《任务对象你别过来,我是直男啊》 第1章 村里有个傻子 打卡处 窗外的雨大得惊人,雨滴落下来砸在屋顶瓦块上的声音杂乱、刺耳。 陈明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先是划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变得平静。 额头传来了一阵刺痛,陈明川皱了皱眉。 “这就是你说的小世界。” 周围明明没人,他却突然开了口。 “没错宿主,这里就是你穿越的第一个小世界,等完成了原主的心愿,任务就完成了!”系统回答道。 陈明川从床上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砖瓦房,风格是上个世纪的,身下的床铺很硬,被子也很薄。 屋子中央是一张方桌,深黑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日历,日历上是红色的年画娃娃,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小世界,系统口中的小世界在陈明川理解来就像是虚拟世界。 但是这里一切都太真实了,根本不像虚拟的,仿佛陈明川在车祸过后,一瞬间穿越到了上个世纪。 一天前,陈明川突然遭遇了车祸,濒死之际自称系统的东西找上了他。 几乎没有犹豫,陈明川答应了系统去到小世界完成任务的要求。 一来他没有活够,二来系统说所有任务完成可以满足他一个心愿。 陈明川站了起来,推开了房门,屋外黑漆漆的一片,正是在晚上,除了雨声,什么也没有。 收回目光后,陈明川平静的关上了房门。他走到了镜子面前,镜子不大,就挂在墙上。 镜子里是一张俊美的脸,眉毛浓密,眼睛是桃花眼,瞳孔是浅淡的灰色,唇形很优越。 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矜贵感——尽管他身上穿的是上个世纪风格的老土短袖。 这张脸可以说得上绝美,至少当初系统选中陈明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脸。 此刻陈明川额头有一个伤口,还在流血。 “诶,居然是我自己的脸。” 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声音,“这是为了让宿主有代入感。宿主准备好了吗?即将为你传送记忆和任务。” 陈明川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一阵记忆袭来,陈明川皱了皱眉,就像看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快速地看完了“陈明川”的一生。 没错,这个世界的宿主也叫陈明川。 陈明川出生于1963年,今年25岁。 在他20岁的时候父母意外溺水死亡,只留下陈明川和小妹妹陈明珠。 自打父母死了以后,陈明珠就成了陈明川的唯一,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陈明川平时门都不让陈明珠出,因为村里面有很多不务正业的流氓。 不过越怕什么来什么,三年前,陈明珠意外被人杀死了,案子很久都没有破。 警察调查了好几个月,进展不大。 但是有目击者说同村的庄泽在陈明珠死的地方出现过,并且待了很久。 庄泽是个孤儿,在叔叔婶婶家里长大。 他每天被打被骂,一直很阴郁。 几乎所有人都断定是庄泽杀了陈明珠,包括陈明川。 但是警察办案讲究一个证据,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庄泽杀了陈明珠,案子就一直拖着。 陈明川和陈明珠相依为命,他心里认定是庄泽杀了人。 在一个雨夜他冲进了庄泽家里,拿刀想要捅死他。 没捅到庄泽要害,却在庄泽锁骨上留下了很长一条疤。 陈明川没有被法律制裁,因为他赔了庄泽二叔二婶一百五十块,事情压下去了。 不久后庄泽成了傻子——摔下悬崖导致的。 村里人都说是陈明川做的,但是没有证据,一场大雨掩盖了所有。 就这么过去了两年,陈明川从23岁到了25,庄泽也已经18了。 三天前,警察通知陈明川,杀了陈明珠的真凶落网了,这人原本在村子里短暂地住过一段时间。 他过夜路的时候看到陈明珠起了歹心,结果失手把陈明珠杀了。 杀了陈明珠后逃去外省多年,今年又犯下了入室抢劫案,外省警察在调查入室抢劫案的时候,发现他租住的出租屋内有带血的女性的衣物。 联想起上个月一个女职工被杀害的案件,警察开始了对他全方面的调查。 这一查,就查出来这人不止杀了女职工,曾经还杀害过另外两名女性,其中一位就是陈明珠。 真凶落网,原主也就知道了庄泽当初的口供都是真的,他那晚上只是碰巧路过,并不知道陈明珠被杀害的事。 不过不幸的是庄泽被同村人看到了他路过案发地,也就这样被误会了。 知道了真相的陈明川后悔不迭,连着几天喝了个大醉也没有勇气去向庄泽道歉。 就在今晚,他依旧喝了个大醉,打算雨停了去找庄泽,却一个不小心撞了头死了。 死之前原主心里都是愧疚,他想要补偿庄泽,照顾庄泽一辈子。 这是原主陈明川的心愿。 陈明川眯了眯眼,“庄泽好像不是陈明川推下悬崖的吧?” 反正陈明川没在原主记忆里看到他推庄泽下山的画面。 系统说:“宿主好奇可以调查,说不定触发支线任务,可以赚取积分,积分可以在商城购买物品。” 陈明川随意点了点头,他倒了点清水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躺床上睡觉了。 明天再去找庄泽。 … 天蒙蒙亮,庄泽起床了,他来到厨房,把洗干净的米下了锅,开始煮饭了。 每天早上不到七点,他就要起床煮饭,二叔二婶还在睡觉。 堂弟庄凯倒是早早就起床了,在房间里念书,念得很大声。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伴着这样的声音,庄泽把一家四口的早饭做好了。 一条摇着尾巴的大黄狗跟在庄泽腿边,庄泽摸了摸它的头。 将饭菜端上桌之后,二叔庄卫国也醒了。 他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脸上很多皱纹,看起来跟七老八十一样,眉头总是皱着,能夹死苍蝇。 庄卫国是庄泽爸爸的弟弟,庄泽爸爸过世之后,他收养了庄泽。 看到庄泽他说:“小泽,吃了饭跟二叔去地里。” 庄泽呆呆地点了点头,“嗯。” 吃饭的时候庄泽盛了一碗饭,二婶刘金凤破口大骂,“大清早起来吃这么多,饿死鬼投胎啊你!” 庄泽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拿着碗,一动也不敢动,“二婶,饿。” 他昨天晚上连夜收稻谷,一直没吃饭。 进了厨房一看,什么都不剩了,就这样挨饿到了天亮,所以他今天比平时多盛了一点饭。 “谁不饿?就你肚子饿是吧?你吃这么多,我们吃什么?” 庄泽深黑色的眼睛里蓄起了一层泪珠,但是没有掉下来。 因为他一哭,别人只会变本加厉地笑他,骂他。 “行了行了,大清早的骂他做什么,”庄卫国抽了一口旱烟,“快吃,吃了去地里。” 庄泽点了点头,拿着碗在最角落蹲了下来,开始吃饭,只有饭没有菜。 原本他在了家里是有一席之地的,不过一个月前他坐的凳子坏了,家里凳子就四张,多一张也的没有。 庄卫国说改天去修,这一修就修到了现在。 堂弟庄凯姗姗来迟,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的蒸蛋他撇了撇嘴,“怎么又吃这个?” 二婶揪住庄凯耳朵,往他碗里舀了一勺蛋,“有的吃就不错了。” 庄凯躲开了他妈的手,“我又没说不吃。” 他拿起碗,瞥了一眼躲在角落的庄泽,眼里都是嘲弄。 长得好看怎么样,神童又怎么样,成了傻子还不是只能在家里种地,每天当他庄凯的仆人。 庄泽吃了饭,一抹嘴巴就和二叔去了地里,天气很热,但是村里的地里都是人,毕竟他们就靠着地生活,再热也要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二叔说:“你先干着,我头晕得不行可能中暑了,我先回家去了,待会我让小凯给你送饭。” 庄泽盯着二叔看了好久,眼睛里都是懵懂,二叔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说,你继续挖地。” 这下庄泽点了点头。 二叔离开后,庄泽继续挖土,他的力气很大,干活的动作也快,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傻子,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 “喂,傻子,你一个人啊?”一道声音出现在了庄泽耳边。 第2章 村里有个傻子2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穿着蓝色条纹的少年人走到了庄泽面前,在他后面还跟着另外两个流里流气的人。 “老子问你话呢?庄泽。” 庄泽头也没抬,继续挖土。 被无视的吴秋生怒了,他一把夺过了庄泽的锄头,“听不见是吧?脑子出问题了耳朵也聋了?” 庄泽站在原地,盯着吴秋生手里的锄头,一时间没有动作,眼里也没什么情绪。 “昨天不是让你去把你家的大黄狗带出来给我,你怎么不带?” 庄泽动了动唇,开始低下头扯自己的衣服,“大黄,是朋友。” 虽然不知道吴秋生要大黄做什么,但是庄泽潜意识不想把狗交给吴秋生,因为吴秋生经常带人打他,他怕大黄也被打。 尖锐的嘲笑声爆发出来,三个混混笑得直不起腰。 “傻子和狗做朋友,太他妈有意思了。” “这就是傻子啊,只能和一条狗在一起。” “笑死我了,他晚上不会和狗睡一起吧?我听说他在他二叔家里是蹲在地上吃饭,那不是和狗差不多了吗?” 几个人表情夸张地嘲笑着庄泽,庄泽低着头,绞紧了衣服,沉默不语。 吴秋生抬起脚踹了庄泽一脚,庄泽没站稳,一下子摔进了土里。 “我告诉你,今天必须把狗给我牵出来。你吴哥我最近几天没有见荤腥,正好拿它开开荤。” “不要。”庄泽低着头。 吴秋生一愣,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他揪住了庄泽的衣领,“你有种再说一遍。” 庄泽抿着唇,“不要。” 吴秋生抬手给了庄泽一巴掌,“你不要就不要?老子打死你信不信?你们两个给我一起教训教训他。” 另外两个混混也开始对庄泽拳打脚踢,庄泽最开始被欺负的时候也想过反抗。 但是对方人太多,他越反抗受的伤越重,所以后来他很多时候是选择护住自己的脑袋。 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庄泽忍受着身上的疼痛。 吴秋生拉开庄泽护着头的手,在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不给我把狗带出来是吧?可以,你来当狗,钻我的裤裆再叫两声。” 庄泽抬眼看着他,没理解他的意思。 吴秋生站了起来,叉着腰张开了腿,手指了指自己胯下,“跪下,钻过来,我就放过你的狗。” 这下庄泽明白了,他瞳孔微微放大。 想要保护大黄,因为那是他唯一的朋友,没有人对他好,只有大黄会亲昵的舔他,和他玩儿。 庄泽缓缓坐了起来,盯着吴秋生的裆部。 “这傻子真打算钻裤裆啊,笑死了,脑子是真傻,读书那会儿一直都是第一,这下好了。” “傻子,待会儿钻了秋生哥的裤裆,别忘了钻我的。” 庄泽就要跪下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别跪。” 听到这声音,庄泽瞳孔一颤,肉眼可见地被吓到了,他抱着头蹲在原地一言不发,像一只乌龟缩进了壳子里。 站在田埂上的陈明川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他跳下田埂,走到了庄泽面前,盯着吴秋生。 昨天太晚了又下了雨,陈明川没有去找庄泽,今天起床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于是他立刻根据系统的指引,火急火燎来找庄泽了,结果刚好看到庄泽被人欺负。 吴秋生谄媚地笑了笑,“明川哥。我正在教训庄泽呢,你怎么来了?” 陈明川人高马大,又有把子力气,从小就是孩子王,这附近的小年轻都怕他。 “你教训庄泽,你是他什么人你教训他?” 吴秋生脸色一变,“庄泽他欺负了你的妹妹,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谁都知道,我这是在替哥你教训他啊。而且之前……不也是你授意的吗?” 陈明川往前走了两步,“前几天我刚去了县里面警察局一趟,杀我妹妹的嫌疑犯已经被警察抓到了,凶手不是庄泽。关于这件事,今天中午村长就会通知全村。” 因为陈明川是当事人,所以警察第一时间通知的是陈明川。 村子里消息闭塞,真凶落网的事大家都还不知道。 吴秋生有些惊讶,他说:“就算他不是凶手,那……那庄泽他也成傻子了,欺负他他也不会告状,告状也没个人管,我就是逗着他玩玩儿。” 吴秋生继续嬉皮笑脸,“你就别管了,明川哥。” 陈明川冷着脸说:“没人管我管,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欺负他。” 吴秋生盯着陈明川,发现他是认真的,他是不敢招惹陈明川的,因为陈明川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 再加上前面他妈妈进山里迷路了,是陈明川把人带回来的。 恶狠狠瞪了地上的庄泽一眼,吴秋生带着两个小弟离开了。 解决了吴秋生,陈明川转身看着地上的庄泽,“起来。” 庄泽没有动,还是抱着头。 陈明川以为自己语气太凶了,他蹲下来,握住了庄泽的手臂,“起来吧,吴秋生已经走了。” 庄泽的手不停颤抖,“不要……” “什么不要?” “不要打我。” 陈明川一愣,庄泽面对吴秋生那三个人的时候都没那么害怕,现在面对他却头都不敢抬,看来庄泽对原主有心理阴影了。 任务是照顾庄泽一辈子,那肯定不能让庄泽一直对他害怕。 陈明川拉开了庄泽的手臂,把庄泽埋着的头抬了起来,“看着我。” “不管你相不相信,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我会让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庄泽像玻璃珠一样透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和不解,陈明川叹了口气,“听不懂没关系,我先带你去抹点药。” 庄泽白净的脸上到处都是青紫的伤,这还是陈明川可以看见的,估计被衣服盖着的地方伤更多。 陈明川把庄泽拉了起来,庄泽还在发抖,陈明川拍了拍他衣服的土,“带你去我家里。” 第3章 村里有个傻子3 一开始庄泽不愿意跟着陈明川走,整个人非常抗拒,陈明川怎么哄都没用,直到陈明川说,你再不跟我走,我就揍你了。 庄泽绝望一般地闭上眼,像个木偶一样被他牵着走了。 对“揍”和“打”这两个字,他是能听懂的,并且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陈明川的家其实离庄泽家不远,走路十来分钟。 天气太热,陈明川走到家里已经出了很多汗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牵着的庄泽,少年脸上也都是汗水。 他推开门,让庄泽坐在凳子上,“等着,给你拿东西。” 陈明川翻箱倒柜找到了没用完的红花油,然后他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口井,打开井盖,陈明川把放在井里的木桶提溜了上来,木桶里正放着一个大西瓜。 拿着西瓜回屋,陈明川坐在了庄泽对面。 他用菜刀把西瓜给分成了两半,然后从厨房找了一把汤勺插在了西瓜上,把西瓜塞到了庄泽手里。 “吃西瓜。” 庄泽盯着红彤彤的西瓜壤,任由西瓜汁流在他的手上,一直没有动作。 陈明川叹了口气,这孩子是真傻啊,东西递到手里都不知道吃。 他将勺子拿了起来,然后挖了一块果肉,递到庄泽嘴边,“张嘴。” 庄泽的嘴紧闭,像沾了胶水。西瓜都把他的嘴唇浸湿了,他也没张嘴。 “西瓜,很甜的,我没下毒。” 陈明川自己吃了一口,“你看,我自己都吃了。” 庄泽抬眼看着他,陈明川又挖了一块西瓜,放在了庄泽嘴边。 这次庄泽张开了嘴,陈明川把果肉喂进了庄泽嘴里。 “好吃吗?” 庄泽嘴巴动了动,把西瓜吞下了肚,然后又一言不发。 陈明川把勺子塞进了庄泽手里,“自己吃。” 陈明川打开了红花油,把它往庄泽脸上抹,庄泽呆呆地拿着西瓜没动,任由陈明川涂药。 涂了药之后,陈明川说:“虽然你cosy木偶的样子很可爱,但是你能不能把西瓜先吃了。这一半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吃怎么吃。” 庄泽看了陈明川一眼,拿起勺子开始吃西瓜。 等他吃完之后,陈明川笑了笑,笑容还有些欣慰。 他摸了摸庄泽的头,“真棒。” 结果就是庄泽又被他吓得不敢动了。 陈明川尴尬地收回了手,“你的身上也有伤,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他伸手去拉庄泽的衣服,庄泽把西瓜一扔,躲在了桌子下面。 “你躲什么?我给你洗个澡换身衣服,上个药。你闻闻你的衣服,都快馊了。” 庄泽充满敌意地看着陈明川,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陈明川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他哄了两句之后,一把抓住了庄泽的手,把人给拖了出来。 庄泽不停地挣扎,陈明川则一心想把他衣服脱了,动作粗鲁。 场面看起来非常炸裂,像是陈明川在强迫未成年做些什么。 “你别动,你再动我生气了。” 庄泽还是动,陈明川把他按在桌上,一用力把庄泽的衣服给撕烂了。 陈明川愣住了,看着庄泽,发现小孩儿眼睛里已经蓄了一层泪,要哭不哭的,看起来很可怜。 “我不是故意的。” 庄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陈明川一咬牙干脆把庄泽衣服都给扒了,然后他看到了满身的伤。 有淤青,有擦伤,最严重是锁骨的刀伤,是原主造成的。庄泽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 陈明川看了有些不是滋味,他说:“以后我不会让人打你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庄泽的身体擦干净了,然后上了药,再从衣柜找了一套衣服给庄泽换上。 以前陈明川爸妈让他给小表弟洗澡,陈明川就像洗菜一样随意,但是这次他给庄泽洗澡非常认真小心。 别看庄泽瘦,但是他很高。 陈明川身高是186,庄泽和他差不多,或许过两年还会高一些。 “换了衣服,再洗个头,还有你的头发太长了,我给你剪一剪。” 或许是刚才陈明川给他洗澡换衣服的动作很温柔,洗头的时候庄泽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排斥了。 但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 陈明川知道,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才能让庄泽信任他。 洗头的时候陈明川发现庄泽头上还有伤。 在陈明川按到伤口的时候,庄泽很小声的“嘶”了一下。 要知道庄泽已经被打习惯了,能让他也忍不了,肯定很痛。 于是陈明川更加放缓了力道,“别怕,我会很轻的。” 平时陈明川对人没那么温柔,他脾气算不上差,但是也算不上好。 但因为庄泽智商不高又很可怜,陈明川下意识把他当成了三岁小孩来看。 庄泽紧握的手渐渐放开了。 陈明川拿剪刀给庄泽剪头发的时候,看到尖锐的剪刀庄泽又应激了。 “别怕,我只是给你剪头发。” 庄泽摇着头,一脸的惊恐,非常抗拒。 剪头发不是必须的,陈明川说:“那行,以后剪。” 陈明川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根发绳,是原主妹妹的。 他用发绳把庄泽多余的头发绑了起来,盯着庄泽的脸仔细看了看。 陈明川发现庄泽长得是真好看——皮肤白净,五官优越,那眼睫毛又浓又密,打眼看过去像明星。 拉着庄泽坐在了床边,陈明川说:“待会儿村长会在广场帮你澄清,我跟你一起去,别害怕好吗?” “你不是杀我妹妹的凶手,所以我不会再伤害你。而且因为我之前冤枉了你,一直伤害你,我想要补偿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原主在去世之前就联系了村长,要在今天帮庄泽澄清。 第4章 村里有个傻子4 庄泽处理不了这样的信息,以前他听不懂的时候会重复地问。 后来被人不耐烦地吼多了,他就不问了,变得越来越沉默。 知道庄泽没有理解,陈明川换了个说法,“我以前经常打你对不对?” 庄泽点了点头,又害怕地摇了摇头。 陈明川笑了笑,“你的好朋友是大黄对不对?” 庄泽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我这样跟你说吧,之前打你是因为我误会你杀死了对我来说像大黄一样珍贵的妹妹。” 虽然这样比喻有些不礼貌,但为了让庄泽理解,只能这样了。 这样一对比,庄泽好像明白了一点,低声道:“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我误会你了。” “误会?”庄泽皱着眉重复。 “误会就是不是你做的事,我以为是你做的。就像去年你二婶说你偷了家里的鸡,但那不是你做的,对吗?” 庄泽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没偷。” 见庄泽和他说的话越来越多,陈明川有些高兴。 他继续说:“嗯,我知道你没偷。你没做的事,别人说你做了,就是误会,明白了吗?” “然后,现在这个误会没有了,所以我要补偿你。” “你不理解补偿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以后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打你或者揍你,我会保护你。” 庄泽看了陈明川两秒,“真的?不打我?” 陈明川认真道:“真的。” 人变傻了之后,庄泽却很能捕捉人的情绪,别人不高兴的时候他会躲远点。 现在他能够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好像变了,虽然他不知道哪里变了,但是庄泽没那么害怕他了。 已经中午了,陈明川去厨房做了点饭。 原来的陈明川平时除了种地之外,还会抓鱼、泥鳅或者逮鸟去镇上卖。 而且他又是一个不抽烟不喝酒的单身汉,所以在村子里算是有钱人。 陈明川宰了两条鱼又炒了一盘红薯藤,煮好饭之后,他让庄泽坐下吃。 庄泽埋着头只吃碗里的白米饭,没有夹菜。 “不喜欢吃鱼?”陈明川问。 庄泽摇头。 陈明川摸不准他的意思,但还是往他的碗里面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没有刺。 把鱼肉夹起来之后,庄泽吃了下去。 “好吃吗?” 庄泽点了点头。 “你自己可以夹,想吃什么就夹什么。”说着话,陈明川又往庄泽碗里夹了一筷子蔬菜。 庄泽吃了菜之后,抬眼看了看陈明川,一边将筷子试探性地伸向装鱼的盘子,夹了一根调味的大葱。 陈明川没有催他夹鱼肉,当作没看到庄泽的动作。 庄泽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夹了一筷子鱼肉。 但是庄泽不会吐刺,很快被卡住了。 陈明川吓了一跳,连忙给庄泽倒了一碗水,水喝下去之后庄泽的刺还卡在喉咙,他的眼睛都红了。 陈明川立刻让他吃了一大口白米饭,白米饭下肚,庄泽喉咙的刺终于下去了。 陈明川抬手擦了擦庄泽眼角的泪花,“吃到硬的东西把它吐出来,明白了吗?” 庄泽盯着盘子里的鱼,如临大敌,他再也不夹鱼了,只吃红薯藤。 陈明川叹了一口气,把鱼刺都清理干净之后放进了庄泽碗里。 见庄泽小心翼翼地吃下去之后,陈明川又诡异的感受到了欣慰,像是在养孩子一样。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新手爸妈看到孩子迈出第一步会那么高兴。 陈明川煮了三碗米,一开始他还担心多了,结果米一点不剩,他们两人一人吃了三碗。 两条两斤左右的白鲢鱼也一点不剩。 吃了饭,庄泽低着头玩儿自己的衣角,陈明川说:“跟我一起去广场,我要让村长给你正名,以后没有人在用恶意的目光看你了。” 没指望庄泽给回应,陈明川拉着庄泽的手就出了门。 一路上,陈明川收获了无数好奇、惊讶的目光,毕竟陈明川平时最讨厌庄泽了,怎么可能拉着庄泽的手走路。 到了广场,陈村长已经在那里了。 村长六十多岁,穿着蓝色的老式衣服和洗得发白的裤子。 就像陈明川看过的年代剧里的村长一样陈村长的外套也没好好穿着,而是披在身上。 见陈明川来了,村长立刻招手,“就等着你了,明川。” 村长对陈明川很热络,因为陈明川爷爷和村长是亲戚,所以他对陈明川挺照顾。 他看了看躲在陈明川身后的庄泽,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我这就用广播把大家集中起来,澄清他的事情。” 陈明川点了点头,“麻烦了。” “不跟我说这个,都是一家人。” 广播声打开,村长让各家各户派一个人到广场,没多久广场就聚集了小两百号人。 有的人抱着孩子,有的人扛着锄头,有的拿着瓜子。 “村长,这是干啥呀?” “又让交公粮啊?还早呢?” “啥事儿啊,二大爷。” 村长站在了台阶上,大声说:“大家安静,我今天叫大家来是澄清一个是事情。” 村民们盯着村长,等着他的下文。 “几年前,村里的陈明珠被人伤害的事情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因为庄泽在现场路过,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是凶手。”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明白村长为什么叫他们来说几年前的旧事。 “这么些年大家对这孩子意见不小,一直想要把他赶出村子。但是就在前不久,杀害明珠的凶手已经投案自首了,凶手不是庄泽!” 这话一出,广场瞬间鸦雀无声,不过很快又是激烈的讨论声。 “真的假的?有人会自首?” “不是庄泽,那岂不是冤枉他了?” “人都被陈明川搞傻了,这下咋整?”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了陈明川身上,庄泽躲在了陈明川身后。 陈明川也站到了台阶上,“以前是我错怪了庄泽,误会了他,以后我会全权负责庄泽的一切,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能有人欺负他。” “你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有意义吗?庄泽都被你弄成傻子了!”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大声斥责陈明川。 第5章 村里有个傻子5 站出来的人叫苏荷,是庄泽以前的同学。 因为同村,他们在学校关系还算不错。 但是庄泽出事之后,他没有去看过庄泽。 陈明川看着他,说:“我知道因为我和庄泽的恩恩怨怨,当初庄泽被人推下山出事,大家都以为是我做的。” “但是我陈明川今天在这里发誓,庄泽身上发生的意外不是我做的。 “并且我在这里承诺,如果谁能够给我提供推庄泽下山的人的信息,我给他两百块。” 人群再次沸腾了,两百块差不多是一户普通人家半年多的收入了。 “我说到做到,以后庄泽就是我罩的。不管是谁把他推下了山,我也会追查到底。” 在某个角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明川,眼里是心虚是恐惧。 陈明川在村子里风评其实不错,谁家要请人帮忙收收稻谷,修修房子,首先请的就是陈明川。 他基本不收钱,也就吃顿饭。 所以他都这么说了,大部分人相信了事情不是陈明川做的。 毕竟如果是陈明川做的,他没有必要出钱悬赏,这件事越调查,真凶暴露的几率就越大。 当然不乏有人猜测陈明川自导自演,想要洗清嫌疑,但没有人站出来质问。 村长说:“明川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谁推了庄泽可以主动站出来。” 广场鸦雀无声,陈明川也知道是这个结果。 “这样,今天呢事情就到这里,有什么线索下来再告诉明川。” “不过大家记住,庄泽不是坏人,不能再欺负这孩子了,以后谁欺负他,也是跟我过不去。” 村长都发话了,其他村民当然连连点头。 有几个经常欺负庄泽的,已经被父母揪着耳朵骂了几句。 很快村长解散了村民,广场上只剩下庄泽还有庄泽二叔一家。 庄泽二婶冲了上来,“你说的庄泽衣食住行归你管是怎么个事?” 陈明川说:“我以前对不住庄泽,我认他当弟弟,以后住我家里。” “不行,绝对不行。”二婶拔高了音调。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刘金凤亏待他庄泽了,凭什么要把他接去你家里?以后村里怎么说我家里?” 庄凯在旁边帮腔,“没错,庄泽是庄家人,我们都还在,没道理让他去你家。” 村长说:“其实他们说得也有道理,我知道你对庄泽愧疚,平时可以多去看看庄泽,没必要把他带回家里嘛。” 村长一个劲朝着陈明川使眼色。 在他看来陈明川是黄金单身汉,每年说媒的都快踏破门槛了。 要是多了个拖油瓶,谁家大姑娘愿意嫁? “庄泽在你们家过的什么日子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陈明川撕开了庄家人的面具,刘金凤炸了,“你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他了,饿着他了还是打他了?你说说清楚!别以为你和村长沾亲带故就可以污蔑我们!” 村长冷声道:“胡说八道什么?” 庄泽二叔庄卫国瞪了刘金凤一眼,他对村长说:“这娘们不会说话,村长别生气。” 刘金凤掐了庄卫国胳膊一下,庄卫国疼得龇牙咧嘴。 他继续说:“庄泽是我大哥留下来的孩子,就这么一个种了,我作为庄泽的叔叔舍不得这孩子。” “我知道陈明川对他有愧疚,但是我们是庄泽的家人,不能因为你的愧疚就让你带走庄泽吧?村长你说呢?” 村长皱着眉头,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没有说话。 刘金凤说:“陈明川你要真愧疚,就赔我们点钱,庄泽他每天吃吃喝喝都要用钱,如果不是出了意外说不定就考上大学了,你该给点赔偿吧?” 陈明川看了她一眼,“赔偿我会给。” 刘金凤眼睛亮了,但下一刻她就听见陈明川说:“但我只会给庄泽,给你们不可能。” “你就是说得好听!”刘金凤啐了一口,“庄泽没有自理能力,还不是靠我照顾,不给我你给他,他看得住?” 陈明川不理刘金凤,对村长说:“既然讨论不出来个结果,那就让庄泽自己选。” “可以,就让庄泽自己选。”村长点了点头。 陈明川把站在他身后的庄泽拉了出来,问道:“你愿意到我家吗?我会照顾你,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刘金凤说:“他跟个小孩子一样,你别拿吃的哄他!小泽啊,我和你二叔最疼你了,家里还有小凯陪着你,你跟我们回去。” 庄泽的目光在陈明川和刘金凤之间来回移动,没有说话。 “小泽,只要有二叔在就有你一口饭吃,你要是去了陈明川家里,我可就没脸见你爸见我的大哥了。” 陈明川说:“你自己选,跟着我还是他们?” 庄泽犹豫了很久,他大概能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走到谁身边,以后就在哪里生活。 陈明川有些紧张地盯着庄泽,最后看到庄泽站在了庄卫国身后。 “这才对嘛,小泽,跟二叔二婶回家。”刘金凤说。 陈明川一开始有些诧异,但是他很快又理解了庄泽的选择。 虽然今天陈明川从吴秋生手里救下了庄泽,还请他吃了饭。 但是在庄泽心里陈明川欺负了他好几年,给庄泽带去的阴影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消除的。 陈明川走到了庄泽面前,庄泽眼神里透着一点恐惧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拒绝了陈明川,担心陈明川会打他,以往他拒绝了别人的要求都会被毒打。 陈明川停下了脚步,“别怕,你没选我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相信我。” 庄泽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不敢看陈明川。 他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只是他自己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后悔。 第6章 村里有个傻子6 陈明川又看向刘金凤,“虽然庄泽不跟我走,但是我会经常去看他。” 刘金凤冷哼一声,眉毛一抬,“你看就看,我还怕你了?” 庄卫国拉了拉她的袖子,“行了,折腾老半天了,我们回去了。” 庄家人走了,陈明川也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慢点,庄凯问:“妈,怎么不让这拖油瓶跟着陈明川?” “你傻啊,他要是去了陈明川那里,谁煮饭洗衣服收拾家里?我还是你?而且政府还有补贴,不要了吗?” “还有那个陈明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要是真心的,说不定以后愿意花钱把庄泽买过去,反正我不可能把庄泽白白给他,多亏啊。” 庄卫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什么呢,小泽又不是什么猫猫狗狗,什么买不买的。”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庄泽,发现庄泽一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刘金凤撇了撇嘴,“智商连五六岁小孩都不如,跟猫猫狗狗有什么区别,我说的他又听不懂。” “还有你,刚才在村长那老头儿面前瞪我做什么?啊?你长能耐了,刚才外人在我没骂人,你真是长能耐了,看不上我了。” 庄卫国紧紧皱着眉,“你又来了,我刚才不是怕村长记恨家里吗?你不知道陈明川和村长是亲戚啊。” 听着庄卫国和刘金凤拌嘴,庄凯翻了个白眼。 … 陈明川第二天就去了庄家,当然他不是空手上门,他怀里揣着两个煮熟的鸡蛋,是家里母鸡刚下的。 刘金凤见到他一脸不耐烦,“昨天刚说完这就来了?生害怕我虐待庄泽?早干什么去了?” 这番话针对的是原主,陈明川没多大感受,他问:“庄泽呢?” 刘金凤随意指了指,陈明川看过去,那是一间挨着厨房的小屋子。 以前应该是放柴的,背着阳光,连个门都没有,只是用一块蓝色的布挡住了门口。 “我先告诉你啊,我家里可不是客栈,你想来就来。以后一周最多来一次!” 陈明川朝着小屋子走过去,刘金凤大吼,“你听见没有,耳朵聋了?” 陈明川转身走近刘金凤,刘金凤吓了一跳,她是五短身材,身高也就一米五左右。 而陈明川一米八多,比她高多了,身高上的差距让刘金凤心里有些害怕。 她梗着脖子道:“你想打人啊,我们家老庄马上回来了。” “我不动手,只是告诉你,以后我一周来两次。” 刘金凤咽了咽唾沫,半天不说话,陈明川就当她默认了。 转身进了庄泽的屋子,陈明川发现这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陈明川才适应了这黑暗,看到了蹲坐在床上的庄泽。 陈明川走过去,在庄泽旁边坐下了,庄泽警惕地往后面躲了躲。 “别怕,是我,陈明川。” 听到陈明川的声音,庄泽停止了动作。 陈明川按了按坐着的床,梆硬,就是一块木板上面铺了层床单。 长这么大陈明川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床。 “吃早饭了吗?” 黑暗中庄泽的眼睛很亮,庄泽眨了眨眼,而后点了点头。 因为昨天的事刘金凤非常生气,她生陈明川的气,迁怒到了庄泽身上。 今天庄泽打饭的时候刘金凤不准他吃,但是又警告他不准说出去。 空气非常安静,庄泽的肚子叫了叫,他不知道什么叫尴尬,只是觉得空气更加安静了。 陈明川把兜里面的两个鸡蛋拿了出来,“吃鸡蛋。” 庄泽没接,陈明川就拉起他的手,把暖洋洋的鸡蛋放在了他手心里。 “会剥鸡蛋吗?” 陈明川把两个鸡蛋剥了出来,喂到庄泽嘴边,这次不用他哄,庄泽张开了嘴,咬了一小口。 快要吃完的时候,庄泽的牙齿咬到了陈明川的手。 庄泽一愣,很快松开了陈明川的手,一双眼睛盯着陈明川,像小动物一样。 “没事,我不生气,又没咬疼。” 陈明川说:“昨天你不跟我走是为什么?还害怕我吗?” 庄泽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理解,反正慢慢来嘛,等你愿意相信我了就告诉我,我接你到我家。” 陈明川站了起来,“你应该可以自由出入,要是饿了就到我家来吃饭。平时我一周来看你两次,给你带点吃的用的,有什么需求就开口。” 说完,陈明川给庄泽留下了一把糖,糖是他去年过年的时候买的,没吃完留了半斤。 摸了摸庄泽的脑袋之后,陈明川掀开帘子走了。 陈明川离开之后没多久,刘金凤闯了进来。 刚才她就在外面偷听,她一把将庄泽手上的糖抢了。 糖可是好东西,平时用来打打牙祭,逢年过节给亲戚家的小孩。 庄泽呆呆地看着刘金凤,任由刘金凤抢走手里的糖。 “不许告诉陈明川,以后他给了你什么都交给我,明白吗?” 庄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点头,只知道这样就不用挨打,不用饿肚子。 “算你听话,今天中午给你饭吃。” … 第7章 村里有个傻子7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陈明川去看了庄泽五六次。 有时候是在庄家,有时候是在村子里碰到干活的庄泽。 他会拉着庄泽聊一聊,问有没有欺负他,庄泽基本都是摇头,有时回复陈明川一两句。 两个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一些。 这天阳光明媚,陈明川坐在田埂上,庄泽被他拉着也坐在他旁边。 陈明川嘴里叼着一根草,他问:“对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庄泽点了点头,“嗯。” 陈明川有些意外,“真的?写一个给我看看。” 随便撇了一根树枝,陈明川递给了庄泽,庄泽就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尽管是写在地面,陈明川也能看出来庄泽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 听说庄泽以前是品学兼优的学霸,看来还真是。 即便摔成了傻子,一些肌肉记忆还是在的。 陈明川顺过了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陈明川,这样写的,记住了。” 陈明川捏了捏庄泽的脸,“记住了就点点头。” 庄泽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这么不爱说话,为什么?我之前和你交流,你说话没问题的。” “别总沉默,多说多练,说不定智商就上去了。” 陈明川咬了咬嘴里的草,“智商你不懂,意思就是多和我说话,会变聪明。” 庄泽疑惑:“变聪明?” 陈明川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他毫无欺骗小朋友的自觉,“对,和我说话变聪明。” 一阵风吹过来,陈明川打了个喷嚏,他说:“问你个事儿,你记得之前自己是怎么摔下山的吗?就是你磕到头的那天,有没有谁跟着你?” 庄泽皱着眉,一副回忆的样子。 陈明川说:“你别急,慢慢想。” 过了很久,庄泽憋出来一句,“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就算了。” 陈明川把嘴里的草吐了出去,“你的衣服多久没换了,我给你的衣服呢?” 庄泽低着头用树枝在地上画圈,不说话。 “忘了我跟你说的,你不想变聪明?说话。” 庄泽抬起头,说:“二婶不让我说。” “知道了,你二婶拿走了。真行,是不是给你堂弟了?” 庄泽说:“给二叔了。” 陈明川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把庄泽也拉了起来,“去我家,我给你洗澡,换套衣服。” 前不久庄泽去过陈明川家里一次,庄泽现在已经不排斥去陈明川家里了。 原主陈明川是个不讲究吃穿的人,所以他衣服也不多。 陈明川打开衣柜,好不容易才从里面找了一件短袖,给了庄泽。 “等着,我去厨房烧水。” 陈明川在现代一直用的煤气灶,到了这里他必须天天烧柴火。 可愁死他了,因为不仅要捡柴火,烧柴火还又热又麻烦。 生火生了半天都失败了,最后庄泽见陈明川一直没过来,他来找陈明川,蹲在了陈明川面前。 熟练地把火柴划燃,庄泽左手拿火柴,右手拿干草,把它点燃了, 灶越烧越旺,陈明川说:“真厉害啊。” 他伸出手捏了捏庄泽的脸,“没看出来,你生火这么厉害。” 庄泽躲开了他的手,陈明川发现庄泽的脸被他摸黑了一块,应该是刚才烧火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手搞黑了。 烧了两桶水出来,陈明川自己也洗了澡。 庄泽只是一开始认生,在陈明川面前不敢动,现在有点熟悉了,庄泽自己动作麻利地开始洗澡洗头。 陈明川想其实庄泽没看上去那么笨,他基本的生活是可以自理的。 所以刘金凤说的照顾庄泽,纯粹就是放屁,庄泽照顾他们一家子还差不多。 洗了澡庄泽换上了干净衣裳,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陈明川说:“你的衣服待会儿我给你洗了,明天我再带你来换。” 庄泽点了点头,他也喜欢穿干干净净的闻起来有皂荚味道的衣服。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和庄泽一起做了饭,这时候陈明川才发现原来庄泽连菜都会做。 而且味道还算不错,至少陈明川觉得庄泽做的饭菜口味比他做的的好。 吃了饭,天已经有点黑了,陈明川送庄泽回去。 在路上,陈明川碰到了张婶儿,张婶是陈明川的邻居,两家院墙挨院墙。 她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儿生活。 张婶儿看见陈明川之后脸色有些不自然,“明川啊,你送小庄回去吗?” 陈明川点了点头,“对,天太黑,怕他摔了。张婶儿去哪里了?” 张婶儿笑了笑,“去你牛婶儿家里坐了一会儿,这不妞妞不在家吗,去她同学那里了,我无聊出去逛了逛。我先走了。”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没有在意这个插曲,陈明川把庄泽送到了庄家门口。 庄卫国在家里纳凉,倒是没看见刘金凤和庄凯。 “明川来了,快进来坐。”庄卫国主动打招呼。 “不用了,我送庄泽回来,就先回去了。” 庄卫国一团和气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8章 村里有个傻子8 陈明川每天除了打理打理田地里面的菜,就是去山上打猎。 他没有种稻谷,因为他有些害怕软体动物,没有脚的虫子在他看来非常恶心。 而田里又有很多的蚂蟥,陈明川宁愿花钱买米,也不愿意种田。 前不久张婶儿知道了,于是来找陈明川商量,让陈明川把田借给她种,以后收获了分他三成,陈明川同意了。 陈明川下午打了猎回家,提着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 一进院子他就看到了妞妞,也就是张婶儿的女儿。 妞妞是小名,张婶女儿本名段金桂,今年十七岁。 因为家里没钱,读书读一年停一年,磕磕绊绊读到现在也才初三。 张婶的意思是好歹有个中学文化,以后不管是出去打工还是嫁人都够用了。 “明川哥。你可回来了!”段金桂语气有些焦急。 陈明川问:“有什么事吗?” 段金桂说:“庄泽他不见了。” 陈明川把兔子放在了地上,已经被绑好的兔子一动不动的,“怎么不见了,说清楚点。” “庄泽他上午的时候进山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段金桂就住在陈明川隔壁,所以她经常看到陈明川带庄泽回来。 她知道陈明川是真心对庄泽好,所以一听说庄泽失踪了,她就等在院子里,想告诉陈明川这个消息。 “你快带人去后山找吧,不然他一个傻孩子天黑了山里又是狼又是蛇虫鼠蚁的,肯定吓坏了。吓着了还好,就怕出现什么危险。” 陈明川说:“我这就去。” 没有盲目的进山,陈明川先去找了村长。 村长皱着眉头说:“村里熟悉山路的也就猎户还有几个经常进山找蘑菇的,而且现在天都黑了,不可能全村出动。” “这样,我让小老二先带着几个堂兄弟跟你进山找,等明天白天还找不到再叫人其他人。” 陈明川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村里其他人也不愿意为了找庄泽大半夜进山,夜里的后山是很可怕的。 庄卫国也来了村长家,他还带着一些亲戚,说要一起找。 尽管他可能是为了维护面子,不落人口舌,但陈明川觉得多个人多分力量,庄卫国带人来了也挺好,于是一行十五个人走向了后山。 手电筒的光照不了多远就被死寂的黑暗给吞没了,好在一行人都是大男人,互相壮着胆,也没那么恐怖。 陈明川走在最前面,“庄泽怎么会进山?” 落后陈明川一步的庄卫国一愣,反应过来陈明川是在问自己之后,庄卫国说:“他不知道听谁说的后山有很多蘑菇,大早上就背着竹筐找去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去捡柴火去了,就没拦他。” 陈明川皱了皱眉,说:“我们先找找,实在找不到就报警。” 没有一开始就报警是因为警察距离村子太远,来回都要半天多,而且现在是大半夜,等他们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还有就是警察都是镇上的,对山路不熟悉,还不如他们这些当地人。 庄卫国说:“要不这样,我们分头找,后山太大了,分头找更快一些。” “两个人一组,从不同方向找。”陈明川同意了这个方案。 和陈明川一起的是村长家的二儿子陈小豆,也就是村长口中的小老二。 小老二不爱读书,不像他大哥已经在省城成家立业了,整天游手好闲的,什么也不干。 但是因为是小儿子,村长和媳妇儿对他宠爱有加,每天在家里跟伺候皇帝一样伺候着。 陈小豆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陈明川,因为他小的时候不听话陈明川是真敢出手教训他。 “明川哥,你真对庄泽上心了啊?”陈小豆问。 “之前因为明珠的事,对不起他。” 陈小豆叹了口气,“明珠姐的事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还有人说是你推了庄泽,心里愧疚才对他好,但是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人。 “要是你真恨庄泽,肯定就像之前那样冲进庄泽家里砍他,不会背地里使阴招。” 见陈明川的目光看过来,陈小豆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摸了摸脑袋,“反正我就那意思,你明白的。” 陈明川说:“先找人。” 因为下过雨,路面又湿又滑溜,好几次陈明川都差点摔倒了,这下他更担心庄泽了。 走了快一个小时,一无所获,陈小豆都有些想放弃了。 但是看到目光坚毅的陈明川,他又把回家的话咽了回去。 又过了许久,陈明川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串脚印,陈小豆高兴的说:“有脚印,是不是庄泽的?” “顺着脚印走下去看看。” 跟着脚印走了五六分钟,陈明川拿手电筒往前一照,在大树底下看到了一个人影。 人影穿着蓝色的短袖,陈明川一眼就认出来那短袖是自己的。 “庄泽!”陈明川大声叫道。 把头埋在腿里,手臂紧紧抱着双膝缩得像小乌龟的庄泽一下子抬起了头。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一抬头果然看见了陈明川。 陈明川三两步走过去,蹲在了庄泽面前。 庄泽脸上脏兮兮的,都是泪水,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陈明川。 “你怎么不听话跑山上来了,我不是告诉你别靠近河边,也别上山吗?” 庄泽呆呆地看着陈明川,突然撇了撇嘴,哭了起来。 他哭起来的时候只是流眼泪,也不出声,看着很招人疼。 连陈小豆都看不下去了,“明川哥,他被吓到了,你别吼他。” 第9章 村里有个傻子9 陈明川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就是后怕,怕庄泽就这么在后山不明不白死了。 山上夜里气温低,要是一晚上没找到庄泽,不被狼吃了也会被冻死。 陈明川放软了语气,擦了擦庄泽脸上的泪,“别哭了,我不吼你,我带你回家。” 他拉着庄泽的胳膊,想要把庄泽拉起来,但是庄泽没动,陈明川问:“怎么了?” 庄泽指了指自己的腿,“疼。” 陈明川撩开他的裤腿一看,脚踝那里肿了,怪不得庄泽就蹲在这里也不动。 陈明川背对着庄泽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等了两秒,陈明川才感觉庄泽趴上了他的背。 庄泽的手垂在两边,陈明川把他的手拉来放在了前面,“抓紧点。” 庄泽个子高,体重也不轻,陈明川刚背他起来的时候差点闪到了腰,后来才慢慢适应了。 山路很滑,陈明川走得慢,他让陈小豆去通知其他人回家,他背庄泽回去。 “你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我请客吃饭,谢谢他们帮忙。然后告诉庄叔,我带庄泽回家,明天给他送回去。” 乡里乡亲帮了忙,给钱太生分,但是请客吃饭是必要的。 陈小豆说:“没问题。” 陈明川背着庄泽,他能够感受到庄泽的身体特别冷,冷得有些冻人了。 “谁让你上山采蘑菇的?” 庄泽说:“二叔说采蘑菇可以做汤,卖钱。” “你卖钱干什么?” 庄泽说:“大黄要被卖掉,要用钱买。” 陈明川额角抽了抽,“你二婶要卖了大黄。” 庄泽低低的“嗯”了一声,听起来心情有些低落。 “明天我去你家把大黄带回来,以后你想它了来我家里看它。” 趴在陈明川背上的庄泽眼眸微亮,说了一句陈明川想不到的话。 “谢谢你。” 陈明川愣了愣,“不用谢,不过以后你不能一个人上山了,有水的地方也不能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一声突兀的肠鸣响了起来,陈明川知道是庄泽肚子饿了,整整一天没吃饭,能不饿吗? 陈明川说:“我兜里有糖,自己摸。” 庄泽伸手在陈明川上衣口袋里摸到了两颗糖,他打开糖纸把糖吃了进去,甜腻的味道在味蕾炸开。 原来糖是这个味道。 以后陈明川给他的糖他要藏起来了,不给二婶。 陈明川突然感觉肩膀一凉,他问:“你怎么又哭了?不是安全了吗?” 庄泽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陈明川沉默了一会儿,“别哭了,回家给你做鱼吃。” 庄泽低低的“嗯”了一声。 刚上山的时候是白天,庄泽到处找蘑菇也没有找到,慢慢天黑了,他又饿又累。 后面一不小心从一个坡上面摔了下去,背篓摔坏了,他的腿也受伤了,庄泽只能一瘸一拐地找到一棵大树,蹲了下来。 天色越来越暗,树林里只有风声和动物叫的声音,庄泽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只是埋着头。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没有人会来找他,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庄泽是明白死亡的,他哭了,不是害怕死,是害怕大黄被卖给人吃掉。 庄泽又想起了陈明川,陈明川在他的记忆里代表了辱骂和暴力,他厌恶陈明川。 但是最近陈明川变了,庄泽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自己愿意待在陈明川身边了。 如果陈明川来找他就好了,正在这么想着,他就听到了陈明川叫他。 现在他趴在陈明川背上,只觉得所有的疲惫席卷而来,心里却暖洋洋的。 陈明川背着庄泽到家的时候发现庄泽已经睡着了,他把庄泽叫醒,然后让庄泽脱了鞋。 看了看庄泽腿上的伤,陈明川感觉应该不太严重,只是有点肿。 给庄泽擦了万能的红花油之后,陈明川去热晚上的剩菜了。 等庄泽吃了饭,陈明川说:“待会我给你烧水洗个澡,今天晚上你就睡我这里。” 把庄泽带回来主要是担心受伤的庄泽回了庄家没有人管他,没人给他上药。 “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也可以送你回家。” 庄泽说:“睡这里。” 陈明川摸了摸他的头,“好。” 这次庄泽没有抗拒陈明川。 给庄泽洗澡的时候陈明川发现庄泽身上全身都是包。 应该是被山里蚊虫咬的,怪不得他背着庄泽的时候总觉得庄泽在动,原来是身上痒痒。 洗完澡后,陈明川拿花露水给他抹了抹。 弄完这一切之后陈明川也累得不行,他躺在了床上,他睡外面庄泽睡在里面。 才闭上眼睛五分钟不到,陈明川就进入了梦乡。 庄泽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屋顶,又扭过头看了看陈明川。 盯着陈明川的脸看了很久很久,庄泽也闭上眼睛睡觉了。 半夜,庄泽感觉自己被什么抱住了,他睁开眼睛发现陈明川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的身上。 庄泽皱了皱眉,推了推陈明川,但是陈明川没动,呼吸声依旧均匀。 不知道为什么,庄泽心里有了在陈明川背上一样的感受,心口好像热热的,脸也烫。 庄泽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他发烧的时候,他垂下眼盯着陈明川放在他身上的手,我生病了吗? 想不明白,庄泽就不想了,他翻过身把陈明川给抱住了,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这样陈明川就不会乱动了。 第10章 村里有个傻子10 第二天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庄泽抱着,他睁眼就看到了庄泽的脸,遭受到了美颜暴击。 庄泽的眉毛顺畅又浓密,鼻梁特别挺,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纤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了一片小阴影。 并且因为闭眼,庄泽不会露出懵懂的眼神,所以现在的他看起来无限接近于他没傻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庄泽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在县城里的重点高中一直是第一名。 据说很快他就要被保送清北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会碰上这种倒霉事,摔成了傻子。 除了庄泽优秀的成绩,他的外貌也是大家讨论的话题。 尽管还是学生,但是去庄家说亲的人也不少。 农村人,早婚早育,都说让庄泽先找个心仪的结婚办酒席,上了大学也可以一起去,但是都被庄泽拒绝了。 以前的庄泽性格冷,也不怎么和人热络的说话,尽管这样,他还是很受欢迎。 陈明川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盯着庄泽看了好一会儿了。 打了个哈欠陈明川推开了庄泽,庄泽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陈明川对他说:“你继续睡,我去张罗酒席,待会儿请客吃饭,吃了饭你再回去。” 出了门之后,陈明川找到了隔壁的张婶儿,让她帮着做做菜,张婶儿一口答应了,还带着女儿段金桂。 厨房里,张婶儿动作麻利地处理着兔子,“这兔子也弄啊?这拿去市场买得好几块吧?请客可惜了。这兔毛油光水滑的,也能卖不少。” “昨天多亏了大家帮忙,不可惜。兔毛待会儿你可以拿回去。” 张婶儿笑了笑,“那行,我就不客气。” 陈明川在生火的时候庄泽进厨房了,陈明川说:“你腿没好,去坐着。” 庄泽站在原地,盯着土灶没动。 张婶儿笑了笑,“这孩子想帮忙,你就让他生火,生火也可以坐着。” 陈明川一想也是,就把生火的位置给了庄泽。 庄泽嘴唇弯了弯,陈明川一愣,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就在他还在想庄泽是不是笑了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来了。 陈明川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去招待客人了。 庄卫国也来了,他在酒席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陈明川真心为庄泽好,他心里很高兴。 陈明川摸不准庄卫国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还是和他喝了几杯酒。 其实陈明川心里更倾向于庄卫国在做戏。 毕竟昨天庄泽失踪了那么久,也没见庄卫国着急去找。 酒过三巡,客人陆陆续续回去了,陈明川把庄泽交给了庄卫国,“你好好听话,明天我去看你。” 庄泽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 庄泽失踪,十几个人去找,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因此庄卫国这几天没让庄泽去地里干活,只让他待在家里养伤。 刘金凤这下不乐意了,一逮着机会就骂庄泽两句。 庄泽照旧是不吭声,安安静静地听着。 “说你两句你就低着头,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居然去了陈明川家里,外人怎么说我怎么说你二叔?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虐待你了。” 庄泽在煮饭的时候刘金凤又在骂骂咧咧。 “说了多少次了,煮饭的时候米洗一次就够了,怎么听不懂人话?跟陈明川那臭小子一样,一看就拽得二五八万的,不知道以为我欠了……” 刘金凤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因为庄泽抬起头盯着她,眼神冰冷。 那种眼神刘金凤已经很久没有在庄泽身上看到过,那是以前的庄泽才有的眼神,目空一切又森寒。 庄泽还很小的时候就到了刘金凤家里,那个时候刘金凤就不喜欢庄泽。 因为一看到庄泽又黑又亮的眼睛,她就觉得心里发慌。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庄泽说:“别说他。” 刘金凤冷笑,“你还护上了,他对你好是因为砍了你一刀,心里愧疚。但是你是傻子,等你把他耐心消磨光了,你看他还理不理你。 “这次为了找你,他从下午找到天黑,一次两次还好,多了谁管你?” 庄泽再次低下了头,刘金凤还在喋喋不休,不管庄泽听没听懂,一股脑地说着。 最后她也觉得没意思,离开了厨房。 庄泽盯着锅里的米饭,有些怔愣,他好像听明白了刘金凤说的话,陈明川对他的耐心是有限的,以后会抛弃他。 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庄泽回想起来昨天撞到头了,好像从那之后理解力就提高了一点点。 下午的时候陈明川去了庄泽家里,他去接大黄狗。 因为在请客吃饭的时候已经跟庄卫国说好了,还给了五毛钱,刘金凤就没有阻拦。 这种养了很多年的老狗,别说五毛钱了,送给别人都没有人要。 陈明川牵着大黄狗,庄泽站在院子里,他蹲下来摸了摸大黄狗的头,“我会去看你的。” 陈明川没有养过动物,他在脑海里跟系统讨论怎么养狗,庄泽叫了他一声他都没反应。 “陈明川。” 陈明川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庄泽,“你叫我什么?” “陈明川。”庄泽重复了一遍,表情有些委屈,“你的名字。” 陈明川一愣,总觉得庄泽有些不一样了,但是一接触到庄泽的目光他又觉得庄泽还是笨笨的。 “我带大黄回去了。”陈明川说。 庄泽点了点头,“别卖它。” “不会的,”陈明川说。 …… 六月,天气有些热,陈明川最受不了热了,他无比的怀念家里的空调。 “系统,下个世界能把我送去现代吗?太热了,我受不了。” “可以,但是以后说不定会去古代,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不是更热?” 陈明川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你不是告诉我完不成任务就game over吗?灵魂直接灰飞烟灭。” “我很看好你,加油,你可以完成任务的。” 陈明川笑了笑,“谢了。有个事能帮我查一下吗?我发现庄泽最近变聪明了,他会叫我的名字,而且话也变多了,怎么回事?” 系统说:“我还以为这个问题你会早点问我。” “所以他确实变聪明了?” “没错,之前他摔下山碰到了头,脑子里的淤血压迫神经没那么严重了。” 陈明川来了兴趣,“也就是说他可以被治好?” 系统说:“可以。” “你怎么不早说,治好他任务不就完成了?” 系统说:“你的任务是陪伴他一生,和他脑子好不好没关系。” 陈明川说:“可是他脑子好了怎么会需要我陪伴,任务太死板了。我感觉他好了应该就不需要我的陪伴了。 “你要不问问你上司,可不可以把任务改动一下,治好了他我就算任务成功,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别想了,任务定下来就不可以更改,支线任务还有可能,主线任务绝对不行。” 陈明川心里有些失望,但也没太失望,“我先攒钱想办法把庄泽治好,不然他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我还想去大城市吹空调。” “加油,看好你!”系统说。 陈明川进了屋子,把他的存款拿出来看了看。 这是陈明川存了十来年的家当,一共是两千出头,在村里算是有钱人了,但是看病估计还是不够的。 陈明川叹了口气,他以前从来没有因为钱发过愁。 父母都是一流大学的教授,外公还是市教育局局长,陈明川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 陈明川想等过两天先带庄泽去检查检查,后续再看看情况。 下午陈明川去庄家找了庄泽,这两天没什么农活,庄泽也没事情做,陈明川带着他到了湖边。 虽然他不让庄泽靠近水,但是有他在还是可以的。 陈明川脱了鞋,把脚放进了清凉的湖水,整个人躺在草地上。 庄泽有样学样,也脱了鞋泡脚,躺在陈明川身边。 “庄泽,你知不知道你能够变正常?” “嗯?” “就是像我、像你二叔二婶,还有堂弟那样,变回你以前的样子。就算没我在,也没人敢欺负你,你还能继续上学。” 庄泽皱眉,“为什么你不在?” 第11章 村里有个傻子11 陈明川笑了笑,“这是比喻,就是打比方,不是真的我不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 自从陈明川把庄泽从山上救回来,庄泽已经不沉默了,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听不懂就问为什么。 陈明川解释:“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要陪着你,还因为我对不起你,要补偿你。” 这话让庄泽没由来的恐慌,他想起了刘金凤说的话。 陈明川对他好是因为愧疚,如果愧疚没有了,陈明川就不对他好了。 庄泽坐了起来,陈明川也跟着坐了起来。 “不要补偿。” 陈明川,“你知道补偿的意思吗?” 庄泽摇了摇头,“就是不要。” 补偿就像是一块存放在陈明川那里的蛋糕一样。 庄泽以为自己不要,那蛋糕就好好的放在陈明川那里,不增不减。 陈明川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不要就不要。” 他站起来,爬上了池塘旁边的桑葚树,“请你吃桑葚。” 桑葚是村里面的,谁都可以摘,陈明川摘了二十多个,手都拿不住了他才爬下来。 他把桑葚递给庄泽,结果吓了一跳,因为他手臂上趴着一只毛毛虫。 陈明川猛地一甩手,桑葚都掉到了地上。 毛毛虫还稳稳当当地趴在陈明川手上,陈明川怎么甩也甩不下去。 完了,这只手不能要了。 庄泽拉住了陈明川的手,把毛毛虫从他手上摘了下去,扔到了湖里。 “别怕。”庄泽说。 陈明川这下是真相信庄泽变聪明了,他已经能感知别人的情绪,还能主动帮助别人了。 陈明川觉得存钱的事更加迫在眉睫,毕竟再苦不能苦孩子,庄泽越早治疗越好。 把另外一只手里的桑葚擦了擦,陈明川递给了庄泽。 …… 刘金凤一大早就进了庄泽的房间,她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庄泽的房间。 见没什么东西之后,她直接上手掀开了庄泽的被子,被子下面是一把糖。 刘金凤的手伸向糖的时候,庄泽阻止了她。 “你拦着我做什么?”刘金凤皱眉。 庄泽说:“我的糖。” “我拿你几颗糖你还不给?这么大人了,你还要吃糖吗?” 庄泽说:“陈明川给的。” “我还不知道是陈明川给你的?你这么大了不能吃糖了,以后牙坏了又要麻烦陈明川,听二婶的话,给我。” 庄泽抿唇,摇了摇头,还伸手把糖攥进了手里。 刘金凤气不打一处来,死命地去掰庄泽的手。 庄泽的手指都被掰红了,手背也多了几条刘金凤抓出来的血痕。 即便这样,庄泽也没有松手。 “你个小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这么久,要你几颗糖都不给!” 庄卫国听到声音掀开帘子进来了,“又吵什么?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吵了?” “我吵?我就是要他几颗糖庄泽都不给,我为什么不能吵?” 庄卫国看着庄泽说:“小泽,把糖给你婶娘。” 庄泽摇头,“不给。” 庄卫国一愣,像是没想到会被拒绝。 “你看看,你看看,他翅膀早就硬了,不听我的话,更不听你这个二叔的话了!” 庄卫国脸色有些难看,“算了算了,不就几颗糖吗?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庄卫国把刘金凤拉了出去,刘金凤还在骂骂咧咧。 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说:“不对啊,你觉不觉得庄泽没那么傻了?而且他也没以前听话了,以前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胡说什么,村里的医生不是说了好不了了。” “那就是他的心野了,以前没人撑腰,现在有陈明川那臭小子撑腰,翅膀硬了!” 庄卫国点燃了旱烟,“陈明川二十五了,不可能一辈子照顾庄泽,以后他结婚了,姑娘不得闹?” 刘金凤眼睛一转,“你说得对,要不是给陈明川介绍个对象?省得他天天往这里跑。我看张婶儿家的姑娘就挺不错,两家还是邻居。” “你别操心了,我们家跟陈明川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听我们介绍?”庄卫国咂吧了一口烟,“其实他能来看看小泽也挺好。” 刘金凤瞪大了眼睛,“去你的,老娘就是烦陈明川,每天防贼一样盯着我,给庄泽吃的都带他出去吃完了再把人送回来,生怕我抢他的。” “反正我不管,要么让陈明川别来了,要么让陈明川给我二百块钱,把庄泽丢给他,老娘不管了!” 庄卫国吼道:“什么钱不钱的,你卖孩子啊?你是想让村里人戳我脊梁骨吗?” 被吼了一句,刘金凤在庄卫国身上捶了几拳。 她语气暴躁又委屈,“你吼谁呢?要不是你不中用,我犯得着处处想钱吗?小凯马上高考了,读大学不要钱?” “不给他修房子娶老婆?你倒是甩手掌柜一个,什么都落我身上,到头来还没个好话!” 庄卫国皱着眉,转身快步进了屋,“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 天气放晴,陈明川进山的时候庄泽要跟着去。 “你确定?山路可不好走。” 庄泽点头,“确定。” 陈明川想了想,给庄泽找了个背篓,“行吧,背好了,我打猎你采蘑菇,到时候回来了做小鸡炖蘑菇。” 进了山,陈明川目标明确地找他前几天放的陷阱,这趟收获不错,五处陷阱里面三处有东西。 陈明川把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绑了起来,还有一只小松鼠,巴掌大,陈明川把它放了,这年头也没人吃松鼠。 庄泽不知道蘑菇是不是有毒,陈明川也不认识,他让庄泽把蘑菇都捡进背篓里,等回家了让张婶儿帮忙认一认。 两个小时的时间,庄泽的背篓装了一大半。 陈明川看了看,大多数蘑菇都是五颜六色的。 他笑了笑,估计这背篓里没有几朵能吃的蘑菇。 庄泽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陈明川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笑,“没什么,觉得你厉害。” 庄泽低下头,耳根红了。 第12章 村里有个傻子12 回去的时候陈明川对庄泽说:“后天周五,我带你去县城,一是去卖东西,二是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庄泽说:“没去过县里。” 其实庄泽是去过的,之前他在县里读书。 但是他脑子摔傻了,潜意识以为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 “县里很好玩儿,还有各种各样的吃的,你不是喜欢吃糖吗?那里有很多口味,到时候我给你买。” 庄泽点了点头,“好。” 周五上午,阳光明媚,陈明川带着庄泽进城了。 陈明川自己心情也挺激动,在这鸟不拉屎的村子里过了两个月,他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所以他满心期待去县城瞧一瞧。 走了十几公里山路,坐上汽车到了县城之后,陈明川的幻想破碎了。 他小时候看过年代剧,年代剧里面的县城虽然看着灰扑扑的,但该有的一样不少。 而展现在陈明川眼前的县城,人很多,却非常破败。 原来的陈明川都没来过县城,他每次卖东西都只是在镇上卖。 陈明川打听了一下,问到了菜市场的位置。 左手拿着野物,右手牵着庄泽,陈明川走到了菜市场。 他不会叫卖,庄泽见人多也低着头,但是很快就有大姨光顾他们了。 “这是自家养的嘎?” 陈明川听懂了方言,“不是,是上山打的,野生的。” 大姨说:“给我逮一只兔子一只鸡。这是你弟弟吗?看到才好大点哦,都跟到你做生意了嘎?” 陈明川笑了笑,“他成年了。” 大姨目光敏锐,看出来了庄泽似乎脑子不聪明,付钱的时候还多给了陈明川两块钱。 “给你弟弟买点糖。” 陈明川说:“谢谢大姐。” 大姨笑了笑,离开了。 菜市场人流量多,陈明川和庄泽长得帅。 尤其庄泽看着很单纯,激发了阿姨叔叔们的爱心。 东西很快就卖完了,庄泽还收到了一把糖。 庄泽把手里的糖递到了陈明川面前,“不要。” “为什么不要?” 庄泽说:“你答应给我买。” “会给你买,这些也是你的,我不喜欢吃甜的。” 庄泽这才把糖收了起来。 卖了一百多块钱,陈明川把来的时候装兔子和野鸡的猪饲料口袋扔了,里面都是鸡屎和椭圆的兔子屎。 找到公共厕所洗了手之后,陈明川带着庄泽去了医院。 医院算是县里面少有的现代化建筑,陈明川挂了号之后,牵着庄泽到了三楼。 接诊他们的医生是个老医生,五六十岁的样子,戴着老花镜。 了解了庄泽的大体情况之后,医生让他们去拍片了。 去拍片的时候庄泽非常害怕,他拉着陈明川的手不肯走。 护士对他很有耐心,告诉他马上就好了,庄泽还是不放手。 “一分钟就好了,很快的。你闭上眼数十次我的名字,睁开眼睛就可以出来了。” 庄泽,“真的?” “我骗过你吗?”陈明川问。 庄泽抿了抿唇,松开陈明川的手,跟着护士走了。 好不容易拍了片,陈明川带着庄泽回到了诊室。 医生看了看,说:“你说他以前是正常人?摔下山磕到头才变傻了?” 陈明川说:“没错。” “他这样的 情况很少见,应该是淤血压迫了脑神经。” “可以治好吗?” 医生说:“可以应该是可以,但是县医院设备不行,我的技术也不行,只能往省城医院送。我的脑科朋友在省城,我可以帮你推荐。” 陈明川早就知道县医院应该不行,“那大概费用是多少?” 问清楚费用才是陈明川的目的。 医生皱着眉,打量了一眼陈明川和庄泽的穿着。 他叹了口气,“最少也要十万。你刚才说这孩子是孤儿,国家有政策帮扶,但算下来也要七八万。” 七八万放到现代不是一个小数目,在八几年就更是天文数字。 陈明川说:“麻烦了,医生。” 和庄泽离开了医院,陈明川带着他去买糖。 庄泽能够感受到陈明川的心情不太好,他知道是因为他的病。 庄泽握住了陈明川的手,陈明川一愣,“怎么了?” “我不治病,”庄泽认真地说。 陈明川,“不治怎么行?你以前很聪明的,你不应该被困在那个小村子,你得去外面看看这个世界。” “现在这样很好。” “你可以更好,你放心我会赚到钱的。”陈明川说。 到百货商店买了糖之后,陈明川带着庄泽坐车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跟系统讨论怎么赚到钱。 系统说:“之前不是跟你说完成支线任务有积分奖励吗?积分可以换钱的。” “一个积分根据世界经济形势不同,可以换不同的钱。比如这个世界,一个积分可以换一万块,在现代世界,一个积分大概两万。” 陈明川说:“那我接支线任务。” 系统“叮”了一声,“检测到支线任务,调查出推庄泽下山的真凶,奖励10积分,时限一个月。是否接受?” 陈明川立刻选择了接受。 汽车摇摇晃晃,没有座位的陈明川和庄泽站着,陈明川有些晕车。 他没有坐过这么晃的汽车,更没想到车上气味这么难闻,皮革味、鸡毛味、脚臭味,混杂在了一起,让陈明川想吐。 庄泽见陈明川皱着眉,问:“怎么了?” “有点晕车。” 庄泽把水壶拧开,将水壶递到了陈明川嘴边,“喝水。” 陈明川喝了一口水,感觉好了一点点。 很快车又晃了起来,陈明川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庄泽伸出手扶住了陈明川,眼里有担心,陈明川说:“没事,就是车太晃了。” 庄泽一只手搂住了陈明川的腰,另外一只手稳稳地抓着头顶的杆子。 “你趴我身上就不晃。” 庄泽肩膀很宽,甚至隐隐比陈明川体型还要高大些,可以让陈明川整个人趴在他怀里。 陈明川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 “为什么?” 陈明川推开了庄泽的手,“都快到了。” 庄泽看着被推开的手,有些失落。 他喜欢陈明川靠着他,陈明川身上是香的,那是陈明川从镇上买的香皂的味道。 …… 第13章 村里有个傻子13 因为晕车,陈明川回家里睡了一天。 第二天他状态好了之后把庄泽叫了出来,地点是他们经常去的湖。 “你再仔细地想一想,到底是谁推了你,摔下山的记忆,真的一点也没有吗?” 庄泽摇了摇头,说:“没有。” 陈明川想了个主意,既然庄泽上次磕到脑袋之后正常那一点,那会不会他的脑袋再撞一下就能够想起一些事呢? “跟你商量个事,我可以打你的头吗?” 庄泽看着陈明川说:“可以。” 庄泽干干净净又充满信赖的眼神让陈明川觉得有点愧疚。 “算了算了,估计打了你也想不起来。” 陈明川往后一倒,躺在了草地上。 “到底是谁做的?你有什么仇人?嫉妒你的同龄人,有暴力倾向的混混……” 听着陈明川的碎碎念,庄泽躺在了他的旁边,心里一片宁静。 他不在意是谁把他推下了山,只在意陈明川是不是在他身边。 只要陈明川在他身边,他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陈明川在草地上睡着了,他的睡眠是真的好,而且他也很能睡。 庄泽没睡觉,他就在陈明川旁边无聊的玩儿草。 一只小蜜蜂飞到了陈明川身边,庄泽伸手赶它。 “不可以把他吵醒。” 小蜜蜂识趣地飞走了。 庄泽玩儿草玩儿够了,他开始盯着陈明川看。 庄泽没有美丑的概念,只觉得自己盯着陈明川的时候心里很舒服,想要一直看。 看了很久,庄泽贴近了陈明川的脸,在陈明川脸颊上蹭了蹭。 陈明川没醒,庄泽又伸手戳了戳陈明川的脸,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 庄泽感觉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收回手。 带着一点好奇,庄泽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陈明川的嘴唇,很柔软。 陈明川睁开眼睛的时候庄泽还在戳他的嘴唇,陈明川按住了庄泽的手,没有在意庄泽的动作,“再戳就戳出血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跟在陈明川的身后,庄泽还在看自己的手。 陈明川喊了他一声之后,他才跟了上去。 …… 从庄泽那里没办法下手,于是陈明川只能想别的办法。 他对庄泽被推下山这件事并不太了解,于是他找到了隔壁的段金桂。 段金桂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那时候刚养好伤不久,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夜里出了门,第二天早上是被进山采蘑菇的人发现的。” 陈明川问:“那为什么大家都肯定庄泽是被推下去的?” 段金桂说:“因为庄泽一开始没傻啊,他被送到镇上医院的时候一直发烧,还在说胡话。” “他一直在问为什么,醒过来那几天脑子不清醒,他说别推他,还说什么不会说出去。” 陈明川眯了眯眼,庄泽好像是知道了某个人的秘密,被灭口了。 只不过村民们都以为庄泽知道的是陈明川的秘密,所以没有细究。 陈明川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有点冒险的办法。 他对着段金桂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段金桂有些羞涩,灵动的大眼睛里波光跃动,“不用谢,明川哥。他们都说如果你带着庄泽会影响你讨老婆,但是我觉得你这样特别好,特别善良。” 陈明川说:“我也只是为了弥补庄泽。” 送走段金桂之后,陈明川去了庄家。 他的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把庄泽接到自己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庄泽。 庄家人和陈明川都现站在院子里。 听到陈明川说要把庄泽接走,刘金凤说:“不可能,之前就说了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陈明川看向庄泽,“听一听庄泽的选择。” 庄卫国说:“我知道你想补偿这孩子,这样,我做主,不管以前你和庄泽有什么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你不用补偿他,以后你和庄泽就没什么关系了。” 一直沉默的庄泽说:“不要。” 说完之后庄泽还握紧了陈明川的手,很明显他说的不要是不同意庄卫国的说法。 刘金凤,“不要什么不要?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陈明川挡在了庄泽面前,他对刘金凤和庄卫国说:“庄泽我一定要带走。” 站在陈明川身后的庄泽牵住了陈明川的衣摆。 陈明川扭过头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庄泽点了点头,“愿意。” “不行!他是个傻子,给两颗糖就骗走了,陈明川你这是拐带,我告你,你信不信?” 陈明川转头看向刘金凤,眼神冷了,“庄泽傻了的这些年你们家怎么对他的,你以为村里人都不知道吗?你想告我?我先去告你一个虐待罪。” “你凭什么说我虐待他?”刘金凤色厉内荏道。 陈明川质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刘金凤有些心虚,“我那是看他太懒,教训教训他。而且他的伤又不全是我打的,我才多大力气?” “肯定是他被外面的人欺负了,都是小打小闹。” 陈明川说:“就算不全是你打的,作为他的监护人,你也是照顾不周。” “什么周不周的,老娘听不懂,反正庄泽不能跟你走!” 庄凯说话了,“妈,让庄泽跟他走。” 刘金凤大吼,“你疯了,帮着外人说话?” 庄凯走到了陈明川面前,“让庄泽跟你走可以,不过你要给我们家五百块,而且不能说出去。” 刘金凤有些惊讶,庄凯比她贪心,她想的是陈明川实在坚持就要两百块,没想到庄凯开口就是五百。 陈明川垂眼看着庄凯,冷冷道:“五百不可能,庄泽每个月的国家补助都是你们拿了,没让你们退回来就不错了。” “每个月国家补贴也就几块,他一个大活人不吃不用了?”刘金凤说。 陈明川看向她,“庄泽平时帮你们洗衣服做饭打扫家里还要干活,他给你们家挣的还少吗?” “你们是把他当侄子还是干活的机器,自己心里清楚。他从很小开始就要照顾你们一家子的饮食起居,平时吃的用的都是最差的,算起来是你们欠了他的。” “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带庄泽离开,我就去村委会举报你们虐待庄泽,克扣庄泽的补助。” 这话让庄卫国的脸有些挂不住,他眼神阴沉地盯着陈明川。 “你敢!我看你真是要骑到我们老庄家头上了!”刘金凤大吼。 “够了,”庄卫国说:“庄泽,我问你,你是要跟陈明川走,还是跟着二叔。” “你别忘了,我们跟你才是亲人,陈明川可不是,他以后结婚了,你又是傻子,谁会继续照顾你?” 庄泽说:“我跟他。” 说完庄泽又盯着陈明川,眼里带着小心翼翼地期盼,“不结婚,好不好?” 虽然他并不太理解结婚的意思,只大概知道可能有其他人会待在陈明川身边。 陈明川承诺,“你放心,我不会结婚,不会丢下你不管。” (解释一下陈明川为什么不让庄泽和庄家断亲,因为庄卫国非常的好面子,他绝对不可能同意庄泽和家里断亲。陈明川带庄泽离开,还可以解释成是陈明川愧疚要补偿,但是如果断亲村里人肯定会觉得他这个二叔苛待了侄子。如果陈明川坚持断亲,他是带不走庄泽的。 陈明川说告二婶虐待也只是吓唬他们,因为就算告了虐待对二婶一家也不会有什么惩罚,连轻伤都构不成最多只是口头教育。包括断亲,至少要双方都同意,二叔这边是不可能同意的。 主角也不是万能的,没办法到了这里就啪啪打脸,他的目的是带走庄泽,给他提供好的生活条件。 修改了一下陈明川给一百块这个剧情,确实有些不合适,太善良了,哈哈哈…… 解释完了,大家继续观看吧*^o^*) 第14章 村里有个傻子14 庄卫国冷哼一声,明显不相信陈明川的话。 他制止了还要说话的刘金凤,“既然你决定了,那你就去陈明川家,但是你还是我的侄子,以后后悔了可以回来。” 刘金凤瞪着陈明川和庄泽,瞪得眼睛都痛了,“去去去,小白眼狼你就去吧,有你的苦头吃,别哭着回来找我。” 庄泽低着头没说话。 在陈明川和庄泽要离开的时候,庄卫国,“你照顾好他,这孩子命苦。以后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陈明川神情不变,说道:“不一定,我带庄泽去看了医生,他是可以治好的。” “什么?” 一声惊呼引起了陈明川的注意,陈明川看向惊呼的庄凯,“怎么,你很意外?” 庄凯表情难看,“有点意外,村里和镇上的大夫不是说了他的脑子治不好?怎么又能治了?” 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庄泽,庄凯的手心都掐出了血。 本来以为庄泽这辈子就这样了,怎么会突然蹦出来一个陈明川。 老天爷对庄泽还是太好了,好到庄凯嫉妒不已。 “我带他去县城里看的,等攒够了钱去省城做开刀手术,有很大几率能够恢复。”陈明川解释道。 刘金凤睁大眼睛,半晌来了句,“那国家补助不就没了?” 庄卫国瞪了她一眼,“要是你能帮忙把小泽治好也是好事,我替他父母谢谢你。” “不用,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 离开庄家,陈明川和庄泽走在路上,庄泽明显有些高兴。 “这么高兴?”陈明川打趣,“我把你从狼窝救了出来,怎么谢我?” 庄泽没明白狼窝这个词,但是明白了要谢陈明川。 他吧唧一口在陈明川脸颊上亲了一下,把陈明川都搞懵了。 “哪儿学的?” 庄泽不说话。 陈明川晃了晃他的肩膀,“说话,哪里学的?” 庄泽表情有些委屈,“昨天村里放电影,我也去看了。谢谢就亲一下。” 原来是从电影里看的,陈明川昨天有事没去看。 他有些疑惑,这个年代的电影有亲亲吗? 其实昨天的电影是一部亲子片,女主生下孩子之后,亲了亲小婴儿的脸颊,说:“谢谢老天爷把你赐给我。” 庄泽把亲脸和感谢连接到了一起。 陈明川可不希望庄泽到处出去亲别人,会被当成流氓抓走的。 他语重心长地说:“谢谢不是这样的,以后不能亲我,也不能亲别人。” 庄泽盯着陈明川的脸看了看,点了点头。 陈明川捏了一把他的脸,“走吧,回家。” 庄泽不是第一次住在陈明川家里了,所以晚上他很自然地洗了澡,躺在陈明川的床上。 “最近你别出门。”陈明川说? 庄泽“嗯”了一声,才想起来问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把你能治好的消息放出去了,当初害了你的人肯定坐不住。” 庄泽说:“我明白了。” 陈明川逗他,“说说看,你明白什么了?” “其实我不明白。”庄泽又说。 他还抬眼看了看陈明川的脸色,害怕陈明川嫌弃他笨,不要他了。 陈明川笑出了声,“其他的你不用知道,反正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明天我让张婶儿还有她女儿来家里坐一坐,到时候你告诉她们你想起来了一点以前的事情。” “张婶儿大嘴巴,肯定会出去说,到时候事情再传开,说不定就有人找上门。我这个呢叫钓鱼执法……” 一直没有听到庄泽的动静,陈明川低头一看发现庄泽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屋子里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庄泽睡觉的样子像个小孩儿一样。 人趴在床上,脸埋在手臂里,嘴微微地撅着。 陈明川笑了笑,也盖上被子睡觉了。 第二天陈明川以请客为由把张婶儿和段金桂请到了家里。 吃饭的时候张婶看着庄泽说:“这孩子被你照顾得好,也算是他的福气。你白天出去打猎的时候我可以帮你看着他,你就不用分心了。” 陈明川说:“麻烦你了,张婶儿。” 给庄泽使了个眼神,庄泽也有样学样地说:“谢谢张婶儿。” “大家乡里乡亲的,不说客套话。” 张婶温和地问:“小泽啊,婶儿以前没听见你说过谢谢,现在跟着明川还变礼貌了?” “肯定是以前庄二婶对他不好,没好好教他。”段金桂笃定道。 “我们班主任说了,再笨的人好好教导也不笨的。” 陈明川趁机说:“前不久庄泽不是从山上摔下来去吗,从那之后他好像开了点窍。” 段金桂震惊地说:“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真的,他现在交流比以前顺畅多了,而且还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还会写字。” 陈明川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毛笔字,“那就是他昨天写的。” 段金桂睁大了眼睛,“我以前就听说庄泽的字好看,确实很好看啊。” “那庄泽能全好起来吗?”张婶问。 陈明川吃了一口菜,说:“等以后我送他去省城做手术,应该可以好起来,到时候也就可以把害了他的人给抓起来。” 段金桂说:“对,就应该把那坏人抓起来,把庄泽害得这么惨,一定要把他送牢里去。” 张婶儿跟着附和了几句。 送走张婶母女之后,陈明川松了一口气。 他从柜子里掏了两颗糖出来,放在了庄泽手心,“奖励你的,做得很好。” 庄泽眼睛亮晶晶的,“我吗?” “对,你很棒。” 庄泽剥开了糖纸,把糖送到了陈明川嘴边,陈明川看着奶白色的糖,最后还是低下头吃了。 五天过去了,一直没有人来找庄泽,就连偷摸把庄泽骗出去的人都没有。 陈明川想,会不会那个人已经离开村里了? “没有离开,”系统上线了,“还在村子里,不然也不会给你这个任务。” 陈明川惊悚,“你偷听我心声啊!” “不是,是我能够猜到你的想法,因为你已经在家门口坐了两个小时没动了,庄泽也蹲在你旁边cosy木偶人。” “而且你时不时看着庄泽叹口气,又时不时看看门外,肯定在愁凶手怎么还不来灭口。” 陈明川立刻站了起来,发现腿麻了,庄泽立刻扶住了他。 “怎么了?” “没事,腿麻了,坐太久了。你蹲了那么久,腿不麻吗?” 庄泽摇头,“不麻。我扶你进去。” 陈明川坐着揉了揉腿,感觉好多了。 第15章 村里有个傻子15 系统提醒道:“你一直守着庄泽,凶手不会来的。” “可是我不守着,庄泽被伤害怎么办?” “你可以假装出门,实际躲着暗中观察。” 陈明川说:“这里哪里有适合暗中观察的地方?离近了会被发现,远了万一发生点什么我没法帮庄泽。” “这个办法我之前就想过了。作为我的系统,你肯定希望我通过任务。要不我躲远点,有人来了家里你通知我?” 系统,“可以。” 还没等陈明川高兴,系统说:“但是明码标价,给我一个积分。你还没有积分,先打欠条。” 陈明川“啧”了一声,“0.5个。” “一个。”系统说。 “0.6个。”陈明川皱着眉。 “一个。”系统坚持。 “0.7个。”陈明川再让了一步。 “可以。”系统妥协了。 陈明川说:“那就这样,我给你0.7个积分,你帮我看着点。” 下午的时候陈明川告诉庄泽他要去打猎了,让庄泽乖乖待着,别出门,有人来了确认之后再开门。 陈明川假装上了山,又很快回到了家附近。他就蹲在草丛里,观察着一切。 在拍死了第一百零五个蚊子之后,陈明川回家了,即便他假装出去打猎了,也根本没有人来。 但是陈明川没有灰心,凶手肯定也在观察着他伺机而动,需要有耐心才能把他给揪出来。 见到陈明川回来,庄泽高兴得不行,冲到陈明川面前,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陈明川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真厉害,你一个人做的?” 庄泽点了点头,“嗯。” 陈明川拉着庄泽坐下了,然后他发现庄泽有些奇怪地盯着他。 “兔子呢?小鸡呢?”庄泽问 平时陈明川上山都会带猎物回来,今天却没有。 “今天运气不好,没有打到猎物。” 庄泽埋头吃饭了。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睡在床上,时不时的挠一挠身上的蚊子包。 也不知道山里蚊子吃什么长大的,咬了他之后从下午痒到了晚上。 庄泽睁开了眼睛,“你怎么了。” “被蚊子咬了。” 庄泽翻过身,帮陈明川挠背,陈明川够不到,现在有了庄泽帮忙,好多了。 过了一会儿,陈明川说:“好了,不痒了,睡觉吧,晚安。” “晚安?” 陈明川解释,“就是祝你睡得好,做个好梦。” 庄泽了解了,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等陈明川睡着之后,庄泽习惯性地把陈明川抱在了怀里,这样陈明川就不会乱动了。 而且他觉得抱着陈明川睡觉很舒服,陈明川身上总是一股让他安心的皂香。 天亮了,陈明川发现自己被庄泽抱在怀里,他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臂,坐了起来,庄泽也醒了。 “你怎么总抱着我睡,我又不是抱枕,呸,我又不是枕头。” 庄泽眨了眨眼,“你睡觉会动,踢我。” 陈明川从五岁开始就是一个人睡的,他有些惊讶,“真的?” 庄泽点了点头,陈明川说:“那你也别抱着我,这天气这么热。” 陈明川想说他们晚上隔开一点睡,但问题是床太小了。 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非常拥挤,陈明川和庄泽不可能不碰到。 “算了算了,我以后睡觉注意,要是碰到你了你就把我叫醒,我挪一挪。” 庄泽说:“好。” 在家附近蹲守了五天,陈明川都没看到有人来家里。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了。 那人不是别人,是庄凯。 但是仅仅进去了一分钟,庄凯就离开了。 庄凯走了之后,陈明川立刻进了屋子,庄泽好端端地坐着,没有受伤。 陈明川走到庄泽面前,问:“庄凯来做什么了?” 庄泽指了指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鸡蛋,“二叔让他送鸡蛋。” 陈明川有些失望,原来只是送东西。 但是庄凯还是有嫌疑,毕竟他是这几天唯一一个来家里面的人。 或许是陈明川释放出去的信息不够多,第二天陈明川带着庄泽去镇上了。 名义上是说庄泽想起来了一些事,去镇上警察局做笔录。 实际上陈明川只是为了钓鱼,他带着庄泽在镇上玩儿了一下午。 隔壁张婶见到陈明川回来,她问:“庄泽想起什么了?警察怎么说?” 陈明川说:“警察那边不久会来排查,他就想起了一些片段,还需要点儿时间。” 张婶儿点了点头,“这样啊。对了,明天我上山找蘑菇,你带着我一起呗,我一个人还有些害怕。” “没问题,”陈明川说:“庄泽也一起去,他在家里待好久了。” 庄泽点了点头,“嗯。” 采了蘑菇回来,张婶儿帮着把毒蘑菇给挑出来了。 还嘱咐陈明川炒菜的时候一定要加蒜,如果蒜黑了蘑菇就不能吃了。 第二天陈明川又开始假装上山,下午的时候庄卫国来了,他佝偻着背,走进了屋里。 系统一直没有提醒陈明川有危险,陈明川就按兵不动。 大概过了五分钟,陈明川想要冲进去的时候,庄卫国出来了。 还和正在屋子里洗衣服的张婶儿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 具体内容陈明川听不清楚,因为间隔太远了。 庄卫国离开后,陈明川回到了家里,他问庄泽庄卫国来做什么。 庄泽说只是问他过得好不好,其他的也没说什么。 陈明川有些无奈,除了庄家人没有人来这里。 说起来庄家人来看庄泽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陈明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天快黑的时候陈明川坐在院子里,庄泽也坐在他旁边。 有一两颗星星露出了脸,陈明川看着夜空突然就想家了。 庄泽发现了陈明川的沉默,他问:“为什么不高兴?” 陈明川扭过头说:“我想家了。” 庄泽疑惑,“这里就是家。” 第16章 村里有个傻子16 “不是,”陈明川叹了一口气,“我的家不在这里。” 庄泽是傻的,陈明川也不担心他根据自己的话深究下去。 陈明川抬头看着夜空,视线突然被遮挡了,庄泽走到了他的面前,朝着他伸出了双手。 “我在这里。” 陈明川笑了笑,抱住了庄泽,这是一个很短暂的拥抱,两秒之后他就放开了庄泽。 他走向水井,从里面捞了一个西瓜上来,西瓜是下午托人去镇上买的。 把西瓜分成两半之后,陈明川自己吃一半,给了庄泽一半。 夜风微凉,陈明川想家的情绪被冲散了很多,庄泽没有用勺子吃西瓜,他的嘴上都是西瓜汁。 陈明川看到之后笑出了声,庄泽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 进房间拿了帕子给庄泽擦脸之后,陈明川去做晚饭了。 因为天气太热,陈明川到了饭点没有做饭,平时是在下午五六点吃,天气热了就改成七八点。 进了厨房,陈明川愣住了,因为厨房里放着的兔子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兔子的旁边是昨天去山上采的蘑菇。 陈明川蹲下来一看,兔子断气了。 蘑菇有毒,这是陈明川的第一念头。 可陈明川又拿不准,到底是里面有毒蘑菇,还是这一堆蘑菇被人为的下了毒。 如果是有毒蘑菇,那是张婶没有认清,挑错了吗?还是说她故意的? 如果是有人投毒,那到底是庄凯还是庄卫国? 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头绪,陈明川把被毒死的兔子处理了,然后把毒蘑菇炒出来了。 庄泽想吃的时候陈明川把他的手拍开了,庄泽疑惑地看着他。 “不能吃,有毒。” 庄泽皱了皱眉,“毒?” “就是能让人死掉的东西。” 庄泽脸色变了,“不吃,你也不吃。” 陈明川当然不会吃,他拿着炒好的蘑菇敲响了张婶儿的门。 张婶很快来开门了,见到陈明川她有些惊讶。 “明川啊,怎么了?” 陈明川说:“今晚炒的蘑菇有些多,我给你送一份儿过来。” 张婶儿盯着蘑菇,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们吃了吗?” “还没有,正打算吃。” 张婶儿说:“我已经吃了晚饭了,吃不下了,你和小庄吃吧。” 段金桂这时候走了过来,“妈,我想吃,我想尝尝明川哥的手艺。” 她伸出手要接过蘑菇,张婶儿拦住了她,“你怎么好意思的?本来明川哥庄泽两个大小伙子就吃的多,你吃了他们不够怎么办?明川你拿回去吧。” 段金桂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平时两家也没少互相送东西吃,不明白怎么这次她妈就不让吃了。 陈明川笑了笑,“那明天我早点炒菜,给你们送过来尝尝。” 张婶儿笑了笑,“好,没问题。这么晚了你和小庄快吃晚饭吧。” 陈明川说了声好,转身离开了。 送蘑菇给张婶只是试探,如果张婶自然地接受了蘑菇,那陈明川会想办法把蘑菇拿走。 但是现在张婶拒绝了蘑菇,里面肯定有问题。 回去之后,陈明川盯着桌上的蘑菇。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蘑菇有毒的事张婶是知情的。 陈明川皱着眉想了想,没想明白她为什么想害死自己和庄泽,也没想明白她在庄泽被推下悬崖这件事中扮演者什么角色。 陈明川把蘑菇倒掉了,一回头看见庄泽眼巴巴地望着他,“忘了你还没吃饭,我去做。” 庄泽摇了摇头,拉着陈明川进了厨房,厨房里已经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了,上面还卧了鸡蛋。 原来刚才庄泽趁着陈明川出去送东西的时候,就把晚饭做好了。 陈明川心里一暖,摸了摸庄泽柔软的头发,“谢谢。”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明川没有睡着,半夜他明显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 庄泽睁大眼睛想要说话,陈明川捂住了他的嘴巴,冲着他摇了摇头。 庄泽用很低的声音说:“小偷。” 陈明川松开了庄泽,低声道:“不是,别担心。” 陈明川家里的门很结实,上了锁之后轻易打不开,但是陈明川知道今晚凶手会来。 毕竟凶手应该觉得他和庄泽已经吃了毒蘑菇了,所以陈明川没有关窗户,窗户虚掩着。 窗户“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悄悄地翻了进来。 陈明川没有一点犹豫,掀开被子就朝着那个人冲了过去,整个过程只花了三秒钟。 夏天云层稀薄,月亮又大又圆,借着月色陈明川看到了一张惊恐的脸,是庄凯的。 “居然是你。” 庄凯被抓住了瑟瑟发抖,立刻滑跪,“我错了,你别送我去派出所,我没有恶意。” 陈明川问:“你是来看我和庄泽死没死?” 庄凯一愣,语气心虚,“什么?我不是啊,我是来……来偷东西的。” 第17章 村里有个傻子17 “偷什么?”陈明川没有太相信他的说辞,但是看庄凯的眼神,又不像在说谎。 庄凯咽了咽唾沫,“前几天我爸让我来看庄泽,庄泽在整理床铺,我看到被子下面有几百块钱。” “这不我快开学了,我想请客,我妈又不给我。我想着这半夜你们睡着了,应该能摸进来借点儿。” “我没想全拿,就拿个十来块。” 庄凯在县里面读书,班上虽然没什么有钱人,但是家境比庄凯殷实多了。 为了满足虚荣心,庄凯放假之前夸下海口开了学请同学们吃巧克力,为了不丢脸,他才铤而走险。 陈明川微微挑眉,俊美的脸上表情有些揶揄,“借?” “偷,我是偷,”庄凯立刻说:“不过哥我求你了,看在我们同村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不欺负庄泽了。” 陈明川说:“刚才你说是你爸让你来送鸡蛋?” 庄凯点了点头,“他让我看看庄泽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你欺负。” “你妈说什么没?” 庄凯苦笑,“我妈天天在家里骂庄泽呢,巴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会让我来看他。” 说完庄凯指了指陈明川的手,“能先松开我吗?” 陈明川说:“我可以不送你去警察局,不过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些问题。” 庄凯拼命点头,要是被送到警察局他这辈子都完蛋了。 “你问,我知无不言。” 陈明川说:“告诉我庄泽摔下悬崖的那晚发生了什么。” 庄凯说:“你还真问对人了,那天晚上很晚了,我起床上厕所,发现庄泽也起床了,我问他做什么他也不回我,直接出了门。”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跟出去。他不是被你砍伤了锁骨吗?” “我还以为他找你报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得到的消息是庄泽被推下山了。” 陈明川问:“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庄凯的目光落在了陈明川身上,意思很明显。 陈明川懒得解释了,他说:“庄泽出事的那晚,你爸妈在不在家里?” 庄凯有些生气,拔高了声音,“你居然怀疑我们?我们一家人是不太喜欢庄泽,但是也不至于想把他害死!” 陈明川神情淡淡,“别激动,只是随便问一下。” 庄凯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我们了,毕竟我妈一直对庄泽不好,嫌弃他,而我又嫉妒他,但是我们真不至于害死了。” 说到嫉妒这个词的时候,庄凯低下了头。 一直以来庄凯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嫉妒庄泽,但从他懂事开始,身边的人只会夸庄泽,几乎都把他给忽略了。 他就像是庄泽熠熠光辉人生之中的一块背景板。 半晌,庄凯又说:“庄泽那时候都上高中了,成绩很好,我妈还指望他飞黄腾达了帮衬我。” 庄家三个人,排除了庄凯和刘金凤,就只剩一个人了。 但是陈明川没有轻易做决定,毕竟提交答案的机会只有一次。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出事那天晚上,庄泽为什么要出门?” 陈明川妹妹出事那天是这样的,陈明川当时在家里。 妹妹去同学家给同学庆祝生日,并且承诺第二天上午就回家。 结果那天晚上妹妹和同学吵架拌了几句嘴,气不过的她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同学家里,这才在小路旁的玉米地遭遇了不幸。 但是陈明川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庄泽会大半夜的去外面。 庄凯回忆了很久,说:“那天晚上是我妈让庄泽出去的,让庄泽去接我爸。天太黑了,我爸去李叔家里吃酒,一直没回家。” “我妈就让庄泽去接他,但是后来我爸说他压根儿没有见到庄泽去接他。我爸回来走的是大路,庄泽走的是你妹妹出事的小路。” “行了,你回去吧。”陈明川说。 庄凯一愣,“你就问这些?” 陈明川说:“再不走可以留下来吃个早饭。” 庄凯抽了抽嘴角,立刻转身离开了——翻窗走的。 陈明川走到床边,刚才他问庄凯问题的时候庄泽一直没插嘴,乖乖地坐在旁边看着。 “你那天晚上到底为什么要走我妹妹出事的那条路呢?” 从庄泽家到李叔家喝酒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一条是妹妹陈明珠出事的小路。 大路距离更近,正常人不管来回都会选择大路,陈明川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会让庄泽去走小路。 但是陈明川知道,这件事和庄卫国肯定有关系,目前为止,疑点最多的就是庄卫国了。 首先庄卫国让庄凯来送鸡蛋就有让庄凯探路的嫌疑,等从庄凯嘴里知道陈明川下午打猎不在家之后,庄卫国才亲自来了。 并且庄卫国和张婶儿的关系好像不错,陈明川有理由怀疑毒蘑菇的事是庄卫国授意张婶儿做的。 庄卫国让张婶儿故意留几朵有毒的蘑菇在里面,当然也有可能是庄卫国来家里的时候偷偷在蘑菇里下毒了。 庄泽看着陈明川说:“走路?我没走路。” 陈明川拍了拍他的头,“睡吧,傻孩子。” 庄泽撇了撇嘴,他讨厌“傻”这个字,但是从陈明川嘴里听到他又觉得没那么难受。 或许是陈明川漂亮的桃花眼里的眼神,没有让庄泽感受到恶意。 “不说你傻了,抱歉。”察觉庄泽表情委屈以后,陈明川说。 庄泽摇头,“可以说。” 陈明川笑了笑,“睡吧,小庄同学。” 第18章 村里有个傻子18 第二天一早,陈明川在院子里的时候,发现张婶一直站在院子里打量他。 陈明川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和张婶打招呼,张婶尴尬地笑了笑,回应了陈明川。 陈明川和系统说:“张婶是个普通女人,心理素质不强。她估计以为我和庄泽应该被毒死了,但是没有。” “现在看到我好端端地活着,肯定会心虚,会想要找她的同伙商量下一步对策,毕竟庄泽没死,他们肯定会再次下手。” 系统说:“分析得不错,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密切关注她,一旦她出门我就跟着。” 陈明川走到了院墙附近,对张婶说:“张婶儿,昨天晚上打算给你和金桂的蘑菇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给打翻了,我还在可惜,要是给你们了说不定就不会碰上野猫了。” 张婶说:“这有啥可惜的,婶儿今天下午山上给你采,蘑菇山上多的是。” 陈明川笑了笑,“不用了,最近不想吃蘑菇。” “那等你想吃了告诉婶儿。” “行。” 第一天张婶儿没什么异常,就是在家里做做饭,或者进屋子里缝鞋垫子。 时间过得很快,一周过去了,还是没有进展。 陈明川带着庄泽出门了。 快要入秋了,入秋之后动物冬眠,草木凋敝,能够打到的猎物就少了。 所以陈明川打算趁着还没冷下来,多打点猎物。 这几天没有下雨,所以上山的路还挺好走,陈明川原本还担心庄泽不适应山路走得慢。 结果庄泽走得挺快的,气不喘脸不红,应该也不累。 把陷阱里的猎物取出来之后,陈明川打算回去了,庄泽却不走,他指着一朵蘑菇说:“蓝色的蘑菇,有毒。” 陈明川问:“你怎么知道?” 他还以为庄泽跟他一样不认识毒蘑菇。 “就是知道。” 庄泽说:“张婶儿给的蘑菇,蓝色的扔了。” 陈明川问:“你扔的还是她扔的?” “我。”庄泽说。 陈明川想,既然有毒的蘑菇被庄泽丢了,那大概蘑菇是被下了毒。 有人不放心,想要双重保险,让他们死得透透的。 摸了摸庄泽的脑袋,陈明川说:“特别棒,今天奖励你吃糖。” 庄泽笑了。 回去的路上,庄泽一直在往他的背篓里采花,陈明川也由着他,只要不往背篓里扔虫子就行了。 回到家里,晚上的时候陈明川洗漱完上床,发现庄泽一直背对着他。 陈明川让他转过来他也不同意,平时他们都是对着睡觉的。 陈明川一愣,以为庄泽生气了,但是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没做什么让庄泽生气的事。 还没等他问,庄泽扭过头,说:“睡觉了。” 然后他快速地把被子拉过头顶。 陈明川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可能庄泽就是单纯地想背对着他睡觉。 下午陈明川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庄泽跑了进来,手还背在后面,陈明川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庄泽伸出手,手心是一个花环,五颜六色的花交织在绿色的藤蔓之间,很好看。 陈明川擦了擦手,把花环接了过来,“你这两天背对着我,就是在偷偷地做这个?晚上你能看清楚吗?” 庄泽点头,“能看清。” 陈明川盯着花环,心里有些温暖,就像是上幼儿园的孩子得到了老师的大红花,孩子把大红花给了自己。 也像孩子第一次上手工课,做了手工之后,把手工当作礼物送给他。 虽然陈明川没有孩子,但他就是体会到了初为人父的感觉。 说初为人父有点离谱了,初为人哥吧。 “我很喜欢,你做的花环很好看。” 庄泽白瓷一般的脸红了,陈明川走过去把花环戴在了庄泽头上。 庄泽本来就好看,现在更是像高贵的小王子,或者精灵。 陈明川赶紧让系统拍了照片,保存下来。 系统可能也被庄泽感染了,没有讨价还价,就给庄泽拍了照储存在了陈明川的空间里。 庄泽把花环取了下来,他以为陈明川不明白他的意思,“送你的。” “我知道送我的,但是你戴着好看。”陈明川接过了花环,“我改天把它做成干花,保存起来。” 庄泽不知道干花是什么,但是知道保存,他说:“我可以每天给你做。” 陈明川说:“等冷下来就没有花了。天冷了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有这一个花环就够了。” 庄泽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乖。 其实他的长相并不是可爱类型的,相反,庄泽以前气质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只不过傻了之后,眼神清澈,看起来就多了几分可爱。 村口有一棵特别大的龙眼树,属于村里的集体资产。 结了龙眼之后,家家户户都会去摘一些。 陈明川白天的时候也带着庄泽去了,陈明川是在城市长大的,没怎么爬过树,不过这种事情其实也不需要太多的技巧。 看了两个大小伙子上树之后,陈明川也跃跃欲试爬上去了。 上树之后,他摘了一大株龙眼,对庄泽说:“接着。” 庄泽立刻伸出了手,精准无误地接住了陈明川扔下来的龙眼。 “明川哥,给我也扔一串。”段金桂大声地说。 陈明川说:“好。” 陈明川对面站了一个人,他也在摘龙眼,他对着段金桂说:“金桂儿,咋不让你大勇哥给你摘呢?” 段金桂瞪了他一眼,“谁要你摘的。” 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 作为被起哄的当事人陈明川倒是没笑,他把龙眼扔给段金桂之后,又摘了几株,从树上下去了。 下去之后陈明川发现庄泽盯着他,深黑色的眼眸像是空洞的深渊。 陈明川走过去,把龙眼塞进了庄泽怀里,“怎么不高兴了,谁欺负你了?” 听到陈明川的话,庄泽眼里的冰突然破了,雾气笼罩了他的双眼,眼看就要哭了。 陈明川擦了擦他的眼睛,“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别哭。” 庄泽指了指段金桂,陈明川看过去,段金桂一脸尴尬,“我啥也没干啊。” 庄泽朝着段金桂走过去,指了指她怀里的龙眼,“我的。” 陈明川哭笑不得,他说:“不是我摘下来的就是你的,这是我帮你金桂姐摘的。” 陈明川突然反应过来段金桂比庄泽还要小,但是他也懒得纠正了。 第19章 村里有个傻子19 陈明川对段金桂解释,“庄泽跟小孩儿一样,可能对东西有占有欲,我六岁的表弟也是,他的东西都不许别人动。” 段金桂温柔地笑了笑,她非常理解庄泽,把龙眼放到了庄泽怀里,“都是你的。” 陈明川从庄泽怀里扯了一颗龙眼下来,剥开吃了,“这下高兴了吗?” “嗯。”庄泽小声应道。 “跟你金桂姐说谢谢。” 庄泽看着段金桂,小声地说了谢谢。 回去的路上,庄泽抱着龙眼,龙眼很多,好在他手长脚长的,抱的住。 因为爬了树,陈明川还没走到家门口身上就开始痒了,大概是身上爬了不少虫子。 烧了满满一大桶水,陈明川进了隔壁空房间洗澡。 以前的“陈明川”洗澡都等天黑了在院子里洗,陈明川不太习惯在露天地方洗,还是有遮挡好一些。 洗澡的时候庄泽推开门进来了,陈明川吓了一跳,“你进来干什么?” 庄泽挠了挠脖子,“痒。” 庄泽盯着陈明川的腿看了看,陈明川立刻穿上了裤子。 “过来。”陈明川朝他招了招手。 庄泽走了过去。 陈明川说:“我出去给你再烧点水,你待会儿洗澡的时候,把花露水抹在身上痒的地方。” 花露水是万能的,哪里痒就抹哪里。 庄泽,“好。” 陈明川再次进来的时候庄泽已经脱干净了,陈明川想闭眼但是来不及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就把庄泽看成小孩儿就行了。 庄泽蹲在地上,玩儿着桶里面的水,陈明川能够看到他光洁的背。 以前庄泽受的伤已经被陈明川给养好了。 把热水加进桶里面后,陈明川说:“自己洗,洗完了出来。” 庄泽是能够自理的,陈明川放心的出去了。 没一会儿庄泽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花露水,“背上摸不到。” 陈明川让他蹲下,庄泽听话地蹲了下来,还自己把衣服掀开了。 给庄泽的背上抹好花露水之后,陈明川给自己也抹了点。 就在陈明川要抹后背的时候,庄泽抢过了陈明川手里的花露水,“我来帮你。” 陈明川心想庄泽还挺会礼尚往来了,他转过身,方便庄泽给他抹。 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窝里都是花露水的味道,陈明川一直睡不着,因为他闻着浓烈的味道就会失眠。 陈明川翻来覆去,害怕打扰庄泽睡觉,他起床了。 到了院子里,凉风习习,陈明川胸闷的感觉少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庄泽出来走到了陈明川身边。 “为什么不睡觉。”庄泽问。 陈明川说:“屋子里太闷了,我有点不舒服。” 庄泽立刻跑回房间,拿了一把扇子出来,给陈明川扇风。 “这样,不闷了吗?” 陈明川说:“不闷了。走吧,进去睡觉。” 重新躺回床上,陈明川感觉花露水的味道淡了很多,他慢慢地睡着了。 黑夜中庄泽睁开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明川。 然后伸出手推了推陈明川,见陈明川没有醒,庄泽抱住了陈明川。 陈明川之前告诉他让他不要抱着睡觉,庄泽听话了几天,但是庄泽发现自己不抱着陈明川就睡不好。 所以他总在晚上悄悄地抱着陈明川,等天亮了在松开陈明川。 抱着陈明川,庄泽心里暖烘烘的,这让他想起来了被人骗到山洞里饿肚子的时候。 大黄找到了他,他抱着大黄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不过又有点不一样,庄泽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只觉得现在真好。 他很喜欢现在的陈明川,也喜欢现在的生活。 以前的陈明川见到他总会揍他,嘴里喊着让庄泽还他明珠。 庄泽不知道明珠是什么,只觉得很难受,他没有偷东西。 但是他经常被冤枉偷东西,庄泽也就没有解释了。 庄泽非常害怕以前的陈明川,但是以前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喜欢。 他默默地想,会不会陈明川不是原来的陈明川,是经常欺负他的吴秋生告诉他的鬼。 鬼会上人的身,会把他一口一口吃掉。 庄泽曾经被吴秋生的话吓得睡不着,心里也很害怕鬼。 但是现在就算被陈明川吃掉,庄泽也想现在的陈明川留下来…… 村里池塘抽了水,村长组织人去下面捞鱼。 作为村里的青壮年劳动力,陈明川当然也要下去。 但是他心里其实挺不乐意了,因为总觉得池塘的淤泥里面有虫子,也担心会摸到黄鳝。 一想到滑溜溜不停蛄蛹的黄鳝,陈明川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尽管非常不愿意,陈明川还是下了池塘,往年下池塘陈明川最积极,他不能让别人怀疑。 好在陈明川运气好,没有踩到什么虫子,也没有摸到黄鳝。 但是和他一起抓鱼的人摸到了黄鳝。还高兴地递到了陈明川面前。 “明川哥,你看这么大一条!” 陈明川扯了扯嘴角,“是挺大。” 村长二儿子陈小豆把黄鳝朝陈明川的方向递了递,“你拿着呗,我看你一直没摸到。” 陈明川脸色一变,“不用了,你留着吃,我摸的鱼够多了。” 陈小豆叹了口气,“那好吧。” 上了岸之后,陈明川松了一口气,庄泽给他递来了帕子,陈明川擦了擦汗水。 村里的人已经逐渐接受了陈明川和庄泽的相处模式,知道庄泽现在由陈明川罩着。 没有人怀疑陈明川害了庄泽,也没有人去欺负庄泽。 前不久吴玉秋生那一伙小混混想要找庄泽道歉,因为他们担心被陈明川报复,但是庄泽理都没有理他们,吴秋生也只能无能狂怒。 心里阴暗地想着哪天陈明川不保护庄泽,他就再揍庄泽一顿。 提着一桶鱼回了家,陈明川去泡菜的坛子里抓了一些酸辣椒和酸菜,打算做酸菜鱼。 庄泽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切酸菜和辣椒的时候,辣椒水蹦进了陈明川的眼睛里面,陈明川眼睛火辣辣的一阵疼。 庄泽见到了立刻放下手里葱,走到了陈明川旁边。 他扒拉开陈明川的手,对着陈明川的眼睛吹了吹。 “不是进灰了,吹没用。去把帕子弄湿,给我拿过来。” 庄泽把帕子拿来了,用湿帕子擦了擦眼睛,陈明川感觉好多了。 庄泽说:“我来切。” “不行。” 陈明川一直没让庄泽碰过刀,虽然庄泽没那么傻,但是他还是担心庄泽切到自己。 第20章 村里有个傻子20 庄泽说:“以前我每天做饭,会切菜。” “切到手怎么办?” “你看着我切。”庄泽说。 陈明川见他坚持,把刀递给了他,“小心点。” 庄泽切菜的动作特别熟练,至少比陈明川熟练。 以前陈明川不太会做菜,只能说能把菜煮熟,味道一般般,切菜也是用蛮力。 毕竟已经到了这个环境,陈明川只能快速地掌握这些技能。 看到庄泽切菜的样子,他放心了。 或许是上天故意作对,庄泽切酸辣椒的时候,辣椒水也蹦进了眼睛里面,庄泽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 陈明川拿着手里的帕子给庄泽擦了擦,“看来今天你跟我都挺倒霉。” 好不容易做好鱼,吃了饭之后陈明川带着庄泽在院子里乘凉。 张婶那边房门紧闭,好几天过去了也不见张婶出门。 夜风习习,陈明川不再观察张婶儿家了。 他吃了鱼之后嘴里一直很辣,于是他支使庄泽进屋里拿上次没吃完的桂圆出来。 庄泽非常上道,不仅把桂圆拿出来了,还贴心地给陈明川剥开了,递到了陈明川嘴边。 陈明川刚吃饱,整个人懒洋洋的,就着庄泽的手把桂圆吃了。 桂圆在嘴里转了个圈之后,陈明川咻的一下把籽吐了出去。 连着吃了五颗桂圆,陈明川不小心咬到了庄泽的手指。 他看了庄泽一眼发现庄泽没什么表情,陈明川也就没有说什么。 庄泽低下头继续剥桂圆,盯着湿润的指尖没有说话。 刚才碰到陈明川嘴唇的时候他心里在想,陈明川的嘴好软。 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巴,庄泽有些失望,他的好像没有那么软。 后面庄泽喂陈明川桂圆的时候,总有意无意地碰一下陈明川的嘴巴,陈明川并没有察觉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等听到陈明川平稳的呼吸声和心跳后,庄泽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来,盯着陈明川的脸看了很久。 尽管庄泽智商有限,但也能分清楚美丑,陈明川长得很好看。 庄泽缓缓地俯身,整个人离陈明川越来越近。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陈明川的脸,然后指尖又落在了他的最终目的地,陈明川的嘴唇。 傍晚在外面乘凉的时候庄泽就对陈明川的嘴巴很感兴趣。 庄泽没有其他心思,只是想要碰一碰。 但是潜意识里知道陈明川会拒绝自己,所以他选择半夜偷偷摸摸地碰一下。 和喂桂圆时碰到的触感一样,软软的。 黑夜中,强烈跳动的心脏发出了有节奏的声音,庄泽吓了一跳,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他的胸口怎么了? 庄泽皱着眉,过了好一会儿,心脏跳动的频率又下去了,庄泽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生病,生病很难受,而且会给陈明川添麻烦。 松开捂住心脏的手,庄泽又看向了陈明川以及陈明川微张开的唇。 淡粉色的唇似乎有特别的吸引力,庄泽不用人教,亲了下去。 庄泽瞪大了眼睛,感觉用嘴巴触碰陈明川和用手触碰完全是两种感受。 他开始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脸也烫了起来。 陈明川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梦到了他养的大金毛滚到了他身上,还拿舌头舔他。 陈明川还挺高兴,因为好久没有见到大金毛了。 不过不久之后意识突然回归了一些,陈明川发现了不对劲。 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让陈明川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庄泽之后他吓了一跳,发现庄泽正在亲他之后,陈明川更是差点蹦了起来。 陈明川猛地坐起来把庄泽给推开了,“你干什么?” 庄泽脑袋还是晕的,他撇了撇嘴,“我头晕。” 陈明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怎么了?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 “刚才这里在跳。”庄泽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陈明川一想瞬间明白了,庄泽也是成年人了,有成年人的需求。 可能是因为庄泽身边只有他,所以庄泽下意识地对着他做出了异性才会做的事。 以前陈明川看过一个新闻,智力低下的人虽然智商停滞不前。 但是他们的身体依旧会不停地发育,也会和普通人一样有性欲望。 揉了揉太阳穴,陈明川说:“没事,你就是长大了,想谈恋爱了。” “谈恋爱?” “谈恋爱就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彼此相爱。”陈明川随便解释了一句。 庄泽似懂非懂,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懂。” “不懂就算了,等你治好了,就有人跟你谈恋爱了。你现在不用急。” 陈明川又正色道:“接吻只有男女朋友和夫妻才能做,你不能亲我。” 意识到庄泽可能不明白接吻和亲,陈明川说:“就是刚才的动作你不能做了,上次你不是为了感谢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吗?那个和你刚才的动作就是亲也叫接吻。” 庄泽皱眉,“可是很舒服。” 陈明川眉心一跳,“不舒服。你要是经常亲我,我就会中毒。就像我前天给你讲的白雪公主的故事一样,我会晕过去醒不过来的。” 庄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我不会亲你了,你不要晕过去。” 陈明川故作正经道:“放心,刚才只是第一次我不会有事的,不过以后你不可以这么做了。” 庄泽点头,“我保证。” 保证这个词是他新学的。 陈明川拍了拍他的脑袋,“over,睡觉。” 庄泽琢磨着欧文的意思,睡了。 然后庄泽做梦了,梦里他抱着陈明川亲,一开始他们都很高兴。 但是突然陈明川晕了过去,庄泽怎么叫他都叫不醒。 庄泽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但陈明川还是没有起来安慰他。 然后,庄泽被吓醒了。 再也不亲陈明川了,庄泽想。 那个梦太可怕了。 之后几天陈明川发现庄泽有意地避着他的嘴巴。 以前庄泽高兴了会在陈明川脸上蹭蹭,有可能碰到陈明川嘴巴,喂东西的时候也可能碰到,但是最近都没有那种情况了。 知道庄泽心里在想什么害怕什么,陈明川没有戳穿。 他是真害怕庄泽半夜亲他,那天晚上醒过来差点没给他吓得心脏骤停。 初吻,就这么没了。 第21章 村里有个傻子21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照顾庄泽一辈子,陈明川注定要在这里待到庄泽死。 庄泽身体健健康康的,做了开颅手术之后变回正常人,少说也还能活个五六十年。 这几十年也算是寻常人的一生了,陈明川最开始考虑过找一个恋人,但是后来他想了想又不打算找了。 万一真的爱上了,去往下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大概会觉得痛苦。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在庄泽身边当一个旁观者,看着庄泽过完他的一生。 等庄泽去世了,他也可以无牵挂地离开。 某个夜晚,陈明川在睡觉的时候被系统叫醒了。 “去跟着张梅,有情况。” 陈明川迷迷糊糊地问,“谁是张梅?” “张婶儿,她出门了。” 陈明川立刻清醒了,一骨碌坐了起来,庄泽跟着就醒了。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家里,马上我就回来了。” 陈明川快速交代完,穿上鞋就出门了。 夜色下,张婶儿的身影模糊不清,陈明川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 张婶儿时不时谨慎地回一下头,好在陈明川比较警惕,躲的动作也快,没有被张婶儿看到。 村里的小路四通八达,大路只有一条,张婶儿没有在大路上走多久,很快就走上了小路。 大概走了十分钟,张婶儿停下了脚步,她站在一处相对空旷的草地上,表情有些焦急,像是在等待什么。 陈明川见她不走了,顺势躲在了旁边的草丛里面,静静地观察着她。 晚上村里很冷,一阵风吹过来陈明川打了个冷颤,早知道穿件外套再来了。 也不知道庄泽有没有乖乖地等在家里。 胡思乱想着,陈明川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他屏息凝神,抬起头朝着脚步声的方向一看,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陈明川终于借着月色看清楚了他的脸。 正是一脸苍老的庄卫国。 庄卫国靠近了张婶儿,张婶儿声音很低的说着什么。 即便陈明川觉得自己听力不错,但也听不清楚两个人说了什么。 他想要求助系统,系统说需要一个积分。 陈明川没同意,因为他已经花出去了0.7积分,再花一个就剩8.3个了。 8.3个积分可以换八万三千块,陈明川预计的是庄泽做手术要七八万。 可庄泽后续的营养费住院费也不少,陈明川不想再花积分了。 陈明川选择了冒险的方式,他挪动脚步,悄悄地靠近了庄卫国和张婶儿。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危险,只要庄卫国多往下面看看,陈明川就很有可能会暴露。 好在庄卫国和张婶在激烈地争吵,并没有注意到他。 陈明川渐渐听清楚了他们争吵的内容。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下老鼠药,你怎么不听呢?” “蘑菇有毒但是不致死,等他们中毒晕过去,你再喂庄泽老鼠药就行了,陈明川又不知道真相,你犯得着把他一起毒死吗?” “一个死了一个没死,陈明川不会怀疑不会调查吗?万一他报警怎么办?警察一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把他们的死制造成蘑菇中毒,我是庄泽的二叔,出面把他和陈明川一起埋了就是,谁也不会怀疑我。” 张婶儿表情不太好看,“白白搭上一条人命,会有报应的。” 庄卫国声音拔高了一点,“阿梅,我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名声想。” “那天庄泽看到了我们,他不死我和你的事被说出去了怎么办?你想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吗?” 张婶说:“可那是两条人命。庄泽被冤枉杀了陈明珠,已经够可怜了。” “怪只怪庄泽接我的路上碰到了我们。” 庄卫国表情麻木,“他当时可能被吓到了也可能害怕和我在大路上碰到,所以走了陈明珠死的小路。” 躲在草丛里的陈明川眯了眯眼睛,原来这就是庄泽不走大路选择了小路回去的原因。 “不怪别人,只怪他倒霉。我是他的二叔,如果我有办法我不会这样对他。” “那天晚上我约他出去,我没想害他,只是和他吵了几句……” 张婶说:“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次没有成功,我总觉得陈明川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庄卫国眼神有些阴毒,“阴招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等陈明川离开家上山打猎,你想办法把庄泽引出来,村口不是有个湖吗?” 张婶儿瞪大眼睛,“你想淹死他?” “去年李龙家的儿子才溺死了。庄泽这种傻了的人,溺死也正常。”庄卫国说。 “至于陈明川,等先解决了庄泽再处理他。一时半会儿他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好了,你先回去,别让金桂怀疑,你想想金桂,她一个女娃,还要结婚的,如果我们的事被传出去了,她怎么说亲?” 犹豫了一会儿,张婶说:“你说得对,为了金桂,我不能心软。” 庄卫国和张婶离开之后,陈明川从草丛出来了,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腿。 大概过了十分钟,陈明川才开始往家里面走。 路上他告诉了系统答案,推庄泽下山的人就是他的二叔庄卫国。 三秒过后,9.3万到账了,陈明川让系统以现金的方式给他。 回到家里,庄泽坐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陈明川说:“我出去有事,现在回来了。” 庄泽突然伸出手抱住了陈明川的腰,陈明川愣了一下,顺手拍了拍庄泽的背,就像哄孩子一样,庄泽在他眼里也确实是孩子。 过了一会儿,陈明川推开了庄泽,他对庄泽说:“我已经凑够手术费了,明天就带你走,我们去省城做手术。” “省城?手术?”庄泽眼里都是不解。 陈明川说:“对,治疗过后你就跟正常人一样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庄泽重重地点头,“愿意。” “好,那我们明天就走。”陈明川说。 反正手术费差不多凑够了,留在这里还不知道庄卫国会使什么阴招,倒不如离开。 第二天一早,陈明川收拾好了行李,带着庄泽先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刚醒,看到大包小包的陈明川有些意外,“明川,你这是?” “我要带小泽去省城做手术了,来知会一声。” 村长愣住了,“这么突然?” “手术越早做越好。”陈明川说。 村长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那你们早点回来。等这孩子好了,我一定帮忙张罗几桌酒席。” “还得申请补助送他继续读书,以前读书那么厉害,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陈明川笑了笑,“好,等他做好手术回来我请大家吃饭。” 来知会村长是因为庄泽名义上的监护人是庄卫国,陈明川担心他带着庄泽离开之后庄卫国会报警,阻止他们做手术。 毕竟庄卫国只要诬告陈明川拐带庄泽,那警察铁定把陈明川抓起来。 知会了村长情况就不一样了,村长说话有威信力。 他通知庄家还有村里人陈明川是带庄泽治病去了,庄卫国就没有理由去找庄泽。 虽然陈明川已经知道庄卫国推了庄泽,但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白搭。 只有等庄泽恢复了记忆,指认庄卫国,才能把他绳之以法。 所以陈明川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趁所有人不注意,直接跑去省城。 汽车一路辗转,庄泽没有出过远门,他表情有些兴奋,陈明川挺欣慰,庄泽不害怕就好。 他们早上出发,差不多晚上才到的省城。 省城非常的发达,至少在陈明川看来,省城和他以前的世界大差不差。 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一切在乡村看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够看到。 陈明川想,要是再过两年,经济开放,大概会发展得更不一样。 第22章 村里有个傻子22 坐车坐了一天,陈明川已经很累了,庄泽瞧着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兴致勃勃? 不过他真的很懂事,把大件的行李拿在手里,不让陈明川拿。 时间太晚,医院已经下班了,陈明川找到了一家旅馆,开了三天的房,花了六块。 为了节约钱,陈明川开的是只有一张床的标间,反正他和庄泽一起挤习惯了,也没什么。 进了房间,陈明川立刻躺在了床上,小旅馆的床很硬,不过比陈明川家里的还是软和一些。 陈明川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马上就能睡过去。 庄泽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的环境,他没有见过这种风格的房间。 地上的砖会反光,窗户不是木头的,是白色的,庄泽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新奇完了之后,庄泽看向了陈明川,陈明川已经快睡着了。 庄泽把坐在了陈明川身边,叫了一声陈明川没有回应,然后庄泽脱了鞋在陈明川身边躺下了。 软乎乎的床让庄泽眯了眯眼睛,其实周围陌生的一切让庄泽心里不可抑制的有了惧怕。 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面,心悬着。 但一扭头,他可以看到陈明川,心忽然就安定了。 六点多的时候陈明川就被车子的喇叭声给吵醒了,他皱着眉不想起床。 一翻身压在了庄泽身上,这床实在太小了。 庄泽哼了一声,陈明川立刻起床了。 和庄泽洗漱之后,陈明川带着庄泽去了医院。 挂完号之后,他们等在主治医生办公室门前。 这位主治医生非常的有名,他的病人也很多,等了好一会儿,才排到了他们。 陈明川牵着庄泽进去了,主治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挺和善。 问陈明川要了病例之后,他说:“你们是我老同学介绍来的,我也大概了解了你们的情况,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是吧。” “所以我给你们的建议是保守治疗,先不开刀,因为后续营养费和住院费也很高昂。” 陈明川说:“我已经攒好钱了,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医生挤了洗手液洗了个手,“既然这样,那就找我的助理安排一下手术时间,大概是三四天之后吧。” “手术之后再看看情况。他已经病了两年了,手术后的效果我不确定,只能说尽力而为。” 陈明川说:“好,麻烦了。” 离开医院之后,陈明川问庄泽想不想去逛一逛,庄泽点头说想。 “过两天手术你不要害怕,医生护士都是帮你的,我会在门口等你,很快等你出来就好了。” 庄泽说:“我不怕。” 他知道陈明川让他做手术是为了他好。 而且庄泽也隐隐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想要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和陈明川一样。 陈明川带着庄泽去吃了肯德基,死贵,但陈明川还是咬着牙请庄泽吃了。 吃完东西之后,陈明川又和庄泽去了一处景点,这景点是免费的,游客络绎不绝。 因为出众的外表,陈明川和庄泽到景点的时候还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个外国摄影师拦住了他们,用流利的汉语询问能不能请他们做模特拍照照片。 陈明川同意了,摄影师高兴地指导他们摆动作。 陈明川揽着庄泽的肩膀,庄泽眼神看着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那个外国人。 “礼貌点,笑一笑。”陈明川低声说。 庄泽撇了撇嘴,扯出来了一个笑。 摄影师按下快门,记录下了这一幕。 摄影师承诺会送给陈明川和庄泽一张照片,他问陈明川要了住址,说等他把照片洗出来,就给陈明川送过去。 答应拍照只是因为无聊,陈明川倒没有那么想要照片不过他还是接受了摄影师的好意。 回到旅馆,陈明川和庄泽待在房间里,要做手术了,他们吃得比较清淡。 洗澡的时候陈明川进去给庄泽调好了花洒的温度,因为庄泽不会弄这个,总把自己搞得一身凉水。 庄泽洗完澡之后,陈明川也进去洗了。 洗完澡出来,浑身暖洋洋的,陈明川躺在床上,庄泽使劲儿地往陈明川那边挤。 陈明川拍了一下庄泽的背,“猪吗?拱什么拱?” 庄泽说:“我马上就跟你一样了,对吗?” “嗯,对,”陈明川说:“你以前很聪明,而且成绩很好,等你病好了,说不定比我还聪明。” 庄泽把头埋在陈明川肩膀处,“可是……我不想变聪明。” “为什么?”陈明川问。 “变聪明很好,没有人欺负你了。而且你努力学习,可以挣钱,想吃什么买什么,买大房子和汽车,还可以结婚。” 庄泽说:“他们说你对我好是因为要补偿我,你也这么说。我好了,你是不是不补偿了?” 陈明川笑了笑,“谁跟你说的?他们说对了一半,我对你好确实是因为要补偿你,但是你好了我也会陪着你,继续补偿你。” 陈明川转过身,看着庄泽说:“只要你还在这里,在这个世界,我就在。” 庄泽深黑的眼里划过了一丝什么,他的心跳又快了,庄泽惊恐地捂住心脏,“怎么办,它又跳了。” “喝口水就不跳了。”陈明川给庄泽倒了一杯水。 第23章 村里有个傻子23 其实刚才说这么肉麻的话,陈明川也有些心跳加速,好在庄泽不聪明。 喝了水之后,庄泽的心跳平稳了。 庄泽伸出手,“我们拉钩,你要一直在我身边。不管我聪明还是不聪明。” 陈明川的小拇指勾住了庄泽的小拇指,“拉钩。不管庄泽聪明还是不聪明,我都陪在他身边。” 过了几秒钟,庄泽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 陈明川说:“不过医生说了,手术过后你可能会记不得这两年的事,万一你只记得以前我对你不好的事,不理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会的。”庄泽认真地说。 陈明川说:“我也不知道你以前什么样,要是你以前的性格没现在这么可爱怎么办?” “我可爱的,我以前也可爱。”庄泽焦急地说。 陈明川笑了,他本来就是逗庄泽玩儿。 虽然医生说庄泽很可能手术之后忘了这两年的事,但陈明川也没多担心。 忘了就忘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照顾庄泽,庄泽忘不忘记他,他都可以照顾庄泽。 无非就是庄泽的态度问题。 庄泽态度好一点,陈明川就和他近一些,庄泽态度不好,那陈明川就在暗处照顾庄泽。 照顾的范围特别笼统,陈明川觉得自己悄悄给庄泽出学费,偶尔看看庄泽应该也算。 不过他还是相信庄泽不会对他绝情。 很快就到了做手术这天,庄泽紧张,因为他害怕像陈明川说的一样他会忘了陈明川。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忘了陈明川,谁都可以,但是陈明川不可以。 陈明川也挺紧张的,担心手术失败。 “别怕,我就在外面等着你。”陈明川安慰庄泽。 庄泽说:“我不会忘了你,我要是忘了你,你就揍我,” 陈明川不知道庄泽在担心这个,他说:“你忘了我我也会让你记起来的。” 拍了拍庄泽的脑袋,陈明川目送着庄泽进手术室了。 手术的费用已经缴了,七万八,陈明川剩下的钱不多。 后面庄泽住院需要钱,出院之后差不多也该联系学校了。 庄泽出事的时候快上高二了,怎么着还要读个两年书。 陈明川算了算,靠他打猎的本事供庄泽上学问题应该不大。 原主的遗愿是照顾庄泽一辈子,那现在陈明川应该算庄泽半个家长了。 以后庄泽出社会找工作,买房子结婚,陈明川都得操心。 一想到这些陈明川没觉得有压力,只觉得挺有意思的。 像是在玩儿模拟经营游戏,把一个小孩儿拉扯大。 医生说手术大概要四五个小时,陈明川等在手术室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小玩偶。 昨天和庄泽出去玩儿的时候,庄泽的目光一直盯着商店里面的玩偶小狗,陈明川说等他做了手术就买来送给他。 小狗是黄色的,黑眼睛,看起来憨态可掬,有些像大黄。 离开家之前,陈明川把大黄托付给了段金桂。 虽然张婶想害他们,但是段金桂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情的普通女孩儿。 “系统,他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 系统说:“我不是医生。” 陈明川咳嗽了一声,“我这不是无聊又有点紧张,跟你探讨探讨。” “之前庄泽摔下山,头脑已经清醒了一些,大概率没问题。” 陈明川把头靠在身后的冰冷的墙壁上,“希望吧。要手术完了还是傻的,我就先带他回家。” 四个小时非常难熬,陈明川和手里的玩偶大眼瞪小眼。 “等你的主人出来,就把你送给他。” 陈明川“啧”了一声,“不过不知道庄泽恢复之后,会不会不喜欢这些小东西了。” 等了很久,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陈明川立刻站了起来。 主治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对陈明川说:“手术很成功。” 陈明川问:“我能看他吗?” “可以,我马上让人送他去普通病房,不过麻药还没过,他可能没办法回应你。” 陈明川点了点头,看着庄泽被护士推了出来,陈明川和主治医生一起去了普通病房。 病房里一共住了三个人,再加上庄泽就是四个了。 陈明川坐在病床边,有些紧张地看着庄泽,庄泽缓缓睁开了眼睛,大概是麻药过了。 庄泽的眼睛很黑,像漂亮的玻璃珠子,平时看着陈明川的时候眼底都是单纯和信赖,但是现在他的眼里是疑惑和淡淡的厌恶。 “我为什么在这里?”庄泽问道,声音冷冽无比。 陈明川心一沉,果然庄泽还是把他忘了。 庄泽的记忆停留在了十六岁,他摔下山的那个夜晚。 看着陈明川庄泽有些不明所以,他记得半个月前陈明川冲进家里在他身上砍了一刀。 尽管他解释了陈明珠不是他害的,但陈明川还是不相信。 对陈明川庄泽心里是厌恶的,厌恶他不分青红皂白,也厌恶他蠢。 可面前的陈明川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温柔。 庄泽觉得很混乱,陈明川怎么可能这样看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治医生说:“你哥带你来看病,之前你大脑受到创伤,智力倒退,现在做了手术。但是你可能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告诉我,你今年多少岁?” 庄泽动了动唇,“16。” 医生点了点头,“看来真的记不起来了。你已经18了,两年过去了。” 庄泽瞳孔轻颤,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 “一般人确实很难马上接受这种情况,”主治医生对陈明川说:“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陈明川问:“他会想起来以前的事吗?” “想是能想起来的,现在做了手术暂时的后遗症而已。好好调养身体,不用太担心。” 陈明川点了点头,起身送医生出去。 回到病房,庄泽正在用镜子照自己的身体。 陈明川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我可以慢慢给你解答,不过你先吃点东西。” 陈明川把买的粥放在了庄泽面前,庄泽犹豫了一会儿,打开粥喝了。 等庄泽喝完粥,陈明川说:“首先我要告诉你,现在是1988年,你大脑受伤两年后。你可能不相信,明天我去买一份日历回来。” “我相信。”庄泽说。 陈明川一愣,“什么?” 庄泽抬起头直视陈明川,眼神淡漠,他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刚才我拿镜子照了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了,而且伤疤很淡。” “记忆中我是在半个月前受的伤,半个月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愈合成这样。” 旁人有可能说谎,日历也能造假,庄泽只相信自己,他的身体是不会骗他的。 陈明川还有些不习惯庄泽变得这么聪明,庄泽开门见山,说:“杀害你妹妹的真凶是不是落网了?” 陈明川点头,“你怎么知道?” “之前我和你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你愿意花大价钱给我做手术,肯定是因为对我心怀愧疚,知道了陈明珠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不然你怎么会一反常态帮助我?” 陈明川深吸一口气,“没错,和你猜的差不多。的确为了补偿你,我才带你来做手术。” 庄泽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面前的男人说“补偿”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你好好养病,病好了我带你回去。”陈明川把桌上的玩偶拿起来了,“这是昨天答应给你买的。” 庄泽看了一眼玩偶,淡淡道:“谢谢,不过不用了。” 陈明川捏着玩偶的手微微用力,他把玩偶收了回去,“好。” “还有一件事,推你下山的人你想起来了吗?” 庄泽眼里寒光一闪,“当然。我猜我摔下山变成傻子之后,村里人应该都在怀疑你。你带我做手术是不是也想着洗清自己的嫌疑?” 村里有个傻子24 庄泽说这话的时候很笃定,但是当他接触到陈明川的目光后,有些怔愣——陈明川的眼里有几分浅淡的难过。 庄泽的心突然就难受了起来,他有些惊讶,陈明川难过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心情也会跟着低落? “不是,村里人已经没有怀疑我了,我只是想要把你治好。” 庄泽神情是以前惯有的冷淡,“等我出院之后,我会把手术费还给你。推我下山的人是庄卫国,跟你没有关系。” “不用,”陈明川说:“你高中都没毕业去哪里还钱?等你出院我送你回县里读书。” “你说补偿我,是因为对我愧疚,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做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抵消了你对我的伤害,后续你不用再补偿我什么。” 庄泽和所有人都划清界限,他不希望有人不明不白闯进他的世界。 他以为陈明川会高兴的答应,毕竟庄泽这样说,陈明川就不用再因为冤枉他的事愧疚了,他们就两清了。 然而陈明川却说:“你现在失忆,想不起来我们相处的时候,不知道我们之间约定,所以想要和我划清界限。” “当初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一定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会遵守这个承诺。” 庄泽冷笑,“那个时候的我是傻子,和傻子的承诺你也要遵守?你以为我想起来了过去的事就会接受你的帮助?” “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收起你的同情心,就算我恢复了记忆,也不会改变我现在说的话。” 除了刚认识庄泽的时候,陈明川没有被这样冷淡地对待过。 说不窝火是假的,但是看到庄泽头顶的纱布,陈明川又释然了。 一切等庄泽想起来再说。 “我和你打个赌,你先接受我的帮助,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直到你康复。” “等你想起来了,你还是排斥我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们立刻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你想起来之后,不舍得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会送你上大学。” 庄泽垂眸,这个赌注怎么看都是他赚了,陈明川是真心想要照顾他。 但是庄泽依旧很抗拒,不明不白傻了两年,一醒过来曾经的仇人口口声声说要照顾他一辈子。 对庄泽来说太魔幻,也太让他难以接受。 他对陈明川的记忆还停留在陈明川拿刀砍他,那副狰狞的样子让庄泽觉得恶心。 对陈明川的厌恶还埋藏在心里,说什么他也不想再接受陈明川的帮助。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个伤害你的人,但是你现在刚做完手术,你二叔二婶那边也靠不住。” “你就暂时的依靠我,不用去想那么多,大不了你把所有的账记着,以后还给我。” 庄泽问:“你图什么?” 陈明川笑了笑,“图你飞黄腾达了分我一杯羹。你要这样想,也行。” 不管庄泽再怎么排斥陈明川,他们两个还是在医院住了下来。 为了省钱,陈明川晚上就睡在陪护床。 吃饭是吃的医院的盒饭,味道不太行,但是陈明川感觉比他自己做的还是要好一点。 几天相处下来,庄泽发现陈明川跟记忆中有些不一样。 以前在村里庄泽和陈明川没什么交集,也可以说庄泽除了读书之外,基本不和其他人沟通,他和村里人都不太熟悉。 但他大概也知道陈明川是个性格爽朗的猎户。 陈明川没有读几年书,上到小学三年级不上了,成年后非要出去打工。 家里人没让他出去,托了熟人让他拜了一个老猎户为师,学了一身打猎本领。 后来父母溺水死了,陈明川就守着妹妹陈明珠过日子。 村里很多给陈明川介绍对象的,陈明川都没答应。 他说要先把陈明珠嫁出去再考虑自己的事,他担心自己结婚了,陈明珠心里多想。 再后来陈明珠死了,陈明川三天两头找庄泽麻烦。 庄泽被他烦得不行,但是因为念一点和庄卫国的旧情。 庄泽没有说那天是因为看到庄卫国和张梅偷情,他才走了小路。 没想到他念旧情,但是庄卫国不念,为了不让事情败露,把他推下了山崖。 等他出院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庄卫国送进牢里。 再说到现在,庄泽发现陈明川变了很多。 尤其是气质,根本不像一个猎户,倒更像一个大学教授。 更让庄泽觉得不对的是,现在的陈明川认识很多字。 庄泽看见过陈明川拿着他的药瓶看上面的说明书。 说明书上有的内容是英文的,陈明川根本不可能看得懂。 当然庄泽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怀疑,因为陈明川怎么样跟他没关系。 等他出院回到村里,他会自己想办法搞学籍去读书,反正不会再接受陈明川的帮助。 住了一周的院,庄泽可以出院了。 陈明川也松了一口气,庄泽的病情很稳定,他也可以放心了。 出院这天,庄泽说:“我要去镇上,找警察告发庄卫国。” 陈明川说:“我和你一起。” 庄泽看了陈明川一眼,“庄卫国是我二叔,我要把他送去坐牢,你没觉得不对?” 毕竟以前的陈明川很重视亲情。 “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你选择告发他,没什么问题。” 庄泽双眸微闪,陈明川说:“走吧,反正东西也不多,直接去买车票,我估计下午四五点能到镇上。” 买了车票上了车,陈明川幸运地找到了空的位置,这个年代交通不规范,车上都是人挤人。 坐下之后,庄泽瞥了一眼陈明川。 陈明川一手提着装衣服的大口袋,另外一只手还拿着玩偶小狗。 庄泽手里也提了一个袋子,袋子里据说是他以前的家当,除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些小玩具。 小玩具应该是陈明川在镇上卖野鸡野兔,赚了钱之后给他买的。 村里有个傻子25 庄泽的心情很复杂,五岁的时候他就成了孤儿,一直在庄卫国家里长大。 他知道庄卫国抚养他一是为了面子,二是因为他爸爸留下来的那点钱。 知道自己在庄家是外人,庄泽从来不奢求别人对他好。 小的时候庄泽看到庄凯玩玩具,他也很羡慕,想着自己要是有就好了。 长大之后他不需要玩具了,却没想到在他变傻之后,会有陈明川给他买。 就像是幼年期待的梦境,在成年后的某一天成真了。 破旧的汽车摇摇晃晃,终于在下午四点半到了县里面。 陈明川又带着庄泽转车到了镇上。 一下车陈明川就吐了,这一路上他吐了不下三次。 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陈明川说:“我发现你好像一点也不晕车。” 庄泽“嗯”了一声,“不晕。” 缓了缓,陈明川说:“走吧,去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警察接到庄泽的报案之后高度重视。 警察带着庄泽做了笔录,单独询问庄泽那天发生的事情。 庄泽没有一点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 那天已经很晚了,刘金凤让庄泽去接吃酒的庄卫国,庄泽去了吃酒的人家才知道庄卫国已经回家了。 于是他原路返回,在大路上找庄卫国。 庄卫国以前有过喝多了在路边睡着的情况,庄泽必须找到他,因为天气挺冷,万一冻出事就不好了。 大路旁边有一间破旧的屋子,庄泽一开始没有注意,来回走了两遍庄泽才注意到了它。 走近一看,发现了偷情的庄卫国和张婶儿。 庄泽一直以为庄卫国是个老实男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庄卫国会出轨。 猝不及防地,庄泽和正对着他的张婶对视了一眼。 张婶儿看到窗外的庄泽之后惊呼了一声,庄泽也反应过来匆匆忙忙离开了。 为了不和庄卫国撞上,他选择了走小路回去。 没想到碰到了喝醉酒的同村的赵柱,当初指认庄泽说在案发现场碰到庄泽的也是赵柱。 至于为什么赵柱没有嫌疑,因为他有性功能障碍,根本不可能强奸陈明珠。 于是机缘巧合之下,庄泽成了最大嫌疑人。 一开始庄泽想过实话实说,但是庄卫国跪下来求他,让他别说出去。 庄卫国说警察没有证据,庄泽顶多被怀疑不会被抓起来。 等庄泽上了大学,远离了这里,村里的流言蜚语他都听不到了,不会对庄泽有任何影响。 庄泽依旧没有同意,最后庄卫国搬出来了庄泽的爸。 他说如果庄泽告发他,他就把庄泽父亲的坟迁出去,就当他们不是庄家的人了。 庄泽因为这个犹豫了,暂时答应了庄卫国不说出去,没想到这个决定差点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跟警察交代完一切之后,警察立刻出警去了村里抓庄卫国。 陈明川和庄泽就坐上了警察的顺风车。 车上,庄泽低着头,陈明川说:“别难过,是庄卫国先对不起你。” 庄泽并没有觉得难过,他只是在规划抓了庄卫国以后的事情。 学是一定要上的,他是孤儿,学杂费全免。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生活费和一些教辅资料费用。 他成绩好,可以去做家教,生活费解决应该也容易。 听到陈明川的话,庄泽抬起头,“没难过。” 前面的警察说,“小弟弟,我听说过你,我老婆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之前听了你的事还挺惋惜的,还好你现在好了。” 陈明川说:“那他能回学校上课吗?” “肯定的啊,”警察说:“我们后续会找人帮他弄学籍的,国家也有补助,你放心。” 镇上警察就那么几个,警察也知道陈明川的事。 他说:“我没想到你和小庄解开了误会之后会对他这么好,亲哥都不一定有你这么好。” “对了,杀害你妹妹的凶手马上就要判决了,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陈明川点了点头,“辛苦了。” 警车开到了庄家,听到警笛声坐在客厅里的庄卫国一愣,手里的旱烟掉到了地上。 刘金凤说:“你手怎么这么抖?这外面怎么有警笛声?” 庄卫国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院子大敞开,没有关门,警察走了进来,他说:“是庄卫国吗?” 庄卫国点了点头,“是。” 刘金凤不明所以,“警察同志,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站在警察身后的陈明川和庄泽之后,她说:“你们把警察带来的?陈明川你个天杀的,真的去告我虐待庄泽了?” 警察皱眉,“你虐待庄泽?” 刘金凤立刻说:“没有没有,他们冤枉我的。” 警察说:“今天我们来是带走庄卫国调查,他涉嫌故意杀人罪。” 刘金凤瞪大眼睛,“杀人?他一把年纪了能杀谁?” “两年前,庄泽是被庄卫国推下山崖的。”警察说。 刘金凤整个人僵硬了,她扭头看向庄卫国,“老庄,这不可能,他们诬陷你的对不对?” 庄卫国低着头,把地上的烟捡起来抽了一口,“是我做的,你们带我走吧。” 自从得到陈明川带庄泽去做手术的消息,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庄卫国已经很多年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他吐出一口烟,自己大概以后可以安稳睡觉了。 村里有个傻子26 刘金凤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冲上去捶打庄卫国,“你个老糊涂,你为什么啊你,你疯了你去杀人?” “你走了家就散了,我怎么办?儿子怎么办?” 庄卫国没有躲闪,他推开了刘金凤,一句话也没说往屋外走去。 路过庄泽的时候,他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二叔对不起你。 庄泽看着他一言不发。 刘金凤拉住庄泽的手,“小泽你告诉警察不是你二叔做的,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在这里吗?” “你二叔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去跟警察说,算二婶儿求你了!” “你二叔有再多不对那他也是你二叔啊!你忍心看着他一把年纪了去坐牢吗?” 警察听不下去了,他说:“同志,庄卫国推庄泽是因为庄泽发现他出轨的秘密,你怎么能用亲情去绑架他呢?” “他已经够可怜了,本来是上清北的尖子生,白白被耽误了两年。” “两年的大好光阴,你们能弥补他吗?” 刘金凤拉着庄泽的手一下子松了,她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嘴唇一直在颤抖。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刘金凤冲出了家门,警车已经扬长而去。 刘金凤一边跑一边骂:“你个老不死的,给我滚,滚!” 为了庄卫国,为了这个家她操劳了一辈子。 外人经常说她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可她抠搜下来的每一分每一厘都用在了庄卫国和庄凯身上。 而她自己,一件花棉袄已经穿了十年了,还是她亲姐姐之前送给她的。 尽管这样,庄卫国还是出轨了,她想不通。 陈明川带着庄泽回了家,他对庄泽说:“刘金凤家里你肯定不能待了,先住我家。” 到了家里,陈明川推开门,庄泽打量了一下房间。 房间很干净,虽然家具不多,但是井井有条。 大黄开心地从张婶家的院子里跑了过来,围着庄泽和陈明川转圈。 庄泽低下头,摸了摸大黄的头。 大黄在庄家八年,在没有变傻之前,也一直是大黄陪着他。 “我带你去看病的时候把大黄托付给了金桂。” 听到陈明川说话的声音,大黄跑到了陈明川身边,蹭了蹭陈明川的腿,伸着舌头。 庄泽诡异地发现自己从大黄的脸上看出来了谄媚。 以前大黄只亲近自己,庄泽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大黄跟另外的人这么亲近。 陈明川拍了拍大黄的头,“明天钓鱼给你吃。” 庄泽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扭头看了一眼床,问道:“我和你睡的一张床?” “对,只有一张床。如果你介意可以等一段时间,我找几个人再做一张,反正房间大,可以放下。” 庄泽说:“我在这里住几天就去县里,等学籍办好了到时候住校,不用麻烦。” 陈明川没有说什么,现在的庄泽不是以前的那个庄泽了,主意很正。 陈明川知道即便自己提出在外面租房子照顾庄泽,庄泽也不会同意。 到村里的时候大概是下午六七点,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 陈明川去了厨房做饭,庄泽也在帮忙,庄泽在切辣椒的时候,陈明川愣了愣神。 这样的的场景让陈明川一瞬间觉得回到了过去。 庄泽把切好的辣椒放进了盘子里,递给炒菜的陈明川,他发现了陈明川的怔愣。 他还在陈明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怀念。 突如其来的,庄泽的心沉了下去,他当然知道陈明川在怀念什么。 正因为知道庄泽才不爽,傻了的他有什么好怀念的。 把辣椒递给陈明川之后,庄泽走出了厨房。 回到房间,庄泽打开了他装衣服和零碎东西的包。 里面有一本笔记本,陈明川告诉庄泽这笔记本是庄泽在手术之前让陈明川买的。 里面的内容陈明川没看,因为庄泽护着笔记本,说陈明川不能看,只有未来的自己可以看。 手术之后,庄泽也一直放着没有看。 现在,庄泽打开了这本笔记本。 扉页写了自己的名字,看字体确实是他的字。 庄泽翻到了第一页,入目就是一行大字:不要忘记陈明川。 庄泽瞳孔轻颤,如果不是他对自己的字熟悉无比,他肯定不会相信这是自己写的。 曾经的自己,就那么喜欢陈明川吗? 傻了的自己,做手术之前担心的不是痛,不是手术失败,而是害怕把陈明川给忘了。 抱着异样的心情,庄泽继续往下翻,发现每一页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不要忘记陈明川。 勾了勾唇,庄泽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傻子确实是好骗,陈明川照顾他两天,就眼巴巴地把陈明川当成了最重要的人。 把笔记本放到了床头柜上,庄泽又看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小狗玩偶。 盯着玩偶看了几秒,庄泽不再看了。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和庄泽躺在床上,庄泽距离陈明川很远。 陈明川知道庄泽别扭,也没有靠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银河那么宽。 陈明川渐渐睡着了,庄泽一开始睡不着。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跟别人一起睡过,傻了的时候不算,他也没有那段记忆。 但是慢慢的,庄泽也睡着了。 陈明川睡觉很不规矩,之前庄泽都会抱住他,限制他的行动。 这下没有了限制,陈明川又恢复了登山式睡姿。 庄泽感觉到腰间的重量之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把陈明川放在他腰间的腿推开了。 但是没过半分钟,那腿又压了上来。 庄泽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陈明川,陈明川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腿。” 陈明川反应过来立刻把腿收回,然后滚到了角落。 “行了,睡觉。” 庄泽刚闭上眼十分钟不到,感觉陈明川的手又大喇喇地拍了过来,拍在了庄泽的背上。 看来陈明川睡着之后根本不能控制自己,庄泽深吸一口气把陈明川的手拿开了。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庄泽放弃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庄泽醒了,他低下头发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陈明川的头发很柔软,蹦在他的下巴上几乎没什么感觉。 温热均匀的呼吸落在庄泽的锁骨处,让庄泽的心像是被猫挠了一下。 一定是陈明川自己滚到他怀里的,庄泽笃定地想。 但是脑海里又隐隐约约想起来,昨天晚上好像是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把陈明川揽进了怀里。 那时候他的动作无比自然,就好像做过很多次。 抱陈明川的动作,就像刻在了dna里,庄泽没觉得不对,也没觉得排斥,所以他才安安稳稳再次熟睡。 想到这里,庄泽的表情有些难看,连身体也背叛了他。 陈明川睁开了眼睛,庄泽立刻推开了他,陈明川还没明白怎么个事儿,就被人推了。 他揉了揉眼睛,问:“早上吃什么?” 庄泽表情不自然,陈明川没有问庄泽为什么抱着他,这让庄泽又松了一口气。 “面条,我去煮。” 庄泽掀开被子,逃一样的离开了房间。 中午的时候,陈明川在睡午觉,庄泽在整理他的旧书。 庄泽傻了之后就没读书了,他以前的书都放在老房子。 老房子是庄泽爷爷的房子,年久失修早就垮掉了一大半,上午吃了饭过后,庄泽就去把书拿回来了。 庄泽打算直接上高三,他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把高二高三的课程自学了一部分,所以直接上高三是没什么问题的。 回想读书的时候,庄泽几乎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上,一天24小时,他有18个小时都在学习。 所以庄泽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应该可以考上大学。 目光落在了睡觉的陈明川身上,庄泽想,等他挣了钱就把手术费还给陈明川。 以后他和陈明川和庄家,和这个村子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嘭——嘭——嘭——” 剧烈地敲门声响了起来,庄泽皱了皱眉,站起来打开了门。 门外是段金桂,段金桂满脸泪水,“明川哥呢?” 庄泽说:“他在睡觉。” 村里有个傻子27 段金桂发现了不对,庄泽的眼神和语气完全变了。 她问:“你好了?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是你二叔把你推下了山崖,昨天才被警察带走。” 庄泽冷淡地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事?” 段金桂语气无助又焦急,“我刚才和我妈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我妈被带走了。警察说她涉嫌和庄叔一起谋害你和陈明川,在你们的饭菜里下毒。” 庄泽想大概是他傻了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陈明川没有告诉过他。 陈明川早就醒了,听到了段金桂的话,他穿了鞋子走过来。 段金桂拉住了陈明川的手,“明川哥,你告诉我不是真的对不对?我妈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尽管真相很残忍,陈明川还是没有瞒段金桂,事到如今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了。 “是真的。” 段金桂如遭雷击,从小她就没有父亲,是她妈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 她算不上聪明,成绩总是倒数第一,但是她妈从来没有怪过她,勒紧裤腰带也要让段金桂去上学。 陈明川说:“张婶儿是从犯,应该判不了多久。” 段金桂跪了下来,“明川哥,庄泽,我求求你们,给我妈写谅解书好吗?” 她听同村的人说,有了被害者的谅解书,她妈就可以少判几年。 庄泽拒绝了,“我不会写。” 他没道理对想要害死他的人心软。 庄泽以为陈明川会写答应谅解书,结果陈明川说:“从张婶儿想要杀庄泽的时候开始,她就不配被谅解了。” “她是你的亲人,所以你为她求情,但如果被伤害的庄泽是你的亲人,还会这么做吗?” 段金桂流着泪说:“是我妈妈做的不对,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换位思考,段金桂觉得如果她知道有人想杀她妈妈,她也绝对不会谅解。 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段金桂看着庄泽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以前她曾经看到过庄泽被同村的人欺负,那个时候她没有选择帮庄泽。 因为一段婚外情,原本是天之骄子的少年成了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傻子。 她又凭什么让庄泽原谅她妈妈。 擦了擦眼泪之后,段金桂离开了。 她必须振作起来,等张梅从监狱出来了,还需要依靠她。 段金桂走了没多久,刘金凤和庄凯来了,来的目的和段金桂差不多。 庄卫国被抓的时候庄凯还在学校读书,知道庄卫国被警察抓了以后,庄凯火急火燎请了假回家。 庄凯对庄泽说:“我知道是我爸不对,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二叔,你就不能放过他一次吗?” “我已经放过了他一次,”庄泽说:“但是他把我推下了山。” 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庄泽,庄凯心里隐隐燃起来了嫉妒的火苗。 从小到大庄泽没有哪一方面不比他优秀。 村里人都说庄泽是山沟沟里出现了金凤凰,以后肯定会去大城市。 知道庄泽被摔成傻子的时候庄凯是高兴的。 但是他没想到害了庄泽的人会是他爸。 刘金凤说:“千不对万不对,我都求你原谅他。要是他去坐牢了,我和你弟弟就没有指望了啊。以前婶儿对你不好,婶儿跟你道歉。” 此刻刘金凤心里充满了对庄卫国的恨,庄卫国背着她找了别的女人,她还要来低声下气给庄卫国求情。 陈明川说:“这不是道歉不道歉的问题,即便有了谅解书,庄卫国犯下的罪情节严重,没办法轻判。我和庄泽要休息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听了这话,刘金凤大骂:“如果不是你我们家老庄也不会被抓,到底我们庄家欠了你什么!” 陈明川神情淡淡:“不欠我的,欠庄泽的。” 把庄凯母子俩赶出了屋子,陈明川把门给锁上了。 刘金凤砰砰砰的敲门,见一直没有回应,她就开始撒泼大骂。 陈明川和庄泽就当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骂累了,刘金凤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对庄泽说:“明天就去县里面,怎么样?不然他们总找上门来也麻烦。” 庄泽说:“你为什么去?” “我要照顾你,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是心智还是十六岁,没有大人在你一个人怎么在县里生活?” 庄泽说:“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等我病好了,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明天我会去县里面,不过不是和你一起,是我一个人。” 陈明川看着庄泽问,“以前的事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起来吗?” “没有。” 陈明川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你去县里面的,大不了我就在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等你记忆恢复了,你再来找我。” 庄泽眼里多了一丝嘲讽,“你就这么笃定我恢复记忆了会去找你。” “我相信你。”陈明川看着他说。 青年漂亮的桃花眼里是不掺杂任何虚伪的真心。 庄泽感觉自己像是被这样的眼神灼伤了,他近乎狼狈地垂下了眼睫。 想到之前看到的满笔记本的不要忘记陈明川,庄泽觉得心脏莫名跳动得更快了。 庄泽掩饰一般地站了起来,“你的行为我限制不了,但是我不会再接受你的帮助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明川就起来收拾东西了,其实他的东西并不多,他就带了点衣服和原主妹妹的遗像。 庄泽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还没有陈明川的多。 快出发的时候,陈明川突然想起来床头柜上庄泽给他做的花环忘了拿,他折返回去把花环带上了。 庄泽瞥了一眼花环,问:“这是什么?” “你送我的礼物。”陈明川把花环递给了庄泽。 庄泽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他的手艺,只不过被做成了干花。 庄泽把花环还给了陈明川。 到了县里面,庄泽直接去了学校,他不让陈明川跟着,陈明川就到处跑,租房子去了。 虽然陈明川在村里算有钱人,但是为了给庄泽治病花了很多,他现在钱包也很瘪。 找了半天,陈明川在离学校八百多米的地方租到了一间单人房。 单人房在五楼,上下爬楼梯很累人,但是为了节约钱也没有办法。 陈明川是这样打算的,他先住在这里,等庄泽恢复了记忆,不排斥自己了,再租两室一厅的房子。 解决了房子问题,下一个需要解决的就是收入来源了。 这个年代最吃香的工作要不就是进厂当工人,要不就是工地,工资是真的高。 但是陈明川以前没做过体力活,他害怕自己做不下来。 思来想去,陈明川去应聘了学校的后勤,后勤招人的消息他是听房东说的,房东是学校的老师。 选择学校,一是离庄泽近一些,方便观察庄泽的情况。 二是后勤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是空闲时间多,陈明川觉得挺合适的。 说干就干,陈明川当天就准备好了面试的说辞,去找到了学校的人事处。 原本陈明川担心不通过,但是没想到意外地顺利。 因为后勤除了包吃之外,工资特别低,根本没有年轻人来。 像陈明川这种年轻人当然受欢迎。 人事处让他准备准备,第二天就上班。 到了学校,陈明川打听了一下庄泽已经顺利入学了。 因为他经历特殊,特事特办,有专人帮他安排入学。 并且学校的老师很同情庄泽的遭遇,还主动给他介绍了几份家教。 陈明川第一天工作就很多,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村里有个傻子28 后勤部的主任交给了陈明川一叠的表格,“这是这学期期中的成绩表,你去放到各班班主任的桌子上。” 陈明川接过了课表,“行。” 一共三个年级,两千多个人,接近四十个班级,陈明川穿梭在楼道里,到处找班主任的办公室。 好在现在下课时间,学生很多,陈明川逮着人就问,不一会儿就送了三十多份出去。 送到庄泽班级的时候陈明川特意看了看成绩表。 庄泽刚回来当然没有他的分数,庄泽的分数0,班里倒数第一。 陈明川想,应该要不了多久庄泽就会逆袭了,毕竟他记忆里庄泽可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到了庄泽班主任办公室,陈明川进去之后发现班主任就坐在位置上。 面前还站着一个学生,光看背影陈明川也知道是庄泽。 陈明川没有瞒着庄泽自己到了他学校的意图,所以他直接走到了庄泽班主任面前,把成绩表递给了他。 “徐老师,这是你们班的成绩表。” 徐州接过成绩表,“好的,麻烦了。” 庄泽听到声音明显一愣,他扭过头,看到了陈明川。 比起疑惑陈明川为什么在这里,庄泽心里先出现的感受是一丝惊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惊喜些什么。 已经到了学校一周,庄泽融入的很快,学习之余他却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陈明川。 他不知道陈明川去哪里了,更不知道陈明川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说一直关注自己。 如果陈明川想通了,不想补偿他了,消失在他的世界,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他就找不到陈明川了。 庄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学校见到陈明川。 见庄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陈明川对着他笑了笑。 “我现在在学校后勤部工作。” 班主任徐州说:“你们是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前一句是陈明川说的,后一句是庄泽说的。 陈明川愣了一下,说:“以前在一个村,但是没怎么见过面。” 徐州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还挺有缘分的。今天就先这样,庄泽你回去上课吧。” 叫庄泽来办公室是为了关心一下庄泽的学习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徐州自然让他离开。 陈明川和庄泽一起出的办公室的门,陈明川叫住了庄泽,“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庄泽面无表情,“我们有什么关系。已经两清了。” 见陈明川抿着唇不说话,庄泽知道陈明川生气了。 庄泽想,生气了才好,他才不需要陈明川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你为什么来学校工作?” 陈明川说:“还用说吗?” 庄泽神情不变,心里却多了几分控制不住的动容。 “不过我和你可能也碰不上几面,我十天半个月才来教学楼,平时都在后勤处。” 庄泽问:“你住在学校?” 陈明川勾了勾唇,“你问这个做什么?” 上课铃打响了,庄泽盯着陈明川看了两秒,转身就离开了。 陈明川大声道:“我住在学校附近的绿源小区,五单元五楼,可以来找我。” 庄泽脚步一滞,然后继续往教室走。 中午的时候庄泽在教室吃饭,他听到有两个女生在讨论陈明川。 “校医室的后勤,可帅了,听说叫陈明川,他还给我包扎伤口呢。” “我还看到过他送资料,应该不是校医室的吧,只是过去帮忙。” “反正学校就是把人当牛使,帅哥来了也一样。” “待会儿体育课我就假装肚子疼,去看他,嘿嘿。” 庄泽吃着饭,捏筷子的力道越来越重。 体育课的时候,庄泽果然看到那两个女生说肚子疼请假了。 同班的一个男生摔倒了,老师让送医务室,庄泽说他去送。 他不是想看陈明川,只是因为摔倒的人和他认识,他作为朋友帮个忙。 到了医务室,庄泽发现那两个说肚子疼的女同学已经活蹦乱跳了。 扫了一圈,并没有陈明川的身影。 大概是轮值到其他部门了。 …… 秋去冬来,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陈明川拿到了工资,他还挺高兴的,买了点吃的喝的,犒劳一下一下自己。 想到庄泽没什么厚衣服,陈明川去买了两件羽绒服。 根据庄泽的样貌和风格,陈明川买的是黑色基础款羽绒服。 考虑到庄泽似乎不想暴露他们认识,陈明川在庄泽下晚自习的路上找到了他。 庄泽似乎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昏黄的路灯映照着陈明川的脸,冰冷的空气让陈明川说话的声音很有实感,“给你买了两件衣服,冬天冷了,别冻着。” 庄泽俊美的脸上是一贯冰冷的的表情,“不要。” 陈明川说:“你感冒了会影响学习的,你不要学习也得要。” 这话说的有点像你不要孩子也得要,陈明川乐了,但是他忍着没笑出来。 陈明川强硬地把羽绒服塞进了庄泽手里,“等你大学毕业还给我就行,不白给你。” 村里有个傻子29 庄泽垂眸看着袋子里的衣服,久久不言。 已经两个多月了,陈明川在学校工作了两个多月,他们只见过四五次。 次数不算多,但每次陈明川都会在他最需要帮助的给他点什么。 比如期中需要的教辅资料,比如现在的羽绒服。 陈明川是真的在仔细为他考虑,害怕他过得不好。 庄泽没有接受过这么直白的善意,他以为自己会烂在阴沟里,一辈子就那样。 但是陈明川不想他烂掉,陈明川总把他从阴暗的角落拖出来,在阳光下面洗洗晒晒。 陈明川的存在,像是在告诉庄泽,有人在乎你,有人会把你从泥地里拉出来。 庄泽抬眉,盯着陈明川的眼睛,“陈明川,你真的什么都不图我吗?” 陈明川当然图啊,图能够完成任务,但是任务不能说出来。 “不是说了等你大学毕业还我吗?” “那种鬼话我不信。” 陈明川叹了口气,“在你还没治疗的时候,我就把你当成弟弟了,虽然你现在挺欠揍,但是你以前真的还……” 想了半天,陈明川找出来一个形容词,“还挺可爱的。” 庄泽说:“所以你是因为以前的我,才对现在的我好。” 这个认知让庄泽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从前的他也是他,但还是不一样。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答应过你,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对你好。” 庄泽说:“我明白了。” 陈明川不知道庄泽明白了什么,只看见庄泽绕过他走向了宿舍。 陈明川叫了他一声,“庄泽。” 庄泽回过头来,陈明川说:“别总想着划清界限,你挺好的,别人对你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盯着陈明川看了许久,庄泽转身走了。 时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就到了六月,陈明川到这个世界也一年了。 自从给庄泽送了羽绒服之后,陈明川发现庄泽对他的态度明显好多了,至少不会排斥陈明川的帮助。 这也是一个好的开端。 庄泽迎来了暑假。 因为毕业了,庄泽不能住在学校里,老家他也回不去了,刘金凤现在恨他入骨。 当然,庄泽也没打算回去。 陈明川主动提出让庄泽去他家里,出乎意料,庄泽同意了。 本来以为庄泽会拒绝,陈明川也就是那么一说。 这下好了,陈明川得顶着35度的高温,到处找房子。 两室一厅的房子并不好找,因为这个年代房地产还不是龙头产业。 还没到炒房时代,家家户户基本都没有多出来房子。 好不容易陈明川才找到一户出租房子的人家,他二话不说把房子租了下来。 租房子差不多花了陈明川十分之一的存款,他痛心不已。 一想到以后庄泽结婚还需要买房子,他就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陈明川问系统还有没有支线任务,系统告诉他别想了,支线任务也不是大白菜。 搬家这天陈明川去学校接庄泽,庄泽只提了一个行李箱。 到了出租屋,陈明川说:“两个房间,你选一个。” 庄泽选择了左边的房间,剩下的自然就是陈明川的了。 为了庆祝搬家,晚上陈明川买了不少菜,和庄泽一起做了一桌菜。 饭桌上庄泽给了陈明川两百块钱,“房租还有伙食费。” 陈明川为了不让庄泽多想,把钱收下了。 陈明川问:“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清北。”庄泽说。 陈明川并不意外,他在后勤部经常接触成绩单,知道庄泽成绩特别好。 “不错,什么专业?” 庄泽说:“没想好。” 感觉什么都行,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陈明川说:“再等两个月就去首都,我得找好工作了。” 静默了一会儿,庄泽问:“不会舍不得这里?你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陈明川说:“我无牵无挂,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况且去了大城市,生活条件还更好。” 低着头,庄泽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庄泽做梦了。 庄泽的睡眠一向不错,除了偶尔做手术的伤口会隐隐发疼让他睡不着。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沾床就睡,更不会做梦。 今晚的梦很奇怪,庄泽梦到自己被无数诡异的人影拉扯着,偶尔那些人影会露出脸。 有庄卫国的脸,刘金凤的脸,吴秋生的脸,庄凯的脸…… 那一张张脸诡异、扭曲,他们面目狰狞地盯着庄泽——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要把庄泽拖进黑暗中。 庄泽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惧怕和惊恐,他非常抗拒那些人,想要逃离,庄泽闭上了双眼。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庄泽听到了脚步声。 “小泽。” 有人在叫他。 庄泽缓缓睁开眼,看到了陈明川的脸。 青年明亮的桃花眼注视着他,眼神透露着担心。 庄泽感觉恐惧瞬间消散了,面前的青年朝着他伸出了手。 “去我家,我会保护你。” “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你相信我,我会补偿你。” 庄泽醒了。 他出了一身的汗,头很疼。 刚才在梦里的恐惧感和见到陈明川之后的踏实感,似乎都没有消散,在他的五脏六腑乱窜。 庄泽一阵反胃,他冲进厕所吐了。 陈明川推开卫生间的门想要洗漱,就看到几乎瘫坐在地上的庄泽。 他立刻冲过去扶住庄泽,“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庄泽眼睫轻颤,抬起眼皮注视着陈明川。 梦里陈明川的脸其实有些模糊,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一寸的距离,很近很近。 庄泽能够清楚的看到陈明川脸上细微的绒毛还有他深灰色的眼瞳。 庄泽站了起来,推开了陈明川的手,“我没事。” “真的没事?”陈明川问。 庄泽点了点头,“我洗澡了,你先出去。” 发现庄泽确实脸色好转了许多,陈明川离开了浴室。 但是他就坐在客厅里,如果庄泽出现什么意外,他也好及时进去。 没一会儿庄泽就打开门出来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下半身是黑色短裤,是非常普通的打扮。 但是他身高腿长又长得帅,这种普通的打扮也让他看起来气质不俗。 差不多半年多过去,庄泽已经比陈明川还要高了,陈明川现在大概到庄泽眉毛的位置。 陈明川问:“是不是你手术之后有什么后遗症?” 庄泽说:“偶尔头疼。” 陈明川这下没那么担心了,他说:“之前出院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有可能会头疼,不过两年内症状就会消失。” 庄泽“嗯”了一声,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面。 真的是梦吗? 还是说那些其实就是陈明川口中他们相处的记忆? 他的记忆快要回来了,庄泽心里有了这个念头,既隐隐期待,又有些抗拒。 他觉得过去和陈明川相处的记忆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之后,等待他的是什么还未可知。 不过庄泽又想,记忆恢复这件事是他不可控制的,倒不如顺其自然。 晚上的时候,庄泽被蚊子给咬了,陈明川让他一起进房间。 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陈明川终于从犄角旮旯找出来了一瓶花露水。 陈明川把花露水递给庄泽,“这是我之前没用完的。以前你跟我一起上山,全身都被叮了包,就是用的这个。” 庄泽接过花露水,指着陈明川床头柜的相框说,“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上的人是陈明川和庄泽,两个人靠得很近。 陈明川拿起相框说:“你做手术之前我们在景区碰到一个摄影师拍的。我搬家之前他把照片寄给我了,还送了个相框,我就放这里当个装饰。” 照片上庄泽偏过头看着陈明川笑着,笑容没有阴霾,那是现在的庄泽不会有的笑,而旁边的陈明川眼神平静又温柔。 陈明川说:“对了,他给了我两张照片,我们两个人拍的,他应该是想一人给一张,还有一张你要吗?” 庄泽摇了摇头,“不用。” 又看了看这张照片,庄泽拿着花露水出去了。 …… 庄泽已经从学校毕业,陈明川向学校提出了辞职,学校的领导还挺舍不得陈明川,提出给陈明川涨工资。 但是陈明川已经决定了离开,婉拒了领导,还是辞职了。 村里有个傻子30 暑假两个月,陈明川也不想闲着,他想了想去应聘了出租屋附近景区的工作人员。 景区并不大,游客数量也不算多。 本来岗位很少,但是刚好有人离职,陈明川马上顶了上去。 周末的时候陈明川给了庄泽两张景区的门票。 “你暑假别总待在家里,可以约朋友一起去景区玩玩儿。” 庄泽看了一眼门票,“我没有朋友。” 陈明川说:“朋友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得主动去结交。” 庄泽薄唇紧抿,“你有朋友吗?” 好像庄泽从来没看到陈明川身边出现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就好像陈明川是为了他而来。 这个认知让庄泽心底腾地升起了一股喜悦,庄泽觉察到了,却并没有继续深想。 “当然有啊,不过你不认识,你跟他们不是一辈人。” 庄泽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噌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进了卧室。 不知道哪句话惹到庄泽的陈明川愣了愣,不过也没有在意,反正庄泽也就是看着高冷,实际傲娇。 上周陈明川中暑了,还是庄泽火急火燎到了景区,把陈明川送去了医院,照顾了他两天。 7月25号这天,陈明川休假,他好说歹说把庄泽说动了,让庄泽跟他一起去景区逛一逛。 顶着大太阳的时候陈明川又有点后悔,早知道不出来了,夏天这么热,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景区除了风景之外,就是卖小东西的摊贩,陈明川让庄泽坐在长椅上等着他。 然后陈明川跑进了一家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板娘认识他,“大兄弟,今天你们不是休假吗?咋来了?” 陈明川说:“陪我弟弟来玩玩儿。” 老板娘笑了笑,“这样啊。” 拿了两根冰棍,陈明川结了账,老板娘还送了他两根棒棒糖。 陈明川走到了庄泽身边坐下,把冰棍和棒棒糖给了他。 庄泽拆开冰棍吃了起来,把棒棒糖还给了陈明川,“我不喜欢吃甜的。” “你以前最喜欢吃糖了,不过是大白兔奶糖,这个棒棒糖不喜欢吗?” 庄泽扭过头,“都不喜欢。” 陈明川也没有纠结,他把糖揣进了自己兜里面。 吃了冰棍,陈明川拆了一颗棒棒糖,他吃糖的喜欢咬棍子,有时候糖吃完了,还在咬棍儿。 庄泽对景区的风景没什么好奇心,在他看来还不如老家村子的风景。 陈明川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庄泽静静地听着。 然后他发现陈明川的口才很好,讲起景区的渊源来头头是道。 陈明川说话的时候含着棒棒糖,不知道是不是庄泽的错觉,他好像能闻到空气中有一点荔枝的甜味。 目光落在了陈明川嘴巴上,庄泽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里栽的花是杜鹃,是市里面的市花,前两年全市都在栽这种花,景区也不例外……” “把糖给我。” 陈明川正在讲解猝不及防就听到庄泽要吃糖,他把兜里的糖摸了出来,给了庄泽。 庄泽剥开糖纸,把糖放进了嘴里。 很甜,一股香精味,庄泽皱了皱眉。 并不好吃,为什么陈明川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一个小时过后,陈明川已经满头大汗了,再看庄泽,脸上并没有什么汗水?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衣也是干干爽爽的,而陈明川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要不回去了?”陈明川说。 庄泽看向陈明川,目光幽幽,仿佛在说明明是你让出来的,结果才一个小时就要回去了。 陈明川说:“太热了,我请你吃饭,吃了饭回家。” 进到了一家饭馆,陈明川点了两份炒饭和两瓶汽水。 炒饭味道不错,陈明川在景区上班的时候就经常来这里吃。 吃了饭之后,陈明川带着庄泽火速回去吹风扇了。 夜里庄泽又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到了山上,周围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一个人在阴森的树林里穿梭,然后摔下了山坡。 无助、空虚,充斥着他的肺腑,然后他看见了陈明川。 陈明川脸上带着点怒色,让他不要乱跑,但眼底的担心清晰地落在了庄泽的心里。 再然后他趴在了陈明川的背上,陈明川的肩膀算不上宽阔,但是庄泽只觉得很安心。 画面一转,他又梦到自己在夜里偷偷的编花环,花是他在山上采的,他编得很认真,满心期待。 期待着陈明川收到花环的时候能够笑一笑。 梦里的庄泽亲手把花环戴在了陈明川的头上,陈明川本来就长得好看,虽然不是雌雄莫辨,但说漂亮也不为过。 庄泽看着戴花环的陈明川发愣,然后低下头吻住了陈明川。 陈明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没有推开庄泽,庄泽并没有和人接吻过,但是在梦里他仿佛无师自通。 呼吸被掠夺,青年眼尾洇出了泪水,庄泽抬起手将青年眼尾的泪水擦去。 “不可以亲我,接吻是夫妻和恋人才可以做的事。”陈明川一本正经地说。 庄泽勾了勾唇角,“我们可以是恋人。” 再一次,庄泽亲了陈明川。 梦境越来越旖旎,庄泽的呼吸也重了起来,他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向下,看到裤子中央凸起的一团之后,庄泽眼神变了。 陈明川睡醒的时候是早上八点了,他八点半要去上班,因为快迟到陈明川不打算吃早饭了。 敲响了庄泽的门后,他说:“我待会儿直接上班了,早饭不用做我的。” 门里面没有响应,陈明川倒是听到浴室里有声音。 陈明川走过去拍了拍浴室的门,“你上厕所还是洗澡?” 庄泽的声音有些闷,“洗澡。” “那你快点,我进来洗漱,待会儿迟到了。” 庄泽“嗯”了一声,“马上。” 也就等了五分钟,庄泽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洗干净的衣服。 陈明川进去洗漱了,他刷牙的时候发现庄泽倚靠在门框边,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把牙膏泡沫吐进水池里,陈明川问:“怎么了?” 庄泽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陈明川,他走到了陈明川身后。 陈明川扭过头,庄泽的脸近在咫尺,陈明川怀疑他们再近一点都能亲上了。 “你以前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陈明川满脸疑惑,“做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 想到了什么,陈明川说:“我没揍你啊,你跑丢了我都没揍你,真的。” 庄泽表情难看,他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做春梦了,对象还是陈明川,整个世界观都差点塌了。 他是男的,陈明川也是男的,他怎么可以做梦梦到和陈明川做那些事? 这让他不禁怀疑陈明川以前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比如把他当成小孩子亲亲抱抱,导致他潜意识里对陈明川有了想法。 庄泽压低了声音,“以前我在你家的时候,你亲没亲过我?” 村里有个傻子31 陈明川神情一滞,想起了庄泽半夜偷亲他的事。 见陈明川表情不正常,庄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是他不正常,是陈明川诱导他了。 “你亲我了对不对?” 陈明川把牙膏吐干净,擦了擦嘴巴,“你想起什么了?” 庄泽说:“想起来了一点。” 为了避免误会,陈明川立刻说:“我没有亲你。” “或者说我没有主动亲过你。是你那会儿不懂事,可能看别人亲了,你就来亲我。” 陈明川挑了挑眉,“你不会怀疑我喜欢男的,对你做过什么吧?” 庄泽冷着脸,“没有。”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陈明川不会做那种事。 但陈明川觉得有,陈明川觉得真是天大的一口黑锅。 明明是庄泽偷亲他,这下成他心怀不轨了。 “我很明白的告诉你,我对你没那方面的想法,你那会儿跟个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我再畜生也不可能诱导你做什么对吧?你跟我相处这么多天,我是那种人吗?” 庄泽说:“我相信你不会。” 陈明川心里的怒气没有了,他说:“所以你想起来你亲我的事了,其他的还有吗?” 庄泽说:“你说的我走丢的事情想起来了一点,在后山对不对。” “对咯,”陈明川有点高兴,“你终于想起来了。” 庄泽问:“我亲过你几次?” 陈明川不明白庄泽怎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他觉得两个大男人讨论这个问题还挺尴尬的。 “两次。后面我告诉你不可以亲我,亲我我会中毒,你就不亲了,笑死我了。” 庄泽脸黑了,“很好笑吗?” 陈明川诚实地点头,“特别好笑。” 楼下响起了卖煎饼果子的声音。 “卖煎饼果子咯!卖煎饼果子咯!” 每天早上八点十五,卖煎饼果子的老板会准时开始叫卖。 陈明川冲出了浴室,“关于你记忆的事等我下班再说,我去上班了。” 看着陈明川离开的背影,庄泽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下午的时候,庄泽出门了。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和长裤,戴着帽子。 尽管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也能让人看出来他特别的帅。 坐着公交车到了网吧,庄泽开了一台机子。 这是省城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网吧,电脑只有二十多台,供不应求。 庄泽还是上学的时候听同学提起过,网吧的电脑非常万能,什么都可以查到。 网吧里味道很难闻,烟味、酒味还有快餐的味道窜在一起,让庄泽觉得有些恶心。 坐在角落里,庄泽给电脑开了机。 庄泽的目标很明确,点开浏览器之后,庄泽输入了男人和男人接吻是什么情况。 代表着正在载入的圆圈转了很久,页面才显示了出来。 浏览器告诉他,这种情况叫同性恋,在国外被列为精神病。 庄泽皱着眉,他不觉得自己有精神病。 一想起那个梦,庄泽就觉得身体有些发烫。 梦里面的陈明川嘴巴很软,接起吻来是荔枝的味道。 庄泽顶了顶腮,感觉喉咙有些干。 继续点开同性恋的词条,庄泽看到了更多信息。 甚至还找到了一个隐藏的论坛,论坛是同性恋聚集地。 有约人的,有分享恋爱经历的。 庄泽点开了回复最多的帖子。 这条帖子的发帖人是一个中年男性,他讲述了和他爱人的经历。 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后来慢慢开窍了就在一起了。 家里人不理解,说他们一定会顶不住压力结婚生子。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快二十年了。 只不过因为社会环境原因,他们没有公开自己性取向。 在最后,贴主还说,没有经济独立之前千万不要向家里人出柜。 庄泽略一思索,他和陈明川都没有家人,好像不需要出柜。 想到这里,庄泽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他已经把自己和陈明川代入到同性情侣了? 明明陈明川早上才说了不会喜欢他。 庄泽修长白皙的手敲击着桌面,那我喜欢陈明川吗? 这个问题在庄泽脑海里盘旋,久久没有答案。 把浏览记录删除之后,庄泽离开了网吧。 陈明川累了一天回到了家里,上午的时候遇到一个熊孩子,爬到了景区的树上。 陈明川又是哄又是劝,终于把人给带下来了。 下午又碰到游客的金戒指掉了,陈明川还有同事到处找,结果金戒指就在游客的包包夹层里。 一大堆心累的事让陈明川一到家就进房间躺着了。 庄泽进来的时候陈明川还闭着眼。 “你怎么了?” 平时陈明川挺有活力的。 陈明川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今天工作有点累而已。” 庄泽说:“那你可以辞职了,反正再有一个月就去首都了。” 陈明川闭着眼,“能多赚点就赚点,毕竟以后还得给你买房。” “给我买房?” 陈明川睁开了眼睛,“你以后得结婚吧,我说了要照顾你就是对你全权负责,虽然可能我赚的钱不够,但是能给你多少我就给多少。” 庄泽俯下身,盯着陈明川。 “你把我当儿子养?” 陈明川觉得现在的姿势有些奇怪,他往后挪了挪,“我只比你大七岁,要说也是弟弟,怎么我就跟你爸一个辈分了?” 庄泽说:“我不需要你给我买房,所以你不用这么累。” 陈明川一愣,庄泽这是在关心他吗?不想他太累了。 “其实还好,房子买了我也可以住。”陈明川说:“也没那么累。” 庄泽说:“你的意思是要跟着我一辈子?” 陈明川说:“如果你不反感的话,我大概是会一直跟着你。” “你以后结婚怎么办?”庄泽上下扫了陈明川一眼,“再过几天你可就26了,同村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不结婚。”陈明川说。 庄泽眼神里没有意外,尽管这个年代几乎没有不结婚的人。 “我不婚主义,就乐意一个人,行了吗?” 如果不是庄泽从陈明川的眼神中看不到爱意,他真的要怀疑陈明川喜欢他了。 为他出大几万的医药费就算了,陈明川居然还打算给他买房。 就算是亲爹妈,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儿上。 星期五是陈明川的生日,陈明川请了个假和庄泽一起过生日。 这个年代还没流行吃蛋糕,陈明川没有买蛋糕,买的是长寿面。 晚上做饭是庄泽做的,他说今天陈明川生日不用下厨房。 陈明川莫名感动,觉得庄泽真的长大了。 饭桌上,陈明川吃了一口庄泽做的长寿面。 因为还有主食,所以面条分量不多,陈明川吸溜两口就没了。 “你厨艺特别好。”陈明川说。 庄泽发现陈明川不是一个含蓄内敛的人。 村里人大多沉默寡言,不会直白地夸人,也不会直白地表达爱意。 然而在梦里,陈明川经常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他做的很棒。 庄泽说:“尝尝鱼。” 吃鱼的时候陈明川说:“你第一次到我家就是吃的就是鱼,还被鱼刺卡住了。” 庄泽说:“以前在庄卫国家里,不让我吃荤菜,可能那时候没有吃过鱼。” 陈明川眼里多了几分心疼,想起以前又呆又乖的庄泽,他就觉得难受。 “别这样看着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庄泽淡淡道。 陈明川开了啤酒,啤酒是超市打折买的,他把酒递给了庄泽,然后给自己也开了一瓶。 “你说得对,都过去了。” 两个人碰了一杯,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现实中八几年可能没有网吧哟,这里剧情需要,大家不用对标现实) 村里有个傻子32 陈明川酒量不太行,大学之前他家里都不让他喝酒。 出了社会,应酬少不了,陈明川偶尔会喝一些,但是不多。 两瓶啤酒下肚,陈明川有些醉了,他一只手撑着下巴,盯着对面的庄泽。 “你特别欠揍知道不?” 庄泽夹菜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你在学校太拽了,我给你送东西不吃,送衣服不要,有时候我都想放弃了。” 庄泽眼神一暗,知道陈明川喝醉了,他问:“为什么没有放弃?” “因为……” 陈明川眼神有几分迷离,深灰色的眼瞳像发光的萤石,吸引了庄泽的目光。 “想到你以前的样子,又觉得不能放弃。你没有家人,我要是离开,就没有人陪着你了。” 陈明川的眼皮越来越重,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而且,我答应过你,跟你拉过勾,不管你聪明还是不聪明,你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但是,为什么你忘了你说的话,还真就失忆了。” 庄泽捏紧了筷子,他知道他对陈明川说的话是什么,不会忘记陈明川。 抬起眼皮一看,陈明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 庄泽放下筷子,走到了陈明川身边,把陈明川抱了起来,带进了屋里。 陈明川不算轻,毕竟一米八几的个子在那里,但是庄泽抱他抱得很轻松。 把陈明川放到床上之后,庄泽蹲在了床边,仔细打量陈明川的脸。 陈明川的眉毛很好看,眼睛也好看,几乎每一个五官都恰到好处。 他认真盯着人的时候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 大多数时候陈明川看起来又有点懒洋洋的,仿佛只想搬一把椅子,躺在太阳底下晒着,晒他个天荒地老。 可就是这样的的陈明川,给他攒手术费,为了他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庄,来到陌生的大城市。 庄泽抬起手想要触碰陈明川的脸,但是还没有碰到,手腕就感受到了陈明川灼热的呼吸。 那温度烫到了庄泽的手,也烫进了庄泽心里。 他如梦初醒般把手收了回来。 将心事尽藏眼底后,庄泽说:“生日快乐,陈明川。” 酒精作祟,陈明川睡得特别沉,但是两个小时过后酒醒了,他睁开了眼睛。 身上酒味很重,陈明川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之后,陈明川和庄泽撞上了,陈明川没有站稳一下子就被撞到了地上。 庄泽立刻蹲下去扶他,“没事吧?” 陈明川扯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没什么事。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陈明川皱了皱眉,“怎么了?焦虑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庄泽摇了摇头,黝黑的眼睛盯着陈明川,让陈明川感觉心头一跳。 陈明川总觉得庄泽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侵略感很强。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因为我睡不着?” 庄泽垂下眼睫,“你想多了。” 陈明川拍了拍庄泽的肩膀,“不管因为什么你别想太多,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还会说歇后语?”庄泽挑了挑眉。 陈明川强装镇定,酒彻底醒了,“村里老人经常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庄泽说:“你之前说要送我一个玩偶。” 陈明川说:“那只狗吗?” 庄泽点了点头。 “你想要?我去给你拿,就放在我房间。” 庄泽说:“还有上次我在你房间看到的照片。” 陈明川盯着庄泽看了一会儿,绕开庄泽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拿着玩偶小狗和照片出来了,“我一直放着,跟新的差不多。” 庄泽拿着小狗和照片“嗯”了一声,“我很喜欢。” 陈明川震惊不已,没想到会说这样的话。 他伸出手摸了摸庄泽的额头,“发烧了?” 庄泽鼻间萦绕着陈明川身上香皂的味道,很淡的茉莉花味。 他的那块是栀子花味的,和陈明川的不一样。 “没有。”庄泽说:“我想起来了大部分之前的事,不过差不多都是梦到的,有点像看电影。” 陈明川收回了手,“挺好的,等你完全想起来应该就不会头疼了,后遗症也就没有了。” 陈明川打了个哈欠,“我进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庄泽点了点头,“好。” 很快就到了八月底,陈明川辞去了景区的工作,和庄泽一起出发去首都了。 到首都已经是三天后了,没办法,这个年代的交通落后,他们只能坐火车,火车速度又特别慢。 好在坐火车不容易晕车,除了无聊之外陈明川没觉得有其他不适应的地方。 出了火车站,到处都是拉客坐车了,陈明川带着庄泽飞快跑出了火车站。 陈明川说:“先去找一家旅馆,然后我去找房子。你住校还是跟我一起?” 庄泽说:“房子我已经找好了。” 庄泽朝着东边开始走,陈明川跟上了他的脚步。 “找好了?什么时候找的?” 庄泽说:“你出去工作的时候。” 他在开学之前就弄到了首都房屋中介的联系方式,挑好了租住的房子。 庄泽做家教存了不少钱,而且他平时还帮一些人做做金融分析,收入很可观。 陈明川跟着庄泽到了新房子,是在小区二单元的二楼,两室一厅,非常宽阔。 随意推算了一下,陈明川想大概这里的房租是他以前租的房子的三倍,首都可是寸土寸金。 庄泽说:“还是跟以前一样,我睡左边的房间,你右边。” “行,”陈明川说。 第二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庄泽一点也不慌,什么东西也没有收拾。 他填志愿的时候选择的是金融专业。 金融专业是清北大学的热门专业,很多人即便过了清北分数线也没办法进金融专业。 晚上的时候庄泽买了酒,不是啤酒,是红酒。 陈明川说:“你还喝红酒?” 庄泽说:“没喝过,所以想试一试。” 红酒陈明川是喝过的,他觉得味道还行,不讨厌也不太喜欢的程度。 庄泽给陈明川倒了一杯,陈明川没喝太多,大概半杯多他就觉得有点晕了。 庄泽还要给陈明川倒的时候,陈明川说:“明天你不要报到吗?起不来怎么办?我也要早点起来。” “红酒劲不大,不会影响明天报到。”庄泽淡淡道。 他继续往陈明川的杯子里倒酒。 喝了两杯红酒,陈明川是真困了,感觉面前的菜都有了重影。 庄泽也喝了两杯红酒,但是他面色不改,没有一点喝醉了的模样,看起来很清醒。 “陈明川。” 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陈明川,差不多过了十秒陈明川才看向他。 “嗯?” 陈明川皮肤白,此刻他的脸颊薄红,就连眼尾都泛着红。 庄泽问,“你喝醉了?” “不知道。”陈明川说。 “那就是醉了。” 说完,庄泽站了起来,他坐到了陈明川旁边,陈明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庄泽说:“所有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暑假的两个月,断断续续地庄泽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梦。 梦都和陈明川有关。 陈明川把他带回了家,把他从后山背了回去,带他去镇上买糖吃…… 一桩桩一件件,恍如昨日。 听了庄泽的话,陈明川愣愣道:“嗯?” “我手术之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你和我打了赌,你说我想起来之后就不会拒你于千里之外了。” 陈明川“哦”了一声,“对,是有这么个事儿。” 庄泽盯着陈明川的脸,眼神晦涩,“你赌赢了,陈明川。” “之前我说就算我想起来也不会搭理你,我想错了。” 陈明川听到了个“赢”字,笑了,“我从小到大什么都是第一,肯定赢。” 他伸手掐了掐庄泽的脸,“你输给我不亏。” 庄泽握住了陈明川的手腕,他说:“我之前问你为什么对我好,你总说约定,总说因为喜欢以前的我。那现在呢,你喜欢我吗?” 陈明川眼睫轻颤,“喜欢啊,你现在也挺好。” 庄泽压低眉眼,靠近陈明川,“我说的喜欢是爱情,不是你把我当弟弟的喜欢,你听明白了吗?” 村里有个傻子33 陈明川大脑宕机,系统也快死机了,被吓的。 庄泽怎么可以喜欢陈明川,系统觉得自己需要抢救一下。 如果那位苏醒之后,知道了他的神魂喜欢上了一个人类,会怎么样? 系统想都不敢想,开始装死。 只能让陈明川自求多福了。 陈明川扯了扯嘴角,推开了庄泽的手,“你喝多了。” 庄泽说:“我没喝醉。” 少年人眼神执拗,执着地寻找一个答案。 “你喜欢我吗?陈明川。” 陈明川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虚浮,“我睡觉了。” 庄泽也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拉住了陈明川的手腕,把陈明川往自己的方向带,然后低下头吻住了陈明川。 清冽微苦涩的红酒香流动在唇齿之间,陈明川睁大了眼睛,深灰色的瞳孔里都是震惊。 庄泽吻得急切,不得章法——陈明川的嘴巴和他想的一样软。 陈明川推开了庄泽,酒彻底清醒了。 “你喝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去上学。” 庄泽依旧握着陈明川的手腕,白皙的手腕已经被捏红了,“不要逃避,我想要答案,不然我默认你也喜欢我。” 这个“也”字让陈明川脑袋都大了,到底庄泽是什么时候对他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陈明川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他对庄泽没有爱情。 “我不喜欢你,庄泽。我不是同性恋。” 陈明川甩开了庄泽的手,“如果你恢复以前的记忆带给我的是这样的‘惊喜’,那我宁愿你没恢复。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庄泽的手指微微蜷缩,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 陈明川进了屋,庄泽一个人待在客厅里。 第二天早上,阳光从外面洒进来的时候陈明川醒了。 他拍了拍有些疼的脑袋,揉了揉太阳穴。 “系统,昨天特别逗,我梦到庄泽那小子给我表白了。” 系统:……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不是梦。” 陈明川笑容僵硬了,所有的记忆复苏,“这么说是真的?” “是真的。” 陈明川深吸一口气,“还好,我记得我拒绝了他。” “庄泽也不会逼着我跟他在一起,没事,不影响我的任务。你说对吗?系统。” 系统笑了笑,没有说话。 掩耳盗铃地安慰自己一番之后,陈明川慌了,“我靠,我的任务怎么办?他喜欢我,我还跟他过一辈子,那不就是谈了吗?跟谈了有区别吗?” “你想想正常人被同性表白,如果不喜欢肯定会立马搬走,不再理庄泽对不对?” “但是我因为任务走不了,得一直待在他身边,还得操心他的事。” “换位思考一下,我要是庄泽说不定以为我就是傲娇,不想承认喜欢他。” 陈明川感觉天塌了。 系统说:“你分析得很对,要不然你就和庄泽在一起。长得帅人又聪明,还会做饭能赚钱,绝对完美男友啊。” 陈明川说:“是挺完美的,不过问题就出在他是完美男友,不是完美女友。” “男的女的有什么区别,你这么迂腐?” “不是我迂腐,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喜欢过男的,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男的在一起,还是在任务世界。” 系统劝道:“人生苦短,何妨一试?你没喜欢过男的,也没喜欢过女的啊,反正试一试也不吃亏。” 陈明川说:“你以为我不知道男的和男的,要是做的话会很痛,不行,绝对不行!” 系统幽幽道:“也没让你现在做,你在想什么?肮脏!” 陈明川:…… “行,我肮脏,反正我不能和庄泽在一起。” 拉开房门,陈明川猝不及防就看到了庄泽,好在他刚才都是在系统空间和系统聊的,不用担心被别人听见。 庄泽神色如常,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早。” 陈明川说:“早。” “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吃了早饭就去学校。” 陈明川坐到了餐桌前,随口应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只有筷子敲击到瓷碗的声音,整个客厅安静得诡异。 陈明川很讨厌尴尬的气氛,但是偏偏他又不能提出搬走。 这事儿闹得,太离谱了。 清北大学离他们租的房子不远,到了学校之后,庄泽很快办理好了入学手续。 今天报到第一天不需要上课,军训定在后天,庄泽只需要后天去学校就行了。 庄泽和陈明川一起在学校逛了逛,这个季节树上的叶子开始掉了。 陈明川正在走路,突然感觉庄泽摸了一下他的头,陈明川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庄泽。 庄泽表情很淡漠,他平时就是一副冰山的样子。看着陈明川,他语气有些无奈,“你头上掉了叶子。” 陈明川回过神来,说:“刚才有些吓到了,谢谢你。” 或许自己的告白对陈明川来说是很深的困扰,庄泽想。 “如果你不适应现在我们的关系,我可以住校。” 陈明川立刻说:“不用。” 庄泽说:“我已经十九了,经济也独立了,你不用担心我。” “你不用去住校,”陈明川说:“我确实有些不适应,不过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庄泽眼眸微沉,即便不喜欢他,甚至被他爱意困扰着,陈明川也依旧要和他住在一起。 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什么原因让陈明川离不开他? 庄泽暂时没看明白,但是他卑劣的想,最好陈明川一辈子都不离开他。 … 村里有个傻子34 首都和省城不一样,陈明川几乎没有学历,找了好几天工作也没找到。 倒是有销售公司愿意招他,毕竟他长得帅,人往那儿一站就能吸引很多顾客。 但陈明川试岗了一天以后放弃了,主要是每天面对的牛鬼蛇神太多,陈明川怕自己再干下去会被气死。 转眼到了十月,国庆放七天假,庄泽待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 之前庄泽几乎每天都是满课,白天七八点出去,晚上五六点回来,除了一起吃晚饭,两个人的交流少得可怜。 这下放假了,陈明川不得不和庄泽一起做饭,一起收拾家里,一起洗衣服。 要说尴尬其实也还好,毕竟这么久过去了,尴尬劲儿早就过去了。 只不过总归两个人的气氛没有之前好了。 晚上的时候庄泽提议出去看电影,陈明川有些惊讶。 庄泽说:“我同学送了我两张电影票,不去就浪费了。” “什么类型的?”陈明川问。 庄泽把电影票拿了出来,“普通剧情片。”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什么时候去。” “明天下午。” 第二天下午庄泽和陈明川一起去了电影院,看了电影出来,陈明川肚子有些饿了。 “去餐馆吃饭?今天不想做饭。” 庄泽点了点头,“好。” 吃了饭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 庄泽说:“我想起之前你告诉我,天黑了不能出门,会被夜游神偷走。” 陈明川笑了笑,“那是吓你的,当时我怀疑有人会对你下手,就让你待在房间里。我假装出去打猎,实际上就等在家门口。” 庄泽说:“怪不得那段时间你回来的时候手里没有猎物。” “都没上山怎么会有。”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很快把陈明川和庄泽淋湿了,两个人都没有带伞。 陈明川和庄泽跑了起来,就差几百米就可以进家里了。 回到家里,陈明川打了个喷嚏,十月说冷不冷,说热不热,陈明川感觉自己快感冒了。 庄泽倒还好,他让陈明川快去把衣服换了。 换了衣服之后,陈明川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冷颤。 庄泽去厨房煮了姜汤,盛了一碗出来让陈明川喝。 喝着姜汤陈明川问:“你不喝?” 庄泽说:“我没事,平时不怎么感冒。” 陈明川点了点头,把姜汤喝完放下碗之后他回房间睡觉了。 半夜的时候陈明川头开始疼了起来,鼻子也堵住了,陈明川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爬了起来走到客厅里找药吃。 药是他从老家带的,很久之前没吃完的感冒药。 打开客厅的灯一看,已经过期了。 陈明川把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庄泽听到动静出来了,他看到陈明川的脸有些泛红。 走到陈明川身边,庄泽自然地抬起手用手背在陈明川额头试了一下温度。 “发烧了。”庄泽说。 陈明川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擤鼻涕,“没事,明天睡醒了我去买药。” 庄泽说:“现在就去,诊所有值班的。” “太晚了,外面雨很大。” “不吃药发烧到后面会更严重,”庄泽说:“这样,你在家里等我,我去买退烧药。” 陈明川还想说不用,庄泽已经转身出门了。 为了等庄泽,陈明川没有进房间,他找了一床薄被子,盖着被子坐在沙发上。 因为发着烧陈明川头脑昏沉,很快陈明川就睡着了。 庄泽买了药之后,很快回来了,他的头发上都是水汽,推开门看到陈明川在沙发上睡着后,庄泽轻声把他叫醒了。 “张嘴,喝口水,再把药吃了。” 陈明川睁开眼睛,发现水杯已经怼到自己面前了,他张开嘴把水喝了下去。 “别咽下去,还要吃药。” 陈明川反应过来,掀开了被子,把水杯和药拿在了手里,自己吃了。 陈明川站了起来,“应该没什么事了,你进去睡觉吧。” 庄泽说:“我得等着你退烧,今天我在你房间睡。” “不用。” 庄泽垂下眼,“是因为我喜欢你吗?你害怕我?” 看到庄泽这副模样,陈明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立刻说:“不是,是我担心传染给你。” “不会传染,我身体很好。”庄泽说:“你发着烧,我睡不着。不然我就在客厅,有什么你叫我。” 陈明川无奈,“那你跟我进去。” 药效发作,陈明川很快睡了过去。 庄泽在他旁边,没有睡。 第二天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庄泽不在旁边。 他起身走到厨房,果然看到庄泽在做早饭。 庄泽扭头说:“你生病了,所以我做的比较清淡。”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我昨天可能鼻子不通,打呼噜吵到你了?” 庄泽说:“没有,有些失眠。” “为什么失眠。”陈明川问。 然后他发现庄泽盯着他看,陈明川忽然就明白了庄泽为什么失眠。 还能为什么,跟喜欢的人睡一张床,心情有些辗转呗。 陈明川觉得自己就多嘴问那一句,他逃一样的离开了厨房。 庄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笑。 因为生病,陈明川几乎都躺在家里,一日三餐都是庄泽做。 陈明川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庄泽不让他去厨房,甚至还想给陈明川洗衣服,吓得陈明川赶紧拒绝了。 万一习惯了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就不得了了。 国庆一结束,庄泽就说要搬家了,陈明川不解地问:“搬去哪里?为什么要搬家,这里住得不好吗?” 庄泽说:“浴室总漏水,还有你不是说楼上太吵了吗?” “那也不至于搬家,新地方房租多少?” “你不用操心,我有钱。” 陈明川想他们两个换个生活环境也行,而且听庄泽的意思应该已经签合同了,于是当天他们搬了家。 到了新小区之后陈明川震惊了,因为这里明显是高档小区。 陈明川看了一眼保安亭贴的广告,这里面的房子一套是五后面跟着很多个0。 “你确定在这里?” 庄泽说:“我现在还没有存够买这里房子的钱,所以先租着。不过我会在大学毕业之前买下这里的房子。” 陈明川说:“你没违法犯罪吧?” “没有,”庄泽说:“我怎么会做那种事。你放心,我的每一分钱来源都是正当的。” 陈明川放心了,他和庄泽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两个人把新家打扫了出来。 村里有个傻子35 隔壁邻居热情地来打招呼,邻居是一个独居女人,丈夫在国外公干,女儿在清北上大学。 邻居张太太给陈明川和庄泽送了很多她烤的饼干,因为独居,她很喜欢和邻居来往。 “之前住这里的房东去国外了,估计几年才回来,所以他才会把房租给你们吧。” 陈明川不太了解,庄泽说:“对。” 邻居说:“你们看着这么年轻,是做什么的啊?” “我是无业游民,他在读大学。” 提起大学,张太太来劲了,“我女儿在清北大学,大一哲学系,你呢?” 庄泽说:“也是大一,金融。” 张太太一拍手,“周末她回来了我让你们认识认识,你们都是大学生,肯定有共同话题。” 庄泽没有回话,陈明川说:“欢迎,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顿饭,谢谢你的饼干,很好吃。” 张太太走后,庄泽问:“为什么请她们到家里吃饭?” “她做了饼干给我们,不应该谢谢吗?” 陈明川发现庄泽生气了,他有些疑惑,“你为什么生气?” 庄泽不希望陌生人踏入他和陈明川的领地,坐下说说话就算了,在一起吃饭是绝对难以忍受的。 张太太的女儿是大学生,估计年轻又有活力,陈明川长得也好看,万一看对眼了怎么办。 “我不想外人来,而且万一你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陈明川想了想,问:“你是指张太太还是她女儿?” 庄泽:…… “我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的人吗?再说我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没工作,她疯了喜欢我?我看张太太的意思顶多让她和你接触一下,你想太多了。” “你很好,陈明川你特别好。要是别人跟你熟悉起来,肯定会喜欢你,”庄泽说:“就像我一样。” 陈明川脸上温度上升,庄泽说的话太直接了,让他这个现代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说别人就说别人,提你干嘛?” 庄泽眼眸微闪,“反正我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我不想让任何人抢走你。” 陈明川不知道说什么,拒绝的话已经说过了,答应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睡觉了。”陈明川转移话题。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陈明川说:“睡回笼觉。” …… 入冬了,首都的天气非常寒冷。 庄泽带着陈明川出去逛街,给陈明川买了很多厚衣服,而庄泽穿的还是高中陈明川送给他的羽绒服。 陈明川说:“你的衣服也该换了啊。” “不换,”庄泽说:“我喜欢这件衣服。” 陈明川不再多说了,到了首都之后他的开销基本是庄泽承担的。 有一次陈明川提过给庄泽钱,但是庄泽冷了脸,一晚上没有理陈明川。 这次买衣服也是,几百块的衣服,庄泽眼都不眨买了。 出了衣服店,陈明川和庄泽走在街道上,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 陈明川仰着头有些怔愣,他是南方人,从来没有见过雪。 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陈明川看着他在掌心融化了。 一旁的庄泽默默注视着陈明川。 青年穿着深黑色的大衣和灰色围巾,抬头看着雪的样子美好得像杂志上的模特照片。 “庄泽,你见过雪吗?”陈明川突然问。 “没有,省城也不下雪。” 陈明川说:“我们可以回院子里堆雪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雪。” 庄泽勾了勾唇角,“好。” 回去以后,陈明川和庄泽先是喝了一口热水,才出去院子里堆雪人,主要天气太冷了。 陈明川和庄泽没见过雪,当然也没有堆过雪人。 他们堆得磕磕绊绊的,但是不一会儿,一个像模像样的雪人还是出现了。 陈明川把自己身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围在了雪人脖子上,雪人看着就更可爱了。 “也不知道这天气维持多久,春天来了应该就化了。”陈明川说。 “等明年冬天到了也可以堆。”庄泽回道。 陈明川看着庄泽,点了点头。 冬天陈明川更不好找工作了,因为快过年了,几乎没什么人辞职,都想着再熬一熬,熬到过年领年终奖。 为了不暴露身份,陈明川又不能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和技能,于是他只能在家里。 寒假很快来了,庄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又多了起来。 或许是害怕陈明川尴尬,庄泽几乎没怎么说一些让陈明川纠结的话,陈明川感觉日子过得还不错。 过年这天,庄泽和陈明川去超市采购了很多东西,下厨还是庄泽下的。 陈明川算了算,好像自从国庆开始,家里做饭还有家务都被庄泽包揽了。 吃饭的时候庄泽来了瓶酒,因为上次的经历,陈明川没有喝酒,他只喝了几口汤。 庄泽也没有逼着他喝,但是庄泽自己倒是喝了不少。 三杯酒下肚,陈明川发现庄泽的脸还是白白净净的,说话的气息也很稳。 陈明川觉得酒量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有的人一杯酒就倒,有的人喝再多也不会醉。 庄泽说:“年后我要和同学合伙开一家公司,你来公司帮忙好吗?” 陈明川说:“开公司?你确定可靠吗?和同学、熟人开公司,很容易有经济纠纷。” 担心庄泽被人坑,陈明川继续说:“你们开什么类型的公司,市场调研做了吗?” 庄泽玻璃珠一样的眼眸盯着陈明川,他意味不明地说:“你懂得挺多。” 陈明川清了清嗓子,“隔壁大姐以前是财务主任,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听她提的,随便跟你说说。” “反正开公司这个事你要慎重。” 庄泽说:“我已经想清楚了,技术入股20%,资金入股5%,反正最后也不会太亏。” 现阶段庄泽本金不足,只能够依靠别人的资金,他主要是技术。 陈明川说:“那你看着办,我就不去你们公司了。” 庄泽没有强求,等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到时候再带上陈明川也不迟。 现在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庄泽也担心陈明川去了公司,公司其他人看出来他们有什么。 庄泽自己不认为两个男人之间产生感情有什么,但是他害怕流言蜚语伤害到陈明川。 聊了一会儿,两个人把餐桌收拾了,然后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春晚。 平时电视的节目不多,陈明川不怎么看,但是以前的春节联欢宴会还是挺好看的。 时间很快到了凌晨十二点,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向全国各地的人拜年。 陈明川听到庄泽在他耳边轻声说:“新年快乐。” 陈明川扭过头,看着庄泽,“新年快乐。许愿吗?新年许愿说不定会很灵验。” “嗯”了一声后,庄泽闭上了双眼,陈明川也闭上眼许愿了。 陈明川的三个愿望,第一个是希望他的家人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 第二个愿望他希望早一点完成任务。 第三个愿望他希望庄泽可以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睁开眼之后,陈明川发现庄泽想说话,陈明川立刻说:“别告诉我你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庄泽点了点头,眼神温和,“好。” 庄泽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盒子,推到了陈明川面前,“给你的新年礼物。” 村里有个傻子36 陈明川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瓶香水,香水旁边还放着一个花环。 陈明川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花环是不是你以前给我编的?好像一模一样。” “对,这是用银做的,上了色。这样就可以永远保存了,干花放久了也会变脆。” 花环做得太精致了,陈明川把它拿了起来,还挺沉。 “谢谢,我很喜欢。” 陈明川又拿起了香水,喷出来一闻发现是茉莉的香味。 前调是茉莉,仔细一闻,又有一点草木的芳香。 陈明川问:“这也是你做的?” 庄泽点了点头,“找人学的。” 既要学习,又要开公司,还要抽空准备这么精致的礼物,陈明川说不动容是假的。 以前陈明川身边也有追他的,大多数是女孩子,陈明川一般是礼貌拒绝。 追陈明川的男人也有,一般情况下陈明川不会再和他们来往。 当然,追求者手段很多,但是让陈明川动心的确实从来没有过。 陈明川起身回到房间,拿出了自己给庄泽准备的礼物。 “本来打算明天早上给你,既然你已经给我了,那我就提前给你。” 庄泽眼眸微亮,看着面前绿色的礼物盒,礼物盒打开之后,庄泽看到了一条深灰色的围巾。 陈明川说:“是我昨天出去买的。” 说到这里陈明川有些心虚,虽然围巾花了他三分之一的积蓄,但是庄泽的礼物都是亲手做的。 庄泽说:“我很喜欢。” 陈明川说:“那就好。” …… 开学之后庄泽逐渐忙碌了起来,陈明川知道他忙着公司的事。 尽管很忙,庄泽还是每天都会回家。 有时候陈明川觉得他们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在家里做午饭的时候时候,座机电话响了起来,是庄泽打过来的,有一份文件放在家里了,庄泽让他送过去一下。 根据庄泽的指示,陈明川找到了他放文件的地方,快速的赶去庄泽的公司。 初创公司规模并不大,公司只租了半层。 走进大厦,陈明川到了十七层,庄泽公司的地址就在这里。 庄泽站起来快步走到了陈明川身边,陈明川把文件递给了他。 “是这份吗?” 庄泽打开看了看,“是。” 陈明川说:“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庄泽说:“你不来参观一下我的工作环境?我很快就下班了,一起去吃饭。”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那我等你。” 庄泽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陈明川和庄泽进去之后,公司员工都好奇地看了看。 庄泽人年轻,但是并没有年轻人的浮躁,在同事面前,他大多数时候说一不二,很有威慑力。 虽然人长得帅,但是他不怎么笑,也不闲聊。 办公的时候就办公,不会有多余的沟通。 公司的下属都非常震惊,会有一个看起来像庄泽哥哥的人来给庄泽送东西,而且庄泽看起来还和平时不太一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庄泽看陈明川的眼神很温和,不像平时面无表情,眼神也透着冷意。 察觉到外面的目光之后,庄泽起身把窗帘拉上了。 给陈明川倒了一杯水,庄泽让陈明川随便坐。 “我马上整理完这些就下班。” 陈明川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量着办公室。 办公室不是很大,但是里面有一个书柜放着一些金融学资料还有房地产资料。 陈明川随便拿了一本看了看,说:“你们公司的方向是房地产?” 这个年代,房地产行业刚开始发展,几乎没有人看好它的前景。 庄泽说:“没错。主要是房地产营销和售卖,培训销售团队。” 陈明川点了点头,“挺好的。” “其实我还想研究一下电子行业或者科技,国内现在落后外国不少,但是不久之后,国家肯定会大力发展这个行业。” 陈明川作为21世纪的人知道未来房地产行业和高新科技行业都发展得不错,但是没想到庄泽这么有眼光。 很快庄泽就下班了,陈明川跟他一起去了餐厅。 餐厅是一家高档西餐厅,庄泽点了两份牛排。 “你喜欢吃辣一点的,我给你点的法式黑椒牛排。”庄泽对陈明川说。 牛排上来之后,陈明川拿着叉子假装不会吃。 庄泽把盘子拿了过去,把陈明川的牛排切成了小块,然后放到了他面前。 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服务员又到了他们面前。 “两位先生,你们是店里第一千位顾客,送你们一份小礼品。” 陈明川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运气,他接过了服务员递过来的礼品袋,“谢谢。” 结了账出去之后,陈明川才打开了礼品袋把里面的礼物拿了出来。 礼物是用小方盒子装的,陈明川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戒指盒吗? 陈明川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是两枚戒指,而且还是铂金戒指。 这个年代戒指的价格还没有和“真爱999”营销捆绑,所以价格并不算贵。 两枚戒指,按道理来说有一枚应该是庄泽的。 陈明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给了庄泽。 “餐厅送的。” 庄泽盯着手里的戒指一愣,他把戒指戴在了手上,说然后对陈明川说:“你不喜欢可以放着。” 平时陈明川确实不怎么戴配饰,戴戒指他觉得硌得慌。 陈明川把戒指揣进了兜里,庄泽眼里滑过一丝失落。 “等回去拿根绳子穿起来,可以当项链,我不喜欢戴戒指。” 庄泽抬起头,眼眸微闪,“你给我,我回去给你串。” 陈明川把戒指给了庄泽。 周末的时候,隔壁太太又给陈明川送了饼干,庄泽不在家里,陈明川把饼干收下了。 太太说:“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你和小庄是什么关系啊?兄弟好像看着不太像,朋友的话也感觉不太像。” 陈明川说:“我和庄泽是同村,一个地方出来的,来大城市打拼。” “那你们太励志了,我以前下乡当过知青,知道农村的教育和生活条件,能够从村里到省城,肯定走了很长一段路。” 陈明川看着张太太,说:“是不容易,不过庄泽比较聪明,学习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 “小庄这孩子是不错,不瞒你说,我一直想让他和我女儿认识认识,但是他总说没空。”张太太疑惑地问:“他是不是已经处对象了?” “没有,”陈明川说:“我也不太清楚他的事。” 张太太笑着说:“你和他是朋友,要不你帮忙牵个线搭个桥?我女儿跟我说她就喜欢帅的和有文化的,我看小庄就很合适。” 陈明川犹豫了,这个年代,如果庄泽可以正常的结婚生子,那对庄泽来说绝对是最好的结果。 眼看庄泽再有两年就毕业,到时候事业有成,再有个登对的女朋友,那妥妥人生赢家。 “我考虑一下。”陈明川说:“主要他的私事我也不好插手。” 张太太说:“你就问问小庄的意思,看看他有没有见面的意向。” 陈明川应下了,答应跟庄泽提一下。 晚上吃完饭,陈明川和庄泽坐在沙发上。 陈明川递给了庄泽一片饼干,“隔壁张太太做的。” 庄泽接过饼干,“我也会做,明天我上午有空,我给你做。” “她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跟尹雪吃顿饭,尹雪是她女儿,就是和你一个学校的。” 庄泽的脸一下子冷了,他把饼干扔进了垃圾桶,“所以她让你来当说客?” 陈明川说:“不是,我就是帮她问问,没有劝你答应的意思。” 庄泽压低了眉眼,凝视着陈明川,那眼神让陈明川有些不寒而栗,仿佛下一刻庄泽就会把他摁住。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逼你去。” 庄泽冷声道:“可以是任何人让我去和别的女人吃饭,但是不可以是你。陈明川,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你想我去吗?” 村里有个傻子37 庄泽很少连名带姓地叫陈明川,陈明川知道庄泽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大概也懂庄泽生气的点。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我帮你回绝她。” 陈明川想起身进房间,庄泽按住了陈明川的肩膀,强迫陈明川坐了下来。 庄泽眯了眯眼,“我问的是你想不想我去。” 肩膀上的力道有些重,陈明川看着庄泽的眼睛,庄泽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然后又说:“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陈明川说:“不想。” 庄泽的神情一下由阴转晴,陈明川推开了庄泽的手,他张嘴正要好好分析为什么他不想庄泽去。 结果庄泽伸出手勾住陈明川的脖颈,把他往怀里带,庄泽的唇准确无误地和陈明川的贴在了一起。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陈明川睁着眼睛,庄泽闭着眼,他可以看到庄泽睫毛卷翘的弧度,可以看到庄泽眼皮下青色的细细的血管。 距离太近,近到让陈明川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两道如惊雷一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明显。 庄泽宽大的手掌在陈明川后颈摩挲,仿佛是在安抚陈明川让他别动。 唇舌交缠,陈明川在咬到庄泽舌头的时候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用力把庄泽给推开了。 “我说不想你去,是因为你不喜欢尹雪,并且你喜欢男的,性取向应该是同性恋,至少得事先告诉尹雪,再让她决定要不要和你接触。” 其实陈明川怀疑庄泽是双性恋,但是这个年代双性恋的概念还没有引入,陈明川怕说了引起怀疑,就没有提。 庄泽晦涩的眼神落在陈明川因为水渍而发亮的唇上,眼眸愈发深沉。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陈明川发现庄泽眼神直愣,好像根本没听他说话。 庄泽说:“听到了。我不是同性恋,我对其他男的没有一点感觉。我只喜欢你,喜欢你一个人而已,跟你的性别没有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庄泽语气很平静,但落在陈明川耳边和惊雷差不多。 “你心里是不想我和张太太女儿见面的,我比你自己了解你。”庄泽笃定道。 陈明川眉头轻皱,说:“你怎么可能比我还了解我,我和你认识多久?两年都还差点。” 庄泽说:“你的所有习惯、爱好,讨厌的,喜欢的,我都知道。有时候你不想承认,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你对我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不然你为什么不搬走。” 陈明川想反驳,但是当听到庄泽问为什么不搬走,陈明川是真找不出反驳的话。 一个直男是不可能和给他告白过的男人住在一起的,更何况在这个有点恐同的年代。 陈明川没办法解释,他张了张嘴,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找到工作就搬走。” 说出来之后陈明川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要是真搬走了,任务可就game over了。 庄泽坐直了身体,压低声音,“你不可以走。” 庄泽深吸一口气,“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逃避对我的感情,但是你不可以走。” 要是陈明川走了,庄泽觉得自己会疯,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不管是进入顶尖大学还是努力创业,都是因为陈明川。 他想要变优秀,想要给陈明川提供好的条件。 当然也有私心,他包揽陈明川的一切,他想陈明川一辈子离不开他,永远在他身边,做没有名分的夫妻。 庄泽长得很好看,以前庄泽没有治好脑子的时候,眼神单纯懵懂,像一个天使,现在庄泽治好了脑子,眼神里只有冰寒。 但陈明川在这层冰寒里面,看到了庄泽深层次的破碎。 庄泽小时候没有了父母,被虚伪的二叔和暴躁的二婶养大,没有人对庄泽好过,变成傻子之后更是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脚。 看着庄泽的眼睛,陈明川忽然觉得心抽痛了一下。 庄泽突然开口说:“你现在的眼神,让我以为你喜欢我。” 陈明川扭过头,过了两秒喝了一口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男的。” “我也没有,”庄泽说:“我甚至没有爱过一个人,不管是友情、亲情、爱情,在我这里都是空白,但是因为你,我体会到了这三种感情。” 还是傻子的时候,庄泽体会到的是友情和亲情,或许当时也有懵懂的爱情。 脑子恢复之后,庄泽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沦陷,他逐步明白了自己对陈明川的心意。 庄泽看着陈明川说:“没有人教过我爱,我的世界从前只有生活,‘生活’就是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应该做什么事的时候我就去做。” “但是因为认识了你,我接触到了爱。陈明川,爱情和爱人的能力不是生来就有的。” “你没有喜欢过男人,我也没有,只是恰好我喜欢的你是男的。” “你不排斥我,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 陈明川愣了许久,脑子里分析着庄泽的话。 排斥庄泽吗?并不排斥。 那喜欢吗?陈明川也说不上来。 喜欢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遥远的东西,他没有触碰到过。 但是陈明川忽然想起了前不久他萌生过的一个想法,如果可以和庄泽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这种想法的产生,难道就是源于喜欢吗? 系统“叮”的一下上线,“庄泽都这么主动了,你可以试试。” 陈明川:? 他在脑海里回复系统,“你不应该劝我好好搞事业吗?而且这是我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我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系统说:“我和你的约定本着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当然不会灭人欲,你想在任务世界谈恋爱也是允许的。” “而且你不觉得,你和庄泽在一起更加有利于任务吗?” 任务是照顾庄泽一辈子,和庄泽在一起确实方便做任务,恋人之间互相照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陈明川总觉得不对,他隐隐觉得系统非常的偏向庄泽,但是他又不明白为什么。 想了想,陈明川说:“我年纪比你大,所以我总觉得你对我的喜欢可能是晚辈对长辈的一种依赖。” 庄泽说:“不是,我就是喜欢你,不是依赖。” 相反,庄泽希望陈明川多依赖他。 “我还没说完,你先听我说。” 庄泽安静了。 村里有个傻子38 陈明川组织了一下语言,“第一次你向我告白的时候我很震惊,我心里把你当成亲人。在村子里的时候,你很依赖我,好像满心满眼都是我,所以我对你也有一种类似哥哥对弟弟的情感。” 庄泽眼神微微暗淡,哥哥对弟弟,怎么会是喜欢? 难道他真的感受错了,陈明川不喜欢他? 但庄泽又想,不管陈明川喜不喜欢他,都不会离开他身边。 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陈明川爱上他。 陈明川继续说:“我后面分析过很多次我们之间的关系,分析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对你又是什么感情。” “但是最后什么也没分析出来,因为感情本来就是一团乱麻。” 陈明川垂眼,平静道:“刚才你问我可不可以试着接受你,我可以尝试接受你。” 本来以为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庄泽抬起头,眼里有一丝惊讶,语气微颤,“你愿意?” 陈明川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喜欢应该是什么样,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下。” 或许他真的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对庄泽有了一丝感情。 因为刚才陈明川试着想了一下和庄泽在一起的样子,好像并不讨厌。 还有刚才庄泽的那个吻,他也并不厌恶,除了有点惊讶。 庄泽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抱住了陈明川,“我特别喜欢你,陈明川。” 陈明川心口的血液加速涌向四肢百骸,他试着拍了拍庄泽的后背,“你别总这么直接。” 陈明川没想到他一个现代社会的人,居然被一个上世纪的人打直球了。 庄泽没有松开陈明川,反而把他抱的很紧了, “我会让你爱上我。” 这句话更像是一句誓言,一个永不分开的誓言。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明川在脑子里想,就这么在一起了? 他一个24k纯直男,就这么在任务世界弯掉了? 陈明川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今天在一起,明天接吻,后天不会就快进到上床吧? 虽然庄泽肯定会尊重他的意愿,但是走到上床那一步好像不可避免。 会不会很痛? 陈明川想起之前帮庄泽洗澡的时候看到过的尺寸,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第二天一早,陈明川推开门,庄泽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庄泽看起来还算稳重,没有特别兴奋的样子,只是在给陈明川递筷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抖筷子掉地上了。 陈明川想弯下腰去捡筷子,结果庄泽比他更快,两个人的头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陈明川没忍住笑了,庄泽也勾了勾嘴角。 尴尬的气氛就因为这个小插曲没有了。 吃饭的时候庄泽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在他收拾好快出门上班的时候。 庄泽猝不及防在陈明川脸上偷亲了一口,“我去上班了。” 庄泽离开以后,陈明川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说呢,陈明川感觉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出来得挺早,反正心情挺好。 就这样,陈明川和庄泽在一起很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快得不可思议,陈明川还没察觉到什么,时间已经从手指缝溜走了。 恋爱一个月的这个晚上,庄泽请陈明川出去吃饭,餐厅里庄泽准备了烛光晚餐还有拉小提琴的。 或许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也或许因为餐厅是外资。 服务员和小提琴手都没有因为两个男人吃烛光晚餐表现出一点惊讶。 庄泽和陈明川都喝了红酒,庄泽喝得多,陈明川只喝了一点点。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走在街道上,灯光昏暗,庄泽牵住了陈明川的手。 天气不热,庄泽的手更泛着冷。 “你穿太少了。”陈明川说。 庄泽说:“手冷到你了?” 庄泽想把手抽回,陈明川握住了他的手,“没事,给你暖一暖。”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回到了家里。 在玄关处,陈明川刚换完鞋,庄泽就把陈明川压在了旁边的墙上。 一只手扶着陈明川的腰,一只手扣住陈明川的后脑勺,不让脑袋和冰凉的墙面接触。 铺天盖地的吻略显迫切地落在了陈明川唇上,带着微微的寒意和湿润。 陈明川不是第一次和庄泽接吻了,其实他们接吻的次数挺多的。 庄泽接吻技巧也在一次次锻炼中提升了。 只不过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庄泽的手在陈明川腰上捏了一下,动作越来越大胆。 庄泽压着陈明川到了沙发上,他扯开了领带。 “我想和你做。”庄泽眼神幽暗地盯着陈明川。 陈明川眼里有几分抗拒,“我不想。” 他听说很痛,还是算了。 庄泽很快松开了陈明川,“今天我喝酒喝多了,有点激动。我等你,等到你想。” 庄泽低头吻了吻陈明川的发顶,“别紧张。” “我没紧张。”陈明川嘴硬。 “你知道怎么做吗?”陈明川又问。 别说庄泽这个二十出头的人了,陈明川活了这么久也不太了解男的和男的怎么做。 本来以为庄泽会说不会,结果陈明川听到庄泽“嗯”了一声。 原来他才是那个单纯的人。 村里有个傻子39 1991年,庄泽大三了,这一年庄泽买了房子,就在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小区。 买房的时候,房子写的是陈明川的名字。 陈明川觉得不太好,想写庄泽的名字,但是庄泽不同意。 庄泽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送到陈明川面前。 他不知道陈明川为什么来到他身边,也不知道陈明川是因为什么离不开他。 但是庄泽总担心某一天睡醒,陈明川就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这几年的日子对庄泽来说只是昙花一现,黄粱一梦。 放假的时候,庄泽和陈明川回老家去段金桂那里把大黄接过来了,之前是租的房子,养一只大型犬在别人家里也不好。 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当然是想养什么都可以。 大黄已经十岁了,在狗里面算比较老的,好在它总是活蹦乱跳的,也不怎么生病,身体状态很健康。 搬到新家的这天,陈明川和庄泽睡在主卧。 其实之前在租的房子里住的时候,庄泽偶尔也会和陈明川睡一间房。 但是次数不多,而且什么都没有做。 这个夜里,陈明川转身主动吻了庄泽。 庄泽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惊喜。 接吻的主动权主动由陈明川身上过渡到了庄泽身上。 平时庄泽的吻和他这个人一样,冰冷又克制,又带着点温柔。 但是今天庄泽的吻非常强势猛烈,陈明川几乎招架不住。 青年的桃花眼里氤氲出了一层泪,眼尾泛红,空气被掠夺,让他呼吸有些急促,脸上也染了一层薄红。 看着这样的的陈明川,很快庄泽眼神一暗。 庄泽起身走向浴室,陈明川拉住了他。 …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陈明川感觉还行,主要庄泽很听话,他让停的时候庄泽不会特别猛,后面都是自己解决。 陈明川初体验不错,觉得以后可以慢慢的放纵一下。 有一个很照顾自己感觉的伴侣,还是挺好的。 陈明川不知道普通情侣是怎么样,反正他和庄泽谈恋爱的时间里,觉得谈恋爱还是挺有意思的。 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早上八点了,庄泽的手压在陈明川的腰上,眼睛还闭着。 陈明川起身动了之后,庄泽把他抱得更紧了。 “再睡会儿,我今天不上班。” 陈明川说:“我饿了。” 昨天体力消耗还是挺大的。 庄泽一下子就起来了,“等着,我去做饭。” 看着庄泽轻松的动作,陈明川想,明明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为什么他昨天那么累,但是庄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陈明川站起来之后,觉得腰酸腿疼,进去浴室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前胸,甚至后背,几乎都是吻痕。 陈明川一愣,出去对还在厨房的庄泽说:“你属狗吗?我今天怎么出门?” 前不久陈明川找了一份还算轻松的工作,每天九点上班,五点下班。 庄泽摘下围裙,手里端着菜,朝着陈明川走了过来。 他盯着陈明川,在陈明川脸上亲了一口。 “今天请假不出去,好不好?陪我。” 庄泽的表情有些委屈,那种委屈陈明川很熟悉,是以前庄泽还傻着的时候的表情。 以往庄泽露出这种表情,陈明川就会心软。 陈明川说:“做梦。” 最后陈明川还是没有出门,主要最近天气热,陈明川穿了长袖还是遮不住痕迹,他不想出去被蛐蛐。 这个年代还没有开放到带着吻痕出门。 庄泽刚吃了早饭,又抱着陈明川磨叽,陈明川感受到庄泽的温度,感觉自己找了一只金毛当男朋友。 粘人、体型又大。 庄泽还想做,陈明川觉得体力吃不消,拒绝了。 但是庄泽有一下没一下的亲他,撩拨他。 最后还是滚到了床上。 …… 大学毕业之后,庄泽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他也变得更加忙碌了。 做生意免不了喝酒应酬,陈明川经常在晚上去接喝醉的庄泽。 这天晚上,陈明川开着车到了酒店门口,庄泽出来了。 庄泽脸没有红,甚至走路的姿态都还很正常。 陈明川下了车之后,庄泽走到他身边,一下子趴在了陈明川身上。 和庄泽同行的是庄泽以前一起合作开公司的大学同学,他去年就知道了庄泽和陈明川的关系。 “明川哥,庄泽他喝多了,麻烦你送他回去,我也先回去了。” 陈明川说:“要不我顺路也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老婆也来接我了。” 老同学瞥了庄泽一眼,庄泽这个醋缸子,要是让陈明川送他回去,那不得醋坛子打翻了。 陈明川扶着庄泽到了车上,庄泽靠在椅背上,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陈明川。 “看我做什么?” 庄泽说:“想看。” 陈明川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庄泽的脑袋。 庄泽的头发特别软,但是又不塌,平时不用做发型也很好看。 庄泽眯了眯眼,“我们今年过年回老家一趟怎么样?” 自从到了首都,陈明川和庄泽就很少回去了。 一来确实对那里无牵无挂,二来庄泽工作忙也没什么时间。 陈明川问:“回去做什么?” 庄泽垂眼,说:“想带你去看看我爸妈。” 陈明川应道:“好,过年收拾收拾回去。我想想,上次回去还是段金桂上大学?” 庄泽接话道:“对,七月份那会儿。” 张婶儿已经被放出来了,段金桂上大学以后把张婶儿接到了她上学的地方。 办升学宴的时候段金桂邀请了陈明川和庄泽。 从前的种种龃龉,都随着时间变淡了。 更何况段金桂从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陈明川和庄泽的事情。 酒席过后,张婶儿留下陈明川和庄泽,真诚地给他们道了歉。 过年的前几天,陈明川和庄泽就出发了,他们是自驾回去的,当天晚上落脚的地方是陈明川以前的家。 陈明川祭拜了一下原主的父母和妹妹,几年前杀害妹妹陈明珠的人就被判死刑了。 那时候陈明川也回了一趟村子,到陈家的坟地,把消息告诉了妹妹。 晚上陈明川去湖里钓了两条鱼,庄泽做了一道酸菜鱼,这道菜是陈明川和庄泽以前在这里经常吃的。 “我记得以前你会给我剥鱼刺。”庄泽说。 村里有个傻子(完) 陈明川挑了挑眉,“那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小,现在还小吗?” “不小了。”庄泽说。 陈明川觉得庄泽的话有两重意思,但是他没有证据。 陈明川把盘子里鱼的鱼刺剔除了,把干净的鱼肉放进了庄泽碗里。 庄泽笑了笑,把盘子里的鱼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明川有点兴奋,他第一次穿越就是被传送到了这个屋子。 离开好几年,陈明川感觉恍如昨日。 好像不久之前,系统才找上他,让他去做任务。 陈明川扭头在庄泽脸上亲了一口。 庄泽眼瞳一颤,声音低哑,“你干嘛。这里没有润滑剂,而且床太硬了。” 陈明川说:“我亲你一下,你能想到那上面去,思想太肮脏了。” 翻过身,庄泽压住了陈明川,“对,我是肮脏。” 吻落在了陈明川身上。 第二天,是陈明川有史以来最痛的一次,因为床太硬了,尽管垫了很多东西,陈明川还是觉得痛。 他觉得自己的腰和背肯定都青了。 躺了大概一天,陈明川和庄泽出发去山上了。 出门的时候他们碰到了张婶儿和段金桂。 段金桂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因为放寒假,段金桂也回家了。 张婶儿没怎么说话,她面对陈明川和庄泽总有些心虚。 “你们也是回来过年吗?”段金桂问。 陈明川说:“回来看看。” 段金桂笑了笑,“那敢情好,村里不久就要修路了,以后你们回来可就更方便了。” 闲聊了几句之后,陈明川和庄泽上山了。 张婶看着陈明川和庄泽背影,眼里泛着泪花。 “还好我没有真把他们害死。”张婶儿抹了抹眼泪。 “当时我真是鬼迷心窍了。” 自从出狱之后,张婶儿几乎不怎么出门,因为她和庄卫国的事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庄卫国要坐二十年的牢,她判的不重,倒是出来得早。 可村里的流言蜚语都攻击到了她身上。 甚至刘金凤时不时会来她门口骂一骂。 段金桂上了大学就带着她离开了村子,但是年关到了,张婶儿又提出回来祭祖。 段金桂叹了口气,“他们现在过得很好。要是愧疚,改天我带你去庙里给他们祈祈福。” …… 昨夜下了小雨,山上空气潮湿,陈明川和庄泽找了很多蘑菇。 陈明川突然反应过了一些事,“庄泽,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在山上走丢了。” “记得。” 陈明川说:“当初是不是庄卫国让你上山的?” “没错,是庄卫国。” 陈明川说:“我知道了,因为我的介入,当时他就对你起了杀心。告诉你蘑菇可以做汤可以换钱,让你上山。” “你当时脑子不清醒,一个人很容易迷路,山路难走,又容易摔倒,说不定就悄无声息死在了山上。” “之前本来我们是一群人在找你,也是他提议分开走。我猜如果是他先找到你,他肯定会对你下手。” 陈明川一阵后怕,还好是他先找到了庄泽。 庄泽笑了笑,还好是陈明川先找到了他。 天气有些冷,陈明川和庄泽就前两天经常去村子里逛一逛,后面就不怎么出去了。 他们定的计划是在村子里待一周,第六天的时候庄泽带着陈明川到了他父母的坟前。 庄泽说:“他们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都是因为生病。那会儿医疗条件不好,一点小病都能要了人的命。” 陈明川拍了拍庄泽的肩膀,没有说话。 看着庄泽的样子,他有些心疼,如果庄泽年幼的时候有一个可靠的亲人在身边就好了,他也不会吃那么多年苦。 庄泽握住了陈明川的手,两个人一起给庄泽父母上了香,烧了纸。 看着飘飞的纸灰,庄泽在心里说:“我有爱人了,不用担心我。” 纸灰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 草地上,陈明川和庄泽坐着,陈明川脱了鞋把脚放在了湖水里。 这个季节湖水特别冰,陈明川的脚被冻红了。 庄泽说:“会感冒。” 陈明川笑了笑,“怕什么,感冒有你照顾我。” 虽然这样说着,陈明川还是把脚收了回来。 把陈明川的脚上的水擦干净以后,庄泽把鞋给陈明川穿上了。 草地上有很多盛开的花,能够在冬天盛开的花看起来都很清新淡雅。 庄泽摘了几朵,开始编花环。 “你在哪里学的编花环?” “自己琢磨的,也不是很难。” 陈明川说:“那你教我。” 庄泽点了点头,又摘了一些花朵和枝丫给了陈明川,让陈明川跟着他学。 说是不难,但是陈明川实操起来觉得还是有一定的难度,陈明川觉得自己不太适合手工活,他的五指僵硬得像冰一样。 庄泽的手指就不一样了,又细长好看又灵活。 以前在庄家,庄泽经常做农活,陈明川觉得神奇,尽管做了很多活,庄泽的手还是好看得像艺术品。 只不过还是有些粗糙,摸在肌肤上的时候存在感特别强。 陈明川抓住了庄泽编花环的手,庄泽动作一滞。 “你的手借给我,我就会编了。” 庄泽心跳加速,“好。” 陈明川摸了摸庄泽的脑袋,“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说好,都答应?” 庄泽低低地“嗯”了一声纤长的眼睫垂下,遮盖住了眼里的神色。 花了差不多一下午的时间,陈明川终于把编花环学会了,他编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环,送给了庄泽。 庄泽嘴上不说,但陈明川知道庄泽很喜欢,晚上睡觉的时候庄泽都把它放在旁边。 一起放在旁边的还有之前陈明川送给他的玩偶小狗。 庄泽二十多岁,很成熟了,在事业上他独当一面,生活中也是他照顾陈明川更多。 但有的时候陈明川很容易对庄泽心软,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感受到庄泽心底的柔软。 过完年,陈明川和庄泽回到了首都。 首都的冬天下雪特别漂亮,陈明川喜欢雪天。 两个人在院子里堆雪人,陈明川想起庄泽说,以后每年都要一起堆雪人。 那个时候陈明川还没有接受庄泽的感情,而现在,陈明川也想和庄泽堆一辈子雪人。 庄泽的公司越做越大,两个人的房子也是越换越大。 几十年后,庄泽和陈明川上了年纪。 陈明川比庄泽大一些,他躺在病床的时候一直是庄泽照顾他。 在临死之前,陈明川对庄泽说:“我死了之后,你好好活着。” 系统任务是让陈明川照顾庄泽一辈子,但是这副身体已经行将就木,没办法再陪着庄泽走下去。 这是不可抗力,并不影响陈明川的任务完成度。 庄泽握住了陈明川的手,“好,我听你的话。” 陈明川心里是淡淡的不舍,他喜欢庄泽,爱庄泽,所以舍不得庄泽。 想要和庄泽一直在一起,过很多很多年。 但是人类的寿命百年不到。 太多遗憾了…… 陈明川还是闭上了眼睛,庄泽没有哭,他安安静静地处理了陈明川的后事,然后搬回了村子里。 这里是他和陈明川初遇的地方,他要在这里等着陈明川来接他。 …… (完) 第1章 苗疆少年1 系统空间里,陈明川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样貌。 “宿主这次任务完成得很棒,庄泽这一生的幸福度很高。任务完成获得的一百积分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 陈明川静默了几秒,说:“那就好。” “你可以休息几天,调整调整心情,我们再去到下一个世界。” 陈明川突然问:“小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 “是真实的。”系统说。 “难怪,我也觉得特别真实,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不像是设置的程序。” 陈明川又问:“既然有系统的存在,那庄泽的灵魂会转世投胎吗?我和他……会有没有可能再遇见?” 系统说:“不清楚,但是几率很小。” 陈明川说:“我明白了。我准备好了,现在就去下一个世界。” “好。” …… 夜色是如墨一般的浓稠,漆黑不见五指。 下过雨的山间空气中都是泥土和青草的芬芳,然而陈明川却闻不到一丝气味。 他从山崖上摔了下来,左腿磕到了石头上,鼻子也被撞破了,现在鼻间只有血腥味。 “系统,我现在在哪里?” 系统“滴”的一声后上线了,“检测中……” “监测完毕。目前你在哀困山后山。” 陈明川咳嗽一声把嘴里的泥巴吐了出去,他全身都痛,不能移动。 “把记忆传输给我,我梳理一下情况。” 很快一阵记忆袭来。 这具身体的主人陈明川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已经26了一事无成,每天在家里啃老。 母亲生病之后,他没有了经济来源,穷困潦倒了一段时间。 后来母亲病情恶化,为了医药费他铤而走险接了一个委托。 委托人对外称是古老板,让他寻找到传说中哀困山里的苗寨,从寨子里找到情人蛊。 完成委托以后他可以得到一大笔钱,给他妈支付医药费。 只不过因为意外原主摔下山死掉了。 “我大概猜测一下,这次的主线任务就是找到情人蛊?” 系统说:“猜对了一半。这次的任务是:三个月内得到情人蛊,并消除巫遥的黑化值,消除黑化值的任务没有时间限制。” 陈明川咳嗽了一声,“巫遥这个名字听起来像寨子里的人?可是我现在腿受伤了,怎么进苗寨找到他?” “你已经进入苗寨了,你从山上摔下来,误打误撞就进来了。至于巫遥,你听到声音了吗?” 陈明川疑惑,“什么声音?” 他安静下来,还真的听到了一点声音,是铃铛碰撞的声音,很清脆。 一片浓雾中,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 陈明川奋力的睁大眼睛,尝试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却怎么也看不清。 只知道来人的身影纤细,应当是个少年。 少年穿的是少数民族的服饰,蓝色的苗服刚好贴合他的身形,衣服有一些复杂又美丽的花纹。 他的头发很长,及到腰间,被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马尾上坠着细小的银色铃铛。 少年逐渐靠近陈明川,在经过陈明川身边的时候脚步连顿都没有顿一下,径直往前走去。 陈明川伸出手抓住了少年的裤脚,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脑袋已经有些晕眩了。 “救我……” 少年垂下眼,一双漂亮的碧绿色瑞凤眼就这么注视着陈明川。 陈明川被少年绝美的脸冲击了一瞬,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除了优越的五官之外,最吸引人的就是少年的气质,空谷幽兰,不外如是。 不过让陈明川觉得有些吓人的是,少年的眼神空空荡荡,又像一个旋涡,看久了让人头脑昏沉。 见少年盯着他,陈明川清了清有些干涸的嗓子:“能不能救救我?” 他说完就晕了过去。 少年的眼睛扫过陈明川抓着他裤腿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躲开了陈明川的手。 盯着陈明川看了一会儿后,少年张开嘴,喉咙间发出来奇怪的声音,悦耳但又很诡异,像是古老时代的祭祀吟唱。 很快,丛林间传来了令人牙酸的蛇虫鼠蚁爬行的声音。 “唰——唰——唰” 不一会儿,陈明川的面前就聚集了一堆动物,它们像是被控制了一般,抬着陈明川开始行动。 如果陈明川醒着,一定会被吓得头皮发麻,毕竟他最害怕软体虫子了。 陈明川睁开眼睛后,只觉得全身到处都很痛。 耳朵里听到了嘈杂又低沉的声音,陈明川往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间特别特别黑的屋子,许久之后陈明川才适应了光线。 看清楚屋子里的东西以后,陈明川的心跳漏了一拍,到处都是装虫子的铁笼。 声音就是虫子们吃东西和拍打铁笼发出来的。 那些虫子奇形怪状,目光阴冷地盯着陈明川。 陈明川甚至怀疑这些虫子是有智商的。 慌张地起身跑出了屋子,陈明川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少年。 陈明川走过去主动开口:“我是来附近旅游的,不小心在林子里摔倒迷路了,谢谢你救我。” 少年漂亮的眼睛看向他,见陈明川活蹦乱跳,巫遥有些失望。 如果陈明川死了,就可以拿他喂蛊虫了。 这也是为什么巫遥让蛊虫把陈明川给拖回来。 他养的蛊虫最喜食血腥,陈明川身强力壮,正合适当肥料。 不过人既然醒了,他也不会把人杀掉。凡事都有因果,胡乱杀生,会招来灾祸。 巫遥自己就是个灾祸,没有人敢亲近,但他也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变得麻烦。 陈明川没读懂巫遥的眼神,他坐在了巫遥旁边,问:“我叫陈明川,你叫什么?” 自从见到少年以来,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陈明川怀疑难道少年是哑巴。 他心中正觉得抱歉,自己戳人痛处了,下一刻就听到了少年的回答:“巫遥。” 巫遥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珠玉落盘,流水叮咚。 陈明川想,这就是他的任务对象了。 “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了,我还是要再道一次谢,多谢你救了我。” “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留下来帮你的忙,我刚才见窗外你好像种了一些草药,我可以帮你照顾它们。” 巫遥说话很慢,好像不常和人交流:“你要留下来?” 陈明川也觉得有些冒昧了,不过为了任务他豁出去了。 “我会做很多事的,洗衣做饭,砍树烧水都行!对了,我还会打猎。” 巫遥冷着脸说:“我不需要人做这些,不过我需要血肉喂食我的蛊虫。” 陈明川脸色僵硬,“所以刚才放我的房间里面都是你养的蛊虫?” 这下他也明白过来了,巫遥带他回来是为了喂虫的,好凶残的少年! 巫遥冷淡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隐瞒陈明川的意思。 第2章 苗疆少年2 陈明川想了想,虽然巫遥看起来有点危险,但是他必须接近巫遥。 “我腿受伤了,暂时不能离开。我可以拿我的血喂你的虫,不过一次只能给一点。” 巫遥站了起来,进了屋,“随你。” 陈明川松了一口气,好歹是留下来了,至于血,他身强力壮的,给点就给点吧。 安顿下来以后陈明川这才想起来问巫遥的黑化值是什么情况。 系统说:“黑化这个词你肯定听过,黑化值就是把巫遥的黑化程度换算成数值,从0-100越来越高。目前巫遥黑化值是35,你要想办法把它降低到5以内。” 系统额外补充:“降到0是不太可能的,一个乐观善良的普通人都有2.或者3点黑化值。” 陈明川问:“我的黑化值多少?” 系统给出了一个数字,“3.5。” 陈明川想,那自己还挺阳光开朗热爱生活。 “再提醒你一句,黑化值上了30就有一定的危害性,50以上非常难降下来,如果到了90以上,那个人就是高危份子,满脑子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 陈明川说:“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巫遥给陈明川拿来了草药,让他敷在腿上。 “这是你自己做的药吗?” 巫遥“嗯”了一声。 巫遥的药真的有奇效,陈明川身上的伤没几天就好了,不仅如此,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 他好了之后就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提供下血给巫遥的蛊虫。 巫遥给了他一把匕首,陈明川把手指割破了,血流进了碗里面,不一会儿碗底部被铺满了血。 他把碗给了巫遥,“够吗?” 巫遥没有说话,拿着碗进了小黑屋。 巫遥家的构造是这样的,睡的房间是木质结构的小屋。 小屋旁边是一间小黑屋,也就是陈明川醒过来的地方,里面养着巫遥的蛊虫。 至于陈明川现在睡哪里——他在巫遥房间打地铺。 很多次他因为地板太硬睡不着辗转反侧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巫遥略带嫌弃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垃圾。 有几次陈明川想进小黑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情人蛊,不过都被巫遥逮住了。 巫遥叮嘱他:“那间屋子不准进。” 巫遥仿佛永远能预判陈明川的行为,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 “为什么?我想看看我的血喂的是什么东西。” 巫遥神情冰冷,“收起你的好奇心,如果你被它们咬了,十分钟之内就会死。” 以前陈明川也听说过蛊虫,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吓人。 陈明川问:“那些蛊虫都听你的话?” 巫遥压低眉眼,俊美异常的脸上是嘲讽的表情,“你觉得呢?” 陈明川咽了咽唾沫,“那你可以让它们不咬我。” 盯着巫遥,陈明川发现巫遥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揶揄,意思很明显,他凭什么要为了陈明川去叮嘱蛊虫。 陈明川在心里叹了口气,巫遥还真是不好搞定。 “我随口一说,以后我不会进那间房了。” … 陈明川上午浇灌草药,下午的时候他去了河边洗衣服。 巫遥住的地方在河的上游,并且他似乎离群索居,几百米之内只有他一户人家。 走了一会儿陈明川才看到了其他人家。 房子都是和巫遥一样的木质结构,不过这些房子都没巫遥的大。 陈明川粗略算了一下,一路走过来,他大概路过了二十多户人家。 有几家院子里有人,在看到陈明川之后眼神都带着疑惑和探究。 没有人主动和陈明川搭话,陈明川感觉村子里氛围怪怪的。 陈明川还在寨子里看到了一处特殊的建筑,虽然那处建筑也是木头做的,但那木头不是棕色的,而是红色的。 那红是鲜血一样的红,看起来厚重又黏腻,陈明川盯久了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寨子太诡异了。 陈明川快步到了河边,河边已经有人了,几个妇女和男人看到陈明川之后眼里都是排斥和厌恶。 寨子里的人特别排外。 陈明川找了个位置蹲下去,开始洗衣服。 他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说:“大姐,跟你打听个事儿。” 女人盯着他,目光并不友善。 “不知道。” 陈明川说:“我还没问。” 女人阴恻恻一笑,眼里都是恶意,说话口音浓重,“你是外乡人,族长知道会杀了你。这里,族人不可以出去,外乡人进来了也不能出去,不然就只能杀了外乡人。” 陈明川没有被她的话吓到,他说:“大不了我就住这里,不出去了。” 女人冷哼一声,问:“你是迷路进来的?” “没错,巫遥收留了我。”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捶打衣服的动作一顿,眼里都是惊恐和丝丝缕缕的厌恶。 陈明川皱眉,“怎么了?他很可怕?” 巫遥虽然很冷漠,但是长得好看,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吧,更何况还是一个地方的。 女人立刻收拾衣服站了起来,“不要问我,外乡人!” 陈明川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周围其他洗衣服的人盯着陈明川,在陈明川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埋下了头。 陈明川洗完衣服,找到了两个在外面玩儿的小孩儿。 大人守口如瓶,不透露消息,那他就从孩子入手。 看到陈明川靠近,两个孩子停下了踢石子的动作。 他们看着陈明川,“外乡人?” “寨子里好多年没有外乡人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明川说:“迷路了进来的。” 小孩儿“哦”了一声。 “你出不去了,来了这里的人都出不去。” 陈明川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因为这里位置很偏远吗?” 小孩说:“寨子外面的树林被瘴气笼罩,没有解毒的草药你出去会被毒死。而且树木很高很大,你分不清方向的。” “寨子的存在也不能被外人知道,如果你要走,族长会先杀了你。” 离开这里是后话了,陈明川先放下了这个问题。 “我问问你们,你们认识巫遥吗?” 两个小孩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惊恐。 他们想要跑,陈明川拉住了他们两个。 然后从背后变出来了两个花环,“想要吗?想要就告诉我。” 小孩儿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没有见过。” “花环,可以戴在头上,告诉我我就送给你们。放心,你们说的话我都不会说出去。” 犹豫了一会儿,想要花环的心还是战胜了恐惧。 寨子里的孩子除了草编的蚂蚱,没什么玩具。 小孩儿说:“巫遥住在寨子的最北边,他是不祥的人。” 陈明川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孩撇了撇嘴,“他一出生就克死了父母,是族长把他养大的。” “那为什么我在巫遥家里没看到族长?”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你在他家里?他很吓人的,你不要靠近他。巫遥十岁就从族长家搬出来了。” 陈明川挑了挑眉,也不知道巫遥做了什么,同寨子的孩子居然叮嘱他一个外乡人不要靠近。 “然后呢?就算他父母死了也不能怪他吧。” 小孩儿说:“寨子里的人不喜欢他,因为巫遥天生就会控制蛊虫。” 另一个小孩接话,“以前寨子里的人到了五岁,都会送进学堂学习控蛊,一百个人里面可能会有五个控蛊师。但是自从巫遥出生,村子里再也没有控蛊师了。” 陈明川问:“为什么?” 第3章 苗疆少年3 小孩回忆道:“巫遥出生那天,村子里所有蛊师的蛊虫都躁动不安,有的甚至突破了牢笼冲到了巫遥家里,围在巫遥身边。” “所有的蛊虫都臣服巫遥,它们脱离了喂养他们几十年的控蛊师,只听巫遥的话。所以村里再也没有控蛊师了。” 陈明川想,这不是天选男主吗?一出生就有异象然后蛊虫只听他的什么的。 另外一个小孩说:“寨子里的人大部分是普通人,每个人都怀揣着成为控蛊师的梦。因为巫遥,所有人都没有了希望。” 陈明川说:“也不能怪他,毕竟蛊虫跟着他,也不是他故意控制的。那他伤害你们了吗?你们为什么怕他?” 小孩抿了抿嘴,说:“不知道,我阿爸阿妈害怕他,我也就害怕他。阿爸阿妈让我离他远一点。” 陈明川听明白了,巫遥什么也没做,只是因为太强。 强得超出了寨子里的人的认知,所以被大家恐惧、厌恶。 一个孩子,遭受着无穷的恶意。 怪不得巫遥总冷冰冰的。 陈明川又问:“总听你们提起族长,说起来族长是巫遥的半个养父,他在哪里?” 小孩指了指红色的房子,“那里就是族长的住处。” 陈明川一看,这房子不就是他刚才觉得心里发寒的房子吗? 果然族长就是族长,房子都不一样。 “可以把东西给我们了吗?”小孩说。 陈明川把花环给了他们,然后回去了。 这一趟也算收获满满,知道了很多有关巫遥的事情。 回到院子里,巫遥不在,陈明川动了去小房子查看的心思。 小黑屋没有锁,因为根本没人敢来这里。 他轻轻推开了小黑屋,非常奇怪的是,阳光根本照射不进来。 陈明川走了进去,然后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蛊虫齐刷刷地抬起头望着他。 小小的眼睛,冰冷、阴寒。 陈明川强忍着恶心进了靠近,问系统:“哪个是情人蛊?” 系统说:“不在这里。” 陈明川:? “你怎么不阻止我进来,我不想看到这些奇怪的虫子。” 系统说:“你的行为我不能干涉。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巫遥快回来了。” 陈明川立刻退出了房间,在院子里假装晾衣服。 巫遥走进了院子,天气很热,他穿着长袖长裤,但是陈明川没看到他出一点汗。 “你回来了,我把你的衣服一起洗了。” 巫遥看了看他没有说话,陈明川没由来的有些紧张,感觉自己被巫遥看穿了。 “怎么了?” 巫遥收回目光,沉默着走进了屋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明川热得不行,他没想到山里的晚上也这么热。 他记得上一个世界在村子里的时候晚上虽然热,但在接受范围之内。 还有庄泽乖乖地给他扇扇子。 打了个哈欠,陈明川看向了床上的巫遥,也不知道巫遥睡没睡着。 “你多大了?” 巫遥闭着眼,没有回答。 “你几岁了?在这里住多久了。” 一只绿色的蛇从屋外爬了进来,陈明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蛇也立了起来,陈明川震惊,他只知道眼镜王蛇可以立起来这么多。 陈明川去推巫遥,“蛇,门口有蛇。” 巫遥睁开了眼睛,眼眸冰冷。 “他是我的朋友。” 陈明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蛇已经游走到了他的脚边。 陈明川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没有脚的动物。 “能不能……让它出去?” 巫遥说:“他以前一直跟我睡,因为有你在,不熟悉陌生人的气息,他才出去了几天。” 明白了,小绿也是这房间的主人,只有他陈明川才是客人。 陈明川咽了咽唾沫,绕开了小绿,捡起地上的被子就跑出去了。 看着陈明川在月色中的背影,巫遥嗤笑一声,“胆小鬼。” 陈明川抱着被子在门外睡了一夜,还好天气热,陈明川没有被冻到。 第二天陈明川醒过来往巫遥的房间里一看,巫遥已经走了。 倒是小绿还盘踞在床边,一双冰冷冷的绿豆眼盯着陈明川,跟他的主人一样。 下午巫遥回来了,陈明川发现巫遥的脸色不太好,已经不是不太好了,简直就是面无血色,看着跟死人差不多。 “你怎么了?” 巫遥没有回答他,进了屋,还把门给关上了。 陈明川觉得奇怪,他还没见过巫遥这副虚弱的样子。 做好晚饭之后,陈明川敲门叫巫遥,毕竟住在巫遥家里还用了巫遥给的药,所以陈明川用劳动来当报酬。 房间里非常安静,没有回应。 陈明川试着推了推门,推开了,门里面没有被栓上。 进了屋之后,陈明川看向了床上,巫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唇苍白,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陈明川吓了一跳,跑到床边,但是距离床一寸远的时候他动作停住了。 因为小绿蛇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窜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陈明川,还支起头一副要攻击陈明川的样子。 小绿蛇看着像一个忠心耿耿的卫兵,守护着虚弱的巫遥。 陈明川说:“你的主人可能生病了,让我看看他。” 小绿蛇纹丝不动,守在巫遥面前。 “他看起来挺严重的,我有手有脚可以照顾他,而且还可以拿他做的药喂他。” “如果你一直挡着我,他会越来越难受。” 也不知道小绿蛇能不能听懂人话,陈明川不停地劝着。 半晌之后,或许是没有从陈明川身上感受到恶意,小绿蛇看了一眼身后的巫遥,爬走了。 不过它也只是从床中间爬到了床尾,依旧盯着陈明川的一举一动。 陈明川毫不怀疑,如果他做了什么对巫遥不利的事,这条蛇会一口把他咬死。 陈明川靠近巫遥,坐在了巫遥的床边。 他伸出手摸了摸巫遥的额头,非常的烫,那种烫根本就不是发烧的烫,陈明川甚至怀疑巫遥身体里有一个火炉。 巫遥的手垂在床边,陈明川敏锐地发现巫遥袖口有不一样的印迹。 平时巫遥穿的是藏青色的苗族服饰,此刻袖口成了黑色,应该是沾染了什么液体。 陈明川把巫遥的袖子挽起来了,发现巫遥的手腕上居然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伤疤上有血痂,伤口看起来特别新鲜,应该是刚割开一两个小时。 那袖口的印迹应该就是血迹了。 陈明川皱了皱眉,他去烧了一盆温水,把巫遥伤口的血迹轻轻擦去过后。 他又去拿巫遥柜子里的药,那药是巫遥之前给他治疗腿伤的,陈明川觉得应该也可以治疗巫遥手上的伤。 把药敷在巫遥手腕的伤口之后,陈明川拿干净的布条给巫遥包扎上了。 做完这一切,陈明川又摸了摸巫遥的额头,还是滚烫的。 陈明川打湿了帕子,放在巫遥额头上降温,巫遥皱起了眉,但他并没有醒过来。 反复几次过后,陈明川发现巫遥身上的温度并没有降下来。 太奇怪了,巫遥绝对不是发烧,他应该遭遇的是比发烧更加可怕的事情。 但是除了照顾巫遥用冷水给巫遥擦擦身体,陈明川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床尾的小绿蛇静静地观察着陈明川,它爬到了床下,往门口爬去,发现陈明川没有注意到他。 它又爬到了陈明川脚边,陈明川这次看到了,吓得差点儿蹦了起来。 “我没对他做什么。”陈明川立刻解释。 陈明川感觉自己从蛇眼睛里看到了嘲笑。 第4章 苗疆少年4 小绿朝着门口爬去,还回头看了陈明川一眼,这下陈明川明白了小绿是让陈明川跟着他走。 陈明川问:“你知道怎么救巫遥?” 小绿点了点头,一条蛇对着陈明川点了点头,陈明川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不过都有蛊虫这种东西了,蛇点头好像也没什么。 陈明川跟着小绿走了出去,发现小绿爬的方向是小黑屋。 小黑屋里有东西能救巫遥? 是蛊虫吗? 陈明川跟着小绿进了小黑屋,小绿趴在了一个装蛊虫的笼子上面。 它往下爬进了笼子里,笼子里的蛊虫缩成了一团,好像特别害怕小绿的样子。 “你是想让我拿这些蛊虫去喂巫遥?” 小绿再次点了点头。 陈明川看了看笼子里红色的在蠕动的蛊虫,感觉一阵反胃。 不过为了帮巫遥,他出门摘了一大片叶子,把蛊虫用叶子拿了起来。 “一只够吗?” 小绿点了点头。 陈明川松了一口气,捏着蛊虫回到了房间。 巫遥晕了过去,陈明川捏开了巫遥的嘴巴,想要把蛊虫喂给巫遥吃了,结果小绿爬到了陈明川面前,朝着他吐信子。 “不是喂他嘴里?” 小绿点头。 陈明川想了想,问:“是不是放他的伤口上?” 小绿点头。 陈明川卷起了巫遥的袖子,把蛊虫放在了巫遥的手臂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跟毛毛虫差不多大的红色蛊虫瞬间化成了一滩水,很快融入进了巫遥的皮肤。 两分钟过后,陈明川摸了摸巫遥的额头,温度下来了一点,但还是烫。 “我再去抓一只给他?” 小绿没有点头吐了吐信子。 陈明川猜测这应该是“否定”,看来这个蛊虫不能多喂。 天逐渐黑了下来,陈明川有些困了,他想要出去睡觉,但是小绿拦住了他,不让他离开。 没有办法,陈明川只能找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了床边,盯着昏迷的巫遥,时不时的给巫遥擦一擦高温的身体。 半夜的时候,陈明川昏昏欲睡,他下意识地拿帕子和巫遥擦额头,结果发现巫遥身上冷得吓人。 陈明川相信,人类绝对不可能拥有这个温度,他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陈明川看向了小绿,“他怎么又这么冷了?该怎么办?” 小绿说不出来话,它也急得团团转。 见小绿指望不上,陈明川把被子盖在了巫遥身上,又从柜子里找到了两条兽皮的毯子,加盖在了上面。 原主陈明川六月接的委托,根据一些风水书和古老板手下的指引,找了一个月才找到了苗寨,所以现在是七月半,很热的一个月份。 盖了三床被子,巫遥身上还是冰凉。 陈明川烧了热水,灌进了热水袋里面,把热水袋塞到了巫遥怀里。 巫遥的温度回升了一点点。 后半夜的时候,巫遥身上的温度基本稳定了,陈明川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巫遥睁开了眼睛,感受到身上厚重的被子,他碧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把被子掀开之后,巫遥看到了床边的陈明川。 青年闭着双眼,睡得很沉,绝色的脸上是温和的表情。 平时话有些多,睡着了看起来倒是安静又温柔。 床尾的小绿爬到了巫遥身边,巫遥问:“昨天是他照顾我的?” 小蛇吐了吐信子,这一次的频率和之前对着陈明川吐信子的频率不一样。 巫遥说:“我知道了,你也饿了很久了,自己去捕猎。” 小绿担心地看着巫遥。 巫遥说:“我没事,醒过来了就代表还能再活半个月。” 小绿垂头丧脑地爬出去了。 小绿离开后,巫遥对着陈明川冷声道:“起来。” 陈明川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看见巫遥以后,他问:“你好了?” 陈明川站起来之后,巫遥也从床上起来了。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如果不是陈明川昨天亲眼见到了巫遥的虚弱,他绝对想象不到巫遥会成那个样子。 “昨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了?”陈明川问。 巫遥说:“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陈明川耸了耸肩,“不说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生病,巫遥今天没有出去。 中午的时候,陈明川没忍住问巫遥昨天给他吃的红色的蛊虫是什么。 巫遥看了他一眼,说:“是我炼制的红血蛊,它可以疗伤、补血。” 跟陈明川猜测的差不多,那只蛊虫是补血用的。 陈明川又问:“你的那条蛇是什么品种,它好像特别聪明,聪明得有点不正常。” 巫遥喝了一口水,缓缓道:“这里是哀困山的腹地,周围瘴气缭绕,一般人无法进来,这里的人还有动物轻易也出不去。” “久而久之,动物也生出了灵智。大多数动物只能感应情绪,不能理解人话,但是云峰不同,它是蛇的主宰。” 原来小绿叫云峰。 陈明川听入了迷,他问:“关于练蛊,只有你们寨子的会吗?” 巫遥说:“不是,外面也有蛊师。” “你怎么知道的?寨子里的人不是不能出去吗?” 第5章 苗疆少年5 巫遥说:“总有例外,每十年寨子会派几个人穿过瘴气出去,给寨子带回来外界的技术和知识,但是十年之后必须回来。” “比如我现在说的汉话,就是外出的人学习了回来传授的。” “既然有办法出去,为什么你们不出去生活?” 巫遥看了陈明川一眼,“你的问题真多。” 陈明川笑了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里。” 或许是因为昨天陈明川照顾了巫遥,今天巫遥态度不错。 巫遥继续解答陈明川的问题,“第一个原因是寨子里有两类人,一类可以控蛊,一类不能。只有具备控蛊能力的人才能抵抗瘴气穿过森林,普通人只有依靠解毒的草药才能出去,但是解毒草药很稀少。” “控蛊师和普通人血脉相连,自然不愿意丢下族人独自出去。于是寨子只进不出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陈明川问:“第二个原因呢?” 巫遥说:“第二个原因,为什么我们要出去?外面的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控蛊师拥有操控蛊虫的能力,出去之后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十年前,寨子送了五个人出去,回来的只有三个。一个爱上了外面的人,宁愿忍受蛊虫的反噬也不愿意回来。” “一个被外面世界的利益诱惑,投靠了做生意的。但是他们后来都死了,第一个给爱人种下了情人蛊,被蛊虫反噬死了。” “另外一个蛊虫遭人觊觎,被人杀死了。” 巫遥碧青色的眼眸看向陈明川,眼神平静又淡漠,“你说,为什么我们要出去。” 陈明川捕捉了到了“情人蛊”这个重点,他说:“这样看来你们住在这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我想问一下,你刚说的情人蛊是什么?” 巫遥垂下眼,说:“情人蛊是很珍贵的蛊虫,几十年才能炼制出一对。它分为子母蛊,母蛊可以控制子蛊,被种下子蛊的人会不可救药地爱上种下了母蛊的人。” “但如果被种下母蛊的人不爱了,他会被反噬而死。” 陈明川总结了一下,“所以说情人蛊会影响种下子蛊的人的感情,但是不会影响母蛊。有母蛊的人忠于爱情,那双方就会恩爱一辈子,如果有母蛊的人变心,他就会死。那他死之后,被种下子蛊的人呢?” 巫遥说:“也会死。没有了母蛊供养,子蛊会蚕食寄养者的血肉。” 陈明川说:“这对被种子蛊的人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巫遥说。 陈明川趁机问:“你们村子里谁会炼情人蛊?” 巫遥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你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又要了解这么多?你也想要情人蛊?” 陈明川故作镇定地说:“我在这个世界都没喜欢的人,我拿它做什么,就是好奇问问。” 盯着陈明川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他话里面的真假。 半晌过后,巫遥说:“之前我说了,情人蛊很稀有。寨子里只有两对,都在我这里。不过第一对被十年前出寨子的人偷了去,第二对还养着。” 陈明川问:“也在小房子里?” 虽然已经知道蛊虫不在小房子里,陈明川还是要这样问问,说一个错误的答案,才更能引出正确答案。 巫遥摇头,“在森林里。” 陈明川惊讶,“全都是瘴气的森林里?” 巫遥“嗯”了一声,“情人蛊喜欢那样的环境。” “你有没有办法让我避开瘴气?”陈明川说:“我再住一段时间,就要回去了。” 小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了屋子里,爬到了巫遥的身上,巫遥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头,而后看向陈明川。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不管是河边洗衣服的女人还是那两个孩子,都告诉过你了,村里只进不出,尤其是你这种外乡人。”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接触控蛊师也好,偷蛊虫也好,你都没办法达到目的,因为你不可能出得去。” 说完,巫遥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少年人身量纤长,沐浴在阳光之下。 藏青色的衣袍被和熙的微风吹拂着,马尾上缠绕的银色铃铛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看着巫遥的背影,陈明川却脊背发寒。 巫遥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是不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巫遥掌控之中。 陈明川一下子明白了,他问系统:“巫遥不止可以和蛊虫沟通对不对?整个寨子的动物他都可以沟通。” 系统说:“没错,他天生就有和动物沟通的能力,甚至可以驱使有毒的物种攻击别人。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村里人都害怕他了吧,整个寨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止你。” 陈明川说:“那按照巫遥说的,就算我偷到情人蛊我也出不去。” 系统提醒道:“你别忘了,你的雇主背景很深,他说了会找人接应你。” 陈明川垂下眼,在原主的记忆里,雇主确实告诉他会有人接应,但是这么久了一直没人来找他。 对雇主陈明川所知不多,只知道他很有钱。当初为了妈妈的医药费,原主才孤注一掷只身进入哀困山。 “希望接应我的靠谱点。” … 下午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男人穿着紫色的苗服,头上包着头巾,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 但是陈明川和他对视的时候又觉得男人不止三十多岁。 因为这双眼睛浑浊、苍老,仿佛已经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被他注视着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时间都停止了。 “你来找巫遥?”陈明川问。 男人点了点头,用打量地目光盯着陈明川,“外乡人,你不应该来这里。” 陈明川说:“我是不小心迷路进来的。” 男人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了然,仿佛早就看穿了陈明川的谎言。 “迷路可不会到这里。” 陈明川不再解释,而是说:“巫遥在屋子里休息,我去叫他。” 第6章 苗疆少年6 陈明川正要转身,就见门被推开了,巫遥从里面走了出来。 巫遥看了陌生男人一眼之后,开口道:“族长。” 男人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称呼陈明川有些惊讶,他以为族长会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结果这么年轻。 陈明川算了算,巫遥是在族长身边长大的,现在巫遥应该十五六岁,族长看着三十多,也就是说族长十几岁就收养了巫遥,这可能吗? 感觉年龄有些对不上。 族长走到了巫遥身边,陈明川在巫遥身上没有看出来他对族长这个养父的热络,反而冷冰冰的。 甚至陈明川觉得巫遥在族长面前比在他面前还要冷淡。 两个人关系不太好? 族长和巫遥用奇怪的方言交流着,陈明川听不懂,只能看着他们。 大概五分钟过后族长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看了陈明川一眼。 陈明川凑到巫遥身边,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巫遥薄唇紧抿,“让我杀了你。” “杀人犯法。”陈明川咽了咽唾沫。 巫遥说:“这里没有法律,只有族规。” “那我一直留在你们村子里,我不出去了。” 陈明川盯着巫遥,巫遥深深看了陈明川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夜里,陈明川躺在房间的地板上一开始不敢睡觉——自从和小绿熟悉之后,他不害怕小绿了,搬回了屋子里。 他害怕巫遥真听了族长的话,半夜让小绿给他一口,把他咬死。 渐渐的,陈明川眼皮沉重了起来,他还是睡着了。 刚睡着不久,急切地敲门声把陈明川给吵醒了,他坐了起来,发现巫遥也醒了。 巫遥起身穿戴好,打开了房门,门外是一个编着麻花辫的少女。 少女神情焦急,告诉巫遥她爷爷被毒虫咬伤了,让巫遥去家里救治她爷爷。 巫遥跟着少女走了,陈明川也紧紧跟在巫遥身后。 少女走路很快,几乎是跑的,大概十分钟之后,陈明川跟着他们到了少女的家里。 推开房门,床上躺着一个老人,老人浑身皮肤都是紫色的,看起来情况非常不乐观。 他的腿裸露了出来,左腿小腿处有一道非常可怕的伤口。 紫黑色的血液从小腿处流了出来,左腿肿得比右腿大了一圈。 巫遥站在了老人床边,他垂眸看着老人,眼神无悲无喜。 “救不了了。” 少女脸上都是泪水和震惊,“为什么?你不是最厉害的控蛊师吗?为什么不可以?” 巫遥淡淡道:“已经没气了。” 巫蛊师再厉害,已经死去的人也没办法救过来。 就算使用邪术让人恢复生机,活过来的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少女崩溃不已,“如果我再跑快一点就好了。” 巫遥转身要走,少女又拦住了他。 “我爷爷以前也是巫蛊师,是你的出生让所有蛊虫躁动,脱离了巫蛊师的控制!” “如果不是你,我爷爷就算被毒虫咬伤了,他也可以自救!” “而现在全村的人被毒虫咬了,都要依赖你解毒!你真是个灾星!” 已经听了很多这样的话,巫遥神情依旧。 “你爷爷被后山的鬼面蛛咬了,就算他会控蛊,也没法自救。” 少女被激怒了,她抬起手要打巫遥,还没有打到陈明川握住了她的手。 “你凭什么拦我!”少女大吼。 陈明川说:“先把你爷爷下葬,在你爷爷面前打人,他看到会高兴吗?况且不是巫遥不想救人,是已经救不了了。” 少女眼泪直流,她扑倒了爷爷身上,伤心地哭着。 陈明川对巫遥说:“回去吧。” 巫遥袖子里的手收紧,“多管闲事。” 刚才陈明川看到小绿就在少女身后,马上就要咬少女了。 如果不是阻拦了少女,他相信下一刻少女就会被咬,小绿可是巫遥的毒唯。 看了少女一眼,陈明川跟着巫遥出了屋子。 月明星稀,道路被照得很清楚。 陈明川问巫遥,“因为你,所有的蛊虫不听他们的只听你的,你相当于断了他们的梦想。寨子里的人没有在你很小的时候赶走你,是不是因为族长?” 巫遥的背影在夜里有些萧索,“寨子里的人如果被毒虫咬伤,我要无条件的救治。他们不赶我走,不杀我,只是因为我有用,而且他们没办法限制我的行动,仅此而已。” 过了几秒,巫遥又说:“就算我离开了这里,蛊虫也不会听他们的,所有的蛊虫都会跟着我离开。你以为他们没尝试过把我赶走?” 陈明川愣了愣,“那为什么不离开,你可以试着融入现代社会,那里虽然比寨子复杂,但是也有好的一面。” 巫遥转身看着陈明川,碧青色的眼眸里是陈明川看不懂的复杂,“我离不开这里。” “为什么?”陈明川问。 巫遥薄唇紧抿,绝美的脸上都是疏离和冰冷,“不为什么。让我离开的话别再说第二次,更不要让除了我之外的人听到。” 陈明川巫遥看到了巫遥眼中警告的意味,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陈明川刚睡醒,一个女人到了巫遥家。 女人穿着藏青色的服饰,耳朵上戴着银耳环,头发绑了起来。 她面容姣好,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 看到陈明川之后,女人有些惊讶。 “原来村子里真的来了一个外乡人。你好,我叫清荷。” 陈明川说:“你好,我叫陈明川。” 来到寨子里大半个月,这个女人是对陈明川最热情友好的一个。 “巫遥在吗?” 陈明川说:“他上山找草药了,有什么事吗?” 青荷说:“我是来请巫遥参加我的婚礼的,三天后就是我的婚礼,我希望他可以来。” 说完之后清荷笑了笑,“如果有空,你也可以来,毕竟以后你也是寨子里的一份子。” 陈明川说:“等巫遥回来我会替你转达。” 见清荷好说话,陈明川问:“我发现寨子里的人好像都有些……惧怕巫遥。为什么你好像并不害怕他?” 清荷笑了笑,说:“我比巫遥大几岁,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因为他,寨子里再也出不了巫蛊师。那时候寨子里的人想要把巫遥杀了,但是蛊虫不断地暴动,寨子里的人都害怕了,他们知道如果杀了巫遥,蛊虫不会放过他们。” 陈明川想,这番话倒是和巫遥说的大差不差,寨子里的人不是不想杀巫遥,是不敢也不能。 第7章 苗疆少年7 清荷说:“如果我有成为巫蛊师的潜质,大概我也会讨厌巫遥,但是我很早就去学堂试过,我根本没有成为巫蛊师的潜质。” “我的父亲、母亲还有祖辈,全部都是普通人。所以说起来巫遥能不能控蛊对我们家没什么影响。” 陈明川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仇恨巫遥的只是寨子里以前的巫蛊师和有可能成巫蛊师的人。” “没错,”清荷点了点头,“这些年,一旦有寨民被毒虫咬伤,或者生病,巫遥都会出手。我的父亲就是被巫遥救回来的。” “以前普通寨民如果想要请巫蛊师出手,还需要上供。” “所以,其实大部分寨民都很喜欢巫遥。” 清荷又笑了笑,“不过巫遥性格孤僻,他不怎么和我们沟通。久而久之,他就离群索居了。” 陈明川点了点头,“是挺孤僻的。” 聊完天,清荷走了。 大概傍晚的时候巫遥回来了,陈明川告诉巫遥清荷请他去婚礼的事,巫遥低着头没什么表示。 “我不参加寨子里的宴席。” 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和他没有关系。 陈明川说:“其实寨子里有的人挺喜欢你的,你也可以试着和他们交流交流。” 巫遥抬起眼看着陈明川,碧青色的眼眸像世界上最好看的湖泊,里面装的是遗世独立的平静。 “我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陈明川说:“我听清荷说,婚宴上会有你们苗寨的特色菜,我想尝一尝。” 巫遥微微皱眉,陈明川继续说:“你不去我去,清荷也邀请我了。不过中午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巫遥长眉一挑,“你没来之前。八年的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做饭。难道你走了,我还会饿死吗?” 陈明川说:“这么说你十八了?我听说你十岁开始独自生活,没想到已经八年过去了。我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才十五、六。” 听到陈明川把关注点放在了年龄上,巫遥说:“你看样子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如今却还住在我家里。我不是开慈善堂的,不会白白养着你,这寨子你出不去了,劝你早点想办法自立门户。” 陈明川任务时限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他估计就灰飞烟灭了,根本不可能在寨子里常住。 但他还是顺着巫遥的话说:“自立门户?你给给建议?” 巫遥抬眸看了看陈明川,“很久之前寨子里进来过一个外乡人,一开始他想要离开,但是后来他发现他根本离不开这里。最后他娶了一个寨民的女儿,就这样生活了下来。” “你这是让我入赘?”陈明川摇了摇头,“不过可惜,我已经有爱人了。” 巫遥说:“你应该早点忘记她,因为已经没可能了。” 陈明川只是笑了笑,说道:“我给你提供我的血,还给你打扫家里做饭,先在你这里住着。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巫遥神情冷淡,看了陈明川一会儿。 三天后,陈明川去参加了清荷的婚礼,巫遥没有去。 清荷的婚礼是在女方家里的办的,大概清荷家在寨子里属于条件不错的,陈明川感觉清荷家的房子挺漂亮的,还很大。 见到陈明川之后,清荷给他打了个招呼,发现巫遥没有来,清荷眼里略微有些失望。 陈明川说:“巫遥让我替他转告,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清荷笑了笑,“谢谢。” 很快清荷被叫走了,走之前她给陈明川安排了座位。 陈明川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让人或疑惑或打量的目光在陈明川身上逡巡,陈明川只当没有看到。 吃饭的时候陈明川看到上的菜眼睛亮了亮,果然都是特色菜,有几道是炸虫子。 陈明川尝了尝,味道是真不错。 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吃的都是陈明川自己做的,他的厨艺平平,做出来的东西他自己吃了都没什么食欲。 陈明川猜巫遥做的菜肯定比他做的难吃,不然巫遥肯定亲自下厨了。 婚礼开始的时候陈明川看到了族长,族长坐在主位,他的位置比新娘新郎父母的位置还要靠前面,而且是在最中间。 婚礼的仪式流程主要也是族长推进的,他说话的时候全场非常安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看来族长在苗寨非常的有威望。 婚礼结束之后,陈明川打算离开,但是族长叫住了他。 陈明川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族长。 族长说:“你们来参加清荷和连山的婚礼,这说明你已经逐渐融入寨子了。” 陈明川没有否认,他说:“寨子里大多数时候氛围很好。” 族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如果你想好了在这里住下来,需要建房子或者找个活计,可以来找我。” “太客气了,族长。”陈明川说。 “我也是有私心的,巫遥是我养大的,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长大了。你和他是朋友,我当然要照顾照顾你。” 陈明川听了这话,心里都是疑问,似乎族长对巫遥挺有感情的,那为什么巫遥对族长这么冷淡。 当然陈明川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我和巫遥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借住在他家里。” 不知道是不是陈明川的错觉,他感觉族长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缓和了不少,好像隐隐有些高兴。 族长笑了笑,“巫遥这孩子性格孤僻,从来没有交过朋友,没有人能够忍受他的性格。如果你不习惯,我可以帮你再找一户人家借住。” 陈明川感觉违和感更强了,如果族长真的在意巫遥,怎么会说巫遥的坏话? 他不应该让陈明川多和巫遥交流,让巫遥多个朋友吗? “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的。” 说完这句话,陈明川和族长告别打算离开。 他扭过头,却看见了巫遥。 陈明川心里一个咯噔。 第8章 苗疆少年8 巫遥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族长身边,跟族长说了几句话之后,巫遥转身走了。 陈明川赶紧也跟上了巫遥的步伐,巫遥走得特别快。 好在陈明川上个世界有爬山的经验,在这种小道上走路也挺快的。 “我刚才是在和族长客套,其实我把你当成朋友。” 巫遥没有回应陈明川。 “住在你家挺好的,我没打算搬走,你性格不是族长说的那样,我感觉还挺好相处的。” 才怪。 陈明川在心里说。 但是他害怕巫遥生气把他赶走,情人蛊的线索就断了。 又接着说了几句好话,巫遥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很吵。” 陈明川说:“我其实平时话不多的,但是我担心你误会。” 巫遥扭过头,看着陈明川,一阵微风吹过,巫遥头发上绑着的小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再警告你一次,不要靠近族长,他会杀了你。” 陈明川说:“我也感觉他不太对,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仇?我觉得他似乎不希望你身边出现亲近的人,也不希望你交到朋友。” 巫遥看着陈明川,“还不算太笨,不过我和他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说了我们是朋友,或许我可以帮你。” 巫遥表情讥讽,“朋友?夫妻大难临头都各自飞,朋友难道就会不一样?” 陈明川目光坦然,“我很少做承诺,但是我做过承诺的事都会做到。不管你和族长之间有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青年的桃花眼里不掺杂任何的虚伪,巫遥看着陈明川的眼睛,没由来地觉得陈明川说的是真话。 真切的眼神似乎要将巫遥的眼睛灼伤,巫遥垂下眼睫,说:“以后别再靠近他。” 丢下这句话,巫遥转身继续朝前面走,之后不管陈明川怎么问巫遥关于族长的事,巫遥都闭口不谈。 不过系统提示陈明川,巫遥的黑化值下降了一个百分点,从35到了34。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躺在地上,他有些睡不着,他问巫遥:“明天你进山采草药能不能带上我?” 黑暗中巫遥的声音响起,空灵又有磁性,“不能。” 陈明川说:“我不会和族长有接触,也不会告诉他我们成了朋友,你就放心地带我出去。他不是不会控蛊吗?反正他也没办法知道。” 等了许久,巫遥说:“他会控蛊。” 陈明川一下子坐了起来,“族长会控蛊?” 巫遥淡淡道:“他只会控制一只蛊,其他的不行。” 那也是唯一一只不听巫遥命令的蛊虫。 陈明川说:“是什么蛊?” 巫遥说:“连生蛊。” 这种蛊虫陈明川听都没有听说过,他问系统,系统也说不知道。 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纸进来了,陈明川说:“之前你受了伤回来是不是和族长的蛊虫有关?” 巫遥扭过头,锐利地眼神盯着陈明川,“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 陈明川没有被巫遥的眼神吓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巫遥不会对他做什么。 “这么说我猜对了。” 巫遥说:“猜对了又怎么样?结果没办法改变。”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陈明川说:“就算蛊虫跟着你一起到了外面,你控制好它们就可以了。” 巫遥眼里划过一丝暗光,看向陈明川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外面很危险。” “是很危险,但是你生活在这里会因为族长受伤。那还不如换一个生活环境。” “在外面我有一套房子,可以暂时让你住在我家里。你长得好看,说不定可以找一份销售或者模特工作。反正,外面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比在这里差劲。” 陈明川继续劝说:“况且你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了无牵挂,为什么不可以走?” “外面还有手机、电脑,各种各样的吃的,味道比我做的好多了。” 说着说着,陈明川自己都有些想外面的炸鸡薯条火锅麻辣烫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陈明川扭头看向床上的巫遥,巫遥已经闭上眼睡觉了。 陈明川:…… 白说了。 陈明川想的是偷了蛊虫,把巫遥给劝出去,这样也方便他消除巫遥黑化值。 第9章 苗疆少年9 第二天天一亮,陈明川还是跟着巫遥进山了。 巫遥并没有刻意停下脚步迁就他,陈明川走得有些吃力。 不过好在偶尔巫遥会停下来采摘草药,陈明川有了缓口气的机会。 路上陈明川会问巫遥采的草药是什么有什么功效,巫遥虽然摆着一张冰块脸,但也会给陈明川解答。 陈明川发现这里的草药真的很神奇,有治疗感冒的,有治疗头疼的,有治疗外伤的。 神奇的点不是它们能够治疗,而是它们的效果立竿见影。 比如要是手上有了一个伤口,敷一点草药伤口立马就会愈合。 陈明川问系统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植物都这么逆天,系统告诉他只有哀困山的是这样。 这里就像一个魔幻的遗世独立的仙境,和外界完全不一样。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雨,巫遥抬头看了一眼天,接着往东边开始走,陈明川也跟在他身后。 “下雨了,不回去吗?” 巫遥说:“半个小时之后雨会变大,回去要两个小时,先找地方避雨。” 陈明川不知道巫遥为什么说半个小时之后雨就会变大,他以为是巫遥的什么特殊能力。 问了巫遥之后,巫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雨会不会变大,看天空就知道。” 陈明川不明白怎么看天空,但是他没问了,他不想再被一个小他几岁的人当成傻子。 也不对,陈明川突然反应过来,他已经活了一辈子了,不是大巫遥几岁,是几十岁。 跟着巫遥走到了一个山洞门口,山洞是天然形成的,陈明川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凉风。 山洞里还有几张凳子,陈明川挑了一张坐下了。 陈明川猜测这里应该是村民进山采草药或者打猎歇脚的地方,有凳子也不奇怪。 走过来花了十来分钟,陈明川身上都淋湿了,他穿的是自己带来的短袖,短袖湿了之后黏在身上,让他有些难受。 陈明川在巫遥家里醒过来的第二天,他就去自己摔下来的地方找到了他来哀困山时背的登山包。 只可惜登山包里面的手机和手电筒都摔烂了,只有几件衣服裤子是好的。 陈明川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再看巫遥,巫遥身上也淋湿了,他将绑头发的绳子拆了下来,一头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了下来。 陈明川一直觉得男人如果留长发会有一点奇怪,但是巫遥看着一点也不奇怪。 巫遥绝美的脸有点雌雄莫辨,陈明川想,如果巫遥有个妹妹肯定会是大美人。 巫遥猛地看向陈明川,碧青色的眼眸里是警告,“再盯着我,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 陈明川收回了目光,巫遥太凶了。 见陈明川不说话,巫遥瞥了他一眼,平时陈明川仿佛精力用不完,一天到晚追着他问东问西,怎么他就说了这么一句陈明川就不问了。 难道他语气太凶了? 凶就凶,反正他不需要朋友,陈明川说和他做朋友,要带他出去,肯定也是骗他的。 其实陈明川只是盯着山洞外面的树叶发了呆。 雨声嘈杂,雨滴一下一下落在树叶上,看着很有节奏感。 陈明川说:“你不是告诉我树林里有瘴气吗?为什么我在树林里这么久也没有感觉?” 说话的时候陈明川扭头看向巫遥,却发现巫遥也看着他。 巫遥移开了目光,说道:“再外面一些才有瘴气。曾经这里没有人居住,瘴气遍地都是,我们的祖先开辟了土地,解决了家附近的瘴气。” 陈明川问:“那你们祖先和蛊虫的渊源是怎么来的?” 巫遥看向天际,缓缓道:“虫才是这片森林的主宰,是我们入侵了虫族的领地,奴役了虫。” “在这里住下来之后,祖先发现这里的虫和外界的非常不同,慢慢地他们摸索出来了炼制蛊虫的方法。” “可以炼制蛊虫的人被称为控蛊师,无法炼制蛊虫的人供奉控蛊师。” 陈明川问:“我还有个好奇的问题,你今年是18对吧?族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他怎么收养你的?他十几岁就是族长了?” “你对族长的事总是很好奇,”巫遥说。 陈明川表情理所当然,“他住在寨子里最独特的房子,而且他年纪轻轻就当了族长,我当然好奇。” 巫遥盯着陈明川,陈明川后脊背开始发寒,他很早就觉得了,巫遥的眼睛非常好看但是也非常空洞,好像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看着巫遥的眼睛,陈明川总会觉得恐惧,还有一种踩在云端的感觉。 “告诉我,为什么总是问族长的事。” 陈明川头脑混沌,他张了张嘴,说:“我很好奇他和你之间的事。” 巫遥眼神冰冷,继续问:“为什么接近我?” “因为……” 陈明川皱了皱眉,“因为我想要你的蛊虫,还想帮助你。” 前面的答案巫遥早有了解,陈明川会突然来到这里肯定有所图,不外乎就是珍贵草药或者蛊虫。 至于后一个却是让巫遥有些怔愣,帮助他吗? “为什么帮助我?” 陈明川说:“你太孤僻,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我想让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成为心怀善意的人。” 巫遥盯着陈明川,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给看穿。 他的眼睛天生是碧青色,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可以诱导人说出真话,也就是外面人所熟悉的催眠。 巫遥扭过头,不再和陈明川对视。 陈明川混沌的脑子慢慢清醒了,他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好像刚才打了一会儿瞌睡。 “刚才我好像在和你聊什么?”陈明川皱着眉说。 他脑子有些晕,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不对劲。 巫遥说:“你问我族长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族长。” “没错,”陈明川想起来了,脑子也不晕了,“所以为什么?族长是世袭的?” 巫遥摇头,把地上的柴火划拉到了一堆,升了火。 温暖的火光让陈明川不那么冷了,他搬着板凳靠近了火堆。 第10章 苗疆少年10 山洞外面雨下个不停,一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巫遥盯着火堆,神情平静,像没有感情的神只,“族长不是世袭,一直是能者居之。张裴之当上族长那年寨子里大旱,是他带领族人找到了水源,在这之前,寨子里的人住在离这里五公里的地方。” 陈明川这才知道族长叫张裴之,他提出疑问。 “我看有的寨子里的人他们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不像是最近几年或者十来年修建的。” 巫遥说:“寨子里修建的第一栋房子是族长的,在一百年前修建的。” 一百年前…… 陈明川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族长至少一百多岁了?” 巫遥用木棍戳了戳柴,火燃烧得更旺盛了,他抬起眼皮看向陈明川,说出了一个震惊陈明川的数字。 “二百三十五,他今年二百三十五岁。” 这个世界很魔幻,但是目前为止,族长的年纪是最让陈明川觉得离奇的。 “你们寨子里的人都能活那么长?” 巫遥说:“不是,寨子里的人和外面的人寿命差不多,都是在八十岁左右去世。甚至有的因为炼制蛊虫,病入膏肓,很年轻就死了。” 能够活两百多岁,陈明川想了想,说:“族长用了蛊?能够让人永生的蛊?” “永生是传说,”巫遥声音清冽,“他只是依靠蛊虫能够长生。” 陈明川问:“寨子里的人不害怕他吗?不会觊觎他的蛊虫吗?” “当然会,人都是贪婪的。不过在我出生之前,他是最强的蛊师,反对他和觊觎蛊虫的人都被他杀了。” “并且这几百年他也不是白活的,在如今寨民眼里他不是依靠蛊虫长生,而是和传说中的蛊神取得了联系,蛊神赐予他长生。” 陈明川怎么也不能把有些温和和蔼的族长和杀人不眨眼的人联想起来。 “他之前是不是想让你杀了我?你没有杀我,他会不会针对我们?” 巫遥淡淡道:“他还不敢。” 说这话的时候,巫遥语气平静。 只要他没有松口,张裴之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大概明白了,族长不让我接近你,是不是因为他在利用你养他的蛊虫,他怕你和我熟了之后好奇外面的世界?” 陈明川根据这个想法继续想下去,“你说族长长生是因为蛊虫,借的蛊虫寿命,蛊虫肯定是需要滋养的,族长不愿意放你走,肯定是因为你可以帮他滋养蛊虫,让他长生。” “之前你又告诉我,有一只你也控制不了的蛊虫,是不是就是族长的那只?” 巫遥没想到陈明川能把这些信息串起来,把真相摸索个八九不离十。 “你猜的没错,”巫遥眼睫垂下,语气平静,“他需要我滋养连生蛊,所以他收养了我,不让寨子里的人接近我。” 陈明川看向了巫遥的手臂,“你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巫遥“嗯”了一声。 雨渐渐停了,巫遥站了起来,他将满头长发重新扎了起来,往山洞外面走去。 陈明川原本还想问些问题,但已经没机会了。 回去的路上,陈明川不停地打喷嚏,巫遥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从装药材的背篓里找了一株草出来,递给了陈明川。 陈明川接过草,“给我吃?” 巫遥点了点头。 第11章 苗疆少年11 陈明川把草送进了嘴里,嚼了嚼,发现还是甜的。 见陈明川毫无防备地把自己递过去的东西吃了,巫遥的心里莫名有些愉悦。 这个外乡人,虽然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总是自作主张参与他的事,但是不算笨,也不烦人。 吃了草药之后,陈明川发现他鼻子不难受了,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下了雪的山路又湿又滑,陈明川好几次差点摔了,他走路更加小心了。 结果还是倒霉,陈明川踩到了几片特别滑溜的叶子,一下子就摔了,他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 山坡上锋利的植被和凸出的树枝把他的短袖都割开了,陈明川感觉自己像被装在了一个不停摇晃的罐子里面,脑花都快摇匀了。 巫遥发现陈明川摔下山坡之后,他下意识地伸手拉陈明川,但是没有拉住。 眉头微蹙,他轻启唇舌,口中念出古老又晦涩的咒语。 一条巨大的白色蟒蛇很快从山坡下方钻了出来,接住了不停往下滚的陈明川。 陈明川迷迷糊糊睁开眼,和白色的蟒蛇对视了一眼,他瞳孔一颤,晕了过去。 蟒蛇卷起陈明川,爬到了巫遥身边,委委屈屈地把陈明川放在了地上。 巫遥蹲下身来,翻开了陈明川的眼睛,发现陈明川只是晕过去之后,巫遥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 从背篓里找出来一些草药,把草药揉碎之后,巫遥把他们涂抹在了陈明川的伤口上。 陈明川身上伤口有些多,草药很快见了底,今天进山相当于毫无收获。 外伤肉眼可见地愈合了,但是陈明川还是没有醒过来。 巫遥犹豫了两秒,把地上的陈明川抱了起来。 … 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感觉精神非常紧绷,他做了很久的梦,梦里很多蛇把他缠绕住了,不让他动。 后来一只巨大的白蟒出现,把他一口吃进了肚子里。 陈明川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巫遥的床上。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陈明川下床了。 院子里,巫遥正在给草药浇水,陈明川说:“谢谢你救了我,带我回来。” 巫遥将舀水的瓢放进了桶里面,“走个路都能摔,笨死了。” 陈明川说:“森林里太滑了,是你从小在这里长大,习惯了森林的路,太厉害了。” “睡醒了就给草药浇水,草药都快枯死了。”巫遥冷冰冰地说。 陈明川接过巫遥手里的瓢,给草药浇水。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吃完饭之后,拿匕首把指尖划破,挤了一点血放在碗里面给了巫遥。 巫遥要他的血的频率并不高,大概三五天一次,一次也只要一点。 接过陈明川的血,巫遥盯着碗底看了看,没有说话。 他起身进到了小黑屋,再次出来血已经没有了。 陈明川坐在院子里,看着浩瀚的林海,问道:“控蛊师可以出去,普通人也可以出去对不对?” 巫遥坐在了陈明川旁边,陈明川继续说:“之前你跟我说寨子里每十年会派一些人出去,带回外界的知识或者技能。你现在18岁,也就是说村子里十好几年都没有控蛊师了。” “族长不会放你出去,那这二十年间出去的肯定是普通人。普通人怎么出去的?是靠解毒的草药吗?” 关于解毒草药,陈明川是从那两个小孩儿口中听到的。 两个花环,倒是换了不少消息。 巫遥开口道:“没错,解毒草可以解瘴气的毒,出去的人就是服用它才能安然无恙。” “那种草在哪里?”陈明川问。 巫遥语气冰冷,“你很想离开这里?” “当然,我不会一直在这里,我在外面有家人。”陈明川回道。 巫遥抬眸看向陈明川,“如果寨子里的人知道你想逃跑,会把你杀了。” 陈明川盯着巫遥,“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我的想法,所以我也想你告诉我在哪里才能找到解毒的草药。”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出去,我之前对你的承诺一直有效,你和我出去之后,我会帮助你融入新的世界。” 陈明川说得诚恳,巫遥偏过头移开了目光。 巫遥说:“草药在族长的家里,他严格把控着草药。因为一旦有人逃了出去,外面的人就会发现寨子,他活了几百年,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 陈明川垂下头想,寨子存在的消息其实早就被传出去了。 至少陈明川的雇主是知道寨子存在的,而且雇主还给陈明川安排了内应,这说明雇主对寨子的了解远远超出一般人想象。 只可惜陈明川和雇主谈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过雇主的脸,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巫遥说:“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虽然族长已经是普通人,但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陈明川没那么傻,一问到草药的地址就跑去偷,他说:“放心,我不会的。” 晚上的时候巫遥离开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有时候巫遥也会有事离开一段时间,陈明川没有多想,他很快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陈明川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巫遥。 巫遥俊美的脸苍白如纸,袖口还在滴血。 巫遥和坐起来的陈明川对视着,碧青色的瞳孔里神色涣散,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 陈明川起身,走到巫遥身边,“你又去喂连生蛊了?” 巫遥微微颔首,“半个月一次。” 每一次他的血几乎会被放干净,虚弱到极致的时候,身体里的蛊虫会开始反抗。 巫遥的身体和灵魂都在被体内的蛊虫撕扯,那些疼痛来自灵魂,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而这些,巫遥从三岁开始承受。 陈明川说:“我去给你抓补血的蛊虫。” 巫遥眼皮沉重,他盯着陈明川看了一眼,然后身体一软,晕倒了。 好在陈明川早有准备,接住了巫遥。 他把巫遥拖到了床上,去了小黑屋。 这一次不用小绿蛇指导,他也可以找到补血用的蛊虫。 抓了蛊虫之后,陈明川回到了房间,他卷起巫遥的袖子,发现巫遥这次的伤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手腕处的肉都翻了出来,和黑红色的血痂黏在一起。 陈明川甚至怀疑,巫遥的手腕的筋是不是被挑断了。 将蛊虫放在巫遥的手腕处,它很快化成了一摊血水,伤口也愈合了一大半。 没过一会儿,巫遥身体发起了高热,陈明川拿温水给他擦了擦,还提前准备好了热水袋。 他估计和上一次一样,待会儿巫遥身体的温度会变得冰冷。 擦了擦巫遥额头的汗水,陈明川在想巫遥都这样了还不离开,肯定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难道巫遥被族长用蛊虫控制了? 可是巫遥不是最强的吗? 陈明川甚至听寨子里的人私下议论,说巫遥是神灵转世,所以才如此与众不同。 陈明川想了想,既然他偷了情人蛊之后要消除巫遥的黑化值,那他最好是带巫遥离开这里,离开族长的控制。 他怀疑巫遥三十多的黑化值全部都来源于族长。 陈明川正在想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了,巫遥碧青色的眼眸正在盯着他,眼里有几分幽怨。 陈明川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刚才把湿帕子捂在了巫遥口鼻上,怪不得巫遥醒了。 “不好意思,没注意。” 巫遥虚弱地垂下眼,眼神依旧冰冷,“今晚你可以出去睡。” “待会儿你身体还会变冷,我给你抱被子还有给你塞热水袋。” 巫遥说:“没有用的,我身体变冷是因为蛊虫。” 陈明川问:“你身体里有蛊虫?” 巫遥轻轻点了一下头,“我没受伤的时候可以压制它,但是将血给了连生蛊的母蛊之后,身体处于虚弱状态,压制不住它,蛊虫会反噬我。” “为什么你体内有蛊虫。” 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身体不那么痛苦。 巫遥给陈明川解释道:“我三岁那年,张裴之把连生蛊的子蛊从上一个养蛊人身上转移给了我。” 陈明川不可置信,“也就是说,你从三岁开始就要经历这样的事?” 窥见陈明川眼里的震惊和一丝怜悯,巫遥扭过了头,“嗯”了一声。 “已经习惯了。” 陈明川说:“你不离开就是因为这只蛊虫对不对?张裴之控制了母蛊,接着喂你子蛊,用它们控制你。” 巫遥淡淡道:“没错。母蛊死了,我也会死,所以我必须用血肉供养它。” “供养给母蛊的养分,一部分由母蛊吸收,另一部分由张裴之吸收。靠着这个办法,他活了几百年。” 巫遥的身体烫得惊人,陈明川在他身边都感受到了热气,也不知道巫遥怎么忍受这样的的痛苦。 陈明川把湿帕子放到了巫遥手心,“擦一擦。” “在你之前张裴之是找的谁供养?” 巫遥说:“寨子里的普通人。他害怕秘密暴露,供养人都会被他囚禁起来。连生蛊是他用邪术弄出来的,如果寨子里的人知道了会惩罚他。” “一般情况下,一个供养人可以供养连生蛊三四年,之后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陈明川算了算,“他已经害死近百人了。” 巫遥点了点头,“直到我出生,他收养了我,发现我天赋异禀,即便失去全身大部分血液也不会死。” “普通人放一次血可以供养蛊虫一周,我的血可以供养半个月。” 陈明川问:“为什么不把他的罪行告诉寨子里的人?” 巫遥表情漠然道:“不会有人相信,因为张裴之用几十年的时间,把自己打造成了神的使者,而我是不祥的人,寨子里的人只会相信他。” “就算寨子里的人知道了连生蛊,他们也没有办法解除连生蛊。” “连生蛊由张裴之喂养了几百年,在被供养人血气滋养的同时,也在被张裴之供养。” 这也是为什么巫遥控制不了连生蛊,连生蛊和张裴之的羁绊太深了。 巫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这么久过去张裴之和连生蛊母蛊其实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一体,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我想过杀了张裴之,但是张裴之一死,连生蛊也活不了,母蛊死了我体内的子蛊也就死了。” 陈明川说:“难道任何办法都没有了吗?你只能这样一辈子为当蛊虫的养料?” 巫遥说:“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我身上的子蛊移到下一个供养人身上。但是张裴之不会这样做,因为两百多年来,我是他遇到过最合适的供养人。” “移蛊虫的办法只有张裴之知道?”陈明川问。 巫遥点了点头,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声音也有些虚弱。 陈明川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发现巫遥的身体冷了起来,陈明川立刻起身把热水袋给巫遥拿了过来。 “虽然没办法让你回温,但也可以起到一点心理作用。” 热水袋贴着巫遥的衣服,温度通过衣物传到了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温度,巫遥眼神一暗。 小的时候住在张裴之家,每次被放了血之后,张裴之会把他关进一间黑屋子里,丢给他一只补血的蛊虫,然后任由他自生自灭。 痛苦的时候,没有人陪着他话说,也没有人照顾他,伴着他的,只有无边的孤寂和痛苦。 陈明川说:“你实在难受可以数数,说不定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巫遥咳嗽一声,一张脸冰冷又苍白,“无趣。” 陈明川看他可怜,像一只暴雪天被丢弃了的布偶猫,明明想要别人靠近,但是又张牙舞爪的。 “我可以给你讲故事,给你分分神,听吗?” 巫遥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扭过了头,却没有说不听。 陈明川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了。 “有一个国王,他有一个女儿,非常好看,皮肤像雪一样白,眼睛很大……” 巫遥打断了他,“白雪公主的故事寨子里的人也知道,以前有人带童话书回来。” 陈明川说:“那我给你讲个寨子里的人绝对不知道的。” 于是陈明川开始给巫遥讲恐怖故事,他不信寨子里的人会带恐怖故事回来。 夜风呼啸,外面树林里交错的树叶被吹得哗啦啦地响。 陈明川讲着讲着,自己都开始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女孩儿半夜听到了指甲挠墙的声音,她没有在意。第二天晚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打开电脑看电视,突然看到电脑屏幕上多了一个人。” “除了她的倒影之外,旁边还有一颗人头的倒影……” 第12章 苗疆少年12 讲完了之后,陈明川发现巫遥一点困意都没有,看起来也不害怕。 陈明川自己倒是被吓到了,他问:“你是控蛊师,这个世界有匪夷所思的蛊虫。那……有鬼吗?” 巫遥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你觉得呢?” “可能没有?可能也有?” 陈明川说了一句废话。 巫遥看到了陈明川眼底深藏的恐惧,他说:“有鬼,只不过你看不到它们。” 陈明川咽了咽唾沫,“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骗我?” “我很无聊?”巫遥说。 陈明川往房间角落看了看,“你这里有没有?” 巫遥说:“蛊虫不仅作用肉体,也作用于灵魂。就算有,它们也不敢靠近我。” 听到巫遥这么说,陈明川算是放心了。 之后为了消除心里面的恐惧,陈明川给巫遥讲了几个比较温馨的故事。 讲着讲着陈明川自己给自己讲困了,他趴在巫遥床边睡着了。 巫遥忍受着身体里的疼痛,那种疼痛就像是把人结成冰,再一次一次的敲碎。 看着熟睡的陈明川,巫遥竟觉得心里很安宁,疼痛也消减了。 “你想要我的蛊虫,拿了蛊虫之后肯定就会离开。” “我没办法离开这里,你的承诺不做数。” 巫遥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陈明川柔软的头发。 “不如你也永远留在这里。” 巫遥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他并不觉得寂寞。 只不过陈明川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如果陈明川离开了,他或许又会觉得以往平静的生活多了那么一丝无聊。 所以,陈明川就留在这里好了。 陈明川睡醒的时候全身都疼,他一米八六的个子趴着睡了一晚,不疼也不太可能。 他揉了揉脖子,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巫遥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陈明川走过去,发现桌上居然摆好了早饭。 “你做的吗?你的伤都好了?” 巫遥点了点头,“好了。” “还痛吗?” 巫遥摇头,“不痛了。熬过一夜之后,我的身体恢复,蛊虫会被压制。” 原来是这样,陈明川坐了下来,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又夹起巫遥炒的菜尝了尝。 陈明川忽然愣住了,巫遥注意着他的表情,“怎么了?” 陈明川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就是感觉味道有些熟悉。” 他感觉巫遥炒的菜味道和庄泽炒出来的有点像。 不过菜和调料大差不差,味道像也没什么。 “你炒的菜挺好吃的,我还以为你炒菜不好吃。你炒得这么好吃,居然能吃下我炒的菜,也是不容易。” 巫遥淡淡道:“吃起来都差不多。” 陈明川觉得那可差太多了。 吃过饭,陈明川无所事事,院子里的草药不需要浇水,巫遥没有上山,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 陈明川忍不住想,还有两个月就到交易期限了,他的同伙为什么还不来找他? 是因为巫遥在这里吗? 陈明川对巫遥说:“你所有的蛊虫都养在小黑屋里面吗?它们都畏光?” 巫遥说:“大部分在屋子里,它们畏光,而且我不让它们离开,出去有可能咬人。” “那有没有没被养在屋子里的。” 巫遥偏过头看着陈明川,“你是想问情人蛊?” 第13章 苗疆少年13 陈明川喝了一口水,“我随便问问而已。之前你告诉我情人蛊养在森林里,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单单它要养在森林里?” 巫遥深深地看了陈明川一眼,搞得陈明川以为巫遥知道了什么。 半晌后,巫遥的目光移开。 “没有为什么,只是那种蛊虫喜欢森林的环境而已。” 陈明川问:“把它们丢在森林里面不会找不到吗?” 巫遥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还是不了解控蛊师。控蛊,也就是我们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控制蛊虫。” 巫遥启唇,古老又空灵的咒语声再次出现。陈明川隐约记得当初他摔下山,晕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这种声音。 不一会儿,让陈明川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陈明川发现小黑屋里面的蛊虫,成群结队地从屋子里面爬了出来。 它们爬到了巫遥脚下一米远的地方,仰着头看着巫遥,像一队队忠诚的卫兵。 陈明川这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些蛊虫的模样。 有长得像蜈蚣的,不过它是紫色的。有像白色毛毛虫的,有像金色蚰蜒的。 各有各的丑法和恶心。 陈明川闭上了眼睛,“知道你厉害了,快把它们叫回去。” 很快陈明川听到了动物爬动的声音,他再次睁开眼睛,蛊虫已经不见了。 “胆小鬼。”巫遥淡淡道。 陈明川说:“我只是害怕没有脚的动物。” 巫遥挑了挑眉,“可是你不怕云峰。” 陈明川说:“我和小绿交流过,当然没那么害怕它了。” “小绿?”巫遥重复,语气有些调侃。 “他是绿色的,叫他小绿有什么不对吗?” “他听到了会生气。”巫遥说。 陈明川说:“它这不是不在吗?对了,它去哪里了?” 巫遥晃了晃袖子,小绿蛇就这么从巫遥袖子里爬出来了,朝着陈明川吐了吐信子。 陈明川:…… 好在小绿没有和陈明川一般见识,瞥了陈明川一眼之后,又钻回了巫遥的袖子里。 下午的时候,陈明川去了河边洗衣服,寨子里的人看见他还是没怎么搭理他。 不一会儿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主动蹲到了陈明川身边,陈明川觉得他有点眼熟,应该是上次参加清荷的婚礼的时候见过。 “有什么事吗?” 男人说:“我叫张秋。” 张秋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注意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说:“你是古老板的人对不对?” 陈明川神情一变,“你是接应我的?” 张秋点了点头,“没错,你负责偷蛊虫,我协助你,并且带你出去。” “你一直在寨子里,怎么和外面联系上的?” 张秋说:“十年前我被选中去了外面,和古老板合作过几次。我是半年前回来的。” 陈明川问:“古老板给了你多少好处?” 张秋笑了笑,比了个数。 陈明川看着张秋比的数,说:“一百万,看来我们的报酬差不多。” 张秋说:“这样的财富,在寨子里一辈子也没有。我在外面已经有了女朋友,要不是为了这钱,我才不会回来。这里腐朽又落后,鬼才愿意呆在这里。” 陈明川没有对此发表看法,他说:“我大概知道蛊虫在哪里了,巫遥说就在森林里,不在他养蛊虫的小黑屋里面。” “那就难办了。在小黑屋你还可以偷,但是森林那么宽阔,怎么找?” 陈明川说:“我还在想办法。” 张秋说:“古老板定的时间是三个月,现在只有两个月不到了,你尽快。另外我也想办法弄到解除瘴气的草药,到时候好出去。” 点了点头,陈明川说:“行。” “你先回去,巫遥能够和动物沟通,我们一起待久了,他会发现异常。” 张秋点了点头,“好,我找到草药再来找你。” 陈明川洗完衣服之后往家的方向走,路上他碰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大概二十多岁,长得非常漂亮,一双眼睛很灵动。 女人说:“你叫陈明川对不对?” 陈明川点头,“你是?” “我是族长的女儿,我叫张云仙。” 族长活了两百多年,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也不奇怪。 “我想去找巫遥,我们一起吧。”张云仙说。 路上,张云仙高兴地和陈明川聊天,告诉陈明川一些关于寨子的见闻,她也让陈明川告诉她一些关于外面的事。 “我很好奇外面,不过阿爸不让我们出去。” 张云仙看着陈明川笑了笑,“外乡人穿的衣服都和我们不一样呢。” 陈明川说:“你们的服饰也挺好看的。” “你如果喜欢我可以给你做一套,就当初次见面的礼物啦。” 陈明川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不用了,我就穿这挺好的。” 张云仙说:“你别跟我客气。你是巫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你和巫遥关系很好吗?”陈明川问道。 张云仙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我想和巫遥做朋友,我小的时候他住在我家里,我比他大五岁,看着他从婴儿长到了十岁。” “十岁之后他就离开了我家,我想留住他,但是留不住。” “巫遥他应该不太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的家人。” 陈明川想那当然了,族长张裴之都那么对他了,巫遥怎么可能喜欢张家人。 张云仙红着脸说:“其实我和巫遥差一点就是夫妻了,以前阿爹想要我和巫遥结婚,这样巫遥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巫遥很讨厌我们家里人,他拒绝了和我订亲。” 张云仙犹豫了一会儿,问:“你在巫遥家里住了这么久,算是寨子里离他最近的时候了。你知道他对寨子里哪个姑娘有意思吗?” 陈明川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他早出晚归,都是去采草药了,其他时间都在炼蛊。” “也是,巫遥平时都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张云仙笑了笑。 很快到了巫遥的家里,巫遥坐在院子里,看见陈明川之后他眼神有一瞬间柔和,但是在见到陈明川身后的张云仙之后,巫遥的神情冷了。 张云仙看着巫遥说:“我好久没有见你了,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路上碰到陈明川,就一起回来了。” 巫遥冷冰冰道:“和以前一样。” 张云仙说:“你这里离大家太远了,我让阿爸找人帮忙,给你在寨子中心部位重新建一套房子。” “不用,”巫遥语气依旧冷淡。 张云仙又硬着头皮和巫遥聊了几句,陈明川听着都觉得尴尬。 没一会儿,张云仙离开了。 第14章 苗疆少年14 陈明川坐到了巫遥身边,“你总这么冷漠,以后怎么找老婆?” 巫遥说:“与其操心我,你更应该操心你自己。” “我怎么了?”陈明川问。 巫遥说:“你不是有爱人在外面?你回不去了,和她永远也见不到了。” 本来以为陈明川会难过或者生气,结果陈明川只是愣了一下,又笑了笑。 “他等不到我,我也等不到他。” 巫遥仿佛很随意地一问,“为什么?” 陈明川说:“他已经离世了,本来也见不到了。” 看着对面青年眼里显而易见的哀伤,巫遥心里有些烦躁。 “既然死了,就把她忘了。” 陈明川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忘了他,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忘记。” 巫遥冷声道:“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我这里有可以抹去记忆的蛊虫。如果……” “不需要,”陈明川斩钉截铁道:“我不想忘记他。” 和陈明川对视着,巫遥冷哼一声,“那你就困在过去自怨自艾。” 说完,巫遥起身离开,进了屋子。 “没有自怨自艾,只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怎么可能说忘就忘。”陈明川在心里说。 如果庄泽能够转世的话,希望他下辈子一切都好。 …… 晚上,巫遥带着陈明川出门了,陈明川搞不懂为什么巫遥大半夜带他出去,也没有说去哪里。 陈明川非常努力地盯着地面,生害怕一个不小心摔了。 “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 巫遥说:“啰嗦,跟着就是了。” 陈明川耸了耸肩,跟上了巫遥的步伐。 夜里陈明川分不清楚方向,只能盲目地跟着巫遥走。 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巫遥停下了脚步,陈明川也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山谷,看起来幽深无比。 陈明川听到了有动物在地上爬行的声音,他说:“这里不会有毒虫和蛇吧?” 巫遥说:“我让它们离开。” 很快,周围安静了下来,几乎没什么声音了。 陈明川笑了笑,再次问道:“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巫遥说:“捉萤火虫。” “萤火虫?” “晚上这片山谷会有很多萤火虫出来。” 陈明川往远处一看,果然有东西一闪一闪的,飞在空中。 巫遥找了一块草地坐了下来,陈明川也坐下了。 渐渐的,周围的萤火虫越来越多,它们成群结队,飞舞在空中,看起来非常好看。 陈明川是没有见过萤火虫的,他生活的地方没有,只在书上看过图片。 书里面的萤火虫没有发光,看起来臭臭的还有点丑陋,打破了陈明川对它的幻想。 不过眼前的萤火虫,光辉莹莹,看起来非常漂亮。 巫遥余光看了一眼陈明川,月辉之下,漂亮的青年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欣赏着萤火虫。 似乎是被萤火虫吸引了,他的目光一错不错的,没有怎么眨眼。 巫遥忽然发现,陈明川的眼睛很亮,比萤火虫好看。 陈明川扭过头,猝不及防地和巫遥四目相对,不过天色太暗,陈明川的视力是普通人的状态,并不能看清楚巫遥的神色。 巫遥倒是能够看清楚陈明川的脸,和陈明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就这么和陈明川对视着,没有移开目光。 “这里你怎么发现的?”陈明川问。 巫遥说:“这片森林所有地方我都去过。” 陈明川点了点头,“萤火虫这么漂亮你也要抓吗?抓了做药?” 巫遥没有说话,“不知道。” 陈明川不明白巫遥这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来这里是抓萤火虫还是不抓? 但是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坐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的萤火虫。 很快,他又直接躺在了草地上,看向了天空。 因为巫遥已经把附近除了萤火虫之外的蛇虫鼠蚁赶走了,所以陈明川也不担心会有小虫子爬到他的身上。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可以一直在这里就好了。”陈明川随口感叹道。 巫遥眼眸微闪,“你不是一直想离开?” 陈明川说:“我也就随口一说。比较起来还是外面好一些,有钱可以到处旅游,虽然人挤人,而且风景没有这里好,但是也不算差。” 巫遥纤长的眼睫垂下,“外面真的那么好?” “也看情况吧。如果亲戚朋友都在小村落,外面除了繁华也没什么好的。但是对我来说,外面有亲人,所以我总要出去的。” 陈明川看着巫遥的背影,巫遥坐在草地上,并没有躺下。 微风吹起了他乌黑如绸缎的长发,发间的铃铛碰撞,发出了动听的声音。 有的人仅仅是一个背影,都好看得不行。 而这背影,莫名地让陈明川觉得熟悉,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最终还是把手收回了。 “你觉得人有轮回吗,会在冥界投胎吗?”陈明川突然问。 巫遥说:“没有。人死了成鬼,怨气重的逗留世间,怨气浅薄的,慢慢也就消散了。” 陈明川眼里划过一抹失望。 “你是在想你曾经的爱人会不会转世?” 陈明川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说:“有点冷了,你冷吗?” 没有绕开这个话题,巫遥接着问:“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陈明川说:“一个地方的,慢慢就认识了。” 一件带着花草清香的衣服丢到了陈明川身上,那是巫遥的外衣。 陈明川拿着衣服看了看,“你这衣服挺好看的,上面绣工也不错,你自己做的?” 巫遥“嗯”了一声。 “寨子里的人,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陈明川坐了起来,把对他来说有些宽大的衣服穿上了,他对巫遥说:“如果我有办法帮你解蛊,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第15章 苗疆少年15 巫遥扭过头看向他,碧青色的眼眸像平静的湖面,没有波澜。 “除了张裴之,没有人知道解蛊的方法。” 陈明川说:“这是一个假设,假设可以。” 巫遥定定地看着陈明川,俊美脸上神色莫名,“你是在邀请我吗?” 陈明川一愣,“什么?” 巫遥说:“请我去你的世界。” 陈明川笑了笑,“对,请你去我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有趣,你会喜欢的。在这里你没什么朋友,但是去了外面你肯定受欢迎。” 巫遥站了起来,“这个答案以后我告诉你。” “很难回答吗?为什么要以后?” 巫遥扭过头,看着陈明川,“我不知道答案。” 回去的路上,陈明川突然反应过来,巫遥应该是带他来看萤火虫的。巫遥并没有带装萤火虫的工具,也没有抓萤火虫,很明显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两个人气氛有些僵,巫遥找了台阶下。 巫遥这是把他当成朋友了吗?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陈明川检查了一下任务面板,巫遥的黑化值下降到30了。 陈明川神清气爽,真是一个好兆头。 洗衣服的时候陈明川又偷偷和张秋碰了头。 张秋说:“这两天我去森林里看了看,没有发现情人蛊,可能需要你那边再打听打听。” “另外,昨晚我从族长那里偷到了草药。估计过不了多久族长就会发现草药丢了。他不想让人去外面,所以对这种草药把控特别严,我把草药放你那里,你想个办法藏起来。” 陈明川皱眉,拒绝道:“你一个本地人都不知道藏哪里,我怎么知道?” 张秋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因为我去过外面,所以到时候肯定是是族长的重点怀疑对象。你想个办法藏一下。要是我被抓了,你可就出不去了。” “为什么不放在森林里,森林那么大。”陈明川问。 张秋说:“森林外围有瘴气,不能去。靠里面的地方经常有人去找草药,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两个人现在是利益共同体,想了想,陈明川说:“我暂时想办法藏起来,等躲过了族长的搜查,你来拿走。” 张秋点了点头,“没问题。” 带着草药陈明川回去了。 巫遥刚好不在,陈明川琢磨了很久也没想到把草药藏在哪里。 小黑屋里巫遥经常去,肯定不行,他们睡觉的房间也特别危险。 陈明川想了想,目光看向了巫遥种草药的地方。 这里巫遥几乎已经交给陈明川打理了,平时除草、浇水都是陈明川来做。 陈明川走进种草药的地方,把手里解毒的草药藏在了里面。 周围的草药很多很密集,还都挺高的,刚好把这一株小小的解毒草药给挡住了。 应该不会被发现了,陈明川想。 三天过后,族长家解毒草丢了的消息传开了,族长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搜查,没有放过任何一户人家。 陈明川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寨子不像外面,没有法律管束。 他作为外乡人,偷解毒草肯定是为了逃出去。 一旦被发现,族长知道他的目的,肯定会杀了他。 到时候可能就连巫遥都保不住他。 陈明川坐在院子里捣草药,旁边的巫遥盯着他。 “你在想什么?” 清冽空灵的声音让陈明川回过神来。 “没什么。” 巫遥眼里划过一丝怀疑,“不会还在想你的爱人?” 陈明川抬眸看着他,“没有,就是发呆而已。你以前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经常发呆吗?” 巫遥说:“我没那么无聊。” 把捣草药的盅放在桌上,陈明川问:“我听说族长的解毒草被偷了?” 巫遥说:“你消息还挺灵通。” “这事儿都传开了。”陈明川说:“要是偷东西的被抓住了,会被族长杀死吗?” 巫遥看了一眼陈明川,淡淡道:“不会。” “那会怎么惩罚?” 巫遥说:“森林里有一处悬崖,悬崖下面都是毒虫还有蛇。寨子里的人犯了小错是用藤条处罚,犯了大错都是丢在悬崖下,任由他自生自灭。” “比起被张裴之杀死,丢下悬崖要可怕得多。” 陈明川咽了咽唾沫,半晌没有说话。 一个男人走到了巫遥家门口,他看起来人高马大,说话的声音却很小。 “巫遥,族长让我来你家里检查。” 巫遥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滚。” 男人紧张得手抖,“我就进来看看,你不让我进来,待会儿族长就来了。你让我看一眼,也好交差。” 男人观察着巫遥的神色,发现巫遥没有再说话之后,他壮着胆子进了院子里。 在见到陈明川的时候他多看了两眼,寨子里的人虽然排斥外乡人,但也是有好奇心的。 更何况陈明川还是唯一一个住在了巫遥家里的外乡人。 男人因为惧怕巫遥,根本没怎么仔细检查,几分钟过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陈明川倏地松了口气。 “你好像放心了?”巫遥冷不丁开口,语气里带着戏谑。 “嗯?”陈明川看着巫遥,“我放心什么?” 巫遥勾了勾唇,说:“放心他没有继续检查。” “我就是觉得他进来检查不太好,有点不尊重人。外面警察要搜查还得要搜查令,在这里张裴之一句话就可以了。” 巫遥移开了目光,冷声道:“我说过不要想着逃出这里。” “我没有。”陈明川说。 又看了陈明川一眼,巫遥不再说话了。 第16章 苗疆少年16 下午的时候族长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儿子和女儿张云仙。 张裴之对巫遥说:“寨子里都找遍了,没有找到解毒草。我想来你这里看看。” 巫遥说:“已经看过了。” 张裴之虚伪地笑了笑,“上午是阿刘来的,他肯定没有仔细看。” 巫遥神情冷淡,“你的意思是,解毒草是我拿了?” 张云仙见两人剑拔弩张,立刻调和道:“巫遥你别误会,阿爸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为了谨慎些,再看看你这里,我们没有恶意的。” 族长的儿子张百图说:“你不用解毒草都可以离开寨子,我们没有怀疑你,但是他我们怀疑。” 说着,张百图用手指着陈明川。 陈明川说:“就因为我是外来人,你们就怀疑我?” 张百图冷哼一声,“当然,只有外乡人才会想着离开。” 这一次来巫遥这里,他们的目标就是陈明川。 陈明川冷静道:“我和巫遥睡在一个屋,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我离开了巫遥会不知道吗?” “谁知道巫遥会不会包庇你?”张百图说。 张裴之眯着眼,盯着巫遥,“够了,吵来吵去没什么意思。巫遥,你说句话,让不让搜?” 陈明川握紧了拳头,面上镇定,但心里还是有些慌了。 巫遥家门口的种草药的地很大,按理来说一株那么小的解毒草应该不会被发现,但就怕他倒霉,真的被发现了。 后背出了汗,陈明川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看向了巫遥。 今天家里能不能被搜查,是巫遥说了算。 巫遥说:“你们可以搜,不过没有搜到东西马上给我滚出去。” 见巫遥这么不尊重自己的父亲,张百图眼里都是怒火。 正想要骂巫遥两句,张裴之制止了他。 张裴之说:“搜,门口的草药地还有附近都不要放过。” 五六个人开始仔细地搜查,张裴之坐到了巫遥对面的凳子上。 “我相信就算在你这里搜出来了草药,也不会是你做的。” 说完,张裴之意有所指地看向了陈明川。 陈明川说:“这么说族长笃定是我做的?” 张裴之笑了笑,“年轻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是你们汉人的名言。” “我们也说,凡事都讲证据。”陈明川不咸不淡地回击。 他在心里想,是不是张秋暴露了? 但是不应该啊,要是张秋暴露了,张裴之直接把他抓起来就行了,哪里需要找草药? 说不定张裴之确实怀疑他,但是没有百分百的证据,现在只是在诈他。 陈明川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了一眼外面的草地,人心虚的时候下意识会看向藏东西的地方。 在草地里找东西的人找得特别仔细,几乎每一株草药都被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陈明川想要站起来,巫遥按住了他的肩膀。 巫遥看了他一眼,“你要做什么?” 陈明川说:“有点口渴,想倒点水。” 张裴之笑了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云仙,倒一杯水过来。” 看来张裴之是不打算让自己动了,陈明川坐在凳子上,尽量让自己冷静,不被人看出破绽,张云仙这时也倒水过来了。 陈明川把水喝了,他看了一眼巫遥,发现巫遥表情淡定,情绪似乎没有什么起伏。 十分钟过后,搜查的人都到了院子里。 张裴之问:“怎么样?” 搜查的人都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有。” 张裴之的表情变了,脸色阴沉地看着陈明川。 陈明川自己都有些懵,他明明把解毒草伪装成了普通草药藏在了草药地里,怎么会没有? 难道他藏得太好了,张裴之的人没有找到。 张百图说:“阿爸,虽然屋子里和外面搜了。但是外乡人和巫遥身上还没有搜!肯定在他们身上。” 张百图的手伸向了陈明川,“他身上肯定有,他穿的裤子有那么大的口袋,我们的都没口袋。” 陈明川抽了抽嘴角,他再傻也不能把草药就揣口袋里吧。 张百图伸手搜陈明川的时候陈明川没动,反正他身上也没有。 然而张百图的手刚碰到陈明川的裤子,他的手上就起了很多很多的疙瘩。 那些疙瘩有大有小,很像癞蛤蟆的后背,看起来非常恶心,密密麻麻的又像一串串的虫卵,看得陈明川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三秒后,疙瘩破裂了,一堆脓水和血水冒了出来。 陈明川吓得站起来后退了一步。 “阿爸,救我!” 张百图大叫一声,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眼神惊恐地看着张裴之和巫遥。 “巫遥,肯定是你!你敢对我下蛊!” 张裴之呵斥道:“巫遥,立刻给他解蛊!” 巫遥淡淡道:“我说了,在我这里搜不出来东西,你们就滚。不经过我的允许动我的人,这就是下场。” 他抬眸看向族长,“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裴之大怒,从前巫遥没有违抗过他,没有这样忤逆过他,更没有这样针对过寨子里的人。 他淬了毒一般的眼睛看向陈明川,一定是因为这个外乡人。 不过现在寨子里只有巫遥会控蛊,解蛊。 张裴之很快冷静下来,对张百图说:“百图,给巫遥道歉。” 张百图捂着溃烂地手臂说:“为什么道歉?我只是做了些我应该做的事!那个外乡人身上肯定有解毒草!” 陈明川这时候站了出来,没有看地上跪着的张百图,他把自己的裤子口袋翻了过来,里面空空如也。 张裴之沉着脸说:“百图,道歉!” 张百图满脸不甘心,但是手上钻心的痛让他妥协了。 “对不起,巫遥。我不应该出言不逊。” 巫遥把玩着一条红棕色的蛇,没有说话。 张裴之说:“给陈明川也道个歉。” 张百图满脸屈辱,外乡人也配让他道歉吗?他可是族长的儿子。 见巫遥一直没说话,张百图明白了巫遥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道歉。 张裴之说:“还愣着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后,张百图看着陈明川说:“对不起。” 张裴之说:“这下你满意了吗?可以放过百图了吧?好歹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 巫遥松开了手心的红棕色的小蛇,小蛇爬到了张百图身边。 尽管张百图在寨子里长大,见过许多蛇虫鼠蚁,但他也害怕面前的小蛇。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种蛇有剧毒。 蛇一口咬在了张百图手臂上,张百图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巫遥开口道:“蛊已经解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张裴之离开之前对巫遥说:“这次没有找到解毒草,但偷了解毒草的人肯定居心不轨。巫遥,你可别看错了人。” 张裴之离开后,陈明川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巫遥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放心了?” 第17章 苗疆少年17 晚上陈明川趁着巫遥睡着,他悄悄离开屋子到了草药地。 他记得自己把解毒草藏在了一片杂草下面,甚至还把捧了点土,盖在了草上面。因为担心草失去活性,他也没有盖特别多的土。 陈明川根据记忆找到了地方,翻了很久也没有翻到。 陈明川不信邪,继续找。 十几分钟后,陈明川蹲在地上,垂着头。 完了,真没有。 “你在找这个?” 巫遥清冽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明川立刻站了起来。 回过头发现巫遥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解毒草。 陈明川说:“没找什么。” 巫遥勾了勾嘴角,“是吗?那我把它拿去喂蛊虫。” 见巫遥往小黑屋走,陈明川拦住了他,无奈地说:“你早就知道解毒草是我藏起来了?” 巫遥说:“你藏草药的地方是云峰歇凉的地方,它看到了,也就等于我看到了。” 陈明川说:“能给我吗?你拿着也没用。” 既然巫遥知道解毒草在他这里,今天还帮了他,说明巫遥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光有解毒草你走不出森林,你根本不认识路,”巫遥俯下身盯着陈明川,“还是说你在寨子里有同伙,会带你出去?” 两个人距离很近,陈明川能够清晰地看到巫遥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碧青色,是属于森林的颜色。 陈明川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就算我找不到路,我也会试着走出去。” 巫遥薄唇紧抿,“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为什么?”陈明川皱了皱眉。 巫遥随口道:“不为什么,只是一个人无聊,留着你打发时间。” 陈明川说:“我不属于这里。” 巫遥笑了笑,这是陈明川第一次看到巫遥笑,但这个笑容寒意森森。 “你觉得我在和你商量吗?” 少年眉目疏朗,眼神幽暗,说出来的话让人脊背寒冷。 巫遥拉过了陈明川的手,在陈明川惊讶的目光中,巫遥把解毒草放在了陈明川手心。 “解毒草我给你,你可以尝试逃跑。不过不要真的跑出去,不然我会找到你,把你喂给蛊虫。” 总要给陈明川一点希望,巫遥想。 陈明川:? 这是在和他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不过拿到了解毒草,也是好的。 现在巫遥因为身体里有连生蛊,无法离开,所以抓着陈明川不放。 只要找到办法解了巫遥身上的蛊,到时候提出带巫遥离开这里,兴许巫遥也会同意。 陈明川将手从巫遥掌心抽了回来,“太晚了,我去睡觉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草药,“谢谢你今天帮我。” 巫遥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也跟着他进了屋。 之后几天,张裴之还在找解毒草,但是因为实在没有线索,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明川找了个机会把解毒草给了张秋,他让张秋别再来找他,等时机到了直接一起离开。 回到院子里,陈明川看见了从森林里回来的巫遥。 巫遥看了一眼陈明川的衣服,“你衣服怎么破了?” 陈明川说:“路上被树枝挂的,没事,补一补就行了。” 巫遥进了屋里,从柜子里取了一套衣服出来,扔给了陈明川。 陈明川看着靛青色的衣服,问:“借给我的吗?” “别人穿过的衣服,我不会要。”巫遥冷淡道。 陈明川看着巫遥,这意思就是送他了。 “谢了。” 晚上洗了澡之后,陈明川换上了巫遥的衣服。 他本来就长相俊美,穿着靛青色的民族服饰更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异域感。 巫遥看着陈明川眼眸微闪,他没想到陈明川穿他的衣服这么合适,这么吸引人的目光。 陈明川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这料子挺舒服的,我还以为会扎人。上面纹了花样居然也不扎。” 巫遥说:“是用蚕丝做的。” “怪不得。” 盯着穿了和自己相同款式衣服的陈明川,巫遥的眼里多了某种情绪,不过被他压了下去。 …… 很快系统那边有了消息,他告诉陈明川已经找到解除蛊虫的办法了,不过需要50积分。 陈明川用积分换了解蛊虫的方法。 系统告诉陈明川,在巫遥用血供养连生蛊母蛊的时候,陈明川在旁边念出解蛊的咒语,并且蛊虫引渡到另一个人身上就好了。 而引渡蛊虫,需要陈明川把吸引子蛊的药丸放在某个人身上,子蛊被吸引,就会离开巫遥的身体,寻找新的寄生体。 陈明川看着手心吸引连生蛊的东西,这东西是一颗黑糊糊的药丸,散发着香味。 很快就到了巫遥去供养母蛊的日子,下午的时候他出门了,陈明川悄悄地跟在巫遥身后。 巫遥步伐很快,陈明川跟得很小心。 没多久,巫遥脚步顿了一下,陈明川立刻躲了起来。 不过很快巫遥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快速往前面走去。 陈明川松了一口气,继续跟着巫遥。 天色越来越暗,巫遥并没有朝着族长的房子走去,而是走向了森林深处。 许久之后,巫遥在一处山洞门口停了下来,而后走了进去。 山洞洞口黑暗异常,仿佛所有的光芒都会被这里吞噬。 陈明川摸黑走了进去,凭着直觉往前面走。许久过后,陈明川脚步停了下来,他看到了巫遥和和族长。 葳蕤的火光照亮了山洞,陈明川躲在了拐角处,静静地观察。 张裴之缓缓地转过身来,“你来了。” 随着他转身,陈明川看到了他身后的的笼子。 笼子里关着一只蛊虫,大概有拳头大小,通体是黑色的,外面有坚硬的壳,好像没有眼睛。 至少陈明川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眼睛。 这肯定就是连生蛊了。 张裴之递给了巫遥一把刀,巫遥接过,走到了装蛊虫的铁笼面前,他割开了手腕,潺潺的鲜血从手腕处流下来,流到了蛊虫的甲壳上面,逐渐被吸收。 而这个过程,也让巫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陈明川看着心里有点难受,想到巫遥还是几岁孩子的时候就要放血给蛊虫,就更觉得巫遥可怜了。 刚来巫遥家里的时候,巫遥让陈明川喂血给他小黑屋的蛊虫。 不过后来两人渐渐熟悉,巫遥再也没有提过拿陈明川的血喂蛊虫。 陈明川捏紧了手中吸引蛊虫的东西,盯着张裴之。 他要想个办法把这东西放到张裴之那里才行。 巫遥的手腕鲜红,渐渐血液凝结了,他再次拿匕首割开了手腕。 笼子里的蛊虫昂着头,贪婪地吸食着巫遥的血。 而张裴之,居然肉眼可见地变年轻了。 陈明川瞄准张裴之的位置,将手里的丸子丢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他开始念系统教他的咒语。 随着咒语念出,巫遥突然停下了喂血的动作。 张裴之立刻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巫遥没有回答他,单膝跪地跪了了下去,捂着胸口。 胸口处一阵一阵的抽痛,像是什么东西要从他心口钻出来了。 巫遥皱着眉,一脸痛苦。 张裴之大惊,供养连生蛊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意外。 难道巫遥因为失血过多,要死了? 巫遥全身都像被灼烧了一样发烫,他感觉真的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口钻了出来。 四肢百骸的筋脉都在翻涌,巫遥看向了通往外面的路口。 他知道陈明川一路上跟着他,难道现在的变数是陈明川搞出来的? 第18章 苗疆少年18 明明痛到了极致,巫遥却莫名相信陈明川不会害他。 疼痛持续了两分钟,向来身体冰寒的巫遥出了一身的汗。 尤其是手臂处的疼痛,让巫遥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感觉有什么要从他手里钻出来了,果不其然,没多久,一只黑色的蛊虫从他的手里钻了出来,连带着血和肉。 张裴之一下子瘫倒在地,“怎么可能出来了?我根本没有引他出来!” 吸引子蛊出来的药丸他好端端地放在家里,等到巫遥快死了,他才会拿出来吸引子蛊,再配合咒语,把子蛊转移给下一个供养人。 怎么现在子蛊就出来了! 张裴之不可置信,他低下头突然看到了自己脚边有一个药丸,那不正是吸引子蛊的药丸吗? 他脸色大变,捡起了药丸,就要往巫遥嘴里塞。 早就有所准备的陈明川冲出来拉住了张裴之的手,“巫遥,把他手里的药丸塞他嘴里!” 巫遥疼得满头都是汗水,子蛊已经爬出了他的体内,朝着张裴之和陈明川的方向过去。 张裴之眼里都是愤怒,“原来是你!” 带着极强的恨意和怒意,张裴之把药丸朝着陈明川的嘴巴里送。 “你这么想帮他脱离连生蛊,那就让你尝尝连生蛊的滋味!” 陈明川抗拒着,药丸距离他只有一寸的距离,如果被他吃了下去,承受连生蛊子蛊的人就是他了。 还差一点的时候,巫遥冲了过来,把药丸塞进了张裴之嘴里。 张裴之表情惊恐,他站了起来,不停地抠着喉咙,想要把药丸吐出来。 “不要!不要!” 子蛊距离他越来越近。 “滚开,不准过来!” 然而他的恐惧和呵斥都没有用,子蛊爬到了他的身上,进到了他的嘴里。 看到这一幕,陈明川脱离一般坐在地上,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他喘着气,仰起头看着巫遥笑了笑,说:“你自由了。” 以后,用血肉喂食连生蛊的就是张裴之了。 “你用邪术延续自己的命,害了这么多人,也该有报应了。”陈明川的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张裴之身上。 被连生蛊子蛊入侵身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张裴之整个人都在发颤,脸涨成了猪肝色,根本没办法回应陈明川。 巫遥走到陈明川身边,蹲了下来。 碧青色的眼眸长久地凝视着陈明川。 陈明川一声不响地闯入了他的世界,帮他脱离了十几年的痛苦命运,解开了他身上的枷锁。 巫遥一字一顿道:“我会去到你的世界。” 从今以后,陈明川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陈明川说:“我会按照我的承诺,帮你融入现代社会。” 陈明川想要站起来,巫遥朝着他伸出了手,陈明川看了他一眼之后,握住了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张裴之已经晕了过去。 陈明川说:“现在蛊解了,你不用被他掣肘,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巫遥看着地上的张裴之,语气不悲不喜,“让他经历我经历过的。” “我会抹除他控制连生蛊咒语的记忆,他记不起来咒语,连生蛊就没办法过渡他人体内,只会一辈子待在他的身体里。” “连生蛊母蛊需要供养,而且必须是身体里有子蛊的人的供养。” “所以为了活命,他只能把自己的血供养给母蛊。” “他不是我,没有那么强的恢复能力。长期处于失血状态,大概一年不到就会死。” 巫遥蹲在了张裴之面前,唤来了一只绿色的蛊虫,绿色蛊虫爬进了他的身体里。 张裴之抽搐了一下之后,再次晕死了过去。 杀张裴之很容易,但是巫遥更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感受连生蛊带来的痛苦。 巫遥站了起来,走到了陈明川身边,“走吧。” 跟着巫遥走到山洞外,外面的天空都快亮了。 陈明川说:“你不问我怎么知道解蛊的方法?” “你想说吗?”巫遥问。 陈明川轻声道:“不想,但我有我不能说的理由。” 巫遥看了看天际的一抹白,“那就不说。” 他只需要知道是陈明川救他脱离了沼泽回到人间就好了。 系统向陈明川播报,巫遥的黑化值已经下降到了10。 陈明川偏过头看着巫遥,说:“其实我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 巫遥盯着他,问:“什么目的?” “我想要你的情人蛊。” 巫遥上次催眠陈明川,已经知道陈明川是来找蛊虫的。 后面陈明川问了几次情人蛊,巫遥大概也猜到他想要的是情人蛊。 “你可以给我吗?对我很重要。” 巫遥问:“为什么要情人蛊,你要用?” 陈明川说:“当然不是,我喜欢的人已经过世了,而且我和他是互相喜欢,不需要情人蛊。” 巫遥眼里闪过一抹冰寒,“那你拿去做什么?” “反正就是有用,有人找我买,我需要钱。” 陈明川又说:“到时候我可以分你一半。” 巫遥说:“我不需要钱,不过蛊虫我可以给你。” 听到这话陈明川眼睛亮了。 巫遥话锋一转,“你不可以自己用。” “放心,我肯定不会的,都说了是拿去卖的。” 和巫遥一起回了家,巫遥带他去森林里把情人蛊取了出来,把情人蛊装在了一个黑色的盅里面。 陈明川想,现在巫遥决定和他一起离开了,那他大概不需要张秋帮忙了。 不过张秋怎么说也算他的同伙,到时候三个人可以一起出去交易。 陈明川把张秋的事跟巫遥说了,巫遥没什么表示,对他来说张秋是无关紧要的人。 而且其实他早就知道陈明川私底下和张秋有往来,只不过一直没有点破。 第19章 苗疆少年19 巫遥养的蛊虫很多,有的养在小黑屋有的散养。 平时巫遥用不着的它们的时候,会放养它们,比如被养在森林里面的情人蛊。 在离开之前,巫遥还要和它们好好告别,灵智低的留下来,灵智高的一起带走。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没有睡地板,他和巫遥一起睡在了床上。 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小绿躺在窗户的横杠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陈明川说:“等你出去了先办一张身份证,外面没有身份证是行不通的。不对不对,应该是先买衣服,你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太显眼了。” 扭过头,陈明川问:“你的头发也有些与众不同,你愿意剪头发吗?” 巫遥冷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你让我剪就剪。” 陈明川想了想,说:“剪了挺可惜的,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尽快融入现代生活,还是剪吧。你头上的铃铛怎么办?可以收起来。” 巫遥忽然坐了起来,他抬手把发间缠绕的铃铛取了下来,然后他拉起了陈明川的手腕,把铃铛戴在了陈明川手上。 铃铛是挂在红绳上面的,巫遥打了个结,发饰就变成手链了。 陈明川看着手腕间的红绳铃铛,想要把它摘下来。 “不用送我,我不喜欢戴这些。” 巫遥凝眉,“不准摘。” 陈明川摘铃铛的动作停了下来,巫遥平时一张冰块脸,冷着声音说话挺吓人的。 尤其联想到巫遥逆天的控蛊能力,就更吓人了。 巫遥薄唇紧抿,“你怕我?” “没有。”陈明川反驳,“就是刚才你的语气太命令了。” “抱歉。”巫遥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我第一次送人东西,我希望你留着它。” “是因为感谢我帮了你吗?”陈明川问。 巫遥点头,“嗯”了一声。 陈明川说:“其实我对你也有所图,我一开始就是为了情人蛊来的。” “没关系,”巫遥淡淡道:“我不在乎。” 陈明川抬起手,晃了晃铃铛,“那我就收下了,当你的谢礼,以后我们就是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了。” 巫遥虽然在寨子里离群索居长大,他却也知道情爱,知道那东西会让人失去理智,患得患失。 他看着陈明川,非常确定自己是喜欢上陈明川了。 他不想和陈明川做朋友,做兄弟,他想和陈明川在一起。 但陈明川已经有爱人了,一个死人。 巫遥想,要不要让陈明川忘了那个人,他可以办到,但他还是犹豫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陈明川的记忆。 不过他有信心把陈明川留在身边,让陈明川爱上自己。 寨子里男男女女都有二嫁二娶的,陈明川也可以忘了以前的爱人,爱上他。 “巫遥,你去了外面有什么想做的吗?”陈明川忽然问。 巫遥想了想,说:“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吹空调啊,空调就是可以调节温度的机器。夏天让人觉得凉爽,冬天让人觉得温暖。” 巫遥说:“我也可以。” 他叫进来了一只蛊虫,很快屋子里的温度就降了下来。 陈明川惊得坐了起来,“你以前怎么不用它?” 巫遥说:“我身体温度一直很低,不会感觉到热。” 陈明川懂了,那个时候巫遥压根儿没考虑他热不热。 陈明川再次躺了回去,“蛊虫太神奇了,你可以教我控制他们吗?” “你控制不了它们。” “为什么?” 巫遥解释,“能够控蛊的人天生是不同的,筋脉还有血液都和普通人不同,我们可以和蛊虫建立联系和共鸣,普通人不可以。” 陈明川没有太失望,他说:“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巫遥去了森林里和蛊虫沟通。 陈明川就待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和小绿一起玩儿。 有人悄悄地靠近他,那人走路悄无声息他没有任何察觉。忽然陈明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陈明川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躺在山洞里,面前是对他垂涎欲滴的连生蛊母蛊。 他用力的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陈明川皱了皱眉,努力地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这人是张裴之。 才两天没见,张裴之居然老成了这个样子。 张裴之看到陈明川眼里的惊讶,呵呵一笑,“两天,我老了十岁。连生蛊被巫遥的血养叼了,不愿意喝我的血。” 他捞起了袖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疤痕。 “不管我怎么喂它,把手送到它面前它也不为所动。” “这都是你和巫遥做的好事!” 陈明川问:“你抓我做什么?连生蛊也不会喝我的血。” 张裴之面目狰狞,一字一顿道:“我要把你剁碎了喂给连生蛊,我要杀了你这个外乡人,杀了巫遥的恩人!”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老,一切都不会改变。” 陈明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坏事做得太多。” 张裴之冷笑,“这个世界坏人不会下地狱,蠢人才会!” “在用你喂连生蛊之前,我还要利用你,杀了巫遥!” 陈明川“啧”了一声,心道:“果然不给反派补刀,最后都会被捅一刀。” 他看着张裴之说:“我可不认为巫遥会为了我死,你省省吧。” 张裴之诡异地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第20章 苗疆少年20 陈明川皱眉,心头一跳,之前应该直接杀了这个作恶多端的人。 张裴之突然兴奋地说:“你听,他来救你了!” 陈明川仔细一听,的确听见了脚步声。 张裴之走到了陈明川身边,用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了陈明川脖子上。 他看着山洞口,目光血红。 巫遥出现了。 “放了他。”巫遥的声音带着冷意。 张裴之大笑一声,“陈明川,我知道你记得咒语,你马上念咒语,把我体内的蛊虫转到巫遥身上。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他要报复巫遥,他要让巫遥亲眼看着救了他的人再次把他推进深渊。 张裴之的匕首贴近了陈明川的脖子,陈明川感觉到一阵刺痛,血流了出来。 “照我说的做!” 陈明川勾唇笑了笑,“我是挺怕死。” 还没到张裴之开始得意,陈明川又说:“不过我也讨厌别人威胁我。你让我转移蛊虫,我偏不转移。” 张裴之笑容一僵,“难道你愿意为了这个灾星死吗!” 陈明川说:“他不是灾星,你才是杀人如麻的恶心怪物。” 匕首越割越深,巫遥说:“陈明川,答应他的要求,把蛊虫移回我的身体。” 沉默了几秒,陈明川想到了什么,他说:“好,我答应给你解蛊。 张裴之的儿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接过张裴之的匕首,挟持着陈明川。 “移除蛊虫的过程痛苦不已,我担心待会儿太痛苦拿不稳刀,所以我叫了我儿子来。他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念完咒语,子蛊到巫遥身体里。” 陈明川皱眉,刚才他就是想到了这里,他念咒的时候张裴之肯定会痛得刀都拿不稳,到时候他撞开族长就行了。 现在看来不行了。 果然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考虑事情很周全。 巫遥往前走了一步,张裴之呵斥,“站住。你别想救他,也别用蛊虫。你可以试试是你的蛊虫快,还是我们快!” 巫遥停下了脚步,他不敢赌。 “把子蛊引到我身上,”巫遥说:“之后你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了。” 陈明川说:“不可能,我说了会带你走,不会食言!” 张百图盯着陈明川,“你们立刻按我阿爸说的做!” 陈明川冷冷看着他,“你要助纣为虐吗?他为了自己长生,害了那么多人。” “他是我阿爸,”张百图说:“阿爸做的都是对的!” 张裴之说:“我再数十秒钟,十秒过后你不念咒语,我就杀了你。” “十” “九” “八” … 陈明川满头都是汗水,他不想再让子蛊到巫遥身上,但是不那样做,他就会死。 “四” “三” “二” “一” 张裴之冷笑,“既然你不想活,我成全你,大不了一起死。” 巫遥动了,蛊虫悄悄爬到了张百图身上,张百图只要不能干脆利落地在一秒之内杀了陈明川,巫遥的蛊虫就会咬死他。 但在看向张百图身后,巫遥表情一变。 张百图狠下心,正打算用力,他却感觉头颅一阵剧痛,他下意识转过身一看,看到了一张怎么也想不到的脸。 “阿妹……” 张云仙手里拿着石头,满脸泪水,“阿哥,我不能看着你做错事。” 张百图晕了过去。 张裴之大吼,“你做什么!” “阿爸,我不能让你再伤害无辜的人。你是如何长生的,又是怎么对巫遥的,昨天晚上我在门外偷听到了。” “所以我一直跟着你们,藏在山洞里面。” 张裴之满脸愤怒,陈明川已经跑到了巫遥身后。 张云仙哭着对巫遥说:“我知道你很厉害,我求你了,可不可以放过我阿爸阿哥。求你们了。” 张裴之说:“我用不着你求情,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走到张云仙面前,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把她往连生蛊的笼子里面带。 “我今天就用你喂连生蛊。” 陈明川说:“救救她。” 巫遥点了点头,张裴之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他身上长满了红色的脓包,大叫一声松开了张云仙。 张云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样对自己,顿时嚎啕大哭。 张裴之扭头恶狠狠地瞪着陈明川和巫遥,“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解开了连生蛊的铁笼,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咒语刚念完,他身上的脓包爆炸开。 “不会……放过你们。” 张裴之死了。 连生蛊爬了出来,它的身体迅速的膨胀,变得很大很大,巫遥尝试控制它,却控制不了。 按理来说,张裴之死了,他体内的子蛊也该跟着死了,连生蛊母蛊没道理还活着。 巫遥双目一凝,张裴之一定用了邪术,只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连生蛊爬了出来,他一口把张百图给吃了,张云仙大叫一声,“阿哥。” 她想要冲过去,陈明川拉住了她。 “太危险了,别过去。” 连生蛊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两米高了,看起来狰狞又可怕。 它转过头盯着巫遥,巫遥对它来说才是最有吸引力的。 几十只蛊虫爬到了连生蛊身上,还有蛇虫鼠蚁也在咬连生蛊。 一般情况下,被这些剧毒的东西碰到都会皮肤溃烂。 然而连生蛊并没有被伤到。 它很快朝着巫遥冲了过去,巫遥躲开了,陈明川也拉着张云仙躲开了。 连生蛊朝着巫遥生扑了几次,发现无法攻击到巫遥之后,它口中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非常愤怒。 突然连生蛊的后背是出现了一张脸,那是张裴之的脸。 那张脸眼神呆滞,神情麻木,看起来有一种阴森的恐怖,让陈明川一阵恶寒。 张裴之的眼珠转动,盯上了陈明川。 连生蛊调转方向冲向了陈明川,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口把陈明川吞进了肚子里,就像刚才吞张百图一样。 陈明川只感觉整个人被挤压成了一块饼,然后他就失去意识了。 巫遥睁大了眼睛,盯着蛊虫的眼神愈发冰冷,他口中念念有词,一串晦涩的咒语从他口中而出。 张云仙大惊,“巫遥,你在念什么?” 随着咒语念出,连生蛊停止了行动,它发出了痛苦不已地吼声,黑色的皮肤纹理裂开,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连生蛊的毒也随着血液的涌出而散发到了空气中,张云仙顷刻间晕了过去。 巫遥脸色苍白如纸,手在微微颤抖,额前的碎发贴着额头,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现在念的咒语是禁术,可以杀死连生蛊,但对他本人的生机消耗也非常大,比他割血供养蛊虫还危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禁术在寨子里是被禁止的。因为通常情况下,控蛊师喂养蛊虫,蛊虫听控蛊师的命令,算是一种等价交换。 但是禁术并非等价交换,而是通过自身和咒语与传说中的神链接,让神给予力量,消灭对手。 凡人向神求助,要付出的代价远超想象。 巫遥吐出了一口鲜血,他依旧没有停止念咒语。 他必须要把陈明川救出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不能放弃。 如果陈明川死了,这只蛊虫也要给他陪葬。 第21章 苗疆少年21 随着咒语越念越快,连生蛊的血液都快流干了,它紫红色的肉寸寸皲裂,眼看整个身体就要四分五裂了。 巫遥也没好到哪里去,五脏六腑像被刀在搅动一样,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 屏息凝神,巫遥加快了念咒语的速度。 终于,随着一声巨响,连生蛊四分五裂,头颅蹦到了笼子里。 两个血人出现在了连生蛊的尸体上。 巫遥往前一步,想要触碰陈明川,却晕了过去。 最先醒过来的人是陈明川,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下的尸块,这跟生化危机有什么区别? 陈明川站了起来,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身上的粘液有些恶心。 他走到巫遥面前,发现巫遥晕过去后,他摇了摇巫遥的肩膀。 不用想,肯定是巫遥想办法杀了连生蛊,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张云仙这时也醒了过来,她扑到了张百图身上,“阿哥,阿哥!” 陈明川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道:“应该没事,可能只是晕了,先带他们出去。” 张云仙点了点头。 陈明川背起了巫遥,四个人出了山洞,山洞外面已经是黑夜的。 差不多已经半天过去了。 陈明川说:“我带巫遥回去治伤,你也带你哥哥回去。至于族长……” 毕竟张裴之在寨子村民眼里是神一般的存在,现在死了,总要给寨民一个交代。 张云仙说:“我会告诉寨子里的人他被毒虫吃了,不会连累巫遥,也算是保全他的颜面。” 张云仙释然道:“你和他离开这里吧,去外面的世界生活。” “谢了,”陈明川说。 月亮露出了脸,陈明川背着巫遥走在路上,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了巫遥的声音。 很轻,也很空灵。 “你还活着。” 陈明川说:“当然,我命大着呢。说了要带你出去,绝对不会食言,明天我们就和张秋一起离开这里。” 巫遥轻轻“嗯”了一声,他目光看着远处的森林,幽深而平静。 陈明川没死,他放在陈明川身上的手收紧,没死就好。 第二天一早,陈明川收拾好了,他两天前已经告诉张秋,巫遥也要一起离开了。 张秋在巫遥面前有些局促,“我没想到你也会选择离开。” 巫遥说:“我也没想到你会和外面的人做生意。” 张秋脸上有几分尴尬,“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嘛。” “走吧,都准备好了。”陈明川背上了来的时候就带着的登山包,手里拿着昨夜巫遥给他的情人蛊。 今天就可以完成任务的一半的,至于巫遥的黑化值,现在只剩8个点了,想要降低到5以下,简直易如反掌。 有巫遥在自然就不用张秋带路了,甚至他们连解毒草都不需要,巫遥的附近蛇虫鼠蚁都在避让,路上陈明川连一只蚂蚁都没有看到。 不过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巫遥脸色看起来很难看,陈明川伸出手扶着巫遥,巫遥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都快下山了,陈明川才感觉周围的植被有了变化。 不再是参天的大树,开始有了一些低矮的灌木。 “快要出去了吗?” 巫遥点头,“快了。” 张秋说:“古老板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到时候把情人蛊给他就可以交差了!” 陈明川扭过头看着张秋,“你见过古老板吗?” “没有,我和他差不多都是电话联系,他特别神秘。” 陈明川问:“他买情人蛊是做什么?为了让喜欢的人爱上他?” 如果是这样,陈明川后续还得想办法把情人蛊给弄回来,不然会白白害了一个女孩儿——如果两情相悦,哪里需要什么情人蛊。 “好像也不是,”张秋摇了摇头,“我倒是认识古老板手底下的一个人,听说好像是搞什么研究。” 闲聊着,没多久陈明川他们就走出去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哀困山的出口处,张秋非常兴奋,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门打开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了。 “情人蛊拿到了?” 陈明川点头,走到他身边,把装着情人蛊的罐子给了墨镜男。 墨镜男打开罐子看了一眼,他身后还走过来了一个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还很长,梳了一个辫子在脑后,皮肤苍老异常,眼睛浑浊不堪。 墨镜男和老人对视了一眼,老人点了点头,“没错了,这就是情人蛊。” 老人看向巫遥,开口道:“你是寨子里的人?” 巫遥没有理他,看着陈明川,说:“我们可以走了?” 陈明川暗示他稍安勿躁,然后走到了墨镜男面前,“古老板,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说好的报酬呢?” 古老板也就是墨镜男从西装口袋里摸了一张银行卡出来。 “密码卡号后六位,里面是一百万。” 陈明川拿了卡,带着巫遥朝着外面走去。 满头白发的老人问还没离开的张秋,“那个长头发年轻人是谁?” 张秋说:“他叫巫遥,你以前在寨子里应该见过他。”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明显一愣。他对古老板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个少年就是寨子里近二十年来唯一可以控蛊的那个人。抓了他让我研究,我可以帮你完成很多项目。” 古老板生意做得很大,自从有一次命悬一线被老人救回来之后,他就开始相信这些东方玄学了,并且他认为靠这个可以赚很多上流人士的钱。 “树老,你确定是他吗?你都离开寨子那么久了。” 被称作树老的老人笑了笑,“我能够看到那少年身上有很强的力量,是控蛊师才有的。几千年了,恐怕他是最强的一位。”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寨子吗?就是因为他出生,所有蛊虫只听他的话,我才背井离乡,在外面寻找蛊虫。” 古老板能做那么大的生意还是有点脑子的,他知道强大也意味着危险。 “你都说了他控蛊能力很强,我们这点人能抓住他?” 树老说:“他受伤了,还是重伤,刚才他站着我都感觉他要晕过去了。他元气大伤,以老夫的能力,不成问题。” 古老板笑了笑,“好,他们没有走远,我给你两个保镖,你们去把他带回来。” 陈明川和巫遥没有走多远,巫遥就晕了过去。 昨天巫遥杀连生蛊耗费了太多心力,今天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体撑不住了。 陈明川把晕倒的巫遥背了起来,“很快就能走出去了,再坚持一下。” 陈明川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回过头一看发现刚才的老人和两个保镖追了上来。 他皱了皱眉,“你们做什么?” 第22章 苗疆少年22 树老盯着巫遥,“把人交给我。” 陈明川冷笑,“做梦,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现代社会,你们可以为所欲为?” 树老冷笑,“寨子遗世独立,里面的人根本不为外人所知,他们没有户籍信息,就算失踪也没人查得到。后生,我看你是个有福相的人。把人放下,你走吧。” 陈明川抓紧了巫遥的衣服,“不可能。” 树老眼神冷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两个把他抢过来!” 陈明川暂时把巫遥放在了地上,和过来的两个保镖打了起来,他以前练过散打,身手利落地解决了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树老冷冷一笑,“不自量力。” 陈明川突然感觉肚子痛了起来,那种痛非常恐怖,像是肠子搅在了一起。 看着树老,陈明川冷汗直流,“你是控蛊师。” 树老说:“没错,我是控蛊师,对付这个少年我不行,但是对付你这种普通人易如反掌。” 树老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后退了一步,他定睛一看,地上是一条蛇,对着他做出攻击的姿势。 “云峰蛇,居然是云峰蛇。” 他眯了眯眼,“这少年果然不一般,就连云峰蛇都保护他。” “不过那又如何,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陈明川疼晕了过去,在晕倒之前,他看到巫遥被保镖带走了。 “巫遥……” ……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张秋。 “巫遥呢?” 张秋说:“我不知道啊。我比你们走得慢,我到的时候只看见你晕倒在地上,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陈明川身上已经不疼了,那个老人没有取他的性命。 “巫遥被古老板的人带走了,我要去救他。” 张秋说:“你怎么救?报警不管用,巫遥根本不是外面的人。而且古老板势力很大的。” “那我也要去救他,”陈明川说:“巫遥是我带出来,绝对不能让他落在别人手里。那些人不怀好意,肯定会对他做什么。” 张秋说:“你完全不用担心啊,巫遥很强的,他可是最强控蛊师,谁能对付他?” 陈明川看过不少科幻片,“如果他们把巫遥关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地方呢?巫遥的蛊虫和他建立联系需要在一定范围之内,太远了巫遥没办法催动蛊虫。” “而且说不定有可以隔绝巫遥能力的地方或者药品,这样一来,巫遥就成砧板上的鱼肉了。” 张秋摸了摸脑袋,“啥啊,你们外面这么神奇吗?我不太了解你们的高科技,这样一听,好像是挺危险。” “那你说说怎么办?我和他是一个寨子的,我也想救他。” 陈明川喝了一口水,低头沉思,还没等他想出来办法。 系统突然播报,巫遥的黑化值上涨了85个点,现在93了。 陈明川手一抖,水杯掉在了地上,“嘭”的一声。 到底巫遥那边经历了什么,黑化值会一下窜这么高? …… 新科技大厦,这里明面上有72层,但在下面还有两层特殊楼层。 负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长发少年坐在床边,他换下了靛青色的苗族服饰,身上穿的是病号服。 为了保险起见,古老板把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包括他绑头发的银饰。 树老和古老板站在特制的玻璃窗外,玻璃窗非常巨大,从这里可以观察到巫遥的一举一动。 现在的巫遥就是被关在笼子里任人观赏的鸟。 树老说:“我在大厦周围放了药粉,五百米内不会有虫进的来。曾经寨子里的先祖,最早炼蛊的那批人,可以操控三百米之内的蛊虫,这个巫遥应该操控蛊虫的距离也就是两三百米。” 古老板说:“科研团队我已经在联系了。敢接触人体实验的有限,可能需要点时间。” “不急,”树老说:“我还想用他试一试我炼制的蛊虫。” 古老板感兴趣地一挑眉,“让我见识见识?” 树老笑了笑,从一个布口袋里面取出来一个罐子。 打开罐子之后,一条像蜈蚣的虫爬了出来。 树老把它通过送饭的窗口丢了进去,然后开始催动蛊虫。 蛊虫爬到了巫遥脚边,巫遥看都没有看它一眼。 很快,蛊虫爬到了巫遥的衣服上。 “我这蛊虫剧毒无比,被它咬了肠穿肚烂而死。不过我猜这巫遥顶多是七窍流血,不至于死。” “但如果他被这蛊虫咬死了,那他也就没什么研究意义了。” 古老板饶有兴致地盯着巫遥,关注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蜈蚣爬到了巫遥手上,巫遥动了,他用左手将蜈蚣捏了起来,碧青色的眼睛盯着它。 蜈蚣一下子躁动不安了起来,口里吐出白沫。 树老脸色一变,“我和蛊虫的联系在减弱。” 蜈蚣被巫遥随意扔到了地上,转而朝外面爬过去。 它爬到树老的面前,张大了嘴巴要咬树老。 树老后退一步,撒了一些药粉在蜈蚣身上,蜈蚣很快就死了。 树老眼睛放光地盯着巫遥,“果然是天生的控蛊人,我养了十年的蛊虫,居然轻而易举就被他控制了。” 巫遥站了起来,走到树老和古老板面前,他开口道:“陈明川呢?” 树老,“谁是陈明川?” 古老板说:“就是帮我偷蛊虫那个人。” 树老笑了笑,“难道你还指望他来救你吗?你晕过去之后,可是他主动把你交到了我们手上。” “古老板又给了他一百万,他就把你卖了。” 巫遥冷着脸,“不可能。” 第23章 苗疆少年23 古老板说:“他家人在医院里住院,他很需要钱。你是从寨子里出来的怪物,是个麻烦,他把你丢下换钱不是很正常?” 他盯着巫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好好待在实验室,等我的项目成功了。说不定我会放你走。” 巫遥神情漠然,冷冷道:“我会杀了你们。” “杀人对从前的你来说简单,但是现在你身受重伤还被关在这里,你怎么杀我们?”树老说:“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要不识好歹。” 在巫遥冰冷的目光中,树老和古老板离开了。 古老板问:“为什么要骗他?” 树老语气苍老中带着一丝恶意,“绝望才能让一个人安心待在恶劣环境,有了希望反而不好,希望会滋生出反抗。” “树老说的有道理。” 洁白的房间里,巫遥蹲在墙角,脑海里回想着树老和古老板的话。 “不会,陈明川不会背叛我。” “他说过要带我离开,带我去他的世界。” “他说过的,他不会背叛我……” 尽管这样想着,巫遥还是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本来就有伤,再加上情绪激动,他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树老不知道的是,希望会生出反抗,绝望和恨也会滋生力量。 三天过去了,陈明川心急如焚,巫遥那边黑化值已经95了,他都不敢想巫遥经历了什么。 陈明川交了原主母亲的医药费之后,到处查古老板的资料,调查他的房产,想要找到他把巫遥关在哪里了。 就在陈明川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在家里发现了小绿。 小绿爬上他家窗户的时候看起来奄奄一息,上次树老把它打伤了,它又跟着树老和古老板找到了巫遥的藏身地点,这么折腾下来,蛇命都差点没了。 陈明川给小绿包扎了伤口,小绿咬住了陈明川的袖子,陈明川问:“你知道巫遥在哪里吗?” 小绿点了点头,陈明川激动了。 “我们马上去救他。” 说走就走,小绿带着陈明川到了一栋大楼面前,陈明川用手机查了一下,这是古老板名下的新科技大厦。 他数了一下,大厦一共72层,找起人来工程量不小。 大厦里人来人往,陈明川不是这里的人,不可能大摇大摆地直接进去找人。 白天人太多了,陈明川只能晚上再来这里。 夜里,城市安静了下来,陈明川站在大厦门口,发现自己进不去一点儿,大厦门从里面锁了。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蚂蚁、蚰蜒、蜈蚣,城市里所有的爬虫蠢蠢欲动,都在朝着一个地方集中。 巡逻的保安往外面一看,发现了一个人影,“大半夜的门口怎么站了人?” 保安朝着外面走去,打开门,却发现没有人了。 但是一只绿色的蛇快速地窜进了公司大厦。 “蛇!蛇进去了!” “快点抓住它。” 两个保安跑的得快,甚至连门都忘了关。 躲在花坛后面的陈明川松了一口气,悄悄走进了公司。 大厦1-72层都是办公的地方,人来人往。 陈明川觉得巫遥不会被关在这些楼层,在现代社会非法囚禁不是一个小事情,普通员工如果看到了巫遥肯定会报警。 他猜这栋大厦肯定有比较隐蔽的地方。 陈明川在一楼转了转,发现了一台电梯。 这台电梯外面贴了张公告,董事长专用。 陈明川皱了皱眉,这时候小绿爬到了他身边,朝着电梯吐了吐信子。 “坐这个电梯吗?你闻到巫遥的味道了?” 小绿点了点头。 陈明川没有这里的电梯卡,他坐不了电梯,但是他可以找楼梯。 小绿非常聪明,见陈明川站着没动就知道陈明川没办法上去。 它咬了咬陈明川的裤脚,示意陈明川跟着它走。 没走几步,陈明川就看到一处幽暗的楼梯,楼梯是向下的。 原来这里还有负楼层。 陈明川想,巫遥被抓去大概是为了研究他身上的能力,上面的楼层太招摇,下面更加隐蔽一些。 所以这下面很可能就是关巫遥的地方了。 黑漆漆的楼梯口像怪兽的嘴巴,吞噬了一切的光源。 陈明川拿出手机照亮,走了下去。 他路上并没有遇到其他人,楼梯走到了末尾,陈明川到了负一层。这里只有一间间紧闭的房门,走廊的灯是熄灭的。 “他在这里吗?” 陈明川用手机照着小绿,小绿吐了吐信子,这是否定的意思。 陈明川看向楼梯,那就应该还要再下去一层。 走到第二层,小绿激动了,它不停地往前爬。 陈明川猜它应该是闻到了巫遥的味道。 很快,陈明川跟上了小绿的步伐。 二楼一间房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保安衣服的人用强光手电筒照了一下陈明川。 “什么人?” 保安是专门守这个楼层的,本来还应该有一个保安和他一起,不过那人闹肚子,去厕所了。 他一个人闲着没事,就进了一间空房间打盹睡觉。 这负二楼也不知道有什么,老板让他守着不让陌生人进来,还不许他去走廊末尾的房间察看。 他以为不会有人来这隐蔽的地方,没想到真有人来。 保安拿着对讲机,“站住别动,不然我通知人了!” 陈明川僵在原地,他说:“我是公司加班的员工,有一条蛇溜进了公司,我在帮上面的两个保安找,不信你问打电话他们。” 保安皱了皱眉,正打算拨通对讲机,陈明川突然靠近他,一个手刀把他打晕了。 把昏迷的保安扶在墙壁旁边躺着后,陈明川继续往前了。 他不确定这里还没有其他人,所以他走得格外小心。 小绿快他一步,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陈明川也加快脚步过去了。 陈明川看到走廊末尾的房间有些惊讶,因为这房间的玻璃是透明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 这房间看着倒像电影里面关实验体的地方。 “可是巫遥不在这里。”陈明川对着小绿说。 “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话音刚落,陈明川的嘴巴被捂住了,他睁大眼睛,通过玻璃倒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巫遥。 巫遥穿着蓝色的病号服,宽大的手掌捂住了陈明川的半张脸,陈明川眼里的惊恐没有散去。 巫遥低沉的声音在陈明川耳边响起,“你是来看我死没死吗?” 第24章 苗疆少年24 陈明川皱眉,巫遥肯定误会了什么,但是嘴巴被紧紧捂着,他只能发出“呜呜”声。 巫遥低头,将下巴搁在了陈明川肩膀上,他嗓音低沉,语气危险,“我自己出来了,你害怕吗?” 现在的巫遥让陈明川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陈明川用力去掰巫遥的手,好不容易掰开了,他回过头想要跟巫遥解释。 结果一转身,巫遥伸手钳制住了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巫遥唇齿间的气息冰冷,让陈明川在这深夜打了个冷颤,巫遥的吻非常激烈和粗糙,仅仅三秒,陈明川的嘴巴就出血了。 曾经巫遥想,他找到陈明川就把他杀了,然后回寨子里,外面的人都不是好人。 但是真的见到陈明川,巫遥却不想对他动手,还鬼使神差地亲了陈明川。 接吻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 陈明川瞪大眼睛,不明白事情走向怎么成了这样,巫遥为什么亲他? 不对,是在用力咬他。 他想要把巫遥推开,但是巫遥力气很大,并且巫遥的一只手还把陈明川的两只手给钳制住了。 巫遥一开始闭着眼,几秒过后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陈明川眼眶里湿润的泪——纯粹是嘴巴被咬痛了的生理性眼泪。 巫遥一愣,松开了陈明川。陈明川喘了口气,然后抬手揍了巫遥一拳,巫遥没有躲,脸偏了过去。正过脸来之后,俊美到妖异的脸上多了一块青紫。 “你有病吗?”陈明川擦了擦嘴巴上的血。 巫遥眼底不透光,盯着陈明川,“为什么背叛我?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 陈明川皱眉,“情人蛊卖了他们会给我一百万,这不是你之前就知道的?” 巫遥说:“他们说你家里人生病了需要很多很多钱,你把我卖给了他们做实验,又收了他们一百万。” “放屁!”陈明川怒不可遏。 “我没收他们另外的一百万,是他们把我打晕了,带走了你。我这不是来救你了?不信你问小绿。” 小绿急得团团转,吐着信子跟巫遥解释。 陈明川深吸一口气,“我是需要钱给我妈做手术,但是一百万已经够了。” 巫遥眼底有了光亮,“你真的是来救我的?” 陈明川扯了扯嘴角,“假的。既然你出来了就自己出去,我也回去了。” 陈明川快步走向了楼梯口,巫遥跟在他后面,拉住了陈明川的手,他低下头像一只做错事的大金毛,“对不起,我没有信任你,我的错。” 陈明川干脆地甩开了巫遥的手,“你一个人长大,身边的人都对你有恶意,你不相信我这个刚认识两个月的人我理解,但是我确实有点生气。” 巫遥说:“你答应了我带我到你的世界,我以为你丢下我了。” 并不是第一次被抛弃了,但是之前一想到抛弃他的是陈明川,巫遥就觉得心里绞痛,那种感觉比蛊虫反噬更痛苦。 陈明川抿了抿唇,“我在意的是你刚才做的事。” 巫遥说:“亲你吗?我喜欢你,所以才亲你。” 见巫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陈明川气笑了。 “你喜欢我?” 巫遥点头,“对,我在寨子里就喜欢你了。” 陈明川说:“我有喜欢的人,我告诉过你。” “可是她死了。”说这话的时候巫遥面无表情,让陈明川心里生出了一股寒意。 陈明川说:“那又怎么样?我喜欢的还是他,不会改变。” 巫遥抬起手想要触碰陈明川的脸,他碧青色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我以前听寨子里的人说,相爱的人才会为对方不顾生死。” “族长威胁你的时候,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让蛊虫回到我体内。现在还冒着危险来救我。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陈明川躲开了巫遥的手,他斩钉截铁,“不喜欢,我救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跟感情没有关系。” 巫遥垂下眼,“你忘了你喜欢过的人,就会喜欢我了。你说了,我到这里会很讨人喜欢的,你会喜欢我。” 陈明川后退一步,警惕道:“不可能,你别动我的记忆,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巫遥说:“那你喜欢我,跟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我就不动。” 对于爱情,巫遥理解得幼稚,他以为陈明川想就可以爱上他。 陈明川说:“我现在让你爱上小绿,你就能爱上吗?” 巫遥低头看了一眼小绿,小绿的绿豆眼盯着巫遥,然后它迅速爬开了。 “不行,”巫遥说:“它不是人。” 陈明川说:“不是我想喜欢你就能喜欢的。” 陈明川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这里已经爱过一个人了,装不下你。巫遥,你不懂什么是爱,我也没办法告诉你什么是爱。” 巫遥靠近陈明川,陈明川正想说什么,楼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应该是保安发现了下面的动静。 “先躲起来,然后离开这里。”陈明川说。 陈明川正想找地方躲,巫遥拉住了他的手腕,“不用躲。” 他带着陈明川一步步往楼上走,上去之后,陈明川发现一楼完全乱了。 十几个本来要去负二楼的保安抱头鼠窜,要么躲在柜子下面,或要么鸡飞狗跳的大叫。 因为一楼涌进了无数的虫子,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地面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甚至陈明川还看到了好几十条蛇。 现在的场景又壮观又恶心。 巫遥拉着陈明川继续往前,他到的地方,虫子都会主动让开,形成一片干净地带。 现在,保安别说抓人了,他们已经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虽然虫子并没有咬他们,但吓也快把他们吓晕了。 陈明川和巫遥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公司。 许久过后,虫潮退去了,古老板和树老姗姗来迟。 看着满地狼藉,古老板说:“怎么回事?电话里不是让你们把逃跑的人抓住吗?” 一个保安弯着腰走到了古老板面前,“老板,我们刚要去抓人的时候莫名其妙来了一大堆虫子,我们都快被吓死了,哪里还能抓什么人。” 古老板正要发作,树老说:“看来是我低估这个巫遥,他居然能控制五百米开外的蛇虫鼠蚁。”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行,”树老说:“这一次抓他,他肯定记恨上我了,控蛊师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我和他之间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树老看了一眼古老板,“你可别想中途退出,你退出了也不一定能保全性命,不如和我一起把他拿下。” 树老语气阴毒,“这一次不抓他做实验了,得把他杀了,斩草除根。” 古老板虚伪地笑了笑,“我当然全力支持你。” 第25章 苗疆少年25 陈明川带着巫遥回了家里,他的家是五环外的老破小小区。 用钥匙打开房门后,陈明川和巫遥进去了。 刚才巫遥莫名其妙地向他告白了,尽管答应巫遥的告白会让他的任务更好做,但是陈明川还是没答应。 距离他从上个世界脱离也才三个多月,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接受新的人。 陈明川扭过头对巫遥说:“家里一共两间房,一间是我妈的,她现在在医院,你睡也不合适。你可以睡我的房间。” “你呢?”巫遥问。 陈明川说:“我睡沙发。” 巫遥说:“一起睡。” “不用,”陈明川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 巫遥皱眉,眼睛盯着陈明川,陈明川挑了挑眉,“怎么了,还不困?” 巫遥看着陈明川,说:“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看着巫遥的眼睛,陈明川莫名想起了庄泽,庄泽有时候也会用这种有点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很快回过神来,陈明川说:“我只是觉得我和你保持朋友关系最好,谈不上疏远。好了,快去睡觉。” 巫遥进了陈明川的房间,其实陈明川也没有在这里睡过多久,也就两三晚。 巫遥躺在了陈明川的床上,小绿盘踞在陈明川的桌子上。 “他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 小绿吐了吐信子。 “为什么他要喜欢别人?”巫遥低下头,“他的心里装不下我。” 巫遥说:“为什么我的心会难受?” 小绿爬到了巫遥旁边,蹭了蹭他的衣角,安慰他。 巫遥说:“要不带他回寨子?我不喜欢这里,这里人太多了,回了寨子他就只有我了。” 小绿吐了吐信子。 巫遥摸了摸小绿的头,低声道:“你说得对,他会讨厌我。” 陈明川敲了敲巫遥的门,门被打开了,陈明川递给了巫遥一套衣服,“你应该还没洗澡,可以去洗个澡再睡。” 想到巫遥应该不会放花洒,陈明川进了浴室,帮他把花洒弄开了,还教了他怎么用。 “洗完澡就睡吧,古老板和那个老头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也不用担心。” 巫遥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只要他想,他可以马上把他们杀了。 第二天一早,陈明川要去医院看原主的母亲,这三天为了想办法救巫遥出来,陈明川只见过原主母亲一面。 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当然要替他照顾母亲,于是陈明川收拾好就出门了。 刚走出小区,他就感觉有人盯着他,回头一看,果然是巫遥在跟着。 陈明川走过去,对巫遥说:“我去看我妈,你跟着做什么?” “我也想去。” 陈明川说:“你就待在家里不好吗?你头发太长了,出去引人注目,会被古老板的人发现的。” “不用担心他们,”巫遥说:“你不是说给我剪头发吗?” 陈明川看了看巫遥满头的长发,他的头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洗的,特别黑而且发质好,像上好的绸缎,要是剪掉还挺可惜的。 “之后再说,”陈明川说:“算了,你跟着我吧。不过别和陌生人搭话,也别把蛊虫放出来。” 巫遥说:“我不会的。” 陈明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巫遥坐车去医院。 车上,司机师傅频频地往后视镜看。 这次拉的两个人长得比明星还帅,短头发的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桃花眼也好看,看着像自家闺女玩儿的什么游戏里面的人。 长头发的更别说了,没有一处五官是不出挑的。 憋了半天,师傅说:“小伙子,你们是去考斯普雷吗?” 陈明川理解了一会儿,才明白司机师傅说的是cosy。 “不是,去医院看病人。” 司机师傅点了点头,笑了笑,“我看你身边的小伙子长头发,眼睛还是绿的,还以为是去玩儿的。” 闲聊了几句,司机师傅突然不说话了,表情呆滞,只是木然地开着车。 陈明川扭过头看巫遥,“你对他做什么了?” 巫遥表情冷漠,“你别和他说话。” 陈明川和司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理他了。 “我和谁说话是我的权利。”陈明川说。 巫遥看着陈明川,“你和别人说话,我心里不舒服,很空很难受。你只和我说话不好吗?” 这话又让陈明川想起了庄泽,庄泽说话也是这么直接,难受就是难受,吃醋就是吃醋。 “不可能,你能做到只和我说话吗?”陈明川理智尚存。 巫遥坚定道:“我可以,不会和别人说话。” 陈明川一个头两个大,“你不用这样,我也不想这样。” 很快车停了下来,陈明川下了车,对身后的巫遥说:“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不理你了。” 巫遥抓住了陈明川的手腕,眼眸幽深,“不理我?” 陈明川看着他说:“我说的是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 周围有人在偷偷地看他们,陈明川甩开了巫遥的手。 “我上楼了。” 巫遥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病房,原主的妈妈正在看电视。 陈明川把买的水果放在了床头,和原主妈打了声招呼。 原主妈妈叫李娟,自从原主爸爸死了之后,一个人拉扯着原主长大。 她对原主有些溺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其实这一次住院,她本来想着死了算了,儿子不成器,也供不起医疗费。 没想到几个月过后,陈明川居然带着医药费回来了。 “儿子,快过来,妈想死你了。” 陈明川走了过去,李娟拉住了陈明川的手。 李娟看到巫遥之后愣了一下,“这小伙子是?” “是我朋友,”陈明川说。 李娟笑了笑,“是吗?这孩子长得可真俊,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小伙子,你的头发是真的还是假的?” 巫遥不知道原来头发还有假的,他说:“是真的。” “那留了不少年吧。” 巫遥点点头,“十多年。” 李娟和巫遥聊了起来,基本是一问一答,巫遥话也不多。 陈明川还在庆幸,还好李娟不是和他聊,他心虚,害怕露馅。 大概中午的时候,李娟说:“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请你朋友出去吃,医院饭菜不好吃。” 陈明川不赞同,“你刚做了手术,怎么能出去?” “害,多大点事儿。”李娟说:“都好得差不多了,没事的。” 最后拗不过李娟,三个人去了医院附近的餐馆。 吃过饭,陈明川把李娟送回去了,要走的时候李娟叫住了他,说想要单独跟他说说话。 陈明川让巫遥出去等着。 李娟拉住了陈明川的手,“妈现在看着你平平安安的真好。你之前留下几句话就走了,妈总担心你走上歪路。” 陈明川拍了拍李娟的手,“我是帮一个老板做事去了,你放心,没有做坏事。现在我平安回来了,你不用担心。” 点了点头,李娟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你现在懂事了,妈也就放心了。” 陈明川笑了笑,“等你出院,我带你去旅游,之前不是总说想去北方看看吗?” 李娟欣慰地点头,又问:“巫遥那孩子我怎么看着他怪怪的,说话吃饭感觉都不像这里的人,还有他的眼睛是戴了美瞳吗?你们怎么认识的,妈以前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朋友啊。” 陈明川解释道:“是我出去认识的朋友,他在村子里长大,对我们这里不熟悉。” 李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他人生地不熟的,你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陈明川说。 陈明川离开病房,陈明川和巫遥回去了。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觉得很难受,他的手臂像是要烧起来一样,陈明川皱着眉,猛地睁开了眼睛,在手臂上看到了一只红色的甲壳虫。 此时巫遥也推开房门出来了,刚才他在屋子里杀死了一只蛊虫,担心陈明川出事,他立刻出房间来看睡在客厅的陈明川。 巫遥走过来把陈明川手臂的甲壳虫拿了起来,不过才几秒,甲壳虫就死在了巫遥手里。 巫遥盯着陈明川已经开始红肿的手臂,眼神变了。 他蹲在了陈明川面前,拉住陈明川的胳膊,然后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陈明川手臂上。 瞬间,陈明川手上的红肿褪去了。 巫遥解释道:“我从小就炼蛊,百毒不侵,我的血也可以解蛊毒。” 陈明川原本喘不过气的胸腔也一下子气顺了,他收回了手臂,“谢了。” 巫遥说:“蛊虫应该是那个老头派来的,他想趁着我们睡觉除掉我们。” “那怎么办?这东西防不胜防,我总不能一直不睡吧。”陈明川说。 巫遥眉眼冷峻,“他可以派蛊虫来找我,我当然也可以派蛊虫去找他。” 巫遥坐在了沙发上,一只绿色的蜈蚣从窗外爬了出来,巫遥把刚才弄死的甲壳虫扔到了蜈蚣面前。 “记住它的味道,去找它的主人。” 蜈蚣的触角碰了碰甲壳虫,然后它转身离开了这里。 陈明川说:“这样就可以了?” 巫遥说:“那个人炼蛊能力并不强,他屡次三番想杀我,我不会放过他。你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 树老那种实力,如果不是刚好巫遥身受重伤,他又怎么可能抓住巫遥。 … 第26章 苗疆少年26 平林公寓,古老板急匆匆地去找树老,最近他皮肤出奇的痒,他怀疑自己种蛊了。 拍了拍门,并没有人应门。 古老板觉得奇怪,“树老,树老!” “昨天你不是说巫遥快被解决了吗?” “树老,树老?” 古老板联系了手下,让手下立刻上来开门,手下上来之后看到古老板吓了一跳。 古老板皱眉,“你见鬼了?” 手下眼里都是惊恐,“老板,你的脸上都是红点。” 古老板点开了手机自带的相机,一看,发现自己真的满脸都是红点。 红点密密麻麻,占据了他的整张脸。 与此同时,公寓的门也被打开了。 一股恶臭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手下颤颤巍巍,“老板,要进去吗?” 古老板捏紧手机,“怕什么?树老神通广大,我快死的时候就是他救了我,肯定没事。” 古老板壮着胆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走进了屋子。 客厅里什么也没有,他额头流下了冷汗,目光看向了卧室。 公寓一共三间房,树老住在坐北朝南的那间,说是风水好,能够保一生的平安富贵。 然而此刻,味道也是从树老的卧室传出来的。 古老板走过去,向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开始开锁。 门开了…… 地上是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的东西。 那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像是肉,但是没有形状。 地板上是粘稠的血液,但带着点黑色,散发着阵阵的恶臭味。 一只巴掌大的蜈蚣在血液滩里面,口器不停地张合着。 它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古老板,古老板大叫一声,跑出了公寓。 …… 自从那天被甲壳虫咬了一口之后,陈明川没有再碰到虫子了。 他问巫遥是不是已经搞定树老了,巫遥点了点头,说树老再也不会来找他们了。 解决了树老的事,陈明川还有任务在身,巫遥的黑化值居高不下,他不知道怎么降低巫遥的黑化值。 巫遥被囚禁在古老板公司的时候,黑化值曾经一度飙升到了95,现在巫遥出来了,按理来说黑化值应该下降很多。 但是并没有,巫遥的黑化值在80-85之间徘徊。 陈明川向系统请教,系统给的提议是让陈明川和巫遥在一起,用爱感化巫遥。 陈明川说:“不行,我不爱他,怎么用爱感化他?” 系统说:“为了任务也不行吗?完不成你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了。巫遥他不是也挺好的?” “巫遥是不错,但是我喜欢庄泽,上个世界还是你撮合的我和庄泽,你怎么现在又撮合我和巫遥了?” 系统说:“事急从权,你不试着去接受巫遥,怎么知道自己不会爱他?” 陈明川满头黑线,“又来这一招,让我试着接受。如果没遇到庄泽还有可能,但是现在不行。” “这么说你很爱庄泽?”系统问。 陈明川靠在沙发上,“一开始我不懂爱,但是庄泽他教会了我。” 陈明川坐了起来,“算了算了,问你你也没办法,我带巫遥多体会体会现代人多姿多彩的生活,说不定他就不黑化了。” 说干就干,陈明川带着巫遥去逛街买东西,其实主要也是陈明川自己想出去逛逛,在寨子里的三个月他都快憋坏了。 第27章 苗疆少年27 一路上他们回头率特别高,还有一个星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帅哥,考虑加入我们众星娱乐吗?最优秀的经纪人,最雄厚的资本背景,我们肯定可以把你打造成时代巨星,当红炸子鸡!” 巫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对陈明川说:“听不懂。” 陈明川差点笑出来,经纪人脸上一僵,还以为巫遥是在拒绝。 “两位长相都很出众,可以一起出道。而且二位关系应该不错,公司可以帮你们组cp,通过营销,肯定可以火。” 巫遥问:“组cp是什么?” 经纪人说:“就是把你们凑成一对。” 巫遥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了。” 刚说完他就被陈明川拉着跑了,星探在后面追。 好不容易甩掉了星探,陈明川说:“知道是什么吗,你就答应。” 巫遥说:“不知道,但是可以在一起。” 陈明川说:“今天回去,每天你给我看一个小时电视,尽快融入这个社会。免得到时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签了什么合同,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巫遥注视着陈明川,“你在关心我?” 陈明川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是我朋友,我当然要关心你。” 许久过后,巫遥“嗯”了一声。 陈明川带着巫遥买了很多衣服,巫遥穿什么都好看,虽然现代的衣服和他的一头长发有些不太配,但是也好看。 带着巫遥去了理发店,陈明川说:“你的头发太引人注目了,把它剪了吧。” 巫遥说:“听你的。” 进了店之后,理发店店员来接待他们。 “你好,是想剪什么造型呢?” 陈明川说:“剪短就行。” 店员点了点头,“我们有三种套餐,第一种价格998,第二种688,第三种388。” 听到这个价格,陈明川问:“有什么区别吗?” “第一种是店长剪,第二种是资深理发师,第三种是普通理发师。” 陈明川嘴角抽了抽,说:“那第三种。” 他才不当理发大冤种,去选择998的。 巫遥乖乖地坐在理发椅上,眼睛盯着沙发上的陈明川。 理发师说:“这头发剪掉了挺可惜的啊。” 理发师看着巫遥说:“剪到什么程度?腰部,肩膀,还是和你朋友的一样。” 巫遥还没说话,陈明川放下手机,说:“给他剪到肩膀的就行。” 陈明川指了指墙上长发狼尾的照片,“大概那个样子。” 理发师问巫遥,“您觉得呢?” 巫遥说:“听他的。”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头发剪完了。 陈明川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巫遥就站在他面前。 少年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裤子,头发做了造型,一部分往后面张扬,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野性。 这个造型特别特别地适合巫遥,很帅,陈明川都看愣了一会儿。 巫遥问:“好看吗?” 陈明川眨了眨眼,点点头。 理发师说:“可以拍张照做宣传图吗?这样我们可以不收你的钱。” 陈明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用了。” 带着巫遥走出去,陈明川说:“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巫遥说:“都可以。” 陈明川买了点小吃,他和巫遥一人一份,巫遥盯着手里的丸子,问:“这是什么?” “章鱼小丸子,章鱼做的。” “章鱼?” 陈明川解释:“章鱼是生活在海里的动物,他有八只脚,都很好吃。” 巫遥用牙签戳起来一个章鱼丸子,尝了尝。 “很奇怪的味道,不过还不错。” 陈明川说:“你们寨子只有河,好像没有海吧?海比河宽阔很多很多,地球三分陆地,七分都是海洋。” 巫遥说:“我听说过海,但是没有见过。” 陈明川咬了一口章鱼小丸子,说:“这样,我带你去海洋馆,里面可以看到海里面的动物。” 用手机订了两张海洋馆的门票,陈明川带着巫遥去吃了午饭,然后才去了海洋馆。 可能因为是周末,海洋馆人很多,蓝色的空间莫名让人觉得压抑。 陈明川扭头看巫遥,发现巫遥盯着海洋馆里面的鱼。 “这些鱼都是河里面没有的。” 巫遥走到了玻璃面前,眼睛盯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的海龟。 “这是乌龟?” 陈明川说:“是海龟,海里面的乌龟。” 巫遥点了点头,“它今天很开心。” 陈明川问:“你还能和海洋生物对话?” “可以,”巫遥说:“只要是动物都可以。” 陈明川觉得太神奇了,他指着一只水母说:“它呢?它说什么?” 巫遥盯着水母看了看,“它说让你别指着它。” 陈明川把手收了回来,发现水母已经游走了。 在海洋馆玩儿一下午,陈明川主要的乐趣就是让巫遥给他翻译海洋馆的动物们都说了什么。 “这只鲨鱼说他中午没吃饱。” “这只章鱼说它感觉水里面有点冷。” 一个小女孩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巫遥,拉了拉她妈妈的袖子。 “妈妈,大哥哥能听懂章鱼说话。” 小女孩的妈妈朝着陈明川和巫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对小女孩说:“两个大哥哥在玩游戏呢。” 有了这个乌龙,陈明川和巫遥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他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 陈明川带着巫遥回了家,原主的妈妈李娟还在住院,所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 或许是上一个世界经历了太多,在巫遥给陈明川告白之后,陈明川没觉得气氛特别尴尬。 陈明川让系统查了一下巫遥的黑化值,85。 晚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陈明川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巫遥冷着脸摇了摇头。 陈明川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考虑了一会儿,陈明川提议:“要不然你回寨子,毕竟你在那里生活了……” 后面的话陈明川没说了,因为巫遥的脸色已经沉了。 第28章 苗疆少年28 巫遥说:“你想让我回去?你不想我在你身边,所以要把我赶回去了?” 系统“叮”的一声,“黑化值+2,当前黑化值87。” 陈明川连忙说:“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感觉你最近好像状态不是很好,可能寨子的生活更适合你。” 巫遥忽然笑了笑,周遭冰冷的空气融化了,“好,我回去。” 没等陈明川开口说什么,巫遥又说:“你跟我一起回去。” 陈明川说:“我还要照顾病人。” 病人指的是住在医院的李娟。 巫遥说:“让她和我们一起去。还是说,你想让我一个人离开?” 巫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你说你不想忘了你的爱人,我没有抹除你的记忆。你说你想要情人蛊,我答应给你。你想要来这里,我也和你一起。” “但是陈明川,我的耐心有限度,如果你想要在邀请我进入你的世界之后,利用完我,又一脚把我踹开。”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陈明川被巫遥的眼睛盯着,后背有些冒汗,他说:“你想多了,我就随便问问,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巫遥抬起手,宽大的手掌按住了陈明川的后脖颈,“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别想摆脱我。” 被巫遥手上的力道往前一带,陈明川和巫遥亲上了。 巫遥的气息冰冷,陈明川感觉这种冷通过吻透进了骨血里。 陈明川想要推开巫遥,但是从刚才开始,看到巫遥碧青色的眼眸,他就忘了反抗。 只觉得很困,很累,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 巫遥撬开了陈明川的唇,温凉的舌头侵入了陈明川的口腔,陈明川目光略呆滞,有些不解地看着巫遥。 巫遥放在陈明川后颈的手轻轻摩挲,暧昧又充满了情欲色彩,他碧青色的眼眸已经染上了幽暗。 许久过后巫遥松开了陈明川,他问:“为什么让我离开?” 陈明川皱了皱眉,“因为……害怕你融入不了这里。” 这个答案巫遥还算满意,他又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陈明川说:“庄泽。” 巫遥脸色一沉,原在陈明川家里这些天,他把陈明川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根本没有除了陈明川和李娟之外的踪迹。 甚至就连陈明川的手机相册里,也没有另外一个人踪影。 喜欢过一个人,总会留下痕迹。可陈明川喜欢的人,就像是凭空捏造的一个人物,并没有在陈明川身边留下任何痕迹。 巫遥又问:“她什么时候死的?” 陈明川说:“三个多月前。” 巫遥垂眸,看来那个人刚死不久,陈明川就进了寨子。 巫遥又问:“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庄泽这个名字不太像女孩儿的,巫遥这才问了这个问题。 “男的。” 思索了一会儿,巫遥问:“为什么你要带我出来?” 陈明川那边安静了两秒,然后他说:“带你认识新的世界,交到朋友,对世界没有怨念。” 巫遥神情莫测,他说:“你喜欢我吗?” 陈明川刚想说不,巫遥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耳边低声重复,“你喜欢我,你已经移情别恋了,你现在喜欢的人是巫遥。” 陈明川眼眸微闪,巫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这一次,陈明川点了点头。 巫遥解除了催眠状态,陈明川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巫遥,忽然觉得心脏发紧。 巫遥说:“你刚才说想让我回寨子。” 陈明川盯着巫遥皱了皱眉,他心里腾地升起了一抹不舍,不想让巫遥离开。 “我就那么一提,你不想走也可以留下来。” 巫遥靠近陈明川,“我不走。” 陈明川因为巫遥突如其来的靠近,心跳又加快了些。 明明之前没有这种感觉,为什么突然他觉得自己面对巫遥有些不自在了。 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陈明川往后退了退。 晚上的时候,巫遥说想和陈明川一起睡,陈明川一开始想拒绝,但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好”。 躺在床上,陈明川终于觉得不对了,今天他的状态太奇怪了。 一直想要看着巫遥,想要和巫遥说话,并且他觉得巫遥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对他特别有吸引力。 陈明川问系统,“他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系统说:“没有。” “没有?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像是对他动心了?太奇怪了,他一定对我做了什么。” 巫遥翻过身,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他陈明川的腰上,“为什么还不睡?” 陈明川说:“我待会儿就睡。” 推开了巫遥的手,陈明川转过身背对巫遥。 刚才巫遥碰到他的时候,他身体发烫,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系统说:“他催眠了你,让你的大脑以为你喜欢他。” 陈明川在黑夜中睁大了眼睛,“我就说不对劲。” 他问:“能帮我解除这个状态吗?” 系统说:“不行。不过他的催眠维持不了太久,大概三天的样子。” 陈明川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应该生气的,但是被催眠影响,他又生不起来气,只觉得巫遥的行为有些幼稚得可爱。 完了,真被催眠控制了。 陈明川想着想着睡着了,巫遥把他抱进了怀里。 尽管是催眠得来的短暂的喜欢,他也甘之如饴。 太阳通过纱窗透了进来,陈明川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巫遥好看到离谱的脸。 巫遥早就醒了,一直盯着怀里的陈明川。 看到巫遥的眼睛,陈明川忽然感觉自己像是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绿意和生命力,很神奇的一种感受。 巫遥突然低下头在陈明川额头落下一个吻,“早。” 陈明川心跳如擂鼓,这是他控制不了的生理反应,尽管知道是催眠在作祟,但此刻心里的欢喜是真的。 “别亲我。”陈明川说着,拉开了和巫遥的距离。 巫遥眼眸一暗,即便被催眠,被设置了喜欢的程序,陈明川还是不愿意接纳他的亲近,因为他没有忘记曾经的爱人。 巫遥嫉妒得发狂,那个人凭什么能够得到陈明川的爱,如果陈明川先遇到的他,肯定不会爱上那个人。 “黑化值+3,当前黑化值90。” 听到系统的播报,陈明川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巫遥为什么黑化值居高不下——因为他不爱巫遥。 巫遥所有的黑化值都是因为他。 巫遥看着沉默的陈明川,他扣住陈明川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依旧冰冷,但很猛烈,巫遥又像第一次那样咬他,仿佛是在发泄不满。 陈明川用力推开了巫遥,抬起手想打巫遥,但是没打下去,下不去手。 巫遥的眼睛就这么看着陈明川,陈明川就下不去手了。 巫遥靠近陈明川耳边,低声道:“他像我这样亲过你吗?” 第29章 苗疆少年29 陈明川掀开被子起床,不想跟巫遥讨论这些。 然而巫遥坐起来长臂一捞,揽着陈明川的腰把陈明川带进了怀里,陈明川就这么猝不及防坐在了巫遥的大腿上。 “他像我刚才那样亲过你吗?”巫遥又问了一遍。 “你不说我就问到你说为止。” 陈明川捏紧了手,半天蹦出来两个字,“亲过。” 腰间的手逐渐收紧,巫遥又问:“他和你上过床吗?” 陈明川沉默,他能感受到巫遥身上冰冷的气息和可怕的气压。 如果他说和庄泽睡了,可能会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 巫遥,“怎么不说话?” 巫遥的一只手伸进了陈明川衣服里,摸上了陈明川的腰,冰冷的触感让陈明川抖了一下。 “我会让你更舒服。”巫遥说。 陈明川挣开巫遥的手,站了起来,“没有。” 说没睡也不算假话,毕竟每到一个新世界陈明川的身体数据都会刷新,刷新到他刚出车祸那会儿的样子。 巫遥下床走到陈明川面前,表情明显愉悦,“那他亲你舒服还是我?” 陈明川心想,庄泽亲人温温柔柔的,不像巫遥两次都把陈明川嘴巴啃出血了。 似乎是从陈明川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巫遥说:“我会超过他的。” 陈明川:? 倒也不用。 陈明川说:“催眠换来的爱不是真的爱。” 巫遥垂眼,“这么快你就察觉了。” “我又不是傻子,”陈明川说:“帮我把这个状态解除。” 巫遥看着他,“解除不了,不过过几天就好了,我也只是想要看看你喜欢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陈明川心里更多的是无奈,他说:“你现在高兴吗?” 空气安静了下来,催眠陈明川让陈明川喜欢他,巫遥高兴吗? 好像应该高兴,但是一想到庄泽的存在,他又高兴不起来。 他得到的喜欢是假的,庄泽的那份爱才是真的。 陈明川说:“两个人互相喜欢的感情才能够让人真的觉得幸福,巫遥,别再对我用这种手段。” 说着理智冷静的话,看着有些沉默的巫遥,陈明川心口却抽痛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巫遥的催眠,也或许是因为其他。 让陈明川煎熬的三天终于过去了,他不用一边心里喜欢巫遥无法拒绝他的靠近,一边又想着庄泽。 这三天他整个人快分裂开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巫遥总黏着他,他莫名在巫遥身上看到庄泽的影子。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有时候给陈明川的感觉又很像。 比如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看着看着就会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再比如无聊发呆的时候,总会用同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盯着陈明川看。 陈明川心里偶尔会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巫遥就是庄泽,但是他又觉得太荒谬了。 系统告诉过他,就算庄泽投胎转世,和他到同一个世界的几率也很小。 更何况,庄泽比陈明川还要晚死一年,怎么可能一年就长成了巫遥。 但是考虑到不同世界时空不同,时间线应该也不同,那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陈明川在心里警告自己,别想这种不可能的事,有的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周过后,陈明川带着巫遥去了户籍处办身份证,在现代社会,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 巫遥已经18了,户籍处的看到他还以为只是来换身份证的,听说他没有身份证的时候,警铃大作,差点报警了。 陈明川绞尽脑汁找理由,正在发愁,发现户籍处的办事人员眼神一下子呆滞了。 “马上为你办理身份证,请稍等。” 于是,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巫遥的身份信息录入系统了。 半个月之后就可以拿到身份证。 出了派出所,陈明川对巫遥说:“你催眠的能力别经常用,万一被人察觉被人盯上,会有很大麻烦。” 巫遥点了点头,“好。” 他很少用催眠的能力,所以作用不太成熟,最多也就是催眠三天。 但是巫遥想要让提升自己催眠的能力,这段时间巫遥总会想起他催眠陈明川的那三天。 虽然陈明川尚存理智,会拒绝巫遥的亲近,但是偶尔陈明川会不受控制地看向巫遥时,关注巫遥,他眼里的爱意也足够让巫遥疯狂。 催眠对巫遥来说就像是饮鸩止渴,明知道那是虚构的爱,巫遥依旧想要让它不断延长。 除了催眠巫遥还有其他手段让陈明川爱上他,比如情人蛊。 但是巫遥不想用情人蛊,用了情人蛊,他和陈明川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得到的爱一辈子都会是虚假的。 所以巫遥退而求其次,他想用催眠为陈明川构筑出全新的世界和生活,他们可以在新的记忆中相爱。 …… 阳光从窗户外照射了进来,陈明川睁开了眼睛,发现男友就在旁边。 “你起这么早?” 巫遥点了点头,“嗯。早饭已经做好了,起来吃吧。” 打了个哈欠,陈明川躺了回去,“给我拿进来吧,不想动。” 巫遥转身,把做好的早饭拿了进来。然后他把饭递到了陈明川嘴边,陈明川习以为常地吃了下去。 “几点了?”陈明川问。 巫遥说:“八点半。” 陈明川把米饭咽了下去,“那还挺早,我们吃了饭做什么?看电影吗?” 巫遥擦了擦陈明川嘴边的饭粒,“都可以。” 吃了饭,陈明川在巫遥嘴边亲了一下,“我去洗漱了。” 巫遥眼神一暗,跟着陈明川进了浴室。 陈明川在刷牙的时候,巫遥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陈明川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巫遥,“你的头发是不是长了,应该剪头发了。” “好,你帮我剪。” 吃了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电影是一部恐怖片,不过国产恐怖片,倒也不吓人,陈明川看得昏昏欲睡。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太阳很大。 陈明川被刺目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总感觉…… 好久没有见到外面的样子了。 “电影不好看?看外面做什么?” 陈明川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我多久没出去了?” 巫遥说:“上星期我们才一起出去买了菜。” 一个星期出去一次,好像频率是有点低。 “你想出去?我和你一起。” 陈明川笑了笑,“算了,也没什么好出去的。” 第30章 苗疆少年30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陈明川找工作很不顺利,是青梅竹马的男友巫遥一直养着他。 巫遥家和他是邻居,两个人的妈妈也是朋友,上学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在同一个班,到了大学也是同专业。 大一的时候巫遥给陈明川表白,陈明川答应了,两个人家里也很支持,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现在已经好几年了。 陈明川看着巫遥,心里涌出一股幸福的感觉,他侧过身亲了亲巫遥的脸颊。 巫遥的脸很冷,陈明川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巫遥身上总是冰冷的? 可自己身上是温热的。 巫遥低头衔住陈明川的唇,这个吻打断了陈明川的想法。 晚上的时候,巫遥做了一桌子菜,他很会做菜,陈明川觉得巫遥的手艺可以当大厨了。 大学的时候陈明川学的法律,巫遥学的什么来着? 对了,是和他一样的专业,法律。 但是为什么巫遥没有也不出去工作,一直待在家里? 陈明川心里隐隐觉得奇怪,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巫遥家境很好,不工作也有钱。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明川突然坐了起来。 巫遥问:“怎么了?” 陈明川面带惊恐,“我刚才好像在门后面看到了一条尾巴,绿色的,有点像蛇。” 巫遥说:“家里怎么会有蛇,你想多了。” 陈明川皱了皱眉,“是我眼花了吗?你说的对,城里很少看见蛇。” 巫遥拍了拍陈明川的肩膀,“可能是眼花了,睡觉吧。” 打消了心里的疑虑,陈明川躺了下来,他对巫遥说:“我很害怕没有腿的动物,因为小时候有一次我和家里人去爬山,我掉下了山坡,那个晚上很多虫爬到了我身上。” 这一段记忆陈明川觉得无比真实清晰,虽然是小时候的记忆了,但是他觉得比大学发生的事还要记忆犹新。 巫遥说:“别怕,我会保护你。有我在,不会有虫爬到你身边。” 陈明川笑了笑,他盯着巫遥看了很久,头突然有些痛。 巫遥现在是中长发,大概在肩膀下去一点的位置,大部分男生留长发并不好看,但是巫遥长发很好看,一点也不会模糊性别,反而有一种野性的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明川脑海里闪过了巫遥长头发时候的样子。 少年穿着靛青色的服饰,头发是高高扎起的马尾,马尾上还有红绳和铃铛做装饰。少年的脸上是一贯的冷漠,碧青色的眼如同死寂的林海。 可是巫遥和他都是现代人,怎么会穿民族服饰?而且巫遥没有留过那么长的头发。 陈明川脑子有点晕,他低下头,赫然发现自己手腕上戴着铃铛手链。 什么时候戴上的,他怎么没有印象? 巫遥见陈明川低下头,问:“怎么了?” 陈明川说:“头有点晕。” 巫遥神色一暗,他尝试了用催眠术让陈明川忘记了过去,还编造了一连串他们的过去,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以前巫遥没有尝试过把一个人所有的认知改变,这是第一次。 一个多月过去了,一切都很美好,不过陈明川发现的破绽也多了起来,具体的表现就是头晕,陈明川头晕的时候就代表他发现了点什么不同寻常的。 如果陈明川一直保持怀疑,有那么一天,说不定他会记起来一切。 巫遥抱住了陈明川,这个拥抱很用力,陈明川以为巫遥是在担心他,他说:“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不过,我手上的手链怎么来的?” 巫遥神情不变,“你忘了?我们旅游买的。” 陈明川一愣,他真的没有这段记忆,但人也不是什么事都记得,他说:“你有吗?” 巫遥松开他,抬起手,“当然。” 手链是当初巫遥送给陈明川,只不过陈明川一直放着没有戴,在控制了陈明川的记忆之后,巫遥给他戴上了。 见巫遥手上也有,陈明川彻底放下心来。 “这手链还挺好看的。” 巫遥“嗯”了一声,“答应我,不要摘下来。” 陈明川笑了笑,“当然不会。” 睡觉的时候巫遥紧紧抱着陈明川,好像抱着自己的稀世珍宝,不舍得放手。 陈明川说:“你别总抱我那么紧,以前你晚上抱着我,是因为我睡觉不规矩,我现在睡觉还不规矩吗?” 巫遥的眼神一沉,“以前我抱着你,因为你睡觉不规矩?” 陈明川点了点头,“不是吗?你说我总抢被子还把腿压在你身上。” 巫遥冷冷一笑,做这件事的可不是他,应该是那个叫庄泽的男人。 他不可能把陈明川几十年的经历完全编造出来。 只能编一个大概,所以陈明川的很多记忆还是他自己的,也可以说陈明川的记忆融合了,把和庄泽经历的事,一部分转嫁到了巫遥身上,以为是他和巫遥做的。 嫉妒,真是嫉妒得要疯。 但是巫遥此刻也只是抱着陈明川,没有做什么。 现在抱着陈明川的人是他,这就够了。 陈明川转过身,正脸对着巫遥,“不高兴了?你愿意抱就抱吧。” 巫遥沉默,将陈明川整个困在了怀里。 有时候陈明川都怀疑巫遥有什么皮肤饥渴症。 又一个月过去了,陈明川和巫遥过得很平淡幸福,虽然他总是出不了门,不是家里车坏了就是下雨了。 某天,巫遥有事不在,好像说是去医院照顾病人了。 陈明川想出去,他拧门的时候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得找钥匙开门,陈明川想。 可是陈明川忽然发现自己没有钥匙,他根本没有这个家的钥匙。 他和巫遥是恋人关系,但是没有家里房门的钥匙,也就是说,只要巫遥不主动开门,他就出不去。 第31章 苗疆少年31 陈明川后背冒出来了冷汗,这和被巫遥关起来,当他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再一回想,每次要出去的时候巫遥都会很不高兴,巫遥好像不想他接触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不想他接触外面的世界,是单纯的男友的占有欲吗? 陈明川的头又疼了起来,他还有点想吐。 冲进卫生间,陈明川干呕了几下,没有真的吐出来。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脸是他的,他很熟悉。 但是陈明川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上的铃铛,铃铛…… 这铃铛真的是旅游买的吗? 可是为什么他不记得。 陈明川开始努力的回忆,根本找不到相关的记忆。而且陈明川发现,他和巫遥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都特别模糊。 甚至大学时光也仿佛褪色的看相片,泛黄又不真实。 明明才刚毕业没几年,为什么会这么不真实? 陈明川回到了房间,他开始翻找房间里可以证明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的证据。 看着满地狼藉,陈明川坐在了床上。 什么也没有。 大学通知书,大学的书籍,什么都没有。 陈明川瞥了一眼地上,他看到了一张身份证,是巫遥的。 他拿起来一看,2005年,陈明川瞳孔一颤。 巫遥今年才18岁。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25了,那他和巫遥又怎么可能是大学同学? 陈明川继续翻,找出来了自己的身份证,上面的的出生年份是1998。 看着这两张身份证,陈明川愣了很久,过往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又在心头冒了出来。 巫遥到底是谁,他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和巫遥在一起的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明川分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把房间里所有东西回归原位之后,陈明川坐在了床边,开始从头梳理自己的记忆,判断真假。 首先巫遥和他一起长大的记忆应该是假的,因为那记忆特别不真实,特别模糊。 一起上大学的记忆应该也不对,家里都没有法律专业相关的书籍。 所以巫遥应该是自己大学毕业后认识的人。 陈明川猛地想起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长头发的巫遥,他总觉得那才是巫遥最初最真实的模样。 即便头已经很疼了,陈明川也没有停止想下去,他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巫遥一起生活下去。 思绪一团乱麻,陈明川开始倒推,现在的结果是——巫遥和他像情侣一样在一起。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推断他的记忆出现问题,是因为巫遥喜欢他,正因为喜欢,巫遥才改了陈明川的记忆,让他以为他们是恋人。 那巫遥这样做,肯定是因为真实情况是自己不喜欢他,陈明川想。 陈明川皱了皱眉,如果真实情况是他根本不喜欢巫遥,巫遥搞了一些手段让自己爱上他,那事情就难办了。 会这样做,说明巫遥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资源或者能力。 脑子里突然响起来了一个声音,“你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陈明川从床上站了起来,“什么东西?我精分了?”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我是你的系统,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穿越的任务者。巫遥他用催眠术封住了你的记忆,我和你的精神联系也暂时被切断了,不过现在你察觉到了不对,我又可以联系你了。” 陈明川说:“系统和穿越我懂,不过你说的催眠术是什么?” 系统言简意赅,“巫遥是控蛊师,也是你第二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他爱上了你,你拒绝了他,所以他催眠术改了你的记忆。” 陈明川皱眉,这说法倒是和他的推断大差不差。 “可以帮我解除这个状态吗?”陈明川冷静道。 系统说:“十个积分。” “我还有多少积分?” 系统说:“为了找到给巫遥解蛊的方法你花了50个,现在还剩50个。” 陈明川皱眉,原来他还帮巫遥解过蛊。 “给你十个积分,我想解除这个状态。” 五分钟后,陈明川睁开了眼睛,眼里有愤怒和不可置信。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日历,11月20日,巫遥用蛊虫控制他已经快三个月了。 而且这里并不是陈明川的房子,不知道巫遥从哪里弄到了这里的房子。 这里是高档小区,安保措施很好,陈明川没有钥匙,想要出去很困难。 陈明川打开窗户看了看,他现在在二楼。思考了两秒,陈明川直接顺着管道爬下去了,好在他身手不错,没有受伤。 另一边,巫遥在医院里,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在削。 李娟看了看巫遥,问:“我儿子他怎么还没来?” 巫遥淡淡道:“他工作很忙,让我来看你,等他忙完就来了。” 李娟眼里有失望,“那你让他多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巫遥点了点头,“我会照顾他的。” 一只黑色的蝴蝶飞进了病房里,落在了巫遥身上。 巫遥垂眸看了蝴蝶一眼,眼神忽然一变,他把削好的苹果放进了李娟手里,“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娟点了点头,“好。” 陈明川走在大街上有些迷茫,巫遥的黑化值现在是78,依然很高。 他虽然逃出来了,但是巫遥是他的任务对象,他不可能一直不管巫遥,任务完不成,他就要滞留在这里了。 陈明川又想,要不然他假装没想起来,继续和巫遥玩扮演情侣的游戏,反正巫遥也没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或许是因为不会,巫遥除了亲亲他,这段时间也没做什么。巫遥从小在寨子里长大,可能并不了解男人和男人之间那档子事。 等把巫遥的黑化值降低到5以内,他直接离开就可以了。 想法是挺好的,但是陈明川又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烦躁地扯了扯头发,陈明川走到小卖部,让老板给他拿一根冰棍。 大冬天的吃着冰棍,陈明川简直透心凉。 吃了冰棍,陈明川还没平静下来,他又去点了一杯冰的橙c美式。 喝了一口陈明川差点吐了,这味道像咖啡里面丢了一个烟头。 第32章 苗疆少年32 皱着眉两口把橙c美式喝完,里面还剩半杯的冰块儿。 陈明川把咖啡杯扔进了垃圾桶,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到一条巷子里,陈明川突然在巷子尽头看到了巫遥,他心头一跳,之后反而平静了。 巫遥一步步朝着陈明川走过来,陈明川有点想跑,又觉得跑也没意思,巫遥使唤个蛊虫就把他拦住了。 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巫遥在离陈明川一尺之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他注视了陈明川一会儿,又看向陈明川的手腕,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巫遥眼神一冷,“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巫遥说得挺笃定。 陈明川说:“我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法把我留住。” 巫遥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方法不重要,这段时间你过得很开心不是吗?” 陈明川盯着巫遥,“可那都是假的,别想再催眠我了。” “不会了,”巫遥说:“你可以摆脱一次,也可以摆脱第二次。” 催眠次数多了,陈明川会记忆混乱。这一次失败之后,巫遥也不会再进行第二次催眠。 陈明川看着巫遥,说:“我会搬回去,你别来找我。” 巫遥说:“你要和我分开?我不同意。” 少年的表情如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眼睛里深藏的是波涛汹涌的执拗。 陈明川说:“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是我把你从寨子里带出来了,但是你也该有新的生活。” 巫遥凝视着陈明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住在寨子里或者这里,都可以。” “我是男的,”陈明川说:“就算你在寨子长大,也应该知道男的和男的在一起不是主流。” 巫遥说:“那又怎么样?谁规定的一定要走上其他人走的路?我喜欢的只是你,不管你什么性别我都会喜欢。” 陈明川听了这话,眼睫轻颤,巫遥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庄泽也对他说过类似的。 陈明川抬起头注视巫遥,曾经被压在心底的离谱念头又冒了出来,巫遥和庄泽会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巫遥低下头看着陈明川,陈明川眼里纠结又怀念的神色让他脸色阴沉,“你在想谁?” 陈明川回过身来说:“没想什么。我现在脑子有些乱,你等我冷静一下。” 巫遥微微凝眉,看起来有些冷硬,“你要冷静多久?” 在心里叹了口气,陈明川“两天,我回家住两天。” 他要好好想想巫遥的事,想一想有没有可能巫遥和庄泽就是同一个人。 这几率太小了,陈明川不敢轻易相信。 但直觉又告诉陈明川,他们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陈明川回到了家里,身后跟着巫遥。 “我不是说了让我冷静冷静,为什么还跟着我?” 巫遥说:“我在你也可以冷静,我就在隔壁房间,不吵你。” 陈明川:…… 打开房门,陈明川进去了,巫遥也跟着进去了。 陈明川进房间还把房门关上了,巫遥这下进不来。 躺在床上,陈明川开始回忆和庄泽的事,又回忆了一下和巫遥的经历。 陈明川想了想,其实他们两个最像的地方是对感情,都有股执拗的劲儿,而且又有些懵懂,像初生的婴儿。 犹豫了一会儿,陈明川问系统,“你说庄泽和巫遥是一个人吗?” 系统,“是啊。” 陈明川:? 就这么承认了…: 这么承认了…: 么承认了…: 承认了…… 认了…… 那他这段时间的纠结算什么? 陈明川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你没诓我?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和巫遥在一起,方便做任务吧?” 系统痛心疾首,“我是那种人吗?” 陈明川幽幽道:“你本来就不是人。” 系统一惊,差点说漏嘴了,虽然他不是人,但是也不是ai机器。 “我的意思是不会坑你,”系统说:“都经过培训的,怎么可能用假消息骗你呢?要是唯任务至上,那我早就把你记忆洗掉,让你直接和巫遥在一起了。” 陈明川一听也有道理,而且他自己心里也觉得庄泽和巫遥是一个人,给他的感觉太像了。 “给我解释一下,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有这么巧吗?”陈明川还是有疑惑。 系统说:“时机不到。” 陈明川:“什么时机?” “以后我会告诉你,你别急。” 陈明川倒不是很急,知道庄泽和巫遥是一个人的喜悦压倒了其他的感情。 系统说:“不过你不可以告诉巫遥他们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陈明川说:“好。” 他猜测巫遥可能也是任务者,只不过和他的任务不一样,并且巫遥可能是被抹除了记忆的沉浸式快穿。 打开房间,陈明川发现巫遥就站在门口。 巫遥问:“这么快就冷静了吗?” 陈明川心想,挺不冷静的,毕竟刚知道巫遥是自己上个世界的爱人。 深吸一口气,陈明川认真的说:“我想清楚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巫遥皱眉,“为什么?” 陈明川说:“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吗?” 巫遥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你是为了暂时稳住我,想办法摆脱我?”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陈明川说:“你对自己没信心吗?你长得好看,对我也很好,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你。” 明明之前还那么抗拒,现在又变得不抗拒了,巫遥猜不透陈明川的心思。 外面的人都好复杂。 但是巫遥喜欢陈明川,尽管知道陈明川可能在骗他,巫遥也控制不住的觉得有些开心。 巫遥垂眼,其实陈明川为什么答应和他在一起不重要,只要陈明川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好。 巫遥抬眼盯着陈明川,“答应我了,不可以反悔。” 陈明川说:“绝对不反悔。” 青年眼眸带着笑意,仿佛面前站的真的是他深爱的人。 巫遥看呆了,产生了自己被爱着的错觉。 他清楚的知道陈明川有多爱庄泽,所以也知道那只是错觉。 见巫遥表情有些难看,陈明川说:“怎么了?答应你了也不开心?” 巫遥说:“开心。” 从来没有比现在开心过。 巫遥低下头吻住了陈明川,这一次陈明川没有反抗,试着回应他。 巫遥的吻变得温柔,陈明川闭着眼睛想,他早该发现的,被巫遥催眠的时候巫遥的吻也是这样温柔,像是在触碰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又带着深沉的眷恋和爱意,和庄泽一样。 …… 第33章 苗疆少年33 原主的母亲李娟出院了,她出院的晚上陈明川和巫遥一起做了一桌子菜。 对于巫遥还和陈明川住在一起这件事,李娟觉得有些奇怪,关系再好也没有这样的,但是她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让陈明川把无家可归的巫遥给赶出去。 陈明川犹豫了很久也没有跟李娟出柜,他虽然用的自己的身体,但是在外人和李娟看来,陈明川就是李娟的儿子。 作为一个单亲母亲,肯定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和同性恋在一起的。 于是陈明川只说巫遥是他的朋友。 没多久,陈明川和巫遥搬出去了,李娟表示支持,毕竟儿子大了,不可能一直和她住在一起。 之后陈明川偶尔会回去看看李娟。 巫遥在新房子里面有一间单独的屋子,用来放他的蛊虫,陈明川几乎不进去,他虽然在这个世界见多了虫子,但还是挺害怕的。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安全感,巫遥基本不让陈明川出去,就算陈明川出去,巫遥也一定要跟着。 很多次陈明川告诉他每个人都要有独立空间,不可以总跟着他,但巫遥总是前脚答应,后脚照样跟着。 不过好在,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巫遥的黑化值下降到了80。 …… 天气热起来的时候,陈明川带着巫遥还有李娟去橙海旅游了,橙海是华国最大的一片海,游客也很多。 之所以叫橙海,是因为这里海水比较特别,在阳光的照耀下是橙色的,也算是一个奇特的景观。 夜晚,海边依然有很多游客,陈明川穿着白色背心,穿着裤衩,巫遥和他是同款装扮。 李娟因为晕车,晚上没有出来,在酒店里休息。 陈明川扭头看了看巫遥,巫遥头发一直没有剪,现在已经很长了。 “你的头发一直留着,以后扎起来好看。” 巫遥点了点头,“好。” 海风吹向陆地,陈明川倒不觉得冷,他对巫遥说:“这就是海,好看吗?” 巫遥说:“好看。” 一望无际,森林也是。 陈明川走到了海岸线,冰冷的海水拍打着脚背,他弯下腰捡起来了一块贝壳,是粉色的。 然后他再往前走,发现了一只在挣扎的鱼,小绿紧紧缠在鱼身上。 陈明川抬头对巫遥说:“怎么把小绿也带来了?会吓到别人。” 巫遥也蹲了下来,拍了拍小绿的头,小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他想跟来看看。” 陈明川说:“那让小绿晚一点出来,要是被人看到了,把他抓了就完了。” 巫遥点了点头,陈明川把手里的贝壳递给了巫遥,“小的时候我爸去有海的地方出差,会给我带贝壳作为礼物。” 巫遥看着手心粉色的贝壳,说:“给我的礼物吗?” 陈明川一笑,“当然不是,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送你一个贝壳就当礼物。这次带你出来,就是因为你生日快到了。” “我的生日?” 陈明川说:“我在你身份证上看到的。” 巫遥说:“那不是我的生日,我没有生日。张裴之没有告诉我,我是哪一天出生的。” 陈明川问:“身份证上的日期是你随便想的吗?” 巫遥摇了摇头,“是我遇到你的那天。” 也就是陈明川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天。 陈明川一怔,心口怦然,耳边是喧哗的人声和海水涛涛声。 他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能看见夜空下,巫遥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陈明川凑过去,亲了巫遥一口。 巫遥一下子没蹲稳,摔了,陈明川笑得不行,把他从沙子地上拉了起来。 拍了拍巫遥屁股上的沙子,陈明川说:“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巫遥盯着陈明川没有动,忽然开口,“陈明川,我刚才觉得你喜欢我。” 就在刚才,他在陈明川眼里看到了喜欢和爱。 系统播报巫遥的黑化值下降了30,现在只有50了。 因为感觉到被爱,所以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陈明川笑了笑说:“你今天才知道吗?” 巫遥摇了摇头,“之前我总觉得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害怕我。” 陈明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能够感觉到巫遥的患得患失。 他勾住了巫遥的脖子,把人往他这边带。 “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还爱你,所以以后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巫遥久久不言,他用行动回答了陈明川,低下头吻住了陈明川。 陈明川推开了他,“到处都是人,你以为是家里?” 巫遥说:“回酒店。” 进了酒店,陈明川一看时间,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他打电话让服务员送了夜宵上来。 问巫遥吃不吃,巫遥没吃,陈明川就一个人吃了。 陈明川洗了澡出来,发现巫遥坐在床边,冷着一张脸。 陈明川过去拍了拍他的脸,“怎么了?打坐?” 巫遥看着陈明川,说:“我知道男的怎么和男的上床。” 之前只知道可以,但是具体不知道怎么做。 后面因为好奇,巫遥上网查了。 陈明川咳嗽了一声,擦了擦头发上的水。他总觉得巫遥挺纯情的,所以一直没提上床的事。 巫遥起身,盯着陈明川,“我们可以做吗?” 很多次和陈明川接吻,情到深处,他不知道怎么做,很难受。 陈明川“啧”了一声,捧住了巫遥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当然可以。” …! 天气逐渐冷了下来,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陈明川就得回家了。 李娟是一个很注重节日的人,提前好几天就在张罗。 过年陈明川不可能留巫遥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他把巫遥也带了回去。 过年的头一天晚上,巫遥下楼买东西了,李娟看着电视,突然走进屋里拿了两个红包出来。 她对陈明川说:“一个给你,一个给巫遥,放在枕头底下,可以压祟。” 陈明川心说,哪里用压祟,巫遥比祟牛多了,有他在,百邪不侵。 他接过了李娟给的红包,“好,谢谢妈。” “跟妈说什么谢谢。” 李娟说:“巫遥那孩子对你好,你说他是孤儿,妈挺心疼他的。一个人来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之前我住院也是他照顾我。他是个好孩子。” 陈明川捏了捏手里的红包,觉得李娟话里有话,他抬眼看了看李娟的表情。 李娟接着说:“妈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陈明川:!? 第34章 苗疆少年(完) 不等陈明川否认,李娟又说:“虽然妈没见过,只听说过两个男的在一起,但是妈觉得挺好的。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但是我想,我儿子就活那么几十年,碰见个喜欢的不容易,男的就男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这次生病也想开了,开心最重要。” “主要是巫遥这孩子对你好,妈以前和你爸也相爱,所以看得出来。” 李娟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我儿子,所以这些话我就单独跟你说,巫遥那边我就不说了。你和他好好过,你开心就好,所以不用费心思瞒着我了。” 这两天回来,陈明川和巫遥都是分开睡的。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 巫遥开门进来了,李娟抹了抹眼泪,招呼他坐着看春晚。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明川把红包压在了巫遥枕头底下,对他说:“妈给的。” 巫遥说:“阿姨知道了?” 今天晚上巫遥发现了李娟表情不太对。 “知道了,她没说什么,就嘱咐我们好好在一起。”陈明川说:“她能这样开明很不容易。” 其实想到这里陈明川有些难受,毕竟他不是李娟真的儿子,李娟的儿子已经摔下山死掉了。 但是死去的人不能复活,陈明川想,他会代替原主照顾李娟,为她养老送终。 过完年,陈明川和巫遥回了他们的家,在陈明川的帮助下,巫遥开了一家爬宠店。 巫遥还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喜欢这些小虫子和奇形怪状的动物,但没想到在这里也有很多人喜欢。 普通一点的爬虫能卖几千块,品质好一点的都上万了。 虽然没有巫遥卖蛊虫的钱多,但是这样不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 陈明川不经常去爬宠店,他不太害怕小绿了,但是其他虫子还是挺害怕的。 巫遥是每天下午才去店里,下午两点上班,六点准时离开。 周末的时候他就和陈明川宅在家里,或者出去旅游。 巫遥的头发越留越长,陈明川没有让他剪头发,他觉得巫遥长头发是真的特别好看。 在一起五年之后,巫遥的黑化值稳定在了5以内,陈明川的任务完成了。 任务刚通知完成的时候陈明川还吓了一跳,他以为任务结束自己就要离开了。 结果系统告诉他可以留下来,等自然老死之后再去下一个世界,一切都看他的个人意愿。 陈明川当然选择的是留下来。 第六年,陈明川和巫遥一起养了一条狗,养了这条狗之后,小绿三天没有理他们。 甚至小绿还经常冷不丁从某个角落窜出来,还小小的土松犬被小绿吓得一动不动,豆子一样大的眼睛盯着陈明川,短短的尾巴一直在颤抖。 陈明川一把把土松犬捞了起来,对小绿说:“它胆子小,你别吓他。” 小绿冷傲地瞥了一眼土松犬,似乎很不屑。 陈明川摸了摸小绿的头,“它是家里的一份子,你也是。我和巫遥最喜欢你了。” 小绿低着头,吐了吐信子,傲娇地爬走了。 去年陈明川买了车,巫遥不爱开车,他让陈明川每天六点去爬宠店接他就行。 这天下午五点半陈明川就到了爬宠店,因为下大雨了,陈明川想着早点来,让巫遥早点回去。 推开爬虫店的门,巫遥抬起头看着他,原本冷淡的神情一瞬间变柔和了。 巫遥走到陈明川身边,拿一张帕子在陈明川头发上擦了擦,陈明川的头发上有点小水珠。 陈明川说:“走吧,今天早点回去。” 回到家里,陈明川换了一身衣服,雨太大了,即便打了伞,陈明川的裤腿还是被淋湿了。 巫遥也一样,他也换了衣服。 从浴室出来,陈明川本来想去客厅,结果巫遥把他拉到了床上,压在陈明川身上。 冰冷柔和的吻落在了陈明川身上,两个人连晚饭都没吃,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意乱情迷的时候,巫遥对陈明川说:“陈明川,我爱你。” 陈明川玩儿着一缕巫遥的头发,“我也是。” 巫遥在陈明川脸上亲了一下,“以前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投胎,没有轮回,人死了要么灰飞烟灭要么成恶鬼徘徊。” 陈明川“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现在想要有轮回了,”巫遥说:“下辈子、下下辈子,无数个以后,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陈明川不知道下个世界会不会遇到巫遥,他说:“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会找到你,和你在一起,你等着我就好了。” 巫遥说:“好,我等你。” 陈明川其实很想告诉巫遥他们上一个世界就认识了,但是系统说不能泄露这个情况,陈明川只能憋着。 陈明川的身体很好,因为巫遥时不时的就会给他弄一些补药,陈明川看着黑糊糊的药,都不敢问里面是些什么,硬着头皮就喝了,他担心自己知道了药的成分就不想喝了。 陈明川五十岁的时候,看起来也就三十多,也不怎么感冒生病,都要归功于补药。 巫遥就更逆天了,四十多的时候看起来跟二十多没什么区别。 因为巫遥的药还有蛊虫,陈明川活到了九十多岁。 陈明川身体快撑不住的时候,巫遥想要用邪术让陈明川活下去,陈明川阻止了他。 “你告诉过我邪术有悖天伦,我不想用那样的方式活下去。” 巫遥碧青色的眼睛依旧像陈明川初见时那样耀眼,只不过现在多了悲伤。 “我舍不得你。” 陈明川说:“我也舍不得你。” 看着巫遥,陈明川笑了笑,“这辈子我也很开心,我离开之后你好好活着,我知道你体质特殊还可以活很久很久。别因为我难过,说不定我们还会有下辈子。” 巫遥握住了陈明川的手,“真的?” 陈明川用另外的手擦了擦巫遥的眼泪,“真的,我没骗过你,相信我。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在脑海里和系统沟通了过后,陈明川决定告诉巫遥他和庄泽是一个人,反正他也快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些年巫遥嘴上不说,心里却还记得陈明川有个“前男友”。 陈明川朝着巫遥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巫遥靠近了陈明川,“你想告诉我什么?” 陈明川在巫遥耳边说:“其实你就是庄泽。” 听到这句话,巫遥神情微变,想起陈明川总在纠结轮回这件事,巫遥忽然明白了什么。 陈明川放在巫遥掌心的手逐渐没了力气,他闭上了眼睛。 巫遥看着陈明川的脸,眼泪止不住。 他轻声道:“陈明川,没有你的日子太漫长了,我不要那样。” 巫遥的袖子里爬出来了一只蛊虫,蛊虫在巫遥的手腕上咬了一口,之后巫遥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趴在了陈明川的床边。 这辈子和陈明川在一起很幸福,所以他要去寻找下一世的幸福了。 (完) 第1章 天黑别出门1 (冷血占有欲强天师攻?阴阳眼倒霉蛋受,灵异类型。十月份更新时间改到下午。) 系统空间里,看着选择死去的巫遥,陈明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离开之前,陈明川劝了巫遥活下去,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死了,巫遥是不会独活的。 他对系统说:“两次都是我走在他前面,能不能下个世界换一换。” 每一次陈明川死的时候,庄泽和巫遥的眼泪,都让陈明川觉得难受。 系统说:“这个我没办法左右。” 陈明川在心里叹了口气,“那现在去下一个世界。” “宿主不用休息吗?”系统问。 陈明川说:“不了,我想快一点见到他,我相信下个世界我还会碰到他。” 系统说了一声“好”。眼前一花,陈明川到了下一个世界。 …… 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床上,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房间里似乎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呼噜声。 陈明川坐了起来手刚好摸到了手机,他按开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发现自己在一张很小的床上——宽一米不到,长两米的小床,连腿都伸不开,翻个身都担心摔下去。 打量了一下周围,蓝紫色条纹的床单被套,狭窄的空间,还有黑色的床帘,这不就是学校的宿舍吗? 陈明川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好像并没有哪里不舒服,那原主是怎么死的? “系统,把记忆传输给我吧。” 系统说:“没问题。” 很快,陈明川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然后他在心里大叫:“不行,快送我回去,换一个,换一个世界!” 这是陈明川第一次这么激动。 系统说:“不可以,把你的灵魂送到小世界,以及修复已经死掉的原主的身体,是需要很多力量的。” 陈明川脸色有些白,他抓紧了被子,说:“你不知道我害怕鬼吗?你还送我来灵异世界?” 系统说:“害怕是没有用的,宿主勇敢面对,说不定过了这个世界,你就不怕了。” 跟系统好说歹说一顿,系统就是不答应换世界,陈明川只能妥协了。 过了一会儿,陈明川说:“我猜这次任务是和原主的哥哥有关?” 系统说:“聪明,原主的哥哥三年前来到了这所大学,在大二的暑假死了。你的任务就是找到他的死因,为他报仇。” 时间线拉回到十八年前,那个时候原主刚出生,他的哥哥5岁。 一场车祸让两兄弟失去父母成了孤儿,被送进了同一家孤儿院。 两兄弟在孤儿院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因为一些原因,原主和哥哥一直没有被人收养。 好在哥哥陈宁海很争气,考上了俞京大学。他上大学的时候原主刚上高中。 大学期间,陈宁海勤工俭学做了很多兼职,多的钱就拿给弟弟买生活用品和学习资料。 一件黑色的夹克衫陈宁海穿了六七年,都有补丁了都不舍得换,但是对弟弟他很大方,为了不让弟弟自卑,经常给他买新衣服。 陈宁海大二暑假的时候,留在学校找实习,却意外死在了教学楼。 陈宁海的丧事是原主还有孤儿院的院长负责操办的,他死得很惨,办丧事的时候陈宁海甚至没有完整的尸体下葬,少了一颗心脏。 心脏一直没有找到,杀了陈宁海的凶手也没有落网。 当时马上要上高三的原主遭受了巨大打击,但他很快振作了起来,努力学习考俞京大学。 按照原主以前的成绩读一个专科都够呛,但是为了陈宁海,他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硬生生提升了400多分,考上了名牌大学。 如今距离陈宁海离世已经一年了,原主也终于如愿以偿进了学校。 只不过在开学的第一天,原主死了,被鬼杀死了。 陈明川回想了一下那个鬼阴森麻木的脸,就觉得身上鸡皮疙瘩起来了。 “那个东西还在这里吗?” 系统说:“不在了,我送去投胎了,不然它已经把你吓死,你再死而复生,它肯定察觉不对,会影响世界线。” 陈明川摸了摸胳膊,想要给自己安慰,“我今晚都不敢睡了,那张脸太吓人了。是不是刚才原主招魂的时候把它招来的?” 原主进学校第一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避开所有人去了陈宁海死的地方,通过自己学的半吊子招魂术法,想要招出陈宁海的魂魄。 但是当时除了一阵阵的阴风,原主什么也没有招出来。 原主失望的回了宿舍,他睡下之后就被鬼压床了。 睁开眼原主看到了一张泛青的死人脸,原主就这么被鬼给害死了。 系统说:“没错,就是刚才招魂的时候他被这鬼给盯上了。” 陈明川说:“这个学校鬼很多吗?” 系统说:“这个世界的鬼魂数量都多,不过普通人看不到。” 又和系统聊了一会儿,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一点多的时候陈明川抵挡不住困意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陈明川眼底都是黑眼圈,看起来很憔悴。 宿舍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周新民,一个叫郑正,昨天晚上陈明川听到的呼噜声就是他们两个的。 昨天白天的时候三个人打过招呼,已经简单的认识了。 周新民看起来家庭条件不错,开学第一天还给陈明川和郑正送了礼物,他身上穿的衣服裤子鞋子也都是名牌。 郑正性格外向,一说话就停不下来,看起来人也挺单纯。 总之,两个人都是好相处的人。 浴室里,周新民拍了拍陈明川的肩膀,“兄弟,你昨夜一晚上没睡啊,脸色这么差?” 郑正笑嘻嘻地说:“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过得悠着点啊。” 陈明川说:“昨晚有些失眠了,对了,你们昨晚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在被鬼压床的时候,原主耳边都是恶鬼的哀嚎和低语。 周新民说:“我没听到。” 郑正摸了摸脑袋,“我也没有。你是不是睡眠敏感,我送你一副耳塞吧,戴上睡就听不见声音了。” 陈明川说:“谢谢了。” 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问到有用的信息,现在看来这两个室友都是普通人。 郑正说:“谢什么,以后都是兄弟了。对了,我们寝室好像还有一个人没来,四人寝才睡了我们三个。” “是吗?”陈明川还没注意这个情况。 郑正说:“之前我看宿舍安排,我们寝室是住满了的。我不是在开学之前通过新生群加了你和周新民吗?我还想加第三个室友,但是我没有在新生群搜到这个人,他应该没加新生群。” 一般情况下,大学录取通知书会附带新生群的群号,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加群。 周新民表情有些古怪,说了句“其实他不来也好。” 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陈明川扭头看着他,“怎么说?” 周新民抿了抿唇,说:“我之前看宿舍安排表,看到他的名字还有些不相信,没想到我真的和他分到了一个宿舍。我们没来的那个室友叫荆寒雾,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郑正一拍脑门,“对咯,我想起来了,就是叫荆寒雾,我当时还在想呢,这名字多牛逼啊,爸妈太有文化了。不像我的,姓郑名正,从小学被笑到现在,别人给我起外号都叫我‘正正好’。” 第2章 天黑别出门2 听到郑正的话,周新民和陈明川都笑了笑。 周新民忽然正了正神色说:“要是荆寒雾来了,我劝你们少和他来往。” 见两个新室友露出不解的神色,停顿了一会儿,周新民开口道:“不过他那种人,大概也不会和我们多交流。高中三年,他和我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陈明川问:“他性格比较独吗?所以你让我们和他少来往。” 周新民摇了摇头,“性格独算什么。我不让你和他们来往是因为他不太正常。” “啊?不正常的人也能考上俞京大学吗?”郑正问。 俞京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无数人挤破头都想进来。 周新民摇了摇头,“他不是脑子不正常,他成绩特别好,高考是省里第一。” “既然是省里第一,怎么没听说有什么报道?”郑正问出了陈明川想问的问题。 周新民说:“他家里背景很深,信息都被保护了,所以没有让报道宣传。我刚才说他不正常,是因为他喜欢研究邪门歪道,身上戴着檀香手串,还常年带符纸。很久之前,我还见过他对着空气说话!” 陈明川眯了眯眼,这个没来的室友不会是个道士吧? 郑正一下子笑了出来,“这就可怕了?我无聊的时候也自己和自己说话。再说了现在大学生兴趣爱好广泛,喜欢研究玄学的也不少,我女朋友还研究塔罗牌呢。” 学校的预备铃响了,郑正说:“行了行了,不说他了,马上就上课了,第一天可别迟到。” 下午下了课已经六点半了,郑正和周新民邀请陈明川一起去外面吃饭,陈明川拒绝了。 他现在没什么胃口,上课的时候打瞌睡,梦到了昨夜的鬼,什么都吃不下去。 站在宿舍门口,陈明川往裤兜里摸钥匙,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 应该是早上走的时候忘了带了,现在只能等郑正和周新民吃了饭回来开门了。 说起来陈明川今天还挺倒霉的,忘了带钥匙不说,他上午去教学楼摔了一跤,中午在食堂吃饭还吃到了虫子。 正在陈明川想事情的时候,一只拿着钥匙的手从陈明川身后伸了过来,这只手非常的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最顶尖的艺术品。 陈明川回过身一看,看到了一个提着行李箱的陌生的男人。 第一眼,陈明川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个男人帅得很离谱,而且还很白,像是终年不见日光。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衬衣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衣领贴在喉结下面,突出的喉结性感又好看。 再往上看,男人的脸异常俊美,浓眉下是一双灿若寒星的眼睛,不过眼神冷得过分,不带一丝烟火气。 纤长弯曲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他眼睫习惯性地下垂,带着点疏离。 甚至隐隐的,陈明川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点阴森。 因为这个人有宿舍钥匙,陈明川主动开口,“你是荆寒雾吧?我是你的室友,我叫陈明川。” 荆寒雾冷淡的点了一下头,推开门进去了,陈明川也跟着进了宿舍。 把手上的两本书放在了桌上,陈明川坐在了床边——他的床在下铺。 房间里四张床,三张都满了,只有陈明川的上铺没人,所以荆寒雾只能睡在他上铺。 荆寒雾进门之后,把行李箱打开了。陈明川往里面瞟了一眼,东西不太多,衣服主要是黑色或者白色的衬衫,其他的还有些奇怪的瓶瓶罐罐和一沓符纸。 果然周新民说的是真的,荆寒雾研究玄学。 陈明川眉心跳了跳,心情有些雀跃,在这个鬼怪横行的世界,宿舍有一个道士,陈明川感觉稳了。 荆寒雾没有察觉陈明川有些热切的眼神,或者说他从来不会过多的去关注别人。 他认真的收拾着行李箱,把衣服放进了柜子里,放进去之前他还拿酒精消了毒。 再然后荆寒雾就上去铺床了。 陈明川从床上站了起来,“需要帮忙吗?” 荆寒雾跪在床上,陈明川这个视角能够看到他宽阔的后背和修长的腿。 黑色的衬衫被严严实实地压在西装服里面,因为他的动作,衬衫绷得很紧,他的身材也一览无余——特别好的身材。 荆寒雾听到陈明川的声音,连头都没回,“不用。” 荆寒雾的声音很有磁性,也很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 很快荆寒雾将床铺好又下来了,陈明川还看到他下来之前往床边贴了一张符。 陈明川问:“你的符是做什么的?” 荆寒雾站定后看了他一眼,“辟邪。” 陈明川眼眸微亮,他压制住兴奋,说:“可以给我一张吗?不对,我买,我可以给你钱。” 荆寒雾盯着陈明川看了几秒,陈明川被看得有些尴尬,“怎么了?” 荆寒雾垂下眼,“一张五百。” 五百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一个多星期的生活费了,荆寒雾以为陈明川会拒绝,说不定还会骂他抢钱。 第3章 天黑别出门3 没想到陈明川却干脆地说:“好,我微信转你。” 陈明川打开微信,“都是一个寝室的,先加个好友?” 荆寒雾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拿出手机让陈明川扫了二维码,陈明川打算转账的时候,尴尬的事发生了,他余额不足。 上辈子陈明川不差钱,他忘了这个世界的陈明川是孤儿,学费都是助学贷款。 交了学费之后,全身上下只剩三百多,生活费还需要找了兼职才有。 陈明川倒是有些积分可以换钱,但是他舍不得,积分可以买的东西很珍贵,比如上个世界解开巫遥蛊虫的方法。 陈明川害怕以后要用积分的时候积分不够,所以他早就打定主意,除非情况特别严峻,不然他不会再用积分换钱。 见陈明川一直没有动作,荆寒雾眉眼中透着冷淡。 陈明川抬头看着他,眼神真诚,“能不能分期?” 荆寒雾俊美到有些妖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可以。” 陈明川说:“我是真心想买的,不是跟你开玩笑。实话跟你说吧,我昨天碰上鬼压床了,很需要辟邪的符纸。” 荆寒雾眼里没有半点惊讶,刚才他进门看到陈明川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阴气缠身。 沉默了半晌,荆寒雾走到了衣柜面前,寝室一共四个小柜子,一人一个,他从里面拿了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出来。 荆寒雾把符丢给陈明川,陈明川立刻接住了。 “这也是辟邪的吗?” 荆寒雾说:“除煞气,你被鬼缠了会倒霉一段时间,这张符可以除煞气,让你不那么倒霉。” 怪不得今天又是摔跤又是吃饭吃到虫,原来是煞气导致的。 陈明川说:“谢谢,那这张符多少钱?” 荆寒雾比了一个数字,陈明川看到松了一口气,这个价格他付得起,“一百吗?我现在就转给你。” 荆寒雾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一千。” 作为荆家的家主,他画的符千金难求,在外面这张符能够被捧到天价,一千这个价格是他随口说的。 转账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了,陈明川没有质疑荆寒雾开出的价格,他说:“我可能真的得分期。” 荆寒雾挑了挑眉,没想到陈明川真打算出这一千,没有大骂他的骗子、神棍。 一般情况下,荆寒雾是不会管这种撞邪的事情,大多数鬼魂能力都不强,最多吓一吓人,遇上厉害的鬼荆寒雾才会出手。 荆寒雾说:“符纸贴身带着,不要沾水,也不要拆开。” 这么说就是同意分期了,陈明川觉得荆寒雾这人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人还不是不错的,他点了点头,“好,我不会拆开的。” 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周新民和郑正回来了。 看到宿舍里的荆寒雾和陈明川后,周新民表情变了,眼底有一种深藏的忌惮和厌恶,就好像荆寒雾是怪物。 郑正倒很正常,不过看向荆寒雾的眼神也是打量。 今天他和周新民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周新民说了很多有关荆寒雾的事,据说不管谁靠近荆寒雾都会倒霉。 寝室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荆寒雾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离开了寝室。 陈明川跟周新民还有郑正打了一声招呼,也跟着荆寒雾出去了。 陈明川本来想跟荆寒雾一起走,但是他出寝室之后并没有看到荆寒雾的身影。 陈明川倒也没有继续找,他去食堂吃了一份最便宜的爱心餐,吃完就回宿舍了。 夜幕降临,陈明川想睡又不敢睡,说实话他的胆子挺大的,他以前并不害怕鬼,至少和虫子比起来陈明川更害怕虫子,但那是因为他以为鬼不存在。 可这个世界鬼是存在的,原主还见过,陈明川心里一想到就止不住的发毛。 他伸出手摸了摸胸口处的黄符,感觉心里安心了不少。 有荆寒雾这个道士在,鬼应该不敢放肆。 夜深了,寝室里四个人的都睡着了。 一团黑雾靠近了406寝室,它并没有具体的形状,但是它身上却流露出了强烈的怨恨、悲伤…… 黑雾想要进入寝室,却在碰到门的那一瞬间,化作了飞灰。 与此同时,荆寒雾睁开了眼睛。 …… 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不知道是不是符咒的作用,他睡觉之前很害怕,但是睡着之后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今天的课并不多,陈明川磨磨蹭蹭地收拾好,看了看时间才十点钟,上午只有一节大课,十点二十五才上课,他还有很宽裕的时间走去教学楼。 上课之前,,周新民和郑正叫上了陈明川说一起去,陈明川看着还在刷牙的荆寒雾,对他们说:“你们先走,我晚点来。” 荆寒雾十点十五才出门,陈明川走在他身边。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我觉得是你的符的作用。” 荆寒雾冷淡道:“或许是你心理作用。” 陈明川看了看荆寒雾的穿着,九月份天气依旧炎热,35度的天气荆寒雾穿着黑色的长袖衬衫,可他好像一点也不热。 察觉到陈明川的目光,荆寒雾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浅棕色的瞳孔中带着一丝冷漠,“别盯着我。” 陈明川说:“抱歉,我在想你不热吗?” 荆寒雾转过头,冷声道:“不热。” 这让陈明川忽然想起了天生体寒的巫遥。 荆寒雾加快了脚步走向教学楼,陈明川回过神来也跟了上去。 因为天气太热,学校推迟了军训,正式上课两周之后,军训才开始。 寝室里面最讲究的就是周新民,他买了防晒霜,还送了陈明川和郑正一瓶,唯独忽略了荆寒雾。 私底下周新民还拉着陈明川说让陈明川离荆寒雾远一些。 陈明川知道是因为荆寒雾总鼓捣他的符纸让周新民觉得不正常,陈明川嘴上敷衍着,但并没有真的疏远荆寒雾。 开玩笑,他现在巴不得抱紧荆寒雾大腿,怎么可能疏远荆寒雾。 军训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半了,天气还是热得不行。 陈明川站军姿的时候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头一阵一阵的发晕还有些恶心想吐,甚至他看东西都有重影了。 又撑了十几分钟,陈明川迈出了步子想要跟教官请假,结果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务室,他的旁边是郑正。 看到陈明川醒过来,郑正激动不已,“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你有低血糖还营养不良,怎么不早点请假啊。” 陈明川的脸和身体是他自己的,但是身体的一些机能和数据,系统是按照原主设定的。 原主如果有心脏病,陈明川也会有。 原主是孤儿,小的时候经常饿肚子,平时节衣缩食,上了高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 虽然哥哥陈宁海会给原主寄生活费,但是原主根本不舍得用,长期下来就落下了一些小毛病。 陈明川坐了起来,“我没事,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郑正说:“荆寒雾和我一起送你来的,不过他提前离开了。教官已经批准了你今天休息,我送你回寝室吧。” 陈明川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 送陈明川回寝室之后,郑正离开了,寝室里只剩下陈明川一个人。 他拿出手机在软件上找兼职,对大学生来说,性价比最高的兼职就是家教了。 找了很久,陈明川联系上了一个中介,中介告诉他手头上有八个学生资源,问他想安排哪一个。 陈明川看了看中介发过来的资料,选择了家教费最高的一个。 地点是在俞京郊外,特别的很偏僻,上面写的是家教老师需要在十月份到岗,每周末上两次课。 或许正因为偏僻,这份家教给的价格很高,一个小时300,不过一直没有人接单。 除了周二,陈明川的课都特别多,他不想落下课程,所以只能靠周末赚钱了,从时间上这份兼职也刚好合适。 他和中介商量了一下接下了这份兼职,定好时间之后,陈明川长舒一口气,家教一次一结,拿到钱就不用为生活费发愁了,还可以还荆寒雾一点钱。 陈明川手机里的三百多,用了两周还剩下一百多,除了吃饭,陈明川还买了点儿洗漱用品。 第二天军训的时候,教官不敢给陈明川安排太多训练,他告诉陈明川不舒服不用打报告,直接去旁边阴凉地坐着就行了。 陈明川上午还行,下午站久了头又有点晕,他也没有逞强,坐在了树下。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没有穿军训服,穿的是白色短袖,挺年轻的看着像学生。 由于这人一直在盯着陈明川看,陈明川扭头看了看他,他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你认识我吗?”陈明川问。 听到陈明川问他,这人回答:“我看你有些眼熟就多看了几眼,不好意思。” 陈明川直接问道:“你觉得我像谁?” 第4章 天黑别出门4 “我感觉你有点像我以前的室友。”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他说:“是真的有点像。刚才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盯着你。我是大四的,来这里等我女朋友。” 陈明川眯了眯眼,“你说的室友是陈宁海吗?” 男人眼里的恐惧突然凝实,他拔高了声音,“你怎么知道他?你是他什么人?” 陈明川坦白道:“我是他弟弟。” 男人愣了很久,说:“陈宁海好像是有个弟弟,他以前跟我说过,但是我们一直没见过。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罗初,是你哥以前的室友。” 作为陈宁海的室友,说不定知道些什么,陈明川说:“我叫陈明川。既然你是我哥室友,我想问一下,关于我哥的死你知道多少?” 罗初无奈地说:“其实我知道的早就告诉过警察了,不过他们不相信。” 这句话透露了不同寻常的信息,陈明川说:“没关系,我相信。请你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见陈明川说话这么礼貌,罗初挠了挠头,他说:“不用这么客气。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别觉得我不正常。” 陈明川点了点头,“不会的。” 罗初开始讲述,“你哥一直很努力,他为人处世很好所以和我们关系都不错。晚上七点到十点,他总会去学校图书馆学习,两年来雷打不动。大二放暑假的时候,我和他都留校了,你哥还是这个作息,因为暑假图书馆只开放一楼,你哥每次都去一楼。” “有一天晚上,他十点多才回来,而且脸色苍白,我跟他说话他都没理我。我当时还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或者学习太累了。” “不过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一阵动静,睁开眼一看,他居然就直挺挺的站在宿舍中央,还一动不动的,我觉得特别奇怪。我盯着他看了五分钟,这五分钟他一直没动,我也不敢叫他。第二天一早,我跟他说这件事,但是他却很茫然。” 罗初讲到这里的时候,眼里都是恐惧。 他继续道:“再然后我发现你哥很不对劲,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的发呆,有时候神情和气质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某一天你突然觉得一个你很熟悉的人变得陌生了,那段时间你哥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这种感觉很多人都有过,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心理作用。 陈明川说:“你的怀疑是什么?他精神分裂?” “不是,”罗初语气冰寒,“我怀疑他撞鬼了。” 青天白日,太阳很大,空气温度不断攀升,罗初说的话却让人身体冰冷。 罗初打开了话匣子,他也不管陈明川信不信了,他接着说:“你哥死的那天是周末,晚上六点四十他准时出门了,我还以为他是去图书馆。但是一直到晚上十点他都没回来。我后面又等了一小时,等到十一点,我觉得很不对劲,就去找了宿管和保安,还通知了辅导员。” “我们所有人都出动去找你哥,第一个地方当然是图书馆,但是没找到,就连管理员都奇怪,你哥每天准时去准时回,这还是放暑假以来第一次他没有去图书馆。” 第5章 天黑别出门5 罗初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后面你应该也知道了,你哥的尸体是在医学院的实验楼找到的。” 陈明川点了点头,根据原主的记忆,陈宁海的尸体是在实验楼二楼找到的,四肢被分裂,心脏不翼而飞。 当时还把辅导员给吓晕了过去,辅导员是俞京本地人,在家里睡得正香接到了罗初的电话,本来以为是罗初小题大做,但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陈明川说:“当时警察告诉我,实验楼是上了锁的,我哥不可能进得去。当然也不排除他顺着管道之类的东西爬了上去。不过那天学校里所有监控都瘫痪了,也没拍到具体情况。” “对啊,”罗初说:“所以你说奇不奇怪,你哥死之前性情大变,死得还……那么惨。” 罗初的手有些发抖,他掏出了一根烟,“介意我抽烟吗?” 陈明川摇头,“你随意。” 吸了一口烟,罗初心情平复了一下,接下来他阐述的内容更匪夷所思。 “我当时是和保安还有辅导员一起上的二楼,在一间空教室看到了你哥的尸体。我是学医的,你哥也是,我们上过解剖课,所以比一般人承受能力强,但是看到他的尸体,我当场就吐了,现在还时不时做噩梦。” “二楼的教室里满地都是血,你哥四肢被肢解了,放在四个角落,他的身体主要躯干被放在正中央,周围还有用血画出来的奇怪的图腾,有点像六芒星。不对,应该是六芒星中间多了一个眼睛,大概就是那样的图腾。他的眼睛还被黑色的线缝合了起来。” 关于这个图案陈明川也略知一二,警察当时还跟原主说怀疑他哥是加入了什么邪教。 但是当初一通调查下来,也没有陈宁海信教的证据。 罗初抽了一口烟,继续说:“在现场最诡异的是,你哥的心脏没有了,我们到处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而且你知道吗,他的心脏是被手生挖出来的,后面警方调查的结果是心脏是你哥自己用手挖出来的。你觉得可能吗?一个人到底要多狠才能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心脏给挖出来?” 军训的队伍快解散了,几十个方队已经聚拢在了一起。 罗初把烟蒂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拍了拍陈明川的肩膀,“我知道你对你哥的事有疑惑,也许你还想调查,但是我劝你放下,害死你哥的东西或许不是你可以应对的。” 陈明川说:“我会量力而行的,谢谢罗哥。” 罗初点了点头,跟陈明川说了句再见,然后去接他女朋友了。 分析了一下罗初说的话,陈明川若有所思,想要知道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杀了陈宁海,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陈宁海的魂魄。 原主和他想的一样,所以开学第一天就进行了招魂,原主招魂的方法是找一个老瞎子学的,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 那方法残缺不全,导致原主没招来哥哥的魂魄,反而招来了恶鬼。 陈明川叹了一口气,让系统帮忙找完整的招魂方法。 花了二十个积分,系统把招魂的方法给了陈明川。 军训结束之后,陈明川在一个夜晚离开了寝室,到了医学院实验楼。 清凌凌的月光将大楼笼罩,阴森、恐怖的感觉油然而生。 陈明川压制住心里的恐惧感,走到了实验楼的一个角落。 将两根白色的蜡烛放在了地上,陈明川拿出打火机把它们点燃了。 蜡烛的烛光从微弱变得强盛,这是夜里除了月亮之外唯一的光了。 黑夜里唯一的光源,自然而然的吸引着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陈明川的错觉,他感觉蜡烛光忽然闪烁了一下,就像老旧黑白电视机闪屏一样。 陈明川定了定神又拿出来一个碗,他把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倒了进去。 用针扎破指尖,陈明川把一滴血挤了进去。 鲜红的血滴落到水中,一瞬间和水融合,血腥又吊诡。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明川开始默念系统教给他的口诀。 念完第一遍,陈明川睁开了眼,只有一阵风吹过,拂过他的脸颊轻柔得像恋人的触碰,让陈明川身上一下子就起了鸡皮疙瘩。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风之外什么也没有。 闭上眼睛,陈明川又念了一遍,这次还加上了陈宁海的名字,睁开眼睛之后依旧什么也没有。 陈明川没有放弃,招魂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他多试几次说不定就行了。 时间从夜里十点来到了十点半,陈明川尝试了整整半个小时,口诀都倒背如流了。 见实在招不来,他只能放弃了。 陈明川说:“是我念得不对吗?怎么没成功?” 系统说:“你念的是对的,这种情况可能是魂魄被囚禁,还有最坏的结果,魂魄已经灰飞烟灭。” 陈明川表情微变,“如果这个线索断了,就只能找其他线索了。” 他把水倒了,拿着蜡烛和碗打算回寝室,一转身却看到了一个背影。 陈明川最开始是被吓了一跳,汗毛竖立,任谁大半夜在阴森的环境看到陌生人也会这样,不过很快他又皱了皱眉,眼里有疑惑,因为这人他好像认识。 黑色衬衫,黑色西装裤,极好的身材比例,还有将近一米九的逆天身高,不是荆寒雾又是谁? 陈明川情不自禁的低声启唇,“荆寒雾。” 他声音很小,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除了他不可能有人能听到。 但在他出声以后,正在朝着阴暗小道走,背对着陈明川的荆寒雾停下了脚步。 陈明川瞪大了眼睛,看到荆寒雾转过了身。 荆寒雾俊美妖异的脸上面无表情,浅棕色的眼瞳就这么盯着陈明川,让陈明川动也不敢动——他腿软了。 许久过后,荆寒雾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阴森的笑,他缓缓开口道:“你能看见我?” 这句话让陈明川头皮一下子炸开了,浑身开始发麻,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 荆寒雾一步一步地靠近陈明川,陈明川忍不住后退,最后后背抵在了墙上,冰冷坚硬的触感告诉他,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刚才荆寒雾那句“你能看见我”揭露了一个信息,荆寒雾好像是不能被看见的,什么不能被看见?在这个灵异世界,当然是鬼。 陈明川在心里直喊卧槽,荆寒雾什么时候死了?陈明川出门的时候荆寒雾还好好活着,怎么就成鬼了,他出门的时候荆寒雾被害死了吗? 脑子里全是疑问,却没有一个能被解答。 荆寒雾在距离陈明川二十厘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浅棕色的眼睛里多了一抹兴味,他问道:“你真能看见我?” 沉默着,陈明川一句话也不敢说。 因为他能够看到荆寒雾身上有一层很浅很浅的黑雾,刚才荆寒雾离他有些远而且天太黑了,陈明川没看到,现在就距离近了之后,黑雾就明显了。 黑雾是鬼身上才有的,在原主的记忆里,有黑雾的“人”都应该远离。 没错,原主有阴阳眼,这也是他和哥哥没有被收养的原因。 小的时候原主不会伪装,经常说一些吓人的话,所有人都害怕他,远离他,只有院长和哥哥一如既往的照顾、包容他。 陈宁海曾经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妻看上过,打算收养他,不过为了原主陈宁海拒绝了收养。 荆寒雾抬起了手,陈明川被吓得瑟缩了一下,以为荆寒雾要杀了他。 结果荆寒雾只是抬手在他的眼睛面前做了一个手势,那手势有些像莲花印。 放下手之后,荆寒雾说:“原来你有阴阳眼,怪不得可以看见我的灵魂。” 陈明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杀我,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报仇。” “报仇?”荆寒雾知道陈明川误会了他是鬼,他说:“你有什么能力为我报仇?” 陈明川被鄙视了,但是他不敢生气,“这学校有一个很厉害的鬼,你可能是被他杀了,我和他也有仇,我们可以联手。” 荆寒雾靠近陈明川一步,陈明川吓得立刻就跑,但是没有跑掉,荆寒雾伸出手勾住了陈明川的后衣领。 陈明川差点叫了出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居然可以直接触碰他,荆寒雾一定是很厉害的鬼。 “你跑什么,不是和我联手吗?”荆寒雾冰冷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戏谑。 陈明川扭过头,“联手可以,你别杀我就行。” 荆寒雾松开了他,问:“这么晚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了一眼墙角,荆寒雾说:“招魂?” 陈明川问:“你怎么知道?” 他刚才已经把东西给收拾了。 荆寒雾说:“这里有招魂法阵残存的气息,不过似乎你什么也没有招来。” 一阵寒风吹过,陈明川听到了如梦似幻的铃铛声,荆寒雾皱了皱眉,转身往灯光黯淡的小路走去。 第6章 天黑别出门6 犹豫了一下,陈明川问:“你去哪里?” 荆寒雾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回去。” 过了一会儿,陈明川已经看不见荆寒雾的背影了,他兀自松了一口气。 寝室里说不定还有荆寒雾的尸体,陈明川有点儿害怕,在荆寒雾离开了一会儿之后,陈明川还是克服了恐惧回了寝室。 因为……夜晚的学校更加可怕。 周新民和郑正早就睡下了,灯没有打开,周围一片漆黑,陈明川蹑手蹑脚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系统,荆寒雾的鬼魂还在这里吗?”陈明川开口问道。 系统说:“现在房间里没有鬼魂。” 陈明川说:“那我去看看上铺的情况。” 喝了一口水之后,陈明川视死如归地爬上了荆寒雾的床,坐在荆寒雾的床尾。 已经做了心理建设,陈明川告诉自己,待会儿就算看到死状恐怖的尸体也不要大喊大叫,冷静地报警处理就行了。 深吸一口气,陈明川按开了手机照明,然后继续往床头爬,他伸出手扒下了荆寒雾的被子,然后猝不及防地和荆寒雾对视了。 陈明川:……! 荆寒雾看着他,淡淡道:“你想做什么?” 陈明川惊得说不出话来,“你没死?” 荆寒雾说:“谁告诉你我死了?” 大脑飞速运转,陈明川有了两个猜测,第一个是刚才碰到的荆寒雾是假的,某个鬼假扮荆寒雾吓他。 第二个猜测是荆寒雾是道士,他用了某种方法可以在鬼魂和人之间来回切换。 陈明川说:“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我刚才在实验室楼下碰到你了,不对,是碰到你的鬼魂了。” 荆寒雾坐了起来,两个人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陈明川感受到一股凉意靠近了他。 “刚才你碰到的是我的灵魂体,我在睡着的时候,可以让灵魂出窍。”荆寒雾没有让这个误会继续发酵,进行了简单的解释。 陈明川皱眉,“那你刚才不告诉我,我误以为你是鬼,还担心你杀了我。” 荆寒雾说:“你也没问。” 陈明川:…… 过了几秒,陈明川问:“你是道士对不对?你灵魂离体是做什么去了?捉鬼吗?” 荆寒雾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这话有些熟悉。 正想说什么,一阵强光照了过来。 晚上的时候郑正喝了很多水,半夜他被尿给憋醒了。 起床揉了揉眼睛,郑正打算去厕所。 月光从窗户外照了进来,郑正掀开床帘抬头一看,心脏差点骤停,他在荆寒雾的床上有两个黑糊糊的人影。 郑正立马按开手机电筒照向了荆寒雾的床,突如其来的强光让陈明川挡住了眼睛,郑正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陈明川?你怎么在荆寒雾床上?” 陈明川把手放了下来,他面色不改,淡定地说:“我们两个睡不着,聊聊天。” 郑正感觉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他摸了摸脑袋,说:“我去上厕所了,你们早点睡啊别聊太久,明天还有课呢。” 郑正进了厕所,陈明川松了一口气,他对荆寒雾说:“我先下去了,关于我招魂还有你灵魂出体的事,白天我们找个时间聊聊。” 荆寒雾表情冷淡,“没什么好聊的。你招魂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我灵魂出体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说的太有道理且逻辑太清晰了,陈明川竟然没法反驳。 郑正快出来了,陈明川翻身下了荆寒雾的床,离开之前他压低声音对荆寒雾说:“晚点再说。” 荆寒雾看了一眼身上盖的被子,被别人碰了…… 他下床从柜子里拿了新的床单被套,把旧的换了下来。 夜逐渐深了,睡梦中荆寒雾的灵魂体再一次从身体里脱离了出来,不过这一次灵魂体眼神没有聚焦,像是没有意识只有本能的机器,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荆寒雾床边…… … 第二天陈明川想和荆寒雾谈招魂的事情,作为道士,荆寒雾肯定了解这方面的事,陈明川想请荆寒雾出手帮他招魂,不过荆寒雾对他很冷淡,没有答应帮他。 荆寒雾坐在食堂吃饭,他坐姿端正,吃饭的动作不快不慢,看起来有几分矜贵。 因为他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没有人敢挨着他坐。 铁制餐盘撞击桌面的声音出现,陈明川拿着餐盘坐在了荆寒雾对面。 荆寒雾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陈明川说:“你就帮我这一次,我可以给你报酬。” 荆寒雾抬起眼皮,看着陈明川,“你给不起。” 陈明川:…… 还真是。 他打的饭菜是三块钱一份一荤一素的大学爱心餐,平时穿的衣服裤子都是地摊货,还被洗了又洗,都发白了。 甚至学校的教材他都没有买,是用的学长学姐的二手书。 陈明川说:“我找到了一份兼职,很快就有钱了。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保证砸锅卖铁都给你钱。” 荆寒雾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你有一个血肉至亲的哥哥,不过他已经去世了,我猜你是想招他的魂。不过他的魂魄早就已经不存在了,你招魂也只是白费力气。” 人的五官各不相同,相面师可以通过人的面相判断他的父母在不在世界,兄弟姐妹有几个,以及这个人的大致性格。 再厉害一些的还可以根据面相和手相大致推测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荆寒雾虽然不是相面师,但他也懂一些相面技巧,第一次见到陈明川的时候他就知道陈明川有一个横死的哥哥。 陈明川说:“不在了是什么意思?灰飞烟灭了吗?” 荆寒雾拿出纸巾擦了擦嘴,“没错,他已经灰飞烟灭,招魂是招不到的。” 拿着餐盘,荆寒雾起身走餐具回收处,陈明川匆匆扒了两口饭菜,跟上了荆寒雾。 荆寒雾走路很快,陈明川小跑了一阵才在学校的一条小道追上了他。 “荆寒雾,你能看出来是谁杀了我哥哥吗?” 走在前面的荆寒雾脚步一顿,“看不出来。” 陈明川低下头,说:“你是道士吗?像电影里那样的道士?我以前看过僵尸片,里面的道士可以灵魂出体。” 荆寒雾说:“不是道士,是天师。” “天师?” 荆寒雾言简意赅,“你要理解成道士也行,差不了太多。” 陈明川和荆寒雾并肩走在一起,因为周围有来往的学生,他压低了声音,“你可以教我道术吗?我拜你为师。” 这样陈明川就可以自保了,在这个有鬼的世界也不怕。 荆寒雾停下脚步看着陈明川,一言不发。陈明川又说:“就像你昨天灵魂出体,我觉得挺厉害的,我可以做到吗?” 荆寒雾轻启薄唇,“可以。” 陈明川眼睛一亮,“你愿意教我?怎么操作?” 荆寒雾说:“你自杀就行了,灵魂自己就出来了。” 陈明川:…… 还挺幽默。 荆寒雾继续往前走,他说:“道术大部分是家族传承,不外传。况且以你的资质,学习十年恐怕也画不出来一道符。你害怕鬼,就离阴森的地方远一些,别去作死就不会死。” 陈明川从荆寒雾冰冷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一丝丝关心,他说:“你上次卖给我的符纸我一直贴身带着,有它在我也不能去阴森的地方吗?” 荆寒雾说:“你有阴阳眼,遇见鬼的概率很大,符纸可以去除煞气和提防小鬼,面对厉害的鬼没有用。” 原主小的时候一直住在孤儿院,孤儿院里的都是些可怜的孤儿小鬼,危害性不强,一天到晚只会缠着原主找爸爸妈妈。 原主一开始害怕,后面却慢慢和他们成了朋友。 要说厉害的厉鬼,原主长这么大也就碰到过一次,就是害死他的那只。 陈明川说:“明白了,谢谢你提醒。” 荆寒雾没有看陈明川,加快脚步离开了。 周末的时候陈明川坐车去了俞京郊外,十月份到了,陈明川也要开始做兼职家教了。 他先是坐的公交车,又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五十了,好在他和雇主约定的时间是九点,他没有迟到。 对比着雇主发过来的地址,陈明川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实在是面前的建筑太宏伟太壮观了,让他心里有些不确定。 陈明川现在就现在大门口,这大门是用木头做的,上面雕刻有龙和凤,门的两边还有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栩栩如生,跟活的一样,比灯泡还大的眼睛瞪着陈明川。 伸出手按了按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人年纪有些大了,穿着灰色的布衣,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透着和蔼。 “年轻人,你是新来的家教吧。” 老人声音苍老,但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陈明川点了点头,“是我。” 老人说:“进来吧,小姐已经在等你了。” 听到这个称呼,陈明川心里惊讶,他是误入了什么民国剧的片场吗? 老人的衣服是过去的款式,衣服上还是盘扣,他还叫学生为小姐,这让陈明川有一种身处封建大家庭的荒谬感觉。 第7章 天黑别出门7 陈明川压下心底的惊讶和疑惑,跟着老人进了庄园。 没错,如果要让陈明川来形容,这里更像是一座庄园,至少陈明川一眼望过去看到了数不清的建筑。 走了五分钟,陈明川还在花园里,没有靠近房屋建筑。 来的时候陈明川还在心里吐槽,到底是谁住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害得他蹬自行车都蹬得腿快擦出火花了,现在看到这里他才知道这里恐怕有三分之一个俞京大学那么大。 陈明川开口问:“为什么房屋修建在山上,出行不会不方便吗?” 老人说:“主人家几乎不出门,除了少爷要去市中心读书,其他人都很少出门。” 陈明川说:“原来是这样。” 神神秘秘的,让陈明川感觉这户人像隐士的大家族。 老人说:“我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刘伯,不用客气。” 陈明川点了点头。 又走了一会儿,刘伯终于带着陈明川走到了一栋建筑面前。 这是一栋有些古旧的建筑,很有历史韵味,陈明川抬头一看,在门框上看到了一个八卦镜。 门两边还有木质的牌匾,上面写的东西陈明川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半天,他才想起来这不就是荆寒雾给他的符纸上面的的图案吗? 发现陈明川盯着八卦镜看,刘伯说:“主人家有些迷信,家里摆了些东西,你别介意。这世上是没有鬼的,呵呵。” 最后一句话让陈明川后背发凉,他怎么觉得刘伯是想说,这世上一定有鬼。 跟着刘伯进了客厅,陈明川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袍,有点像民国时期读书人的打扮。 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头发又黑又直,穿着娃娃裙,长得非常可爱,只不过眼神有些冷冰冰的,无端让陈明川想起了荆寒雾。 太奇怪了,陈明川莫名的觉得这里的人、这些建筑的风格,都和荆寒雾很适配。 男人看到陈明川之后笑了笑,“请坐,我叫荆海,这是我的女儿荆小海。” 荆海的孩子叫荆小海,这起名方式让陈明川有点想笑。 不过这样太不礼貌了,陈明川当然没有笑出来。 “你好,我叫陈明川。家教需要试一节课,现在开始吗?” 荆海笑了笑,眼神和蔼,“不用了,小海只需要学三四年级的课程,我相信你可以胜任,不用试课。刘伯,带他们上楼去吧。” 陈明川没想到荆海这么好说话,他跟着刘伯上了楼,荆小海也跟在他后面。 进了荆小海的房间后陈明川惊呆了,这里到处都是符纸,整个屋子都被贴满了。 荆小海坐在了书桌上的凳子上,她的声音很稚嫩,“上一个家教就是因为害怕离开的,你害怕吗?” 陈明川咽了咽唾沫,坐在了荆小海旁边,“不怕。” 符纸不可怕,穷才可怕。 荆小海拿出了书,是三年级的英语书,陈明川是教荆小海英语的。 “你们老师教到哪里了?”陈明川问。 荆小海说:“第三单元刚讲完,老师就离开了。” “离开?”陈明川问:“是辞职了吗?” 荆小海说:“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呀,他害怕这里的符纸,离开了。” 陈明川忽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家教吗?我问的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荆小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陈明川,“我没去学校,学习都在家里。” 陈明川惊讶不已,怎么会有八九岁的小孩子不去学校在家里自学的? “你家里人不让你去吗?”陈明川问。 荆小海摇了摇头,“我不想去,学校里的人都……害怕我。我哥哥从小也没去过学校,都是请的家教。高中他才去的学校呢,爸爸说要让他接触外面的社会,我以后也高中再去。” 说完,荆小海突然拉住了陈明川的袖子,“你别走好吗?” 陈明川说:“放心,我和你家里约定的是教你一学期,我不会违约的。” 荆小海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我喜欢你,你身上有哥哥的味道。” 陈明川皱了皱眉,忽然问道:“你哥哥不会叫荆寒雾吧?” 其实刚才在楼下听到荆海名字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了,毕竟荆这个姓不常见。 荆小海点了点头,“嗯,是我哥哥的名字呀。” 没想到会这么巧,陈明川有些疑惑地问荆小海,“为什么你说我身上有荆寒雾的味道?” 第8章 天黑别出门8 荆小海睁着大眼睛说:“就是有,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有,但是爸爸肯定也闻到了你身上有哥哥的味道,才这么干脆把你留了下来。” 陈明川想怪不得荆海都没有试课就留下了自己。 陈明川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符纸,“这符纸是你哥哥给我的,可能是因为这个。” 看到符纸,荆小海点了点头,“应该是因为这个,你把符纸收好,哥哥不经常画符的。” 陈明川问:“所以你们荆家全都是天师吗?都会画符除鬼?” 荆小海激动地说:“对呀,哥哥是最厉害的天师,以后我也会和他一样!我也可以一招就把厉鬼赶跑的。” 这么小的孩子,好像完全不害怕鬼,陈明川说:“我相信你可以的。不过先不闲聊了,我给你上课。” “好。” 荆小海很喜欢学习,撑着个小脑袋瓜,陈明川讲的时候她就认认真真地听。 十一点半的时候,荆小海书桌上蓝色鲸鱼闹钟响了。 荆小海说:“到吃饭的时间了,明川哥哥我们一起去叫哥哥吃饭吧。” 陈明川问:“你哥也在家里吗?” 点了点头,荆小海说:“周末的时候哥哥会回来,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面。” 拉着陈明川站了起来,荆小海带着他走到了二楼走廊末尾的房间前。 荆小海拍了拍门,大声地喊:“哥哥,我带你朋友来找你了!” 陈明川有点尴尬,他和荆寒雾应该还算不上是朋友。 一分钟过后,门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荆寒雾,他没有穿平时经常穿的衬衫,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新中式唐装,衣服胸膛的位置绣了竹子,看起来栩栩如生。 这套衣服让荆寒雾看起来多了几分随意和缥缈的感觉,衬得他愈发清冷和俊美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陈明川,荆寒雾眉头微皱,“你怎么在这里?” 荆小海拉住了陈明川的手,一脸高兴地说:“明川哥哥是我的家教。” “家教?”荆寒雾看向陈明川。 陈明川点了点头,“对。不过来之前我也没想到是给你妹妹上课。” 荆小海拉住了荆寒雾的手,“哥哥我肚子饿了,我们一起和明川哥哥下去吃饭吧。” 荆寒雾犹豫了两秒后点了点头。 在来之前,中介就告诉陈明川周六上午上课包中午饭,周天下午上课包晚饭。 坐在长长的方桌旁边,陈明川有些拘谨,他的对面就是荆寒雾,荆海坐在主位,不过没有看见女主人。 荆海说:“陈老师你别客气,你和寒雾认识,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了。” 陈明川说:“好。” 佣人鱼贯而入进来上菜了,陈明川看得目瞪口呆,长长的桌子几乎被摆满了。 吃饭的时候荆海或许是为了照顾陈明川,和他聊了聊天。 荆海说:“小海上课的时候听话吧?” 陈明川放下筷子,“小海很聪明,上课的时候也很听话。” “那就好,小海是很喜欢学习的。你和寒雾认识应该知道我们家做什么的,普通人都有些害怕小海,没办法我就只能给她请家教了。”荆海说这话的时候摸了摸荆小海的头,没能给荆小海完整的童年,他对女儿终究是愧疚的。 陈明川说:“其实小海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可以送她去初中,现在的学生早熟,初中就很懂事,只要小海不暴露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应该是能够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荆海笑了笑,“我也这么想过,等她学完了小学知识就送她去学校。” 荆小海说:“我要和哥哥一个学校!” 荆海说:“你好好跟着陈老师学习,以后就能跟你哥哥一个学校了。对了,寒雾你待会儿开车送你同学回学校。” “不用了,”陈明川说:“我骑自行车来的,骑到车站回去就方便了。” 荆海说:“你别和寒雾客气,就让他送你。一直还没问你,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荆寒雾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听了荆海的话,他说:“室友。” 陈明川接话道:“对,我们一个寝室的,上下床。” “原来是这样,真是缘分啊。”荆海说。 陈明川笑了笑,感觉荆寒雾的爸爸还有妹妹和荆寒雾的性格真是完全不一样,荆寒雾性格冷漠,爸爸和妹妹却很热情。 吃了饭,陈明川收拾了书打算回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管家叫住了他。 “陈老师,你等一等啊,大少爷去车库取车了。” 陈明川没想到荆寒雾还真的要送他回去,没一会儿,荆寒雾开着车来了。 看着黑色的劳斯莱斯和把车窗摇下来盯着他的荆寒雾,陈明川感觉有些魔幻。 穿着黑色唐装,手上带着檀香手串开劳斯莱斯,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 荆寒雾说:“上车。” 陈明川说:“我的自行车怎么办?扫了码的,不开回去要扣钱。” 荆寒雾:…… 为了能放下陈明川的自行车,荆寒雾去车库换了一辆路虎,这才开车回学校了。 车上,陈明川说:“你爸还有你妹妹人都挺好。” “那是我二叔,不是我爸。”荆寒雾说:“小海是我堂妹。” 荆寒雾手按在方向盘上,白皙又修长的手指贴着方向盘的轮廓,檀香串手串衬得荆寒雾的手更白更漂亮了,手串下放坠着的圆珠碰撞到方向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陈明川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碰到灵魂体的荆寒雾,当时荆寒雾对着他结印,手势也很好看。 意识到自己盯着荆寒雾的手想了些乱七八糟的,陈明川移开了目光。 他接话道:“那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是你爸爸和妹妹。” 车里沉默了下来,陈明川说:“你把车停在公交车站就行了,我坐车回去。” 荆寒雾说:“我答应了二叔送你回学校。” 陈明川说:“那麻烦你了。” 微信突然响了起来,陈明川打开一看,荆海给他发了补习费,一共600。 陈明川收了钱和荆海客套了两句就把手机关上了。 第9章 天黑别出门9 从荆寒雾家到学校有些远,陈明川在车上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都快到了,陈明川抹了抹嘴巴,还好没有口水。 车很快停在了学校门口,陈明川下了车把共享单车从后备箱取了出来,他还想跟荆寒雾说两句话,荆寒雾就开着车离开了。 陈明川耸了耸肩,去了超市打算买一包泡面,就当晚饭了。 买了泡面之后,陈明川转了200块给荆寒雾,备注是还款。 之前荆寒雾卖给他的符纸,他还没有给钱,符纸一千块一张,目前还差荆寒雾800。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荆寒雾那边才收了钱,除此之外,两人没有更多交流了。 宿舍里只剩下陈明川一个人,周新民和女朋友开房去了,郑正是当地人,回了家里。 下午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陈明川就有一点害怕了,他去洗澡的时候把窗户关上还把窗帘给拉了起来,洗了澡出来看到荆寒雾床上贴着的符纸,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犹豫了一会儿,陈明川给荆寒雾发了消息,“你的符纸能够保护的范围多大?我的床能够保护到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陈明川打算睡觉了。才闭上眼手机响了,陈明川打开手机一看荆寒雾回复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能。” 就这样,陈明川安稳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下午的时候陈明川又去了荆寒雾家里给荆小海上课。 上完课他还是坐的荆寒雾的车回学校的,这一次不是特意送他,是荆寒雾也要回学校了。 星期一早上有课,所以荆寒雾周末晚上就要回学校。 补课结束的时间是下午六点,陈明川在荆家吃晚饭花了一个小时,他们出发回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荆寒雾的车行驶在山间小路,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被荆寒雾车灯照到的地方才有光。 黑暗容易滋生恐惧,陈明川心里毛毛的。 “荆寒雾,夜路是不是很危险?”陈明川说:“我指的危险是那个东西,你懂的。” 荆寒雾瞥了他一眼,说出了陈明川不敢说出口的“鬼”字,“山上没有鬼。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阵法,孤魂野鬼在这里活不下去。” 陈明川说:“那学校鬼多吗?” 荆寒雾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冰冷异常,“多。” 此刻陈明川心里庆幸,还好他和荆寒雾一个宿舍,还得了一张荆寒雾的符。 荆寒雾说:“之前我灵魂出窍就是趁着晚上解决孤魂野鬼,不过只解决了一些小角色,厉害的鬼都藏着。到了晚上十二点,不要出门。” 最后一句是在叮嘱陈明川,陈明川点了点头,“我不傻,不会出门的。” 毕竟在厉鬼眼里,阴阳眼就是香饽饽。 八点多的时候,终于到了学校,陈明川肚子又有点饿了。 “荆寒雾,你吃不吃东西?” 荆寒雾长眉一挑,“你晚上吃了三碗饭。” 陈明川说:“我又饿了,我请你吃麻辣烫,吃不吃?” 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营业的麻辣烫,荆寒雾本来想拒绝,但是在接触到陈明川的眼睛后,鬼使神差地又点了点头。 到了麻辣烫店,陈明川直接坐下了,荆寒雾站着没动,陈明川扯了几张纸帮他擦了擦板凳,“坐吧,这家其实挺卫生的。” 荆寒雾看到他的动作愣了愣,不过很快他坐了下来。陈明川拿出手机扫码点单,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吃麻辣烫的时候陈明川喜欢加醋,担心荆寒雾不喜欢,陈明川拿了一个小碗,把醋加在了小碗里面。 抽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荆寒雾开始吃饭了,他吃相斯文优雅,让陈明川有一种荆寒雾其实是在吃牛排的错觉。 吃完饭之后两个人才进了学校,这个点学校都没什么人了,只在一些阴暗的角落有情侣在亲嘴腻歪。 荆寒雾走得挺快,陈明川落后了他两步。 陈明川正想开口叫荆寒雾,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他打了个喷嚏,然后就感觉晕头转向的。 那种晕有些像他晕车时候的感觉,不过现在只是单纯头晕,心里并不觉得恶心。 世界突然暗了下来,陈明川什么都看不见了,一瞬间,他失去了五感,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笼子里面。 陈明川想要张开嘴大声求救,但是嘴唇动了动,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有东西,来了…… 周围气温越来越低,陈明川感觉身上都快被冻僵了,一只手突然拍上了陈明川的肩膀。 陈明川没办法动,他眼睛的余光能够看到那只手惨白惨白的,指甲又长又黑,像是以前小时候看的僵尸片里面僵尸的指甲。 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陈明川简直欲哭无泪,他这是撞鬼了。 冰冷的气息靠近陈明川,身后的鬼贴着陈明川,发出尖锐的笑声,“嘻嘻。” 嘻你大爸,陈明川在心里骂,他开始祈祷荆寒雾发现他的不对劲。 鬼贴着陈明川的脸,它的声音也传到了陈明川耳朵里,“他看上你了,会来找你的。不如我先把你抓走,嘻嘻。” 鬼继续贴近陈明川,它的手伸向陈明川的心脏,可突然陈明川胸口处红光一闪,鬼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尖叫消失不见了,陈明川身上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陈明川感觉肩膀又被拍了一下,他还听到了荆寒雾叫他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睛,面前是一脸冰寒的荆寒雾,荆寒雾的手还放在他肩膀上。 刚才荆寒雾察觉陈明川没有跟上他的脚步,放慢步伐之后陈明川还是没有跟上来,荆寒雾这才意识到不对,回过头发现陈明川双眼空洞,明显是被魇住了。 于是荆寒雾这才折返回去,叫醒了陈明川。 陈明川松了一口气,腿差点一软摔倒,荆寒雾身体快过意识,扶了陈明川一把。 陈明川按着荆寒雾的手站稳了,他说:“刚才我碰到鬼了,你给我的符纸烫了,它又走了。” 荆寒雾把手撤了回来,他说:“能够在有黄符的情况下魇住你,这个鬼有点道行。” “它还在这里吗?”陈明川问。 荆寒雾扫了一眼周围,他双手结印,很快眼神一凝。 陈明川只看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荆寒雾手腕翻转,符纸“唰”地一声被他打向了一个角落,一般来讲纸张轻飘飘的,很难扔很远,但是荆寒雾扔出去的符纸就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快速又凌厉地“刺”向了东边的角落。 “滋”的一声,就像烤肉被按在滚烫的锅炉上的声音,东边的角落燃起来了一缕黑烟。 黑烟缓缓上升,一阵风吹过,没有了踪迹。 陈明川紧张地看着荆寒雾,“怎么样了?” 荆寒雾说:“死了。” 鬼死了也就是灰飞烟灭了。 陈明川脸色有些难看,“离开之前它跟我说了一句话,原话是‘他看上你了,会来找你。’” 眼里划过一丝惊恐,陈明川问:“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荆寒雾眉头微蹙,他说:“你最近去没去过比较偏僻的地方?” 陈明川摇头,“就只有上次我给哥哥招魂半夜去了实验楼,其他时候我晚上都不怎么出去。” 荆寒雾说:“学校藏了一只大鬼,我灵魂出体的时候隐约能感受到它,不过没办法判断它的位置。你天生阴阳眼,对于鬼魂来说是最好的补品,或许因为这个你才被他盯上了。” 陈明川咽了咽唾沫,“那我该怎么办?” 荆寒雾看了他一眼,说:“夜里不要出宿舍,宿舍有我的符纸它进不去。周末的时候和我一起回学校,应该就没什么事。” 陈明川感激地点了点头,“还好我是和你一起回来的,不然估计就被它给弄死了。” 垂下眼睫,荆寒雾对陈明川感激的话没什么表示,不过心里却泛起来了一阵涟漪,陈明川全心全意信任他的眼神,让他的心脏缩紧了一瞬。 回去的路上,荆寒雾没有走那么快,他保持速度和陈明川并肩走,这一路也没有鬼再来。 …… 第10章 天黑别出门10 陈宁海的魂魄招不到,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陈明川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他找到了陈宁海以前的室友,问他们有关陈宁海的事,室友们也说不出来个什么,只说没什么异常。 能说出点东西的只有罗初,不过上次在军训场地,罗初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陈明川。 罗初看着陈明川有些无奈,“我不是告诉你别调查吗?宁海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弟弟,要是也出事了怎么办?” 陈明川说:“这件事不弄清楚,我夜里睡觉都不安稳。而且我考到俞京,也是因为我哥的事。” 看到陈明川眼里的执着,罗初叹了口气,“这样,我再给你一个线索。你哥因为是孤儿,学校辅导员还有老师对他都很照顾,其中和你哥走得最近的是教医学解剖的许老师,你要是想了解更多你哥的事,可以去找许老师问问。” 陈明川说:“谢谢,我会去找他的。” 罗初笑了笑,“其实我也希望你找到线索,查出来你哥的死因。不过一切以你的生命安全为底线,别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放心,我会注意的。”陈明川说。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陈明川那晚碰到鬼之后他的睡眠就不好了。 半夜的时候陈明川又醒了,他做噩梦了,梦里都是些没有头的鬼追着他跑。 一开始陈明川还使劲儿的跑,后来实在累了他直接摆烂躺在地上了。 鬼一个个的扯着的身体,想要把他撕了,然后陈明川感觉心口一烫,他就醒了。 陈明川坐了起来把胸口戴着的符摸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陈明川的错觉,符真的有些发烫。 一阵尿意袭来,陈明川掀开被子去了厕所,刚上完厕所出来,陈明川看到了荆寒雾。 陈明川说:“我刚才做噩梦了,然后你给我的符还发烫,是不是那东西缠上我了?” 荆寒雾是起床喝水的,他走到陈明川身边,“符给我看看。” 听了他的话,陈明川把符纸摘了下来递给了荆寒雾,荆寒雾接过符纸,符纸上还残存着陈明川的体温。 荆寒雾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把符还给了陈明川。 “我在这里没有鬼能进来,应该是你的心理作用。” 听荆寒雾这么说,陈明川放心了,他把符重新戴上了。 陈明川说:“那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陈明川走到床边的时候荆寒雾叫住了他,陈明川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发现荆寒雾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陈明川问。 荆寒雾将自己手上的檀香手串摘了下来,“戴着,睡觉会安稳。” 陈明川瞳孔放大,“不用,太贵重了。” 荆寒雾第一次正式送人东西,没想到会被拒绝,他薄唇紧抿,冷峻的脸上有一丝不悦。 把檀香木手串塞进了陈明川手里,荆寒雾说:“戴了几年了,我不想要了。” 说完荆寒雾就上床了,没有再和陈明川多说一个字。 陈明川把手串戴在了手上,荆寒雾这样想帮他又不好意思承认的样子,让陈明川想起了巫遥。 陈明川问系统,“荆寒雾他是不是那个人?” 系统说:“你猜。” “我感觉是,但是还不能确定。”陈明川说:“我之后想办法验证一下,如果是我可要和他谈恋爱了。” 系统说:“别耽误任务就行了。” 陈明川把荆寒雾给他的手串戴在了手上,“不会的。” 睡觉的时候陈明川喜欢把手放在脸下面,檀香手串就这么贴着他的脸,温和的香味让陈明川感觉很舒服。 一夜无梦,陈明川第二天跟荆寒雾道了谢,荆寒雾依旧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不过眼底深处却有些柔和。 “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把手串扔出去抵挡,普通的鬼碰到会魂飞魄散。” 陈明川看了一眼手上的手串,“这么厉害吗?” 荆寒雾说:“碰上强大的厉鬼用处不大。” 不过檀香木手串如果被损坏,荆寒雾也能够感受到。 中午的陈明川去找了罗初口中的许老师,许老师全名许霖,今年才33,是医学院最年轻的老师。 他人长得帅,说话还风趣幽默,不少学生都喜欢他,每年学院的教师评分他的是最高的。如果有什么活动需要老师出席,学院首选的也是他。 许霖每天生活很规律,上午开车来学校上课,中午去食堂吃饭,下午有课就上,没课就回家。 陈明川在学院办公室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了许霖。 许霖一出来,陈明川就走到了他面前。 “许老师,你好。” 许霖看到陈明川笑了笑,“同学,我要去吃中午饭了,如果你想问学习上的问题,可以等明天我上课的时候问。” “我不是请教学习上的问题,”陈明川说:“我叫陈明川,我是陈宁海的弟弟,我想问一下你有关我哥哥的事。” 听到陈宁海这个名字,许霖原本平和的表情略微变了,“那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许霖找的地方是学校外面的一家咖啡馆,这家咖啡馆有些偏僻,再加上是饭点就更没什么人。 平时学生们都没什么时间坐下慢慢喝咖啡,大部分都是打包带走。 搅动了一下咖啡勺,许霖说:“拿铁还喝得习惯吗?不喜欢可以重新点。”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问陈明川的意见许霖直接点了两杯拿铁,现在拿铁都上来了许霖才问陈明川意见。 陈明川说:“没事,我喝什么都行。” 面上笑着,陈明川心里却在想许霖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易近人,他应该是一个不在意他人想法还有点掌控欲的人。 第11章 天黑别出门11 听到陈明川这样说,许霖满意地笑了笑,“对了,关于你哥哥你想了解些什么?” 陈明川喝了一口咖啡,“我想知道我哥哥在去世之前,许老师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许霖重复了一下。 “你哥哥他很用功刻苦,经常问我问题,慢慢我和他就熟悉了。不过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告诉别人,要说有什么异常,我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陈明川说:“也是,我哥他死的时候是暑假,许老师应该不在学校。” 许霖却说:“那个时候我在,因为要做一些实验,我向学校申请了开放医学院的实验楼。” “开放实验楼?”陈明川问:“我哥哥去世的时候实验楼是开着的?” 许霖说:“那当然没有,那会儿是晚上,晚上当然关着。” 陈明川说:“许老师对我哥哥的死亡时间记得很清楚。” 许霖面色不改,“我很关心你哥,而且我是学医的,对死亡时间自然也记得深刻。你是想要调查你哥的死因吗?” 陈明川点了点头,“他死得很蹊跷,警方到现在也没有结案。作为他的弟弟,我当然要调查一下。如果许老师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 “你放心,我如果知道线索肯定会提供给你,”许霖说:“你哥哥平时为人处世很好,没有得罪过人,所以应该不是仇杀。凶手杀他的手段残忍,我推测应该是反社会人格的心理变态。” 不是心理变态,是鬼,陈明川在心里道。 不过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显然不适合跟一个大学老师讲。 陈明川只是附和道:“确实有可能,不过许老师,你觉得什么心理变态会把人分尸然后偷走心脏?” 许霖沉默了两秒,“分尸是为了满足变态嗜好,偷走心脏可是是把它当成了战利品。具体情况不同,杀人者的心境也不同,我只是随便分析分析。” 许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远处,眼里带着几分笑意,“门口那个人是你认识的吗?好像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闻言陈明川回过头,看到了站在咖啡厅门口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的荆寒雾,荆寒雾的眼神和陈明川撞上了,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很快荆寒雾转过身拿着咖啡离开了。 陈明川说:“是我室友,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许霖点了点头,“好,下次再聊。” 陈明川起身走向咖啡厅门口,荆寒雾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路了,陈明川加快脚步跟上了他。 “荆寒雾”,陈明川喊了一声,“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荆寒雾脚步没有慢下来,陈明川说:“你怎么来咖啡厅了?” 荆寒雾说:“喝咖啡。” 没想到刚好看到了陈明川和陌生男人一起喝咖啡。 陈明川说:“我还以为你平时都喝茶,没想到你还喝咖啡。” 走到宿舍楼下,荆寒雾说:“我是现代人,不是古代人。” 陈明川笑了笑,“也是,不过我总觉得你生活作息还有一些爱好都挺不像年轻人的。” 荆寒雾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下午的时候,陈明川还有一节课,他是和荆寒雾一起去的,刚开学的时候荆寒雾排斥陈明川和他一起上学、吃饭,不过慢慢他也就习惯了。 上课的时候陈明川在打瞌睡,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陈明川伸了个懒腰,把书收拾了和荆寒雾一起出了教学楼。 三栋教学楼是连着的,陈明川肚子饿了走得有些快,荆寒雾被他甩在了后面。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陈明川卫衣的帽子。 就在陈明川觉得奇怪想回头问荆寒雾为什么拉他的时候,陈明川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个黑影从楼上坠了下来,“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就落在陈明川面前。 如果陈明川刚才再往前一步,就被黑影给砸中了。 陈明川定睛一看,被吓得心脏狂跳,从楼上掉下来的不是什么花盆或者衣服,而是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是罗初。 罗初眼睛充血死死的盯着陈明川,他的嘴唇蠕动,陈明川看清楚了他说的是什么。 “下一个就是你……” 陈明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荆寒雾身上,然后他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荆寒雾眉头微皱,看着地上被黑色阴气包裹的罗初,他说:“你和他认识?” “他是我哥大学室友。”陈明川一边等待电话接通,一边回答荆寒雾,声音略微颤抖。 急救电话打完,旁边也有学生和老师通知了校医室的人,校医室的人赶忙来做了急救。 罗初被送去了医院,跟着去的是辅导员还有学校老师。 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陈明川,荆寒雾说:“他是从二楼掉下来的,应该还有救。” 陈明川抬眼看着荆寒雾,说:“他刚才和我说了一句话,你听到了吗?” 荆寒雾摇了摇头,“我没看到他说话,不过他身上有鬼气,应该是被鬼推下来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陈明川说:“他声音太小我没听见,不过看唇形,应该是:下一个就是你。” “罗初告诉了我很多我哥的事,是不是害死我哥的鬼不想我继续调查?”陈明川说:“我感觉它很想要我的命。” 荆寒雾看着脸色有些白的陈明川,开口道:“鬼会害怕人去调查他吗?法律又不能制裁它,普通人没有能力对付鬼,就算知道它杀了人又能怎么样?我猜是因为你跟在我身边,它不敢当着我的面动你,所以只能动你认识的人,吓唬你。” 陈明川皱眉,“吓我?” 第12章 天黑别出门12 荆寒雾冷声道:“鬼这种东西,你越害怕越恐惧它,就越容易被他迷惑。它应该是想让你整天提心吊胆,魂不守舍,最好精神出现状况,这样它就好迷惑你。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总有落单的时候,等你落单了,心神俱疲的时候,就是它出手的时候。比如现在,你刚才被吓到了,心神不宁,是最容易被鬼入侵的时候。” 就像荆寒雾所说,陈明川不可能一直跟在荆寒雾身边,他脸色有些难看,“你能不能帮我杀了它?我可以给你报酬。” 荆寒雾垂下眼,“如果我能找到它,我早就杀了它了,不过它藏得很深,可能用某种法器掩盖了行踪,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杀他。” 换句话说,陈明川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中。 有些放心不下,陈明川想去医院看看罗初,他看着荆寒雾,问道:“那你现在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毕竟那鬼刚刚把罗初推下楼,陈明川担心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会被盯上。 荆寒雾注视着陈明川,淡棕色的眼里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冷淡,陈明川心里也觉得自己总麻烦荆寒雾不太好,他们现在只是普通室友。 “可以。”荆寒雾看着垂下头的陈明川说道。 陈明川一愣,“谢谢。” 果然荆寒雾果然只是看着冷漠,实际上人特别好。 到了医院,陈明川打听到了罗初还在抢救,罗初的辅导员看到他们有些意外,陈明川说了是罗初的朋友后,辅导员就没说什么了。 没过多久,罗初的女朋友也来了,她神情焦急,一来就问罗初怎么样了。 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不到,医生出来了,说是手术很成功,罗初的命保住了,陈明川松了一口气。 医生说:“病人的伤不是特别严重,他现在已经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了。” 进了病房之后,罗初女朋友抱着他哭了起来,罗初安慰性地拍了拍她女朋友的后背。 辅导员问:“罗初,你是怎么从二楼摔下来的?” 辅导员没有怀疑罗初自杀,因为罗初人长得帅,家境不错,还有相爱的女朋友,生活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罗初看了陈明川一眼,然后对辅导员说:“只是一个意外。老师,贝贝,你们先出去,我和陈明川有些话要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罗初一醒过来就要和陈明川单独说话,最后还是荆寒雾先出了病房,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了。 陈明川看着罗初说:“你想说什么?” 罗初盯着陈明川,表情让陈明川有些看不懂,罗初的眼神里有怀疑和一丝恐惧。 走到罗初身边,陈明川说:“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罗初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在二楼看到了你,是你推我下楼的。” 陈明川瞪大了眼睛,“你看到了我?” 他立刻解释,“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动机杀你,当时我和荆寒雾走在一起。” 罗初说:“我知道,不然刚才我就指认你了。我站在二楼栏杆处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我,我回过头就看到了你的脸,“你”把我给推了下去,但是我坠楼之后,昏迷之前又看到了你,就算你跑得快,也不至于在我坠楼的短短几秒从二楼到一楼,所以我知道那不是你。” 看来罗初还是有点脑子的,陈明川说:“虽然不是我推的你,不过的确和我有关系。你还记得你晕过去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罗初皱眉,“我说话了吗?” 看来那些话是鬼操控罗初说的,陈明川说:“如果我没猜错,推你下楼的是害死了我哥的鬼。他想要害我,但是因为荆寒雾在没办法对我下手,只能从我身边的人入手。” 罗初说:“所以你哥真的是被那种东西害死的,我当初的感觉是对的。” 陈明川点了点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不怪你,”罗初说:“谁也不想碰上那玩意儿。” 没想到罗初这么善解人意,陈明川心里对他的愧疚更多了,“你好好养伤。” 陈明川想了想把戴在脖子上的符取了下来,“这是可以辟邪的符,你戴在身上可以保你平安。” 上次陈明川在学校被鬼魇住,就是这道符保护了他。 虽然陈明川知道自己处境危险,把符给了别人他处境就更难了,但罗初无缘无故被卷进这件事还受了伤,陈明川心里过意不去。 罗初接过符纸,对陈明川说:“你口中提到的荆寒雾,就是刚才和你一起的人?你说跟在他身边就没有鬼伤你,他是道士吗?” 陈明川点了点头,“没错,这符是他画的,效果很好,应该可以保你平安。” 罗初说:“那你千万不要离开他,那个东西目标是你,一定要小心。” “好,我会的。”陈明川说。 又聊了几句,罗初需要休息了,陈明川离开了病房。 他离开之后,罗初盯着手里的护身符看了看,脸上带着笑意,之后便随手把它放到了一边。 回去的路上,荆寒雾开车的时候表情一直很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陈明川不知道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想到自己刚才把护身符给了罗初,不会是荆寒雾看出来了吧? 陈明川斟酌了一下,对荆寒雾说:“你给我的符,我给罗初了。他现在处境危险,我……” 还没说完,荆寒雾语气冰冷的打断了他,“东西是你买的,你喜欢给谁就给谁。” 陈明川心里想完了,真的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他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觉得那个符还挺重要的,如果不是因为连累了罗初我心里愧疚,我也不会给他。” 刚才在病房陈明川想转钱给罗初都被罗初给拒绝了。 荆寒雾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了一瞬间,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冷声道:“既然你知道还是给了别人,是觉得你自己命太长吗?” 一想到自己画的符被陈明川送给了外人,荆寒雾就觉得心里戾气丛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股戾气从何而来。 换做他,肯定首先保障的是自己的安全,不会把保命的东西让给别人。 陈明川把保命的东西给了别人,自己就陷入了危险。 难道不能对自己的生命上心点吗? 可站在陈明川的角度,罗初因为他被鬼盯上,想办法给罗初生命保障也合情合理。 而且符是卖给陈明川的,虽然还差300块没给,但那也是陈明川的东西,他有自由处置的权利,可荆寒雾就是觉得有些不爽。 陈明川说:“我不是嫌命长。” 犹豫了两秒,陈明川说出了心里话,“我是觉得符送出去了,你还会再给我。” 虽然这样说有点自恋了,但是陈明川真觉得他开口了,荆寒雾就会给他新的符。 心里怀疑荆寒雾是那个人,陈明川想,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荆寒雾肯定会把他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 荆寒雾先是一愣,在察觉到陈明川眼底的信赖之后,他移开了目光,冷冷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再给你符,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是把我当成做慈善的吗?” 在外面几十万一张的符,陈明川想要就要,还说得那么笃定荆寒雾会给他,难道陈明川以为他们两个是什么很深的关系吗?不过只是室友,自己又看他挺顺眼罢了。 陈明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那个意思,你要是不想给,就算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明川不再开口了。一直到了宿舍,他们两个都没说话。 荆寒雾一路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说话语气重了一点,陈明川就不理他了。 不理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在意。 (小吵了一架很快就会和好了*^o^*,小荆是生气小陈不把自己生命当回事,把自己送他的东西给出去,不在意是假的。希望大家多多给五星好评,送为爱发电小礼物,谢谢啦^o^) 第13章 天黑别出门13 因为罗初的事,陈明川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他也没什么胃口,八点多的时候泡了一包泡面当晚饭。 平时他饭量还可以,泡面一包吃不饱,泡泡面的时候他会吃一些面包垫肚子。 但是今天因为罗初他实在吃不下,连一包泡面都只吃了一半。 洗完澡之后,陈明川直接上了床,还把床帘给拉上了。 戴上耳塞整个世界安静了,陈明川开始睡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至于符纸的事,以后再说。 睡之前,陈明川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檀香木手串。 想到今天和荆寒雾闹了不愉快,他睡意又没有了。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想着想着他还是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陈明川肚子饿了,他困意未消,根本就不想起床。 本来想着睡着了应该就没事了,但是胃里越来越难受,因为低血糖和营养不良,陈明川一饿就身体发软,胃里恶心。 最后陈明川还是挣扎着起来了,一看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下了床之后,陈明川在柜子里翻了一通,什么吃的也没有找到,他明明记得还有两个小面包。 陈明川问系统,“我小面包呢?” 系统说:“上周你就吃完了。” 陈明川:…… 胃里翻江倒海的,陈明川冲进厕所差点吐了,一直也吐不出来,就是单纯干呕。 他都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胃病。 漱了漱口,陈明川从厕所出来了,他的胃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月光下,陈明川看到寝室中央的人影,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陈明川来到这个世界每天不是被吓,就是在被吓的路上。不过好在他很快看清了人影是荆寒雾。 荆寒雾就站在他自己的书桌前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陈明川出来之后荆寒雾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下午的事情,陈明川感觉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他张了张嘴,问:“你有吃的吗?” 荆寒雾摇了摇头,他从来不吃零食。倒是陈明川,柜子里经常有零食。 陈明川说:“没事了,我就是胃有些不舒服,你起夜上厕所吗?去吧。” 说完,陈明川就回了床上。 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分钟,陈明川还是难受,他改成了趴着的姿势。 忽然,陈明川的床帘被掀开了,一袋东西砸向了陈明川。 陈明川坐起来打开了手机电筒,往袋子里一照,发现里面装的是速食饭团还有零食,都是陈明川平时喜欢吃的。除此之外,陈明川还在另外一个小袋子里发现了胃药。 掀开帘子,陈明川想跟荆寒雾道谢,但是荆寒雾早就爬上了床,床帘也放了下来。 小声地说了句谢谢,陈明川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吃东西,吃了东西之后胃不舒服的症状就已经减轻了一半了。 躺在床上的荆寒雾并没有睡着,开学已经近三个月了,天气冷了下来,荆寒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半夜的冒着寒风出去买吃的、买药。 听着下面陈明川仓鼠一样吃东西的声音,荆寒雾又觉得心烦。 心烦对荆寒雾来说是一个遥远陌生的词,因为修炼道术,他的心境很多时候都是平和的。 他人或恐惧或爱慕的目光,都不会让荆寒雾心里生出一丝波澜。 但是因为陈明川,他一会儿觉得心情愉悦,一会儿又觉得心里烦躁,患得患失的样子,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不一会儿,吃东西的声音没有了,陈明川应该是上床了,荆寒雾能够听到寝室里三道安静的呼吸声。 吃了就睡,没心没肺。 荆寒雾这样想着,嘴角却莫名的上扬,察觉到之后,荆寒雾的表情又变回了冷漠。 周六上午,陈明川又去了荆寒雾家里,他已经对荆寒雾家熟门熟路了,和荆小海也越来越熟悉。 熟悉之后他才知道荆小海大名叫荆诺,她妈妈给她取的名字,不过小海那有些欠揍的爹给她取了小海这个小名。 在陈明川眼里,小海算得上天才少女了,读书学习一点就通。 于是陈明川开始给她加难度,讲一些超纲的题,小海消化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吃了中午饭陈明川本来该回去了,但是小海说上午陈明川布置的几道题她不会,让陈明川留下来继续给她讲,见小海这么好学,陈明川答应了。 荆海不在,家里只剩下少爷小姐还有一众佣人,荆寒雾不会去小海房间,其他佣人也不会打扰小姐,所以没有人告诉陈明川和小海时间的流逝。 等陈明川给她讲完题,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陈明川的手机因为昨天没充电已经关机了,他还是讲题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荆小海书桌上的闹钟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周六荆寒雾是不会送陈明川回去的,陈明川说:“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给你讲课。” 荆小海说:“反正明川哥哥你明天也要来,为什么不直接留下来呢?” 第14章 天黑别出门14 陈明川说:“我听管家说你们家里从来不留宿外人,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荆小海扬起笑脸,“没关系的,我去找哥哥,他答应你留下来就可以了。” 说了这句话,荆小海直接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陈明川追出去的时候,荆小海已经敲开荆寒雾的房门,把想要陈明川留宿的事情告诉了荆寒雾。 陈明川对荆寒雾说:“不用留宿,我现在就回去了。” 荆小海拉住了陈明川的手,“留下来嘛。我就你这一个好朋友。” 因为没什么同龄人陪伴,荆寒雾话又少,荆小海抓住了陈明川就不放。 看着荆小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陈明川有一点心软。 荆寒雾说:“你睡隔壁客房。” 说完荆寒雾就转身回房间了,还把门关上了。 关门之前,陈明川看到了荆寒雾房间里似乎摆着一张很大的方桌,桌上放着黄色的符纸,旁边还有朱砂和毛笔。 荆寒雾刚才是在房间里画符? 陈明川正在思考,荆小海抓着他的手开心的摇晃,“太好了,明天早上我叫醒你,你陪我去院子里玩儿好吗?我想玩儿躲猫猫!” 陈明川思绪被打断,看到荆小海这高兴的模样,陈明川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明川比之前放松多了,因为饭桌上只有他、荆寒雾还有小海。 荆寒雾说:“刘伯,你把客房收拾一下。” 刘伯一愣,眼神在陈明川和荆寒雾之间逡巡,“少爷,陈老师要留宿吗?” 荆寒雾“嗯”了一声。 刘伯表情有些古怪,他想起了什么,不过在荆寒雾看过来之后,他把话咽了回去,转身去收拾房间了。 荆家有条家规,不允许外人留宿。 一是因为荆家是道门世家,老宅里镇压了很多冤魂也供奉了许多先祖,怕外人不懂规矩冲撞了。 二来是因为荆家有很多贵重的法器、符纸和道门秘术,随便一件放到外面都是价值连城,怕有心之人觊觎。 所以荆家是不允许外人留宿的。 不过现在荆家家主是荆寒雾,荆家一切事物都是他说了算,老管家也不好说什么。 吃了饭之后,荆寒雾对陈明川说:“来我房间。” 陈明川不知道荆寒雾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他上了楼。 荆寒雾的房间背光,白天勉强能看到点东西。 但是现在是晚上,陈明川一走进去感觉自己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差点还撞上了荆寒雾的后背。 好在荆寒雾很快把灯给打开了,陈明川这才看清楚了荆寒雾房间的全貌。 很宽敞的房间,床单是深蓝色的,整整齐齐没有一点褶皱。 旁边的衣柜是红木的,上面还雕了兰花。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些摆件,看着像古董,陈明川也不太懂,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是陈明川白天看到的桌子,上面的黄纸和朱砂都还在。 陈明川说:“叫我来做什么?” 荆寒雾没有回答,他走到了放符纸的桌子面前,然后提起毛笔在黄纸上画着什么,看着他专注的样子,陈明川没有开口了。 半晌过后,荆寒雾说:“过来。” 他的声音冷冽又磁性,带着一丝压迫感。 陈明川走了过去,还是不明白荆寒雾要做什么。 荆寒雾忽然抓住他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针把陈明川的指尖给扎破了。 针扎破皮肤的刺痛让陈明川轻呼了一声,“你做什么?” 荆寒雾捏着他被扎破的食指,把上面的血挤到了黄符上,黄符发出了一阵亮光。 将陈明川的手松开,荆寒雾将符纸拿了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翻动了一下,符纸就被折成了三角形。 荆寒雾把符纸递给陈明川,“再送给别人,别想再让我画。” 陈明川接过符纸,先是一愣,然后他笑了,“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荆寒雾,你人真不错。” 这句话换来的是荆寒雾冷冰冰地把他赶出了房间。 关上门之后,荆寒雾听到了房间里有些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陈明川出门之后找管家要了一根红绳,把符纸戴在了胸口。 前几天没了符纸他还睡得有些不踏实,现在有了荆寒雾新给的符纸,陈明川感觉睡觉更安稳了。 转眼间,寒假来了,陈明川没有家人,他计算了一下寒假需要的开销,留了一部分用作生活开支,一部分寄回了孤儿院。 在荆家做家教很挣钱,他早就把欠荆寒雾的钱还了,除开他平时要用的钱还剩了不少。 不止陈明川,他的哥哥在读大学的时候有余钱也会寄回给孤儿院。 孤儿院的孩子都是一起长大的,年纪大的总想着帮一帮年纪小的。 钱寄过去之后,院长王岚打电话问陈明川生活得怎么样,还请他过年的时候去家里。 陈明川拒绝了,“我寒假住在学校,还要找工作。” 王岚说:“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孤儿院就是你的家,在外面被欺负了就告诉妈妈。” 陈明川点了点头,在孤儿院里,院长就是所有人的妈妈。 “我会的。” 挂断电话,陈明川从阳台进了寝室里。 周新民已经离开了,他的老家在隔壁市,买的早上的票。 郑正刚收拾好了东西,他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陈明川身上停顿了许久,搞得荆寒雾看了他一眼。 之前申请助学金的时候,郑正是评委,他通过助学金申请单知道了陈明川是孤儿,但是他没有告诉其他人,包括同寝室的周新民。 第15章 天黑请闭眼15 提着行李箱,郑正走到了陈明川面前,“你要不回我家里过年呗,我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过年的时候万家灯火,只剩陈明川一个人在宿舍,郑正觉得他有些可怜。 郑正的妈妈很喜欢招呼人来家里玩儿,要是郑正带了陈明川回去,说不定他妈还会高兴。 陈明川心里接受了郑正的好意,虽然只相处了几个月,但是他能看出来不管是郑正还是周新民都是挺好的人。 不过陈明川还是拒绝了,“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寒假还要打工。” 荆寒雾在上铺收拾东西,听到下面陈明川和郑正的对话,他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郑正说:“在我家里也可以兼职,我有小电驴还可以送你上班,你别跟我客气。” “没跟你客气,”陈明川说:“我打算找的兼职就是学校附近的,住在学校也方便,而且我已经申请留校了。” 郑正见陈明川神情如常,并没有孤单或者落寞的样子,他说:“那好吧,等我开学给你带我妈做的腊肠和腊肉。” 陈明川笑了笑,“行,我等着。” 很快郑正拖着行李箱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荆寒雾和陈明川。 荆寒雾收拾好东西之后,提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口,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陈明川。 窝在床上正打算找兼职的陈明川察觉到荆寒雾的目光看了过去,他问:“怎么了?” 荆寒雾说:“你找什么兼职?” 陈明川说:“还在看,可能家教吧,寒假请家教的比较多。” 临近期末的时候,陈明川和荆家的家教协议到期了,忙着期末考试,陈明川也就没去荆家给荆小海上课了。 站在门口的荆寒雾抿了抿唇,陈明川觉得他想说什么,不过荆寒雾很快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寝室。 陈明川在心里跟系统说:“我还以为他要请我去他家里过年。” 系统说:“太自恋了。” 陈明川说:“这不叫自恋,这是合理猜测,你不觉得他对我有点不一样吗?嘴上说不管我,又给符纸又给手串,你说他是不是他?” 第一个他指的是荆寒雾,第二个就是陈明川前两个世界碰到的“他”了。 系统“呵呵”一声,“别想套我话。” 陈明川凝眉,“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像ai。” “呵呵,那你说我像什么?”系统从容应对。 陈明川说出了心里的猜想,“有点像人。” 系统说:“猜错了,嘻嘻。” 嘻嘻个鬼,这个嘻嘻让陈明川一下子想起了那天碰到的鬼,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好在荆寒雾贴在床头的符纸并没有被他带走,陈明川看着荆寒雾床头的符纸,心里的惧意驱散了一些。 刚才拒绝郑正的邀请,说要住在宿舍,也是因为宿舍有荆寒雾贴的符纸,相对来说比外面安全多了。 要是真去了郑正家里,恐怕第二天他还有郑正一家都得被鬼给搞死。 陈明川刷了一下午的招聘软件,终于找到了一份家教工作,是给高中生辅导,但是时间在晚上,回寝室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犹豫再三过后,陈明川拒绝了,他本来就招鬼,没有荆寒雾在,他晚上不敢出门。 叹了口气,陈明川继续刷,网上的招聘十有八九名不副实,必须要擦亮眼睛才能不被骗。 找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消息栏里打招呼的倒是不少,不过不是主播就是销售,陈明川骂了一句这哪里是xx直聘,明明是xx直骗。 还有工资陈明川都无力吐槽了,写着一个月8k——1w,点进去一看底薪2000。 五点多的时候,陈明川出去打包了一份盖饭,没有荆寒雾一起吃饭他还挺不习惯的。 在寝室吃了饭之后,陈明川玩儿了一会儿手机就睡了。 意识渐渐陷入了混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滴答……滴答……” 水滴落下的声音缓慢又有节奏,冰冷的水滴落在了陈明川额头,陈明川闭着眼睛,他伸出手一摸,发现还有点粘手。 什么东西? 水滴怎么会粘手,陈明川心里冒出了这个疑问。他睁开了眼睛,发现指尖被染红,他猛地反应过来,滴在他额头的不是水,而是血。 陈明川醒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的。 想起刚才的梦,陈明川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头很干燥,什么也没有。 正当陈明川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有节奏的声音。 “滴答……滴答……” 像水龙头的水没有拧紧,尿不尽一样的滴落在洗手台上的声音。 也像一个被杀掉的男人,尸体被倒挂起来,血迹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一想到后者,陈明川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开始恨自己思维发散,在这样的深夜想一些有的没的。 “滴答……滴答……”,这个声音还没有停止,折磨着陈明川的耳膜和神经。 荆寒雾之前告诉过他,符纸的保护范围包括整个寝室,就连卫生间也囊括了。 陈明川掀开被子起了床,看了一眼荆寒雾床头的符纸还稳稳当当地贴在床头,陈明川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进了厕所。 按开厕所灯,陈明川检查了一下厕所的水龙头,拧得紧紧的,并没有漏水,看来声音不是从这里传进来的。 陈明川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下头脑之后,坐回了自己床边。 窗外似乎刮过去了一阵风,树叶被吹的发出了响声,陈明川偏过头看向窗外,赫然看到了一颗人头。 窗户是紧闭着的,但它也是透明,窗帘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拉上去,陈明川这才能够看清窗外的景象。 陈明川差点心脏骤停,不过好在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被吓了几次,陈明川已经锻炼出耐性了。 他把手按在胸口,感觉到胸口符纸的存在之后,心里有了底气。 陈明川站了起来,走向窗口,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头,只是一团聚集得特别拢的树叶,远远看着像一颗头罢了。 就在陈明川要离开的时候,树叶动了,一张脸从像人头一样的树叶中间冒了出来,这一次不是眼花了,就是一张脸,还是陈明川熟悉的——陈宁海的脸。 阴冷、死寂的一双眼睛诡异地转了转,死死盯着陈明川,陈宁海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来……陪……我……” 陈明川差点破口大骂,他闭上了眼睛,飞快地跑回了床上,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这下陈明川彻底明白了,那个鬼知道荆寒雾不在了,所以大半夜来搞他。 不过因为荆寒雾的符纸在,鬼进不来寝室,只能在寝室外面吓唬他。 要是陈明川身心脆弱,被吓得精神失常跑去了寝室外,就离死不远了。 “太贱了,系统,我一定要把这鬼给灭了。” 系统说:“你的手先别抖再和我说话。” 陈明川:…… 他其实是想找系统聊聊天,驱散恐惧,反正只要他不出去,那鬼就拿他没办法。 把头蒙在被子里,陈明川声线都有些颤,“刚才外面那个是陈宁海吗?他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吗?” 系统说:“不是他,只是装成他样子的鬼,为了吓你。” 陈明川说:“我就说陈宁海怎么可能吓他弟弟。” 过了大概十分钟,或许是看陈明川躲在被子里没反应,滴答滴答的声音没有了,风声也没有了,周遭万籁俱寂。 一月份,明明是很冷的天气,陈明川硬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他掀开了被子,摸到床头的手机,给荆寒雾发消息。 小明同学:那个鬼来找我了,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吗? 第16章 天黑请闭眼16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陈明川也不指望荆寒雾回消息,但没想到消息刚发过去十几秒,对面就显示正在输入中。 不过很快,正在输入中消失了,一个视频电话弹了过来。 陈明川犹豫了一会儿,在思考接不接,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片,鬼能够控制电流,伪装成亲近的人打电话,把人给骗出去。 视频电话持续了二十多秒,最后挂了。 超级天师荆寒雾:? 看着荆寒雾发过来的问号,陈明川立刻打字问:“你是荆寒雾吗?” 超级天师荆寒雾:…… 超级天师荆寒雾:是 陈明川问:“今天你回去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超级天师荆寒雾:你找什么兼职。 密码正确,陈明川给荆寒雾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视频很快接通了,“啪”的一下,一张帅脸就这么出现在了屏幕上。 陈明川因为害怕,话也变多了,噼里啪啦就把刚才的遭遇说了。 听了陈明川的话,荆寒雾皱了皱眉,“你拿着手机去窗户边,翻转视角让我看看外面的情况。” 陈明川立刻照做了,给荆寒雾看了一会儿之后,陈明川把视频视角翻转了回来,他看着荆寒雾问:“怎么样?” 荆寒雾说:“的确有鬼气,不过现在很淡,它已经离开了。寝室有符纸,你只要不主动出去,它伤害不了你。” 陈明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它就是想吓我,让我慌不择路跑出寝室。” 荆寒雾勾了勾唇,“还不算蠢,没有真的跑出去。” 和荆寒雾又聊了一会儿,陈明川还是没有挂电话,实在是他有些害怕,荆寒雾能给他安全感,而荆寒雾回应虽然简短,但是也没有主动挂电话。 时间到了凌晨两点,陈明川打了个哈欠,他说:“是不是有些打扰你了,你休息吧,拜拜。” 荆寒雾抿了抿唇,把电话给挂断了。 挂断之后他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 陈明川一个人在寝室,是不是特别害怕? 陈明川是普通人,跟他不一样,他八岁就开始杀鬼了,见过的鬼比人还多,但是陈明川虽然有阴阳眼,却没见过很多鬼,更不会驱鬼。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想陈明川会不会害怕,荆寒雾冰冷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过了大概十分钟,陈明川收到了一条消息。 超级天师荆寒雾:你可以去我床上睡。 陈明川回复道:你床上只有木板。 手机另一边,荆寒雾盯着消息界面,他还真忘了自己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回家了。 超级天师荆寒雾:把我床头的符揭下来,放在你床头。 超级天师荆寒雾:你戴着的符纸还有手串能够保你平安。 陈明川盯着屏幕,荆寒雾那边发了这句话以后就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等了半天陈明川也没等到荆寒雾发点什么过来。 就在陈明川要放下手机的时候,荆寒雾发消息过来了。 超级天师荆寒雾:别害怕。 还打了个句号,看来荆寒雾犹豫了很久发不发最后这句话。 陈明川莫名笑了笑,他对系统说:“我八成可以确定荆寒雾就是他了,这种想关心我又不好意思的状态,庄泽和巫遥也有过。” 系统装死,“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陈明川点开荆寒雾的主页,把之前备注的超级天师荆寒雾改成了寒雾。 第二天一睡醒,陈明川就接到了荆家管家的电话。 管家说:“陈老师,我们家小姐闹着想要你继续给她辅导功课。现在不是放寒假了吗?不然你就再签两个月的合同,一天抽出四个小时给我们家小姐补课,包吃住的。” 陈明川没想到一睡醒还有这种好事,既赚了钱,又能够待在荆寒雾身边。 他说:“荆寒雾同意了吗?” 电话这头的管家看了一眼坐在餐桌旁边吃饭的荆寒雾,他笑了笑,“少爷已经答应了。” 这个电话如果不是荆寒雾点头,他也不会打出来。 “要是你觉得没问题,我待会儿就让司机来接你。” 陈明川说:“好,那麻烦了。” 管家说:“不麻烦,不麻烦。” 挂了电话,陈明川也猜到了这通电话大概是荆寒雾让管家打过来的。 荆小海听到陈明川要来高兴得不行,她对荆寒雾说:“寒雾哥哥,让明川哥哥和我一起睡好吗?我想听他讲故事。” 荆寒雾冷着脸说:“不可以,他睡客房。” 因为脱离社会环境,再加上年纪小,荆小海心里没有什么男女概念,她撇了撇嘴,明明是荆寒雾问她要不要陈明川来,她开心地说要,结果荆寒雾居然不让陈明川和她一起睡。 荆寒雾说:“大孩子都是自己睡,你是小孩子吗?” 荆小海眼睛瞪得溜圆,“不是,我是大孩子了。” 荆寒雾说:“那就对了。” 第17章 天黑别出门17 中午的时候陈明川到了荆家,他和客厅里的荆寒雾打了个招呼。 荆寒雾依旧是冰冷冷的模样,但是家里的佣人都知道荆寒雾心情不错,不然也不会一大早上的就去花园里修剪花枝,还摘了一大捧鲜花插在了客厅的花瓶里面。 陈明川坐在荆寒雾旁边,他扫了客厅一圈,目光很自然的就被餐桌上的花吸引了,“这是什么花,还挺好看。” 荆寒雾说:“蝴蝶兰。” “蝴蝶兰?”陈明川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白色的蝴蝶兰吗?我好像都没怎么见过。它不是三四月开花吗?最近天气这么冷,它怎么开了?” 荆寒雾说:“这里的土壤和温度不一样,很多花四季都可以开。” 陈明川点了点头,又盯着蝴蝶兰看了看。 下午的时候陈明川就上岗给荆小海讲课了,讲课的工作量不大,陈明川没觉得累,他还陪荆小海在花园里玩儿了一会儿。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候,陈明川的房间还是客房,就在荆寒雾隔壁。 进到房间按开灯,陈明川愣了一下,他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蝴蝶兰。 陈明川走过去伸手戳了戳蝴蝶兰,“荆寒雾放的吗?” 花当然不会回答他,陈明川自顾自地笑了笑。 天气冷起来了,陈明川穿上了毛衣还有羽绒服,但是羽绒服是一百多的劣质羽绒服,穿在身上并不保暖。 好在荆寒雾家里一点也不冷,地上有暖气,陈明川就算光着脚踩在上面问暖烘烘的。 下午的时候荆小海让陈明川陪她出去玩儿捉迷藏,才玩了一个多小时,陈明川就开始打喷嚏了。 荆小海说:“明川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陈明川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鼻子有些发痒。”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发烧的症状。 荆小海看到陈明川脸红了,她记得自己发烧的时候脸也是烫烫的,她拉住了陈明川的手,“我们进去吧,去我房间玩儿拼图。” 陈明川又打了个喷嚏,“好。” 小的时候陈明川也喜欢玩拼图,他爸在他八岁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张有上千块碎片的拼图,陈明川拼了一个月才拼好。 和荆小海玩儿拼图的时候,时间过得非常快。 就这么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要睡下了,他又收到了荆寒雾的消息,让陈明川去他的房间。 到了荆寒雾房间门口,陈明川发现门并没有关,他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荆寒雾看着他进来,拉开了衣柜,“挑两件厚一点的衣服。我的衣服很多都不穿,放着也是浪费。” 陈明川看着别扭的荆寒雾笑了笑,荆寒雾应该是担心他自卑,所以才加了后面一句话。 陈明川说:“你拿吧,我穿什么都行。” 盯着陈明川看了两秒,荆寒雾把衣柜里唯二的两件白色羽绒服拿了出来,他的其他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黑。 陈明川好像更适合白色,荆寒雾把白色的羽绒服给了他,然后又取了几件毛衣下来,一股脑塞进了陈明川的怀里。 陈明川抱着衣服说:“谢了。” 荆寒雾冷冷淡淡的,他说:“我只是听小海说你下午有点感冒了,你如果生病了,会影响小海的学习。” 陈明川说:“关心我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不用遮掩。” 这句话一出,荆寒雾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他直视着陈明川,一步步地逼近陈明川,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 陈明川后退了两步,荆寒雾继续靠近,两个人中间只剩陈明川怀里的衣服隔着,陈明川的脸上都是感受到荆寒雾的冰冷的呼吸。 荆寒雾淡棕色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陈明川,“你刚才说我关心你?” 陈明川静默了两秒,“我觉得是这样的。如果你不好意思,要不你当我没说?有时候可能顺嘴了,说话也不过脑子。” 荆寒雾鼻子翕动,冷哼了一声,“你回你房间,我要休息了。” 荆寒雾转身坐在了床上,陈明川松了一口气离开了。 傲娇,荆寒雾绝对是傲娇。 第二天,陈明川穿着荆寒雾衣服出现的,管家还有佣人都目不斜视,但是心里也在揣测些乱七八糟的。 荆寒雾14岁就成了荆家家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别人这么亲近过。 荆家的人都在猜,陈明川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让荆寒雾另眼相待。 中午陈明川没有吃太多饭,天气冷了他胃口不好。因为这副身体有太多小毛小病,经常性地胃口不好或者突然很饿。 荆寒雾看到陈明川碗里剩的半碗饭,没说什么。 客厅里,荆小海正在画画,陈明川以前也学过画画,他时不时的指导荆小海一下。 荆小海画上面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她自己,画完之后,荆小海说:“好看吗?” 陈明川夸道:“特别好看,你太有天赋了,以后当个可以捉鬼的小画家。” 荆小海开心地笑了笑,把画放进了陈明川手里,“我去找哥哥下来,让他也看看我的画!” 小孩子活力无限,她蹦蹦跳跳就上楼去找荆寒雾,荆寒雾很快牵着荆小海下了楼。 陈明川把荆小海的画递给了荆寒雾,荆寒雾接过去看了看,半晌后他说:“画的不错。” 荆小海这下更高兴了,“等爸爸从泉州回来,我就送给他当礼物。” 荆家二爷去了泉州,说是去和其他道门世家的人一起对付一个大鬼,要很久才能回来。 忽然,一声突兀的肠鸣响了起来,荆寒雾和荆小海都看向了陈明川。 陈明川面不改色,“有点饿了。” 荆寒雾说:“让厨房的阿姨做点吃的。” 做吃的,这让陈明川忽然想到了一个试探荆寒雾的好办法,这个方法或许可以更加确切的判断荆寒雾是不是“他”。 陈明川说:“不用了。” 荆寒雾微微蹙眉,“你不是饿了吗?” 怀疑陈明川是因为寄人篱下,不想麻烦别人,荆寒雾说:“做菜要不了多久。” 陈明川说:“我是想……能不能你给我做。” 说完,陈明川自己都觉得离谱,住在人大少爷家里,包吃包住的,还要让大少爷亲自下厨。 荆寒雾唇角微弯,讽刺拉满,“你是在开玩笑吗?” 陈明川摇头,“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想尝尝你做的饭菜。” 荆小海说:“哥哥从来没有做过饭,小海也想尝!” 荆寒雾看了荆小海一眼,又看着陈明川说:“我还以为你胆子小怕鬼,刚开始对我也有点害怕,不过我没想到,这才半年不到,你就得寸进尺了。” 没从荆寒雾的语气里听出生气,陈明川轻咳了一声,认真地说:“我要求不高,煮个面就行。” 第18章 天黑别出门18 察觉陈明川是认真的,荆寒雾心情怪异,陈明川这么得寸进尺,他应该生气的,但是…… 没觉得生气,还有点被需要的高兴。 荆寒雾抿了抿唇,而后一言不发地起身了,径直去了厨房。 看着荆寒雾的背影,陈明川笑了笑。 荆小海蹦蹦跳跳地想要去厨房帮忙,陈明川揪住了她衣服上的小花,把她拖了回来,他害怕荆小海一起煮面,会影响面的口感,让他没办法判断味道。 “我们等着吃就行了,继续画画吧小海,我觉得你送你爸爸的画可以在背面写一些字。” 荆小海果然被陈明川说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画画写字。 厨房里正在洗餐具的保姆看到荆寒雾进来之后,问道:“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吗?” 荆寒雾摇了摇头,“我来煮碗面。” 保姆先是惊讶,然后说:“这种事我来就行了。您想吃什么面?鸡蛋面牛肉面还是臊子面?” 荆寒雾说:“你出去就行了,我来煮。” 虽然心里有无数的疑惑,但保姆还是把洗的碗放在橱柜之后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从来没有去过厨房的荆寒雾居然想起来下厨了。 二十多分钟过后,荆寒雾端着两碗面出来了,番茄鸡蛋面,上面铺着的鸡蛋边缘有些焦黑,一看就是没有掌握好火候,面条看着也有点软。 把面条放在了陈明川和荆小海面前,荆寒雾冷着脸没有说话。 陈明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荆寒雾的目光隐晦地落在了陈明川身上。 尝了一口之后,陈明川发现荆寒雾煮的面条的味道和巫遥煮的完全不一样。 简单一个字评价:咸。 发现荆寒雾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陈明川抬头说:“挺好吃的,有天赋。” 第一次煮成这样也算不错。 荆寒雾眼角眉梢的冰寒就因为这句话消解了不少,他紧握的手也松开了,这时候荆寒雾才意识到,他居然有些紧张。 紧张陈明川的反应,害怕陈明川觉得不好吃。 荆小海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她年纪小不会说谎,但是也知道给人就面子,露出八颗牙齿的笑,说:“哥哥,我饱了。” 荆寒雾:…… 陈明川差点笑出声来,还好他憋住了,他说:“多做几次就好了,第一次下厨做成这样也不错。” 荆寒雾偏头看向他,然后拿过陈明川手里的筷子,尝了一口自己煮的面。 不好吃,非常难吃,但是…… 陈明川说还不错。 荆寒雾说:“难吃就别吃了,我让人重新做。” 陈明川把筷子拿了回来,“不用了,我也不怎么挑食。” 说着,他三两口就把碗里的面条吃完了。 考虑到荆小海是一时兴起想吃面条,荆寒雾给她碗里的面条不多,荆小海学着陈明川的样子,捏着鼻子也把面条吃完了。 吃完之后荆小海瘫倒在了沙发上,像一只失去梦想的咸鱼,她再也不要吃荆寒雾做的东西了。 看了陈明川空荡荡的的碗底,荆寒雾眼里冰雪初霁。 晚上陈明川睡觉有些晚,他迷上了一款游戏,打到十二点多。 十二点半,陈明川困意来袭,他把手机给放下了。 熟睡的陈明川忽然感觉心里一阵不舒服,如芒在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拥有阴阳眼的人是很敏感的,对他人的目光非常警惕。 睡梦中,陈明川也依旧警铃大作。 他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冰冷、黏腻的眼神像是蛇一样贴在了陈明川身上,陈明川怎么也甩不掉,他就像被摊开的一张白纸,被那眼神给扫视着。 第二天陈明川醒过来之后还心有余悸,他扫视了一圈房间,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昨天被偷窥的感觉太强烈的,可这里是荆家,荆家是有大法阵的,不可能有厉鬼进来。 吃早饭的时候,荆寒雾看到陈明川的脸色皱了皱眉,“你熬夜了?” 陈明川喝了一口粥,无精打采地说:“做噩梦了,没什么。” 荆小海说:“明川哥哥戴了哥哥的手串也会做噩梦吗?” 陈明川摸了摸荆小海的脑袋,“可能最近心理压力有些大。” 晚上的时候管家给陈明川泡了花茶,说是可以安神。 喝了茶之后,陈明川倒没觉得安神,就是有些想上厕所。 晚上,陈明川睡着之后,被注视着的感觉又来了…… 迷迷糊糊间,陈明川睁开了眼睛,看到他床前有一个黑影,黑影很模糊,根本看不清楚脸。 陈明川脑海一片混沌,混沌过后是深深的恐惧,但他只能半眯着眼睛盯着黑影,连抬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身体像是被重物压住了,疲惫感席卷,他根本动不了,这种状态很像鬼压床。 陈明川一会儿感觉自己漂浮在云端,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被埋进了土里,有些喘不过气。 当他的精神抗拒“鬼压床”状态的时候,他就像被埋在了土里,如果顺从这种感觉,陈明川又会觉得轻松。 不要顺从,动起来…… 陈明川正在脑海里激烈斗争的时候,黑影就静静地立在陈明川床边,一动不动。 一醒过来,陈明川就去敲响了荆寒雾的房门。 荆寒雾拉开房门的时候面色有些不善,“你最好给我一个凌晨三点敲门的理由。” 陈明川白着脸说:“我刚才被鬼压床了。昨天我没睡好是因为我感觉黑暗中有目光在窥视我,今天它变本加厉,坐在了我床边。” 荆寒雾眉头微蹙,“去你房间看看。” 两个人到了陈明川的房间,荆寒雾把灯按开,看了看四周后,他说:“房间的角落贴了符纸,鬼是无法靠近的。而且这里气息很干净,没有鬼来过。” 回头看着陈明川,荆寒雾说:“你是不是晚上脑子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做噩梦了?‘鬼压床’的情况分很多种,有的是真的碰上鬼,有的只是单纯压力太大身体给出不良反应。” 陈明川说:“那我看到的黑影怎么解释?我真的觉得它在看着我。” 荆寒雾凝眉,最后说道:“你去睡我的房间。” 荆寒雾的房间是荆家老宅的中心,也是阵法的中心,如果说这个世上有最安全的地方,那肯定就是荆寒雾的房间了。 陈明川没想到荆寒雾会让自己睡他的房间,他问:“那你睡哪里?” 荆寒雾说:“我睡客房。” 第19章 天黑别出门19 看了看房间里挂着的古老的钟,荆寒雾说:“不早了,去睡觉。我的房间绝对安全,什么东西都进不去。” 尽管荆寒雾觉得陈明川感受到的,看到的一切只是他的心理作用,荆寒雾还是让出了自己的房间,或许这样能够给陈明川心理安慰。 陈明川进荆寒雾房间的时候,荆寒雾说:“房间里的符纸别动,有的会伤到人。” “还有什么忌讳吗?”陈明川问。 荆寒雾说:“睡醒了把床收拾一下,上床之前要洗澡。” 这些陈明川平时也会做,他点了点头,“行,谢谢。” 荆寒雾盯着陈明川看了看,“嗯”了一声之后离开了。 睡在荆寒雾的床上,陈明川感觉心里放松了不少,他嗅了嗅,鼻间都是荆寒雾身上的味道,像雨后的森林又像冰雪初霁的雪原,浅淡又疏离。 陈明川在心里对系统说:“虽然荆寒雾做的饭菜不好吃,但是我还是觉得荆寒雾是他。” 系统问:“为什么?” “直觉,”陈明川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能认出来。所以你能再帮我确认一下吗?荆寒雾的身份。” 系统说:“相信你的直觉。” 这就是默认陈明川猜对了。 陈明川笑了笑,又问:“他也是任务者对不对?不然我怎么能每个世界都碰到他?” 系统说:“你猜。” 陈明川:…… 心里刚想夸系统,这小子又开始打哑谜了。之后不管陈明川怎么问,系统也不说话了。 在荆寒雾房间睡,陈明川没有感受到窥探的目光了。 不过陈明川到底是客人,没道理一直霸占主人的房间,住了四五天觉得没什么事之后,陈明川搬回了原来的房间。 这几天荆寒雾睡在陈明川原来睡的房间,陈明川搬回去的时候发现衣柜里多了很多衣服。 这些衣服尺码比荆寒雾自己的要小一些,陈明川盯着衣服想,应该是荆寒雾买给他的。 管家在荆家的每个角落都挂上了灯笼或者红布,每年过年他都要这么操办。 今年过年虽然荆海回不来,只有荆寒雾、荆小海和一个客人,管家觉得也不能马虎。 过年这天荆小海是最高兴的,一大早就拍响了陈明川的门,陈明川在睡梦中就被吵醒了。 他出去之后看到的不止有荆小海还有荆寒雾。 荆寒雾穿着黑色的长袍,或许是为了应景胸口别着红色梅花胸针,这套衣服将荆寒雾缥缈冰冷的气质衬托等更甚,让陈明川都看呆了一会儿。 察觉到陈明川的目光,荆寒雾勾了勾唇角,下一秒他就听到陈明川问:“你不冷吗?” 荆寒雾唇边的笑意没了,他冷冷道:“不冷。” 荆小海笑着说:“哥哥是纯阳之体,不怕冷的。” 纯阳之体,陈明川看小说也看到过,很牛逼的身体素质,百邪不侵,灵异类小说男主标配。 荆寒雾说:“下去吃饭。” 早饭吃的是汤圆,陈明川不爱吃汤圆,但还是吃了一大碗。 不知道是不是管家每天晚上给他送茶的缘故,他身体好像强健了不少,胃疼的毛病也没有了。 晚上的时候,荆小海早早就困了,荆寒雾倒也没有像古板的大人一样一定要荆小海守夜跨年,他让荆小海困了就去睡觉。 客厅里只剩下了陈明川和荆寒雾,电视里播放着春晚,热热闹闹的小品和客厅寂静的氛围截然不同。 陈明川说:“你小时候过年收红包吗?” 荆寒雾说:“不收,不过会送符纸压岁。” 陈明川抽了抽嘴角,不愧是道门,送的“红包”都这么清新脱俗。 很快十二点的钟声响了,陈明川偏过头对荆寒雾说了句新年快乐。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荆寒雾偏过头看着陈明川,嗓音清冽,“新年快乐。” 陈明川说:“你好像没什么缺的,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上次你把你的手串给我了,这几天我找了些材料,做了一串手链。” 陈明川把早就准备好的手链拿了出来,手链装在一个盒子里,他把盒子递给了荆寒雾。 “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荆寒雾明显一愣,他接过了盒子把它打开了,盒子里一串红绳编出来的手链,工艺并不算复杂,甚至从打结处能够看出来制作者的生疏。 “要我帮你戴吗?”陈明川问。 荆寒雾没有言语,把盒子往陈明川那边递了过去。陈明川把手链取了出来,将它戴在了荆寒雾手上。 荆寒雾的手很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双手可以说是陈明川看见过的最好看的手。此刻腕骨间红色的手链衬托得荆寒雾的手更白了。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荆寒雾的手腕,荆寒雾的心口像是被一根轻柔的羽毛扫了过去,微微发烫。 盯着手链,荆寒雾的眼里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荆寒雾没有给陈明川新年礼物,陈明川也没有在意,他吃住都在荆寒雾家里,荆寒雾之前还送了他檀香木手串,他要是再要求荆寒雾节日送东西给他,就有点过分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荆寒雾的房间门被推开了,他面无表情的离开房间,走出了主楼。 月色寥寥,满地清辉。 荆寒雾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走到了一栋楼面前。 这栋楼有三四米高,像古代的建筑,给人一种宏伟庄重的感觉。 里面供奉了道门祖师还有荆家先祖,小时候荆寒雾如果犯了错会被送到这里。 他的父亲告诉他,用心的忏悔,先祖们会听到的。 他的母亲告诉他,如果想要实现愿望,可以试着向他们祈祷。 荆寒雾推开门进去,宝相庄严的雕塑目光平和地看着他,这是道门祖师的雕塑,每一个道门世家都会供奉。 祖师雕塑下面一道道的牌位就是荆家先祖的牌位。 荆寒雾跪在了蒲团面前,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祈祷。 这一夜,他所有的祈祷都是为了陈明川。 希望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这是他送给陈明川的礼物——荆家族长饱含祝愿的祷告。 第20章 天黑别出门20 大年初十这天,荆寒雾离开了家里,陈明川问荆小海才知道荆寒雾是去帮他二叔捉鬼去了。 身为荆家的族长,道门年轻一辈佼佼者,荆寒雾身上的担子也是很重的。 普通的事物荆海能处理就帮着荆寒雾处理了,毕竟荆寒雾还要读书,但是遇上棘手的事,还是要荆寒雾去解决。 跟荆小海聊天的过程中,陈明川也知道了荆寒雾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在荆寒雾八岁那年,荆寒雾的父母为了封印一只活了数万年的厉鬼,身受重伤死了。 从那之后荆寒雾就成了孤儿,由他二叔和二叔母照顾。 陈明川来了这里这么久一直没有见过荆寒雾的二叔母,荆小海说她妈妈去海外捉鬼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十岁出头,荆寒雾就因为出色的能力在道门崭露头角,十四岁力压荆家其他旁系,成功继承了族长之位。 虽然年纪轻,但是没有一个人不服荆寒雾,因为在道门,年龄不能说明什么,实力才代表一切。 晚上陈明川吃完饭上楼给荆小海讲了睡前故事,看见荆小海睡着之后,陈明川把荆小海房间的床头灯关了,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客厅里开门的声音传到了二楼,陈明川站在二楼栏杆处,他往下面一看,看见了回来的荆寒雾。 此刻荆寒雾也抬起头和陈明川刚好对视了。 荆寒雾很快低下头,朝着楼上走来,陈明川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 荆寒雾在陈明川面前站定,他说:“受了点伤。” 陈明川问:“严重吗?捉鬼的时候受的伤?” “不严重,”荆寒雾说:“养几天就好了。” 嘴上说着不严重,但是荆寒雾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他平日里淡粉色的唇都在泛白。 陈明川说:“你去医院看了吗?” 荆寒雾看了他一眼,“医院看不了鬼弄出来的伤口。” 荆寒雾打开了房门,“早点睡,我休息了。” 陈明川按住了荆寒雾要关门的手,“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荆寒雾淡棕色的眼眸凝视着陈明川,陈明川眼里的关心很明显,明显到荆寒雾有些招架不住,为什么陈明川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松开放在门框上的手,荆寒雾说:“进来。” 荆寒雾的房间陈明川已经很熟悉了,荆寒雾坐在床边后,他把黑色的衬衫解开了,胸膛处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黑色衬衫被脱了下来,荆寒雾背对着陈明川,陈明川在他的后背左上方看到了一道很长的伤口,伤口处冒着黑气,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在翻滚着。 陈明川坐到了床边,他问道:“医院的药不管用,那你怎么治疗?” 荆寒雾说:“我的身体可以自我修复,过不了多久鬼气就会被排出体外,之后可以上药。” 只不过鬼气现在正在侵蚀他的血肉,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 感觉到背上一阵温凉的风吹过,荆寒雾猛地转过身,眼神危险的盯着陈明川,“你刚才在做什么?” 陈明川盯着他,一脸无辜,“帮你吹一下伤口。” 荆寒雾咬紧牙,一字一顿,“陈明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刚才陈明川在他后面往他后背吹气,和勾引有什么区别。 “没有,”陈明川说:“可能就是习惯了,小时候我身上哪里受伤了家里人也会帮我吹一下。” 虽然不能真的止痛,但是也有心理安慰作用。 没想到荆寒雾反应这么大。 “你反应这么大,是不是……” 没等陈明川说完,荆寒雾立刻打断,“不是。” 陈明川说:“我还没说完。” 荆寒雾薄唇紧抿,盯着陈明川说:“谁知道你会不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明川仔细一看,发现荆寒雾耳朵已经染上了一层薄红,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我想说你反应这么大是不是背上特别疼,晚上记得趴着睡,别压到了伤口。” 荆寒雾抬起眼眸,“我要休息了,出去。” 刚才他还以为陈明川要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原来虚惊一场。 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失望,两种复杂的情绪让荆寒雾想把陈明川这个始作俑者赶走。 陈明川站了起来,“你的鬼气去除了可以找我帮你上药。” 荆寒雾偏过头不看陈明川,但是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陈明川问系统有没有去除鬼气的药。 系统说有,不过要十个积分。 陈明川说:“那你能悄悄用在荆寒雾身上吗?我担心我给他他会怀疑,你直接用他身上把鬼气拔出。” 荆寒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刚才回来的时候陈明川看见荆寒雾的手紧握着,应该是后背伤口太疼了的缘故。 系统说:“可以,不过加两个积分。” “行,反正别让他发现破绽。” 系统说:“刚到这个世界那么穷你都不愿意拿积分换钱,怎么现在愿意花积分给荆寒雾买药?” 陈明川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头顶暗色的天花板,他一点也不扭捏地说:“爱情呗。” 系统:…… 他就多余问。 第二天荆寒雾对陈明川的态度怪怪的,具体表现在陈明川和荆寒雾说话,荆寒雾的回答都是“嗯”。 饭桌上,陈明川说:“开学提前两天回寝室怎么样?我想好好整理一下寝室,而且有点想吃学校门口的麻辣烫了。” 荆寒雾:“嗯。” 过了一会儿,陈明川又说:“小海昨天跟我说想去我们学校玩儿,带着她一起去,然后晚上你送她回来怎么样?” 荆寒雾:“嗯。” 陈明川:…… 你再“嗯”一个试试呢。 第21章 天黑别出门21 荆小海吃了一口饭,看着荆寒雾说:“哥哥变成“嗯嗯”大王了,只会说嗯嗯嗯。” 荆寒雾瞥了她一眼,“吃你的饭。” 荆小海撇撇嘴,说:“本来就是嗯嗯大王。” 陈明川知道荆寒雾在感情的纠结期,估计是在纠结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的这件事,他没有穷追不舍,而是打算给荆寒雾空间。 等荆寒雾想明白,正视自己的心意。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和荆小海在花园里面下象棋,花园里有一张小圆桌和几张凳子,平时是用来晒太阳喝咖啡的,今天被他们当成了下棋的地方。 荆小海是真的聪明,陈明川连着输了好几把。 荆寒雾从客厅走了出来,荆小海叫住了他,“哥哥过来玩儿!” 荆寒雾本来要走向祠堂的脚步一顿,很快走向了陈明川和荆小海。 “你和她下吧。”陈明川像看到救星一样把让了位置给荆寒雾,“我再输给小海就十连跪了。” 荆寒雾坐在了陈明川的凳子上,陈明川重新找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看着荆寒雾和荆小海下棋。 和荆寒雾下棋,输的人就成了荆小海。不过荆小海没什么得失心,输了也不哭不闹,反而越挫越勇。 陈明川看了一会儿就开始玩儿手机了,郑正给他发了一款游戏,让陈明川和他一起玩儿。 为了不打扰荆寒雾和荆小海,陈明川还戴上了耳机。 发现陈明川的目光不在自己这边了,荆寒雾用余光瞥向陈明川。 原来是在玩儿游戏。 荆寒雾视力很好,能够看到陈明川还有他队友的id。 陈明川的游戏id是明川川川川川,他队友的id是正正好。 荆寒雾一下子就破案了,陈明川的队友不是别人,是他们的室友郑正。 前两天还在跟自己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今天晚上就跟别人打游戏打得火热。 荆寒雾下意识手下用力,手里捏着的象裂开成了两半。 荆小海双眼圆睁,正要开口,荆寒雾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荆寒雾把象给拼在了一起,虽然裂开了,但凑合也能用。 荆小海人小鬼大,她很快就发现荆寒雾的心思不在棋盘的,而是在旁边打游戏的陈明川身上。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是荆小海也没有开口问,反正哥哥总是奇奇怪怪的。 陈明川打了会儿游戏,切换了界面和孤儿院院长在手机上聊天,院长发消息是问陈明川寒假过得怎么样。 陈明川回复都挺好的。 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对面似乎在犹豫什么,陈明川发消息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院长那边过了一会儿,发了一句话过来:小川,你小时候说能看见鬼是真的吗? 陈明川一愣,回复道:您怎么问这个? 院长回复:孤儿院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感觉好像是闹鬼了,也不知道怎么办。 陈明川问:具体情况是什么?麻烦告诉我一下。 过了很久,院长那边才有了回复,应该是在组织语言。 “两个月前孤儿院来了一个孩子,是个父母双双自杀的孤儿。那孩子身体健康,而且长相乖巧,我以为他很快会被人领养。 和我想的也一样,他刚到孤儿院十天就被人领走了,但是没多久又被送回来了,领养人说他神神叨叨的,和空气说话,半夜还大哭大闹。” “我想着可能孩子年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不适应,所以才这样。但是我观察了他几天之后发现他跟空气说话的时候有鼻子有眼的,还对着空气喊爸爸妈妈。这些都是小事,毕竟你小时候也这样。” 原主小时候看到的是孤儿院死去的小孩,不是他的爸爸妈妈,不过给院长带来的惊悚程度也差不多。 陈明川很快回复,“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鬼,我猜这个孩子和我一样是阴阳眼,大多数鬼魂能力弱不会伤害人,不用担心他。” 院长发消息说:“我还没讲完,光是这样我也不会害怕。问题是上周我发现他居然怂恿孤儿院的孩子自杀!” 陈明川坐直了身体,他快速打字问道:“怂恿别人自杀?” 院长回复,“没错,就是怂恿别人自杀,有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半夜跟着他爬到了顶楼,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她就从楼顶跳下去了。而且当时那个女孩状态也不对,双目空洞,像是被控制了。” 陈明川皱了皱眉,“现在两个孩子怎么处理的?” 院长说:“女孩我让心理老师去照顾了,至于那个男孩,我不敢让他接触其他孩子,让他单独一个人住。明川,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明川回复:“您别担心,我这周末回孤儿院看看,如果有鬼在孤儿院我能看见。” 院长说:“好,我等着你。” 退出和院长聊天的消息界面,陈明川眉头还皱着,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回过头发现荆寒雾盯着他。 陈明川吓了一跳,“看着我做什么?” 荆寒雾目光移到了陈明川手机上,“你给我的备注什么意思?” 退出和院长的聊天界面之后,手机界面就到了联系人界面。 因为荆寒雾是陈明川除了院长之外最近的联系人,所以荆寒雾看到了陈明川给他的备注——寒雾。 这个备注有点暧昧了。 荆寒雾说:“你之前给我的备注不是无敌天师?” 陈明川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荆寒雾冷哼一声,在学校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的。 照顾荆小海的保姆走了出来,陈明川和荆寒雾暂时停止了对话。 保姆说:“大少爷,我该送小姐回去睡觉了。” 荆海规定还在长身体的荆小海必须每天九点半之前回房间睡觉,即便他出门了,家里的保姆也要看着她。 荆寒雾点了点头,保姆牵着荆小海走了。 陈明川佯装困了,打了一个哈欠,“小海都睡了,我也睡觉去了。” 他刚准备站起来,荆寒雾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摁了下去,荆寒雾一字一顿,“备注什么意思?说清楚。” 陈明川说:“你猜。” 完了,陈明川在心里想,跟系统学坏了,平时他问系统事情,系统也说你猜,贱贱的。 果不其然,荆寒雾冰冷的脸上神情龟裂,“让我猜?” 第22章 天黑别出门22 过了一会儿,陈明川开口道:“备注就是备注,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你要觉得有什么意思,那它可能也就有点意思。” 说了一堆“意思”,陈明川推开了荆寒雾的手,“睡了,晚安。” 花园里只剩下一脸冰寒的荆寒雾,什么叫“你要觉得有什么意思,那可能也有点意思”? 潜台词是荆寒雾可以主导他和陈明川的关系吗? 荆寒雾盯着陈明川的背影,如果眼神有温度,那陈明川的后背早就被烫出来一个洞了。 陈明川上楼之后才发现他没有和荆寒雾说孤儿院的事情,陈明川一个人有点不敢回去,叫上荆寒雾安全些。 于是在房间待了半个小时后,陈明川敲响了荆寒雾的房间门。 荆寒雾来开门的时候头发湿润,白色的浴袍敞开,结实的胸肌和漂亮的腹肌、人鱼线就这么露了出来,看来是刚洗过澡。 荆寒雾没有问陈明川来干什么,而是错开了身体让陈明川进去。 进了房间之后,陈明川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荆寒雾冷冰冰地说:“不帮。” 陈明川挑了挑眉,“我还没说是什么,你怎么都不听一下就拒绝了,你还在闹别扭吗?” 荆寒雾走到床边看着一脸坦然地坐在他床上的陈明川,“我闹别扭?” 荆寒雾挡住了灯光,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了陈明川身上,让陈明川往后退了一点,手撑在了床上。 “今天我说什么你都嗯,也就晚上因为备注和我说了几句话,不是在闹别扭吗?” 荆寒雾俯下身,拉近了和陈明川的距离,陈明川的眼睛也盯着他,不避不躲。 奇怪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涌动,荆寒雾先败下阵来,垂下了眼睛站直了身体,“说,什么事。” 提起正事,陈明川神色认真,“晚上我和院长聊天,她说孤儿院有一个孩子很不对劲,我想回孤儿院看看。对了,我好像没告诉你,我其实是从孤儿院出来的。” 对于陈明川是孤儿这件事,荆寒雾早就知道了。 荆寒雾看着陈明川,发现陈明川脸上并没有悲伤,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陈明川把他和院长的聊天记录翻了出来,递到了荆寒雾面前,荆寒雾看完之后把手机还给了陈明川。 “跟着那孩子的鬼魂应该是他父母,自杀的人怨气很大。” 陈明川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周末你跟我去看看行吗?” 荆寒雾点了点头,“可以。” 陈明川笑了笑,“谢谢。你的伤怎么样了?” 说到伤口,荆寒雾觉得有些奇怪,他身体内的鬼气只存在了一天就消失了,以往再怎么说也要三天。 荆寒雾说:“好了很多了。” 荆寒雾观察着陈明川的反应,之前陈明川答应给他上药,但是陈明川现在没有主动提,荆寒雾也憋着不开口。 “那就好,”陈明川说:“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荆寒雾脸色沉了,“随便你。” 陈明川走到门口之后又折返了回来,荆寒雾看着他,眸光微闪,“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要帮你上药,”陈明川说:“你的药放在哪里?” 荆寒雾从抽屉里拿了一管药膏出来,然后他把浴袍松开,白色的浴袍堪堪挂在腰间,挡住了重要部位。 背对着陈明川之后,荆寒雾才发现自己这副样子好像很希望陈明川给他上药一样,有点丢人。 陈明川倒不知道荆寒雾的心理活动,他看了看荆寒雾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了,不过还没有愈合,血红的皮肉看着有些渗人。 陈明川挤出药膏涂抹在了荆寒雾背上,他的指尖是温热的,荆寒雾下意识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手总是冰凉的。 很快陈明川就帮荆寒雾上好了药,他说:“这次我真回去了,早点休息。” 荆寒雾回过头看着陈明川,接过了他手里的药膏,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但是眼底神情却很柔和。 很明显,荆寒雾喜欢和陈明川待在一个空间,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周末陈明川和荆寒雾开车去了孤儿院,孤儿院远离市中心,地址在俞京五环外。 孤儿院附近都是些小商贩,没有高楼大厦,看起来有点像城中村。 到了孤儿院门口,荆寒雾把车停了下来。 两个人下车之后,荆寒雾抬头望了一眼孤儿院的门牌。 陈明川问:“感受到什么了吗?” 荆寒雾说:“有点阴气,不过在正常范围内。”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一百个死人里面可能会有五六个怀揣怨气不愿意投胎,所以每个地方或多或少都有阴气。 陈明川说:“走吧,我们进去。” 第23章 天黑别出门23 门卫大爷就坐在保安亭,孤儿院平时除了领养人没什么人来,他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抽着烟。 见到陈明川之后他站了起来走出保安亭把孤儿院大门给打开了。 “明川啊,你好久没回来了。” 陈明川说:“李叔,好久不见。” 李叔说:“院长已经给我打招呼了,她在办公室等你们,快去吧。”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走进孤儿院,先映入眼帘的是空旷的操场,这个时间孤儿院的孩子们在教室里读书,不在操场,所以操场静悄悄的。 孤儿院只有两栋建筑,一栋是教学楼兼食堂,另外一栋就是孩子们睡觉休息的地方。 陈明川穿过教学楼,到了寝室,寝室一楼的第一间房间就是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陈明川敲了敲门走进去了。 坐在办公椅上的院长听到动静看了过来,院长叫王文秀,五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头发,一段时间不见王文秀白头发多了不少。 王文秀的眼神总是很温和,对待孤儿院的孩子她是最有耐心的,她高兴地说:“小川,你终于来了。” 陈明川说:“我还带了我的朋友,他会道术,对解决这样的情况应该能帮上忙。” 王文秀站了起来走到荆寒雾面前,朝着荆寒雾伸出手,“真是麻烦你了,大老远的来我们这里。” 荆寒雾伸手和她回握了一下,“不麻烦。” 陈明川说:“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王文秀点了点头,带着陈明川和荆寒雾上楼的,上楼的过程中,她大致讲了一下那孩子的情况。 那孩子今年七岁,名字叫林瞳,父母自杀后被亲戚送到了孤儿院。 荆寒雾忽然问道:“他父母自杀是怎么回事?” 王文秀叹了口气说:“他家里条件原本很好,不过他父亲做生意破产了,之后借了很多钱,利滚利越欠越多,家里生意也没有好转。最后或许是顶不住压力和妻子自杀了。他们自杀也挺邪乎的,据说自杀的房间里都是血画出来的阵法,大家都说可能是信了什么邪教。” “邪教?”陈明川疑惑地问:“知道是什么教吗?” 王文秀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跟着王文秀一直走到了六楼他们才停下了脚步,陈明川记得六楼就是最高的楼层了。 王文秀说:“他在最里面的房间,我只有饭点才让人给他送饭进去。” 说到这里,王文秀神情愁苦,“不是虐待他,主要是担心他再蛊惑其他孩子。这孩子也很可怜,你们一定要帮帮他。” 陈明川理解她的做法,点了点头,“能帮我们一定会帮,把门打开吧。” 王文秀拿出了钥匙将它插进门锁,“咔哒”一声,房门开了。 这里的光线很阴暗,陈明川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了林瞳的位置。 林瞳身体很小,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他的脑袋埋在了腿里,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 王文秀正要进去,陈明川说:“我和荆寒雾进去,您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看到王文秀眼里的担忧,陈明川说:“交给我们就好。” 王文秀点了点头,“那你们一定小心。” 之前林瞳诱导孤儿院女孩自杀的时候,保安上前想要按住他,一个大男人差点被七岁小孩给摔飞了。 想到那一幕,王文秀都觉得心有余悸。 朝着王文秀点了点头,陈明川和荆寒雾进了房间。 陈明川想要靠近林瞳的时候,荆寒雾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靠近他,他身上阴气很重。” 话音刚落,林瞳的肩膀耸动了一下,他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陈明川,苍白的脸、没有白眼仁的眼睛把陈明川吓了一跳。 陈明川看向了林瞳身后的白墙,墙上有很多图案,线条杂乱,不过仔细看能够看出来是一个个的六芒星,中间还画了眼睛。 这个图案让陈明川一下子想起来了陈宁海的死亡现场。 陈明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荆寒雾说“他被上身了,有阴阳眼的人很容易被上身。” 林瞳勾了勾嘴角,稚嫩的脸上带着狡诈的笑,像是偷了腥的黄鼠狼。 “你们……来陪我。这个世界很不公平不是吗?” 林瞳扭头看着陈明川,语气中饱含恶意,“你天生就是孤儿,对你最好的哥哥无辜横死。” 他又看向荆寒雾,“而你幼年父母惨死,周围的人都孤立你害怕你,为什么不幸要落在你们身上?” “既然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选择自杀?死掉就好了,天国是永远平等的,每个人都一样。” 听到天国两个字,荆寒雾神情微变。 … 煽动性的话语落在了陈明川耳边,他感觉那声音忽近忽远,像是敲打在他心上,不过很快他的手腕一烫,理智回来了。 “他怎么知道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陈明川问。 荆寒雾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他并没有被林瞳的话影响,“是他身上的鬼在蛊惑人,知道你的事是大概是因为听孤儿院里其他鬼说的,至于我……待会给你解释。” 荆寒雾走过去,神情冰冷地把符纸贴在了林瞳身上,林瞳惨叫一声,一缕黑烟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 黑烟想要飘向阴暗的角落,却被荆寒雾徒手给抓住了,荆寒雾念了一句口诀,下一秒,手中的黑烟消失了。 随着黑烟消失,林瞳浑身颤抖了一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荆寒雾,忽然大哭了起来,“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陈明川说:“他不是你爸爸,只是一只被洗脑的厉鬼。长期让他附在你身上,你很快就会变成痴呆。” 林瞳知道他爸已经死了,找上他的是鬼魂,但是他依然自愿把身体给他爸。 “跟你没关系,我是自愿的,你把他还给我!” 荆寒雾皱了皱眉,“他已经被我收了。” 林瞳大哭了起来,陈明川把院长叫了进来,让院长安慰林瞳。 荆寒雾和陈明川离开了房间,他对陈明川说:“这只鬼知道我的信息,是因为他是鸾星教的人,鸾星教和道门是死敌,他的教众知道我的信息也不奇怪。” 刚才林瞳口中出现“天国”的时候,荆寒雾就知道了林瞳父母一定是鸾星教的人。 鸾星教,陈明川从来没听说过。 荆寒雾继续解释,“道门有三大世家,俞京荆家、京南许家还有鹤云傅家。二十多年前,傅家的一位嫡系修炼邪魔歪道被发现,他被赶出了傅家,但是他随后创立了鸾星教。这是一个邪教组织,已经被我父亲带头清缴过一次,没想到又死灰复燃了。” 说到这里,荆寒雾狭长的眼眸冷光一闪,本应该深埋地下的组织死灰复燃,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已经把林瞳父亲的魂魄收了,下一步呢?”陈明川问。 荆寒雾看着他说:“他母亲的鬼魂藏起来了,等到晚上我才能抓住她,抓到她之后我问问她背后的人是谁。”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王文秀安抚好林瞳之后出来了,刚才她远远地站在门口看到了荆寒雾用符纸让林瞳恢复了神智,对荆寒雾的信任度上升了不少。 王文秀问:“事情解决了吗?林瞳安全了?” 陈明川对院长解释,“他的妈妈还在,等到了晚上想办法把他妈妈引出来才能解决。” 王文秀担忧地皱着眉头,“怎么引出来?需要林瞳做诱饵吗?” “不用,”荆寒雾说:“剪一截他的头发就可以了。他们血脉相连,用他的头发也可以把鬼引出来。” 王文秀点了点头,“那就好。” 到了晚上,整座孤儿院被死寂围绕,楼顶只剩下荆寒雾和陈明川。 由于院长是普通人,她在可能会出现意外,所以荆寒雾没有让她来。 站在林瞳的房间里,荆寒雾念了一句咒语然后把手中属于林瞳的头发放在了床上,他又拿被子把枕头给盖住,伪造出有人睡在里面的假象。 荆寒雾拿出一张符纸给了陈明川,“可以隐藏你的气息。” 陈明川接过符纸,把它握在了手心。 做完这一切之后,荆寒雾和陈明川躲在了房间的衣柜里。 第24章 天黑别出门24 衣柜很狭小,荆寒雾只能低着头,陈明川也没好到哪里去,感觉手都伸不开。 两个人的肩膀贴着肩膀,身体接触是不可避免的。 陈明川倒没有多想,毕竟现场的情况有些紧张。荆寒雾却垂眼盯着陈明川的脸,目光从陈明川的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嘴唇扫过。 喉结滚动了几番后,荆寒雾闭上了眼睛。定了定心神他双手掐诀嘴唇微动,晦涩难懂的咒语从他口中念了出来。 陈明川静静在旁边等着,大概过了五分钟,空气忽然冷了下来。 这种感觉陈明川并不陌生,他之前遇见鬼的时候空气也是这样一下子就冷了,毫无预兆。 她来了…… 透过衣柜的缝隙陈明川看到一团扭曲的黑影出现在了房间里,黑影逐渐凝实,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女人三十来岁,穿着白色的衣服,脸上惨不忍睹,坑坑洼洼的都是碎玻璃。 她的嘴巴往两边裂开,几乎到了耳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割开了。 女人裸露出来的手臂还有小腿上也是数不清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不停地滴落。 朝着床边靠近,女人开口道:“瞳瞳。” 她的声音温和,但还是听得陈明川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瞳瞳你在找妈妈吗?妈妈来了。” 女人离床越来越近,她动作轻柔地把被子掀开了。 发现被子里只有一截头发之后,女人温和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瞳瞳,我的瞳瞳呢?是谁抢了我的瞳瞳!” 女人疯狂大叫,嘶吼声差点刺穿陈明川耳膜。 荆寒雾拿出一张符纸,口中念诀,黄色的符纸一下子飞了起来,朝着女人攻击过去。 女人被符纸击中大叫了一声,荆寒雾推开柜门走了出去。 从衣服里摸出一串金色的手串,荆寒雾把手串摁在了女人的头顶,很快女人头顶开始冒出黑烟。 她神情痛苦,却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荆寒雾问:“是谁怂恿你们自杀的?是不是傅生?” 女人血红的双目盯着荆寒雾,表情狰狞,“真主会杀了你。” 女人头颅转动了180度,看向了站在衣柜门口的陈明川,“还有他!” 荆寒雾眼中寒光一闪,“告诉我,究竟是谁在怂恿你们?” 女人说:“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的兄弟姐妹还有很多,你一辈子也杀不完我们,你等着真主的报复吧!” 真主告诉过她,自杀就可以得到永生,但是她和丈夫没有永生,而是变成了鬼。 真主又告诉她,成了鬼就可以做到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没有痛苦和苦难。 只要所有人都死去,成为厉鬼,世界就会重新洗牌,所以作为真主的教众,他们一定要多诱惑一些人自杀。 荆寒雾冷笑,“你口中的真主不过是从傅家叛逃的道门败类,他怂恿你们自杀只是为了吸取鬼魂的怨气,从而提升自己的道行,等鬼魂的怨气积攒得够多,他就会把鬼魂炼化。” 女人说:“信口雌黄,真主是为了带领我们永生,追寻永远的幸福。” 荆寒雾说:“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傅生?” 十年前,傅生应该在围剿中死了,鸾星教也应该不复存在。但是现在鸾星教死灰复燃,这让荆寒雾不得不怀疑傅生其实没有死。 女人说:“我不会告诉你的。” 陈明川走到了女人面前,他说:“你说真主带领你追求永久的幸福,那现在你拥有了吗?” 女人一愣,血红色的眼里都是怨毒,“当然拥有了。” 陈明川说:“是吗?可是你和你丈夫死了,成了被有心之人利用的鬼魂,只剩下林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你还能像以前一样拥抱你的儿子吗?你们一家三口还能够在阳光下生活吗?” 女人尖锐大叫,“你懂什么?这个世界充满了痛苦和邪恶,就因为生意失败,所有亲戚和我们断绝了来往,债主每天上门催债,与其在这样的世界活着,还不如到另一个世界。” 陈明川说:“如果那个世界真的那么好,那为什么你们两夫妻自杀的时候没有带上林瞳?” 女人张了张嘴,愣住了,“我……” 陈明川说:“因为他还太小,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样子,你也觉得他应该留在这个世界看看,不是吗?如果你真觉得自杀是好事,就不会把孩子留下来了。你和你丈夫,只是在用自杀逃避你们应该承担的责任。” 女人血红的眼睛盯着陈明川,她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陈明川说的话字字诛心。 陈明川说:“所以你所谓的真主真的是拯救你们的吗?告诉我们他是谁,说不定荆寒雾还能给你们报仇。” 报仇,女人凄惨地笑了笑,她倒不觉得自己和真主有仇,逼死她和丈夫的是债台高筑的窘境,真主最多也只是放大了他们内心的悲凉和死意。 女人说:“我怎么可能见过真主,我和我丈夫都是被真主下面的管理者找上门的,见过真主的只有管理者。” “管理者?”荆寒雾皱眉,“是谁?” 女人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很年轻,见面的时候他戴着口罩和墨镜,我也看不清楚。” 这对夫妻只是鸾星教的小喽啰,荆寒雾出手把女人给送去投胎了。 从宿舍楼出去已经是凌晨了,王文秀等在楼下,看到他们出来了连忙问怎么样了。 荆寒雾说:“已经解决了。” 院长眼含感激地看着陈明川和荆寒雾,“真的太谢谢你们了,不然孤儿院的孩子就遭罪了。” 在要离开的时候,荆寒雾给了院长一道符,“林瞳有阴阳眼会招鬼魂,让他成年之前戴着,鬼魂不敢近身。” 院长接过符纸,“我替林瞳谢谢你。” 荆寒雾垂眼,收下了这份感谢。看到林瞳他就会联想陈明川小时候,不知道陈明川小时候看到鬼会不会害怕。 应该是害怕的,现在长大了的陈明川还是那么怕鬼,小的时候肯定更害怕。 第25章 天黑别出门25 王文秀说想单独和陈明川说两句,荆寒雾就去车上等他了。 王文秀说:“小川,你一个人上大学不容易,学费都是贷款的,你上了大学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没什么能帮上你的,今天下午你给我的钱我不能要。”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来了一叠钱,正是陈明川下午的时候放在院长办公室的。 陈明川把她递钱的手推了回去,“我现在在做兼职,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孤儿院每年入不敷出到处都需要钱,况且大家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能帮点就帮点,你不要推辞。” 回报孤儿院应该也是原主希望的。 王文秀眼眶湿润,“你和你哥哥都是好孩子。” 抹了抹眼泪,王文秀说:“你回去吧,大晚上的路上小心些,照顾好自己。” 陈明川说:“好,下次见。” 告别了院长,陈明川上了车。他对荆寒雾说:“今天谢谢你了。” 荆寒雾说:“鸾星教的事荆家人碰上了都应该管。” 陈明川说:“你刚才提到的傅生就是鸾星教的创始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的真主?” 荆寒雾发动了汽车,他点了点头,“没错。不过傅生早就死了,鸾星教重现于世,我要回去和其他人商量商量这件事。” 回忆起在林瞳房间里看到的图腾,陈明川说:“今天林瞳房间的图腾我曾经见过。” 荆寒雾立刻偏过头,冷峻的眉眼中多了一分急切,“在哪里见到的?” 陈明川说:“我哥哥死亡的那个教室,当时警察给我看了图片,在那个教室的地上,有用血画成的图案,和今天我看到的很像。 之前我和罗初聊过,他说我哥死之前很不对劲,像是被另外一个人附身了,我们不是怀疑是学校里藏了一只大鬼吗,有没有可能学校里的鬼就是鸾星教傅生的鬼魂?” 荆寒雾说:“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当初据说他被打得魂飞魄散了,但也有可能他用了什么秘术活了下来。” 傅生活着的时候就被誉为道门百年不出的天才,曾经是傅家的希望,要不是走上歪路,傅家家主就是他了。 死了的傅生恐怕只会比活着的他更难对付。 陈明川问:“要是你和他对上了,能赢吗?” 荆寒雾声音平淡,“能。” 就这么一个字,陈明川就放心了。 寒假很快过去了,开学的时候陈明川和荆寒雾提前带着荆小海到了学校。 荆小海没怎么出过门,一下车她就像脱了线的风筝到处跑。 好在学校没什么人,周围空荡荡的,她一直在陈明川和荆寒雾视野范围之内。 晚上的时候,荆寒雾带着陈明川和荆小海去了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 吃完饭荆小海知道自己要被送回去了,她没有耍赖赖着不走,而是非常乖巧地拉着陈明川的袖子说:“明川哥哥,下次能再带我来吗?” 陈明川说:“好,等你把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全部都做对了,我和你哥哥就带你出来玩儿,下次去游乐园好不好?” 荆小海开心地笑了笑,“好耶,哥哥你说呢?” 荆寒雾看了陈明川一眼,陈明川冲着荆寒雾点了一下头,荆寒雾说:“好。” 此刻的荆小海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以前荆寒雾总是冷冰冰的不爱带着她玩儿,但是现在她发现只要询问陈明川的意见,陈明川同意了,荆寒雾就会同意。 荆家的司机就在外面等着,荆寒雾和陈明川把荆小海送上了车。 陈明川说:“走吧,回寝室了。” 荆寒雾说:“先不回去,还有事情没处理。” “什么事?”陈明川有些疑惑。 荆寒雾说:“之前发现了鸾星教的线索,我通知了傅家还有许家的人,根据调查,鸾星教的残余势力就在俞京大学。缠着你的鬼不是傅生就是他的教众,我要把它找出来。” 陈明川问:“怎么找?” 话音刚落,两辆车停在了荆寒雾和陈明川面前。 一辆是suv,另外一辆是法拉利,陈明川瞳孔地震,看到上面下来分别下来了一个人。 suv上下来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留着一头海藻般茂盛弯曲的长发,长得非常美艳,一双大长腿白得晃眼,她摘下黑色的墨镜朝着荆寒雾点了点头。 陈明川下意识盯着她的腿多看了两眼,这么冷的天气穿短裤不冷吗? 仔细看了他才发现,原来女人穿了光腿神器,陈明川记得他的表妹还给他科普过光腿神器和毛裤的区别。 法拉利上下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头板寸,鹰钩鼻,眼神犀利,帅倒是挺帅的,不过看着不像好人。 荆寒雾对陈明川说:“左边的叫许则夜,右边的叫傅成墨。” 许则夜拨弄了一下长发露出一个笑容,她看着陈明川,对荆寒雾说:“你请了我和傅成墨过来捉鬼,那这位是哪家的?好像没有见过啊。” 荆寒雾说:“我的室友。” 许则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室友啊。” 眼神落在了陈明川的手腕上,许则夜目光玩味,只是室友的话荆寒雾可不会把戴了这么多年的檀香手串送人。 第26章 天黑别出门26 荆寒雾没有理会她的语气,他对许则夜还有傅成墨说:“我以前尝试过找到它的踪迹,不过不知道它用什么隐藏起来了,我们三个合力应该可以找到它的下落。” 傅成墨说:“还等什么,走吧。” 傅生是傅成墨的远房叔叔,这次荆寒雾带来了傅生的消息,傅成墨于情于理都要积极一些。 一行人来到了医学院实验楼的楼下,荆寒雾说:“这里是它曾经来过的地方,在这里做法成功率要高一些。” 陈明川说:“不会被周围人看到吗?”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也有一些行人。 许则夜说:“不用担心,荆寒雾专门提醒了我,让我带着屏蔽法器。” 许则夜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红色的石头,念了一句口诀之后,红色石头光芒大盛,陈明川看到他们的周围多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 发现陈明川的目光落在了保护罩上,许则夜“啧”了一声,“原来是阴阳眼啊。” 荆寒雾说:“你去远一点的地方,我们要开始布阵了。” 这话是对不会道术的陈明川说的,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荆寒雾、许则夜还有傅成墨站成了一个三角形,他们各自双手结印,速度快到陈明川看不过来。 片刻过后,三人都闭上了眼睛,陈明川观察着周围,看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一间阴暗的房间里,外面的光完全透不进来,年轻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摆放着一颗头颅。 头颅张了张嘴巴,声音苍老沙哑,“他们在找你了。” 整张脸隐藏在阴暗中的男人笑了笑,声音温润动听,“他们找不到的,白费力气而已。这间房里有我布置的阵法,外围还有无数冤魂混淆视听,最多他们能判断一个方向。” 顿了顿,男人说:“父亲,上次给你找身体失败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把陈明川的身体送给你。” 头颅笑了笑,“拥有阴阳眼的人才能够承受我的身体,我期待着你把他送到我面前的那天。” 男人说:“很快了,我会找到机会的。” 男人站了起来,从房间的一个木架子上取下来了一个陶瓷罐。 打开罐子里面是一团扭曲的黑雾,男人伸手进去把黑雾抓了出来,然后送到了头颅嘴边。 “荆寒雾注意到了我们,最近我手底下的教众活动不敢那么频繁,不过我会让他们尽快向我上供幽魂。” 头颅一口把黑雾吃了,黑雾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凄厉叫声。 “等我重生那天,就是荆寒雾的死期。” …… 荆寒雾神情冷峻,许则夜和傅成墨脸色也不好看。 许则夜皱着眉说:“怎么会找不到呢?学校里只有一些低劣厉鬼的气息,根本没有大鬼的气息。” 傅成墨说:“我们家族最擅长的就是阵法,说不定傅生用了阵法隔绝了他的阴气。” 气息被隔绝,自然也就探查不出踪迹了。 荆寒雾移动了一下脚步,看向了东南方,“刚才施法的时候,我感觉东南方有波动,虽然很微弱,但是确实好像在那里有东西。” 听了他们的对话,陈明川开口道:“东南方主要是宿舍,还有一栋教学楼。如果范围再宽广些,外面还有两栋居民楼。” “这范围跟大海捞针差不多了,”许则夜说:“宿舍我们不可能一间一间地去找。” 傅成墨说:“可是不找的话我心里不安,我总觉得如果傅生真的没死透,那他肯定在谋划什么阴谋。” 许则夜说:“这样吧,我们找个酒店住几天,然后探查一下学校周围,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学校里就麻烦荆寒雾了。” 傅成墨和荆寒雾都同意了这个方案。 许则夜和傅成墨在酒店连着住了七天,每天晚上他们都出去找傅生的下落,碰到一些孤魂野鬼就顺手收拾了,搞得学校周围一只鬼也没有了。 荆寒雾则每晚都灵魂出体,身体留在宿舍,他的灵魂探查学校。 一来是可以随意进出房间,二来是他灵魂体的状态能力更强。 一周后,三个人一无所获,许则夜和傅成墨只能回去了。 回去之前许则夜对荆寒雾说:“俞京大学曾经是乱葬岗,可能是这个原因傅生才选择了这里。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和小傅离开之后就麻烦你看着了,别让他蹦跶出乱子来。” 荆寒雾点了点头。 不用许则夜说他也会一直盯着傅生,毕竟傅生盯上了陈明川。 大一下学期开学一个月后,一直风平浪静,陈明川都快忘了学校里面有鬼了。 以往他还能在学校看到一两只没有伤害性的幽魂,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学校干净得像教堂,别说幽魂了,就连阴气他都看不见了。 陈明川猜测傅生应该是察觉了什么,所以夹紧了尾巴害怕被荆寒雾给发现。 夜逐渐深了,熟睡的陈明川额头多了一层薄汗,黑暗中他的眉头皱着,长长的眼睫在发颤,俊美的脸上神情有些焦急。 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有人在床边盯着他,但是陈明川却没办法醒过来也没有办法反抗。 无法抗争的恐惧让陈明川心里越来越空。 黏腻厚重的眼神像x光线一样从陈明川身上自上而下扫过,陈明川费劲挣扎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一个人影就坐在了床边,但是不管陈明川怎么努力他的眼睛也没办法再睁开一厘,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或者坐起来。 “荆寒雾……” 在心里默念着荆寒雾的名字,陈明川希望上铺的荆寒雾能够有点反应,能够察觉到有鬼跑到了他的床头,但是很显然他和荆寒雾没有心灵感应。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陈明川盯着面前的黑影,渐渐失去了意识,沉睡了过去。 但是他的身体本能在告诉他,他依旧被黑影盯着。 醒过来的时候陈明川感觉自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白色的短袖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陈明川喘着粗气掀开了被子,一滴汗水从他的脖子滑进了胸膛处,寝室里很安静,现在才七点多,大家都没起床。 陈明川进浴室洗了一个澡,出来之后他爬上了荆寒雾的床坐在了荆寒雾的床边。 这个时候荆寒雾刚好坐起来,看到顶着一头湿润头发的陈明川,荆寒雾皱了皱眉头。 还没等他开口,陈明川脱了鞋直接上了荆寒雾的床,坐在了荆寒雾床中间,荆寒雾把腿往旁边挪了一下,不然陈明川就要坐他腿上了。 陈明川和荆寒雾离得很近,荆寒雾甚至闻到了陈明川身上香皂的味道。 “荆寒雾,那个东西又来盯着我了。” 说话的时候陈明川语气带着点恐惧和不自觉的依赖。 第27章 天黑别出门27 荆寒雾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他问:“傅生?” 陈明川摇头,“不是,就是我在你家住的时候告诉你有黑影半夜盯着我,是那个东西。我觉得他不是傅生。” 又是那个东西,荆寒雾眉头紧锁,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才能够三番两次在他眼皮子地下靠近陈明川,还可以进到荆家。 见荆寒雾不说话,陈明川以为荆寒雾不相信他。 陈明川一下子把手按在了荆寒雾的大腿上,“我说的是真的,昨天晚上真的有东西坐在我床边盯着我,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荆寒雾表情僵硬了一下,“手拿开。” 陈明川把手拿开了,“你相信我吗?” 荆寒雾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腿,“我相信你,不过我也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进到贴了符的房间,他对你做了什么吗?有没有吓唬你?” 摇了摇头,陈明川说:“他就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今晚睡你的床行吗?” 要不是相信陈明川不是乱开玩笑的人,荆寒雾都要怀疑陈明川编造了一个东西出来,目的是想和他睡一起。 荆寒雾微微眯眼,“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陈明川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我没说和你一起睡,这么小的床怎么睡两个人?我的意思是你睡我的床,我睡你的床。” 荆寒雾耳根染上了一层薄红,他一下子掀开了被子,“谁让你不说清楚。” 看着似乎恼羞成怒的荆寒雾,陈明川忽然有些想笑,“你要是想和我睡一张床也行,这床勉强也挤得下。” 这番话让荆寒雾神情微变,他忽然身体往前倾了一些,俊美的脸就这么在陈明川眼前放大了,他语气危险还有些深沉,“陈明川,你别总说一些似是而非让人误会的话,不然我会觉得你居心不轨。”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陈明川总向他透露出暧昧的信息,但是又从来不点破,搞得荆寒雾一颗心七上八下。 陈明川没有被荆寒雾冰冷的的语气吓到,他缓缓靠近荆寒雾,挑眉道:“或许不是误会。” 淡棕色的眼瞳微微收缩,荆寒雾看着陈明川近在咫尺的脸,差一点就想亲下去了。两个人距离太近,几乎脸贴脸了,早就超过了正常社交范围。 陈明川故意的,肯定故意的。 荆寒雾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还想找回自己的理智,但是唇上一软,陈明川亲了上来。 脑海里的那根线“啪”一下子就断了,荆寒雾的理智已经离家出走再也回不来了。 他伸出手扣住陈明川的后脑勺,将陈明川抵在墙边,加深了这个吻。 虽然荆寒雾没有和别人接过吻,但荆寒雾技术也不赖,很快陈明川呼吸就急促了起来,有些喘不过气。 柔软的唇舌碰撞,唇齿间都是荆寒雾冰冷的气息,陈明川深灰色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看得荆寒雾下腹一紧。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捧住了陈明川的脸,舌头往陈明川的嘴里不断探索、深入。 许久过后,陈明川真的喘不过气来了,他推开了荆寒雾。 第28章 天黑别出门28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半晌,荆寒雾看到陈明川带有水光的嘴唇后神色晦暗。 下面传来了一阵声音,郑正打了个哈欠起床了。 陈明川说:“我先下去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荆寒雾却伸出手拦腰将他拉进了怀里,由于空间狭窄陈明川一下子就坐在了荆寒雾的腿上,当然也感受到了一阵火热的温度。 荆寒雾在他耳边说:“你刚才什么意思?” 耳边冰凉的气息让陈明川的耳朵发烫,腰间的手紧紧地箍着陈明川,仿佛陈明川不给个说法荆寒雾就不让他走了。 陈明川说:“你觉得什么意思?” 荆寒雾冷着声音说:“你是不是想说,我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陈明川扭过头在荆寒雾脸上亲了一下,他认真道:“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我是这个意思。” 空气安静了许久,陈明川突如其来的一记直球让荆寒雾沉默良久,周围只剩下郑正在卫生间刷牙的声音。 陈明川对荆寒雾说:“我要下去了,待会儿被郑正和周新民看见了不好解释。” 陈明川掰开了荆寒雾的手,下了床。留下荆寒雾一个人在床上发愣。 刚一下去,郑正就从浴室走了出来,郑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陈明川:“你也醒了?” 陈明川点了点头。 因为陈明川的床位有床帘,郑正并不知道刚才陈明川不在自己床上,他还以为陈明川刚起床。 荆寒雾也从上铺下来了,看着陈明川和荆寒雾,郑正挠了挠头说:“大家都起得好早啊,今天上午不是十点半上课吗?这才八点不到。” 今天郑正要和女朋友一起吃早饭他才起来这么早,不然平时肯定睡到十点。 陈明川面色不改,“我平时都这个作息。” 说完陈明川进卫生间洗漱了,荆寒雾没有跟进来。 陈明川心里还有些失落,荆寒雾不会还在纠结期吧?那这样他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等荆寒雾想明白。 不过刚才荆寒雾亲他的时候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纠结。 洗漱完之后,陈明川离开了宿舍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去食堂吃个早饭。 刚走出宿舍楼,他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荆寒雾跟了上来。 荆寒雾和陈明川对视了一眼,他很快和陈明川并肩而行。 陈明川说:“我去吃早饭。” 荆寒雾“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让陈明川联想到了他住在荆家的时候,有段时间荆寒雾也是这样疏远他,陈明川眼神冷了下来。 察觉到陈明川眼神不对,荆寒雾立刻说:“我也去食堂吃饭。” 陈明川没有说话,荆寒雾攥紧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后,荆寒雾说:“我不会简单地回复你了,我以前不怎么喜欢说话,对别人都是点头或者嗯一声。” 听了荆寒雾的解释,陈明川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荆寒雾这才意识到陈明川刚才在逗他。 陈明川扭过头看着荆寒雾,“原谅你了。” 荆寒雾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他说:“刚才你说喜欢我,是真的?” 陈明川说:“真的。你什么想法?” 第29章 天黑别出门29 荆寒雾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和陈明川面对面,语气认真,“我也喜欢你。陈明川,和我交往。” 早春的风吹过,荆寒雾淡棕色的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向人告白。 陈明川向前一步,拉着荆寒雾的黑色衬衫衣领,在荆寒雾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一吻过后,陈明川松开了荆寒雾的衣服,“我同意了。” 荆寒雾一向平静如水的心湖泛起了巨大的涟漪,说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前段时间他就在纠结自己对陈明川的感情,也在纠结陈明川对他的感情。 现在一切的纠结都没有了,他喜欢陈明川,陈明川喜欢他,两情相悦,刚刚好。 荆寒雾低下头捧住陈明川的脸亲了下去。 好在这条路比较偏僻,周围没有什么人。 以前陈明川和荆寒雾夜里路过这条路,阴暗的角落都是接吻的情侣,现在轮到他们了。 从小路出去之后时间已经九点过了,陈明川抬手抹了一下嘴唇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开始荆寒雾只是蹭一下温柔的吸吮,到后面就成了啃,像是要把他吃下去。 “接吻的时候别咬我,你是亲我还是吃我?”陈明川指着嘴巴说:“破皮了。” 荆寒雾盯着陈明川破皮的嘴唇,眼神晦暗,他伸出手在陈明川嘴唇上轻抚了一下,“我下次轻点。” 十九岁的年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接吻的时候没控制住。 陈明川说:“走吧,先去吃饭,吃了饭上课。” 上课的时候,陈明川依照惯例听了半个小时就开始打瞌睡,实在是法律类的课程太催眠了。 大学生的日常就是,平时浑水摸鱼,到了期末才女娲补天。 四月天气回暖,窗外阳光和煦,微风吹过树梢惹得树叶颤抖。 荆寒雾把目光从窗户外收回,看向了在打瞌睡的陈明川。 陈明川长得很好看,刚认识的时候荆寒雾没有注意过陈明川的样子,只觉得他顺眼,现在他才感觉陈明川的样子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陈明川的脸,荆寒雾把陈明川脸上的一根睫毛弄了下来。 陈明川感受到荆寒雾的触碰,睁开眼睛看了荆寒雾一眼,“干嘛?” “不干什么,”荆寒雾说。 陈明川再一次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睡觉,荆寒雾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笑。 这一幕被斜对角的周新民看了个正着,周新民满眼都是惊讶。 和荆寒雾做了三年高中同学,周新民对荆寒雾的印象只有奇怪、冷漠、不近人情。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荆寒雾的脸上看到那样宠溺的笑容。 周新民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和荆寒雾对上了,荆寒雾看他的眼神是惯常的冰冷。 淡漠地移开了眼神,荆寒雾往前面坐了坐。周新民一开始不解,看见窗外的阳光后他恍然大悟,荆寒雾在给陈明川挡太阳。 周新民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戳了戳郑正的胳膊,“你觉不觉得陈明川和荆寒雾不对劲?” 郑正转了转笔,说:“没有吧,不还是那样。” 看着傻白甜一样的郑正,周新民叹了口气,算了,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吧。 周末陈明川和荆寒雾带着荆小海去了游乐园,荆小海左手牵着荆寒雾右手牵着陈明川,看到想吃的想玩儿的就停下来。 在坐了海盗船之后,荆小海指着过山车,“我想玩儿那个。” 陈明川以前就有晕车的毛病,坐了海盗船之后腿都软了,他对荆寒雾说:“你带她去,我去那边的椅子坐一会儿。” 荆寒雾点了点头,“别乱跑。” 陈明川挑了挑眉,“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推了一下荆寒雾的肩膀,“快去买票,玩儿完了带着小海过来找我。” 荆寒雾买票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陈明川一眼,发现陈明川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 荆小海看了看荆寒雾,又看了看远处的陈明川,她仰着头说:“哥哥和明川哥哥是好朋友吗?” 荆寒雾低下头,对着荆小海摇了摇头,“不是。” 荆小海有些疑惑,“电视剧里说好朋友才会一直关心对方。” 因为荆小海年纪小,荆家的佣人没有给她看一些爱情片,平时她看的都是跟亲情或者友谊相关的动画片,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荆寒雾对陈明川的关心和在意是因为友情。 荆寒雾拉着荆小海坐上了过山车,他说:“不是只有朋友才会关心对方。” 荆小海没有理解,但是过山车就要出发了,她也没空再继续问。 二十多分钟后,荆寒雾带着兴奋的荆小海走到了陈明川面前,陈明川趁着他们坐过山车的时候去奶茶店买了三杯果茶,他把果茶给了荆寒雾和荆小海。 荆小海看到果茶眼睛亮了,她平时是不能吃零食的。 陈明川站了起来,他问:“小海还想玩儿什么?” 荆小海想了想,指了指旁边的鬼屋,“我想去那里!” 看了一眼鬼屋门口画着特效妆的演员,陈明川眉心一跳,低头一看荆小海眼里都是兴奋,不愧是道门的人。 犹豫了一下,陈明川过去买了三张票,反正有荆寒雾在,也不用害怕。 进去之后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陈明川他们后面还有一对情侣,小情侣手拉着手,哆哆嗦嗦地走得很慢。 鬼屋两边都是些恐怖的道具,有僵尸、吸血鬼还有断了四肢的鬼。 没有多久从一条小道里窜出来了一个演员,他脸上画着夸张的小丑妆,手里提着一把电锯,非常敬业地对着陈明川他们穷追不舍。 尽管没那么害怕,陈明川他们还是应景地跑了起来,在他们后面的情侣吱呀乱叫,尖叫声折磨着人的耳膜。 荆寒雾紧紧握着陈明川的手,陈明川的手又拉着荆小海,但是很快陈明川发现了不对劲,荆小海的手似乎有些冷得过分了。 陈明川立刻停住了脚步,荆寒雾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陈明川回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拉着的哪里是荆小海,分明就是一个只有他小腿那么高的玩偶,玩偶扎着麻花辫,双唇血红,在陈明川看过来以后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 被吓了一跳的陈明川一下子把玩偶给甩开了。 “小海不见了。”陈明川对荆寒雾说。 荆寒雾走到了玩偶前面,他拿出一张符纸放在了玩偶身上,符纸无火自燃,玩偶虽然表面没有变化,但是陈明川感觉它看起来没有那么邪恶了。 “这东西不是鬼,是沾染了鬼魂怨气的怨偶,没有攻击性伤不到人。”荆寒雾说:“进来的时候我发现这里有一只七八岁的小鬼,小鬼最喜欢找孩子一起玩儿,小海可能被她带走了。不过不用担心,小海可以解决。” 陈明川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说:“她现在在哪里?” 荆寒雾闭上了眼,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陈明川也跟在他身后。 没有多久,荆寒雾停下了脚步,陈明川也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间空旷的屋子,门并没有关上,房间里堆放着很多东西,有假发、断肢和一些棍棒之类的东西,这里应该是道具房。 荆小海就在房间中央,她背对着荆寒雾和陈明川。 陈明川仔细一看,发现荆小海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洋娃娃裙子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长相可爱,如果忽略她铁青色的脸还有周身的阴气,那她和普通女孩也没有什么区别。 “小海。” 听到声音荆小海回过头,她笑了笑,“哥哥,明川哥哥。” 看到陌生人娃娃裙小女孩儿一下子躲在了荆小海身后,荆小海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害怕,他们都是我的哥哥。” 荆小海牵着小女孩的手走了出来,“刚才我在鬼屋通道的时候听到了哭声,也听到了她的声音,我跟你们说想去看看,明川哥哥还点了头,我就走了。” 陈明川说:“我没有点头。” 荆寒雾盯着荆小海牵着的女孩,“是她搞出来的幻境。” 小女孩一副怕生的样子躲在了荆小海身后,荆小海说:“小田她不是坏鬼,她是意外死在了鬼屋成了地缚灵,想要同龄人陪她玩儿。哥哥,你可以把她送去投胎吗?” 荆寒雾点了点头,荆小海把小女孩推了出来,小女孩对荆寒雾说:“我见过你。” 荆寒雾皱眉,“你见过我?” 小女孩点了点头,“有一个很厉害的道士,他给周围的游魂看过你的照片,让游魂注意你的动向。有些厉害的鬼会蛊惑人自杀,向那个道士上供灵魂,他让厉害的鬼最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荆寒雾问:“那个道士是什么人?” 小女孩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照片是他操控的鬼给我们看的,不过我听其他鬼说过,他就在大学里面,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听了小女孩的话,陈明川若有所思。 荆寒雾伸出食指虚虚地点了一下小女孩儿的额头,很快小女孩儿的身影越来越浅,最后消失不见了。 离开之前,她对着荆小海露出了一个微笑。 送走小女孩的鬼魂之后,陈明川他们出了鬼屋。 荆寒雾说:“看来那个人一直都在盯着我们。” 陈明川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我觉得他的目标是我。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虽然阴阳眼对于鬼魂来说是大补,但是他也不至于这么坚持吧?明知道我身边有你在,还是不放弃。” 第30章 天黑别出门30 荆寒雾垂眼,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阴阳眼不止对鬼魂大补,还是容纳鬼魂最好的容器。有可能你的生辰八字和他很合,所以他才不放弃你。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陈明川把原主的生辰八字报给了荆寒雾,荆寒雾说:“我回去查一下傅生的生辰八字,然后再推演看看你们的八字是不是很合,要是八字相合,估计这就是他执着于你的原因。” 顿了顿,荆寒雾说:“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荆寒雾凝视着陈明川,说得很认真。 陈明川说:“好。” 有荆寒雾在,他确实很安心。 旁边的荆小海仰着头看陈明川和荆寒雾,懵懂的大眼睛里都是疑惑,为什么两个哥哥对视的眼神像她爸爸妈妈看对方的眼神? 送荆小海上了车之后,陈明川和荆寒雾回了宿舍。 今天是周六,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一个陪女朋友一个回家了,只剩下陈明川和荆寒雾。 陈明川洗完澡出来坐在了桌子前,他抽出一张a4纸开始做作业,大学作业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他把高数题写得差不多的时候,荆寒雾洗完澡出来了。 陈明川把作业收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了荆寒雾身边,“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荆寒雾手里擦头发的帕子差点掉到了地上,他冷峻的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什么?” 陈明川说:“我说今晚我们一起睡。” 前几天陈明川因为害怕和荆寒雾换了床,他睡在荆寒雾床上,荆寒雾睡的下铺。 荆寒雾反应过来之后“嗯”了一声,“好,我……” “我先上去收拾一下床。” 收拾床的时候荆寒雾心里乱七八糟的,床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只是找一个借口,因为实在是有些摸不准陈明川的意思。 是因为今天去了鬼屋碰见了鬼有些害怕,所以要和他一起睡,还是有其他别的意思? 荆寒雾修长的手指抚过床单的褶皱,陈明川是想和他上床吗? 两个人都成年了,但是才刚确定关系不久,就要上床了吗? 虽然荆寒雾一想到他们要做点什么就心脏乱跳,但是他又害怕是自己想多了。 刷了牙之后陈明川爬上了荆寒雾的床,学校的床真的小得可以,本来容纳一个一米九的荆寒雾就非常吃力了,陈明川上去之后更是没什么富余空间。 陈明川还把自己的被子带了上来,不然两个人盖一床被子肯定不够。 夜里,陈明川数了一会儿羊很快睡着了,荆寒雾眼睛倒是闭着但是没有睡着。 黑暗中荆寒雾睁开了眼睛,看到旁边熟睡的陈明川,他想自己还真是想太多了,陈明川说的睡觉就是睡觉,没有其他意思。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陈明川睡着睡着就把身上的被子给踢开了。 荆寒雾坐了起来把盖在陈明川腰上的被子又给他拉了上去,过了两分钟,陈明川又把被子给踢开了,他还将一只手搭在了荆寒雾腰上。 本来因为床很小两个人身体几乎紧紧贴着,这下子就贴得更紧了。 陈明川的下巴放在荆寒雾的左边锁骨处,温热的呼吸落在了荆寒雾的脖子上, 荆寒雾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手指蜷缩了一下,侧过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了陈明川。 拥抱是很神奇的动作,可以让两个人心脏相贴,灵魂相触。 听着另外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荆寒雾闭上了眼睛。 第31章 天黑别出门31 荆寒雾醒过来的时候天并没有亮,看着陈明川跨栏一样放在他腰间的腿,荆寒雾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他把放在陈明川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下,因为陈明川睡姿太差,再往外一点说不定就摔下床了。 因为这个手收紧的动作,陈明川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荆寒雾问:“几点了?” 荆寒雾看了一眼手机,“三点半。” 陈明川把放在荆寒雾腰上的手和腿都收了回来,“是不是我睡姿不好把你弄醒了?算了,我下去睡,这床太挤了。” 今天晚上提出和荆寒雾一起睡是因为白天被鬼屋吓到了,陈明川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的睡姿还是这么差。 为了不打扰荆寒雾睡觉,陈明川坐了起来打算回下铺。 荆寒雾拉住了陈明川的手,“我自己醒的,跟你没关系,继续睡觉。” 陈明川扭过头看着他,“真的?” 荆寒雾点了点头,陈明川打了个哈欠,“那好。” 他都没完全睡醒,也不想爬上爬下的了。 荆寒雾还握着陈明川的手腕一直没有放开,陈明川刚躺下去的时候也没睡着,忽然感觉脸上一凉,是荆寒雾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脸掰了过去。 陈明川还以为荆寒雾是想和他面对面聊天,结果荆寒雾凑近吻住了陈明川的唇。 在寂静的夜晚,荆寒雾的吻温柔缱绻,一开始只是在陈明川唇上轻柔的舔,慢慢地舌头才入侵了陈明川的领地。 因为身体贴得近,一点细微的身体变化双方都能发现。 在感受到大腿处滚烫的温度后,陈明川瞳孔轻颤,“你要在这里做吗?” 荆寒雾浅棕色的眼瞳里是翻滚的欲望,“我会小心的。” 不会让陈明川掉下床。 空气中温度不断攀升,陈明川的衣服被脱掉了,他正对着荆寒雾,胸膛处戴着的穿着红绳的黄符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摇晃…… 一直到早上八点多,荆寒雾才结束了一切,他抱着陈明川去浴室洗了澡,清理完之后陈明川就顺便睡在了下铺,等他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 五月份的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不冷,陈明川穿了高领的衬衫才挡住了荆寒雾留下的痕迹。 他在浴室洗漱的时候,始作俑者从后面抱住他索吻,陈明川推开了荆寒雾。 “别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明天上课怎么办?” 荆寒雾说:“看到了也没关系。” 反正荆寒雾从来没有想过要隐藏他和陈明川的关系。 陈明川刷完牙,荆寒雾抱着他在浴室里又亲又咬,陈明川嘴巴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出浴室的时候,刚好周新民回来了,周新民看到陈明川的脸惊呆了,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当然明白陈明川嘴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陈明川还算淡定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荆寒雾拉着出去吃饭了。 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寝室里还有其他人在,陈明川和荆寒雾什么都没有做,周末放假荆寒雾带着陈明川回了荆家。 第一次在寝室做荆寒雾没做什么准备,用的还是护手霜,而且床太小了,陈明川的胳膊都不小心磕青了。 回了荆家荆寒雾做足了准备,什么东西都买了。 夜里,陈明川双手被荆寒雾一只手按着举过了头顶,因为有节奏的动作,陈明川手腕的檀香木手串和荆寒雾手腕上的金色手串不断碰撞,发出规律清脆的声音。 陈明川双眼迷离地看着荆寒雾,荆寒雾做的时候和他禁欲高冷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要让陈明川简单形容,就是有一种s感,在床上荆寒雾的掌控欲很重。 …… 结束之后,荆寒雾把陈明川抱在怀里,他亲了亲陈明川的额头,陈明川已经累得不行了,连着快两天谁也吃不消。 今天白天的时候荆小海让陈明川跟她一起玩儿,陈明川都没什么精力。 星期一上午没有课,所以周天晚上陈明川没回学校还是待在荆家,荆寒雾说等明天吃了早饭他再开车回学校。 十二点多的时候陈明川已经进入了梦乡,很快陈明川皱起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无声、黏腻的眼神落在陈明川身上,陈明川心中一惊,明明睡的是荆寒雾的房间而且荆寒雾就在他旁边,怎么可能有鬼能进到这里? 陈明川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果不其然在床边看到了一个黑影,黑影离他很近很近,不过陈明川依然看不清楚黑影的脸。 恍恍惚惚地,陈明川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他控制不住眼皮合上了。 黑影坐在了陈明川身边,俯下身靠近陈明川,陈明川甚至能够感受到黑影冰冷的吐息,冷冽的吐息打在陈明川脸上,让陈明川后背发凉。 这东西到底要做什么?陈明川弄不明白,之前他问过系统,系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黑影和陈明川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陈明川感觉唇上一凉,柔软又冰冷的东西贴在了陈明川唇角。 陈明川心神一震,这玩意儿居然亲他!? 冰冷的气息在唇齿间溢散开来,一截冰冷的舌头长驱直入深入了陈明川的口腔。 呼吸完全被掠夺,陈明川却没办法反抗。 荆寒雾…… 为什么荆寒雾就在旁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陈明川拼命地想让自己动起来,好半天之后他的手指动了动,结果掌心一凉,黑影居然趁机将手指插进了陈明川指间和陈明川十指相扣。 这个动作陈明川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这股火气让他一下子挣脱开了鬼压床的束缚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睁大眼睛看着周围,什么也没有。 身后传来了荆寒雾的声音,“你怎么了?” 第32章 天黑别出门32 陈明川“啪”的一下把床头的灯按开了,他对荆寒雾说:“那个东西又来了。” 荆寒雾皱眉,说:“半夜凝视你的那个东西?” 陈明川点头,“刚才他不止看我,他还亲了我。” 听到后半句荆寒雾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一字一顿,“亲了你?” 陈明川说:“你没有任何感觉吗?按理来说如果是鬼的话你应该早就醒了。” 荆寒雾盯着陈明川的脸,眼神暗沉如墨,他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抱住了陈明川。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荆寒雾语气冰冷又危险,“我会找到他,把他杀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是什么成了精的妖怪可以隐藏气息,所以才在荆寒雾眼皮子底下溜了进来。 荆寒雾第一次感觉到了愤怒,那东西怎么敢亲陈明川?他一定要找到那东西,再把他杀了。 荆寒雾将头埋在了陈明川脖颈间,陈明川感觉荆寒雾比他还生气,陈明川拍了拍荆寒雾的后背,“没事。” 半晌过后,荆寒雾松开了陈明川,“今晚我不睡了,你安心睡觉。明天我去库房取一个东西,那东西是一颗妖怪的内丹,被我炼化成了防御法器,如果他再靠近你,绝对会被法器重伤,到时候我就可以抓住他。” 陈明川听了他的话,开口道:“我发现了一个规律,我醒过来之后那个黑影是不会二次出现的,而且他隔很久才会出现一次。你不用守着我,先睡吧。” 荆寒雾执拗地摇了摇头。 后面不管陈明川怎么说荆寒雾也不睡觉了,实在拗不过他,陈明川看了看时间反正已经早上四点多了,他就拿出手机让荆寒雾和他一起打游戏。 还没打多久,荆寒雾就亲上了陈明川,许久过后荆寒雾松开了陈明川唇上的软肉,他盯着陈明川说:“我绝对不会再让他靠近你。” 等回了学校,他还要在宿舍里设下阵法,保证不让其他鬼魂或者精怪进来。 陈明川在他唇上回吻了一下,“好,我相信你。” 出发去学校的时候,荆寒雾去了库房一趟,他手上拿着一颗珠子,荆寒雾把珠子给了陈明川让他贴身放着。 回宿舍后,一直风平浪静,黑影没有来。 直到一周后的晚上,陈明川一个人睡在下铺,那黑影又来了。 似乎是因为上次亲了陈明川尝到了甜头,黑影这次都没有静静地注视陈明川,而是跳过注视直接吻上了陈明川的唇。 陈明川被迫承受着,心里不停地骂人,呸,骂黑影。 黑影冰冷的手伸进了陈明川的衣服里,陈明川挂在胸口的珠子迸发出莹莹的光,滚烫的热度把黑影烫得不轻,不过这热度却不会烫到陈明川。 黑影消失不见了,陈明川也如释重负地解除了鬼压床的状态,他掀开被子立刻爬向上铺想要通知荆寒雾。 结果掀开帘子他就惊呆了,荆寒雾就坐在床上,他脸色苍白,唇角有一丝鲜血。 陈明川瞳孔一颤,他拉住了荆寒雾的手,“你怎么了?被黑影打伤了?” 荆寒雾张嘴想说话,结果先吐出来一口血,陈明川吓得不行,他伸出手擦荆寒雾脸上的血,“你怎么了荆寒雾,你别吓我。” 荆寒雾握住了陈明川的手,他说:“别担心,我没事。我知道那个黑影是什么了,他……是我的灵魂体。” 陈明川一愣,“你的灵魂体?” 荆寒雾点了点头,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可以控制自己的灵魂出体,这是大概我八岁的时候掌握的技能。 刚学会的时候几乎每晚我都会主动让灵魂出体去附近除鬼,但是我不知道这样会有副作用,在我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即便我不主动让灵魂出体,我的灵魂有时候自己也会出来。” 陈明川一脸错愕,“可是之前我在我学校碰到你的灵魂体,你醒了过后不是也有记忆吗?” “我主动出体的情况下有记忆,”荆寒雾说:“不过如果是在我深度睡眠的时候灵魂自己出窍,我就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我小的时候父母观察过我的灵魂体,他出窍之后也只是静静地坐在我床边,什么也不会做,所以我也没想到他会跑到你那里去。” 陈明川第一次被荆寒雾的灵魂体注视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的,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捅破窗户纸。 在荆寒雾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灵魂就已经先于他的肉体喜欢陈明川了。 陈明川想到了刚才灵魂体似乎被伤到了,他问荆寒雾:“那你的伤严重吗?” 荆寒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实际上这已经算是荆寒雾受得比较重的伤,陈明川身上的珠子攻击性很强。 荆寒雾说:“我过段时间回去和我二叔商量一下,控制灵魂体让他不再随便出体。” 陈明川说:“好。” 荆寒雾抬起手放在了陈明川的后颈处,“既然都上来了,就在我这里睡。” 宿舍里另外两个舍友睡得很熟,陈明川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躺下之后,陈明川问:“你受了伤不需要吃药吗?” 荆寒雾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更加清冽,“一般不用,我身体的自愈能力可以修复大部分伤。” 陈明川又问:“你现在身上还疼吗?” 刚刚才被灵力强大的法器伤了灵魂体,荆寒雾当然疼,但是他已经习惯了疼痛,也不想让陈明川担心。 “不疼了。” 陈明川侧过身对着荆寒雾,他伸出手抱住了荆寒雾,“疼的话说出来也没关系,我可以跟你聊天分散注意力。” 荆寒雾心中怦然,他低头在陈明川唇上吻了一下,许久过后他松开了陈明川。 “亲一下就好了。” 陈明川在黑夜中注视着荆寒雾,他仰起头在荆寒雾嘴上又亲了一下。 亲着亲着差点擦枪走火,不过陈明川和荆寒雾还是有点道德的,没有在舍友在的情况下做什么违背公序良俗的事。 荆寒雾抱着陈明川,心里念着清心的咒语,两个人逐渐都睡着了。 第二睡醒的时候荆寒雾脸色有些苍白,陈明川知道他身上的伤肯定有些严重。 荆寒雾向来是不喜欢示弱的人,陈明川问系统能不能把他的伤治疗一下。 系统说:“你把你身上的珠子给他戴几天就行了。他是被你身上的珠子伤的,珠子可以伤人同样也可以滋养灵魂。如果我再出手,他肯定会察觉不对。” 陈明川说:“他怎么不主动告诉我,让我把珠子给他戴?” 第33章 天黑别出门33 系统说:“现在看起风平浪静,但实则你一直处在危险中,有珠子保护你他才放心。” 陈明川结束了和系统聊天,他下了荆寒雾的床。 郑正看到他从荆寒雾床上下来之后惊呆了,他说:“你们昨晚一起睡的啊?这么小的床你们睡着不挤吗?” 陈明川淡定地说:“昨天和荆寒雾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其实床也不是特别挤。” 此时荆寒雾也从上铺下来了,郑正有些害怕他,也就没再问什么了。 在旁边吃早饭的周新民早就窥探到了陈明川和荆寒雾关系不一般,不过他也没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只是觉得陈明川有点识人不清,居然和荆寒雾这个煞星在一起。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明川旁敲侧击地问:“你给我的那个珠子除了保护我,攻击靠近我的鬼怪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作用吗?” 荆寒雾吃饭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着陈明川,“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有些好奇。” 荆寒雾说:“妖丹主要作用就是守护,没什么其他作用了。” 陈明川捏紧了筷子,知道荆寒雾在骗他,看着荆寒雾苍白的脸,陈明川说:“上午的时候我给小海打了电话,她跟我说妖丹还可以治疗。” 为了能够合理化自己知道妖丹可以治疗的事,陈明川想出来了这个办法,联系了荆小海从她口中套出了妖丹可以治疗的事,这样也不会引起荆寒雾怀疑。 陈明川说:“我想把它暂时还给你,反正我们现在每天都待在一起,不会有危险的。” 荆寒雾说:“我的伤可以自愈,不需要珠子,你好好戴着。” 陈明川抿了抿唇,“荆寒雾,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沉默了一会儿,荆寒雾说:“我担心他们会钻空子。” 陈明川说:“我想了个办法,你家不是很安全吗?我们可以找辅导员请假回你家,然后我再把珠子给你,下周再来学校你又还我不就行了。” 今天是周三,请了周四和周五的假,再加上周末的两天,他们可以在荆家待上四天,应该够荆寒雾养好伤了。 荆寒雾觉得也可行,于是出了餐厅之后他们就直接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辅导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推了推黑框眼镜,盯着陈明川缓缓问道:“你刚才说你最好的朋友在医院要生了,你要请两天假去看看?” 陈明川点了点头,“是的。” 辅导员眯了眯眼,眼神锐利地看向了荆寒雾,“你刚才说你妹妹小升初压力太大,需要请两天假回去陪她?” 荆寒雾点了点头。 辅导员笑了笑,“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巧同时请假?我听说你们关系挺好的,还是一个寝室,不会是逃课去玩儿吧?” 陈明川义正辞严,“那怎么可能?我和荆寒雾最喜欢学习了。” 辅导员想了想,那倒也是,陈明川和荆寒雾两个长期在学院都是第一第二名。 辅导员从桌子里拿出来了两张请假条,“算了算了,你们签字说明情况吧。” 陈明川和荆寒雾接过请假条,签好名之后就离开了学校。 到了荆家,荆小海看到他们的时候开心得不行,她冲过去想要抱住陈明川的大腿,结果还没有碰到就被荆寒雾提溜住了衣领。 荆小海哇哇大叫,“哥哥你做什么!” 荆寒雾说:“我们还有事,你自己在客厅玩儿。” 放开荆小海之后,荆寒雾拉着陈明川上了楼,离开之前陈明川伸手摸了摸荆小海的头。 荆小海盯着荆寒雾的背影,恶狠狠地说:“坏蛋哥哥,总有一天打败你!” 进了荆寒雾的房间,陈明川把他脖子上挂着的珠子取了下来给了荆寒雾。 荆寒雾把它戴在了自己身上,他说:“回学校还给你,之后你绝对不能把它取下来。” 陈明川说:“放心,我不会的。” 荆寒雾垂眸看着陈明川,浅棕色的眼瞳里暗光浮动,他喜欢陈明川带着珠子,做的时候珠子随着他的体温上升发热发烫…… 周六的时候荆海和他的妻子回来了,他之前去了外地除鬼,解决了鬼之后荆海和他老婆去了国外度蜜月。 荆海的妻子叫许茉,是许家的二小姐,也是许则夜的二姨。 她天生阴阳眼灵力高强,之前许家有事所以一直没有回来。 她见到陈明川之后非常友好地和他打了招呼。 “我听老荆说过你,我和你一样天生都是阴阳眼。” 许茉看了一眼荆寒雾,“之前寒雾托我查一下你和傅生的生辰八字,前不久我查出结果了。你和傅生的生辰八字的确很合适,如果他想要用什么歪门邪道复活的话,你的身体是最合适的。我还顺便查了你家里其他人的生辰八字,你哥哥的八字和傅生也很匹配。” 这样看来陈宁海会被鬼杀死就不是意外了。 陈明川向她表示了感谢,谢谢她帮忙查这些东西。 许茉笑了笑,“不用说谢,你和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陈明川瞥了荆寒雾一眼,难道荆寒雾告诉他二叔二婶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 荆寒雾握住了陈明川的手,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荆海和许茉看到之后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倒是许茉怀里的荆小海疑惑地盯着他们。 “我之前找了许则夜和傅成墨想要找到傅生的位置不过都失败了。”荆寒雾对荆海说。 这话一出,客厅里气氛沉默了一阵,荆海说:“你和他们两个已经是道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你们都找不到其他人更难找到了。” 荆海看了看陈明川,“傅生的目标是明川,他这个人心思歹毒,肯定会想方设法对明川下手。不如这样,让明川假意落单,把傅生给引出来。” 眼见荆寒雾要张嘴反驳,许茉说:“你二叔说的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总有不在一起的时候,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傅生给引出来再拿下他。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傅生吗?” 陈明川说:“确实是这个道理,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况且我哥哥是被他给害死的,我愿意把他引出来。” 荆寒雾握着陈明川的手逐渐用力,“太危险了。” 陈明川看着他,低声说:“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荆寒雾移开了目光,他看着荆海和许茉说:“我再考虑考虑。” 夜里,许茉在梳妆台面前护肤,她对躺在床上的荆海说:“寒雾真的和那孩子在一起了?” 荆海说:“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我还以为寒雾得二十五六才会有喜欢的人,没想到他才上大学就遇到了。” 梳了梳头发,许茉眉头皱了起来,“可是那孩子眉宇间都是死相……幼年颠沛流离,失父丧母,长兄横死,就连他自己恐怕也活不过今年,这些寒雾都不知道吗?” 傅家擅长道门阵法,许家擅长相面,许茉在见到陈明川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是孤儿。 荆海说:“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你知道的我们荆家人信命却不服命,他肯定是想帮明川逆天改命。命理能够推测人生大致走向,但是天道总不至于完全绝情,九死还有一生不是吗?” “你说得对,”许茉说:“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总还有转机。我就不信我们三家联手,还抓不到一个傅生。” 荆海说:“当年围剿鸾星教的时候我们也在,傅生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又有了他的踪迹,到底是谁救了他?我真的想不通。” 许茉垂下眼,脑海中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人,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另外一边,陈明川和荆寒雾都躺在床上,荆寒雾脸色一直看起来不太好,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是因为担心陈明川。 陈明川伸出手在荆寒雾的额头抚摸了一下,荆寒雾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眉头今天一天都皱着。” 荆寒雾一愣,很快放松了眉头,“我不想你冒险。” 陈明川说:“我知道你不想,说实话我也不想,毕竟傅生是鬼我还挺害怕的,但是事情总要去面对。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大概早就被他杀死了,这是我无法避免的人生,不过还好我遇见了你,我相信你可以保护我。” 第34章 天黑别出门34 今天白天的时候因为荆海和许茉在,他和荆寒雾没有深入探讨,也没有说出各自心里的想法。 荆寒雾说:“这些我都知道。如果我再厉害一点,能够找到傅生,你就不用陷入危险了。” 陈明川捧住了荆寒雾的脸,“你这样不厉害什么叫厉害?这个世界上神奇的东西很多,你找不到他是他用了什么东西隐藏踪迹,他藏得太深了,不代表你就不厉害。而且我不害怕危险,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危险。” 荆寒雾凝视着陈明川,“好,我们一起面对。” 初次见面的时候荆寒雾看出来了陈明川是孤儿,看出来了他是倒霉的命,自然也看出来了陈明川会在今年有一场大劫,过不去就只有死。 他没有告诉陈明川,一开始是因为只把陈明川当成普通室友,后来是因为不想让陈明川害怕。 荆寒雾低头吻住了陈明川,无论如何,他也会保护陈明川。 星期一的早上十点多才上课,所以荆寒雾和陈明川在荆家吃了早饭才去的学校。 上课的时候罗初给陈明川打了电话,陈明川习惯了手机免打扰,没有接到电话,下了课他才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接通电话过后,罗初那边语气焦急,“明川,我好像被鬼给缠上了。” 陈明川说:“你别着急,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罗初咽了咽唾沫,“我伤好得差不多之后在外面找了一份实习,我就没有继续住校了,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总觉得房间里会响起奇怪的声音,有些像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但是我又听不清楚。我告诉自己都是巧合,是我想太多了。” 罗初话锋一转,“但是昨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在浴室的玻璃门上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很恐怖!我敢肯定那绝对是鬼!我被盯上了,你给的符纸也不管用。” 因为自己,罗初才会被鬼推下楼,现在被鬼盯上估计也和傅生有关,陈明川说:“你把你的地址给我,我和荆寒雾来看看。” 安慰了罗初两句陈明川挂了电话,很快手机上就收到了罗初发过来的地址。 陈明川打电话的时候开的外放,荆寒雾也听到了,陈明川把地址也拿给荆寒雾看了看。 荆寒雾看到地址之后皱了皱眉,“俞林路?” 对这附近陈明川其实并不太了解,因为原主一直在孤儿院,陈明川到了这个世界也没怎么逛过俞京。 他问:“这里怎么了?” 荆寒雾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地方有些偏僻,离学校大概两公里距离。” 陈明川说:“我们下午就去看看吧,我担心去晚了罗初那里会出事。” 荆寒雾点头,“好。” 俞林路,这里因为偏僻,房价并不是很高。陈明川根据罗初给的地址找到了他的住处。 三单元二楼,203。 一路走上来,每层楼都非常的安静,像是这里没有住户一样。 陈明川想可能是因为这座小区老旧,居住的大多数老年人不喜欢出门。 敲了敲门之后,罗初很快来开门了,看到陈明川后荆寒雾他如同看到了救星,眼睛里都冒泪花了,“你们终于来了!” 第35章 天黑别出门35 罗初立刻把陈明川和荆寒雾请了进去,陈明川问:“你昨晚受伤没有?” “没有,那个女人只出现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了。” 陈明川又问:“我上次给你的符纸呢?为什么说它没有用了?” “你们等一下,”罗初起身进了房间,很快他拿着符纸出来了,陈明川定睛一看,惊讶的发现符纸边缘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被烧的。 荆寒雾说:“符纸碰到了厉害的鬼,已经失去用处了。不过我有些奇怪,那只鬼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伤你?” 罗初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他语气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可能她只是想要吓一吓我。” 没有喝水,荆寒雾直接站了起来,“带我去浴室看看。” 罗初说:“好,浴室挨着我房间。” 虽然小区的房价不高但那也是相对于普通的地方,俞京作为首都,寸土寸金。 罗初这套房子是全款买的,四百多万,也足以见得罗初的家庭条件。 带着荆寒雾和陈明川进了浴室,罗初指了指浴室门,“我昨晚就是在门中间的位置看到了鬼脸,看样子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过我只看到了头,她好像没有身体。” 荆寒雾盯着浴室的门看了看,“的确有残留的阴气。” 顿了顿,荆寒雾说:“今晚我会摆阵法把她找到。” 罗初感激地看着荆寒雾,“太谢谢你了,那我需要在这里吗?” 荆寒雾说:“不用,用残存的阴气我就能找到你,你可以另外找一个地方住。” 罗初说:“我可以留下来吗?我还挺好奇的。” “你不害怕吗?”陈明川问。 一般人面对鬼都会有些害怕,很少有主动靠近的。 罗初说:“也不是不害怕,不过我觉得你朋友应该很厉害,可以保护我们。而且我和你哥哥大学的时候都是灵异社的,对这方面的事挺感兴趣。” 陈明川问:“灵异社?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罗初笑了笑说:“这个好像跟你哥的死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之前没告诉你。我们可不是小说里那种作死小分队,不会做去有鬼的地方探险之类的事,我们灵异社主要是通过大数据分析来论证这个世界有没有鬼,或者搜集一些都市怪谈、乡村怪事来打发打发时间。” 听了罗初的解释,陈明川又问:“你们灵异社多少人?谁是组织者?” 罗初说:“就医学院的5个人,我是组织者,你哥是副社长。” 陈明川问:“你确定你们没有玩儿什么招魂游戏,比如笔仙、碟仙一类的?” “当然没有,”罗初忽然笑了笑,“我们又不是没看过鬼片,怎么会去搞这种无聊的东西。” 看了看手表,罗初说:“也不早了,我请你们吃个饭吧,吃了饭再回来抓鬼。” 心里还有些疑惑,陈明川却没有再问了。 三个人吃完饭回来已经是七点多了,荆寒雾让陈明川和罗初等在外面,他则独自一人在浴室。 荆寒雾说:“你们不要进来,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客厅里,陈明川和罗初都静静地坐着。 忽然,风吹起来了…… 不是从窗户在吹进来的,因为窗户已经被关起来了,这股风并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吹起来的。 也正因此,陈明川觉得这阵风有些诡异。 罗初摸了摸胳膊,一脸害怕,“这风有点奇怪啊。” 陈明川看了看他,“是有些奇怪。” 风很快停了下来,仿佛刚才只是他们的错觉。 硬着头皮坐了半个小时,浴室里一直没有动静,陈明川拿出手机和郑正聊天。 小明同学:拜托你的事有结果了吗? 正正好:有了,我托了一个认识的学长,确定了那个灵异社确实存在,不过很早之前就没办了,最近的一任社长是医学院大四的罗初。 正正好:还有就是这个灵异社并不干一些探险活动,不然学校也不会让他们办下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明川联系了郑正,他知道郑正人脉广,所以拜托他查一下学校灵异社的资料。 今天下午和罗初聊天的时候,罗初提到灵异社,虽然罗初说只是普通社团,但是直觉告诉陈明川这个社团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查一下也是好的。 正正好:他们只是研究一些民俗,还有一个医学院的老师带着他们,以前一起去了俞京周围的一些村庄调查。 小明同学:哪个老师? 正正好:只知道姓许。 陈明川一下子想起了许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 以前许霖和陈宁海是很好的师生关系,两个人还都和灵异社有关,陈宁海的死,许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陈明川想着这些问题,没有发现罗初一直在盯着他,眼神诡谲,这眼神不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应该有的,深黑色的瞳仁里都是沧桑还有看破世俗的淡然。 小明同学:你找到灵异社的海报了吗? 正正好:等我一下,我朋友在找。 小明同学:谢谢 正正好:不用谢*^o^* 过了大概两分钟,郑正给陈明川发过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是一张宣传海报,海报整体是黑色的,上面用白色的宋体写着“灵异社”这三个大字。 “都市怪谈、恐怖民俗……” “探索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们期待你的加入。” 陈明川眼睛看直了,眼底深处有了一分恐惧,不是因为这些文字,而是因为这张宣传海报的底图。 海报的底图是黑色的六芒星,中间是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屏幕外的陈明川。 这是鸾星教的标志…… “你在看什么?”罗初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陈明川抬头看过去,他和罗初都是坐的单人沙发,罗初坐在他对面。 按理来说罗初不可能看到他手机上的内容,当然,那只是按照常理来说。 罗初脸上带着笑意,唇角的弧度很大,但也很固定,让陈明川有了一点恐怖谷效应。 “没什么,和朋友聊聊天。”陈明川淡定的回答。 罗初又笑了笑,“荆寒雾就在里面你不担心他吗?” 陈明川蹙了蹙眉,“当然担心,不过他很强。” “是很强,”罗初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浑厚,像是中年男人的声音,“几千年了,道门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就连我当年也比不上他。” 陈明川知道情况不对,面前的人已经不是罗初了,他想要站起来往门外跑,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罗初姿态悠然地坐在沙发上,他的后背贴着沙发,翘起了二郎腿,一双饱经世事的眼睛就这么看着陈明川。 “荆寒雾太强了,我承认我打不过他,所以我在浴室里早就刻下了困住他的法阵,不然他怎么会这么久出不来?” “罗初”笑了笑,“你跑不了了,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陈明川动不了却还能说话,他开口道:“你是傅生?我哥哥是不是你杀的?” 傅生眼里多了一分玩味,“真是有趣,死到临头了你关心的居然是杀了你哥哥的凶手。” “你也说了我死到临头了,”陈明川说:“在我死之前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我哥哥?” 傅生说:“不是我杀的,不过也差不多。是我儿子杀了他。” “你儿子?”陈明川问:“许霖?” 傅生眼里带有笑意和赞赏,“怎么猜出来的?” 第36章 天黑别出门36 陈明川想要动一动有些僵硬的脊背,在发现他确实动不了之后,他放弃了。 “罗初是灵异社的社长,同时他应该是鸾星教的人,军训的时候他为了等女朋友‘意外’和我碰到了,现在我才想明白那并不是意外,他就是故意在接近我。 他告诉我我哥和许霖的关系好,把我引去和许霖见面,见面地点是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在上课时间咖啡厅人并不不多,我猜当时他就想对我下手,不过很巧的是碰上了荆寒雾,他失去了下手的机会。 上了大学之后,我身边能和我哥的死扯上关系的人就只有罗初和许霖,罗初如果是你的儿子,你应该不会狠心到把他推下楼博取我的信任吧?” 到了现在陈明川也想明白了,罗初当初摔下楼只是一场策划,目的是吓他也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和同情。 陈明川说:“当时我心怀愧疚把护身符给了罗初,你们应该很高兴?不过你们没有想到荆寒雾会给我新的更厉害的符纸。” 傅生换了一下坐姿,把腿靠在了茶几上,这个姿势表明他非常的自信能够把控现在的局面。 “没错,你猜得都对。我有些兴奋了,你这样的身体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傅生看向陈明川的眼神变得狂热,“荆寒雾是这件事里面最大的变数,我和我儿子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愿意为了你做到那份儿上。不过现在他被困住了,没有人能救你。” 陈明川看了看客厅里的时钟,为了拖延时间他问道:“你现在应该是鬼魂?既然是鬼魂你还要我的身体做什么?你不是可以附身别人吗?” 傅生看了陈明川一眼,眼神里带着了然,像是知道陈明川在拖时间,不过他也不在意。 浴室的法阵是用骨灰做的,而且还是许家人的骨灰,虽然杀不死荆寒雾,但是困住他也够了。 傅生好心情地解释,“你觉得鬼和人的区别是什么?” 陈明川一愣,没想到被反问了,他回答道:“一个可以在白天出现,一个不可以。如果从战斗力来看,鬼比人强多了。” 所以陈明川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些影视作品的鬼那么强却选择要成一个人,人寿命短暂还容易受伤,鬼就没有这些烦恼。 傅生摇了摇头,一副“你大错特错”样子,“人死了有怨气才会成鬼,怨气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所有的鬼都在饱受怨气的折磨,我也不例外。 日复一日的折磨让怨气积累,这就是为什么厉鬼活得越长,道行就越高。我可以附身在罗初身上,但是这种普通的身体承受不住我的怨气,最多只能让我附身一个月。只要当过人,就会贪恋人的体温心跳还有做人的时候舒服的状态。 你以为我成了人之后就只能活几十年吗?你想错了,我可以不停地换身体或者用秘法延长寿命,活个上千年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傅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我当初附身过你哥哥,他虽然没有阴阳眼,不过身体素质也不错,大概附身了一个多月才死的。可惜他自己察觉到了身体不对劲,顺藤摸瓜查到了我儿子身上,没办法最后阿霖只能操控他,把他杀了。” 陈明川握紧了拳头,“灵异社表面上是探查灵异事件,实际上是为你筛选附身的身体对不对?” 傅生点了点头,“没错。阿霖还有罗初这小子是鸾星教负责人也是我的代理人,罗初是我的狂热信徒,我让他做什么都会做,即便是出卖最亲密的朋友。” 看着傅生不要脸的样子,陈明川拳头硬了。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当初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说的是你的灵魂,你的灵魂按理来说应该被道门的人毁灭了才对。” 傅生笑了笑,盯着陈明川说:“你的问题真的很多,是在拖延时间想让荆寒雾出来救你吗?不过阵法最少也能困住他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足够我附身在你身上了。 又或者你是寄希望于你身上的妖丹,觉得有了它我就不能靠近你?你想太多了,我来这里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妖丹我依然也有办法处理。” 说完,陈明川发现对面的傅生眼神变了,一下子就从深沉变得年轻,这是肉眼可见的变化——罗初回来了。 罗初的旁边则多了一块黑色雾气。 罗初对着黑雾说:“我会帮您取下妖丹的。” 妖丹对精怪和鬼魂有用,但是对人却没有杀伤力。 罗初走过去把陈明川脖子上的妖丹还有符纸取了下来,整个过程都没有被反噬,因为他从来没修炼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陈明川看着罗初说:“你就这么助纣为虐?” 罗初眼神狂热,“你根本不懂,真主会拯救我,你献身给真主是你的荣耀,我想要让真主收下我的身体他都不肯。” 陈明川:…… 跟煞笔沟通不了一点。 看着罗初把陈明川的珠子取了下来,傅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将会和我一起见证,见证属于我的时代到来。”傅生盯着陈明川,“你的身体和我完美契合之后,我将会是历史上第一个驾驭着人的身体却拥有鬼神之力的存在,只有用人的身体修炼我才能摆脱怨气的控制,提升修为。” 陈明川冷笑一声,傅生说:“行了,拖延时间这招没用了,带他去地下室。” 在地下室傅生早就布置好了阵法,如果只是单纯的附身那很简单,傅随随便便就能够做到,但是他想要的是陈明川身体的完全控制权以及让自己的灵魂和陈明川完全契合,这就需要借助阵法了。 傅生解除了陈明川被压制的状态,陈明川可以动了,但是他没有修为,被傅生和罗初胁迫着走向地下室。 不过陈明川却并没有慌张,因为他和荆寒雾早就知道了罗初叫他们来捉鬼是一个阴谋…… 现在是傅生跳进了他们的局里面。 地下室黑色的铁门被打开,一股灰尘扑面而来,陈明川看到了许霖。 第37章 天黑别出门37 许霖站在两张木板面前,木板有点像以前义庄存放尸体的板子,上面用血画了很多诡异的图案,有的像眼睛,有的像不知名花卉。 他把手上带血的毛笔放在了旁边,推了推金丝框眼镜,朝着陈明川露出一个温和地笑容,“陈同学,真是好久不见。” 陈明川回了他一个虚假地笑,“好久不见,许老师。” 许霖笑而不语,他转头对傅生说:“父亲,你们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傅生把陈明川推向了木板,控制着陈明川的身体让他平躺在了画满花纹的木板上,“给将死之人解答一些疑惑而已。” 许霖说:“既然疑惑已经没有了,也该上路了。开始作法吧。” 陈明川偏过头看见许霖把一颗头放在了他旁边的木板上,头颅脖子上没有血迹,看起来干干净净,皮肤也很有光泽,看起来像刚砍下来的。 很快,黑雾状态的傅生缓缓地钻进了头颅里。 布满褶皱的眼皮睁开,傅生看向了陈明川,“觉得奇怪吗?我可是这样活了几十年,不过很快我就可以拥有你的身体了!” 许霖拿出了一面黑色的旗,他有节奏性地开始挥舞旗子,陈明川感觉自己的眼皮逐渐沉重了起来。 许霖朝着罗初使了一个眼色,罗初立刻从远处的桌子上拿来了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只要让陈明川喝下去,陈明川的魂魄也就烟消云散了,傅生就可以进入这具身体。 把碗抵在陈明川嘴边,罗初眼里划过了一丝丝的不忍,“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会补偿你和你哥。” 不过这辈子为了真主,为了他的信仰,他只能背叛朋友,把朋友的弟弟也送上黄泉路了。 就在罗初要把碗里的东西喂给陈明川的时候,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了。 一道比刀片还要锋利的黄符划过了罗初端着碗的手腕,罗初吃痛捂住了手,碗掉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里面的黑色糊糊溅到了四周。 陈明川原本混沌的意识因为摔碗的声音清醒了,但是他还是没办法动,不过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门口的荆寒雾、荆海还有许茉。 荆寒雾看到躺在木板上的陈明川,眼神一变,他立刻冲过去把陈明川给扶了起来。 许霖脸色突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没有被阵法困住?” 傅生死死地盯着荆寒雾,“屡次三番坏我的好事,你欺人太甚!” 荆寒雾握住了陈明川的手腕,往他体内注入了灵力,很快陈明川掌握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只是你们露出的破绽太多,我和荆寒雾留了个心眼而已。” 时间倒回到两个小时前,陈明川总觉得罗初碰到鬼的事太巧了,鬼吓唬罗初做什么? 这么厉害的鬼居然不把罗初给杀了,反而还留了罗初一命,目的很可能就是让罗初找上陈明川,把陈明川和荆寒雾引过来。 一开始陈明川没有怀疑罗初,只以为罗初是诱饵,他没想到罗初和傅生也是一伙的。 抱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心态,陈明川和荆寒雾商量了一下,让荆寒雾用道法弄出一个分身,由分身进入罗初的房间驱鬼,而真正的荆寒雾早就和荆海许茉他们埋伏在暗处了。 同时陈明川身上还带了一个小型摄像头可以把他这边的情况及时传送到荆寒雾手机上。 在罗初家里的时候傅生就出现了,本来那个时候荆寒雾就要出手救陈明川,但是许茉拦住了他。 许茉说:“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似乎罗初家里少了一个人。” 荆寒雾说:“你是说许霖?” 许茉点了点头,“没错,作为傅生的儿子,傅生附身陈明川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出现?除非他在其他地方被安排了其他重要的工作。 我之前查过一些古旧典籍,想要完全夺舍一个人的身体是很复杂的,需要画阵法,所以许霖很可能躲在一个地方画阵法,我们这次既然想要解决傅生,就一定要一网打尽不能留后患。” 正在这时,监视器里也传过来了傅生说的话,他们要带陈明川去这栋楼的地下室。 荆寒雾说:“看来这栋楼的地下室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之前荆寒雾联合另外两家的人找傅生的藏身之处都没有找到,可想而知这地下室一定有玄机。 荆海说:“现在我们不能出手,跟着他们去了地下室再动手。” 尽管心急如焚害怕陈明川受到伤害,荆寒雾也知道要想斩草除根只能这样了。 …… 第38章 天黑别出门38 …… 荆寒雾手里握着符纸,对木板上傅生的头颅说:“今天你逃不了了。” 傅生冷笑,“逃?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别太猖狂。” 一个是几十年前的道门天才,另一个如今的道门天才。 对傅生来说,当了一辈子别人口中的天才,他有他自己的骄傲。 旁边的许茉盯着许霖看了很久,她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小意的儿子?” 许霖一愣,看着许茉也将她认了出来,因为许茉和他的母亲有八分像,虽然他对母亲许意已经没什么印象,但是他见过母亲的照片。 “你是小姨?” 虽然他自从出生之后就被母亲带着离开了许家,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姨。 许茉眼眶一红,她怒视傅生,“你自己做见不得人的事就算了,你怎么敢带着小意的儿子做这种事?” 傅生冷冷一笑,“许霖是我和小意的儿子,他帮我这个老子有什么不对?” 许茉:“当初你背叛道门,你和小意的婚约也被取消,我没想到她居然怀了你的孩子。” 说到这里许茉忽然恍然大悟,“是小意救了你对不对?” 傅生目光柔和了一瞬,“没错,是小意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早就魂飞魄散了。” 二十多年前,许意带着刚出生的许霖离开了许家,再次回来已经是一年后。 这一次她身边没有许霖,不管许茉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最后只说许霖发烧死了。 三天过后,许意在房间里自杀了,自杀之前她留下了一封信,说自己是在赎罪。 这么多年许茉都想不通许意为什么自杀,也不知道她要赎什么罪。 许茉此刻看到傅生和许霖才意识到许意是因为救了傅生这个大魔头才赎罪。 “你怎么有脸说出来,如果不是你小意根本不会死!” 傅生说:“我为什么不能活?小意救了我,我很感激她。我身受重伤还把阿霖抚养长大了,这不就是对她的报答?” 许茉看向许霖,恨铁不成钢道:“你母亲是因为他自杀的,你就不恨他?” “养大我的是父亲。”许霖垂眼道。 许茉狠狠瞪了他一眼,荆海说:“对这种没良心的白眼狼就不用白费口舌了。” 荆寒雾把陈明川推到了门口,然后和荆海、许茉对视了一眼,三人朝着傅生和许霖攻去。 五个人打得难舍难分,傅生不愧是之前的道门天才,再加上他死了之后变成了鬼,鬼魂的力量也很强大。 荆寒雾握紧了手中金色的手串,把手串猛地砸向傅生的脸,傅生大叫了一声,本来就是黑雾状态的他身影消散了一些。 许霖想要去帮傅生但却自顾不暇,他和荆海、许茉打成了一团。 旁边的罗初看形势不对目光转到了陈明川身上,他看出来荆寒雾很在意陈明川,如果他抓住了陈明川,事情就好办了。 罗初朝着陈明川跑了过去,向着他挥了一拳,陈明川当然也看到了罗初的动作,伸手把罗初的进攻挡了下来。 陈明川左手挡着罗初的进攻,右手还了罗初一拳,把罗初打得差点没站稳。 陈明川挑了挑眉,“我是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打不过傅生和许霖,但不代表我就打不过你。” 罗初站稳之后,说:“那就试试看你到底能不能打过我。” 十秒钟后,罗初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陈明川拍了拍手,盯着地上的罗初笑了笑,笑容在罗初看来嘲讽至极。 在和傅生斗法的间隙荆寒雾看了陈明川一眼,发现陈明川没有吃亏后荆寒雾松了一口气。 荆寒雾和傅生都是修为很高的人,按理来说他们斗法这间房子肯定会受到损害,但是荆寒雾的黄符飞到墙壁上后,墙壁光滑依旧。 很快许茉也发现了墙壁的不对,她伸手触摸了一下墙壁的材质,一下子愣住了。 许茉说:“这墙里掺杂了骨灰,含量很高。” 她看向许霖,“你们太歹毒了,怪不得寒雾他们做法也找不到你们,原来是用骨灰做了墙。” 看了看四面墙壁还有屋顶,许茉猜测至少用了几十个人的骨灰,还有阵法辅助,让这里成了与世隔绝的地方。 许霖捂着被荆海重伤的手臂笑了笑,他带血的手抚摸上了墙壁,眼神阴森,“是啊,骨灰可以隔绝鬼魂的气息,挡住荆寒雾的探查,这也是母亲为我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许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小意的骨灰?” 许霖勾唇笑了笑,笑容让人心里发凉,“她以前是许家的继承人,灵力很强,她的骨头当然比其他人的管用。既然有用,为什么……不用呢?帮助了我和父亲,九泉之下,她看到也会开心的。” “我呸,”许茉愤怒道:“她为了傅生死了,生还了你这个孽种,她死了还不得安生,骨灰被你们用来砌墙,我今天就要替她报仇!” 许茉不管不顾地冲向了许霖,之前她还念着许霖是许意的孩子留了手,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许霖毕竟年轻,根本不是许茉的对手很快就节节败退,在许茉手中锋利的匕首快要刺进许霖脖子的时候,许霖向傅生求救了。 只不过傅生也自身难保,大声喊了一声许霖的名字之后,就见许霖被许茉割破了喉咙。 许霖死了。 傅生双目一红,转身攻击许茉,“你敢杀我儿子,我要为他报仇!” 然而傅生却在距离许茉一米远的地方不得寸进,荆寒雾手中金色的珠串一瞬间变大,变成了一条锁链拦住了傅生。 一颗红色的珠子从远处飞了过来,刚好砸中了黑雾状态的傅生,傅生惨叫一声,差点维持不住形态。 荆寒雾回头一看,看到了脚踩在罗初背上的陈明川,珠子是荆寒雾送给陈明川的妖丹,被罗初拿了去,陈明川打晕罗初之后把珠子搜了出来,这才扔向了傅生。 第39章 天黑别出门39 陈明川和荆寒雾眼神对上,两人都笑了笑。荆寒雾握紧了金色珠串拳拳到肉,将傅生周遭的黑气打得越来越淡。 最后,荆寒雾积蓄灵力全力一击,傅生几乎被打得形神俱散。 不过傅生也不是菜鸟,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死。 他黝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看向陈明川,大叫一声后他拼命想要冲向陈明川。 在场的四个人,只有陈明川能被他附身,附身在陈明川身上之后,荆寒雾就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傅生身上黑色的怨气翻涌,荆寒雾金色的珠串被他挣脱开来,就这么断掉了,金色的珠子洒落了一地。 眼看傅生朝着自己奔袭过来,陈明川转身就跑,傅生眼里闪烁着病态的光。 没有了阵法,他只能短暂的附身陈明川,可短暂的附身也够了,足够他威胁荆寒雾离开这里,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大不了就东山再起。 今天的杀子之仇他以后一定会报。 傅生朝着陈明川伸出手,布满黑色怨气的手即将触碰到陈明川,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傅生的手真的抓住了陈明川,就在他要融入陈明川身体的时候,却突然惨叫一声。 陈明川后背金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属于阵法的力量喷薄而出,傅生双手灼烧了起来,深入灵魂的疼痛让他神情都变了。 他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荆寒雾没有阻拦他奔向陈明川,陈明川身上早就画了驱鬼图。 一道黄符打入了傅生的身体,傅生双目圆瞪,最后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陈明川,瞬间灰飞烟灭了。 荆寒雾走到了陈明川身边,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陈明川背后的驱鬼图是荆寒雾给他画的,这样可以防止厉鬼背后偷袭。 原本是对付不了傅生的,不过傅生之前和荆寒雾打斗已经快不行了,驱鬼图这才发挥了功效。 陈明川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挺好的。” 傅生是鬼死了也就灰飞烟灭了,但是许霖是实实在在的人,而且还是有点社会地位的大学教授,看着地上许霖的尸体,陈明川问:“尸体怎么办?” 一个大学教授失踪,学校和警方肯定都会注意到。 荆寒雾说:“不用担心,道门和官方有合作,只要说明了许霖做的恶事还有他鸾星教代理人的身份,官方会处理的。” 说着荆寒雾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荆寒雾告诉了对面今天在地下室发生的事情,也就十几分钟就有一批特警来了。 特警队长似乎和荆寒雾他们认识,他先敬了个军礼然后说:“辛苦各位了。之前上面就怀疑俞京大学近几年发生的一些命案和鬼怪有关,没想到居然是鸾星教的残党,等我把这里的尸体处理了,麻烦荆家再派一些人手帮忙解决鸾星教剩下的人。” 鸾星教作为操控厉鬼的邪教,一直是官方的眼中刺。 和官方打交道最有经验的是荆海,他说:“没问题,鸾星教本来就是道门败类创建了,我们当然有责任处理。” 特警不仅带走了许霖的尸体和傅生头颅,还把晕过去的罗初给押走了。 陈明川问:“罗初会被怎么处理?” 荆寒雾说:“应该是先进行心理疗愈,之后会被关进牢里,罪名可能是危害国家公共安全。” 原来还能这样,陈明川点了点头。 解决完了傅生,荆海和许茉回去了,许茉因为得知自己妹妹死亡的真相所以状态不是很好,这种事只能当事人自己慢慢走出来。 一个月后,小区的一对夫妻买了菜回来,看到三单元还被白色封条给围着。 妻子说:“三单元怎么回事,这都围了多久了?” 丈夫说:“说是出了一个反社会的变态,还是俞京大学的学生,三年前出钱把三单元整栋楼买了下来,实际上是在做什么人体实验。警察把这里封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妻子疑惑地皱眉,“就这么封了?变态已经被抓了吧?为什么房子不重新使用?” 丈夫摇了摇头,眼里也有疑惑,“我也不知道。” 三单元地下室里,几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正在刮墙上的灰,有的还在旁边用朱砂笔画阵法。 “傅生人是死了,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我们来处理,照这个速度得搞到猴年马月啊。”一个道袍弟子抱怨道。 傅成墨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别磨叽了,荆家人去追捕鸾星教余孽了,收拾残局这种活让傅家做还不好?” 点了一根烟,傅成墨坐在了房间中央,看着墙壁四周的白骨。 墙的表面被戳开之后,里面属于人的白骨也露了出来,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学生。 傅成墨叹了一口气把烟扔了开始念往生咒,给冤魂超度。 七月,空气中一股股的热流的清晰可见,陈明川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手上拿着一块雪糕。 雪糕快要吃完的时候,荆寒雾从一栋楼里出来了。 陈明川见到他之后站了起来,“解决了?” 荆寒雾点了点头,“已经让特警来善后了。” 把陈明川手里剩下的一小块雪糕拿了过来,荆寒雾一口就把它吃了。 陈明川说:“这个月已经抓到了十几个鸾星教的人,应该抓得差不多了?” 荆寒雾说:“差不多了,根据许家还有官方的情报,鸾星教的人已经抓完了。” 盘踞俞京几十年的邪教组织终于覆灭了。 解决了这件事荆寒雾终于有时间休息了,他和陈明川回了荆家。 荆海一家三口去了许家,所以偌大的荆家除了佣人就只剩下荆寒雾和陈明川。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明川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往左边扭头,荆寒雾安安稳稳地睡在他旁边。 转过头看向床边,另外一个荆寒雾安安静静地坐着,荆寒雾的灵魂体又出来了。 自从荆寒雾有意控制之后,他的灵魂体就很少出来了,不过有时候荆寒雾陷入深度睡眠,灵魂体还是会出来。 灵魂体没有向以前一样对陈明川“鬼压床”,陈明川坐了起来盯着灵魂体,灵魂体也凝视着陈明川。 陈明川低声问:“你会说话吗?” 灵魂体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模糊的意识,不会说话,很多时候思考能力也有限。 他只知道,他想要待在陈明川身边。 陈明川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灵魂体一愣,随后在陈明川手心蹭了蹭。陈明川没忍住笑了笑,清醒时候的荆寒雾可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陈明川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你睡旁边,别一直坐着了。” 灵魂体盯着空位看了看,然后乖巧地躺在了陈明川身边,他还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陈明川的手。 陈明川左手握着荆寒雾,右手牵着荆寒雾的灵魂体,就这么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冰冷的气息侵入口腔,陈明川睁开眼睛看到了荆寒雾的脸,眼神对上之后陈明川又确定了这是荆寒雾的灵魂体。 灵魂体一直没有睡,他握着陈明川温热的手,心里感觉很温暖。于是他在陈明川睡着之后侧过身一直盯着陈明川,盯着盯着就亲上去了。 荆寒雾的灵魂体吻技深得荆寒雾真传,吻得陈明川差点喘不过气,陈明川推开了灵魂体,喘了一口气说:“睡觉了,明天再亲。” 灵魂体皱了皱眉有些委屈,他指了指旁边还在熟睡荆寒雾,意思很明显,明天亲陈明川的人不是他,是荆寒雾本体。 陈明川说:“你们是一个人。” 灵魂体有些不忿,但他也知道自己是荆寒雾的一部分。 灵魂体伸手抱住了陈明川,忽然张了张唇,语调奇怪,声音也很低,像是刚刚学说话的婴儿。 “喜欢……你。” 陈明川睁大了眼睛,灵魂体居然说话了。 他回抱了一下灵魂体,问道:“你怎么会说话了?” 灵魂体摇了摇头,他刚才就是很想表达些什么,就说出来了。 陈明川对灵魂体了解也不太多,他不清楚灵魂体说话了意味着什么,他说:“说话是你变聪明了吧,应该是好事。” 灵魂体笑了笑,又说了一遍“喜欢你”,不过除了这三个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40章 天黑别出门40 白天的时候陈明川跟荆寒雾说了昨夜灵魂体说话的事,荆寒雾问道:“他又来了?还开口说话了?” 陈明川点了点头。 荆寒雾坐在了陈明川旁边,问道:“他又亲你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话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话。” 荆寒雾脸色一黑,伸手在陈明川唇上擦了一下,“除了我别人不能亲你,灵魂体也不行。” “他不就是你吗?”陈明川按住了荆寒雾的手,“你还吃自己的醋?” 荆寒雾靠近陈明川,长眉一挑,“吃。” 说完荆寒雾低下头吻住了陈明川,荆寒雾虽然气息冰冷但亲久了口腔还是会升温,变得温暖。 灵魂体就不同,不管亲多久一直都是冰冷的。 许久过后荆寒雾松开了陈明川,他开始认真谈灵魂体的事,“道门的历史上,只有三个人会出现灵魂体在主体深度睡眠之后自己出来的情况,那是因为主体的灵气太多身体储藏不住,才会以灵魂体的方式暂时溢出,也算是对身体的保护机制。” 陈明川问:“这么说他跑出来对你也算好事?” 荆寒雾摇头,“现在不算了,他会说话代表有了自我意识,同时我也有自我意识,一具身体有两道意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陈明川脸色一变,“夺舍,强占身体?” “倒不至于,”荆寒雾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不存在夺舍这个说法,只不过让他一直发展下去,我很有可能精神分裂。” 陈明川紧张地问:“那怎么办?” 荆寒雾说:“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我早就有预料了,等二叔回来让他帮我护法,到时候把我们彻底融为一体就好了。” 荆寒雾伸手揽住陈明川的肩膀,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不用担心。” “那你的灵魂体会消失吗?”陈明川问。 荆寒雾说:“不会,他是我的一部分,我还活着他就不会消失,只是和我融合了。他本来就是我多余的灵力,融合之后我的灵力会更强。”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二叔回来了,他听了荆寒雾灵魂体的事非常重视,万一荆寒雾精神分裂了就完了,好在发现得及时。 荆海和荆寒雾进了祠堂,一夜过后,灵魂体彻底融合了,陈明川之后也没有在晚上感觉到有人坐在他床边。 大一彻底结束了,陈明川和荆寒雾迎来了大二的生活。 除了课程多一些,好像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寝室里周新民和郑正已经对陈明川和荆寒雾的情侣关系心照不宣。 周新民一开始因为高中的一些谣言不太喜欢荆寒雾,大一的时候还提醒过陈明川不要和荆寒雾走太近。 不过一年多相处下来,周新民觉得以前的自己其实不了解荆寒雾,只是听信了一些以讹传讹的话。 作为室友来讲,荆寒雾爱干净、作息规律,挑不出一点错。 至于郑正,他从小乐天派,接受能力强,对于同性恋也很包容,他也由衷的对陈明川能够和荆寒雾在一起感到高兴,因为陈明川是孤儿,能够找到相爱的人是一件很好的事。 室友怎么想陈明川和荆寒雾并不知道,只是觉得宿舍里氛围越来越融洽了。 清明节,陈明川和荆寒雾一起去了陈宁海的坟前,当初因为陈明川还是高中生,没有钱为陈宁海买墓地,所以陈宁海被葬在他们的老家。 站在坟前,陈明川说:“罗初已经被关在监狱了,鸾星教的那些人也都有了应有的下场,你可以安息了。” 烧在坟前的纸钱越来越猛,火越烧越旺盛,陈明川说:“孤儿院那边我每个月都会打钱过去,不用担心。” 荆寒雾以陈明川的名字向孤儿院捐了很多款,他没有告诉陈明川,但是陈明川在和院长打电话的时候院长告诉了他。 以前陈宁海总是教育原主,他们是孤儿但是不代表他们就要比别人差劲,孤儿也可以有好成绩,可以读好的学校,拥有光明的未来。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原主很贪玩,学习并不上进,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哥哥却已经死了。 第41章 天黑别出门(完) 荆寒雾说:“你哥哥早就已经投胎了,他下辈子会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陈明川拍了拍手上的灰,站了起来,他听系统说陈宁海被许霖害死,早就灰飞烟灭了,不可能会投胎。 知道荆寒雾是在安慰自己,陈明川没有拆穿这个善意的谎言,转过头他对荆寒雾说:“我们回家吧,过年的时候再来看他。” 荆寒雾点了点头,握住了陈明川的手,“好。” 大一大二是强制住校,大三的时候陈明川和荆寒雾还是搬出了寝室,去学校外面的房子住了,寝室里毕竟有四个人,对情侣来说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在外面住之后,两个人做的频率直线上升,陈明川每天上课都无精打采,郑正还以为他接了很多兼职,关心地告诉他如果需要钱可以有找他借。 陈明川婉拒了,他需要的不是钱,需要的是荆寒雾放过他。 周五上完课,陈明川和荆寒雾回到了小区里,这栋小区里都是学区房,房价高但安保系统好,是荆寒雾考上大学的买的,不过之前一直没住。 按了密码锁打开门,荆寒雾从后面抱住了陈明川,吻落在陈明川后颈。 片刻过后,他带着陈明川到了沙发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陈明川身上。 虽然做这种事很累,但也挺舒服了,所以只要荆寒雾不太过分,陈明川都会配合他。 只不过今天不知道是因为明后天是周末,荆寒雾搞得有些久了,结束后陈明川一看时间都快九点了。 两个人还没有吃晚饭,荆寒雾去厨房做了晚饭,经过将近一年的训练,荆寒雾已经能够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做番茄鸡蛋面都很难吃的荆寒雾了。 周末的时候,荆寒雾带着陈明川去了泉州,十年一度的道门大会将在泉州举行,荆寒雾作为荆家家主自然也被邀请了, 道门大会主要是道门中人切磋道法还有交流道法用的,今年的主办方是许家,从上千道人中脱颖而出的人可以获得许家丰厚的奖励。 为了这些奖励,不管是有门派的家传弟子还是没有门派的散修都来了。 荆寒雾来是作为客人被邀请来的并没有上场,他的水平要是去和其他人切磋就有点欺负人了,还不如让许家直接把奖品给他。 陈明川和荆寒雾住在许家,因为荆寒雾的二婶是许家人,所以荆寒雾也算是这里的常客。 许家人还不知道荆寒雾和陈明川的关系,所以他们只当陈明川是荆寒雾的朋友,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房。 道门大会十点开始,荆寒雾九点多就到了陈明川的房间,陈明川还在房间睡觉,迷迷糊糊被荆寒雾给拍醒之后,他问:“你干嘛?” 荆寒雾站在床边,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外套让他气质拔群,西装裤包裹着他的大长腿。 他俯下身说:“该起来了,今天很多人,你要和我坐在一起,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西装。” 陈明川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荆寒雾一眼,由衷夸道:“你今天好帅。” 荆寒雾把手上白色的西装递给了陈明川,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平时他参加这些活动都穿得随意,这次穿这么正式是因为陈明川在。 两个人都谈这么久了,陈明川也没有避讳,当着荆寒雾的面就把白色西装给换上了,荆寒雾的目光没有从陈明川身上移开过,尽管看了无数次,荆寒雾还是觉得看不够。 陈明川的一举一动,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好像都在吸引着他,让他沉沦。 打好领带之后陈明川看向荆寒雾,“你怎么没打领带?” 荆寒雾的衬衫习惯性地扣到了顶端,但是却没有打领带,“我忘了,你帮我?”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领带被荆寒雾放在了他的房间,陈明川跟着荆寒雾一起去了他房间。 荆寒雾把黑色的领带递给了陈明川,陈明川驾轻就熟地把领带给荆寒雾打上了。 荆寒雾垂眼看着陈明川的动作,忽然问道:“为什么你给别人打领带这么熟练?” 陈明川一愣,第一个世界庄泽为了做生意经常应酬,应酬自然需要穿得正式一些,陈明川就经常给他打领带。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讲,给自己打领带很简单,给别人打领带应该很生疏才对,除非他经常给别人打领带。 见陈明川表情僵硬,荆寒雾问:“你以前经常给别人打领带吗?” “没有,”陈明川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说:“我在网上看过给别人打领带的视频,很简单一下子就学会了。” 荆寒雾问:“是为了我学的吗?” 陈明川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对。” 荆寒雾低头吻住了陈明川的唇,舌尖在陈明川嘴里攻城掠地,直到门外有人敲门荆寒雾才松开了陈明川。 见荆寒雾没有怀疑什么,陈明川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打开门一看,门外是荆小海,荆小海已经被送去了正常的学校,她很聪明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她的能力,所以和同学们相处得很不错。 荆小海声音脆生生的,“哥哥,明川哥哥,大会开始了,我们一起去吧。” 陈明川摸了摸她的头,牵上了她的手,“好。” 荆寒雾牵上了她的另外一只手,三个人就这么到了道门大会的现场。 不少人在看到荆寒雾以后表情都变了,对于道门的年轻人来说荆寒雾是他们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他们只能看着荆寒雾的背影。 在看到荆寒雾旁边的陈明川之后,有人忍不住开始嘀咕陈明川是谁。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陈明川,打听到陈明川的名字之后他们发现道门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 难道是隐世不出的散修? 散修没有门派资源,能够通过自己的打拼参加道门大会的都不简单,更何况和荆寒雾走在一起,那就更不简单了,于是众人看陈明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钦佩。 连陈明川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因为站在荆寒雾身边,就已经被当成高手了。 许家特别的大,道门大会是在许家的一处私宅置办的,中间被划分出来供道士们斗法的空间少说也有一个400米操场那么大。 道门斗法,拿什么武器的都有。 也就观战了一个小时,陈明川看到了符纸、宝剑、笛子、古筝甚至还有疑似狗骨头的大棒槌。 一开始斗法的道士还是规规矩矩的扔符纸或者掐诀,到了最后抱在一起扯头发互相啃的都有,和他们平时道骨仙风的样子大相径庭。 最逗的是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道士对上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小年轻还没动手老道士就抱着头躺下了。 就在小年轻着急忙慌查看老道士是不是受伤了的时候,老道士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一张符拍在了小年轻后背,动作比年轻人还利落,看得周围的人大骂他不讲武德。 道门大会办了三天才结束,荆寒雾和陈明川向学校请了一天假。 回去的路上,陈明川对荆寒雾说:“下次还有这种活动一定叫上我。” 荆寒雾说:“会叫你的,因为你现在是家主夫人。” 陈明川:?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荆寒雾笑了笑,“道门大会你和我穿的同款衣服,有点脑子的都看出来了。” 陈明川眯了眯眼,“你确定?” 他怎么觉得大家其实没看出来,荆寒雾暗戳戳准备的情侣款西装,根本无人在意。 陈明川说:“在快离开的时候,还有两个人要加我微信。” 荆寒雾神色一暗,“谁?” 陈明川晃了晃手机,“放心吧,我没给。” 听了陈明川的话荆寒雾脸色好了不少,他开口问旁边和他们一起坐飞机回去的荆小海,“你觉得道门大会我和你明川哥哥的衣服有什么特别吗?” 荆小海眨了眨眼,“衣服?一个黑色一个白色,哈哈哈,还有其他的吗?” 荆寒雾:……… 原来真的没有人注意到他准备的情侣装。 陈明川拍了拍荆寒雾的后背,“没事的,反正别人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无所谓。” 荆寒雾却觉得有所谓,外界知不知道不重要,但是至少道门同行要知道。 于是回到家里之后,荆寒雾火速准备了上百封请柬,都是他亲手用毛笔写的。 上百封请柬发出去之后,荆寒雾对陈明川说:“我已经通知了道门的人,两个月之后就是我们的婚期。” 陈明川:? “可是我们还在读大学。” 荆寒雾说:“读大学结婚的也不少,不会影响我们学习。” 顿了顿,荆寒雾看着陈明川问:“你不愿意吗?” 这件事他确实有些冲动了,没有考虑陈明川的感受,但是他也是真想和陈明川举办婚礼。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把请柬拦截,等你愿意。” 陈明川说:“也没有不愿意,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陈明川在荆寒雾嘴上亲了一下,“和你结婚,我愿意的。” 荆寒雾回吻陈明川,轻声道:“我爱你,陈明川。” 陈明川最喜欢的就是被爱人连名带姓郑重其事的叫,然后听到爱人说爱他。 “我也爱你。” 大学毕业之后,陈明川找了一份专业对口的普通工作,荆寒雾接手了荆家的产业。 平时他们不太忙的时候会去旅游,到过的地方几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又过了几十年,荆寒雾和陈明川年纪大了,荆寒雾把荆家交给了荆小海,他和陈明川隐居在了荆家老宅。 这个世界他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荆寒雾死后第三天,陈明川也感觉到自己快死了。 死之前陈明川就坐在荆寒雾的坟前,他伸出手摸了摸荆寒雾的墓碑,把早上在花园里摘的还带有晶莹露水的新鲜花束放在了荆寒雾坟前。 “下个世界再见。” (完) 第1章 同霜雪1 (隐忍复仇世子攻,攻出场12,受18) 一场雪过后,京城银装素裹,屋舍瓦檐都铺上了一层洁白。 夜幕降临,森严的皇宫因着白皑皑的雪布满了冷寂,一道道朱红色的门像是巨兽的嘴巴,要将人吞吃殆尽。 绿萝搓了搓手,手紧紧地抓着白色灯笼,快步往春花宫去。 她的身边是和她同样打扮的小宫女青梅,青梅手里则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 万籁俱寂,现在是在夜里,绿萝有些害怕,她说:“你听刘嬷嬷说过吗?那边那口井溺死过一个宫女,和我们差不多呢。” 青梅胆子大些,“怕什么,难不成有冤魂?可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啊!”绿萝突然大叫了一声,躲在了青梅身后。 “那……那是什么?” 青梅被吓了一跳手中依旧稳稳端着葡萄,她往远处望过去,发现一个黑影矗立在冰天雪地中,看着有些渗人。 仔细一看,青梅骂道:“你疯了,不就是个跪着的人吗?” “啊?”绿萝从青梅身后出来了,朝着那黑影看了看,“可是……怎么会有人大半夜跪在这里。会不会死了?” 话音刚落,那人偏过头,瞥了绿萝和青梅一眼。 绿萝看呆了。 那是一个少年,说少年似乎都过了,大概十一、二年岁的孩子而已,但是他的五官极其俊美。 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随意的披散着,上面都是雪,他凌厉的眉眼看着绿萝和青梅,无悲无喜。 眉梢眼尾的白雪冰冷又倔强,那种眼神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绿萝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只有在皇帝面前才有的压力。 虽然她没有资格御前伺候,也不敢和皇帝对视。但是她猜,皇上的眼神应该也是这样,看人一眼就能把人给唬住。 少年仅看了绿萝和青梅一眼就转过了头,背脊依旧挺直地跪在雪地中。 “真好看,是夜里的妖精吗?”绿萝喃喃道。 青梅在宫里认识的人多,她说:“呆子,不要命了你,这是璟世子。” 绿萝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少年为什么跪在这冰天雪地。 青梅口中的璟世子,是七王爷的独子。 当今皇上和七王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皇上登基之后,十几个兄弟死的死残的残,只有七王爷好好的。 有人说是皇上念及一母同胞之情,也有人说是七王爷战功赫赫,皇上不敢动他。 动了七王爷,必定朝野震荡。 只不过前不久,异族来犯,七王爷作为统帅领兵打仗,但不幸被擒。 此刻,璟世子跪在这里,是为了求皇上派援军,把七王爷救出来。 青梅说:“别看了,我听人说,璟世子今天在皇上赏花的时候突然冲出来,求皇上派兵,皇上拒绝了。璟世子不依不饶一直跪着,皇上就让他爱跪多久就跪多久。没想到这都大半夜了璟世子还跪在这里。” 绿萝说:“真可怜。七王爷庇护大俞百姓,陛下居然不派人去救。” 青梅揪住了绿萝的耳朵,低声道:“不要命了你!敢说陛下?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在外人面前说。走了走了,我们还得去给贤妃娘娘送水果。皇上和贤妃都等着呢。” 皇上驾临贤妃的暖春阁,贤妃想吃水果,她们这才去冰库取水果了。 两个宫女离开了,雪地里只剩下裴璟,因为年幼,他的侧脸线条还有些圆润,但是眉眼都是锐利和坚韧。 …… 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剧痛,而且五脏六腑排山倒海的,他一下子就吐了。 他从泥巴地里面爬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 摸了摸自己身上,陈明川说:“没有外伤,怎么死的?” 系统说:“累死的。” 陈明川有些惊讶,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黑色的劲装,非常干练,但是一看就是古代人的衣服。 “把记忆传给我吧。” 很快,记忆传输过来了。 这里的确是古代,不过不是陈明川记忆里的唐宋元明清,而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俞朝。 俞朝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国家,地大物博,文人雅士地位高,整个国家重文轻武,导致军事力量薄弱。 不过那是十年前,直到七王爷裴咏领兵挂帅局势开始变了。 他用兵如神,打了很多胜仗,俞朝这下不仅是在文坛领先,在兵力上也是其他国家望尘莫及。 原主是一个孤儿,是被七王爷裴咏的岳父郭老将军收养的孤儿,裴咏领兵之后,原主被他选中,提拔成了一个小将领。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在沙场拼杀,原主从百夫长,成了七王爷的左膀右臂,如今的骠骑将军。 从孤儿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 一年前,月国来犯,裴咏披甲挂帅,原主自然也去了。 半个月前,裴咏被自己人背叛,中了敌人的计谋,下落不明。 他失踪之后,军心涣散,好在有原主和另外一个将军罗彬在,暂时稳住了局面。 原主和罗彬商量了一番,决定由原主回京城请求支援。 其实一个月之前,他们就写了军报,想要支援,但是兵部一拖再拖,以没有人领队为由搪塞。 原主回京城是逼不得已,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回来,不向皇上呈明援军的重要性,皇上是不会派兵的。 半路上,原主听到了很多流言,说七王爷已经被敌军生擒,并且叛国了。 原主深知七王爷的性格,知道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他心急如焚,三天以来快马加鞭,累死了两匹马。 原主不眠不休,在快到京城的时候累死了。死之前他心里满腔愤怒,还没有救出主帅,也没有洗刷主帅的冤屈。 陈明川消化了这些信息,问:“任务是什么?” 系统,“辅佐裴璟成为旷世明君。” 裴璟,七王爷裴咏的嫡子,原主也只和他见过几次。 陈明川走了几步,扯住了跑远的马,翻身上了马背。 这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曾经学过骑射。 他的外公是一个传统的人,崇尚儒家文化,所以陈明川小时候诗书礼乐御射都学过。 快马加鞭,陈明川到了皇城门口。 守城的士兵拦住了陈明川,“何人胆敢犯夜禁!” 陈明川下了马,“是我,骠骑将军陈明川。” 守城士兵一愣,“陈将军,您不是应该在边关吗?” “我是回来禀明情况,请求增援的。今夜我必须进城。” 士兵问:“您有诏书吗?边关将领,无昭不得入京城。” 陈明川说:“大将军生死未卜,我来不及等诏书了,必须向陛下说明情况。” 士兵低下头,“抱歉,陈将军,卑职不能徇私。” 陈明川也不想为难一个守门士兵,很快他又听见士兵说:“不过卑职可以派人去请郭老将军,老将军有丹书铁券和尚方宝剑,陛下也曾说老将军主管京城治安,有便宜之权。” 士兵口中的郭老将军,就是原主的义父,也是七王爷裴咏的岳父。 陈明川知道士兵已经是在放水,他抱拳道:“麻烦了。” “七王爷是我们行伍之人心目中的英雄,卑职也曾跟王爷一起上过战场,我们都相信他不会背叛大俞,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您把他救出来。” 陈明川认真道:“我一定尽力。” 雪越下越大,陈明川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大约一炷香之后,一个老人骑着马来了,一堆的家仆跟在他身后。 “郭老将军,郭老将军,慢些!” 郭忠翻身下马,陈明川朝着郭忠一拜,“义父。” 这郭忠是大俞最受人爱戴的老将军,只有一个独女,嫁给了七王爷。 只可惜郭小姐自幼体弱,生下世子裴憬之后就撒手人寰。 原主陈明川八岁就被郭忠收养,十五岁跟随七王爷上战场。 郭忠伸出手把陈明川扶了起来,“明川,你怎么回来了?快告诉我边关究竟是何情形?” 陈明川说:“义父,我需要立刻进宫,我们边走边说。” 有郭忠在,守城的士兵不再阻拦,天塌了有郭忠顶着。 郭忠已经叫人送折子去了,陈明川一边走一边对郭忠说:“刘不言叛变,将我们的布防图给了月国统帅。大将军被围困,下落不明。” 郭忠冷哼一声,“刘不言卖主求荣,猪狗不如。当初陛下派他监军,我极力反对,但是陛下偏偏不听!” 他看着陈明川说:“你说七王爷下落不明?何故京中传言他已经被敌军所擒,甚至通敌叛国。我是绝对不信他叛国的,但是就连我也以为他被敌军擒住了。” 陈明川说:“这传言居心叵测,目的是让陛下猜忌,迟迟不派兵救援。” 郭忠,“如果你不冒死回来,陛下一定不会发兵救援。幕后之人当真可恶。” 原主见过陛下两次,陈明川通过原主记忆对这人也有所了解,他说:“我回来了,陛下他就会发兵吗?发兵的事还需要义父从中斡旋。” “陛下虽然对七王爷忌惮,但他还是能分清楚事情轻重缓急的。”郭忠说:“你且放心,我们这就入宫,禀明实情,七王爷和陛下一母同胞,他不会不救。” 郭忠说得信誓旦旦,陈明川却眉头紧锁,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顾念亲情的人。 … 第2章 同霜雪2 春花宫,穿着一身黄色常服的裴昀躺在椅子上,七八个身着红色舞裙的音律阁宫女正在中央翩翩起舞。 宫女们身姿曼妙,跳起舞来姿态婀娜,裴昀神情闲适,时不时的眯一眯眼睛。 裴昀正值壮年,丰神俊朗,裴家皇室血脉,是一脉相承的好相貌。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女子穿着绿色的裙装,姿容绝世。 虽然她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却并没有消减半分她的美貌,反而为她添上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女子十指纤纤,动作优雅地剥开了葡萄喂给裴昀。 一个小太监走到总管面前低声通传了两声,总管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 总管走到裴昀面前,说:“启禀皇上,郭老将军求见。” 裴昀挡开了窈窕女子递葡萄的手,“他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总管回道:“底下人说是身边还跟着骠骑将军陈明川,想要进宫面圣。” 裴昀压低眉眼,语气里有几分嘲讽,“骠骑将军不在边关待着,居然回了京城,裴咏手底下的人,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总管两股战战,窈窕女子柔声道::“陛下,他们兴许是有什么急事,不如就让他们进来。郭老将军年事已高,总不能让他等着,朝臣会说闲话的。” 裴昀挑起了女子的下巴,“贤妃倒是挺为朕着想。” 贤妃温顺地低头笑了笑,“嫔妾是皇上的女人,自然想皇上所想。” 她这一低头,错过了裴昀眼里的冷意,裴昀自然也没看到她眼中的厌恶。 裴昀松开了贤妃的下巴,“传他们进来。” 郭忠和陈明川匆匆进了宫,郭忠说:“陛下让我们进去,大概是有戏。” 陈明川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带路的太监走在前面,脚步匆匆。 陈明川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在雪地里看到了一个晕倒的人,“那是谁?” 郭忠说:“这里靠近贤妃的春花宫,大概是犯了错的宫人,别管了。” 天寒地冻,那人已经晕了过去,不管可能就死了。 陈明川对太监说:“待会儿你找个人把他送回去。” 太监犹豫了一会儿,说:“郭老将军,陈小将军,那是世子殿下。” 郭忠瞪大了眼睛,激动道:“什么?是璟儿?” 太监点了点头,“下午的时候,陛下来贤妃这里,世子殿下也来了。殿下说话触怒了陛下,世子就在这里跪着了。” 闻言两个人立刻走了过去,陈明川上次见裴憬还是两年前,那会儿裴憬十岁。 陈明川蹲下身将裴憬从雪地里扶了起来,发现裴璟整个人脸都冻白了。 郭忠眼眶发红,“我的璟儿。” 探了探裴憬的脉搏,陈明川说:“义父放心,世子殿下没什么大碍。” 将内力输入到裴憬体内,裴憬的脸色好了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逐渐聚焦,裴璟第一眼看到的是抱着他陈明川,裴璟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很快认出了陈明川。 “陈将军?” 他偏过头又看到了郭忠,虚弱开口,“外祖父,你们怎么来了?” 裴璟挣扎着想站起来,陈明川将他扶起来了。 陈明川说:“我们是为了王爷的事来的,请求陛下援军。” 裴璟激动地抓住了陈明川的袖子,“父王他到底怎么了?京中消息来得迟,他现在情况如何?” 陈明川的手被裴璟抓得生疼,他却没有推开裴璟,“王爷被人暗算,下落不明。可他没有落入敌人手里,更没有通敌叛国。” 太监说:“郭老将军,陛下该等急了。” 郭忠说:“我和明川先去见陛下。璟儿你回宫里找个太医好好看看。” 裴璟摇了摇头,“我也和外祖父一起。” 看见外孙坚韧的神情,郭忠说:“好,那就一起面圣。” 郭忠不信陛下看到一把老骨头的他还有自己的亲侄子,能够冷血不发兵。 裴璟跪了太久,他走路脚步踉跄,膝盖疼得像针在扎。 但是他一向要强,不在外人面前露怯,所以忍着痛没有出声。 陈明川继承了原主的武艺,看出来了裴璟走路姿势有些不对,他伸出手扶住了裴璟。 裴璟朝他看了过来,纤长的睫毛上是细碎的雪,已经融化成了小水珠,乌黑的眼眸神情淡漠。 “我扶着殿下。”陈明川说。 裴璟轻声道:“多谢陈将军。” 春花宫即便在冬天也非常温暖,当然不是因为暖春阁地理位置特殊,而是因为皇上在暖春阁地下放了许多可以放出热量的宝石。 这种宝石又被称为萤石,一颗是普通人十辈子也买不起的。 一进到春花宫,陈明川就感觉身体热起来了。 房间中央,歌舞声不休,明明他们一行人已经进去了,裴昀就跟没看到一样。 陈明川几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直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裴昀才像是刚看到郭忠一样,说:“郭将军,你所来为何事?” 说完,他又挥了挥手,挥退了跳舞的宫女。 “老臣是因为七王爷的事来的。” 第3章 同霜雪3 裴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先起来吧。给郭老将军看座。” 总管太监李全马上给郭忠搬了一把椅子,“老将军,请坐。” 坐下之后,郭忠斟酌着开口道:“陛下,陈明川是七王爷的副将,让他告诉你情况吧。” 陈明川正要开口,裴昀看了一眼陈明川,不咸不淡道:“骠骑将军本应该镇守边关,何故回了京城?” 陈明川心里一个咯噔,他早就料到了裴昀会借这件事发难,但真面对古代万人之上的皇帝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在这宫中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人头落地。 “事发突然,臣必须回来向陛下禀报。” 裴昀喝了一口贤妃递过来的茶,声音沉稳且带有压迫感,“军令如山,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大俞军队纪律何在?” “是臣的错,”陈明川说:“待臣禀明情况,自当认罚。” 贤妃说:“陛下,不如先听听陈将军怎么说?” 裴昀淡淡道:“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情况,要让你回来见朕。” 陈明川开始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月前,监军刘不言出卖了大将军的作战计划,大将军遭受埋伏,下落不明,至今还没有找到。不知何人居心叵测,散布大将军被人所擒,通敌卖国的消息。 大将军失踪之后,月国来犯,因为刘不言泄露了押运粮草的路线,军队的粮草补给也断了。臣这次回来,一是为洗清大将军冤名,二是希望皇上增派援军解边关之危,派人运送粮草安边关将士的心。” 听了陈明川的话,裴昀沉吟片刻,“安王是朕的哥哥,朕心里一直相信他没有通敌叛国,昨日早朝很多奏折都在参安王,都被朕压了下去。” “陛下英明。”郭忠趁机说:“宵小之辈浑水摸鱼,想要污蔑七王爷,好在陛下慧眼识珠。那援军和粮草的事?” 裴昀思忖片刻,一脸为难,“援军好办,朕可以拟旨,让西南道的屯兵去支援。但是国库空虚,户部亏空多年,如今正是年关,冬季百草凋敝,物产不丰,朕也不可能再征收赋税,粮草的问题恐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陈明川在心里腹诽,把这满地的萤石拿出来,卖个一半,都够边关将士吃上几个月了。 郭忠说:“不如这样,年关将至,可以将官员的岁银暂缓发放,用来买粮草。大俞上下一心,何愁没有粮草?” 裴昀笑了笑,“朕倒是没意见,只是本朝官员月例本就比父皇在的时候少些,如果在把岁银挪用,恐怕官员怨声载道。” 郭忠是个急脾气,他说:“外族来犯,难道官员不更该以身作则?边关将士没有粮草,说到底还是因为刘不言叛国……” “郭将军。”没等郭忠说完,陈明川喊了他一声。 郭忠的话被掐住,他后知后觉看了一眼裴昀,裴昀唇边带着笑,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刘不言是裴昀派去监军的,他是裴昀身边最得力的太监之一,提刘不言,就是在打裴昀的脸。 陈明川说:“郭将军,粮草的事可以慢慢再商量。” 一直站在旁边的裴璟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陛下,粮草的事可以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派兵支援边关,以及找到我父王。” 裴昀看了一眼裴璟,“璟儿说的对,今日因为你父王的事朕一时生气责骂了你,不过你这孩子也是心眼实,居然真的跪了那么久,是在用这个威胁叔父吗?” 最后一句话,裴昀语气像是叔叔和侄子开玩笑,但是陈明川知道,裴昀生性多疑,是真的怀疑裴璟目的不纯。 裴璟低头,“不敢,侄儿只是希望陛下早日派兵,祛除贼寇,还大俞安宁。” 裴昀说:“你们都这样说了,朕自然要派兵。陈将军,既然是你回来送的消息,那就由你带着西南道的兵回到边关增援,将功补过。” 陈明川说:“臣遵旨。” 裴昀又问:“刘不言你们怎么处理的?” “回陛下,刘监军是陛下派的人,我们不敢随意处置,只是关押起来了。” 裴昀垂眼,盖住了眼中的杀意,“你回边关后让人送他回来,朕会亲自处置他。” “是。”陈明川应道。 裴昀的目光在陈明川他们身上扫了一圈,“行了,朕也乏了,你们都走吧。” 离开暖春阁之后,郭忠对裴璟说:“璟儿,你八岁就入了宫,和宫里的皇子同吃同住。你记住了,宫里不比别处,一不小心行差踏错被人抓住把柄,影响的不只是你,还是你父王。” 裴璟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孙儿明白。” 自从父王去了边关之后,裴昀就以喜爱侄子为由,把裴璟接到了宫里面。 在外人看来,裴璟的待遇和皇子一样,是天恩浩荡,但是裴璟知道,裴昀接他到宫里,是为了掣肘父王。 郭忠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陈明川说:“义父,我先去西南道了。” 郭忠说:“你一路过来估计都没有休息,要不休息一晚,天亮了再去?” 陈明川摇了摇头,“大将军那边等不了。” 郭忠叹了口气,拍了拍陈明川的肩膀,“如果不是我老了,我也和你一起去了。” “义父待在京城保护世子殿下,这样也是为七王爷解决后顾之忧,京城虎狼环伺,世子殿下的路也是举步维艰。” 郭忠点头,“我会照顾好璟儿,你一路小心。” 陈明川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裴璟追了上来,朝着陈明川行了一个拜礼,“陈将军,请务必将父王找到。裴璟在这里谢过。” 陈明川扶住了他的手臂,“大将军是统帅,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定会尽全力将他找到,世子殿下不必担心。” 裴璟抬起了头,他漆黑的眼眸里暗光闪烁,“多谢将军。” 陈明川快马加鞭,拿着圣旨从西南道调了兵,当他到边关的时候,左卫将军罗彬差点激动哭了。 罗彬和陈明川不一样,他是将门出身,因为崇拜七王爷才入了军队。 但是他身上一点也没有世家子弟的纨绔,为人刚直不阿,并且很上进。 “明川,你再不带来援军,我就快守不住了。” 罗彬啐了一口,“如果不是刘不言出卖,敌人也不会那么清楚城中布防,我们也不会节节败退。” “陛下口谕,让我们把刘不言押解回京受审。” 罗彬皱眉,“回京?回京之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陈明川知道罗彬在担心什么,他担心陛下袒护刘不言。 “圣旨没办法违抗,一个刘不言没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击退敌军,找到大将军。” 罗彬说:“你说得对。” 兵力够了,陈明川将大部分人用来布防,少部分派去四处找七王爷的踪迹。 七天过去,没有任何消息。 第八天,七王爷回军营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把他背到了军营,七王爷到的时候,老翁也晕了。 军医给老翁扎了针,老翁醒了。 他解释道,他的家在边关,两国交界处,战争过后,他会帮忙清扫现场赚取一些银子。 平河一役之后,老翁在离战场很远的地方捡到了受伤的七王爷。 当然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七王爷就是七王爷。 老翁说:“起先我收留他,给他擦点我自己采的草药,我以为他是个小兵,想着等他醒了,他自己回军营就是。” 这些年他救过不少战场上没死的小兵。 “但是后来我察觉不对,七王爷昏迷的时候说了些胡话,根据猜测我才知道他是大将军。之后我们那地界儿被月国人入侵,我带着七王爷东躲西藏,躲了几天,这才跑到了军营。” 罗彬激动地说:“老爷子,谢谢你救了我们将军。” 老翁露出一个淳朴的笑,“七王爷是大俞的战神,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救他,我的家还等着他给我找回来。” 老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边关地带,今天被月国抢去,明天被大俞夺回。不过这是以前的事了,有七王爷坐镇,他们安稳过了很多年。 直到刘不言叛国,七王爷出事,边关才丢了一些镇子。 但是老翁始终相信,七王爷可以再次把他的家找回来。 罗彬说军营危险,老人不能在这里养伤,他拿了很多钱给老翁,让他找个好地方养伤。 老人却一分钱都没有要,“你们保家卫国,我哪里能要你们的钱。别看我年纪大了,但是身体硬朗,不用担心。” 老翁第二天就走了,陈明川和罗彬还是派人跟了老翁一段路,直到确定他有了安全的落脚的地方。 他们的人离开的时候,还给老人留下了一锭银子。 第4章 同霜雪4 营帐里,陈明川和罗彬守在七王爷的床前。 七王爷约摸四十岁,即便脸色苍白也能看出长相英俊,年轻的时候,他是无数京城闺阁少女的梦中人。 罗彬问军医,“王爷晕了一天了怎么还没醒,你不是施针了吗?” 军医满头大汗,“王爷受伤太重了,这里的药材有限,恐怕要送回京城医治才行。” “那就送回京城,我这就去写折子。”陈明川说。 罗彬说:“可是王爷回去了,这里就只剩你我,我们从来没有单独领兵打仗。一城百姓性命落在我们肩上,能行吗?” 罗彬说的不无道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没有了主帅,一个队伍差不多也散了。 “大将军昏迷不醒,只能我和你上了。”陈明川拍了拍罗彬的肩膀,“首先要相信自己,才有可能成功。” 罗彬看着陈明川愣了愣,少年的眼神很坚定,明明陈明川比他小,但他却莫名觉得安心,仿佛有陈明川在,就不用担心未来的风霜剑雨。 “好,你我合力,未必不能击退敌军。”罗彬激动道。 “不错,你们两个长出息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陈明川和罗彬扭过头,齐齐喊道:“将军!” 裴咏笑了笑,脸色依旧苍白,他说:“你们没让我失望。” 罗彬都快哭了,“将军,你让我担心死了。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裴咏咳嗽一声,说:“我现在回来了,月国就别想进犯大俞。你们先把现在的军情告诉我。” 陈明川说:“大将军,你失踪之后流言四起。刘不言把我们的布防图出卖给了月国主帅,我们遭到偷袭,丢失了一城三镇,现在退居嘉悦关。 我们的粮草补给路线被截断,差点断粮,但是不久前我回京请求增援和增加粮草,粮草问题暂时解决了。” 关于粮草,肯定是郭忠斡旋施压,不然解决不了这么快。 裴咏脸色沉重,罗彬说:“将军,是我们没用,没有守住大俞疆土,您罚我们吧!” 裴咏皱了皱眉,开口道:“罚你们有什么用?罪魁祸首是刘不言那个阉人。我们丢的土地一定要夺回来,不然有何颜面见大俞百姓?” “大将军,你现在的身体应该回去休息,边关的事我和罗彬来处理。” “哪里有副将冲锋陷阵,我回后方养伤的道理?”裴咏语气决绝,“平定月国之后,我才回去。” “将军,你的伤太重了,你不能逞强!”罗彬说。 裴咏加重了语气,“本王是主帅,还是你?我心意已决,不会回京,你们别再说了。” 陈明川和罗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裴咏就是这样的人,永远把家国大义放在自己前面,让他回京养伤是不可能的事情。 裴咏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三军,士气大振。 一个月后,裴咏带着部下过五关斩六将,将丢失的城池和村镇都收复了,还杀了月国主帅。 再一个月,皇上下令让裴咏班师回朝。 以往将军打了胜仗,都是骑着战马回去,然而这一次,裴咏只能坐马车。 陈明川端着饭菜进了马车,马车宽敞,裴咏穿着厚厚的黑色狐裘躺着。 他的脸色发青,虽然目光依旧锐利坚毅,但也能看出来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陈明川眼眶有些发红,这两个月跟着裴咏征战,他也是真心佩服裴咏。 “大将军,吃饭了。” 裴咏咳嗽一声,问:“到哪里了?” 陈明川说:“皖南,再有半个月就到京城了。” 如果骑马他们早就应该到了,但是因为裴咏的身体没办法骑马,比预计到达的时间晚了许久。 裴咏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今年的雪真多,不知道璟儿怎么样了?” 陈明川说:“大将军放心,有郭老将军,世子定然无虞。” 裴咏放下帘子,看着陈明川,“郭老将军是璟儿外祖父,有他在我当然放心。但是岳父年事已高,能照顾璟儿的时间也有限。”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计之深远,裴璟年岁尚小,裴咏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不得不为他多做绸缪。 陈明川隐隐在裴咏的话里听到了托孤的味道,他安慰道:“回了京城有最好的太医为将军治疗,将军可以看着世子殿下长大,保护世子殿下。” 裴咏笑了笑,开口道:“陛下子嗣不丰,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你应该知道他一直忌惮我,当然也忌惮璟儿。我如果死了,璟儿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往后他在宫里必定举步维艰。 所以我想把他托付给你,你和罗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但罗彬有勇无谋,打仗是把好手,可若是陷入宫廷斗争,他定然束手无策。” 第5章 同霜雪5 裴咏看着陈明川,“你是我岳父的义子,算起来也是璟儿的小舅舅。明川,璟儿我就交给你了。你护着他长大,至少在他有能力自保之前,护住他的性命。” 裴咏握紧了陈明川的手,眼神有些悲切,“这孩子可怜,芸娘死的早,我又常年在外征战,我对得起大俞,却对不起他。” 陈明川眼眶微红,“我一定会保护好世子殿下,不过大将军你才是殿下的父亲,他需要你,京城的太医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大俞无往不胜的战神,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裴咏说:“我倒是也想多活几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着璟儿长大成人。” …… 烟柳镇风景秀丽,因为靠近京城,所以来往商贩也多。 裴咏的马车进镇以后,所有百姓夹道欢迎,都在高呼七王爷。 陈明川骑着马走在前面,他看着百姓眼里的爱戴和狂热,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裴昀这么忌惮裴咏。 罗彬突然从马车里出来了,他神情焦急,“大将军吐血了,快叫军医来!” 陈明川立刻叫来了军医,军医进马车探了探裴咏的脉搏,摇了摇头。 “大将军之前受伤太重,没有静养又上了战场,如今怕是……” 罗彬揪住了军医的领口,“你会不会治病?快想办法救大将军!” 裴咏轻斥,“责怪刘大夫做什么?我是习武之人,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我撑不到回京了。” 罗彬眼泪都流出来了,“是属下没用,如果我有用点,大将军就不用这么操劳了。” 裴咏说:“生死一瞬,没什么可怕的。刘大夫你先出去。” “是,大将军。” 大夫出去之后,裴咏说:“之前我已经交代过明川,让他照顾好璟儿。罗彬,至于你,我只希望你收收你的脾气和性子。这次击退月国,大概十年之内他们不敢来犯,没有了外敌,陛下就会想怎么收回兵权了,陛下大概不会轻易让你们回边关。” 罗彬说:“将军,我也会照顾世子殿下的。可是没有了兵权,我拿什么保护殿下?” 京城的人没一个简单的,没有权势别说世子了,他们自己也泥菩萨过江。 裴咏说:“将士们拱卫皇权,陛下忌惮将军,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没有我,你们守不住兵权。不过这次打了胜仗,陛下也不会做得太过。” 要是做得太过,武将难免心寒。 裴咏对罗彬说:“你有父辈祖荫,回京城之后你自请入京郊练兵,陛下不会不答应。” 罗彬含着泪点了点头,“那陈明川呢?” 裴咏说:“岳父已然位高权重,陛下肯定不会给明川太高的职位。为了不让陛下猜疑,明川你就自请入六部,你和罗彬分开,减少明面上的接触。” 陈明川说:“如果我入了六部,罗彬去了京郊,这样还怎么和宫中的世子接触?” 宫中戒备森严,更何况裴璟还住在后宫,他们根本不可能进去。 裴咏笑了笑,说:“我早就想好了,我会让璟儿出宫的。” 两天后,陈明川知道了裴咏说的早就想好了是什么意思。 裴咏伤重不治逝世,离世之前留下遗书,让裴璟回王府守孝三年。 陈明川和罗彬拿着遗书,心里五味杂陈,为了裴璟,裴咏利用自己的死做了文章。 有了这封遗书,裴昀也不好扣着裴璟在宫中不放。 乌木馆、白经幡。 陈明川和罗彬扶柩回京了。 回京这天,京城满城缟素,守在城门口的士兵腰上戴着白绳。 站在城门口的官员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就连裴昀也穿的黑衣。 裴咏去世的消息已经让人先一步送进京城了,所以京城的人才有所准备。 城门口悲戚的哭声一片,城里面的百姓有几个都哭晕过去了。 至于官员们,有的哭声是真挚的,有的则是虚伪的。 陈明川抬了抬手,抬棺材的人停下了脚步,陈明川单膝下跪,说:“陛下,臣带着大将军回来了。” 裴昀擦了擦眼角,将陈明川扶了起来,“辛苦了。” 他走到乌木棺面前,手抚上了棺材。 “倒是没想到七哥走得这么早……” 罗彬捏紧了拳头,陈明川按住了他的手。 裴昀抬高了声音说:“七王爷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为了大俞七王爷伤重捐躯了,朕不会忘记他,大俞也不会忘记。今日朕加封七王爷为忠亲王,忠亲王的下属通通加封一级,边关士兵赏银十万两。” 郭忠推了推裴璟,“璟儿,替你父王谢恩。” 站在角落的裴璟走了出来,跪在了裴昀面前,“裴璟替父王谢恩。” 裴昀立刻伸手将裴璟扶了起来,“璟儿,你父王为国捐躯。以后叔父就是你的父亲,你就住在皇宫,和朕的亲儿子没有区别。” 裴璟抬起头看着裴昀,眼神空洞,没有悲喜,裴昀只当他是刚死了父亲,心中痛苦。 “父皇,忠亲王离世,王府只剩下璟世子,让璟世子留在宫中恐怕不妥。” 说话的人二十来岁,长身玉立,相貌姣好,只不过眉宇之间总有一股阴郁之气,像蛰伏在暗处不怀好意的蛇。 他就是裴昀的大儿子,大俞的大皇子,裴行之。 裴昀冷声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璟儿以后就如同朕的亲子。” 裴行之脸色一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好歹得做出贤良的样子,“既然如此,不如让璟世子住在景和宫,让母后和我这个哥哥照顾他。” 裴昀点了点头,忽然笑了笑,“皇后性子温和,教导璟儿最适合不过。璟儿,你意下如何?” 裴昀一副非常为裴璟着想的模样,但是裴璟知道他根本没得选。 “全听陛下安排。” 陈明川说:“陛下,此事恐怕不可?” 裴昀皱眉,声音冰冷,“为何?” “大将军逝世之前,留下一封遗书,让璟世子在王府为其守孝三年。” 大俞重视孝道,父母死后子孙都要守孝,男子不可娶,女子不可嫁。 裴昀眯了眯眼,陈明川把信递给了裴昀,“请陛下过目。” 裴昀看了看信,的确是裴咏写的。他在心里冷笑,裴咏果然不放心他,怕他对裴璟下手,想了这个办法让裴璟离宫。 不过现在裴咏已经死了,裴璟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也不急在这一时。 裴昀把信给了裴璟,“看来你父王对你真是放心不下。既然如此,你就回王府为你父亲守孝吧。” 裴璟低头,“是。” 他这样的表现就像是失去父亲之后孤苦无依的雏鸟,没有半点主见,这副模样让裴昀心里松懈了不少,他最怕的就是在裴璟身上窥见恨意,那会让他寝食难安。 忠亲王的棺材进了京城,白天文武百官纷纷前来吊唁,到了晚上忠亲王府就空荡荡了。 灵堂内,只剩下陈明川、裴璟、罗彬还有一个老管家。 老管家身体不好,已经站了一天了,陈明川对他说:“张伯,你先回去休息,世子殿下有我照顾。” 第6章 同霜雪6 张伯擦了擦眼泪,他一辈子都在王府,七王爷是他看着长大的,每年他都盼着七王爷回来,没想到今年回来的却是王爷的棺材。 “世子殿下就麻烦二位将军了。” 陈明川摇头,“不麻烦。” 陈明川走过去,发现罗彬低着头,还在哭。陈明川说:“陛下让你明天就到京郊上任,你先回去准备吧。” 罗彬抬起头,“我倒是被安排到京郊了,可是陛下今天居然下旨让你去礼部任职,好歹也让你去兵部工部啊,去礼部算怎么回事?” “在参军之前,我考过科举,当时是殿试前十,后来因为王爷才弃文从武。如今陛下让我去礼部,也合情合理。” 罗彬愤慨不已,“他不就是怕我和你拥兵自重,帮世子殿下……” 陈明川压低了声音,“慎言。” 罗彬看了一眼跪在灵堂中央的裴璟,“将军死之前说只希望世子一生平安喜乐,不管是将军还是世子,对皇位从未有过觊觎,为何陛下却连一个让我们好好照顾殿下的机会也不给?” “给了我们机会,陛下就要睡不着了。”陈明川拍了拍罗彬的肩膀,“好了,你回去吧,我过两日到礼部任职,虽然是闲差事,也可以多照料殿下一二。” 罗彬点了点头,朝着裴璟行了个礼,离开了。 下人端了饭菜过来,裴璟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一直没有吃东西。 陈明川把饭菜放到了裴璟面前,“殿下,多少吃点东西。” 裴璟摇头。 陈明川又说:“王爷在天有灵不想看到你这样,他希望没有他,你也能活得好好的。” 裴璟转过头,漆黑无光的眼眸盯着陈明川。两个多月不见,陈明川发现裴璟清瘦了不少,脸上轮廓愈发分明,逐渐有了少年模样。 “陈将军,你答应了我带父王回来。” 陈明川垂下眼,“抱歉,我食言了。” 裴璟说:“我知道不是将军的错,父王会受重伤,是刘不言背叛大俞,泄露了消息。如果不是他泄露消息,父王不会下落不明,身受重伤。” 裴璟语气平缓,但深藏着痛与恨,“刘不言是陛下的人,他是宦官之首,位极人臣,有什么理由背叛大俞。他背叛的不是大俞,他只是听了别人的命令,想要置父王于死地。” 陈明川按住了裴璟的肩膀,“谁告诉你这些的?” 裴璟抬眸,眼底有泪光,“不用别人告诉我,虽然我一直在宫中,他想要把我养成一个废人,但是我也知道父王究竟是因何而死。” 陈明川说:“殿下,今天这些话我当没听到,你千万不要再在第三个人面前说。殿下早慧,应该知道不管真相如何,现在的你还没办法为王爷报仇。” 要想报仇,需要有足够的力量,不然一切都只是空谈。 裴璟眼底泛红,烛光将他眼底的泪照射出了光彩,“我明白。陈将军,我可以相信你吗?” 陈明川看着裴璟的眼睛,他眼里的悲切让陈明川这个成年人都有些难受,他说,“当然,将军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裴璟忽然哭了起来,陈明川手足无措,最后他伸手抱住了裴璟。 他抬起手抚摸着裴璟的头,“别怕,将军和夫人会在天上陪着你,我和罗彬还有你外祖父都会保护你。” 裴璟靠在陈明川怀里,眼里没有脆弱和怯懦,只剩冰冷的恨意。他一定会利用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杀了裴昀。 … 陈明川两天过后正式上任了,他的职位是礼部侍郎正四品。 同时他骠骑将军的头衔还在,只是没有实权了。 礼部尚书名叫费端方,为人处事圆滑,他知道皇上让陈明川来做这个礼部侍郎是装装样子,所以他也没给陈明川派什么活。 陈明川没有怎么去王府,去也是私底下去,如果他去王府被皇帝知道了肯定会猜疑。 同时他也叮嘱郭忠尽量别去看裴璟,郭忠上了年纪,辅佐过三位皇帝,他当然知道帝王疑心病最重。 他说:“璟儿年幼,身边总需要亲人,以后我们都私底下去看他。之前我说请些夫子去教导璟儿,陛下回绝了,说他刚刚丧父,让他好好守丧就好了。” “前不久陛下给他派了一个宫里的嬷嬷,说是照顾他起居,我觉得是在监视,你去的时候小心些。” 陈明川点了点头,“我明白。不过殿下不能真的就这么荒废了学业。” 郭忠说:“那当然,你文能够进殿试前十,武又是骠骑将军,不如你时常去教教他,别让旁人发现了就是。” 陈明川说:“我也正有此意。” 郭忠叹了口气,“陛下心里是不愿意璟儿成才的,但是我郭家的孙子,还流着七王爷血的孩子,怎么能是平庸之辈?” “教导他成材,不是为了去争夺什么,只是让他保命。” 陈明川说:“义父说的是。” 郭忠人如其名,一辈子忠于皇室,陈明川并没有告诉郭忠他打算把裴璟培养成皇帝。 因为让郭忠造反,可能性基本为0。 倒不如把心思都放在裴璟身上,陈明川感觉裴璟虽然看着像一块冰冷的玉,但实际他心里有一头猛兽,可以把裴昀咬死,也可以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在礼部悠闲地过了一天,陈明川换了一身黑衣,去了王府。 翻窗进裴璟房间的时候,裴璟还没睡下,他震惊地看着陈明川,如果不是灯火通明他认出了陈明川,恐怕他就要叫人了。 “陈将军,你怎么来了?” 裴璟打量陈明川,陈明川手里还拿着几本书。 陈明川走到裴璟面前,“陛下不给你找夫子,郭将军让我来教导你。白天我要忙,而且不能被人发现,就只能是晚上了。” 裴璟震惊的神情没有了,“麻烦将军了。” “小事,”陈明川说:“这是我带的书,你先看,不懂的再问我。待会儿我走的时候书也拿走,免得被人发现。” 裴璟点了点头,接过了陈明川手里的书。 一灯如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裴璟翻动书页的声音,以及陈明川吃东西的声音。 王府的吃食味道是真不错,陈明川咬了一口糕点,递了一块给裴璟。 裴璟把目光从书上离开,“不用了。” 陈明川说:“读书很费脑子的,多吃点才有力气读书。” 裴璟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糕点。这是府上厨子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带着一股清淡的花香。 “咚——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了,陈明川立刻警觉地站了起来。 裴璟问:“谁?” 第7章 同霜雪7 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世子殿下,是老奴。已经夜深了,殿下房间的灯光为何还亮着?” 裴璟不紧不慢道:“夜里太黑,我一个人睡害怕,想点着灯睡。” 门外的李嬷嬷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原来是这样,需要老奴叫两个暖床的丫头进来吗?” 陈明川眯了眯眼,裴璟才多大,就给他叫暖床的丫头,少年人本来就没有自制力,要是把精力放在了吃喝玩乐和女人身上,那就彻底废了。 裴璟冷声道:“不用,我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门外的李嬷嬷应了一声,很快传来了离去的脚步声。 裴璟刚要说话,陈明川将食指抵在唇边,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 大概两分钟过后,陈明川才开口:“刚才她等在门外,没有走。” 裴璟说:“李嬷嬷是皇上派来的,作用是监视我。” 陈明川说:“我看还不止,她可能还负责带坏你,让你沉迷吃喝玩乐。你现在年纪小,自控力不强,不要被她的手段迷惑了。” 裴璟认真道:“我不会的。” 又待了一会儿,解答了裴璟的问题之后,陈明川打算离开了。 犹豫了一下,裴璟问:“陈将军,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陈明川想了想,“后天吧。我隔天来一次,今天教你学诗书,后天教你习武。想要成大事,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 裴璟眨了眨眼,问:“成什么大事?” 当然是推翻裴昀的大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告和裴璟讨论这个的时候。 陈明川摸了摸裴璟的脑袋,“当然是你长大成人的大事了。好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下次见。” 裴璟点了点头,“下次见。” 陈明川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裴璟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才把窗户关上了。 他知道,失去了父王的庇护,从此以后,他只有外祖父和陈明川了…… 陈明川教导裴璟练武的时候发现,裴璟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而且还有点儿基础。 裴璟解释道:“我很小的时候,父王还没有去边关,他让我每天扎马步。” 在皇宫的时候,裴璟除了和皇子公主一起读书识字,也习武。不过他觉得宫里面的人没有陈明川教得好。 陈明川说:“殿下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大将军一样厉害了。” “我也想和父王一样,去边关。”裴璟眼里有几分向往。 “沙场很残酷。”陈明川说:“殿下大了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裴璟乌黑的眼眸看着陈明川,“我不怕。” 陈明川笑了笑,“我期待殿下长大的那天,说不定会比大将军还厉害。” 裴璟看到陈明川的笑容愣了一下,他以前只觉得陈明川亲切,现在还觉得陈明川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 裴璟把桌上的糕点推到了陈明川面前,“我去练武了。” 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陈明川想,裴璟还挺乖的。 裴璟读书刻苦,练武也很刻苦,即便脸上已经流了很多汗水,腿都在颤抖了,裴璟也没有叫苦叫累。 半个时辰后,陈明川让裴璟休息一下,裴璟坐到了他身边。 陈明川叮嘱裴璟,“因为守孝你才能远离皇宫,平时没事就少出门,在王府有义父的人安全些。” 裴璟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陈明川递给了裴璟一块帕子,“擦擦汗水。” 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裴璟在帕子的左下方看到了一株绣出来的兰花。 他问:“陈将军不像是会用这么精致手帕的人,这帕子是谁绣的?” 陈明川说:“是郭夫人绣的,郭夫人平时喜欢绣这些,送了我很多。” 裴璟垂下眼,“好久没有见到外祖母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过得好吗?” 为了不让裴昀猜忌,郭忠和妻子除了给七王爷办丧事的时候,几乎没怎么来过王府。 陈明川算了算,离大将军去世也一月有余,他当裴璟的“师傅”也差不多一个月了。 “他们过得很好,你放心。” 裴璟说:“那就好。”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像是说不尽的心事。 陈明川说:“外面下雨了,我得赶快回去了。今天的糕点很好吃,下次来也吃这个。” 裴璟笑了笑,他觉得陈明川有时候像长不大的孩子。 实际上,陈明川也只比他大了六岁而已。 “好,我到时候让厨房做。” 陈明川走到窗口的时候,裴璟叫住了他,“不如陈将军今日就留在这里?等天快亮的时候我再叫你。外面的雨太大了,你回去肯定淋湿了。” 陈明川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也行,那我明早再离开。” 第8章 同霜雪8 房间里熄了灯很安静,王府里值夜的下人都在奇怪,今天世子殿下居然这么早就熄灯了。 平日里,裴璟房间里的灯会点到第二天天明。 裴璟的床很大,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少年人躺在上面都绰绰有余。 陈明川摸了摸柔软的被子,皇帝虽然心里恨不得马上杀了裴璟,但是明面上对裴璟还是不错。 裴咏去世了,皇帝并没有克扣裴璟的家用,尽管裴璟只是一个孩子,他的月银却是按照王爷的标准给的。 只不过尽管月银给的多,但裴昀一直没有提让裴璟继承王位的事,所以现在大家都还叫裴璟世子殿下。 黑暗中,裴璟的呼吸声很轻缓,他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平日里更是不喜欢让人触碰,也不喜欢别人碰到他的东西。 至于睡他的床,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陈明川不一样,裴璟觉得陈明川在他这里是很不一样的。 他愿意触碰陈明川,愿意和陈明川睡一张床。 陈明川是外祖父的义子,也是父王的下属,不过裴璟一开始是不相信陈明川的。 裴璟心里知道,自己被皇帝忌惮,陈明川如果反水投靠皇帝,转而监视他,那高官厚禄肯定唾手可得。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裴璟才渐渐放下了对陈明川的戒心,陈明川好像并不在乎名利,他心里想的,只是把裴璟养大成人,对得起裴咏的托付。 雨越下越大,天空突然打了一道雷,把陈明川从睡梦中惊醒了,行伍之人因为要时刻保持警惕一般睡眠都浅。 他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去,天空还是黑的,没有亮。 把视线转回屋内,陈明川看了看裴璟。 裴璟长得很好看,像菩萨座下粉雕玉琢的童子,尽管年幼,但从他的五官也不难看出,长大了必定是丰神俊朗。 平时裴璟不爱笑,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悲不喜,仿佛没什么情绪。 现在裴璟却皱着眉头,额头流下了汗水,手紧紧抓着被子,嘴唇微动,小声的呢喃着什么。 陈明川听力好,听到裴璟是在唤父王和母亲。 到底也只是个孩子,骤然失去父亲,表面上装得再若无其事,再沉稳,心里也还是难受痛苦的。 叹了口气,陈明川起身拿了张帕子擦了擦裴璟的额头。 裴璟忽然伸手抓紧了陈明川的手,力道很大,像是浮水的人抓住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要离开我……” 陈明川没有把手抽出来,他拍了拍裴璟的后背,尝试哄裴璟睡觉。 这招还真管用,在有节奏的拍打下,裴璟的力量逐渐弱了下来,眉头也放松了。 天还没亮,裴璟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被陈明川抱在怀里,他的头埋在陈明川胸膛处,手放在陈明川劲瘦的腰上。 微微仰起头,裴璟看到了陈明川的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陈明川怀里钻了出来。 这么大的人,还像孩子一样被陈明川抱着,实在是不成体统。 又过了一会儿,裴璟往窗外看,天快要亮了。 他推了推陈明川,“将军,起来了。” 陈明川睁开了眼睛,开始起床穿衣服。 裴璟想到刚才他被陈明川抱着,可能是因为昨天他睡觉不规矩。 他问道:“将军,我昨夜睡觉很不规矩吗?” 陈明川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他不想让裴璟知道昨天夜里梦呓叫爹娘的事,怕裴璟想起来难过。 “没有,挺好的。可能我昨夜有些冷,就抱着殿下了。我好像有些逾矩了。” “无碍,”裴璟说:“我是担心打扰将军休息了。” 陈明川说:“在殿下这里睡挺方便的,这里离礼部很近,我直接过去就行了。” 裴璟说:“那之后将军可以隔天留宿在我这里,就不用那么累了。” 陈明川也觉得行,他的将军府还挺远的,以往教导了裴璟回家,差不多都快天亮了。 睡一两个小时之后,他又要火急火燎去礼部。 天气逐渐回暖了,礼部正在筹备三月的赏花宴。 筹备宴会这种事非常的繁琐,陈明川觉得不适合自己,但是他又不得不做。 好在礼部尚书特别照顾他,只是给他安排了一些采买的活计。 赏花宴这天,文武百官都携带亲眷入宫,陈明川也不例外。 陈明川官职算高的,所以被安排的位置也靠前。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宫宴,只觉得有些无聊。 一盆一盆的名贵花卉就放在旁边,宫殿中间打扮华丽的歌姬跳着舞,穿着金色衣服的乐师在旁边伴奏。 陈明川看了两眼就没看了,低下头吃东西。 裴璟的位置被安排在皇子那一列,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从全场扫过,在看到陈明川之后目光顿了下来。 在看到陈明川只顾着吃东西后,裴璟弯了弯唇。 “璟世子,在看什么?” 问这话的是裴行渊,大俞二皇子。 他生了一张狐狸面,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相貌和裴昀有七八分像,只不过多了几分阴柔之气。 裴璟转过头,看着裴行渊说:“二殿下,臣只是随便看看。” 大皇子裴行之温和地笑了笑,眼里却都是冰冷,“许久不见璟世子了,倒是瘦了不少。你当初就应该答应父皇进宫的,宫人照顾总归精细一些。” 裴璟淡淡道:“为父王守孝,不敢怠慢。” 裴行之说:“七皇叔刚逝世两个月,璟弟弟就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不合适吧?” “是不合适,”裴璟说:“不过是陛下让臣一定要来。” 裴行之一噎,本来是想暗讽裴璟是假孝顺,却没想到是裴昀让裴璟来的。 裴行渊笑了笑,说道:“父皇也是想璟世子散散心,不要总待在王府。璟世子这样的年纪,正是好玩儿的时候。” 裴行之见有台阶下,连忙道:“对,父皇是这个意思。” 听着裴行之和裴行渊一唱一和,裴璟没怎么说话了。 他只觉得烦闷。 第9章 同霜雪9 裴行之脑袋空空,一天到晚就差把想在裴昀面前表现刻在脸上。 裴行渊倒是沉稳聪明些,但他嫉妒心强,睚眦必报。 以前,裴行渊宫里被打死的宫人是最多的,一句话不对,裴行渊就动辄打杀。 年纪大了之后,裴行渊倒是把狐狸尾巴藏起来了。 裴璟的目光又落在了陈明川身上,陈明川还在吃个不停,不过很快陈明川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停在了什么上面。 裴璟顺着陈明川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陈明川是在看一个舞姬。 舞姬穿着一身白裙,身材婀娜,跳舞的时候更是像一只翩跹的蝶,艳丽得不可方物。 裴璟垂下眼,原来陈明川也喜欢漂亮姑娘。 以后等他承袭爵位,一定会报答陈明川,给他找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陈明川是在盯着舞姬,不过他看的是舞姬头上的花,那朵花特别好看,是一株白色的蝴蝶兰。 这花让他想起了荆寒雾。 看了几眼过后,陈明川没了兴趣,又低头吃东西了。 裴昀坐在首位,他的左边是皇后慕容悦,也就是太子的生母,右边则是贤妃许玉珠。 皇后的父亲是丞相,贤妃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先皇的太傅。 论家世,两位旗鼓相当。 不过因为皇后是裴昀的发妻,在裴昀还没被先皇看重时就嫁给了裴昀,所以于情于理,裴昀都要立他为后。 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是皇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皇后不得宠,宠冠后宫的是贤妃,皇帝一个月大半时间都是翻的贤妃的牌子。 裴昀目光一扫,看向裴璟,“璟儿出宫许久,过得可好?” 裴璟站起来行了个礼,“回陛下,一切都好。” 皇后看着裴璟笑了笑,“璟世子有宫中嬷嬷照顾,自然一切都是好的。世子在王府守孝孝心可嘉,不过也别太憋闷,平日里多和你堂哥堂姐走动走动。” 裴璟低头,“是,皇后娘娘。” 裴行之听到母亲的话,斜愣了裴璟一眼,皇后总让裴行之和裴璟好好相处,说裴璟可以给他带来助益,但裴行之就是讨厌裴璟。 在宫中的时候,裴昀有什么奇珍异宝都送到裴璟那里,就连皇后对裴璟都多加照拂。 以前裴行之只当是因为裴璟父亲的缘故,可现在裴咏已经死了,皇后依旧对裴璟热络,这让裴行之不解之余又有些妒恨裴璟。 旁边的裴行渊倒是看得清楚,虽然裴咏已经死了,但是战神一直活在大俞百姓心中。 几十年内,边关的将士对裴璟必定是一呼百应,更何况裴璟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外祖父。 皇后想让裴行之拉拢裴璟,心思昭然若揭。 只有裴行之,蠢笨如猪。 角落里,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将怯生生的目光落在了裴璟身上,她是二公主裴云瑶。 裴云瑶的母亲是县令的女儿,只是嫔位,位卑言轻。 从小裴云瑶被教导要谨言慎行,不能招惹人,所以为人怯懦胆小。 以前一起在学堂读书的时候,裴云瑶被裴行之捉弄,裴璟总会助她化险为夷。 大公主裴云蔚一直看不上裴云瑶,也时常对她冷言冷语,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裴璟会帮她说话。 裴云瑶压低了声音,“璟世子,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裴璟道:“很好,二公主不用担心。” 裴云瑶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旁边的裴云蔚冷声:“倒是爱多管闲事。” 裴云瑶咬了咬下唇,不敢反驳。 酒过三巡,陈明川之前还担心宴会会闹出什么乱子,但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陈明川一只手撑着头,往舞池中央看过去。 身穿白裙,头戴蝴蝶兰花朵的少女还在翩翩起舞。 衣诀翻飞,白皙的腰肢扭动。 陈明川忽觉眼睛好像被光刺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陈明川狭长的眼眸眯了一下,他定睛一看,那舞姬居然从腰带里抽出来了一柄软剑! 舞姬踩着乐师的鼓,一个飞身冲向了旁边,长剑直指皇子席位。 太监大喊:“护驾!快护驾!” 金吾卫鱼贯而入,两边的侍卫也冲向舞姬。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舞姬长剑一刺,杀了两个最近的侍卫,剑朝着裴璟刺了过去。 “还我主帅命来!” 裴璟往前边一躲,避开了剑锋,但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能和训练有素的杀手相抗争? 很快,女杀手长剑一转,再次将剑对准了裴璟,这一次裴璟躲不开了,他的速度没有女杀手的快。 陈明川在舞姬拿出剑的时候就已经朝着裴璟的方向过去了。 女杀手将剑重重刺下,陈明川伸出手握住了剑,锋利的剑刃将他的手掌心割出了血,但也阻止了剑继续前进。 女杀手的剑已经碰到了裴璟的额头,裴璟额头渗出来了一滴血。 以为自己必死的裴璟看着挡在他眼前的陈明川,心被一种莫名的情感充斥着。 除了血肉至亲,再也不会有人像陈明川这样挡在他的面前。 “将军,”裴璟叫了一声。 陈明川没有时间扭过头看他,松开女杀手的剑,陈明川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女杀手被踹倒在地,金吾卫统领也进来,拿剑架在了女杀手脖子上。 旁边的官员都被这惊险的一刻给吓到了。 裴昀怒道:“大胆,竟敢进宫中行刺,金吾卫、禁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禁军统领和金吾卫统领立刻请罪,想要平息裴昀的怒火。 裴昀盯着女杀手,“是谁派你来的?” 女杀手冷冷一笑,“裴咏杀了我军主帅,我要杀了他唯一的儿子,为主帅报仇!” 皇后说:“原来是月国杀手,倒是胆子大敢进到皇宫。” “把她关进大牢,好好再审问审问。”裴昀冷声道。 话音刚落,女杀手将脖子抵在了剑上,“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女杀手将脖子往左边一横,自杀了。 鲜红的血液瞬间飞溅了出来,离得近的几位皇子公主身上都沾上了血。 裴云瑶已经被吓傻了,裴云蔚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裙摆上的鲜血,开口道:“把本宫新做的裙子都毁了,真该死。” 陈明川伸出没受伤的手挡住了裴璟的眼睛,轻声道:“别怕。” 陈明川的手和裴璟的眼睛有一定的距离,裴璟垂下眼,看见自己白色的衣摆上已经沾满了血,有陈明川手上的血,也有自刎的杀手的。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裴璟伸手轻轻勾住了陈明川受伤的左手,“将军,疼吗?” 陈明川说:“没事,不疼。” 女杀手被人拖了下去,宫人很快把狼藉的地面打扫了。 陈明川将手放了下来。 裴昀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陈明川和裴璟,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 “刚才多亏了陈将军反应快,救下了朕的侄儿,重重有赏。” “臣是陛下的臣子,救裴世子也是应该的。刚才一时情急,臣还以为杀手的目标是几位皇子公主,心里紧张,动作也就快了。” 听到陈明川说是紧张皇子公主,裴昀笑了笑,却并没有全信,“爱卿忠肝义胆,先下去让太医让包扎伤口吧。还有璟儿,额头好似破相了,快去看看。今天的宴会就到这儿,众位爱卿回去吧。” 宫人带着裴璟和陈明川到了一处宫殿,这里曾经是裴璟的住处。 太医很快就来了,两个太医动作很快地为陈明川和裴璟处理了伤口。 没一会儿,郭忠和妻子也来了,郭忠脚步有些踉跄,刚才在宴会上看到裴璟被刺杀,他冲过去想救裴璟,一个踉跄还差点摔了,好在最后陈明川救下了裴璟。 裴璟的外祖母看到裴璟的伤擦了擦眼泪,“我的璟儿,怎么伤成这样了。” 她又看到了陈明川手上的伤,“川儿的手是拿剑的,可一定要好好治伤,不能留下后遗症。” 陈明川说:“母亲放心,我会好好养伤的。” 自从裴璟的母亲郭芸离世之后,郭忠夫妻把原主当成了亲儿子,对他很关心。身为孤儿的原主也是真心实意对郭忠夫妇。 第10章 同霜雪10 郭忠夫妻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让陈明川和裴璟待会儿分开走,不要一起出宫。 包扎好之后,陈明川对裴璟说:“今日之事殿下受惊了。” 裴璟摇头,声音中透着关心,“我没关系,但是陈将军的手受伤严重。” “打仗的时候受伤是常事,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裴璟握住了陈明川的手,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陈将军,今日之仇,来日我必定会报。” 虽然太医已经走了,但是陈明川还是担心隔墙有耳。 他说:“天色不早了,殿下先回王府吧,臣也要回去了。” 陈明川冲着裴璟使了个眼色,暗示裴璟,今天晚上他会翻窗去找他。 裴璟点了点头,“好。” 月上枝头,陈明川翻窗进了裴璟的房间,裴璟穿着里衣,坐在榻前,静静地等着陈明川。 “你终于来了。” 陈明川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我还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糕点,将军可以吃。” “正好,”陈明川说:“在宴会上我还没有吃饱。” 吃了点东西,陈明川开始说正事,“殿下刚才在宫中说要报仇,殿下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吗?” 裴璟如玉的面庞神情淡淡,漆黑的眼眸中却闪过一抹冷色,“当然。” 顿了顿,裴璟说:“我的仇人一直都是裴昀。他害死了父王,如今也想借月国的手除掉我。” 裴璟年纪小,声音稚嫩,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将军,我知道今天杀我的人不是月国派来的。” “月国军队刚刚被我父王击退,并且主帅身死,月国正在和大俞谈割地赔款的事,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来杀我。” 裴璟说:“就算杀我也是暗杀,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在宴会上。况且那女杀手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像是希望别人知道。月国人没那么傻。” 陈明川看着裴璟,眼里有赞赏,他今晚本来是想提点裴璟,没想到裴璟早就看明白了其中关窍。 “殿下继续说。” 看到陈明川眼中的鼓励,裴璟继续道:“裴昀派杀手伪装成月国人,一来可以杀我,二来可以以此为要挟,在和月国的谈判中拿到更多好处,一石二鸟。” 陈明川说:“你明白就好,但是殿下现在还需要蛰伏。” 裴璟注视着陈明川,“我将这些告诉将军,将军应该也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报仇,并且报仇的对象是当今陛下。将军,会支持我吗?” 陈明川心想,我倒是巴不得你马上推翻裴昀那昏君的统治。 “陛下继位之后,屠杀手足兄弟,横征暴敛,穷兵黩武,这些也就罢了,但是他心胸狭窄,设计害死了大将军。” “大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想为他报仇。所以,我会支持殿下。” 陈明川看着裴璟,认真道:“不管殿下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裴璟笑了笑,他对陈明川说:“我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 “别总叫我将军了,”陈明川说:“你叫我名字就可以。” 裴璟说:“将军有字吗?我想叫将军的字。” 陈明川的字是义父郭忠起的,他说:“祈青,我的字是祈青。” 裴璟念了一遍,说:“我记住了。” …… 阳春三月,京城的景致是极好的。 陈明川和谢霖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陈明川穿着黑色的暗纹长袍,如墨的长发高束在脑后,他俊美的五官让谢霖时不时都要看看他,只觉得这京城风水还真是养人。 站定之后,陈明川神情慵懒地指了指远处的湖,“殿下,那里是堰塞湖,也叫青水湖,以前是一条河,被一块巨石阻断水源逐渐成了湖,是京城最大的湖。” 谢霖看了看,打开折扇轻轻摇晃,“陛下让陈侍郎给在下介绍京城风景,陈侍郎倒像是尽职尽责,不过在下怎么又觉得侍郎又有点像在敷衍任务。” 陈明川皮笑肉不笑,“二王子想多了,实在是在下对这京城吃喝玩乐的事也不熟悉,只能带殿下来看看湖边风景了。” 谢霖是金国的二王子,前不久来大俞做客,裴昀不知道怎么想的让陈明川照顾谢霖,带着他到处逛一逛。 “我同侍郎开个玩笑而已。听说侍郎以前是边关的将军,真是人不可貌相,侍郎看着同我一般大而已。” 陈明川礼貌地笑了笑,“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既然侍郎说湖那边风景好,不如我们就去游湖?”谢霖提议。 第11章 同霜雪11 上了游船,陈明川尽量小心地应对谢霖,这谢霖虽然看起来风度翩翩性格温和,但也总会状似不经意地套人话。 陈明川对着这只笑面虎,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谢霖喝了一口茶,笑着说:“听闻陈侍郎之前是忠亲王的心腹,跟随他多年,还是忠亲王岳丈的养子。” 陈明川说:“没错,二王子消息灵通。” 谢霖转动了一下茶杯,盯着陈明川的脸,“这些消息一打听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陈侍郎和裴璟世子有没有往来,世子是王爷唯一的儿子,侍郎定会多加照拂?” “二王子说笑了,”陈明川说:“世子殿下是王爷的孩子,是大俞尊贵的世子,有陛下庇护,哪里需要我照拂。” 谢霖往陈明川杯子里添了些茶水,“那看来是我想错了,陛下真是亲善。” 陈明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天逐渐黑了下来,谢霖叫来了两个歌姬唱曲,另外还有两个美艳的女子陪他吃饭。 谢霖看着陈明川说:“陈侍郎旁边的姑娘眼睛都快贴侍郎身上了,侍郎怎么无动于衷?我看大俞的姑娘挺不错的,比起我们金国女子也不遑多让,侍郎这也看不上?” 陈明川淡淡道:“陛下让臣陪二王子,算是公务在身,在下当然不能玩忽职守。” 谢霖搂着一个歌姬,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他拖长了语调道:“陈侍郎太正经了。” “职责所在,”陈明川回道。 谢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陈侍郎这不为女色所动的模样还真挺招人的。初见陈侍郎本王还以为侍郎只是一个普通文官,知道侍郎名字之后才想起来,陈明川,不就是当年赫赫威名的骠骑将军吗?只是没想到陈将军这么年轻,长相还如此花容月貌。” 陈明川:…… 想打人,但是不能动手。 “二王子真喜欢开玩笑。” 谢霖松开了怀里低着头的女子,凑近陈明川,“陈将军,在下对将军好像一见钟情了。” 陈明川往后拉开和谢霖的距离,“二王子遣散了家里几十个姬妾,再公然向你的父王说你喜欢男的,再来对我说这些话吧。” 谢霖表情一僵,随后勾唇笑了笑,“和陈将军开个玩笑而已,将军不会介意吧?” 大俞国力强盛,陈明川之前对谢霖客气是出于尽地主之谊的礼貌,如今谢霖得寸进尺,陈明川不卑不亢道:“玩笑要别人觉得好笑才好笑,时辰不早了,在下先回府了。殿下留宿这里,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陈明川起身离开了。 谢霖盯着陈明川的背影,眼神莫名,他挥退了几个歌姬,对身后的属下说:“给我盯紧了他,直觉告诉我,他能给我带来惊喜。” 这次来大俞他可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是有要事在身。 陈明川没有乘轿子,大多数武将都没有这个习惯。 到了他的府邸已经有些晚了,陈明川进了院子,伺候的下人立刻上来嘘寒问暖,陈明川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推开房门,一个白衣少年坐在茶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低头看着。 少年身量纤长,乌黑的墨发上系了一根绿色的发带。 他的脸堪称绝色,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和优雅,仿若九天下凡的神只,不染尘埃。 听见开门的动静,少年抬眸看向陈明川,干净漂亮的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愉悦,少年声音清冽唤了一声陈明川的字,“祈青。” 陈明川把门关上,走到少年身边,“殿下怎么来我这里了?” 少年一双乌黑的眼眸中带了点笑意,“只许你找我,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陈明川正要开口,少年便说:“我知道有人盯着我们,我来找你不安全。如今我年龄渐长,宫里的人盯得也更紧了,我做事更应该小心。” 陈明川叹了口气,“殿下知道还来?” 裴璟说:“今天陛下让你陪谢霖同游,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不放心什么?”陈明川问。 裴璟说得一本正经,“谢霖好男风,虽然他家里娇妻美妾无数,但是他好的是男风。” 裴璟说话的时候凝视着陈明川,几年过去,陈明川也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一张脸愈发的绝色,京中不知多少闺阁小姐都想同他结亲,想到这里裴璟眼眸暗了下来。 “殿下忘了,我以前可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就算他好男风,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陈明川给裴璟添了茶,“殿下是不是又动用了大将军留给你的人,别浪费力量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裴璟说:“跟你有关就不是无关紧要。” 接过陈明川递来的茶,裴璟喝了一口,而后说道:“这次金国派谢霖来,应该没那么简单。谢霖肯定有所图谋,你回来的时候他派了人跟着你。” 陈明川说:“我知道。不过殿下不用担心,他图谋的未必和我们要做的事有冲突,说不定还可以成为朋友。” 听到陈明川说可以和谢霖做朋友,裴璟心里多了一丝不悦,他压下这一丝不悦将桌上的一个木盒打开,“给你带了点心。” 陈明川看着盒子里的桂花糕,笑了笑,“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就把殿下府中的厨子要过来了。每次做的糕点都很合我胃口。” 一边吃着糕点,陈明川一边和裴璟聊天。 裴璟如今十六,放在现代还只是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但是他生在京城,身份又尴尬,尽管有陈明川和郭忠保驾护航,但也比同龄人早熟很多。 聊天的时候,陈明川说的内容,裴璟一点就通,两个人聊得很愉悦。 聊了一会儿,陈明川问:“殿下今夜在我这里歇息吗?” 以往陈明川去王府教导裴璟,累了就在裴璟那里睡。 有时候裴璟来找他,天色如果太暗了,也会留宿。 裴璟问:“可以吗?” 陈明川说:“当然可以,反正殿下轻功好,明天一早离开也不会被发现。” 裴璟笑了笑,“那我想和你一起睡,和将军秉烛夜谈。” “一起睡可以,”陈明川起身打了个哈欠,“秉烛夜谈就算了,我可没殿下那么好的精力,我要睡觉了。” 最开始照顾裴璟的时候,陈明川还挺守规矩,说话客客气气的,因为他知道古代人注重礼仪。 熟悉之后,陈明川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第12章 同霜雪12 看着已经瘫在床上的陈明川,裴璟没忍住笑了笑。 要是王府中照顾裴璟的下人看到了这一幕肯定会惊讶,平时裴璟就像冰雕玉琢的瓷器,没有半分属于人的情感和烟火气,更不可能笑得如此放松。 裴璟在陈明川身边躺下了,闻到陈明川身上香粉的味道,裴璟皱了皱眉。 “你今天碰到女人了?”裴璟问。 陈明川扭过头,“谢霖叫了几个姑娘,可能味道沾上了,怎么了?” 裴璟说:“我觉得味道不好闻,你去沐浴吧。” 陈明川坐了起来,无奈道:“我中午出门的时候才沐浴了,而且这数九寒天的,都快下雪了……” 看到裴璟眼里的坚持,陈明川知道他大概是洁癖犯了,裴璟特别特别的爱干净。 陈明川妥协,“行,我去沐浴,你等我一会儿。” 今晚在来之前,裴璟就洗了澡,还焚香了。 陈明川离开之后,裴璟皱了皱眉,为什么他那么讨厌陈明川身上的脂粉味? 没等裴璟想清楚,陈明川回来了。 陈明川一进被子,裴璟就闻到了陈明川身上暖烘烘的香味。 陈明川说:“小殿下,这下行了吗?” 裴璟点了点头,他其实脑子有些晕,不知道为什么,闻到陈明川身上的味道,就觉得心神不在原位了。 “祈青,”裴璟低低地唤了一声。 陈明川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裴璟说:“你身上擦香粉了吗?很好闻。” “没有,”陈明川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不一直是这个味道吗?殿下喜欢这个味道?我明天问问洗衣服的丫鬟,问问她用什么洗的。” 裴璟说:“不用了,睡吧。” 陈明川躺了下去,旁边的裴璟久久无法入睡, 他觉得陈明川身上吸引他的味道不是衣服上的,是陈明川身体上的…… 四月,陛下命人举办春狩比赛,文官大多不上场,都在旁边看着。 春狩主要是武官和一些年轻人的战场。 往年春狩第一名都是大皇子裴行之,不过,现在要叫太子殿下了。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在半年前,裴昀立了裴行之为太子。 对于裴行之这个太子,朝臣们颇有议论。 虽然是中宫皇后所出,但是裴行之文不能做文章,武倒是还行,但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光有武力是绝对不够的。 兴许是知道朝臣的议论,裴行之这两年读书倒是用功刻苦了些,不过收效甚微。 尽管开春了,空中依旧依旧下着雪,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一年到头没几天暖和的。 大多数人都穿着厚厚的狐裘,陈明川没穿,他这副身体底子好,有深厚的内力,不太害怕严寒天气。 狩猎的地点是皇家别苑,这里有一片占地面积非常宽广的森林,里面的动物也多。 营帐里,裴昀坐在主位,他两颊凹陷,眉毛往下耷拉,眼睛无神。 也就才过去几年,裴昀看着像老了十岁。 飘忽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之后,他说:“今年的春狩,朕就不参加了。朕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狩猎最多的人,可以得到黄金百两和绝世弓箭的赏赐。” 说完,裴昀咳嗽了一声,一旁的贤妃立刻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药瓶,从里面倒了一颗药丸出来,递到了裴昀嘴边。 “陛下,吃一颗仙丹就好了。” 裴昀拿起药丸,把它吃了下去,很快他就不咳嗽了。 其他人见怪不怪,两年前裴昀去江南游玩,认识两名方士。 那两名方士据说是龙虎山出身,道法高深,可以炼制出延年益寿的仙丹。 彼时裴昀刚刚重病了一场,吃了方士的仙丹之后,他立刻就好了。 自那以后,裴昀就开始了求仙问道之路,朝政也不怎么打理了,每天跟着两个方士修炼。 陈明川作为武将,自然要参加春狩,他骑在红色的马上,驱使着马儿进了林子里。 “陈侍郎,好久不见。” 陈明川听到声音调转马头,看到了谢霖。 谢霖骑着一头白色的马,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悠闲,他说:“自从侍郎带本王逛遍了京城,之后竟是一个多月没有联系。本王让底下人给陈侍郎递拜帖,都说侍郎在忙,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侍郎在忙些什么?” 陈明川不咸不淡道:“大俞礼仪之邦,礼部事物颇多。更何况临近春祭和春狩,在下自然没什么时间了,还请二王子海涵。” “原来如此,”谢霖说:“我还以为侍郎不愿意搭理我。” 陈明川拽紧了缰绳,“二王子多虑了。” “今日好不容易碰上,陈侍郎不如和我一起同行?” 陈明川抿了抿唇,“荣幸之至。” 春狩说是比赛,但是没有人敢真的超过两位皇子殿下,所以往年陈明川没有拿出全力,只是意思意思,随便射几只动物。 谢霖好像完全没有这个顾忌,短短一个时辰,他的随从手里的猎物已经拿不下了。 陈明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提醒。谢霖也不是傻子,这样做说不定有他的原因。 谢霖似乎打猎的兴致越来越高,他的马跑的得快,陈明川开口叫住他,“二王子,别继续往深处走了,太危险。” 谢霖的声音被风送了过来,“陈侍郎怕什么?快跟上我。” 随从已经被谢霖甩开了,陈明川皱了皱眉,跟上了谢霖,他倒是要看看谢霖是在闹哪出。 大概一炷香之后,谢霖勒紧了缰绳,马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陈明川说:“在金国,本王骑射一直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没想到陈侍郎能够如此轻易的追上我,大俞还真是卧虎藏龙。” 陈明川说:“这里已经是园林的中心地带,有猛兽出没,二王子还是跟我回去吧。” 谢霖说:“急什么?我还要请陈侍郎看出好戏。” 陈明川微微凝眉,“二王子有话不妨直说。” 话音刚落,陈明川听到了一阵打斗声,声音是从东边传过来的。 谢霖勾了勾唇角,“好戏这不就开场了?” … 第13章 同霜雪13 裴璟平时不怎么外出,但是春狩裴昀点名让他来。 于是一大早裴璟就收拾好到了皇家别苑。 裴璟的武功都是陈明川教的,骑射陈明川也教了,是私底下进行的,没有人知道。 不过他自然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出来这些。 营帐中,裴璟看了陈明川一眼。 陈明川长发高束,穿着黑色的劲装,深棕色的腰带将他的腰线勾勒了出来。 从裴璟的角度,只能看到陈明川绝美的侧脸,或许是因为听裴昀说话有些困了,陈明川打了个哈欠。 裴璟没忍住,轻轻勾了勾唇。 随着陛下一声令下,所有准备打猎的人都出了营帐,裴行之邀请裴璟一起去打猎,裴璟冷淡的拒绝了,“臣骑射技艺不精,恐打扰了殿下雅兴。” 裴行之一笑,眼里藏着嘲讽,他年纪渐长,倒是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了,只不过藏得很是拙劣,眼角眉梢都是上位者的优越感。 “璟世子以前是出了名的神童,区区骑射怎么能难倒世子?世子还是别推诿了,随我还有二弟一起去吧。” 裴行渊说:“太子殿下说的对,你我三人就如同兄弟一般。璟世子不会,我和大哥可以教你。” 裴璟垂眼,知道躲不过去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个人翻身上马,开始往林中去。 裴行之和裴行渊的马跑的得快,裴璟的马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裴行之没有管他,倒是裴行渊好几次停了下来,等裴璟。 裴行渊速度慢下来和裴璟在同一水平线,“太子殿下总是这样,不顾及别人的想法。他跑的这么快,倒是忘了考虑你了。” 裴璟说:“无妨,二位殿下不用因为臣慢下速度,臣在林中随便逛逛就行了。” 裴行渊笑了笑,“那怎么行?太子殿下去的方向是林子中央,我听说林中央有狼,他大概是想猎一头狼回去,我们也快些跟上。” 说完,裴行渊在裴璟马上抽了一鞭子,裴璟的马立刻冲了出去,如果不是裴璟抓紧了缰绳,他或许就摔了。 裴行之见到姗姗来迟的裴行渊和裴璟冷笑了一下,“二位弟弟怎么这么慢?” 裴行渊和裴璟下了马,走到太子身边。 裴行渊温和地笑了笑,“太子殿下骑射无双,我们自然赶不上。” 裴行之冷淡道:“二弟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过会说话可没有用,二弟如果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还是应该努力才是。不然像去年一样,输给本太子,怕是有些丢脸。” 裴行渊笑了笑,没有说话。 裴璟忽然脸色一变,他听到有人在靠近这里,脚步声很轻,来的人武功应该不弱。 裴行之和裴行渊似乎都还没有察觉,依旧在唇枪舌剑,暗讽对方。 一支利箭从破空而来,裴璟没有动,因为那箭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裴行之去的。 周围的侍卫脸色一变,大喊:“有刺客,快保护太子殿下!” 侍卫将裴璟他们团团围住,但是十几个黑衣刺客已经从密林中冲了出来。 裴璟神情没什么变化,裴行之冷哼一声,“都是冲着孤来的,不过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靠近孤。” 裴行渊神色凝重,“太子殿下,这些人功夫不弱。” 裴行之说:“那又如何?孤师从威远大将军,难道还害怕这些刺客不成?” 刺客和侍卫交手了,刺客们训练有素,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之间,倒下了五六个人。 没多久,密林中又射来了箭矢,侍卫死了好几个。 裴璟说:“林中藏有弓箭手,他们的人比我们的多太多。太子殿下,立刻派人回去求援。” 裴行之神情也变了,他拉住最近的两个侍卫,“你们两个冲出去报信。” 两个侍卫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往外冲,但是刚冲出包围圈就被箭射死了。 裴行渊说:“哪里来的如此厉害的弓箭手?” 裴行之脸色铁青,心里开始慌乱了,“现在怎么办?” 侍卫没办法冲出去也就叫不到援兵,林子里弓箭手几乎百发百中,侍卫死光是迟早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裴行之看的是裴行渊和裴璟。 裴璟凝眉,他的功夫不能暴露,暴露了必定招来更多猜疑和忌惮。 裴行渊说:“大哥不必担心,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骑马冲出去就是。” 裴行之问:“对面有百发百中的弓箭手,怎么冲出去?” “马的速度很快,弓箭手没办法瞄准。”裴行渊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待会儿侍卫抵挡不住,我们就只有当靶子的份儿了。” 裴行之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好。” 三个人都上了马,裴行之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裴行渊和裴璟。 裴璟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神情冷峻,今日的刺杀必定有诈。如果情况实在控制不住,他也只能暴露自己会武功了。 突然,裴行之的马失了控,发疯一般地往前面冲。 裴行之大声尖叫起来,整个人差点被颠下了马背,他的手紧紧勒住缰绳,手心都出了血。 裴璟眯了眯眼,他刚才看到裴行渊往裴行之的马屁股上弹了一块石子,马这才失去了控制。 裴行渊回过头看了裴璟一眼,眼里带着笑意,好像知道裴璟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但他并不介意。 一支箭矢从暗处射了出来,射在了马身上,这下马更疯了。 裴行之被发疯的马甩下了马背,他滚下了山坡,裴行渊立刻下马,假装去拉裴行之,当然并没有拉住。 看了看什么也没抓住的手,裴行渊“啧”了一声,“不是我不救你啊,大哥。” 非常巧合的,裴行之的头撞在了石头上让他直接晕了过去。 第14章 同霜雪14 裴行渊伸出手探了探裴行之的鼻息,虽然微弱,但也还在,裴行之还活着。 很快裴行渊又摸了摸裴行之的四肢,见裴行之四肢完好无损,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裴行渊站起来再次上马,他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裴行之眼神冰冷,勒紧缰绳马蹄狠狠地碾过了裴行之身体。 昏迷中,裴行之惨叫了一声,很快没有了声息。 而这一切都被还在山坡上的裴璟看着。 弄断了裴行之的腿,裴行渊扭过头冲着裴璟笑了笑,他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璟世子,你也和他一起走吧。” 即便没有声音,裴璟却也知道裴行渊说了什么。 今天的一切是裴行渊策划的,目的就是除掉太子。 而裴璟看到了这一切,裴行渊自然不会放过他。 一只长箭朝着裴璟刺过来,在距离裴璟半米远的时候,长箭被一个东西撞飞了。 “世子殿下!” 裴璟转过头,看到了陈明川。 正在看好戏的裴行渊听到这声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陈明川赶到裴璟身边,问他,“殿下没事吧?” 裴璟摇了摇头,“我没事。” 裴行渊收敛了眼里的杀意,骑着马到了陈明川和裴璟面前。 “陈侍郎,二王子,多亏你们来了,刚才有一伙贼人想要杀太子殿下,殿下不慎坠马被马伤到了,现在生死未卜。刚才那伙贼人还想杀璟世子。” 说话的时候裴行渊盯着裴璟,裴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演戏。 陈明川看向一百米远的地方,那里侍卫还在和黑衣人酣战,不过很快禁军也赶了过来,制服了黑衣人。 黑衣人都跪在地上被禁军用刀辖制着,陈明川看到他们往东方磕了一个头,然后齐齐倒下了。 裴行渊挑了挑眉,“看来是服毒了。” 禁军统领赶了过来,他跪在了裴行渊面前,“二殿下,陛下听说了刺杀的事,立刻将我们派了过来。您没事吧?” 裴行渊说:“我没事,不过太子殿下受了重伤,快送殿下去治伤,一刻都耽搁不得!” 裴行渊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禁军统领往山坡下一看,看到了脸上都是血的裴行之。 陈明川也看向山坡下,裴行之脸上都是血,恐怕内脏被伤到了。 陈明川和裴璟对视了一眼,裴璟轻微地摇了摇头,陈明川便没有开口询问刚才的事。 很快,裴行之被带回了营帐,随行的太医火急火燎地被禁军架到了他床前。 看到裴行之的惨状,太医都吓了一跳。 裴昀龙颜大怒,他把当时在现场的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让他们一个一个说发生了什么。 最先被审问的是侍卫,原本去的时候十几个侍卫,如今只剩下三个了。 三个侍卫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一群杀手冲出来要杀太子,突然两位皇子和世子就冲出了重围。 本来他们以为皇子和世子都安全逃走了,但是没想到太子的马会惊了。 裴昀沉着脸,身上散发的怒火让在场的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行渊,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行渊眼眶微红,声音有啥沙哑,一副痛心的样子,“父皇,我和皇兄还有璟世子一起去林中狩猎,突然就出来了一群杀手……” 裴昀拍了一下桌子,猛地咳嗽了一声,“废话少说,告诉我行之是怎么伤到的!” 裴行渊神情一变,立刻拱手说道:“有一个很厉害的弓箭手,他射中了皇兄的马,马受惊将皇兄甩了下去,然后又踩踏了皇兄,这才受的伤。儿臣想要救皇兄,但是当时已经来不及了。” 裴昀愤怒道:“禁军是做什么吃的?皇家别苑居然混进来了杀手?那些杀手现在在哪里?” 禁军统领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是臣失察。杀手包括林中的弓箭手都已经服毒自杀了,没有一个活口。” 裴昀气得剧烈咳嗽,贤妃伸手给他顺气,又拿了一粒仙丹出来给他吃,“陛下保重龙体。” “服毒自杀,好一个死无对证。”裴昀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裴璟身上,“璟儿,事情的真相是老二说的那样吗?” 裴璟还没开口,裴行渊说:“父皇,当时璟世子在我和皇兄后面,他什么也没看到。” 裴璟缓缓开口,“不,我看到了。” 裴行渊冰冷的眼眸看向裴璟,其中暗含警告。 不过裴璟并没有看他。 裴昀眯了眯眼,“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裴璟说:“的确和二皇子说的一样,一支箭矢射中了太子的马,太子殿下是被自己的马踩中了。” 此话一出,营帐安静了许久。 陈明川瞥了一眼裴昀,发现裴昀看着裴璟的目光里都是探究。 良久之后,裴昀说:“看来太子坠马一事,全都怪那些杀手了?” 裴行渊立刻说:“那些杀手不是月国人就是金国人,父皇一定要严查啊!” 谢霖听了这话,不满道:“二皇子这话有失偏颇,我金国怎么会做这种事?说不定是同族相残的戏码,白白拿我金国挡枪。” 同族相残这个词让裴昀的眼神结冰,他说:“不要妄加揣测了,太子被刺杀的事朕一定严查,不管是谁下的手,朕绝不放过!” 说完,裴昀锐利的目光扫向了裴行渊,裴行渊目光坦然,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 太子殿下生死未卜,一行人匆匆地回了京城。 宫门外,裴璟要离开的时候裴行渊叫住了他。 裴行渊脸上挂着虚伪的笑,“今日之事太凶险,情急之下我为了保命可能做了一些不合规矩的事,璟世子可别放在心上。” 裴璟没有说话,裴行渊靠近裴璟,低声道:“璟世子帮了我,我自然不会薄待世子。太子已经不中用了,我就是父皇唯一可以继承大统的孩子。 昔日忠亲王为父皇出生入死,镇守边关,兄弟情义君臣情谊传为一段佳话。待我继承大统,你我兄弟之间又何尝不能如此?” 裴璟掩盖住眼底的厌恶,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殿下,我不通文墨也不会武功,怎么能和我父王相比。殿下若是继位定能成旷世明君,不过裴璟资质平庸,恐怕不能和殿下并肩。” 裴行渊伸出手拍了拍裴璟的肩膀,眼里深处都是轻慢,裴璟这番话其实也是裴行渊内心对裴璟的看法。 一个当着皇帝的面都不敢告发他杀害太子的人,裴行渊自然打心底看不上。 如今他只是随意抛出橄榄枝,裴璟就一副惶恐的模样,更是让裴行渊觉得他好拿捏。 “璟世子谦虚了,忠亲王可是大俞战神,你作为他的儿子怎么会差呢?” 裴璟不动声色躲开了裴行渊的手,“尽管我有心恐怕也无力。在朝中我没有任何建树,帮不了殿下什么。” 裴行渊笑了笑,只当他是在拿乔,“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好。今天这件事之后,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会向父皇上书,让他先让你继承王位。毕竟这么多年了,皇叔已经不在了,你还是世子之位,怎么也说不过去。” 裴璟勾出一个虚假的笑,他的目的达到了,“那就多谢二殿下了。” 兴许是觉得自己已经除掉最大的阻碍,裴行渊此刻春风得意,他笑着道:“都是自家兄弟谢什么?好说,都好说。” 第15章 同霜雪15 夜里,陈明川去找了裴璟,今天白天太多人太多事,让他根本没机会和裴璟搭上话。 裴璟见到陈明川之后,眼眸微亮,脸上也出现了笑容,不是和裴行渊虚与委蛇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祈青,你终于来了。” 陈明川说:“因为太子的事,城中戒严,我害怕被发现所以晚了些,殿下久等了。” 裴璟说:“无碍,你来了就好。” 喝了一口裴璟倒的茶之后,陈明川问:“殿下,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裴璟开口道:“杀手是裴行渊安排的,裴行之的马是裴行渊弄失控的,包括裴行之的伤,也是裴行渊做的。” 陈明川微微蹙眉,“这些都被殿下看到了?” 裴璟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你赶到,裴行渊早就让那林中的弓箭手把我也一起杀了。对了,白天你怎么会过来,还是和金国二王子一起。” 一想到今天白天看到陈明川和谢霖站在一起,裴璟心里就没由来地生出了些戾气,不过他从来不会在陈明川面前泄露一丝半点的负面情绪。 在陈明川面前他永远是风光霁月的世子殿下。 陈明川说:“是谢霖引我过去的,他似乎一开始就知道裴行渊会做什么。今天在营帐里他说的话,似乎也意有所指是二皇子害了太子。” 说到这里,陈明川对裴璟说:“你今天没有当面告发裴行渊做得很对。太子生死未卜,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这些年裴昀沉迷吃仙丹,身体早就垮了。裴昀就只剩下裴行渊这么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儿子,就算他知道是裴行渊做的,恐怕也不会怪罪,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裴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与其告发二皇子,倒不如利用利用他。” 点了点头,陈明川说:“太子遇刺和二皇子脱不了干系,连我这种局外人都能猜到,裴昀没道理不怀疑。 裴行渊应该是吃准了裴昀不会拿他怎么样,才这么大胆地刺杀。那些杀手训练有素,百步穿杨,事情败露直接就自杀了,我猜测杀手可能是金国人,金国的杀手组织是几个国家里最多也是最强的。” 裴璟说:“金国最大的杀手组织叫纱支,只要出得起价钱,天底下没有他们不敢杀的人。 我让人调查过这个组织,它们背后的人是金国皇室,如今看来,或许就是金国二皇子。不然他又怎么能知道有人要杀裴行之?” 陈明川说:“他似乎也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今天故意引我去救你,是想在你我面前卖个好。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是示好,定然是对你我有所求。说不定过两天他就会告诉你。不过祈青,我不想你和他来往。”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裴璟语气虽然温和但却藏着一分阴冷。 陈明川问:“是因为他是断袖吗?但是他做事是有分寸的,如果有求于我们,他也不敢做什么。更何况他武功不高,和他接触我怎么说也吃不了亏。” 裴璟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眸盯着陈明川,他耍赖一般说道:“反正我就是不想祈青和别人走太近。” 平日里裴璟都是和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这还是第一次陈明川见到他这么孩子气。 陈明川笑了笑,“我听殿下的,会提防他。” 裴璟薄唇微抿,陈明川根本没懂他的意思。裴璟起身走到陈明川旁边,抱住了他的腰。 这动作让陈明川有些不习惯,裴璟小的时候倒是会经常抱陈明川,但是大了之后就很少了。 陈明川想要推开裴璟,但是裴璟抱得更紧了。 裴璟低声说:“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就要暴露武功了。” 少年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陈明川的颈侧,让陈明川感觉皮肤有些发痒。 陈明川清了清嗓子说:“我帮殿下是应该的。” “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父王吗?”裴璟忽然问道。 “没错,”陈明川说:“不过也不全是,说句冒犯到的话,殿下和我已经和亲人差不多,我当然要护殿下周全。” 裴璟将头埋在陈明川的肩膀处,鼻间都是青年身上清淡的香味,那味道清浅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但也正因为味道淡,才让人想要不停地嗅探。 陈明川的领口有些松垮,裴璟窥见了他精致的锁骨,不知道为什么,裴璟感觉犬齿有些发痒,想要在上面咬一口。 陈明川拍了拍裴璟的背,“殿下可以放开我了吗?” 裴璟听了这话,松开了陈明川,他换了一个话题掩盖刚才自己有些离散的心绪,“裴行渊想要把我拉上他的船,他说会助我继承王位。” 谈起正事,陈明川变了脸色,“殿下早就该继承王位了,这些年义父向陛下提了许多次殿下继承王位的事,陛下都搪塞过去了。可见他始终对殿下心怀忌惮。” 裴璟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他害怕我父王,自然也担心我和父王一样功高盖主。” “裴行渊主动向殿下示好也有好处,殿下可以假意投靠他,逐渐参与朝政,之后再解决他。” 裴璟说:“我也正有此意。” 又点着蜡烛聊了一会,陈明川说:“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裴璟握住了陈明川的手:“你就歇在这里好了。” 陈明川说:“殿下大了,不能再和臣睡在一起。” 天空突然闪了一道雷,裴璟笑了笑,“看来老天爷都不让祈青离开。快下雨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陈明川看了一眼窗外,还真的下起了雨。 他妥协道:“殿下睡里间,我睡外面塌上就行了。” 裴璟把陈明川拉了起来,推向里面,“那怎么行,我的床够大,一起睡没问题的。” 王府的床确实大,陈明川觉得再睡三四个人也没问题。 但是他就是觉得怪别扭的,毕竟裴璟挺大个人了。 更别扭的是,陈明川不知道裴璟是不是庄泽和巫遥的转世。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陈明川曾经猜测过任务对象会不会是“他”。 但是当陈明川见到裴璟之后,想象幻灭了。 裴璟才十二岁,根本不可能。 随着裴璟长大,陈明川在裴璟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陈明川又陷入了怀疑。 不过之前裴璟年纪太小了,陈明川没有进行试探或者验证,只是把裴璟当做小朋友对待。 如今裴璟年纪渐长,陈明川在他身上也有了越来越多的熟悉感。 不过陈明川的打算是先完成任务,把裴璟从京城的泥沼中拉扯上来,之后再谈其他事情。 过了两天,宫中传出消息,太子的命保住了,但是一双腿废了。 皇后因为这件事气晕了过去。 自古以来就没有双腿残疾的太子,裴昀或许是为了安抚裴行之,暂时还没有下诏书另立太子。 不过大家都知道,皇室的天变了,太子之位迟早是裴行渊的。 不少官员明里暗里都在往裴行渊那里送东西,表忠心,甚至太子一党的官员见大势已去,担心以后被裴行渊针对,比其他人表忠心得还要快。 人走茶凉,放在皇室也通用。 …… 第16章 同霜雪16 陈明川作为礼部侍郎和骠骑将军,平日里也要上朝,不过他在朝堂上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不发表意见,和一个背景板差不多。 其实不止他,大俞的武将自从忠亲王死了之后,在朝堂上都成了背景板。 谁都知道陛下忌惮有兵权的人,厌恶武将,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夹紧尾巴低调做人。 今日裴昀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说话也中气十足,只是有几根头发白了。 虽然和裴行之并没有太深的父子情份,但到底裴行之也是他第一个孩子,裴昀也是有些难过的。 裴昀扫视了一圈朝堂,开口道:“诸位卿家,无事就退朝吧。”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裴昀略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讲。” 户部尚书说:“太子殿下因为意外伤了腿,不良于行。有疾者,不可为储君,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臣奏请陛下另立储君。” 半个月前,刑部侍郎也说了同样的话,当时裴昀龙颜大怒,罚了刑部侍郎十个板子。 陈明川知道,那都是裴昀做给别人看的,为了彰显父子情深。 不然裴行之刚出事就废了他,实在有些凉薄。 如今户部尚书旧事重提,裴昀这一次果然没有那么生气了,他沉声道:“另立储君?朕只有两个儿子,依爱卿所言,是要朕立行渊为太子?” 裴行渊立刻站出来说:“儿臣才疏学浅,怎么能担此重任?” 陈明川心想,你是挺才疏学浅的,不过心肠倒是歹毒,自己亲大哥都能下手。 清远侯站了出来,他说:“陛下,二皇子实在是谦虚,殿下德才兼备,不管是在朝中还是百姓口中,声望都极好。立二皇子为储君,民心所向啊。” 清远侯是世家出身,说话很有分量,听了他的话周围的官员连连点头。 裴昀问:“其他卿家怎么看?” 官员们纷纷道:“二皇子德才兼备,能堪大任。” 尽管在有的官员心里,二皇子能力是差了些,但是目前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不立二皇子又能立谁呢? 更何况以前的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平日里仗势欺人,专横跋扈,御史台弹劾他的奏折一堆一堆的,如果不是中宫嫡出,他早就被废了。 两相对比,裴行渊似乎也还不错。 裴昀看向一直沉默的裴璟,“璟儿,你觉得呢?” 裴璟开口道:“全凭陛下定夺。” 裴昀眼眸微眯,“既然如此,那朕就拟旨,改立行渊为太子。” 他深沉的目光扫过裴行渊,“行渊,以后做了储君,要有储君的样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要有分寸。” 裴行渊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跪了下来,“儿臣定不负父皇的嘱托。” 蛰伏了将近二十年,他终于登上了储君之位。 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裴行渊眼里划过一丝恨意。他的母妃出身低贱又怎么样,太子出身那么高贵,如今不照样被他踩在脚底下。 裴昀说:“好了行渊,你起来吧。” 裴行渊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裴璟,说道:“父皇,儿臣被追杀的时候,璟世子救过儿臣,如果不是璟世子,恐怕儿臣也和皇兄一样了。” 裴昀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敲击着,明显有些不悦,“是吗?怎么之前你没提起?” 裴行渊道:“之前担心皇兄,倒是把璟世子忽略了。儿臣恳请父皇赏赐璟世子。” 裴昀眼神和语气都泛冷,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裴行渊和裴璟。 “那你说说,朕应该怎么赏赐?” 裴行渊后背冒出了冷汗,但他还是坚持道:“七皇叔已经去世多年,裴璟一直是世子之位,儿臣觉得,璟世子应该继承七皇叔的爵位了。” 此话一出,一直在充当背景板的众武将来了精神,纷纷进言,希望裴璟继承爵位。 裴昀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这些武将对裴璟的偏袒仿佛在告诉他,即便他的皇兄死了,也还是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将领,愿意为了他的儿子出力。 第17章 同霜雪17 深吸一口气,裴昀松开了手,他神色如常地对裴璟说:“这些年朕确实忘了让你继承你父王王位的事。朕从前想着你还是个孩子,以后再继承王位也不急。 既然行渊和众爱卿都提了这件事,那就今日把这事办了,裴璟即日起继承忠亲王的爵位,封为怀安王,封地就在临川。” 裴璟开口道:“谢陛下。” 裴昀温和一笑,用长辈疼爱晚辈的目光看着裴璟,“不过璟儿自幼在京中长大,朕和你的堂兄堂姐都不舍得你早早的就去了封地。不如这样,你先留在京中,待你及冠,再去封地也不迟。” 陈明川心里门清,裴昀这是害怕裴璟去了封地,天高皇帝远的,翅膀硬了不好管。 放在眼皮子底下,裴昀才放心。 “臣也想留在京中。”裴璟说。 裴昀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 散朝之后,裴璟和陈明川走在一起,不过两人之间有半米的距离,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亲密。 陈明川低声道:“恭喜殿下了,以后要叫你王爷了。” 裴璟说:“我还是喜欢祈青叫我殿下。” 陈明川笑了笑,“殿下,今日二皇子为殿下说话,看来他是真的想要把你拉入他的阵营。” 裴璟解释,“的确如此,不过他不光是因为我,更重要的当然是因为父王,即便他去世了,在军中依旧有威望。 你也看见了,今日在朝堂上不少武将都愿意为我说话,二皇子拉拢我,也就是在拉拢外祖父和一众武将。 他野心很大,想要把我培养成下一个父王,他坐镇京城,让我去边塞为他打仗,固守疆土。” 陈明川说:“可是陛下始终忌惮殿下,即便让殿下继承了王位,恐怕也不会让殿下去边关。” 裴璟笑了笑,“不用担心,一步一步来,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陈明川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裴璟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陈明川,忽然话锋一转,“三日后就是花肆节,我许久没有和你出去过了,祈青陪我出去逛逛好吗?” 有两个朝臣从陈明川和裴璟身边路过,陈明川把声音压得更低沉,“殿下刚封了王,此时出去恐怕太招摇了。” 裴璟乌黑的眼眸看着陈明川,眼里有狡黠,“我早就想好了,我们可以戴着面具出去。花肆节上戴面具的人很多,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上次我们一同出去还是去年我生辰的时候,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去花肆节。” 见裴璟说得那么真诚,陈明川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裴璟漆黑的眼眸中微光闪烁,如同黑夜的星子,“好。下一次,我一定会正大光明地带着你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明川顿住了脚步,“宫门已经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裴璟轻轻颔首,盯着陈明川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 花肆节是大俞延续了好几百年的节日,在花肆节,平日里不出门的闺阁小姐都会出来赏花。 大街小巷都是卖花的,各种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街上最多的花当属牡丹了,牡丹花是大俞的国花,也最受女子欢迎。 时下最流行的装扮就是在发髻上戴一朵牡丹花,衬得人比花娇。 朱雀街的主干道,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并肩而行。 左边的青年身穿黑衣,衣服上有金色的暗纹且绣着竹子,他的衣服非常考究,布料在夜晚看起来都流光溢彩。 乌黑的长发及腰,一半被扎了起来,用碧青色的簪子固定着。 青年的脸上戴着金色的面具,挡住了下半张脸,但仅仅是露出来的上半张脸,就能惹人遐想。 一双桃花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却吸引着人的目光。 青年给人的感觉是有些冷的,且还隐隐带着杀伐的气息,这更让人想要将他的面具摘下来,一睹容貌。 旁边的少年则身穿白衣,他的眉眼更加疏冷,乌黑的眼眸像琉璃一样剔透,他同样戴着面具,遮挡住了半张脸。 少年气质如同冰雪,澄澈又带有冷意,眉眼间的疏离又让人莫名联想到那九天瑶台的神只。 只是如今,神只入了凡间。 裴璟走到了卖花的摊贩前,他拿起一株摊贩修剪好的白色桔梗,扭过头问陈明川,“这株花好看吗?” 陈明川点了点头,在他眼里花都大差不差,“挺好看的。” 裴璟转身付了钱,买下了这株花,他把花放进了陈明川手心。 看着手中白色的桔梗花,陈明川动作有些不自然,因为在花肆节,送花是代表爱慕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裴璟送他花是单纯的想送,还是有其他别的意思。 裴璟继续往前走,陈明川走在他身边。 裴璟说:“我记得四年前,宫中赏花宴上也有很多花。那次我被人刺杀,是你救下了我。” 四年前的事,陈明川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不过他对救了裴璟这件事倒还有点印象。 裴璟忽然停下脚步,拉起了陈明川的左手,他将陈明川的左手摊开,手心赫然有一道陈旧的伤疤。 “这伤就是你为了救我受的。” 陈明川将手从裴璟掌心挣脱出来,“早就好了。” 裴璟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这句话裴璟说得坚定,像是一个承诺。 陈明川笑了笑,“我是武将,以后如果打仗,我是要上战场的,怎么可能不受伤?”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我保护你。” 少年眼神诚挚又纯粹,眸中的亮光让人无法忽视。 裴璟的话让陈明川心里感受到了慰藉,陈明川说:“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 裴璟将手伸进衣袖,他对陈明川说:“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第18章 同霜雪18 陈明川盯着他的袖子,“什么礼物?” 裴璟的手伸了出来,他拿出来了一块白色的玉佩,玉佩是圆形的,上面雕刻有一个锦鲤。 锦鲤栩栩如生,看起来非常灵动。 “上次为了救我,你用玉佩击飞了箭矢,这个当做赔礼。” 裴璟靠近陈明川一步,低下头把陈明川腰间原本的青色玉佩取了下来,然后将自己白色的玉佩系在了陈明川腰间。 陈明川说:“劳烦殿下了,其实击飞箭矢的玉佩只是普通的玉,殿下这块看着应该挺贵重?” 裴璟看了看陈明川腰间的玉佩,“再贵重送给祈青都合适。” 说罢裴璟晃了晃手里青色的玉佩,“这块玉佩我就收着了,我挺喜欢的。” 陈明川一愣,“殿下喜欢就好。” 走到一处酒楼,陈明川肚子有些饿了,他提议进去吃些茶点。 为了不让人打扰,陈明川和裴璟进上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的桌子靠在窗边,可以看见街景还有远处的湖。 刚坐下没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客官,你们的朋友来了,问能不能进来。” 陈明川和裴璟对视一眼,难道有人认出了他们? 陈明川对裴璟说:“殿下先去屏风后面躲一下,我去看看是谁。” 起身打开门,陈明川看到了店小二还有许久不见的谢霖。 谢霖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摇着他附庸风雅的骚包扇子,他冲着陈明川抛了个媚眼,“明川兄,刚才在朱雀街远远看到你的背影就觉得是你,没想到跟进茶楼一看,还真是。” 陈明川勾了勾嘴角,“谢兄来这里是为了?” “只是同你打个招呼,对了刚才和你一起的白衣公子呢?看着眼生,他和祈青兄一样戴了面具,我能靠背影认出祈青兄,他我就认不出来了。” 陈明川说:“已经离开了。” 谢霖笑了笑,“这么快吗?不介意地话,我就进来陪你喝喝茶,品一品这大俞的茶点,看看和金国的有何不同。” 虽是问了陈明川介不介意,谢霖却直接走进了包厢。 陈明川抿了抿唇,把门给关上了。 谢霖在桌边坐下了,他拿起一个茶杯,眼神落在了另一个茶杯上,“两个茶杯且茶还是热的,看来你的朋友刚走不久啊。不会是看到我来了,才走的吧。” 陈明川说:“二王子想多了。” 重新拿了一个茶杯,陈明川给谢霖倒了一杯茶,“二王子不日就要回金国了,怎么还有空出来?” 谢霖说:“花肆节这么有趣,我当然要出来看看。对了,我在花肆节还买了一束昙花,我听卖花的老翁说这种花只开一夜非常难得,在下借花献佛,送给你可好?” 看着谢霖拿出来的花,陈明川说:“不用了,二王子。我不喜欢花。” 谢霖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白色桔梗,挑了挑眉,眼神揶揄,“那这是什么?你是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我送的?” 陈明川说:“我不喜欢昙花而已,昙花一现,短暂的东西再好看再绚烂我也不喜欢。” 将昙花放在了桌上,谢霖说:“倒也有道理,看来明川兄是长情的人。” 陈明川没有接话茬,他不知道谢霖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谢霖喝了一口茶,说:“我猜明川兄是从一而终的人,或许对曾经追随过的人永远不会忘记,永远忠心。尽管斯人已逝,你也会继续追随……” “二王子,”陈明川打断了谢霖,“究竟想要说什么?” 谢霖笑了笑,“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以及你身后那位合作。” 陈明川沉默不言。 谢霖说:“我以为狩猎那次,我及时带你赶到救下了璟世子,你就会看到诚意进而来找我。没想到你这么沉得住气。” 陈明川说:“二王子说笑了,我身后哪里有什么人?” “你们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是金国人,”谢霖说:“不过我是真心想和二位合作。我会找上明川兄,并且道出你和璟世子之间的关系,就说明我已经掌握了很多消息。” 陈明川眯了眯眼,眼神冰冷了些,这眼神让谢霖有些心惊,平时陈明川对他还算温和,现在他才从陈明川身上看到了属于骠骑将军的杀伐气。 “金国的那个杀手组织,背后的人是你。所以你知道很多隐秘消息,也知道是谁要杀太子以及会在何时杀太子。”陈明川冷声道。 谢霖大方承认,“不错,是这样。” 陈明川说:“既然想和我们合作,那我和世子身上总有你需要的,你想要什么?” “你觉得呢?”谢霖笑了笑。 陈明川缓缓吐出两个字,“王位。” 谢霖摇了摇折扇,“没错,就是王位。我是金国二王子,所能图谋的不就是王位吗?我父王不像大俞陛下,他有很多儿子,在我来大俞之前,我的第十八个弟弟出生了。” “在众多兄弟里,我各方面都卓越,不过因为出身不好,母亲不会讨父王欢心,所以他从来没有动过让我继承王位的心。” 陈明川不动声色道:“裴璟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实权的王爷,他能帮你什么?” 谢霖说:“现在只是怀安王,以后可不一定。或者说,他甘心一辈子只做王爷吗?” 陈明川淡淡道:“有什么不甘心的?二王子是想撺掇人谋反吗?这可是重罪。” 第19章 同霜雪19 谢霖露出一个笑,“你知道忠亲王为什么死吗?就是因为太忠心了。我手底下情报无数,所以我也知道忠亲王是被谁害死的。 当初背叛大俞的刘不言,被你的人送回京城之后,遭受凌迟之刑,被百姓唾骂。但是真凶真的是他吗?真凶是谁我清楚,你清楚,我想璟世子就更清楚了。他不可能不报仇。” 谢霖继续道:“我把这话摊开了说是希望博得你们的信任,你们要做的事情,我会鼎力支持。当然,事成之后他要助我成为金国的王,并且签订条约,百年内互不相犯。” 陈明川说:“二王子就不怕璟世子靠不住,就这么笃定他以后能帮你?” “我相信你的眼光,”谢霖说:“我想陈将军应该不会辅佐一个碌碌无为之辈。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见过璟世子几次,金鳞岂是池中物,裴昀困不住他的。” 陈明川问道:“除了裴璟之外,难道太子不是更好的选择?二王子舍近求远又是为何?” “舍近求远?”谢霖说:“我可不认为裴行渊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傲慢蠢货会和我做盟友。他和我一样出身不好,这种人被人踩在脚底下习惯了,一朝翻身只会更加看不起和他一样的人。 我自然早就试探过太子,不过如我所料,他自以为胜券在握,不屑扶持我这个没有什么胜算的王子。” 谢霖看了看窗外,“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至于这些话就麻烦你转告殿下,我想成为你们第一个盟友。” 说完,谢霖起身离开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谢霖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他垂眼在地上看到了一朵被碾碎的白色的昙花。 街道上前两天刚下过雨,还有些泥水,洁白的昙花就这么躺在泥地里。 它的花瓣都被碾了一遍,看起来碾它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 谢霖抬起头往二楼的窗户看了一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醋劲儿还挺大。 陈明川将窗户关了起来,谢霖离开之后,裴璟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还把桌上的昙花扔了。 “殿下扔花做什么?我看谢霖是真心结盟,他是金国王子手底下又有杀手组织,做我们的盟友倒也不错。” 裴璟说:“我只是不喜欢他那轻浮的样子。” 陈明川坐了下来,“这么说,殿下认可他加入我们了?” “要想成事,只靠你我的力量还不够。他能够主动找上我们,当然要物尽其用。”裴璟虽然因为谢霖不悦,理智却还在。 现在太子下马,但是裴行渊又上去了,裴璟要想报仇杀了裴昀,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天色不早了,”陈明川说:“不如我们先回去?” 裴璟说:“这里离王府近,你和我一同回去。” 离开茶楼,两个人回了王府。 陈明川进了裴璟的房间就把面具摘了下来,他是从后门进的,裴璟走的正门。 等了好一会儿,陈明川都进旁边的屋子洗了澡和头,裴璟才进来了。 从两年前开始,裴璟就把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和家丁赶了出去,除非必要,不让他们进院子。 陈明川问:“殿下怎么走了这么久?” 裴璟也将面具摘了下来,“张嬷嬷问我去了哪里。” 四年前,裴璟刚回王府不久,裴昀就派了一个宫中的嬷嬷来王府。 说是照顾和教养,实际就是监视。除了监视之外,张嬷嬷还想方设法的想要捧杀裴璟,让裴璟堕落。 比如在裴璟十三岁的时候就买了两个通房丫鬟进来,裴璟才十四岁张嬷嬷就撺掇着让他纳妾。 美色最能惑人,好在裴璟都拒绝了,理由是为忠亲王守孝。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张嬷嬷还设法让人带着裴璟赌博,不过每次裴璟都躲过去了。 陈明川冷笑了一声,“她倒是兢兢业业,每天都不忘打探你的消息。” 裴璟说:“三年孝期过后我也大了,裴昀没有理由再让我入宫。不能把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当然只能派人盯着我。不止张嬷嬷,府中上百家丁,有两成都是他的人。” “他如此忌惮殿下,仅仅因为殿下是大将军的儿子吗?” 裴璟站起来,手中拿了帕子走到了陈明川身后,他一边动作轻柔地为陈明川擦拭湿发,一边说:“他虽然和我父王一母同胞,都是梅妃所出,但是他是在先皇后膝下养大的。 先皇后多年膝下无子,皇爷爷就把他交给了先皇后抚养,所以说起来,他和我父王并没有什么兄弟情分。 不过或许因为是一母所出,宫里的人总喜欢把他们提到一起比较。一个由梅妃教养,一个由皇后教养,大家都想看看哪个孩子更优秀。 原本皇位应该是父王的,不过先皇后临终之前使了些手段,让皇爷爷改了诏书。这些事很多朝中老人都知晓一二,不过没有人敢提。” 陈明川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些宫中秘辛,裴昀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怪不得这么忌惮裴咏。 裴璟将帕子放到一边,伸出手轻抚陈明川乌黑的长发,冰冷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陈明川的后脖颈,惹得陈明川瑟缩了一下。 “我的手有些冰。”裴璟说:“好像常年都是如此。” 陈明川说:“殿下这样的夏天才好,凉快。” 裴璟笑了笑,说:“有关我父王和裴昀还有一件往事。也是这件事,让裴昀对我父王恨之入骨。” “怎么说。” “宫中的贤妃娘娘,曾经和我父王有过婚约。不过当时我父王喜欢上了母亲,他和贤妃退婚了,贤妃一气之下嫁给了当时还只是九王爷的裴昀。” 裴璟说:“裴昀唯一真心喜欢的女人就是贤妃,她宠冠后宫并非因为家世。但是贤妃对他始终只有相敬如宾,裴昀知道是因为我父王。” 陈明川有些惊讶,“我记得大将军失踪的时候,我进宫面圣,当时贤妃还帮我说话,给了我陈词的机会,原来是因为她也担心大将军。不过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璟笑了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要收拢所有的信息,找到可以利用的和必须舍弃的,才能够对付裴昀。” 陈明川明白了裴璟的意思,“你想要让贤妃也同我们结盟,扳倒裴昀?” “没错,”裴璟说:“两年前我已经接触过贤妃,她其实很愿意帮助我。” 陈明川皱了皱眉,“可是大将军退了她的婚,伤害过她的感情,她难道会因为年少时朦胧的情谊,和我们一起做诛灭九族的大事吗?” 裴璟说:“贤妃和家中关系并不好,她唯一念着的母亲也在去年生病离世了,所以家族对她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她选择帮我,不只是因为我父王,还因为她想要逃离皇宫这座牢笼。 你应该也知道,裴昀纵情酒色,他确实真心喜欢过贤妃,不过因为贤妃心里一直装着父王,裴昀对她他又爱又恨。 爱的时候可以把贤妃高高捧起来,但是想到我父王的时候,裴昀又会对贤妃冷嘲热讽,动辄打骂。” 第20章 同霜雪20 裴璟说:“总之你别担心,我是经过一年多的考察才决定将贤妃纳入我们阵营。” 神情中多了一两分紧张,裴璟盯着陈明川斟酌着开口:“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还不太确定要不要她加入,你别多想。” 陈明川根本没有去想裴璟是不是不信任他,听裴璟这么解释,陈明川笑了笑,“我明白,我是外臣平时也进不了宫,见不了贤妃娘娘,就算你告诉我我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上忙。” 裴璟眼神专注,“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陈明川问。 裴璟说:“裴昀这几年沉迷求仙问道,他身边有两个方士,那两个方士也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 两个方士被裴昀引为知己,封为了国师,在大俞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贤妃和裴璟是一路人陈明川不惊讶,听到这两个方士也是裴璟的人,陈明川是真的惊讶了。 “两年前,裴昀在江南生了一场重病,是那两个方士救了他。”裴璟说:“这件事是我安排的。” 那个时候裴璟也才十四岁,放在寻常人家还只是孩子,但裴璟已经做出了这样的谋划。 “裴昀可以派人到王府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自然也可以派人去监视他,甚至左右他的行为。” 陈明川肯定道:“你做得很好,有那两个方士在,我们对付裴昀就容易多了。” 裴璟问:“你真的不怪我瞒着你吗?” 之所以不告诉陈明川贤妃还有方士的事,裴璟是有私心的。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做的每一步筹谋都像在空中细绳上探索,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他不敢让陈明川知道方士和贤妃的事,因为万一东窗事发,陈明川什么都不知情,说不定还可以逃过一劫。 如今裴璟利用忠亲王留下的势力,渗透了朝堂和裴昀的后宫,有了底气和实力,裴璟觉得自己是能够护住陈明川,所以才决定把自己的底牌也告诉陈明川。 不过这些裴璟都不会告诉陈明川,因为他知道陈明川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也愿意为了扳倒裴昀付出一切。 要是陈明川知道裴璟为了保护他,把他从筹谋中摘了出去,恐怕是真的会生气。 陈明川没想那么深,他开口道:“我同殿下一路走过来,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无数,殿下不告诉我贤妃和方士的事,应该是想要把底牌藏得更深。我当然不会怪殿下,殿下做事情深思熟虑是好的。” 裴璟笑了笑,“祈青,你总是懂我。” “不过殿下后面怎么安排?尽管有了他们相助,想要成事也很难。” 裴璟说:“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离开京城的时机。” “离开京城?”陈明川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殿下是想去边关?继承大将军的遗志?” 裴璟说:“没错,既然裴昀最忌惮的就是掌握兵权的人谋反,那我就让他的噩梦成真。” “自从大将军杀了月国主帅,月国倒是安分了许多年,只不过最近两年月国前所未有的寒冷,土地没有产出,牛羊也冻死了许多,他们已经动有了犯大俞边境抢夺粮食的念头。” 裴璟说:“你不在军中,但是对边关的事也了解颇多。” 陈明川喝了一口茶,“都是罗彬告诉我的。当初我和他一同护送大将军回京,他去了京畿重地操练兵马,我则成了礼部侍郎。但是罗彬从来没有忘记过大将军还有你。” “我知道,”裴璟说:“罗将军对父王很忠心。” 陈明川点了点头,“如果月国进犯,殿下能够到边关也是好的,有殿下在边关的将士必定士气大振。” 战争是残酷的,陈明川不喜欢战争,但是战争又是无法避免的。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刚到这里时系统交给他的任务,辅佐裴璟成为一代明君。 或许等裴璟成为明君的时候,至少大俞不会再有战争,百姓不会再流离失所。 见陈明川愣了神,裴璟轻声唤他,“在想什么?” 陈明川回过神来,说:“我在想殿下以后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这些年是你教导我,教我读书,教我武功,我有了作为也是你的功劳。” 陈明川笑了笑,“殿下聪明好学,我其实作用不大。” 夜深了,陈明川在裴璟这里睡下了。 陈明川睡眠一向好,没多久他就睡着了,倒是裴璟没有睡着。 屋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裴璟只能借着月色看陈明川。 几年相处,裴璟在心里清楚他越来越离不开陈明川了。 他心里曾经被仇恨蒙蔽,只想利用一切向裴昀复仇。 不过在陈明川的陪伴下,裴璟心里多了其他的愿景,他想要和陈明川在一起一辈子。 一开始这种“在一起”的想法是单纯的,他只想和陈明川像平日里一样,闲暇时在庭院里下下棋、喝喝茶,只要他抬头的时候能够看到陈明川在就好了。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裴璟愈发觉得他对陈明川的感情没以前那么单纯了。 心隐隐的触碰了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裴璟觉察到感情的时候没觉得恐慌,只觉得原来如此。 裴璟悄无声息地靠近陈明川,在陈明川眉间落下一个似是而非的吻,轻声道:“我会成为你的依靠。” …… 第21章 同霜雪21 一个月之后,迎来了皇后的生辰。 尽管不久之前皇后的儿子裴行之才断了腿,众人都以为今年皇后不会办这个宴会了,但她还是隆重地办了。 她要让后宫看热闹的嫔妃还有朝中大臣知道,她还没有垮掉。 皇后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她用重重的粉黛遮掩住了脸上的颓色,穿着绣有金色凤凰的红色衣裳,整个人精气神看着倒还不错。 宴会上,裴昀一副和皇后伉俪情深的模样,说了许多虚伪的话。 裴行之没有来,自从腿断了之后他整个人喜怒无常,每天都在东宫打砸东西。 皇后劝了他无数次,让他出席宴会,都被裴行之歇斯底里地拒绝了。 原本他已经不是太子,早就该搬离东宫了,但是裴行之不肯离开,裴昀也不可能把他赶走,就这样裴行之还是住在东宫。 陈明川看向了坐在太子身边的裴璟,今日裴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块青色玉佩,他手里正拿着酒杯,就这么看着也没有喝酒。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明川的目光,裴璟看了过来,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眼眸中泛起了涟漪,陈明川很快将目光移开了。 到了献贺礼的环节,皇后对所有人送的礼物都赞不绝口,一副大方温柔的模样。 唯独在裴行渊送贺礼的,皇后语气中带刺,“太子送的这幅贺寿图,是前朝名家的封笔之作,太子对本宫倒还真是用心。” 裴行渊说:“皇后娘娘的诞辰,孩儿自当用心。” 皇后冷冷一笑,“只不过太子对我儿恐怕就没这么用心了,以前都是太子和我儿兄友弟恭,如今怎么他伤了这么久,太子也没去看看,是心中有愧吗?” 裴昀喝了一口酒,瞥了一眼皇后,眼里只有不满。皇后看见了,只觉得心寒。 裴行渊说:“皇后娘娘误会了,不是儿臣不去东宫,实在是大哥伤心过度不愿意见人。儿臣平日里还要为父皇分担国事,也确实疏忽了大哥。娘娘放心,以后我一定常去看望大哥。”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皇后表情变得阴冷,“太子殿下巧舌如簧,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裴昀淡淡开口,“皇后。” 仅仅两个字,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明,皇后身体一僵,她眼眶带着些微的泪水。 裴行之出事,嫌疑最大的就是裴行渊,当初裴昀说了彻查,最后却不了了之,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了杀手身上。 以前皇后以为裴昀虽然爱的是贤妃,但是对她也不错,把她当成发妻尊敬,现在她才知道裴昀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裴昀把目光从皇后脸上移开,即便皇后是陪他风雨数十载的发妻,但是他对皇后没有一点多余的温情。 在场的大臣还有大臣妻眷都因为这个插曲没有怎么说话,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钻进缝里,直到一个太监的闯入打破了宴会的宁静。 小太监走到了总管太监面前,总管瞪了他一眼,“今天什么日子?你冒冒失失进来做什么?” 小太监一脸急切,“干爹,边关八百里加急,怠慢不得。” 总管太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把他干儿子手里的军报一把夺了过来,他走到裴昀身边低语了两句,裴昀神情微变,接过军报看了看。 “三月十五,月国偷袭我军后营,粮草损失若干。第二日月国兵临城下,臣恳请皇上派出主帅……” 写信的人是曹通,暂代元帅一职,自从七王爷死了之后,边关就由他统领,不过因为他自觉能力不够,一直没有正式接替七王爷的位置。 曹通并不是七王爷的人,只不过这人刚直不阿到有些轴,也正因此裴昀才放心让他守在边关。 裴昀捏紧了信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一声把舞台中央跳舞的歌姬都吓到了,乐师也停止了奏乐。 皇后先是惊讶随后心里又多了一股怒气,不明白裴昀为什么在她的生日宴上发火。 裴昀说:“朕刚刚接到边关急报,月国再次进犯我大俞疆土。” 信上日期是三月十五,可如今已经是三月二十六了,边关情报向来有延迟,裴昀脸色阴沉,也不知道边关具体究竟如何。 郭忠闻言站了出来,“陛下,大元帅一职空悬已久,如今不过十年月国就敢来犯,恐怕也是看边关没有主帅坐镇。” 裴昀点了点头,“郭老将军说的有道理,曹通在信中也让朕尽快派出一名主帅,主帅人选诸位可有推荐?” 郭忠行了个礼,“老夫曾经领兵十余载,愿为大俞再次披甲挂帅。” “不可,”陈明川站了起来,“郭老将军年事已高,怎么还能挂帅出征?” 郭忠看着陈明川说:“排兵布阵越老练越好,我的经验是所有武将中最足的。” 裴昀沉吟了片刻,“郭老将军的能力朕自然信服,不过老将军年事已高恐怕确是不能胜任。” 一名武将走了出来,他名叫郑流,郑流说:“陛下,年轻又有能力的将领现成的不就有一位吗?陈将军在礼部任职之前是骠骑将军,要说排兵布阵,陈将军的能力恐怕丝毫不逊色于曹通将军。” 罗彬此时也站了出来,“的确如此,陛下,臣恳请让陈侍郎挂帅出征。同时臣也请求作为副将随陈侍郎一起出征。” 其他武将也纷纷附和,希望由陈明川领兵。 裴昀深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落在陈明川身上的时候尤其重,他缓缓开口,“陈侍郎,这些年让你一介武将做文臣,委屈你了。” 陈明川心里咯噔一下,裴昀一定是在忌惮他是七王爷的心腹,如今武将都一边倒让他去边关,裴昀一定会起猜疑的心。 “陛下,凡为大俞臣子,不管是在边关效力,还是在朝堂为陛下分忧,对于臣子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陈明川不卑不亢道:“诸位举荐臣领兵,臣不甚惶恐,但此事责任重大,还是由陛下裁度为好。” 裴昀盯着陈明川,目光锐利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来些什么。 此时裴璟站了起来,他朝着裴昀拱了拱手,“陛下,裴璟愿意领兵挂帅前往边关。”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武将看着裴璟的目光热切,在他们心里裴璟作为七王爷的儿子,合该成为威风凌凌的战神。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裴昀忌惮裴璟,所以没有提让裴璟挂帅,只是提出让陈明川去。 没想到裴璟居然主动请缨,在激动的同时他们又很担忧。 文官看向裴璟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因为他们知道裴璟说出这话,就算裴昀同意他挂帅,裴璟也离死不远了。 裴昀一生的噩梦就是裴璟的父亲,他怎么可能容忍裴璟成长为下一个七王爷。 裴昀看着裴璟,一脸的不赞同,“你从未学过武,也不懂排兵布阵,如何挂帅?朕知晓你的心意,不过挂帅这种事就算了,大俞的国事不是让你开玩笑的。” 裴璟缓缓道:“臣的确不通文墨也不会武功,不过臣身为忠亲王的子嗣,身为大俞子民,不应该在大俞有战争的时候躲在后院享乐。” “行了,”裴昀道:“你父王的丰功伟绩朕都记得,不过朕是你的叔父,自然不想你像你父王一样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这番话句句带刺,陈明川担心地看向裴璟却见裴璟神色如常。 裴行渊这时候开口道::“父皇,儿臣觉得让怀安王挂帅也未尝不可。” 裴昀冷冷问道:“为何?” 裴行渊看见了裴昀眼里的冷色,但他依旧硬着头皮道:“怀安王虽然不懂排兵布阵,但他是皇室宗亲,到了边关必定鼓舞士气,击退月国军队指日可待。” 他没有说出的言外之意是,裴璟是七王爷的儿子,大俞最受人尊敬的战神的儿子。 边关百姓至今人人家里都还供奉有七王爷的神龛,他人虽然死了,但是影响力依然很强。 百姓还有边关将士对七王爷的感情也会延续到他的儿子身上,裴璟如果去了边关,士气大振是毋容置疑的事情。 裴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越是明白,他就越恨。 第22章 同霜雪22 裴昀说:“太子说得不无道理,不过朕有朕的顾虑,这件事容后再议。” 裴行渊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裴昀冷冷看了一眼之后,他闭嘴了。 皇后的生日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的,裴璟要离开的时候裴行渊叫住了他。 “你放心,孤一定会劝父皇让你去边关。” 裴璟勾了勾唇角,“臣想去边关是为了父王遗志,不知殿下为何如此助我?” “上次皇家别苑一事孤就已经将你当做了自己人,你既然有报复,我自然要助你。” 裴璟做出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模样,“多谢殿下厚爱,裴璟愿为殿下效劳。” 裴行渊笑了笑,拍了拍裴璟的后背,“父皇对你有忌惮,可孤不同,孤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知人善任才能够走得长久。” 裴璟垂下眼,“殿下英明。” 很快,裴行渊被裴昀叫去了。 裴璟看了看肩膀,如玉的面庞上出现了一抹厌恶之色。 房间里裴昀坐在榻上,裴行渊刚一进去,裴昀就把茶杯砸在了裴行渊脚下,茶杯碎片差点砸伤了裴行渊。 “刚才在大殿之上你为裴璟说话,是猪油蒙了心吗?” 裴行渊不紧不慢道:“父皇,儿臣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裴昀冷冷一笑,“你的伎俩朕从前用过。” 当初他费尽心思取得了七皇兄的信任,让七皇兄在前朝浴血厮杀,他则在后方坐享其成。 想当年先皇不同意七皇兄上战场,还是他拼死举荐的,那一幕和如今发生的一切就这么重合了。 裴昀眼神在裴行渊身上扫过,知道裴行渊是想效仿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把裴璟培养成能够在边关独当一面的心腹,等到裴璟没用了再卸磨杀驴。 “你以为你的小聪明朕不知道?”裴昀说:“朕还没死,就不会同意他的儿子去战场,把你的小心思藏起来。” 裴行渊说:“父皇误会儿臣了,儿臣没有二心,推荐裴璟也只是因为他合适而已。儿臣早就想好了可以控制裴璟的万全之策。” 裴昀将手撑在了小茶桌上,他瞥了一眼裴行渊,神情睥睨,“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万全之策?” 裴行渊上前两步,低声道:“前些日子儿臣偶然得到了一种药,这种药可以操控一个人的心神,我们可以用它来控制裴璟。” “控制心神?”裴昀眼里带有怀疑,“普天之下有这种药?” 裴行渊说:“儿臣寻到的大师和父皇身边的国师师出同门,父皇若是不信不如去问问他们。” 裴昀思忖了片刻,淡淡道:“你先下去,这件事朕再考虑考虑。” “是,儿臣告退。” 离开宴会已是华灯初上,裴璟的马车停在了陈明川面前,马车帘子被掀开,裴璟开口道:“本王送陈侍郎一程。” 陈明川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他上了裴璟的马车。 一进去裴璟就抱住了陈明川,他低声道:“兴许再有半月我就要去边关了,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 陈明川伸出手在裴璟肩膀上拍了拍,“我也会去。” 裴璟放在陈明川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不可,你就留在京城,边关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陈明川推开了裴璟,“对了,你怎么就如此笃定陛下会同意让你去?” 裴璟靠近陈明川,俯身在他耳边说了方士的事,太子认识的那个方士其实裴璟介绍去的,所谓的神药不过是子虚乌有。 陈明川的耳朵因为裴璟说话发出的热气有些痒,他往后靠了靠,背贴在了马车车壁上。 “陛下迷信仙法,用这种方法他确实有可能让你去。”陈明川说:“边关危险重重,月国军队又来势汹汹,到时候我会再次请命去边关,殿下不用再劝,我已经决定了。” 裴璟漆黑的眼眸盯着陈明川,心里既难受又愉悦,难受的是陈明川总为了他将生死置之度外,愉悦的原因也是这个。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一同去边关。”裴璟最后还是妥协了。 马车很快到了王府,裴璟让驾马车的人从小门进。 他对陈明川说:“今日不若留宿王府,我看你在殿上没吃什么东西,我让府上的人做些饭菜即刻送过来。” 陈明川说:“殿下今日也没怎么动筷,多吃些。” 裴璟笑了笑,“走吧。” 进了房间,陈明川把身上的狐裘脱掉了,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裴璟把车上备用的狐裘给了陈明川,陈明川没穿一会儿就开始热了。 今天陈明川参加宴会难得穿的正式,他没有穿平时惯爱穿的黑色,而是穿的青色长衫,做衣裳的料子还是裴璟送的。 第23章 同霜雪23 陈明川放狐裘的时候背对着裴璟,烛火将陈明川的腰身勾勒出来,长身玉立,芝兰玉树。 裴璟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他时常觉得陈明川身上有一种中和的气质,既有文臣的风雅,也有武将的铮铮傲骨。 总之就是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目光落在了陈明川身上就移不开了。 陈明川放好衣服之后坐到了裴璟旁边,他并没有察觉到裴璟有些许晦暗的目光,“殿下如果去了边关,万事一定要小心。主帅作为军队的主心骨,身上的责任很大,殿下在指挥军队的时候也要记得保全自身。” 裴璟声音暗哑,“我会的。” 厨房的下人很快把做好的菜拿来了,裴璟出去接过了食盒,下人立刻离开了。 虽然他们对裴璟吃夜食的时候总有不让人进屋的怪癖感到疑惑,但他们也不敢多问。 在王府做事,知道的东西越多,死得就越快,除了埋头认真做事,他们从来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 看着桌上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陈明川一点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吃。 饭吃得差不多后,两人沐浴之后就上床了。 陈明川没有马上睡觉,他让裴璟把兵书拿了出来,趁着还有时间给裴璟讲解一些战场上的知识。 他一边讲书本上的知识,一边融汇自己曾经在战场上的经历。 这种经历陈明川一辈子也忘不掉,只有真的上过战场他才真的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得战后ptsd。 战争的残酷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裴璟对陈明川说:“等我报仇之后,我会整顿军备让大俞国力更加强盛,至少不用再被外族随意挑衅。” 陈明川笑了笑,“殿下,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裴璟话锋一转,“你十几岁就上了战场,是不是受过很多伤?” “受伤当然是不可避免的。” 之前为了送情报进京他还差点死了,那些伤就不足挂齿了。 陈明川说:“最重的伤是在后背,那一次我被十几个人围攻,当时如果不是大将军我可能就死了。” 裴璟眼神一暗,他和陈明川虽然经常同床共枕,但从来没有看过对方的身体。 “我可以看看吗?”裴璟盯着陈明川问道。 陈明川眼神一滞,“伤口有什么好看的?” 裴璟说:“看了你的伤我才能知道和平来之不易,知道战场刀剑无眼。” 说的还挺有道理,陈明川也不是真的古代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他把里衣脱了背对裴璟,“看吧。” 陈明川的后背皮肤白皙细腻,如果不是有两三道已经泛粉的伤口,简直像一块上好的玉。 突出的肩胛骨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带着不经意的惑人之感。 裴璟伸出手在陈明川的伤疤上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陈明川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大拇指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从伤疤上刮过,裴璟轻声问:“还疼吗?” 陈明川利落地把衣服穿上了,他转过身看着裴璟,“早就不疼了。” 陈明川还没有把里衣系上,裴璟看到了他精致细长的锁骨,白皙宽阔的胸膛,还有隐隐被衣裳遮盖的红豆。 裴璟喉咙开始发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裴璟说:“我出去一趟。” “你去做什么?”陈明川问。 裴璟穿上外衣,开口道:“王府库房里有消除疤痕的药膏,我去找一找。” 看着裴璟离开的背影,陈明川想这东西明天让下人找不就行了?他也没那么急着用,而且他觉得身上有疤也没什么。 对于一个上战场的将军来说,伤疤是荣耀。 陈明川等了许久裴璟还没有回来,他已经有些困了,本来还在强撑着,但是过了一会儿陈明川还是睡着了。 裴璟回来的时候看到陈明川已经熟睡,他握紧了手中的药瓶。 刚才出去拿药只是一个借口,他还去沐浴了一番。 让陈明川在王府睡下果然是个错误,这对裴璟来说是巨大的煎熬。 裴璟动作很轻的上了床,他不打算叫醒陈明川了,药可以明天再上。 裴璟睡在陈明川旁边用眼神描摹陈明川的眉眼,黑夜中裴璟的眼神不像平日里那样古井无波,深色的瞳仁里翻涌的情感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惊,如果眼神有力量那陈明川估计早就被洞穿了。 低下头,裴璟冰冷的呼吸和陈明川的呼吸交织,温热带有草木香的气息让裴璟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缓缓地靠近陈明川,在陈明川脸侧落下了一个吻。 陈明川忽然翻了一个身背对着裴璟,裴璟的心悬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放下了。 虽然男子相爱有悖常伦,陈明川对他的感情也不一定是爱,但是裴璟并不害怕陈明川知道他的心意。 现在不告诉陈明川只是时机还没有到,他还没有护陈明川周全的能力。 裴璟再次贴近陈明川,唇贴上了陈明川白皙修长的后脖颈,淡淡的草木香像是最好的催情药,让裴璟将陈明川后颈的软肉衔在了口中,用唇舌细细品味。 温凉的触感几乎让裴璟有些上瘾,他现在正在亵渎将他带大的陈明川,他们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可是哪有什么本来、应该,裴璟只知道他对陈明川,早就是万劫不复。 …… 第24章 同霜雪24 裴昀那边似乎还在考虑要不要让裴璟去边关的事,一直都还没有个准话。 上早朝的时候不少官员提出一定要尽快定夺,裴昀都搪塞过去了。 裴昀心里有很多顾忌,陈明川知道恐怕还得再等等。 下了早朝,陈明川去了礼部,最近礼部风气有些奇怪,平时处得淡淡的同事都对陈明川挺殷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陈明川要去边关了。 去了边关再回来,裴昀绝对没有理由再让陈明川做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了,到时候陈明川身份水涨船高,礼部的人自然要讨好他。 陈明川在案牍上处理卷宗的时候,旁边的礼部郎中说:“陈侍郎你脖子怎么了?” 陈明川伸手往脖子上摸了一下,他说:“没什么,可能不小心被蚊子咬了。” 郎中摸了摸脑袋,他是今年刚进的礼部,还没有婚配过,所以并不清楚陈明川身上的痕迹是什么。 “是吗?我这里有防止蚊虫叮咬的药,侍郎要吗?” “不用了,”陈明川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 郎中说:“那好,如果侍郎想要了随时可以找我。”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多谢。” 很快郎中的注意力就不在陈明川身上而是在卷宗身上了,陈明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裴璟这小崽子,做事情还真是毫无顾忌。 昨天裴璟低头亲陈明川的时候陈明川就醒了,为了避免裴璟做出更逾矩的行为,陈明川翻了个身,没想到裴璟变本加厉在他脖子上留下了痕迹。 陈明川这么久相处几乎可以确定裴璟就是他要找的人,不然陈明川早一拳揍过去了。 想想还挺有意思的,一开始陈明川把裴璟当成孩子,没往那方面想,相处一直都是长辈同晚辈相处的方式。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璟就逐渐跨过了他们之间辈分的沟壑,和他相处起来就像知己好友。 在后面一点,干脆就有些暧昧了。 盯着手里的卷宗,陈明川心思却不在这里。 要不是时机还不成熟,他早就和裴璟摊牌了,但是现在还不行,裴璟羽翼未丰,在京中危险重重,至少在京城,他不能表现出一点对裴璟的感情。 感情这种东西是软肋,如果被有心之人盯上,他们的计划很可能被打乱。 十日过后宫中传来了消息,裴昀下旨让裴璟领兵出征,陈明川作为骠骑将军随行。 出发之前裴昀让裴璟入了一趟宫,他让人在裴璟喝的茶里面掺了药丸。 裴璟喝了茶水之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几秒钟过后裴璟的眼神没有了聚焦,仿佛已经丢了神智。 裴昀盯着裴璟,看着他全无聚焦且茫然的眼神笑了笑。 “出来吧。”裴昀说道。 很快一个方士打扮,穿着宽松道袍的男人从宫殿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方士的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竹签,他恭恭敬敬地对裴昀说:“陛下,只要我对王爷进行催眠,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听从。” 裴昀轻微颔首,示意方士开始催眠。 方士走到了裴璟面前,他拿起竹签在裴璟眼前晃了晃,裴璟刚才还没有聚焦的眼珠随着方士的动作晃动。 很快,方士说:“陛下,您可以下达指令了。” 裴昀说:“裴璟,你这辈子都只会安安分分做一个王爷,为了朕为了大俞鞠躬尽瘁,绝对不能有二心。” 方士用竹签敲击了一下桌面,裴璟瞳孔震颤了一下,“是。” 裴昀皱了皱眉,“这样真的能行?” 方士说:“陛下之前不是已经让在下拿宫人实验过了?请陛下放心,王爷现在一定会听从陛下的命令。” 五天前,裴行渊把方士带到了裴昀面前,同时还找来了一个宫人对他进行了催眠。 方士告诉宫人自己是他的父亲,结果宫人催眠结束之后还真的把方士当成了他爹,看得裴昀啧啧称奇。 之后裴昀又找了几个人过来,得出来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方士的确有催眠人的能力。 裴昀说:“让他醒过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忠心于我。” 方士将黑色竹签放到了裴璟眼前,比划了几下之后,他把竹签折断了,裴璟的眼神很快就变得清醒了。 裴璟疑惑地看着方士,“陛下,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裴昀说:“他刚才就进来了,你没注意到。朕每日都要吃仙丹,他来给朕送仙丹。” 裴璟点了点头,似乎没有怀疑什么,“原来如此。” 喝了一口茶后,裴昀说:“朕让你去边关,你怎么看?” 裴璟眼里迸发出一抹热忱,“能够为陛下为大俞进忠是臣毕生的荣耀,臣定不负使命。” 裴昀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你是朕的侄儿,让你去边关朕自然是放心的。说起来你父王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些年你一直待在王府深居简出,不会是听了外人的挑拨害怕朕对你做些什么吧?” 裴璟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臣从来没有那样想过,臣一直待在王府是因为父王为国捐躯臣心里实在难受,陛下是臣的叔父,臣怎么会多心?” 观察着裴璟的神色,裴昀在心里判断方士的催眠究竟有没有用。 裴昀开口道:“叔父同你开个玩笑,不必在意。你此去边关危险重重,朕等你凯旋。” “是,陛下。” 又说了几句虚伪的客套话,裴昀让裴璟离开了。 等裴璟走了之后,裴昀看着方士说:“我刚才试探了他一下,这孩子眼神的确变了。从前朕觉得他眼里总有一分藏着的野心,如今倒是没有了。你做的很不错。” 方士笑了笑,“能够帮上陛下是在下的荣幸。” “还没有完,”裴昀说:“裴璟毕竟没有上过战场,即便有他父王的光环在身,也不一定能够击退敌军,所以我派了陈明川和他一起去。 陈明川早些年一身反骨,只听郭忠和裴咏的话,为了裴咏他甚至敢夜闯皇宫,我可不相信他学乖了。” 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裴昀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然你可以控制裴璟,那控制陈明川的心神也一定不在话下。” 方士愣了一瞬,“陛下的意思是?” 裴昀冷冷一笑,“你想办法控制陈明川,让他在裴璟班师回朝的时候杀了裴璟。” 陈明川杀了裴璟,之后裴昀又可以以此为理由杀了陈明川。一石二鸟之计,裴昀一下子可以解决两个心头大患。 方士后背冒出了冷汗,没想到裴昀会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即便有可以控制裴璟的方法,裴昀也打算用完他就丢,从裴璟主动请缨去边关开始,裴昀就没打算让裴璟活! … 第25章 同霜雪25 边关战事吃紧,刚从皇宫回来的第二日裴璟和陈明川就出发去边关了。 他们离开的那日京城百姓夹道相送,口中都在高喊裴璟的名号怀安王。 裴璟身披深色盔甲,骑着白色的战马,俊美无俦的脸上神情平静,但他漆黑眼眸里却墨色翻涌,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裴璟的目光在百姓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陈明川骑在马上等候在裴璟身边。 “殿下能够带给大家力量。”陈明川轻声道。 裴璟偏过头看向陈明川,“我会继承父王遗志,守护大俞百姓。” 陈明川笑了笑,“我相信殿下。” 从京城到边关少说也需要三四天,这三四天陈明川和裴璟还有一众随从都是在马上渡过的。 裴璟虽然骑过马,但是在京城平坦的赛马苑里骑马和在崎岖的官道上骑马是截然不同的,第二天的时候他的腿就磨出来了很多伤,不过为了赶路他什么也没说。 夜里在驿站休息的时候,陈明川敲响了裴璟的房门。 陈明川刚沐浴过,平日里束起来的长发此刻披散在身后,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夜里勾人心魄的妖,看得裴璟一愣。 “愣着做什么?不让我进去?” 裴璟回过神来,立刻侧过身让陈明川进了房间。 坐下之后,陈明川从怀里取出了一瓶药递给了裴璟,“这药是治疗骑马擦伤的,殿下离京匆忙应该没有准备,我就给你拿来了。” 裴璟捏着药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陈明川说:“我这些年虽然没去边关打仗,但是一直没有松懈,不管是骑马还是射箭,一有功夫就去练。 殿下虽然在武艺这方面有天分功夫高强,但到底少了实际经验。连着骑了一整天的马,连我都有些受不了,所以我估计殿下也受了伤。” 裴璟眉眼温和,他看着陈明川的眼神带上了滚烫的温度,陈明川总是会在细微之处关心他。 这个世上除了外祖一家,也就只有陈明川时时刻刻把他记挂在心上了。 裴璟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走到陈明川身后仔细擦拭他尚且还有些湿润的头发,“你腿上破皮了?上药了吗?” 裴璟是王爷,陈明川是将军,按理来说两个人身份有别,裴璟不应该给他擦头发,但是一个擦得理所当然,一个接受得也理所当然。 “还没有,我腿上伤得不重,就是破了点皮,”陈明川说:“随行的兄弟我也吩咐人去送了药,他们都是这些年我培养的信得过的人,殿下有什么事也可以放心地交代他们。” 裴璟擦头发的动作轻柔,他说:“好,我会的。” 擦完头发之后,裴璟取来了一瓶头膏,头膏是腊梅味的,很受闺阁小姐青睐,洗完头发之后擦上一些,微风一吹,清新自然的腊梅香味就溢散出来了,无端地勾人心弦。 将微黄的头膏在掌心搓开,裴璟修长的手指插进了陈明川发间。 手掌缓缓下移裴璟开始抹发尾部分,下移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冰冷的指尖擦过了陈明川的后脖颈,搞得陈明川忍不住身体往前倾了一下。 “殿下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裴璟轻微颔首,“也不占地方。” 以往陈明川在王府洗了头裴璟给他擦头发的也会给他抹头膏,陈明川去礼部的时候还会有人笑着问他是不是夜宿了闺阁。 抹完头膏之后,裴璟又坐回了凳子上,“今日我收到了一封书涵,是我安插在宫中的方士送过来的。” 陈明川皱了皱,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裴璟说:“裴昀安排他控制你的心神,等我们凯旋之后,让你杀了我。” 果然裴昀即便有了控制裴璟的方法,他如今也不愿意留裴璟一命了,裴璟有用的时候他物尽其用,等利用完了就是斩草除根的时候。 陈明川冷声道:“看来我们时间不多了,解决了月国之后,就是我们和裴昀一分高下的时候。” 裴璟忽然握住了陈明川的手,“明川,你会害怕吗?” 这还是裴璟第一次这样叫陈明川,早些时候裴璟叫他将军,后来叫祈青。 陈明川说:“怕倒是不怕,就是有些担心万一失败了,跟着我们的人会被牵连。” 裴璟的手缓缓收紧,他何尝不是这样,害怕的并不是自己会死,而是担心牵连陈明川。 其实这一次他并不想陈明川跟他一起去边关,但是他又知道不让陈明川去边关是不可能的。 陈明川打定主意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陈明川推开了裴璟的手,“殿下这样问是在担心什么?” 裴璟说:“我害怕你去边关受伤。” 陈明川勾了勾唇角,“上了战场哪里有不受伤的?殿下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裴璟站起来走到陈明川身边,他抱住了陈明川,他是站着的而陈明川坐着,陈明川的脑袋埋在了裴璟腰腹之间。 由于姿势多少有些尴尬,陈明川想推开裴璟,结果裴璟手上力道更甚,几乎把陈明川憋得喘不过气。 “让我抱一下。”裴璟的声音有些沉,“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害怕、不安的时候你总会抱着我。” 陈明川推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如今裴璟也只是个少年,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背负许多的责任和仇恨,就算是裴璟,也会累吧。 裴璟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陈明川的发间轻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眸却很晦暗,陈明川总会对他心软,所以他也可以利用这份心软不断地侵入陈明川的领地。 许久过后,陈明川真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他站了起来对裴璟说:“明日还要赶路,殿下上了药之后早点休息,我也回房休息了。” 裴璟拉住陈明川的衣袖,“不能就在这里睡吗?” 陈明川摇了摇头,“驿站人多眼杂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抬起手摸了摸裴璟的头,陈明川说:“听话,我回房间了。” 陈明川已经很久没有摸裴璟的头了,这还是近一年来第一次。 裴璟的呼吸乱了几分,他握住了陈明川要收回的手,“我给你上药好不好?上了药之后你再回去。” 第26章 同霜雪26 双腿分开坐在裴璟床上的时候,陈明川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答应。 裴璟此刻蹲在床边,也蹲在陈明川的腿间,眼前就是陈明川修长的双腿。 陈明川的腿的确是破皮了,还渗透出了不少的血。 指尖挖了一块药膏,裴璟的手触碰到了陈明川的大腿。 陈明川垂眼能够看到裴璟的发顶,裴璟的头几乎都埋进了陈明川腿间。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陈明川开口说。 裴璟抬起头,“不行,我帮你更快。” 陈明川觉得要是自己上药,估计随便抹一抹就好了,全程也就十多秒,但是现在裴璟给他涂药,已经涂了快两分钟了。 也不知道裴璟是怎么觉得他更快的。 再次低下头,裴璟专心地看着陈明川的大腿,带着药的指尖触碰上去,再加上裴璟温热的鼻息扫过,给陈明川带了了一点痒意。 暧昧,太暧昧了,陈明川想。 不过也无所谓,现在远离京城,暧昧一点也没人发现,倒不如由着裴璟。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璟声音暗哑地说了一句好了,陈明川把裤子穿上了。 裴璟捏紧了药瓶,转过身背对陈明川,他感觉全身都在发烫,血液在叫嚣着想要将陈明川留下来,想要对陈明川做一些事情。 脑海里反反复复闪过的画面不是陈明川的后背、腰肢,就是陈明川的白皙的大腿。 裴璟感觉自己藏了许久的情感破土而出,要把他这个主人给杀死。 陈明川走到裴璟身边,开口道:“我回去了,明天赶路你早点休息。” 裴璟压抑“嗯”了一声,他克制地转过身,“好,你也早些休息。” 望着陈明川离开的背影,裴璟忽然感觉掌心刺痛,他低头一看药瓶已经承受不住他的重压,碎了。 一同碎掉的还有裴璟的理智,他躺到了床上贪恋地汲取属于陈明川的味道。 清浅的味道让裴璟呼吸急促,玉琢的面庞上染上了一丝耽于情欲的绯红。 “陈明川……” …… 三日后,陈明川和裴璟赶到了边关,到军营的时候是副将来迎接的他们。 副将对着裴璟很是热络,“王爷,曹通将军连日劳累,从昨天到现在都在营帐里和其他人商量退敌的策略,所以不能来迎接王爷,望王爷莫怪。将军让属下设宴为王爷接风洗尘。” 副将对裴璟的称呼是王爷而不是主帅,说明他从心里还没有接受裴璟这个空降来的主帅,虽然面上是尊敬的,估计也是因为裴璟王室子弟的身份。 裴璟对此并不在意,“无妨,既然曹通将军他们在营帐,那就直接带我们过去一起商讨事宜,至于宴会就算了。” 副将一愣,没想到裴璟会这么快就要接触边关的战事,他还以为这种养在京城富贵乡的人刚来边关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陈明川说:“带路吧,林副将。” 林如海并不意外陈明川认识他,毕竟两个人之前是见过的,只不过交流不多,他立刻道,“是,二位请随我来。” 很快林如海就带着他们到了将军的营帐,掀开营帐的帘子,营帐里坐着七八个身穿铠甲的人,在看到陈明川和裴璟之后明显一愣,他们的谈话也停了下来。 裴璟淡淡道:“怎么我来了就停下来了?各位不是在商讨退敌事宜?继续。” 还没开口说话,一位老将的眼睛忽然红了,他看着裴璟立刻就想到了裴咏,父子两人简直太像了。 曹通走到了裴璟面前,他行了个军礼之后开口道:“末将有失远迎,王爷请。” 裴璟和陈明川了进去,裴璟说:“如今战事吃紧,各位不用把我当成王爷,陛下下令让我统领三军,我和诸位就是同僚了。 我此行来是为了击退敌军,还大俞海晏河清,相信各位和我的目标是一致的。客套话我就不继续多说了,如今边关基本情形我在到这里之前也了解清楚了,我们直接开始讨论退敌的事即可。” 曹通原本以为裴璟是个在京中什么也不懂的纨绔,听了裴璟的话他才觉得裴璟绝对不是一个被人养废了的草包,他的一言一行都有裴咏的影子。 这个认知让曹通和在场的几个将军都激动了起来,或许裴璟并不是一个被送到的边关的吉祥物,他可以带领边关将士重现昔日裴咏在时的神威。 有了裴璟说的话,几个将军尝试着把边关的情形分析给了裴璟听,他们也把自己想出来作战方案告诉了裴璟。 害怕裴璟听不懂他们讲得还挺细致,陈明川在旁边都听得啧啧称奇,因为这里面有个老将军是以脾气爆没有耐心出名,当初原主还是个新兵蛋子的时候没少被他骂。 几位将军原本以为裴璟会听不懂或者说出些不切实际的作战方案,结果裴璟不但听懂了还举一反三,说出了更加细致且有效的方案。 几个将军越来越激动,和裴璟讨论着讨论着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陈明川在旁边轻咳一声,“各位,天色已经黑了,剩下的事不如明日再商议。” 曹通一拍脑袋,“今日实在是聊得太尽兴了,我都忘了主帅和陈将军刚舟车劳顿赶到连晚饭都还没吃。走走走,我们先去吃饭,吃了饭之后你们回营帐好好休息休息。” 商量方案也不急在一时半刻,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第二天裴璟在众将士面前亮相了,新兵们看到裴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位新主帅太过年轻,看起来弱不禁风像是庙里供奉着的菩萨童子,应该坐在不染风雪的高台上,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和血腥的沙场联系在一起。 久经沙场的老兵们看到裴璟却都红了眼睛,嘴里默默地念叨着大将军,陈明川知道这个大将军叫的不是裴璟而是裴咏,裴咏对于老兵们来说是无尽的精神力量。 按照惯例新上任的主帅会说一些慷慨激昂的陈词,裴璟站在高台上,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我的身份想必大家早就知道了,此行前来边关,我会尽我所能带领诸位击退敌军,让大家能够早日回到故乡,同妻儿老小见面……” 老兵们开始泣不成声,因为当初裴咏还活着的时候对他们的承诺就是,他们守护完家国之后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家照顾妻儿了。 只不过裴咏死了之后,边关的他们似乎已经被遗忘了。 他们只能死死的驻守岗位,不被允许回家,虽然没有了战争,但是七王爷死了边关再也没有震慑,陛下害怕月国来犯,士兵一年年增多,回乡的名额却越来越少。 士兵对于权贵来说成了守门的钉子,钉子只能固定城门,像是没有七情六欲,一辈子就只能钉在门上。 只有边关堆满了人,京中权贵才能耽溺于富贵乡。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几个年纪大的士兵哭晕了过去,尽管他们还不了解裴璟,但是裴璟的话说进了他们心坎里,也让他们想起来了裴咏。 这样氛围的烘托之下,新兵们也红了眼眶。 战事一起,他们被充壮丁抓到了军营,一开始感觉这辈子没盼头了,但现在看到裴璟他们又觉得似乎有希望了。 第27章 同霜雪27 裴璟振奋完士气之后,走下高台到了陈明川身边,他认真道:“明川,我刚才的话不是为了玩弄权术,我真的想让他们战争胜利之后可以高高兴兴回家。” 陈明川勾唇,眼神里都是宽慰,“我懂殿下的感觉,殿下可以做到的。” 裴璟到了军营的第十天,月国进犯了,裴璟没有躲在后面指挥,而是亲自带着士兵们上阵杀敌。 作为骠骑将军陈明川自然也不能缩在军营里,他也上了战场,战场厮杀刀剑无眼。 如果不是前几年已经亲自经历了两个月军旅生活,陈明川恐怕会被满目的红刺瞎,即便是现在陈明川也无法完全接受这种血腥的场景。 这一仗因为高层指挥得当,将士们士气大振,赢得很漂亮,裴璟在军营里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夜里,陈明川在营帐里将外衣脱了准备上药,今天他受了点轻伤。 一般情况下,边关将士受了轻伤都是自行解决,毕竟军医有限,他们照顾受重伤的士兵都忙得连轴转。 刚脱了外衣,裴璟就掀开帘子进了营帐,陈明川抬头问:“殿下怎么来了?” 裴璟坐在了陈明川床边,“今日在战场上我看见你受伤了。” 只是当时距离太远,裴璟赶不过去,还好陈明川没有被伤到要害。 陈明川说:“没什么大碍,殿下的手是不是也被伤到了?上药了吗?” “我也没什么大碍,已经上药了。”裴璟说:“我来给你上药。” 陈明川没有扭捏,他把里衣脱了,露出了受伤的后背,后背有一道血痕,是被长剑擦过去造成的。 看着陈明川后背的伤,裴璟眼神晦暗,之前敦促着陈明川每日抹祛疤的膏药,陈明川后背的陈年旧疤已经消了大半,如今却又添了新伤口。 指尖挖了些药膏,裴璟动作轻柔地为陈明川上药,像是在对待稀碎的瓷器。 裴璟上药的动作很慢,他开口道:“疼不疼?” 陈明川说:“其实还好,不扯到它就没多疼,我估摸着过几天就好了。殿下的伤呢?” “我不疼,”静默了一会儿,裴璟说:“我不该让你来边关。” 裴璟漆黑的眼眸暗光闪过,早知道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该把陈明川留在京城,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等到他把一切障碍清除干净的时候,再牵着陈明川的手走到那至高的位置。 陈明川将衣服穿上,转过身正对着裴璟,他看着裴璟说:“殿下怎么这样想?当初大将军把殿下托付给我,我当然要帮殿下挡住刀光剑影,况且来边关是我自愿的,我是大俞人,怎么能在家国被入侵的时候坐在后方无动于衷?” 守护大俞也是原主的毕生夙愿。 裴璟垂下眼睫,如玉的面庞看起来有几分冷硬,“可是你受伤了,我想送你回去。” “受伤算什么?每日死去的将士无数,我这样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已经算运气好,”陈明川窥见裴璟的眼神,下意识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是骠骑将军,我有我的责任。” 裴璟长舒一口气,果然这才是陈明川,他想要不管不顾地把陈明川护起来关起来,但是他也知道这样对陈明川是不尊重的。 他看着陈明川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陈明川笑了笑,“那当然,殿下也是,刀剑无眼,一定要小心。” 今夜裴璟耍赖,说什么也不从陈明川营帐离开,陈明川没办法,只叮嘱他让他天亮之前一定要离开。 躺在陈明川床上,嗅着陈明川身上的味道,裴璟心里安定了许多。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永远是当初雪地里那个无助的孩子,需要被陈明川抱着靠在陈明川身边,他才觉得有安全感,才能够将一颗悬吊吊的心给放下来。 裴璟的手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了陈明川的手,他在黑夜中牵住了陈明川的手,陈明川本来都要睡着了,因为裴璟这个动作他清醒了。 “怎么了,殿下?” 裴璟的声音也夜里有几分沙哑,听起来多了几分性感,“将军会一直陪着我吗?” 陪着他复仇,陪着他走到那个位置。 陈明川说:“会。” 他要辅佐裴璟成为旷世明君,还想和裴璟一世白头。 黑暗中,裴璟忍不住笑了笑,他忽然有些想告诉陈明川他的心意,陈明川总这样纵容他,说不定对他也有情意。 不过想了想裴璟还是没有说出口,自幼失去了父亲,在虎狼环伺的环境中长大,让裴璟养成了内敛的性格,只有当事情有完全把握的时候他才会去做。 况且现在他年纪不大,陈明川或许会以为他在开玩笑,不放在心上。 裴璟侧过身抱住了陈明川,“我也会一辈子陪着将军。” 少年人的欢喜之情几乎要从短短的字句中溢出,陈明川听出来了却没有点破,只轻轻“嗯”了一声。 营帐外大雪纷飞,塞外就是这样,连雪也比京城来得烈。 裴璟入乡随俗穿上了豹皮做的衣裳,倒是多了几分异域气息。 他和一众将士围着炉火,大口地吃肉喝酒,这里没有上下阶级之分,只有一同在战场拼过命的同袍之情。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讨论起了家长的朋友亲人。 有老兵起哄问新兵是不是战争结束了就回去娶媳妇了,问要不要帮他介绍。 新兵红着脸说家里早就有婚配了,等战事一结束就娶亲。 又有胆子大的问裴璟有没有娶王妃,什么时候生个小王爷带到军营玩玩儿。 裴璟很小的时候也被裴咏带到军营过。 裴璟看着篝火笑了笑,“王妃和小世子你们恐怕看不到了。” 士兵问,“为啥,王爷不成亲吗?” 裴璟看向了远处的营帐,陈明川在营帐里休息没有出来。 “成亲没意思。” 一个老兵笑了笑,“当初裴咏大将军也是这样说嘞,遇到王妃之后就再也不这样说了。” 裴璟笑了笑,确实不是成亲没意思,而是不和陈明川成亲就没意思。 … 有裴璟坐镇,丢失的城池很快夺回来了一座。 裴昀在京城看到边关加急送过来的战报的时候,他正在贤妃宫里,脸上虽然笑着,但是眼底却是更深层的冷意。 裴昀把军报放在了桌上,眼睛看向贤妃,说道:“这是刚从边关送过来的军报。” 贤妃剥葡萄的动作一顿,“是吗?这么快边关就有消息送来了?” 将手中剥好的葡萄送过去喂给裴昀,裴昀吃着葡萄,眼神还落在贤妃身上,“爱妃就不好奇?裴璟这一仗究竟是输还是赢?” 贤妃将手收回,平淡道:“妾身是后宫中人,只需要照顾皇上守好本分就行,边关的战事有陛下操心就够了。” 裴昀眼里多了几分嘲讽之意,“玉珠啊,你和我还有七哥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可能不关心七哥的儿子呢?” 第28章 同霜雪28 玉珠也就是贤妃的闺名,她全名许玉珠,父亲是三朝元老,做过三任皇帝的太傅。 许玉珠捏紧了手中的秀帕,淡淡道:“怀安王身为边军主帅,身系社稷安危,陛下一定比我更关心他。” 裴昀把玩着手里的葡萄,随着许玉珠的话说出口他的眼神愈发冷了。 这么多年许玉珠虽然人在他身边,但是心没有一刻是在他身边的。 每次裴昀提起儿时情谊,许玉珠总会避重就轻的揭过去。 记忆里的许玉珠天真善良,脸上总带着温柔的笑,一双亮丽的眼眸只有在见到裴咏的时候才会眉眼弯弯。 和许玉珠在一起几十载,裴昀至今没见过许玉珠用那种眼神看他。 裴昀不止一次的嫉妒,嫉妒裴咏。明明是一母同胞,但是母后父皇更喜欢裴咏,就连许玉珠也喜欢裴咏。 裴昀看着许玉珠,忽然笑了笑,“是啊,他不仅是主帅还是我的亲侄子我哪里能不关心他?这一次仅仅用了半月他就收复了一座城池,如今在边关百姓口中他就是战神,若是消息在京中散开,恐怕朝中的那些武将更是要激动不已了。” 许玉珠绞着手帕的力道放松了些,她说:“怀安王是陛下的侄子更是陛下臣子,怀安王有功也是陛下慧眼识珠。” “慧眼识珠,”裴昀冷笑,如果不是有方士的药,他怎么可能放裴璟离开京城。 他看向一旁看似乖顺的许玉珠,如果许玉珠知道他给裴璟下了药或许会恨他吧? 可那又如何,他这些年没有对裴璟下死手,已经是仁慈了。 裴昀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许玉珠面前,他伸出手钳制住了许玉珠的下巴,许玉珠被迫抬起头看着裴昀,眼神依旧一潭死水。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我就这一个态度,看似处处迁就对我温柔,实际上你心底根本不在意我,不管是我纳妃还是宠幸宫女,你从未在意过。” 裴昀眼底冰冷,“当初你是赌气嫁给朕,这么多年在深宫中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没有低头嫁给裴咏做妾?如果是裴咏,你这高贵的太傅嫡女恐怕也愿意给他做妾? 朕将所有捧献于你,后宫挑衅你的妃子甚至不用你出手朕就替你解决了,就连皇后都要让你三分,可你为何从来不愿意同朕真心以待!” 许玉珠扭头躲开了裴昀的手,淡淡道:“妾是陛下的妃子,自然同陛下真心以待。” 裴昀怒火中烧,抬手扇了许玉珠一巴掌,许玉珠被打得偏过了头,可她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半分波动。 打完之后,裴昀的右手轻颤,他一甩袖离开了春花宫。 宫女荷花走到了许玉珠面前,她心疼地捧住了许玉珠的脸,“娘娘,你怎么就不服个软?” 许玉珠冷笑,“你从小同我一起长大,刚嫁给裴昀的时候我没服过软吗?我也想过和他好好在一起,但是他疑心深重,在我怀孕的时候怀疑孩子是裴咏的,放纵其他人害了我的孩子。这些年时不时就跑到我宫中发疯,我早就受够他了。” 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许玉珠忍不住哭了起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在这宫中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对所有人都敷衍至极的木偶。 … 十一月,边关下起了雪,裴璟刚和曹通商讨完事情回到营帐就看到了陈明川。 陈明川坐在凳子上,背对着裴璟,看着陈明川的背影裴璟惊觉这段时间陈明川似乎瘦了不少。 走到陈明川身边后,裴璟问:“怎么到我营中了?” 平时为了避嫌,陈明川很少来裴璟营帐中。 裴璟坐到了陈明川旁边,这时他才看到陈明川面前摆着一碗面。 陈明川指了指面,开口道:“殿下忘了今日是你生辰?” 第29章 同霜雪29 愣了愣,裴璟说:“我还真忘了。” 主要是战事吃紧,裴璟也没那个心思去想生辰的事,把这事给忽略了,没想到陈明川还记得。 陈明川把面推向了裴璟,“这是我今日借了军营厨房做的长寿面,边关条件艰苦,没办法做一桌满汉全席,殿下将就将就?” 一只手捧住碗一只手拿着筷子,眼中波光微动。 夹起长寿面吃了一口,裴璟说:“很好吃,比去年做的还要好吃。” 陈明川笑了笑,“殿下不是在恭维我?” “当然不是,”裴璟认真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长寿面了。” 陈明川说:“那殿下快些吃,天气冷,待会儿面就坨了。” 点了点头,裴璟低下头开始吃面,面条里还卧了一个鸡蛋。 边关的军粮大多是粗粮,很少有鸡蛋这种不好运送也不好储存的食物。 这鸡蛋还是陈明川去找军营附近农户买的。 吃完面之后,裴璟说:“那我开始许愿了。” 陈明川点了点头,认识裴璟的第一年他告诉裴璟每次生辰可以许三个愿,从那之后,每一次裴璟都会许愿。 裴璟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中默念愿望。 很快裴璟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陈明川说:“许好了。” 眼睛盯着陈明川,裴璟说:“我有一个愿望,你能现在就答应我吗?” 陈明川挑了挑眉,“什么愿望?” 裴璟喉结滚动,他开口道:“我想去河边,和你一起看星星。” 看星星对于成年人来说有些幼稚了,不过对陈明川来说刚刚好,挺有趣。 军营旁边有一条绵延几千米的河,河面结了一层冰,天空飞鸟掠过,在冰面徒留一层倒影。 陈明川和裴璟站在河边,这个时候天刚擦黑,星星还没有冒出来,月亮倒是露出了来了一点,为黑夜增添了一抹亮光。 陈明川抬头望着天空,俊美的侧脸落在了裴璟眼中。 陈明川忽然转头看着裴璟,“不是看星星吗?看我做什么?” 裴璟垂在衣侧的手收紧了一下,星星哪里有陈明川好看。 陈明川笑了笑,“你紧张做什么?我们第一天认识?” 抿了抿唇,裴璟说:“今天我成年了,我不是那个只能躲在你身后的孩子了。” 陈明川点了点头,“你长大了,也可以保护别人了。” 裴璟心道,我最想保护的人就是你。 随着时间推移,天空中星星多了起来,塞外冬季冰天雪地,也就只能从天空中闪耀的星星身上窥见一抹温柔的景色。 陈明川对星象了解的不算多,倒是裴璟看过不少杂书游记,他指了指空中的星星给陈明川讲它们是什么星星。 裴璟的声音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更加的低沉,他娓娓道来的时候语调几乎没什么起伏。 陈明川坐了下来,他拉着裴璟也坐了下来,河岸边的草已经枯萎,但也正因为天气冷,草地上没什么虫子了。 在京城的时候裴璟吃穿生活都很讲究,还没有做过这种席地而坐的事,不过到了边关,所有的洁癖都随着战争生活远去了。 战场上鲜血、飞沙漫天,谁也不可能保持干净。 坐下来之后,陈明川说:“继续讲,你刚才说到最北边那颗星星了。” 裴璟先是看了看陈明川,很快又抬头看向了天空。 “那一片更亮的星星叫北斗七星,分别是天璇、天玑、天权、玉衡……” 许久过后,裴璟身边没有了附和的声音,他扭头一看,陈明川已经躺在草地上枕着头睡着了。 裴璟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了陈明川身上,直到陈明川因为冷翻了个身。 军营里的伙夫已经起床开始做饭了,裴璟想要伸出手抱陈明川回去,结果手刚一碰到陈明川的肩膀陈明川就醒了。 “讲完了?” 裴璟有些失落地收回手,“讲完了,肉眼能够看到的都讲了。” 陈明川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我听到后面睡着了,下次你再给我讲。” “好,”裴璟站了起来,他朝着陈明川伸出一只手,借着裴璟的力道陈明川也站了起来。 陈明川将手从裴璟掌心抽回,他说:“刚才忘了跟你说了,生辰快乐。” 这个时代没有过生日说生日快乐的习惯,但是往年陈明川都会这样对裴璟说。 裴璟伸出手靠近陈明川的脸,陈明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以为裴璟要捧他的脸。 难道裴璟现在就要告白了? 结果裴璟只是从陈明川耳后摘下了一片枯叶。 “我们回营吧。” 陈明川想到刚才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耳根红了。 “行行行,天都快亮了,赶紧回去。” 陈明川走在裴璟前面,透过月色裴璟窥见了陈明川耳边的红。 …… 第30章 同霜雪30 边关,如今正是隆冬,边关地区白天气温尚可,可到了晚上低温能够把人冻死。 陈明川睡在冰冷的营帐里,手脚都快被冻得没知觉了。 营帐帘子忽然被掀开,裴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很快就把营帐帘子给放了下来,以免外面的冷风吹灌进来。 陈明川从床上坐了起来,“殿下怎么来了?” 裴璟走到床边,坐在了陈明川身旁,他说:“天气愈发冷了,我来给你送汤婆子。” 说完裴璟把两个汤婆子塞进了陈明川被子里。 “殿下别经常来我营帐,军中人多眼杂说不定就有裴昀的人。” 裴璟说:“无妨,军营附近二十里我都派了人驻守,一来可以观察敌军动向,二来如果有什么消息要被传出去,我这边也能第一时间拦截下来。” 感受着汤婆子的温度,陈明川问:“京中情形如何?” “没什么异常,贤妃传了消息过来,裴昀虽然对我打了胜仗不高兴,不过因为他相信我被方士控制了,暂时没打算做什么。” 停顿了一会儿,裴璟说:“不过东宫那边有了消息,裴行之从东宫搬出来了,裴行渊正式入主东宫了。” “他怎么就愿意搬出来了?” “皇后去劝的他,他已经不是太子了,还占据着东宫,终归落人口舌。” 营帐里只有一盏烛火,光线很暗,裴璟偏头看着陈明川,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战争结束后,裴昀想你杀了我,我暂时还不能暴露方士是我的人,所以你必须要真的杀我。” 陈明川也偏头看着裴璟,“做戏倒是可以,不过他会信吗?” 想了想,陈明川说:“不如这样,战事结束我假意杀你,最后被你反杀,把我的死讯传回京中,这样他就不会怀疑了。” 这场假死的局,死的只能是陈明川,不然要是假死的是裴璟,那陈明川会被当成乱臣贼子拿下,复仇也就无从谈起。 裴璟说:“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我不想你背上刺杀我的骂名,倒不如战事结束往京中传你被月国人暗杀的消息。等到我杀了裴昀之后,再昭告天下你被人救了下来,到时候也可以恢复你原来的生活。” 这个方案倒是折中了,陈明川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下雪了,营帐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陈明川拢了拢被子。 “就是不知道何时战事才能结束。” 裴璟轻声道:“很快了。” 陈明川感觉一双手放到了他的腰上,裴璟温润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安心睡吧。” 感受到身后裴璟的温度,陈明川闭上了眼睛。 裴璟的手不自觉再次收紧了些,在抱住陈明川之前他以为自己会被推开,但是现在陈明川没有推开他。 或许陈明川对他的感情也是一样的? 等战事结束就告诉陈明川自己的心意,裴璟在心里默默想。 第二天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裴璟已经离开了,作为主帅裴璟白天忙得不可开交,也就只有夜里能够有些休息的时间。 一个月过后,裴璟带领军队又收复了一座城池,当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裴璟的手臂在战场上被一支箭给洞穿,差点就伤及了经脉。 军医在给裴璟上药的时候陈明川就在旁边,看着裴璟的伤口,陈明川有些心疼,眼眶微红。 裴璟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不过额头多了些冷汗,他看向陈明川,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只是小伤。” 军医离开之后,裴璟将陈明川拉到了身边,“你不是说过刀剑无眼,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事。我能够一次次从战场回来就很好了。” 陈明川低下头看着裴璟,“如今已经收回了一座城池,之后等你伤好了再迎战。伤到手不是小事,要是不安心养伤以后会落下病根。” 裴璟抬起头看着陈明川,发现陈明川眼角的红之后他先是一愣,心中却有些喜悦,他喜欢陈明川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你在心疼我吗?”裴璟声音中是压抑的情感。 陈明川当然心疼得不行,他“嗯”了一声,裴璟抱住了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了陈明川腰间。 闻着陈明川身上淡淡的味道,裴璟只觉得很安心,他开口道:“陈明川,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让陈明川不知如何接话,紧接着裴璟又说:“等战事结束,我回了京城,你就待在王府好不好?我有能力屏退裴昀的人,我把你藏在府上,没有人会发现。再等我报了仇……” “报仇之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番话和表明心意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裴璟难得心里有些紧张。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因为陈明川七上八下的,好在平日里还有正事分散他的精力。 他不知道陈明川对他是什么感觉,他害怕所有的一切只是错觉,到头来陈明川只是把他当成亲人。 陈明川是裴璟父王的心腹,最初照顾他也是因为裴咏还有郭忠,长年累月下来,裴璟的感情是变了质了,但是陈明川那边他却没有把握。 更让裴璟没有把握的是他们的性别和身份,大俞对于男风并不禁止,但也不推崇,两个男子在一起的情况并不多。 身份上更不用说了,他们这样的身份,一个王爷,一个将军,要是单纯的知己故交,放在史书上都得被后人夸两句高山流水。 可他们若是生出其他感情,放在当代天理不容,后世史书记载恐怕也都是谩骂之语。 裴璟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是他怕陈明川在意,怕陈明川知道他的心意之后就疏远他,而这是裴璟最不能接受的。 在那个雪夜遇到陈明川,裴璟孤寂无光的世界才被日光照耀到了。 在他漫长又艰难的复仇路上,也只有陈明川时时刻刻在鞭策他,鼓励他。 从前他没有想过失去陈明川的日子,如今是一想到就觉得心脏抽痛。 陈明川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裴璟的后背,裴璟的后背瞬间有些僵硬了。 “我也想和殿下永远在一起。” 裴璟眼睫一颤,他将陈明川抱得更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明川声音温和,“明白。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战事,其他的就先放一放。” 裴璟仰头看着陈明川,他沉声道:“好。” 有的时候窗户纸不捅破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如今的时局他们不能把心思放在感情上面。 万一被旁人看出了端倪,裴昀顺藤摸瓜就能找到裴璟真正的软肋。 第31章 同霜雪31 四月,草长莺飞的季节,边关河面积雪融化,杨柳抽芽,到处都是新生的气息。 半月之前裴璟已经带领三军收回了所有被月国攻占的城池,月国人被打得节节败退,已经向京城那边送去了停战书。 对于败国来说,这仗能不能停,会不会继续打都要看胜国的意思。 京中迟迟没有消息,裴璟和陈明川也只能在边关等着。 营帐里,裴璟和陈明川相对而坐,裴璟说:“贤妃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裴昀那边迟迟没有消息是在考虑要不要进攻月国。” 陈明川皱了皱眉,“战争已经持续了快半年,再继续下去粮草短缺,库房的草药也快用完了,到时候他会派人送补给吗?” 这样的情况不由得让陈明川想起了当初裴璟的父亲领兵的情况,明明已经可以停战休养生息,但裴昀还是让裴咏继续开战,把一场本可以结束的战争延长了两个月。 裴璟说:“我会让贤妃和方士想办法让裴昀打消继续作战的念头。不过届时他肯定会下令让你杀了我,也就到了你假死的时候。” 京城虽然天高皇帝远但是裴昀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裴璟这边送消息说陈明川死了裴昀就相信他死了。 陈明川说:“你还记得谢霖吗?” 金国二王子,在京城对陈明川大献殷勤那位,裴璟当然记得。 裴璟喝了一口水,“提他做什么?” 陈明川说:“之前在客栈他说要同我们做盟友,他回了金国之后也给我写过几封书信。他手底下不是有一批杀手吗?等我们班师回朝的时候让他的杀手假装截杀我们。我在混乱中被杀死,这样裴昀应该不会怀疑什么。” 将茶杯放在桌上,裴璟声音低沉,“他还给你写过信?” 陈明川看向裴璟,平日里总不悲不喜的人现如今眼神已经完全阴沉了一下来。 “就是聊了聊他回金国的境遇,他出身不好总被其他皇子看轻,他话里话外言外之意就是向我们投诚,希望你能帮他夺位。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算是一把好刀不是吗?” 裴璟站起来走到了陈明川身后,他伸手抱住了陈明川,“我可以让父王留给我的死士来假意截杀。” 之前陈明川也想过用裴璟的死士,不过裴咏留下来的死士大多都留在京城监视百官还有皇宫,人数也就二十来个。 如果把他们叫来边关,京城那边就空了。 陈明川抬手按住了裴璟放在他胸膛处的手,“不行,还是让谢霖的人来做这件事比较好。” 裴璟感受到陈明川手的温度,他妥协道:“那由我和他商量截杀的事。” 陈明川点了点头,反正谁商量都是商量。 月末,京中传来了一道圣旨,让裴璟即刻班师回朝。 同时裴璟这边也收到了方士的消息,说裴昀已经下令让他控制陈明川在回京的路上杀了裴璟。 离开的这天,边关士兵都热泪盈眶,裴璟不仅带他们打了胜仗,还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走之前裴璟交代下去让驻守五年以上的士兵先回家休息,其他的后面再陆续安排。 原本裴昀是不会同意这样做的,是裴璟和一众武将联合上书才换来了这个结果。 也因为裴璟打了胜仗,裴昀才松了口。 裴璟和陈明川回去是坐的马车,不用赶时间他们也就没必要骑马了。 马车里点着沉香,香炉的白色烟雾上升了一小截之后开始缓缓下沉。 温和淡雅的乳香味充斥着整座马车,陈明川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再有一个时辰谢霖安排的杀手就要来了,陈明川又打起了精神,为了装得像,好歹也要认真的动动手。 马车路过街道的时候,裴璟说:“停下。” 车夫立刻勒停了马匹,裴璟对陈明川说:“我刚才掀开帘子看到了一家卖糕点的,我下去买点回来。”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裴璟下了马车之后,周围的百姓都盯着他,这些百姓都是边关的人,看到裴璟马车上的标志就知道裴璟是击退了敌军的主帅。 不过为了不打扰到裴璟,他们也只是饱含热泪的看着,这样的眼神裴璟一路上见了许多,这也更坚定了他要止战的决心。 很快裴璟就买了糕点回来了,他将四包糕点放在了马车中央的小茶桌上。 “我刚才尝了尝,虽然味道没有王府厨子做的好吃,但也还不错。” 陈明川打开一袋,拿起一块绿色的糕点尝了尝,糕点中间还有葡萄干,葡萄干这种东西京城没有,也就塞北有了。 “味道不错,”陈明川递了一块给裴璟,“殿下尝尝。” 接过糕点的时候,陈明川的指尖划过裴璟的掌心,让裴璟感觉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等截杀过后他就可以把陈明川藏在后院了,到时候陈明川见不到其他人,只有他们朝夕相伴。 裴璟垂下眼睫,挡住了眼中的晦暗。 虽然把陈明川藏起来关起来的想法有些阴暗,但陈明川也是喜欢他的,所以算不得过分。 马车行进了几百米,离开了镇子到了一处相对来说荒凉的地方。 和裴璟一起回京的士兵一共有五十人,个个都训练有素。 即便是假的截杀,裴璟也不可能真的让人对身边的人下手,所以他和谢霖商议的是安排十几个杀手过来装装样子不下死手,林中在安排两个弓箭手,朝着马车射箭。 裴璟早就准备好了假的血,到时候在营造陈明川中箭身亡的假象就好了,身边的五十个士兵都是证人。 当然这五十个人并不全都是裴璟的人,有几个是裴昀安插来监视裴璟的,裴璟假装不知道他们的背景,把他们选进了护卫队,这样也可以增加陈明川已经死了的可信度。 十几个黑衣人从林中窜了出来,他们都蒙着面手中拿着长剑,飞速地朝着马车奔袭而来。 五十个护卫立刻将马车团团围住,盯着面前的十几个黑衣人。 “保护主帅!” “杀了这些刺客!” 护卫队队长大吼一声,率先上前和黑衣人打了起来。 黑衣人都是培养多年的死士,可在边关十几年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张元宝是五十个士兵之一,不过他的武功是最弱的,他被选中进到护卫队是因为他天生识路能力很强,即便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他也可以找到路。 一个黑衣人和他对上了,也就对了几招张元宝就招架不住了,他甚至想要爬进马车和陈明川他们躲在一起。 但是这样太丢脸了,张元宝硬着头皮和黑衣人打。 黑衣人的一用力将张元宝的长剑给击飞了,张元宝心如死灰感觉自己马上要去见祖宗了。 可黑衣人的剑就要割上他喉咙的时候,黑衣人却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了。 张元宝:??? 杀手都这么笨的吗? 第32章 同霜雪32 张元宝捡起了自己的剑,朝着黑衣人刺下去,黑衣人却一个闪躲躲开了。 一道箭矢以破竹之势射进了马车里,所有士兵眼睛大瞪,马车里忽然传出来了裴璟的喊声,“陈将军!” 张元宝这时看向和他对招的黑衣人,黑衣人已经开始纷纷撤退了,不知道是不是张元宝看错了,黑衣人离开之前还嘲讽地看了他一眼。 护卫统领掀开了帘子,看到了让他痛心的一幕。 陈明川被裴璟抱在怀里,双目紧闭,胸口中箭嘴角都是血。 裴璟看着众人道:“陈将军不幸被刺客射杀,将消息传回京中,让陛下即刻派人增援护送,彻查杀手。” 护卫统领蔡明理先是一愣,没想到裴璟下命令这么快,条理这么清晰。 蔡明理说:“属下立刻传书。” 五十个士兵里,有两个在前排的士兵看到已经没有气息的陈明川之后,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两个人就是裴昀的人,也是监督陈明川杀裴璟的人。 可如今陈明川都死了,他们也只能如实禀告。 蔡明理问:“主帅,陈将军怎么办?” 这个怎么办自然问的是陈明川的尸体,裴璟说:“此去京中路途遥远,等到了下一个镇子找人打一副棺材将陈将军就地掩埋,等回到京中之后再找人迁坟。” 裴璟这样安排之后,马车很快就要继续前行了。 士兵们心里都很悲痛,陈明川在战场上活了下来,却死于一场刺杀,听起来就讽刺至极。 马车行进了几百米过后,数不清的箭矢突然从密林中射了出来。 张元宝在心里大骂,“这群杀手有完没完?” 护卫队的士兵快速摆阵挡住了林中的箭雨。 马车里,本来应该死了的陈明川忽然睁开眼睛,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第二波刺客?” 裴璟将马车塌上的佩剑握在了手里,声音冰冷,“裴昀的人。他疑心病重,可能根本不放心让你杀我,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陈明川想要起身,裴璟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 陈明川想说什么,但是裴璟已经掀开帘子出去了。 几十个穿着黑衣的杀手提着剑从林子里出来了,他们的动作更快更加迅速,下手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招招致命。 张元宝挥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的剑被黑衣人给打飞了,黑衣人举着剑朝着他砍过来。 和一炷香之前一模一样的情景出现了。 张元宝看着黑衣人,这一次黑衣人会摔倒吗? 脖子传来一阵刺痛,鲜血染红了银色的盔甲,张元宝愣了一下低下头,这一次不是笨杀手了啊。 大量的鲜血从张元宝喉咙涌了出来,黑衣杀手又去杀其他人了。 张元宝爬到了他的剑面前,将剑拿了起来,剑柄刻着他的名字,是他母亲在他临行前刻的, 他走的时候母亲让他好好保家卫国。 提着剑踉跄着站起来,张元宝使出全身的力气捅了刚才的黑衣杀手一刀。 倒在地上之前,张元宝看了一眼裴璟的方向。 他保家卫国了,还保护了主帅。 护卫队的人倒下去的越来越多,就连裴璟也挂了彩,他左臂中了一剑,血把他的袖子染红了。 黑衣人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护卫队的人数,林中也不断有箭矢射过来,让人防不胜防。 裴璟眉眼冷峻,他没想到裴昀做事居然这么绝,对自己士兵也能下得了手。 杀死了一个杀手救下护卫队的士兵后,裴璟说:“立刻去找曹通,让他派人增援。” 士兵点了点头,他被选进护卫队是因为他马术高超,跑得也快。 裴璟让人掩护他,很快这个士兵就冲出了重围,林中的箭矢射向士兵,不过马匹跑得快并没有被射中。 情况不对劲,陈明川也不再躲在马车里了,他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开始和其他人一起对抗杀手。 士兵们根本来不及惊奇陈明川怎么又“活”了,他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对付杀手身上。 裴璟一边杀敌一边退到陈明川身边,“裴昀这次是真的要赶尽杀绝。” 陈明川握紧了手中带血的长剑,“援军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 “没错,”裴璟说:“我杀出一条路,你先走。” 陈明川皱眉,“我不能先走。” 裴璟眼神执拗,“你离开了我才能安心,他们的目标是我。” “正因为目标是你我才不能走。” 一支箭朝着裴璟射了过来,陈明川拉了他一把躲开了这支箭,箭矢插进了马车的边框。 “我就不信我们合力撑不到援军来,”陈明川盯着密林,他握住马车边框的箭矢,用力把它拔了下来。 双眼微眯,陈明川对准目标将箭矢朝着密林刺过去,“唰”的一声,箭矢正中一个弓箭手的眼睛。 “殿下,别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了,专心对敌。”陈明川扭头看着裴璟说。 裴璟抓住一个黑衣人,手下用力长剑划破黑衣人的脖子,他知道陈明川是不会走的。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裴璟把全部精力用在了杀敌身上。 黑衣人死伤了不少,而裴璟这边的护卫队更是已经死伤了大半,密林中的弓箭手见此情形开始缓慢地靠近陈明川他们。 陈明川在心里呼叫系统,问系统可不可以出手把黑衣人解决了。 系统说:“我只能辅助你行动,直接解决黑衣人世界规则会察觉到我,排斥我。” 系统能够干预的东西并不多,虽然他可以卖系统商城的东西给陈明川,但是要符合时代背景,比如系统可以卖给他剑、刀,但是不可以给他超出这个时代生产能力的枪。 陈明川问:“那有没有东西可以让杀手把我当成裴璟?” 系统说:“你要帮裴璟引开他们?” “对,再这样下去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系统说:“倒是可以暂时把你的脸易容成裴璟,不过那样裴璟看到了肯定会觉得奇怪。你如果想引开他们大可以直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说你是裴璟,这群杀手根本分不清你和裴璟的身份。” 系统这么一说,陈明川也发现了问题,这群杀手好像的确分不清他们两个的身份。 因为林中的弓箭手还有离他们很近的杀手,攻击的火力集中在陈明川和裴璟两个人身上,并没有特别针对裴璟。 士兵穿的是统一的衣裳,只有陈明川和裴璟穿的便服,如果吩咐杀他们的人只给了他们路线图没有给他们裴璟的画像,那杀手认不出来也就说得通了。 陈明川不知道的是,吩咐杀手动手的人给了杀手画像,只不过古代画图技术有限,一张画像把裴璟的脸人山人海的,让杀手根本分辨不清,只能把他们两个都当做目标。 同时裴昀安插在护卫队的两个人也因为混战死了,杀手就更无从得知谁是裴璟了。 陈明川将马车的缰绳斩断飞身上了马,裴璟惊愕地看着陈明川,他已经派了人去寻求支援,所以陈明川不可能是去找支援。 裴璟大喊,“你要做什么?” 陈明川没有看裴璟也没有回应裴璟,他直接骑着马朝着北边冲去,他也没有大喊他才是裴璟,这样太傻了,杀手也不是傻子,哪里有人自爆的? 马冲出去之后,杀手们先是一愣,领头地下令,“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裴璟冷声道:“我才是裴璟,你们要找的人是我。” 杀手头子看了裴璟一眼,下令道:“三分之一的人去追刚才骑马跑的那个,其他人跟我一起把他们通通杀了,一个不留!” 裴璟双目血红,他想要去追陈明川,但是周围的马已经被杀手给射杀了。 三分之一的杀手被派去追陈明川了,裴璟这边压力骤减,但是他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是机械的砍杀杀手,月白色的衣袍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一张如玉的面庞几乎被血模糊了,他的视野一片鲜红。 “陈明川,等我……” 裴璟几乎杀疯了,失去了神智,周遭的血让他看起来像是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杀手们却没有一点退却,他们从小就是孤儿,被人豢养着长大,从尸山血海过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知道完成命令。 远处忽然传来了非常大的吼声和脚步声,粗略听起来也有几百人。 一大群拿着锄头、镰刀的百姓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他们神情激动,面对黑衣杀手也没有害怕。 刚才裴璟派去救援的人害怕裴璟他们等不到救援,于是先通知了镇上的镇长。 镇长立刻带着镇民过来了,镇民听说是裴璟被人围堵截杀激动不已,家家户户都派了人出来。 杀手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百姓,萌生了退意。他们眼睛大瞪,怎么也没有想到百姓会来势汹汹。 杀手头领犹豫了一瞬,说:“先撤。” 来了这个多百姓,要是再继续打下去,恐怕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一瞬间,忽然从林中冒出来的杀手如同潮水一般失去了踪迹。 镇长和百姓们走到了裴璟面前,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 看着他们,裴璟摇了摇头,“今日多谢诸位,我还要去救人,麻烦各位帮我沿着北边找一找陈将军。” 听了裴璟的话,百姓纷纷点头帮忙。 裴璟只看到陈明川是往北边走了,然而这周围到处都是林子,很难找到一个人的行踪。 一直到晚上裴璟都没有找到陈明川的踪迹,他在被杀手围杀的时候还受了伤,此刻他头发凌乱,脸上染血,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蔡明理说:“主帅,您先休息休息,我和其他人会继续找的。” 裴璟摇了摇头,“不行,我必须找到他。” 裴璟眼神中的执拗和坚定让蔡明理一惊,在军营的时候也没听说裴璟和陈明川关系有多好,怎么如今裴璟这模样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在找陈明川的同时,裴璟还通知了一批养在塞北的死士让他们逐个击杀此次前来的杀手,这些死士平时都呆在塞北,裴璟从来没有启用过他们。 今天的杀手一个都不能留,等他们回到京中告诉了裴昀今天发生的一切,裴璟和陈明川的关系就暴露了,包括方士所说可以控制裴璟和陈明川心神的事也会暴露,届时一切谋划都会毁于一旦。 强撑着下了命令之后,裴璟又开始找人了。 第二天天亮,裴璟、护卫队还有帮忙找人的百姓都无功而返。 这时镇长说:“大将军,离这里十里地远的地方有一道悬崖,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陈将军是朝着那个方向跑的,结果不慎摔了下去。” 裴璟看向了镇长,“悬崖?” 镇长点了点头,他之前没有提悬崖是有些不敢,因为如果陈明川真的掉下悬崖其实也没有找的必要了,上千米的悬崖如果掉下去了,根本不可能有人生还。 所以与其提出陈明川可能掉下悬崖,还不如不说让大家老老实实在地面找人。 裴璟,“立刻带我去悬崖。” 镇长指了路以后,裴璟焦急的策马,也就一炷香不到,他就到了悬崖,其他人落后了一大截。 下了马,裴璟往悬崖边仔细察看,还好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破碎的衣物也没有血迹。 正当裴璟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在悬崖旁边的灌木叶子上看到了血迹。 裴璟蹲了下来,伸手将叶子上的血捻了下来,仔细一闻果然是人血,人血和动物血液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看着指尖的鲜血,裴璟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额头传来了强烈的眩晕感,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颠倒了,眼里只能够看见指尖的一抹红。 如果这滴血是陈明川的,那陈明川此刻在哪里就不言而喻。 裴璟脸白如纸,额头不断地冒冷汗,他双手撑在了满是泥灰的地上,尖锐的石子将他的手都扎破了,然而他却没有一点感觉。 将半个身体探出悬崖外,裴璟死死盯着根本看不到底的悬崖。 悬崖的上端有不少的枝丫,再下面一点就是厚厚的云层,除此之外再往下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蔡明理赶到了悬崖边,看到裴璟之后吓了一跳,他立刻把裴璟从悬崖边拉了回来,“主帅这是做什么?太危险了!” 裴璟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魂魄,“立刻找人,找能够去到悬崖底部的人。” 护卫统领一惊,看向悬崖,难道陈明川真的掉下了悬崖? 镇长年纪大了姗姗来迟,他斟酌着把掉下悬崖就绝无生还这件事告诉了裴璟, 然而裴璟却只是说:“让人带我去悬崖底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花了一天的时间,裴璟和护卫队的人才到了悬崖底部,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镇长叫来领路的人。 第33章 同霜雪33 悬崖底部区域狭小,而且非常的平坦,寻找起来并不困难,裴璟还有护卫队的人找了半天就把它翻了个底朝天,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仿佛悬崖上的那滴血只是一个错误的提醒,陈明川并没有掉下悬崖。 裴璟看着空荡荡的崖底,已经不知道他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裴璟的手下传来消息,当日截杀的人已经被他们全部铲除了,杀那些死士之前他们询问了陈明川的下落,陈明川最后的确被追到悬崖边,跳下了悬崖。 明明落下了悬崖却见不到尸体,裴璟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悬崖底下有不少的狼和鬣狗,陈明川的尸体会不会已经被它们吃了? 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裴璟,蔡明理说:“主帅,一般回京的时限在半月之内,我们再不回去京城那边就该派人来问了。不如让这附近州府的人继续找陈将军,主帅先随我们回京?” 裴璟神情冰冷地下令,“找不到人我不会回去。传我的命令,将崖底所有狼和鬣狗,只要是吃人的东西,通通擒住剖腹,看有没有……人的肢体或者衣服碎片。” 护卫队长惊讶不已,但他看裴璟双目泛红,已经是走火入魔的情形,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照做。 也就两日崖底的大型动物几乎被杀尽了,鲜血将崖底的石头都染红了,只不过自然没有任何发现。 裴璟吩咐人把它们送去了军营,就当是给边关的士兵开开荤了。 蔡明理说:“主帅,我们连着五日都宿在崖底,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真的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属下知道主帅心系陈将军,可京中已经传来消息,催促主帅尽快回京。” 裴璟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青色的玉佩质地坚硬,硌得他的手生疼,可如今他也只有这块原本属于陈明川的玉佩了。 万般绸缪,千般算计,裴璟只为了能够为父亲报仇,能够护佑自己身边的人,然而现在陈明川生死不明,一切都好像没有了意义。 蔡明理单膝跪在了地上,“主帅,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陛下那边已经发怒了…… 兴许陈将军是被什么人给救了,或者他自行离开了,如果将军没事,他一定会回来找主帅的。况且就算陈将军遭遇不测,那主帅也应该找出幕后主使为将军报仇。” 裴璟背对着护卫队长,漆黑的眼里闪过一抹暗光,忽地他又勾唇笑了笑,笑容有些凄苦。 这辈子他似乎都和报仇这两个字绕不开,可是他并不想为人报仇,他倒宁愿自己做个普通人能够过上父母双全,陈明川也在他身边的生活。 垂下眼掩藏住心里的情绪,裴璟转过身看着护卫队长,眼神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迷茫和脆弱。 这个时候痛苦没有任何用,裴璟知道他必须要回京,不然还没找到陈明川,他就被裴昀以抗旨不遵的名义给害死了。 “吩咐州府的人继续找,除了崖底,周围的农户、猎户家中若是多了人的,通通不能放过。你和我……回京。” 护卫队长低头道,“是,主帅。” …… 意识陷入了混沌,一开始陈明川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心里也没有任何的情绪,直到许久之后他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白术、黄芪、人参、芍药……” “嗯,差不多就这些了,这下应该可以醒了。” 声音一停,陈明川感觉肩膀上传来了一阵刺痛,很快连额头也疼了起来,像是有人在拿针扎他,不过这点痛对陈明川来说不算什么。 意识逐渐回笼,当喉咙传来针扎一样的痛的时候,陈明川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间小木屋,整间木屋摆满了花卉还有草药,其中不少草药陈明川还认识,以前巫遥带着他认识过一些普通的草药还了解了它们的功效。 木屋屋顶用绳子挂着不少的玉米、辣椒,甚至还有腊肉、香肠,看起来非常的生活化。 陈明川此时在木屋中央的木桶里,桶里面装满了深棕色的水,水淹过了陈明川的胸膛。 鼻间都是浓浓的中药味,陈明川明白了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那人为他药浴治疗。 之前陈明川被杀手追杀到了悬崖处,杀手有十几个人而陈明川只有一个人。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陈明川打算和杀手拼了,在杀了五个杀手之后,陈明川彻底力竭了,他连剑都挥不动了。 看着剩下十来个虎视眈眈的杀手,陈明川捏紧了手中已经钝了的剑。 陈明川在心里问系统,“我跳下悬崖生还几率是多少?” “0” 陈明川又问:“可不可以用积分帮我提高生还几率?” 系统回道:“可以,50积分可以包你不死,不过只是不死,会不会缺胳膊少腿或者成植物人就不一定了。而且这次我帮了你之后我会陷入短暂的休眠。” 在心里吐槽了两句这也太贵了,陈明川还是给了系统50积分,然后转身就跳下了悬崖。至于系统休眠,那就休吧。 回忆结束,陈明川听到了一阵动静,小屋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第34章 同霜雪34 男子穿着棕色的麻衣,头发很长,到了脚踝,脚上是一双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布鞋。他长相俊美,眼睛有些下垂,看起来有点可爱,像一只小狗。 见陈明川醒了过后,男子走到了陈明川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陈明川,“我就出去拿个草药的功夫你就醒了?你真的醒了,那是不是说明我医术还算不错。” 陈明川想说话,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哑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男子把陈明川喉咙上的针拔了下来,“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陈明川清了清嗓子,感觉嗓子刺痛不已,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谢谢你救我,这里是哪里?” 男子说:“这里是药师谷,我是药师谷第八十二代传人温清流。” 药师谷,陈明川从来没有听说过。 陈明川又问道:“我在这里多久了?” 温清流掰了掰手指,模样像个孩子,“五十八天,差不多两个月吧。” 两个月…… 裴璟肯定已经回京了,就是不知道裴璟找不到他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会偷偷哭。 陈明川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没有力气。 温清流把他按回了浴桶,“你不可以起来的,你从悬崖上摔下来,伤得很重,需要在泡半年药浴。” 陈明川神情中多了几分急切,“有人还在外面等我,我必须出去。” “真的不行,你的腿是不是没有力气?本来你摔下悬崖腿都被摔断了,是我给你扎针泡药浴才勉强保住了你的腿。你必须每天泡药浴,至少泡半年腿才能恢复。” 听了温清流的话,陈明川问:“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一封信出去?” 温清流坐到了浴桶旁边,他一脸愁容,“我也想啊,药师谷在山崖底部,但是有我师傅设下的阵法,普通人就算到了山崖底也找不到这里。 当然我是可以出阵法的,不过我离开药师谷之后还需要爬几千米的山才能够出去,这些年我尝试了好几次,爬了几百米我就不想爬了,你还是和我待在这里吧。” 陈明川神情一滞,“所以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温清流点了点头,“对呀对呀,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人!第一个就是我师傅啦,不过他老人家早就已经归西了。” 陈明川沉默不言,这温清流说话做事都像个孩子,指望他送信估计是难了。 见陈明川不说话了,温清流拍了拍胸脯说:“你放心,你就待在这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陈明川咳嗽了一声,“多谢。” 温清流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人,后面几天陈明川和他熟悉之后才知道,温清流出不去这座山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懒。 懒到什么程度呢,能够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够坐着绝对不站着,每天把陈明川从浴桶里面拉上来温清流都要费老大劲儿了。 好在温清流虽然懒,但对照顾陈明川非常上心,没有让陈明川冷着饿着。估摸着是因为温清流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对陈明川感到新奇。 没办法指望温清流送信,系统又在休眠状态,陈明川只能等身体好了再离开药师谷。 一个月之后,陈明川的腿终于有了些知觉了。 虽然还是不能走,但是如果有温清流搀扶着他,陈明川还是能够到屋外晒晒太阳的。 药师谷四季如春,风景秀丽。 温清流的小屋门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中草药和花卉,陈明川对它们并不陌生。 陈明川和温清流躺在长长的椅子上,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惬意。 “明川明川,你再给我讲讲外面的事,上次你说外面有一种糕点叫云片糕,特别好吃,它是什么味道的?” 这段日子药师谷只有陈明川和温清流两个人,陈明川闲暇时间就会给温清流讲一讲外面的世界。 陈明川盯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壁,开口道:“云片糕是白色的,入口软糯,味道有些甜。等我们出去了,我请你吃啊。” 对外面的世界温清流以前并不怎么好奇,他从小在山谷长大,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而且他也懒得爬山。 但是听陈明川讲述了外面的生活过后,温清流又生出了一丝向往。 或许他应该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看一看。 师傅他老人家离世的时候就告诉过温清流,如果在谷中待烦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温清流圆圆的眼睛盯着陈明川,“好啊,我要吃你给我讲的所有好吃的。” 陈明川笑了笑,对温清流这个救命恩人他很有耐心,“没问题。” 温清流看向陈明川的腿,“你的腿已经恢复知觉了,不过要能走路还要好几个月。几个月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陈明川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几个月很快,几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不过对于有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第地狱里煎熬。 怀安王府,下人们端着食盒守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王爷已经很久没出来了。” “是啊,王爷从边关回来之后就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郭老将军来过两次,但是王爷见了他之后也没有吃饭。” 正在低声议论的下人忽然噤了声,因为房门忽然被推开,裴璟从里面走了出来。 裴璟穿着一身月白的衣服,腰间挂着一块青色的玉佩,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有些许的红血丝,似乎是没有睡好。 从边关回来之后,裴璟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都是陈明川跳下悬崖的模样,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陈明川跳崖,但是那场面就是不停地在他脑海循环。 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裴璟心像是被一只手给攥住了,痛得他没办法呼吸。 他恨不得立刻丢下京中的一切,去边关继续找陈明川的下落。 州府的府兵一直在找陈明川,裴璟也把所有的人派去了边关找人,但是现在距离陈明川掉下悬崖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裴璟这边没有收到任何有关陈明川的消息。 日日夜夜被思念和恐惧折磨着,裴璟几乎要疯魔。 可在外人眼里,他仅仅只是从边关回来之后消瘦了一些。 大胜归来,裴璟的身份地位已经完全不同了,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他的声望都很高,这也导致裴昀暂时不敢对他下手。 裴璟离开了王府,去了一家客栈,在客栈的二楼,裴璟等到了他今天要等的人。 谢霖进来的时候蒙着脸,他乔装打扮了一番,让人根本看不清他本来的模样。 大大咧咧地坐在裴璟对面后,谢霖冲着他摇了摇头,“我的人还是没找到他下落。” 裴璟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的手紧握着茶杯,青筋暴起的手将他暴戾的心情展现了出来。 叹了一口气,谢霖说:“我手底下的人暗杀最在行,找人的能力也不弱。我应你的要求已经把所有人派出去找他,如果连我的人都找不到,恐怕……”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谢霖在对上裴璟阴冷的目光之后什么也不敢说了。 谢霖不得不承认他当初选择裴璟是正确的,裴璟回京之后也开始着手帮他登上王位,谢霖在金国的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语。 “我这次来大俞是私下行动,很快我就要回金国了,我留下一半的人任你差遣调配,找陈明川的事可以缓一缓,当务之急是巩固你的兵权,对付那位。” 那位自然指的就是裴昀,裴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要你三分之二的人,让他们全都去找陈明川。” 没等谢霖继续劝,裴璟说:“裴昀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同样你的人要无条件听我差遣。” 窥见裴璟眼底的执着,谢霖摇了摇扇子,轻笑一声,又是一个为爱发疯的痴人。 曾经谢霖的母亲也是这样,谢霖见得多了,只觉得无法理解。 不过很明显裴璟也不需要他理解,把可以调动杀手的令牌留给裴璟之后,谢霖离开了客栈。 离开之前谢霖说:“希望我下一次来大俞,能够见到陈明川,也能够见到你登上那个位置。” 裴璟喝了一口茶,静默不言。 复仇、皇位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想要陈明川活着,活着出现在他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他也知道他必须保持理智,有条不紊地继续他的计划,这样他才能有更多的力量寻找陈明川。 裴昀那边已经对裴璟暗地里找陈明川起了疑心,裴璟手中拿着茶杯,眼神渐冷,筹谋蛰伏了这么多年,也是时间收网了。 第35章 同霜雪35 四个月过后,陈明川已经能够走路了,不过腿还是没办法恢复全盛时期的状态。 但陈明川对现在状态已经比较满意了,如果不是温清流,他或许早就成废人了。 陈明川腿能走之后,为了报答温清流,他包揽了温清流一日三餐。 只是温清流在吃了一次陈明川做的饭菜之后就不让陈明川去厨房了。 陈明川对比表示:…… 好吧,他做饭确实不好吃。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明川问温清流,“我的腿大概还有多久能彻底好?” 温清流吸溜了一口汤,“大概……三个月?你已经在我这里待了半年多了,本来我估摸着怎么也再得有个半年你才能好全,但是你身体恢复能力很强,所以大概再有三个月吧,你的腿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三个月倒也还好,他只失踪了一年不到。 陈明川就是有些担心裴璟,不知道裴璟在京城怎么样了,裴昀有没有对他下手。 一想到这些陈明川就有些心乱,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心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应该相信裴璟的能力,相信裴璟一定能够在京中站稳脚跟。 三个月后,陈明川彻底好了,他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自己整个状态还不错,可以一拳打飞十个温清流。 温清流对此表示:╭(╯e╰)╮ 身体好了之后,陈明川也和温清流商量了出谷的事情。 几乎没有犹豫,温清流就答应了和陈明川一起离开。 药师谷谷口有五行八卦阵法,温清流认得路可以避开阵法的陷阱。 走八卦阵的时候,温清流背着一个蓝色的包袱,意气风发地冲在陈明川前面。 不过很快在爬山的时候,温清流整个人就蔫吧了。 他想要跟陈明川说他不出去了,他就呆在谷底挺好的,但是他又舍不得陈明川。 温清流这段时间相处也知道了陈明川的身份不简单,陈明川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和他一辈子待在谷底。 在心里叹了口气,温清流开始吭哧吭哧地继续爬山。 师傅死的时候还告诉过他,出了谷之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外面的人都很危险。 温清流看着陈明川的背影想,陈明川应该是个好人,他可以相信陈明川。 陈明川回过头,看着温清流,“你爬不动了?” 温清流瞪大眼睛,“我可以的!” 陈明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加点劲儿,我们最好在天黑之前爬出山崖。”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陈明川终于从崎岖的小路爬了出来,到了平地。 他往后拉了一把,把已经累得快不行的温清流从小路里拉了出来。 温清流气喘吁吁,皱着眉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我的腿好疼。” 陈明川说:“那我先带你进城里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赶路去京城。” 从这里到城里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见温清流实在是走不动了,陈明川把他背进了城。 温清流就像一个孩子,进城之后躲在陈明川的肩膀上到处乱看,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温清流是没有钱的,他纯粹就是小农经济自给自足,好在陈明川摔下山崖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钱袋子,里面的钱节约一些也够他们走到京城了。 花了半吊钱陈明川点了一桌饭菜开了两间房,吃了饭之后,陈明川让温清流待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实在是温清流对外界的好奇心太大,陈明川担心他偷溜出去被人牙子给拐跑了。 陈明川和这个世界脱节太久,当天晚上他就给了店小二一点钱打听了京城的情况。 店小二只是普通人,当然不可能知道朝中具体情况,他只说陛下两个月前得了重病,已经快死了,其他的他就一概不知了,毕竟奉云离京城很远,消息有延迟。 陈明川又向他打听了裴璟的消息,店小二激动地说了一通裴璟打退了敌军,是大俞的守护神,吹了一堆彩虹屁,陈明川却没有听到一点自己要的消息。 休整了一夜之后,陈明川和温清流向着京城出发了。 陈明川大概算了一下,他自己走回京的话大概要十天,但是带着温清流速度就被大大拖慢了,怎么也要半个月才能到京城。 陈明川在路过奉云县的时候想要去找奉云县县令亮明身份,结果刚好碰到奉云县县令交接,老县令告老还乡了,新县令没有上任,县衙根本没有主事人。 想了想,陈明川觉得自己还不如低调回京,这样也可以避免裴昀知道他的下落派人来赶尽杀绝。 路上,温清流因为水土不服发起了高烧,陈明川照顾他耽搁了小半个月,等他们像难民一样进京的时候,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 由于在进京路上耽搁了许久,陈明川的钱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站在京城城门口,大病初愈的温清流一脸愧疚,“对不起啊,因为我生病才让我们啃了那么久馒头。” 陈明川说:“没事,等我回了将军府,带你吃好吃的。” 温清流笑得像个小孩子,“对耶,你是大将军!” 前不久,陈明川告诉了温清流他的身份。 温清流打量了一下陈明川,陈明川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但是整个人依旧气宇轩昂、气质非凡,精致昳丽的眉眼让人挪不开眼睛。 在陈明川的腰间还挂着一个玉佩,玉佩质地上乘和他整个人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 温清流对这块玉佩有印象,他救陈明川的时候玉佩就在陈明川身上,不过可惜被摔成了两截。 后来陈明川醒了过后他又把玉佩给黏上了。 温清流问道:“这块玉佩虽然坏了,也能换不少钱吧?你怎么不拿去当铺换了?” 前几天实在没钱的时候陈明川把他的衣服给当了,但是一直没有当这块玉佩。 陈明川抬手摸了一下腰间的玉佩,“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不想当。” 温清流点了点头,“你进京也是为了找他?” 陈明川点了点头,他往前走去,“走吧,现在到了京城了,不用当东西了。” 陈明川最先去的地方是将军府,然而将军府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门,陈明川皱了皱眉,难道因为大家以为他死了,所以将军府的人被遣散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陈明川让温清流在外面等着,他施展轻功从高高的后墙翻了进去,看得温清流瞠目结舌。 进到院子里后,陈明川发现偌大的将军府一个人也没有。 很快陈明川从将军府翻墙出来了,温清流问:“怎么样了?” 陈明川说:“没有人,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怀安王府,我朋友就在那里,他肯定在。” 温清流点了点头,“好。” 站在怀安王府门前,陈明川凌乱了,因为怀安王府也大门紧闭,看起来根本没有人。 深吸一口气,陈明川拍响了怀安王府的大门。 这一次有了回应,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来开了门。 他盯着陈明川,眼神狐疑,他并不认识陈明川,“你做什么的?” 陈明川说明了来意,“殿下……王爷在吗?” 小厮看向陈明川的眼神更奇怪了,在看到陈明川身上的粗布麻衣后,他恍然大悟,“乡下来的吧?哪里还有什么王爷。” 陈明川一惊,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他拉住了小厮的衣领,“你说什么?” 小厮拼命挣脱陈明川的手,结果发现他怎么也挣脱不了。 “你放手!我可是被派来看管王府的,你这是做什么?你信不信禁卫军马上就来了!” 陈明川冷静下来松开了小厮,“刚才你说的没有王爷是什么意思?” 小厮也不是什么坏人,他看着陈明川说:“你到底来干嘛啊?你这样的身份来王府做什么?” 陈明川说:“我是骠骑将军陈明川,我来找王爷。你去通报一声,他会来见我。” 小厮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恍然大悟,不过陈明川觉得小厮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嘲讽,像在看骗子。 “小地方来的人也敢冒充陈将军,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小厮说:“来之前你就不能打听打听吗?王爷早就登上皇位了,哪里还有什么王爷?” 陈明川瞳孔一缩,小厮继续对陈明川说,“陛下登上皇位之后就开始大肆寻找陈将军,找到的人赏千金,提供消息的也能有白银千两。这一月以来假装有线索的,使手段冒充陈明川的数不胜数,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陈明川抓住了小厮话里面的漏洞,“陛下他会分不清人是真是假?冒充的人不害怕被责罚?” 小厮耸了耸肩,“陛下害怕漏掉线索,抓住冒充的人打一顿板子就送走了还会给伤药费,不会过多责罚,所以不少人会钻这个空子。” 小厮一脸不耐烦:“行了行了,你要是想用这个方法去赚点钱我也不拦着你,你左转去皇宫门口登记说你是陈将军就行了。” 陈明川感觉太离谱了,但是他还是去登记了。 在登记的时候他发现周围还有三四个人都说自己是陈明川,不过该说不说这些人和陈明川长得是有点像。 负责报名登记的人是一个太监,他抬眼看了看陈明川,眼神有些变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最像的一个了,”太监啧啧称奇,“简直是陛下画的像一模一样。” 陈明川抿了抿唇,有没有可能他就是? 第36章 同霜雪36 太监好心提醒,“明日我安排你进宫,到了宫里陛下看你一眼就会放你走了,别做多余的事,领了板子和伤药费就离开。” 尽管太监是主管寻找陈明川一事的,不过他打心底里不相信陈明川还活着,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如今又一年过去了,陈明川根本不可能尚在人世。 相信陈明川还在世的,估计只有苦苦寻找的裴璟了。 底下的人不明白裴璟为什么还在执着找陈明川,不过他们也只能陪着裴璟进行这场无望的寻找。 接过标了号码的木牌,陈明川点了点头,似乎这是能够进皇宫的唯一机会了。 离开报名处之后,陈明川又想去找郭忠夫妇或者礼部的人,这样他就能直接见到裴璟了。 结果他根本进不去郭府,听说郭忠夫妇在陈明川失踪之后就离开了京城,去了乡下养老。 至于礼部,陈明川根本进不去礼部。 呵呵。 身在朝中的时候陈明川在京城进出自如,可如今没有了证明身份的东西,而且还穿着粗布麻衣,陈明川连礼部大门都进不去。 陈明川也不可能在大街上上蹿下跳大喊:我是陈明川,裴璟你快来找我呀。 无奈之下,陈明川带着温清流翻墙进了将军府歇了一晚。 反正第二天就可以进宫见到裴璟,陈明川也就不慌了。 第二天一早,陈明川让温清流就待在将军府,还叮嘱了温清流别乱跑他则和另外十个“陈明川”在太监的安排下进了宫。 走在宫中的长廊上,太监还在不停地看陈明川,一边念叨:像,这是真像。 陈明川:…… 有时候也挺无助的。 十一个人被带到了一间房间里,其中有九个人在看到房间里名贵的瓷器还有各种珍稀花卉之后,眼里流露出了艳羡的光。 眼神没什么变化的只有陈明川和他旁边的“陈明川”。 陈明川看着这人眼眸微眯,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陈明川也确定原主没有双胞胎兄弟。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明川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是为了伤药费那么简单。 察觉到陈明川的目光,“陈明川”对着他笑了笑,“兄台也是陈明川?” 我嘞个真假美猴王啊,陈明川在心里还在想待会儿裴璟到底能不能认出来他们。 陈明川靠近他,“对,我们长得还挺像。冒牌货。” “陈明川”皱了皱眉,他没听说过冒牌货,但是也能大致理解意思。 他忽然笑了笑,“真真假假重要吗?谁被陛下认可了谁就是他不是吗?谁都知道陈明川不可能活着,你不也是冒牌货?” 陈明川挑了挑眉,“你很笃定他会把你当成陈明川?” 从自己口中念出自己的名字还挺神奇的,陈明川“啧”了一声继续看着“陈明川”。 假陈明川胸有成竹,“那当然。” 毕竟他可是经过了长达半年的训练还吃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和声音。 他的主人找到了曾经照顾过陈明川的将军府下人,将他一比一打造成了陈明川的样子。 只要能够骗过裴璟,他就可以成为骠骑将军,获得兵权。 不过面前这个和他长得差不多的人倒是有些棘手,就是不知道这人又是哪个组织培养出来的假陈明川。 陈明川见这个假人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心里啧啧称奇,这么多人冒充他,还挺有意思的。 “陛下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在太监的示意下,屋子里十一个人都跪了下去。 裴璟坐在宽敞的椅子上,神情有些不耐,长眉下压,锐利沉重的眼神扫过在场的十一个人。 目光落在陈明川身上后,停顿了许久,裴璟握紧了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前不是也见过和陈明川身形相似的吗? 说不定这一次又只是一场乌龙。 深吸一口气,裴璟淡淡道:“都抬起头来。” 裴璟的眼神一直落在陈明川身上,所以当陈明川抬头的时候裴璟一下子就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几乎瞬间裴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陈明川身边。 陈明川看到裴璟之后,心头一颤,裴璟瘦了很多,曾经还有些肉的脸颊都凹陷了,不过这样的他看起来也更成熟好看了。 见裴璟直直地走向陈明川,假陈明川大声道:“陛下,臣才是陈明川。” 裴璟连给他一个眼神都欠奉,依旧死死盯着陈明川。 假陈明川咬了咬牙,继续大声道:“陛下难道忘了吗?是臣当初冒死进宫救下陛下,也是臣在宫宴上为陛下挡住了刺客的剑。” 等假陈明川说完,他惊喜地发现裴璟的眼神终于落到了他身上。 还没等他高兴,就听见裴璟冷冷地说:“拖下去押进天牢。” 在场的人皆是神情一惊,几个只是想要伤药费的人跪了下来,“陛下饶命啊!” 陈明川说:“其他人就算了,把他押去天牢审问幕后主使和目的。” 门口的守卫看着裴璟,等裴璟发话。 裴璟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开口道:“都听陈将军的。” 刚才带路的太监瑟瑟发抖,原来这个陈明川是真的,至少陛下以为他是真的,可是即将被押入天牢的陈明川和现在这个陈明川长得一模一样,陛下又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的? 裴璟遣退了所有人,屋子里只剩下了陈明川和裴璟。 两人对视了许久,陈明川率先开口道:“殿下,我活着回来了。” 裴璟站在原地,眼神沉如深渊,身上的气质和从前截然不同,带着让人心惊的上位者压迫,看得陈明川一个咯噔,裴璟怎么这么冷淡的样子? “殿下,你……” 话没说完,剩下的语句就被堵在了口中,裴璟不管不顾地吻上了陈明川,冰冷又强烈的气息充斥在陈明川的鼻间,比起吻这更像是咬。 裴璟从来没有接吻的经验,他的动作很是粗暴,像是要证明什么、得到什么。 陈明川想说话,但是一张口就让裴璟的舌头溜了进去。 唇齿交缠之间,陈明川也放弃了说话,看裴璟的样子估计也听不进去。慢慢的,陈明川开始尝试着回应裴璟的吻。 裴璟感觉到了陈明川的顺从和安抚,他的动作也温柔了下来,裴璟将陈明川抵在了屋子里一根巨大的木柱子上,一只手放在陈明川后颈轻抚摸一只手搂着陈明川的腰。 裴璟眼里翻涌着暗沉的欲望,欲望代替了裴璟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这一年以来的思念、不安、苦痛,随着这个吻消解了大半。 陈明川活着回来了,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现在正在温柔地和他接吻。 接吻…… 裴璟垂眼看着陈明川,青年的眼瞳是深灰色的,经常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情感,不过深入接触之后,你才能感受到他的灵动。 因为缺氧泛红的眼尾,深藏眼底的晶莹泪珠,都让裴璟恨不得溺死在这个吻里。 可接吻这种事陈明川会和他做吗? 第37章 同霜雪37 两人在边关的时候曾经差一点捅破窗户纸,陈明川答应裴璟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但是那只是裴璟单方面以为陈明川懂了他的意思。 万一陈明川根本没有体会到裴璟话里的深层含意呢? 陈明川忽然被松开了,裴璟按着陈明川的肩膀,眼神幽暗地问道:“将军,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陈明川一愣,心口抽痛了一下,裴璟居然以为他是幻觉。 裴璟松开了陈明川,后退了一步,“我曾经让方士给我调配药剂,助我入梦。在梦里我总能见到你……” 后来裴璟越来越依赖那药物,每天都吃,每晚都在梦中见陈明川。 只可惜那药物也不是万能的,吃五次可能成功一次,可即便只有一次,裴璟也心甘情愿。 只是很快药物副作用就出来了,裴璟在白天的时候也会看到陈明川的虚影。 陈明川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裴璟,“我有温度,你也能碰到我,我是真的。裴璟,我真的活着回来了。” 陈明川的手放在裴璟的后背,他感受到自己说完这些之后,裴璟的背脊僵硬了。 “真的吗?”裴璟轻声问,“我不是在梦里?” 陈明川肯定道:“不是,我们都在现实里。” 松开裴璟,陈明川说:“殿下要是不信可以打自己一下。” 裴璟还真这么做了,他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扇得嘴角都流出了血,在陈明川震惊的目光中,裴璟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有些晦涩的笑,“是真的,明川你真的回来了。” 陈明川先是惊讶后又是心疼,“你疯了?我只是让你轻轻打一下,怎么下手这么重?快让太医进来给你看看。” 裴璟抱住了陈明川,头在陈明川肩窝附近蹭了蹭,“不用了,不重要。” 他的伤不重要,他想抱着陈明川。 陈明川推开他,捧住他的脸,“殿下这么好看的脸,伤了就不好看了。” 裴璟瞳孔一缩,“你想我好看吗?” 陈明川知道裴璟现在状态有些不对,他点了点头,“对,我想殿下好看,殿下叫太医来看看好不好?” 裴璟立刻说:“好,我这就叫太医来。” 太医急匆匆地到了这里,在看到裴璟脸上的伤之后大惊,这伤明显就是被扇了巴掌,可普天之下谁又敢这么做? 太医低着头什么也不敢看,战战兢兢给裴璟配了药之后,裴璟就让他离开了。 裴璟抓住陈明川的手,“你给我上药。” 裴璟黝黑又好看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明川,陈明川自然答应了。 给裴璟的脸还有嘴里上了药的时候,两个人距离很近。 裴璟盯着陈明川的唇,他突然凑近吻住了陈明川。 陈明川含糊着说:“殿下……嘴里刚上了药。” 裴璟松开陈明川,轻声回道:“没关系,待会儿可以重新上。” 反反复复上了三次药之后陈明川麻了,他干脆就让裴璟亲,等裴璟亲够了再上药。 陈明川被裴璟放到了榻上,裴璟欺身上前,吻得认真又小心,像是在对待绝世珍宝。 亲着亲着陈明川闭上了眼睛,裴璟的吻温柔得他有些困了。 昨天在将军府想着裴璟的事,陈明川几乎一夜未眠。 忽然脖颈间传来了一片濡湿,陈明川睁开了眼睛,瞳孔一缩。 裴璟的唇还贴着他的唇,但是数不清的泪水滴落在了陈明川脸上和脖子上,从脖子滑进了衣服里。 陈明川心口一窒,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在那里,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裴璟这样。 陈明川捧住了裴璟的脸,将裴璟脸上的泪水擦的一干二净,“别哭。” “我不哭了,”裴璟说:“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后悔,好后悔当初在边关没有跟你坦白我的心意,我每天做梦都在想我应该早些同你表明心意的。陈明川,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在很早的时候,裴璟就爱上了陈明川,只不过那份爱他不敢呈放于阳光之下。 陈明川抱住了裴璟,温柔道:“不会了,我不会离开了。” 主动亲了一下裴璟的唇,陈明川说:“我这不是回来了?殿下不用难过了。” 裴璟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我为你报仇了,我把害你的人都杀了,不会再有人威胁到你的性命。” 说到这里,陈明川才想起他还有一堆问题没有问裴璟。一重逢就只顾着亲了,其他事情都给抛诸脑后了。 安抚了裴璟之后,陈明川开始询问他离开的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窗外暗了下来,已经是夜晚了,宫人进来点了灯很快又出去了。 她们训练有素,什么也不会多看,什么也不会多问。 裴璟和陈明川躺在榻上,裴璟还抱着陈明川,姿势有些别扭,不过裴璟不放手,陈明川也只能由他抱着。 裴璟开始解释,“你掉下悬崖之后我一直找不到你,最后我只能回京了。回京之后裴昀总想着杀我,不过我没让他找到机会。我使了一个计谋,让裴行之和裴行渊反目,裴昀在宫变中被杀了。” 陈明川按住了裴璟在他腰间作乱的手,问道:“什么计谋?” 裴璟隔着里衣摩挲着陈明川腰间的软肉,“我找了一个医者治好了裴行之的腿,再让我的人上奏折提出恢复裴行之太子之位。 裴行渊感受到了危机感,再加上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一怂恿,裴行渊就头脑一热发动了宫变逼裴昀退位。” 裴行渊会这样做陈明川并不意外,裴行渊出身低,如果不是裴行之残疾,他根本不可能做太子。 当了这么久的太子,裴行渊根本没办法容忍到手的权力飞走,所以他才孤注一掷逼宫。 裴璟继续道:“那个时候我的兵权还没有被收回,我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兵入了皇宫,镇压了裴行渊。裴昀和裴行之在宫变中身死,裴行渊被关进了天牢。裴昀这一脉没有可以继承皇位的,我就名正言顺登基。” 登基之后裴璟开始明目张胆地到处找陈明川,只可惜一直没有下落。 就在裴璟感觉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陈明川回来了。 陈明川听了裴璟这些轻描淡写的话,却也知道不管是鼓动裴行渊谋反还是带兵入皇宫,其中的艰辛必定不少。 他回握住了裴璟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殿下很厉害。” 裴璟低下头,刚好唇触碰到了陈明川的耳垂,他伸出舌头将陈明川柔软的耳垂卷入了口中,温热湿润的触感让陈明川颤栗了一下。 “我和殿下谈正事,认真地夸殿下,殿下在做什么?” 做了坏事的裴璟一脸无辜,“我只是想你,想要一直抱着你、亲你,还想……” 顿了顿,裴璟说:“你喜欢我吗。” 喜欢,陈明川当然喜欢,又何止喜欢。 陈明川看着裴璟说:“我爱殿下。” 裴璟心口怦然,他只敢肖想一句喜欢,陈明川却说了爱。 裴璟翻身将陈明川压在了身下,他盯着陈明川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将军,我很早、很早就爱你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屋中烛火熄灭,爱欲却随之而生。 陈明川睡醒的时候房间已经亮起来了,根据亮度推测,现在肯定不早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松松垮垮的里衣滑落,暴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是红痕,尤其是陈明川身上的伤口处,红痕尤其明显。 陈明川低头发现裴璟睁着眼睛,眼里还有很多红血丝,看起来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你没睡吗?”陈明川问。 裴璟握住了陈明川的手,“我不困。” 哪里是不困,分明是失而复得,想要多看看陈明川,害怕一闭上眼陈明川就消失不见了。 尽管裴璟没有解释,陈明川还是猜到了裴璟不睡觉的原因。 陈明川没有再重复强调自己是真的安全回来了,裴璟或许因为他失踪的事有了心魔,需要陈明川慢慢带着他走出心魔。 “我有些饿了。”陈明川说。 裴璟立马坐了起来,“我这就让御膳房的人送吃食来。” 吃饭的时候陈明川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等他放下筷子才猛然想起,他把温清流丢在将军府了! 温清流估计还在将军府眼巴巴地等着他。 陈明川对裴璟说:“殿下,我现在要出宫一趟。” 裴璟眉头微蹙,漆黑眼眸里墨色翻涌,“出去做什么?就待在宫里不好吗?” 他应该把陈明川关起来的,这样陈明川就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但是见到陈明川之后他又不想这么做了,如今他富有天下,陈明川待在他身边,就已经是在他的笼中了。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多此一举,让陈明川恨他? 还不知道裴璟心中所想,陈明川给裴璟讲了温清流的事。 裴璟心中嫉妒陈明川和温清流相处了一年,但也感激温清流救了陈明川,如果不是温清流他就永远失去陈明川了。 “我和你一起去,”裴璟说:“既然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应该去见见他。” 陈明川当然没有意见,就这样裴璟和陈明川乔装了一番出了宫。 裴璟并不希望有人跟着,但他如今是皇帝了,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于是他带了两个暗卫,让他们在暗处保护,这样也不会打扰到他和陈明川。 陈明川和裴璟坐着马车到了将军府,一下马车陈明川就看到将军府门口蹲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温清流。 陈明川拍了拍温清流的肩膀,温清流惊喜地回过头,“陈明川,你终于来了!” 温清流想要扑上去抱住陈明川,结果扑了个空,陈明川已经被裴璟拉开了,看着眼神不善的裴璟,温清流摸了摸脑袋,并没有因为裴璟的眼神生气。 “他就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那个人吗?”温清流睁着眼睛问。 听到这话裴璟绷直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陈明川没有古代人的含蓄内敛,他对温清流说:“对,就是他。” 这下裴璟的嘴角上扬得更加明显了。 陈明川说:“我之前说到了京中会感谢你,刚才我和裴璟商量了,以后你就供职太医院如何?” 温清流跟着陈明川这段时间,被陈明川科普了不少世俗的事,所以他知道太医院是做什么的。 很快温清流摇了摇头,“我不要,太医院的太医可倒霉了,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诛九族。” 陈明川忍不住笑了笑,“你这是在哪个话本子上看到的?裴璟可不是那种会随便诛人九族的人。” 温清流盯着裴璟问道:“真的不会?” 裴璟点头,干巴巴地说:“不会。” 温清流说:“那好吧,我就去太医院任职了,那我可以经常看到你吗?” 这个“你”指的是陈明川,陈明川点头,“当然可以,我之后也会经常出入皇宫。” 裴璟拉紧了陈明川的手,陈明川扭头看着裴璟,发现裴璟脸上醋意不少。 第38章 同霜雪38 轻咳了一声,陈明川说:“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们先带你去吃饭。” 陈明川和裴璟同乘一辆马车,温清流则坐的另外一辆。 上马车后陈明川低声哄裴璟,“温清流从来没有出过药师谷,单纯得就跟个孩子一样。他认识的人只有我,对我难免有些依赖。” 裴璟低垂着眼,喝了一口茶,“我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陈明川凑近裴璟,盯着裴璟的眼睛,“可我怎么看殿下眼眶都有些红了?生气了?” 裴璟对上陈明川的目光,也不装了,“吃醋了,吃你和温清流的醋。” 没忍住笑了笑,笑过之后陈明川说:“那殿下要怎么样才不吃醋?” 裴璟凑近陈明川说:“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还真是好哄得很,陈明川心想。 陈明川靠近裴璟,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裴璟的眼睫轻颤,手环上了陈明川的腰肢。 陈明川和裴璟下马车后,温清流盯着陈明川的嘴唇,直言不讳道:“你嘴巴怎么破了?” “被虫咬了,”陈明川面不改色。 温清流“哦”了一声,说:“待会儿给你调配一点药,擦一擦就好了,应该是没毒的虫。” 听到自己被形容成虫子,裴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陈明川也觉得好笑。 陪着温清流吃完饭之后,陈明川和裴璟回了皇宫。 翌日,裴璟在早朝上宣布了陈明川回来的事情,所有朝臣都震惊了。 没有人料到失踪了一年多的陈明川能活着回来,同时他们也惊讶地发现常年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裴璟也逐渐展开了笑颜。 裴璟在朝臣面前册封了陈明川为大将军,还给他赏赐了新的府邸,府邸离皇宫特别近。 其实裴璟一开始打算封陈明川为异姓王,不过被陈明川拒绝了,异姓王太招摇了,陈明川可不想应付朝廷里想要攀附他的官员。 下了朝之后,罗彬找到了陈明川,他满眼通红,一个大男人拉着陈明川的袖子哭了起来。 “明川,你没死太好了。” 战事起来的时候,罗彬也去了边关,只不过他被派到了一座城池驻守,所以并没有和陈明川有太多交集。 但两人是认识十好几年的老朋友,得知陈明川的死讯之后,罗彬难过不已,现在看到陈明川活着回来他当然高兴。 陈明川说:“让你挂心了。” 罗彬擦了擦眼睛,拍了一下陈明川的肩膀,“我当然挂心,你不知道当时我都急死了,还好你没事,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不管是陛下,还是你。” “是啊,”陈明川开口道:“你我总算没有辜负大将军的嘱托。” 如今再回想裴咏托孤那日,只觉得物是人非。 一个太监匆匆跑过来,“陈将军,陛下有请。” 陈明川往远处望过去,裴璟就坐在御用的轿辇上,眼睛沉沉地看着陈明川。 陈明川立刻把自己的袖子从罗彬手里扯了回来,“我去找陛下了,改天找你喝酒。” 罗彬说:“好,等你。” 陈明川走到了裴璟身边,裴璟开口道:“上来。” “有些不合规矩,”陈明川说。 裴璟从轿子上下来,拉着陈明川上去了,“我就是规矩。” 看着离去轿子,罗彬吸了吸鼻子,裴璟对陈明川是不是太特殊了? 甩了甩脑袋,罗彬说:“这也没什么,毕竟陛下算是他带大的。” 坐着轿子到了裴璟的宫殿,裴璟屏退了所有人,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裴璟说:“我已经让人去接外祖和外祖母了,他们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肯定心急如焚想要回京。” 陈明川说:“等他们到了京城,我恐怕就不能经常出入后宫了。” “为何不能,”裴璟皱眉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疑心你我关系,可是君臣之间引为知己同榻而眠的也不少,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宫毕竟人多眼杂,陈明川说:“你不是说了什么都听我的?” 这话是裴璟在床上说的,一般男人在床上都鬼话连篇,可裴璟对陈明川却是字字句句皆如诺言。 裴璟离开椅子,走到陈明川身边蹲了下来,他将头靠在了陈明川腿上,“可是我想你时常在我身边。” 又开始耍赖了,陈明川心中无奈。 能够让陈明川住在将军府,对于裴璟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他更想做的是昭告天下封陈明川为后,但是陈明川不同意,说现在他才刚登基,做这种出格的事情于江山不利。 陈明川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裴璟柔软的长发,“我也舍不得殿下,殿下忍一忍,等你将这天下治理得海晏河清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裴璟抬头看着陈明川,眼神真挚,“我听你的话,会把这天下治理好,让大俞再也没有战争,你能够安安稳稳地做我的皇后。” 陈明川说:“我会和殿下一起努力,把大俞治理好。” 两天过后,郭忠携妻子进京了,在裴璟的宫殿见到陈明川之后,两夫妻老泪纵横。 “明川我儿,娘心里总觉得你没死,果然,我儿活着回来了。” 陈明川握住了义母的手,他看着两夫妻说:“我让二老操心了。” 郭忠这个一生戎马的铁血男儿也红了眼,“都是一家人就别说这些了,你活着回来就好。” 在旁边的裴璟说:“外祖、祖母,如今陈将军回来了,你们就在京城如何?” 陈明川叫郭忠夫妻爹娘,裴璟叫他们外祖、外祖母,这称呼让他们两个有了辈分上的差距,陈明川感觉挺神奇。 郭忠说:“也好,之前我和你祖母离开也是为了云游四海找明川的下落,现在他回来了,我们留在京城也好。” 晚上的时候,裴璟安排了一场家宴,这场家宴是皇室少有的家宴,只有其乐融融的亲人,没有勾心斗角。 吃过饭之后,郭忠说:“我和你祖母就先回去了,明川也跟我们回去吧。” 裴璟正要开口,陈明川就说:“好,我和你们一起出宫。” 陈明川给裴璟递了一个眼神,裴璟安静了,他理解了这个眼神的意思,夜深之后陈明川会来找他的。 和郭忠夫妻出了皇宫之后,陈明川又折返了回去,兴许是裴璟下了命令,根本没有人敢拦陈明川。 回到宫殿之后,裴璟正在点蜡烛,看到去而复返的陈明川,裴璟说:“如今这模样倒有些像以前你半夜来王府的。” 陈明川眼里染上笑意,“以前你还只是世子,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能夜里到你房里,没想到现在你已经是皇帝了,还要这样。” 裴璟抱住了陈明川,低声道:“可以不这样的,只要你答应,马上你就可以是皇后,可以日日夜夜陪着我。” 陈明川说:“义父义母知道了怎么办?” 裴璟说:“他们并非迂腐之人,或许并不排斥我们这种关系?” “那不一定,”陈明川说:“他们毕竟年纪大了,还是少刺激他们为好。” 裴璟收紧了放在陈明川腰间的手,“你说的也对,但是五年,我只给你五年时间,五年之后不论如何我也要把你娶进宫。” 至于外祖、外祖母那边,裴璟会想办法慢慢让他们接受。 “娶?”陈明川挑了挑眉,“怎么不是你嫁给我?” 裴璟盯着陈明川,开口道:“我现在就嫁你,你娶吗?” 陈明川轻咳一声,怂了,“还是再等五年吧。” 三天后,贤妃来向裴璟辞行了,刚好陈明川也在,看到陈明川之后,贤妃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 裴昀死了之后,按理来说后宫嫔妃都要陪葬,不过裴璟废除了这个陋习,准许她们各自回家。 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子并不想离开皇宫,离开皇宫也就是离了富贵乡,她们还肩负家族荣辱,说什么也不想走。 裴昀的妃子动起了歪心思,买通了裴璟身边的太监,想要爬裴璟的床。历朝历代儿子继承老子妃子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她们并没有如愿成为新皇的妃子,而是被裴璟丢出了宫。 除了皇后之外,贤妃是后宫地位最高的,所有妃子都走光了,只剩下贤妃一个,裴璟也没有出言催促她离开。 贤妃耽搁了一段时间没有离开是因为她还要在宫中的祠堂为亡故的人念经祈福,其中包括她早逝的儿子和裴咏。 如今念完了经,她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贤妃对裴璟说:“陛下有七王爷的年轻时的风采,我相信陛下一定可以励精图治,治理好大俞。” 裴璟点了点头,问道:“贤妃娘娘打算去哪里?” 贤妃淡然一笑,“家我是不想回了,我已经想好遁入空门,不理俗世。” 在后宫生活了几十年,每日都生活在仇恨和怨怼中,她也有些累了。 裴行渊发起宫变那日,裴行之被裴行渊杀死了,皇后娘娘也当场自戕。当时贤妃就觉得这一切很没有意思,斗来斗去,全都是一场空。 贤妃离开了皇宫,后宫一下子空空荡荡了,前朝的官员开始进谏让裴璟广纳后宫。 进谏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裴璟骂得狗血淋头。 这日上朝,礼部侍郎又劝谏道:“陛下已经登基一年有余,可后宫始终空悬,陛下也是时候纳妃了。” 裴璟神情冷淡,“有时间把精力放在朕的后宫,倒不如把心思放在政事上,崔侍郎在礼部任职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有任何长进,和你同一批入朝为官的老臣都已经官拜一品,朕看你就是太闲了,才一直差别人一截。” 已经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崔侍郎差点被这番话气吐血,他真的破防了。 裴璟的话都扎在他心窝子上,他却不敢反驳回去,也没有能力反驳,因为裴璟说的都是事实。 裴璟冷哼一声,看着其他人,“与其关心朕的家事,你们更应该在其位谋其政,做好一个朝廷官员应该做的事,协同朕治理好大俞。” 郭忠站了出来,“陛下说的是,为了大俞陛下殚精竭虑,尔等更应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面,纳妃的事倒也不用急。” 官员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下朝之后,陈明川出宫没多久就被裴璟给追上了。 第39章 同霜雪39 看着穿着常服的裴璟,陈明川问:“怎么还跟着我出宫了?” 裴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刚才在朝堂上,我应对得如何?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再让我纳妃了。” “还不错,”陈明川说。 以前陈明川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大臣们总对皇帝的家事感兴趣,而且皇帝还真的总会被大臣给拿捏,不敢封平凡的女主为妃。 甚至陈明川还听表妹讲过一些虐文,身为皇帝的男主为了保护女主,不得已在后宫中冷落女主,结果导致女主被宫人或者配角欺负。 当时陈明川就是黑人脸问号,你都皇帝了还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甚至用迂回得有些离奇的方式“保护”女主,这不太离谱了吗? 陈明川和裴璟一起回到了将军府,时间还早,将军府的下人连午饭都还没有准备好。 于是陈明川带着裴璟到了他的房间,陈明川说:“要在我这里吃午饭吗?” 裴璟开口道:“自然,今天我不走了。” 陈明川笑了笑,“你这样恐怕不到五年,过不了多久我们的关系就被发现了。” “不会的,”裴璟说:“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乱嚼舌根。” 给裴璟倒了一杯茶,陈明川说:“对了,温清流怎么样了?他在太医院还习惯吗?” 裴璟接过陈明川倒的茶,“他在医学上的造诣比太医院那群酒囊饭袋好多了,不过他为人单纯不擅官场之道,太医院的太医有给他使绊子的。” 陈明川皱眉,“陷害他了?他怎么做的?” 裴璟淡淡道:“他把人给打了一顿。” 陈明川:…… 还真是温清流的作风。 “事情闹到了我这里,我让人去帮他处理了。”裴璟看了一眼陈明川,“你放心,他救过你,我不会让人害他。” 陈明川说:“他的性格或许并不适合京城这个大染缸,我在想当初把他带出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出谷是他自己决定的,如果他想回去了也会同你说明,你不用忧心此事。” 裴璟站起来走到陈明川身后抱住了陈明川,“我来你府上这么久,你一直都在关心别人的事,你也不担心我吃醋?” 陈明川握住了裴璟垂在他胸膛前的手,“我最关心的人是殿下。” 裴璟将头抵靠在了陈明川的肩头,看到陈明川如玉的耳垂有些泛红。 在陈明川低垂上轻吻了一下,裴璟声音暗哑,“那你到宫中陪我一段时日如何?” 陈明川颈侧被裴璟温热的呼吸弄得有些痒,他说:“我每日还要处理公务。” “你告假好了,我会批的。”裴璟道:“答应我好不好?你就住在我宫里,我不让人进来,不会有人发现。” 陈明川说:“可以,不过就五天,五天之后我就回来。” 裴璟埋头在陈明川脖子上落下了细密的吻,“你最好了。” 说是要带陈明川回宫,裴璟却没有立马行动,他在陈明川的房间里和陈明川闹了好一阵。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 五年后,裴璟在某日上朝的时候正式宣布要封后。 群臣皆惊,这五年来从来没听说过裴璟对哪家小姐有意思,臣子们上书纳妃的奏折都被扔了回去,怎么裴璟突然就要封后了。 左丞相站了出来,问道:“不知陛下属意哪家姑娘?” 裴璟神情淡淡,他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口道:“不是闺阁小姐,朕要封陈将军为后。” 左丞相一张老脸青了又绿,绿了又青,其他大臣也都一脸菜色。 而处于漩涡中央的陈明川半靠着大殿内的柱子,眼睛看着头顶金色的瓦片,假装没看见老臣们的眼神。 这瓦片可太瓦片了。 昨天裴璟说要在今日宣布封后的时候,陈明川本打算不上朝了,但是裴璟不同意,让他一定要来。 “陛下可是在同臣等开玩笑,陈将军…陈将军他是男子,如何能做大俞皇后?” 裴璟看了他一眼,“以前没有,如今不就有了。” 陈明川会是大俞历史上第一位男皇后,也是裴璟唯一的皇后。 工部尚书站了出来,“陛下,封男子为后似乎于理不合,更何况陈将军他还身兼重任,当了皇后之后岂不是没办法理事了?” 裴璟说:“礼部的人出来说说,封陈将军为后违背礼法吗?” 礼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站了出来,“回禀皇上,男子为后没有先例,不过似乎、似乎不违礼法,大俞旧例并没有说男子不可为后。” 礼部尚书心里不断打鼓,他和陈明川曾经是同僚,或许也正因如此,裴璟前段时间就找过他,让他在朝堂上支持立陈明川为后。 御史台的官员一脸鄙视地盯着礼部尚书,就像在看一个溜须拍马的佞臣。 礼部尚书不看他们,而是抬头盯着金色瓦片,这瓦片可真瓦片啊。 裴璟说:“你们也听到了,封陈将军为后不违礼法。至于陈将军身兼数职的事,待他入宫之后这些职务也不会被卸下,陈将军依旧是三军主帅。” 左丞相说:“陈将军如果做了皇后,不仅要统管后宫还要处理军中事物,这怎么能行?陛下若是执意要立陈将军为后,臣等不敢违逆,但还请陛下另册封嫔妃,帮助陈将军处理后宫事物。” 裴璟眼神骤然一冷,“朕倒是忘了说了,后宫中只会有陈将军这一位皇后,不会再有其他妃嫔。” 这句话一出,大臣们的情绪更激动了,纷纷说不能如此行事。 如果仅仅封陈明川为皇后,他们可以捏着鼻子同意,就当看不到,但是如果裴璟就此不再纳妃,后宫只有一位男皇后,那是万万不可的。 陈明川靠在旁边听了一下,无外乎就是说男的生不了孩子,大俞后继无人。 裴璟没有理会群臣,而是看向了陈明川,眼里还有些担忧,他担心陈明川听了这话不高兴。 陈明川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么点事他不至于不高兴,毕竟臣子为君分忧,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这些事也挺正常。 “噤声。”裴璟神情冷淡,“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朝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刚才争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不敢说话了。 裴璟一只手撑在龙椅上,眼神扫过众人,“众卿家的顾虑朕知道,朕也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诸位担心大俞后继无人,朕可以从宗室过继一个孩子,将他培养成才。” 左丞相说:“陛下,宗室过继的毕竟不是陛下的血脉。” 裴璟冷声道:“你们一定要让朕找个女人生一个孩子?什么时候朕的事轮得到你们做主了?立陈将军为后的事,朕没有在同你们商量,因为这件事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若是你们再为此事争执,那过继宗室子弟的事也就此作罢。” 威远侯站了出来,“后宫的事臣等但凭陛下做主!” 另外几个皇亲国戚也低头道:“贺陛下封后大喜。” 听了裴璟的话他们巴不得裴璟立刻和陈明川成婚,这样他们的孩子就有机会了。 这个时候不好好讨好裴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其他大臣见这些有话语权的人都服软了,他们也不再说话了。 三月初八正是好日子,裴璟和陈明川的婚礼也在这日举行。 陈明川没有父母,郭家夫妇坐在了他父母的位置。 早在两年前裴璟就向两夫妻透露了他和陈明川的关系,虽然一开始他们也震惊不愿意接受,不过慢慢的也就想通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裴璟爱陈明川,也不会有人比陈明川对裴璟更好。 裴璟这一生过的太苦,年幼失怙,在京城和一帮老狐狸虚与委蛇,没有半点自由和快乐。郭忠觉得与其纠结于俗世桎梏,倒不如让裴璟后半生痛痛快快得偿所愿。 陈明川和裴璟穿着同款的红色婚服,婚服是大俞最好的绣娘制成的,上面绣了龙凤呈祥的图案。 婚服腰身紧贴,衣袖宽大,端的是恣肆风流之态,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很适配。 裴璟的目光一直在陈明川脸上,因为是男子成婚,所以也就免去了戴盖头这一步。 陈明川并不常穿颜色亮丽的衣裳,他的衣服大多是黑色,而裴璟的衣服则大多是白色,今天两人穿的正红,倒是更衬得二人丰神俊朗。 “别看了,走台阶了。”陈明川低声道。 裴璟回过神来,眼神却还是落在陈明川身上,“明川,我现在很幸福。” 渡过了漫漫长夜,他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光。 陈明川笑了笑,“我也是。” 能够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自然是最幸福的。 两个人拾级而上,一步步走到了宽阔的平台之上。 第一拜,两人拜向了宽阔的天地。 第二拜,两人拜向了郭忠夫妻。 第三拜,两人对视着,郑重地对拜了。 至此,恩爱不疑,直至白首。 …… 明璟十二年二月,边关蠢蠢欲动,三军主帅陈明川请命前往边关镇守,帝辞。 明璟十二年四月,明璟帝、元帅同往边关,镇压敌军。 明璟十六年,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人皆颂帝后相谐,大俞安定。 明璟十八年,商路畅通,政事清明,史称明璟盛世,后世念此,无不称颂。 明璟三十八年,帝禅位,宗室子裴永文即位,为大俞第十二位君主,改国号永安。 永安二十一年,帝下令葬明璟帝、陈皇后于皇陵,此后万世香火,和飨之。 (完) 第1章 奇怪的邻居1 (不是灵异文,没有鬼) 系统空间里,陈明川睁开了眼睛,他深灰色的眼瞳里有些许泪光,不过很快陈明川就将它擦掉了。 裴璟退位之后,他们游历了天下,共同携手度过了剩下的日子。 这一次先离世的是陈明川,毕竟陈明川比裴璟要大几岁。 陈明川不想再回忆他离世的时候裴璟悲切的表情,他对系统说:“我下个世界还会遇到他?” 系统回答很直接,“会。” “你这几个世界都完成得很好,所以下一个世界你可以自行挑选。” 自行挑选? 陈明川来了兴趣,“怎么挑?” 他的面前出现了十来个水晶球,每个水晶球里面都有一张照片。 第一个水晶球里的照片是一片宽阔无垠的海。海水蔚蓝,波光粼粼,给人一种惬意、舒服的感觉。 海的中央有一条鱼的尾巴,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辉,想来是有一条鱼藏在海水里。 第二张照片上有一栋宅子,宅子的风格有点像上个世纪,门口还当着两座石狮子,从这张照片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三张照片是小区门口,旁边是小区的名字“莲花小区”,两个住户笑着从小区里走出来,看起来特别的温馨,很有生活气息。 第四张照片是在一座宫殿里,宫殿富丽堂皇,宫殿中央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背对着陈明川,他的衣服很好看,像西幻背景游戏里面人物立绘的衣服。 第五张照片应该是古代,图片是一座寺庙,来来往往的是穿着古装的香客。 第六张照片看起来仙侠风满满,照片的主要人物也是一个人的背影,那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背影宽阔,手中的冰绿色长剑还在滴血…… 照片有十几张,陈明川没有一一看完,他随手指了指第三个水晶球。 “这个小区看起来还挺温馨的,就它了。” 系统问:“确定吗?” 陈明川回道:“确定。” 于是下一秒,陈明川就失去意识了。 …… 黑暗逐渐将蓝白色的天空吞噬,整个世界阴沉了下来,只剩下一轮月亮挂在空中。 月亮像怪物的眼睛无情地监视着一切,散发着冷寂的光。 王琪八点半下班,坐公交车到达莲花小区已经是九点半了,她一边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和脖子,一边朝着楼道走去。 莲花小区是一座老小区的,建成50多年,里面的老住户很多早就搬走了,现在这里住得最多的是租客。 因为这里租金便宜,交通也还算便利,所以莲花小区是周围打工人青睐的小区,同时小区的人口流动率也很高。 黑色的高跟鞋踩上了楼梯,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王琪打了个哈欠,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她的脚有些痛了,满腹怨气地在心里骂了两句让她加班的老板之后,王琪从包里拿出了钥匙。 尽管她住在六楼,而她现在才走到二楼,王琪也已经习惯了提前把钥匙给拿出来。 黑暗中一道脚步声和王琪高跟鞋的哒哒声重合了,王琪脚步没有停顿,她拢了拢没有扣上的外套,继续朝楼上走。 这里的住户很多都是公司牛马,这个点下班也不奇怪。 王琪继续往前走着,身后的脚步声也如影随形,像是粘上了她。 到五楼的时候,脚步声还在,王琪跟五六楼的人很熟,她转过身想要看看是不是熟人,也好打个招呼。 结果身后空荡荡的,除了静默的楼梯,什么也没有。 王琪的心狂跳了一下,如果放在以前她不会在意的,但是最近莲花小区出事了。 三个月前,保洁在莲花小区的垃圾桶里发现了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人体器官。 头发、肉、手指…… 里面什么都装了,乱七八糟的,刚找到尸体的时候警方也拼凑不出来一个人形,只知道是个女人。 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她就是莲花小区的租户,才26岁,前不久女人和男朋友分了手,一怒之下独自一人搬进了莲花小区,才住了一个月不到就惨遭毒手。 没多久,警察又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也是莲花小区的租户,这一次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除了都住在莲花小区,两个人受害者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想到新闻里骇人的描述,王琪不由得害怕地抓紧了自己的包包,这样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深吸一口气之后,王琪转过身继续往六楼走。 没什么的,她这是在自己吓自己,刚才的人说不定是四楼的住户,到了四楼之后就回家了,是她想多了。 警察最近在莲花小区周围都有布控,就算杀人犯在也不敢做什么的。 哒……哒……哒…… 空气里只剩下王琪高跟鞋的声音。 不过仅仅三秒过后空气中多了一道声音——啪嗒啪嗒啪嗒。 这声音像是皮鞋踩在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王琪停下来不动,跟着她的脚步声就没有了,王琪一动,另一道脚步声也跟着出现了。 这个认知让王琪害怕极了,这下她顾不上思考身后到底是什么,拼了命的往楼上跑去,只剩一楼半了,一楼半的距离之后她就安全到家了。 然而身后皮鞋踩地的节奏也快了起来,像是在拼命的追赶王琪。 王琪虽然踩着高跟鞋,但是她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她就到了六楼,她租的房间就在拐角处,所以王琪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这个时候王琪已经忘了,她并没有用钥匙开门,门怎么会是开着的状态。 狠狠关上房门之后,王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她开始放声尖叫,只可惜这声尖叫并没有真的发出来,她就被一道榔头砸在了头上。 穿着黑色连帽卫衣,脸上戴着口罩和眼镜的黑衣男人将带血的榔头一次又一次砸向王琪的脸,直到王琪没有了生息。 墨镜之下,男人的眼睛冒着诡异的光,里面夹杂着许多的情绪。 兴奋、渴望、还有贪婪的食欲。 …… 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胸口生疼,他睁开眼睛才发现疼是因为他胸口插着一把刀。 在系统的帮助下,他把刀给取了出来,系统也帮陈明川修复了这具身体的致命伤,不过他的胸口处的伤没有完全好,还有些痛。 陈明川打量了一下四周,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阴暗的巷子,巷子里不透光,月光照耀不到一点。 地上有很多垃圾,还有不少原主的血液,血液吸引了两只老鼠,皮毛水滑的老鼠看起来平时伙食不错,它们低头舔着地上的血,看得陈明川一阵恶心。 撑着脏兮兮的墙壁,陈明川踉跄着站了起来。 “陈明川!”一道激动的声音从巷口响了起来,陈明川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休闲装,国字脸,浓眉毛,看起来一脸正气。 他焦急地走到了陈明川身边,劈头盖脸地骂:“你他妈不要命了你?看见人就追,你以为你是超人吗?” 陈明川还不明白状况,他捂着胸口说:“先别说了,送我去医院。” 男人脸色一变,刚才光线太暗他没发现陈明川受了伤。 “草,”男人骂了一句,“让他跑了不说还害你受伤了,老子一定抓住他。” 第2章 奇怪的邻居2 打电话叫了120,陈明川和一个女人被送上了救护车,没错,还有一个女人也受伤了。 医院里,陈明川让系统把原主的信息传递给他,很快陈明川清楚了自己的现在的处境。 原主是一个普通家庭长大的男孩,他的生活经历真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按部就班地上学读书,生活两点一线,像大多数京北市人一样。 不过原主有一个不普通的志向,他想要成为一名保护人民的警察。 于是高考之后,原主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然选择了报考警校。 家里人反对的理由倒也简单,不想原主这个独苗苗去做危险的事,但是原主却不害怕危险,他害怕是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过去了。 警校毕业后,原主顺利进入了刑警队,如今他才上任半年。 最近京北的一座老小区莲花小区发生了三起杀人命案,原主还有带他的刑警刘明被派去在莲花小区盯梢。 两个人伪装成了普通人在暗处盯梢,静静地观察着小区,直到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打晕了一个女人。 还没等师兄刘明发话,原主立马从车里窜了出去追那个男人。 男人见有人追,回头看了一眼之后把女人给放在了原地,朝着漆黑小巷狂奔。 原主在警校的时候各项技能突出,他跑步也快得很,甩了刘明一大截。 杀人犯被原主堵在了巷子里,穷途末路的他拿出了匕首和原主搏斗。 没经过训练的杀人犯和经过系统训练的刑警,谁输谁赢似乎一目了然。 然而,原主输了,他被杀人犯捅了一刀,正中心口。 陈明川问系统,“我就这么活过来了,凶手不会怀疑什么吗?” 系统解释说光线太暗,杀人犯并不知道他到底把陈明川伤得怎么样。 “你的任务有两个,第一个你肯定猜到了,揪出连环杀人犯并且让他得到惩罚。第二个任务就是探查邻居的秘密。” 邻居?陈明川皱了皱眉,原身家庭条件不错,他家在京北的一座高档小区,听这意思完成第二个任务他还需要回家里去? 系统继续解释,“这个邻居不是你家里的邻居,等你遇到他我会给你提醒。” 陈明川躺在病床上,他看向了坐在旁边脸色不太好的警队师兄刘明,“刘哥,我这不没事吗?我受伤的事儿你先别上报,我明天就出院。” 刘明似乎有些生气,“不上报?你疯了你,你还想拖着受伤的身体继续工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乐于奉献?” 咳嗽了一声,陈明川模仿着原主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傻的笑容,“这不是队长在选卧底进莲花小区吗?万一队长知道我伤了就不选我了。” 刘明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真是,别人躲来不及,你还害怕没有你的份儿。” “谁让我天生就想做刑警。既然穿了这身衣服,我当然要负责到底。” 刘明说:“负责负责,你先对你自己负责吧,警局又不是少了你一个人不转了。” 嘴上说着陈明川,但是刘明也没有上报陈明川受伤的事。主要因为陈明川伤的轻,不然刘明说什么也不会让把陈明川受伤的事瞒下来。 第二天,陈明川没事人一样离开了病房,他和刘明还有匆匆赶来的刑警队长段有亮,一起去了昨夜被迷晕的那个女人的病房。 女人已经醒了,不过她情绪激动,一个劲儿地说马上她就要搬出小区,再也不在莲花小区租房子了。 花了很大功夫安抚好女人的情绪后,段有亮问道:“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 女人摇了摇头,哽咽道:“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清,而且他带了帽子墨镜口罩,周围也没个监控什么的。” 莲花小区第一具尸体是在垃圾桶找到的,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第二具尸体是在河边找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第三具尸体是在莲花小区的出租屋里找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上班族。 当找到男人的尸体之后,警局就敦促莲花小区的物业修一下坏掉的监控,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落实。 物业方每次都说修了修了,但是一出事要查监控的时候什么也查不到。 一想到连监控都查不了,段有亮说:“今天我就去找莲花小区物业,让他们必须修好监控。” 又询问了女人一些问题之后,段有亮另外派了两个警察过来守着病房,然后他带着陈明川和刘明离开了医院。 段有亮站在医院楼下的垃圾桶旁边,拿出一根烟抽了一口,他看着陈明川和刘明问道:“你们俩都是我带的,上次说在你们两个里面派个人去莲花小区卧底调查,谁去?” 陈明川的任务是调查揪出凶犯,他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我去,师父我想去。” 段有亮因为常年熬夜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了看陈明川,“你才进刑警队半年,经验上可能有所欠缺。” 陈明川说:“经验都是一点点积累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自己的机会。” 拐了拐刘明的胳膊,“刘哥,你说是吧?” 刘明知道陈明川非常想去莲花小区,他叹了口气说:“可是昨天你和凶手正面交锋了,他都认识你了你怎么卧底?” 陈明川说:“昨天我戴了口罩,而且天色那么暗,他哪里认得出来?更何况我觉得要是他认出来也挺好,还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段有亮皱了皱眉,抽了一口烟,最后他拍了拍陈明川的肩膀,“那好,我推荐你去卧底,不过一切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底线。 你的目标是找到他,至于抓住他就是你师父我的事情了,千万不要逞强,这不是在学校演习,你将面对可能是一个凶残至极毫无人性的连环杀人犯。” 陈明川认真地点头,“我明白。” 第3章 奇怪的邻居3 三天后,提着一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陈明川进入了莲花小区。他在警局的时候就把小区的环境图给背了下来,所以对莲花小区并不陌生。 莲花小区一共有七栋单元楼,每一栋有六层楼,因为是老小区,绿化面积一般般,每栋楼之间也就相隔五六米,中间是不大不小的花坛和过道。 小区的隔音并不好,属于是二单元的小屁孩在楼下喊了一声,其他几个单元都能听到的情况。 提着行李箱,陈明川进入了四单元,组织给他安排了房间,刚好是原主救下的那个的女人的房间。 女人被杀人犯吓破了胆,立刻退了租,陈明川就住进来了。 女人住在四单元四楼403,这个楼层并不太吉利,但是陈明川也不是迷信的人,没有多在意。 到了四楼,陈明川拿出钥匙打开了403的房门。 房间里干净整洁,家具一尘不染,陈明川感觉还不错,至少他不用收拾了。 花了一个小时把出租屋收拾好,陈明川出门了。 现在已经到饭点了,陈明川打算先出去吃饭。 推开房门,陈明川听到对面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下意识抬头一看,陈明川看到了一个和他同时走出门的男人。 男人非常的高,陈明川自己身高是186,他目测这人比他还高了十公分左右。 男人穿着黑色的挺阔有型的风衣,陈明川其实并不太喜欢风衣这个穿搭,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穿风衣很好看,甚至比杂志上的模特还要穿得好看。 再往上看,男人的脸更是光彩夺目,让人无法忽视。 长长的碎发遮盖了一点眉毛,眼眸狭长,瞳孔是深褐色的,眼神冰冷又淡漠,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黑色的痣,看起来非常的性感。 男人的嘴唇很薄,唇抿了起来,仿佛永远也不会露出笑。 在和陈明川对视上后,男人的眼眸依旧是平静的,他就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没有任何的情感,眼角眉梢的冷淡让人看到都觉得心惊。 这个人有些不好接近,这是陈明川的第一想法。 “检测到邻居,这个人就是你要探索秘密的对象。” 系统的话让陈明川一愣,原来邻居就是他。 同时陈明川还发现男人的头顶多了一个透明的进度条,进度条是检测探索程度的,当程度达到100,陈明川的第二个任务就完成了,目前进度条是0。 很快男人移开了和陈明川目光,朝着楼梯口走去,看到男人手里的垃圾袋,陈明川明白了他要去做什么。 陈明川也朝着楼梯口走去,男人的速度不快不慢,很快陈明川就和他并肩了。 男人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似乎并不在意陈明川这个陌生人和他并排走路。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男人拐了个弯踏到了楼梯台阶上,陈明川也一样。 “我是新搬来这里的,你叫什么名字?”陈明川斟酌了一下,率先打破了宁静。 男人脚步没有停顿,不过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陈明川,莫名的,男人的眼神让陈明川感觉有些不舒服。 “沈炻。” 男人的声音平稳无起伏,每一个字音都恰到好处,有些像播音腔,不过语调又没有那么板正,听起来却格外动听。 陈明川又问,“哪个实,实际的实吗?” 听到shi这个音,陈明川第一反应就是实际的实。 沈炻摇了摇头,“不是,一个火一个石的炻。” 一个火一个石,陈明川在脑海里想了想这个字,完全不认识,也没见过。 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男人就不说话了,也没有礼尚往来地问陈明川的名字。 走到楼下之后,陈明川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陈明川,大家都是邻居,以后多多指教。” 沈炻冷淡地点了点头,依旧沉默。 顺着小区的路走了一段,两个人就分开了,陈明川去吃晚饭了,沈炻则去扔垃圾了。 走到小区门口,陈明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返回了小区走到了垃圾桶门口。 这个点周围没什么人,或许是因为小区接连死了三个人,没人敢在天有些黑的时候出来晃悠。 陈明川将手伸进了垃圾桶,把刚才沈炻扔的垃圾袋给打开了。 垃圾袋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垃圾,纸巾、食品包装袋、水果皮之类的。 陈明川松了一口气,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炻手中的垃圾袋,忽然就想起了小区里第一个被害死的女人,那女人的肢体就是被放进了垃圾袋,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盯着面前的垃圾,陈明川心里还是多了一点点疑惑,垃圾桶里怎么没有头发呢? 虽然男人的头发不像女人一样掉那么多,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可沈炻的垃圾袋里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记住了这个异常,陈明川离开小区去吃饭了。 今天才第一天,先不急。 夜幕缓缓降临,401的房间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陈明川在403房,左边401,右边405。 陈明川将耳朵贴近了墙壁,开始偷听。 最先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哭声,这哭声让陈明川想到了第三个世界一些不好的回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答应了我这个月就搬家,结果呢?房子你到现在都还没找!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了。 “我们现在搬走押金是不退的,我现在36了,公司一直在优化裁员,我哪里还有闲钱搬家?” 奇怪的邻居4 女人的哭声更猛了,听起来也更可怕,“那怎么办?一直住在这里等着被人杀吗?小区的人都搬了快一半走了,这一层楼就只剩下了四户!你明明答应我搬走的。” 男人无奈道:“今天我还听说搬进来了一个年轻人,哪里有那么玄乎,警察会抓住凶手的。” “抓个屁,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有任何凶手的踪迹吗?我真后悔跟了你,三十多岁还在租房子住,你就不能争点气让我让小茉过上好生活?” 男人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压低了声音说:“别说了,小茉都睡了,别吵醒她。” 之后就只剩下女人压抑的哭声。 陈明川离开了墙壁,转而去到客厅想要听听405的动静。 陈明川房间的墙壁和401的连着,客厅的墙壁才是和405的连着。 不过很可惜,陈明川贴着听了一阵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405的住户可能早就睡下了。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陈明川到楼下买早饭。 陈明川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包子。 吃着包子,陈明川靠在一棵树上看着两个老头下棋。 老头下棋不紧不慢的,抽空还看了陈明川一眼。 “小伙子,怎么没去上班有闲工夫看我们下棋啊?” 陈明川咬了一口包子,“我是自由职业,没什么事儿干就看看你们下棋。” 老头笑了笑,“会下吗?等这把完了和我下一手?” 象棋陈明川是会的,他把透明的包装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行啊,下一把。” 很快就轮到了陈明川和老人下棋,陈明川状似不经意地问:“老爷子在这里住多久了?” 吃了陈明川一个象之后,老人说:“那可太久了,这小区建成我就买了,大概五十年吧。” “老爷子厉害啊,五十年前就买了京北的房。” 受了陈明川一句捧,老头笑了笑,“你呢小伙子,你是刚买进来还是租的?” 陈明川说:“刚租的,租了四单元403。” 闻言老头原本和缓的脸色变了,“你怎么租403” 陈明川问:“怎么了?那里有什么问题?” 老头说:“前不久不是有个姑娘差点被害了?就是403的。” 还以为是其他什么原因,原来只是因为这件事,陈明川心里有些失望。 “我就是随便租的,没去调查那么多。对了,403的姑娘被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警察局的人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并没有大肆宣扬,让那姑娘也别多说。 老人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那天夜里被杀人犯袭击,旁边小卖部的老板看见了。老板跟我们都挺熟的,聊天的时候把事情跟我们说了。” 陈明川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老头看了陈明川一眼,“听你说的话你也是知道莲花小区有命案,怎么还租这里的房子?年轻人听我一句劝要是没有签合同,趁早搬走。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不想搬是因为在这里住久了,你还年轻没必要冒风险住在这里。” 陈明川以自己太穷为由搪塞了过去,他离开的时候老头还在不停叹气,说陈明川这是为了节约钱命都不要了。 陈明川离开是因为他看到了沈炻,沈炻穿着黑色的风衣,不过看起来不是昨天的那件,风衣看起来还不便宜。 已经八点多了,看沈炻的样子也不是去上班的,陈明川有些好奇沈炻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不远不近地跟着沈炻,陈明川发现沈炻进了小区对面的超市。 陈明川走进超市之后,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沈炻的身影。 皱了皱眉,陈明川在心里道:“这就跟丢了?不应该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在找我吗?” 听到这声音陈明川后背颤栗了一瞬,浑身就像过电一样,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脸冷漠的沈炻。 “我来超市买东西。” 沈炻长眉一挑,倒是多了几分人气儿,“是吗?我以为你在跟踪我。” 偌大的超市只有三五个顾客,超市员工懒洋洋地看着货架打盹,没有人注意陈明川和沈炻这边的情况。 “我跟踪你做什么?”陈明川镇定道:“刚才看了看楼下老爷子下棋,我看到你走向超市就想着我也该买点菜回去中午吃,所以就跟着过来了,应该也不算跟踪吧?” 听了陈明川的解释,沈炻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这让陈明川不由得怀疑沈炻是一个面瘫。 沈炻的右手手指莫名地抽动了一下,像是不受他控制了。 压住蠢蠢欲动的右手,沈炻的舌尖顶了一下牙齿,尖锐的牙齿刮过舌尖,疼痛的感觉让沈炻清醒了不少。 沈炻眼神莫名地盯着陈明川一会儿,然后他转身离开直接走出了超市。 陈明川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沈炻给他的感觉很难形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沈炻,陈明川都会警铃大作,总觉得这个人极其危险。 买了两袋饺子一袋烧麦之后,陈明川也回了家里。 进了房间躺在床上之后,陈明川问系统,“这个世界有鬼吗?” 系统说:“没有。” 陈明川的心定了下来,没有鬼就好。 刚才他还忽然怀疑沈炻是鬼,沈炻给他的非人感太强了,他的眼神不像是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有的。 夜幕再次降临了,这是陈明川在这里住的第二个晚上。 凌晨三点多,陈明川被一阵猫叫声给吵醒了。 猫叫声是很可怕的,陈明川第一个世界住在乡下的时候,乡下有不少的野猫,野猫半夜叫起来的声音特别的凄厉。 此刻,窗外野猫的叫声越来越惨烈,声音里还充斥着恐惧的情感,让陈明川感觉那并不是野猫叫,而是一个濒死的人在叫。 从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枪,陈明川把它别在了腰间,有了这个保障之后,陈明川出了房间一路走到了楼下。 楼下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 天空中只挂着一轮暗淡的月亮,将小区的景色呈现在了陈明川眼中。 陈明川循着微弱的猫叫声走到了小区的巷子里,然后他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巷子里到处都是血液,一只被剥了皮的猫被扔在巷道中间,它看起来血肉模糊,凸出的眼睛盯着陈明川,看起来死不瞑目。 小的时候虐猫虐狗的人,长大了很可能发展成杀人犯。陈明川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这是他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 从陈明川听到声音到他下来也就七八分钟,凶手刚走不久,有了这个认知陈明川火速冲去了小区的监控室。 监控室里,负责守夜的保安正大打瞌睡。 陈明川敲门的声音把他给惊醒了,保安打了个哈欠,打开门问陈明川有什么事。 “我的猫被人杀了,刚才我在巷子里发现了它的尸体,我要查今晚的监控。” 保安还是一脸倦容,不过他挺好说话,依照陈明川的要求把发现猫尸体的巷子的监控调了出来。 陈明川皱着眉察看,一开始巷子什么都没有,不过忽然监控屏幕闪了一下,巷子里就多了一只遍体鳞伤的猫。 没有人出现在监控里面,包括巷子周围的监控也没有人影。 保安揉了揉眼睛,盯着监控画面,“这监控是不是出问题了?不对啊,前不久刑警队长才让物业修了。而且这监控之前真的是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会花屏。” 奇怪的邻居5 没找到线索,陈明川离开了保安室,他回到了巷子里盯着小猫尸体,然后拨通了刘明的电话,让刘明带人来勘探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凶手留下的痕迹。 刘明火速赶来,几个技术人员调查一通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只猫似乎就只是被突然丢在了这里,在它身上没有留下凶手信息。 刘明让其他人先回去,他看着陈明川说:“你是住在四单元?这只猫就丢在你单元楼下,凶手是不是盯上你了?” 陈明川扯了扯嘴角,“我倒希望他盯上我。” 凶手不盯上普通人对陈明川来说是一件好事。 陈明川曾经和凶手交过手,那人的身手很好…… 不过既然身手这么好,为什么要用猫的尸体来吓唬他,纯粹是恶趣味吗? 刘明拍了拍陈明川的肩膀,“别忘了你的任务只是查到他是谁,别和他对上,你忘了上次你被他伤了?” 陈明川没有过多讨论这件事,他对刘明说:“你先回吧,今晚麻烦了。” 打了个哈欠,刘明说:“跟我客气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昨天师父还在跟我说让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今晚就碰面了。” 陈明川说:“你让师父别担心,这里的情况我能应付,等我找到线索就去找他。” 刘明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警察局了,今晚我值班。” “好。” 刘明离开之后,陈明川看了看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巷子,又转身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单元楼。 “你究竟藏在哪里?” 带着一身的寒气,陈明川朝着楼上走,运动鞋和楼梯接触发出的声音很清脆,不过很快楼道里又多了一道声音。 啪嗒、啪嗒…… 是皮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还是从上面来的,有人下楼了。 陈明川上楼的脚步放缓了,他的眼神也一瞬间冷了,他怀疑是凶手在下楼。 抬起头,陈明川却意外地和沈炻对视上了。 沈炻的发型依旧一丝不苟,版型好看的黑色风衣上一丝褶皱也没有,看向陈明川的眼神平静而疏离,只不过似乎眼底深处又暗藏波涛。 陈明川拾级而上,走到了沈炻身边,问道:“这个点沈先生要去哪里?” 沈炻缓缓开口,“吃饭。” 凌晨四点多吃早饭,真有意思。 陈明川问:“现在有饭店开着吗?要是沈先生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去吃饭。” “介意,”沈炻声音有些冷。 陈明川盯着沈炻,眼神一错不错,“我请客怎么样?沈先生带我去。” 接触到陈明川的目光,沈炻感觉牙齿又开始发痒,舌尖抵了抵牙齿根部,沈炻喉结滚动了一下,某种欲望开始在体内叫嚣。 就在陈明川以为沈炻会拒绝的,沈炻开口道:“好。” 陈明川一愣,很快跟上了沈炻的步伐。 沈炻走的很快,一点也没有照顾陈明川的意思。 一路走出小区,沈炻朝着北边走了很远,陈明川都怀疑根本就不存在五点不到开门的饭店,沈炻是在骗他。 可又走了一阵过后,沈炻停下了脚步,他开口道:“到了。” 陈明川抬眼看过去,还真是一家正在营业的早餐店。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头发看起来有些稀疏,整个人面黄肌瘦的,就像很久没有吃饱饭一样。 见到沈炻之后他笑了笑,应该和沈炻是老熟人了。 如果不是预制早餐,很多店家都会在凌晨四五点做早餐,但是真正开卖要等到六点左右了这家店营业倒是意外的有些早。 在陈明川和沈炻坐下之后,店主却没问他们要吃什么,直接端了东西上来。 店主端上来的不是包子馒头,而是一碗汤,一碗看起来有些红的汤。 红红的汤面上似乎有一层油,陈明川看了感觉有些恶心。 沈炻拿起汤勺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汤,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喝完之后他看了一眼陈明川,像是在问陈明川为什么不喝。 陈明川开口道:“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喝你的。” 沈炻闻言也没有再管陈明川,而是自顾自地享用他的早餐。 沈炻喝完了他碗里的汤之后,把陈明川面前没有动过的汤也拿了过去,似乎是为了不浪费,沈炻喝得很干净。 扭过头,陈明川看到了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们的店主。 店主的长相平平无奇,不过唇角总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让陈明川有了恐怖谷效应,感觉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人。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沈炻起身开始往外走,陈明川在看了一眼这家店的名字后也跟着沈炻离开了。 奇怪的邻居6 路上,陈明川问:“沈先生怎么来这么远的地方吃早饭,因为这家店会在四点多营业吗?沈先生应该经常来?老板都知道你要吃什么。” 听着陈明川接二连三的问话,沈炻依旧面无表情,他回道:“我喜欢来这里。” 六个字回答了陈明川所有的问题。 陈明川深吸一口气,又问:“今天晚上沈先生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沈炻点了点头,“猫叫。” 一个恶心的东西把猫扔在了他楼下。 沈炻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在思考要不要把那个恶心的东西揪出来送给早餐店老板,让他加工成早餐。 陈明川这时候还不知道沈炻在思索着多么可怕的东西,他说:“原来沈先生也听到了,那你有什么线索吗?你觉得谁会做这种事?” 这时两人刚好走到小区门口,沈炻顿下脚步,盯着陈明川,开口道:“是一个恶心的东西。” 陈明川瞳孔一颤,声音差点激动地变调,甚至没有给沈炻加上尊称,“你知道是谁?” 一阵冷风吹过,沈炻说:“不知道,只是觉得做出这种事的东西恶心。” 白高兴一场,陈明川感觉沈炻耍了他。 陈明川有些怀疑沈炻就是那个恶心的东西,但是他又觉得不一定。 看沈炻的样子,虽然是有些像个变态,但是沈炻极其讲究爱干净,而且他应该不会折磨猫。 “我也觉得做这种事的人很恶心,一定是个低俗的变态。”陈明川说:“要是沈先生找到了什么线索,麻烦告诉我一下。” 沈炻盯着陈明川,轻轻挑眉歪了一下头,俊美的脸上神情依旧淡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线索?你又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陈明川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我就是联想了一下,觉得虐杀猫的人可能是杀人犯。之前住在403的是我表姐,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差点害了我表姐。 当然我并没有要和凶手对上的意思,只是对他有些好奇,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够在莲花小区犯下这么多的命案。” 也不知道信没信陈明川的说辞,沈炻开口道:“好奇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这句话,沈炻转身朝着四单元走去。 走到四楼之后,陈明川看到了一个起床的住户,这个住户是408的,经常喝酒喝得烂醉如泥,现在应该是刚回来。 408住户看到陈明川和沈炻之后语气很不好,“看什么看!没见过喝酒的啊!” 陈明川瞥了他一眼,将他排除在了凶手之外,毕竟凶手不是残疾——408住户没有右手。 回到房间之后,陈明川睡了个回笼觉,而两米之隔的404,沈炻正在浴室里。 沈炻浴室的装修比陈明川的好上不少,因为陈明川的房东本来就是把房间当成出租屋,装修的时候并没有上心,花洒都还漏水,包括地板也是用的最便宜的。 沈炻的则是他自己找人装修的,所有家具家电都是买的最好的。 浴室整体装修基调是冷色,沈炻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面无表情。 右手再次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变成了一根根的黑色的触手,触手在不停地扭动,像是很兴奋。 沈炻垂眼看了看触手,一瞬间它又变成了手指。 手指像艺术品一样漂亮,骨节处是淡青色的,手背青筋凸起,看起来有几分色气,像是成人漫画里男主的手。 打开水龙头,沈炻把手放在了水龙头下,任由冰冷的水冲刷他的手。 洗完手之后,沈炻脱下了黑色的衬衫,衬衫下是一具健壮的成年男人身体,在他的后背有一道类似纹身的黑色图案。 “纹身”的形状有些像一条蛇,在接触到冷空气之后,它开始缓缓地变了,颜色变得越来越浅淡。 沈炻打开了浴室花洒,热水从头顶覆盖到脚下。 随着热水的不断冲刷,沈炻身后“纹身”颜色又逐渐变深,深到……它冲破皮肤冲了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纹身,而是可以活动的触手。 触手从后背冲出来的时候沈炻神情自然没有半点痛苦,因为这触手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冲破沈炻的皮肤他却不会感觉到疼痛。 温热的水浇洒在触手的身上,越来越多的触手从沈炻身体里冒了出来。 不一会儿,沈炻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几乎占据了半个浴室的触手怪物。 怪物全身都是黑色的触手,只有眼睛是猩红的。 沈炻把浴缸里放满了热水,爬进了浴缸里,随着他爬动,地上留下了不少透明的粘液。 进入浴缸之后,沈炻喟叹了一声,果然他适合待在热烘烘的环境里。 今天早上出去吹了冷风,让他的身体有些不适,他很讨厌冷天。 在水里待了十多分钟,沈炻变回了人形,穿上衣服之后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没有人会知道,莲花小区里住着这样的怪物。 整理好衣服之后,沈炻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忽然想起了陈明川。 陈明川搬进莲花小区的时候和沈炻打了招呼,不过那并不是沈炻第一次和他见面。 陈明川被捅刀的时候沈炻也在暗处看到了,不过沈炻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再次见面。 回想起青年深灰色的眼睛,沈炻眼角抽动了一下,如果可以挖出来,做个装饰品也好。 再加上……他似乎有点想吃了陈明川。 每次见到陈明川,目光就移不开了。而且牙根发痒,触手也开始蠢蠢欲动,不是想吃他又是什么呢? 沈炻从来没有对人类升起过食欲,从他有意识开始,他的食物是怨气。 怨气会扭曲成怪物,沈炻并不喜欢怨气的味道,不过只有吃怨气或者由怨气形成的怪物他才有饱腹感。 垂下眼,沈炻觉得他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吃人,毕竟陈明川看起来有些美味。 另一边,陈明川还在呼呼大睡,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沈炻当成了猎物。 周五的时候陈明川和刘明碰了个头,刘明把两个档案袋给了陈明川。 刘明说:“一份是你对门的沈炻的资料,另外一份是你让我调查的早餐店老板。在几个受害者出事的时间段,不管是沈炻还是早餐店老板都有不在场证明,我觉得你调查的方向出现了问题。” 陈明川捏紧了档案袋,“不,我觉得我的方向没问题。沈炻不一定是凶手,可他肯定知道点什么,至于那个早餐店老板,我就是顺带手也查一查他。” 盯着陈明川看了看,刘明说:“那你就照着你的方向查,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你。” 陈明川认真道:“谢了。” “说什么谢,”刘明眼里闪过一丝惭愧,“这个任务我没跟你抢,说实话我是有点怕了。我这段时间反反复复查看这些案子的卷宗,我觉得太奇怪了。我比你早毕业几年,当警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奇怪的案子,在受害者身上找不到一点有关凶犯的信息,而且监控总是莫名其妙的坏掉,警察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案子的凶手非常可怕。” 刘明的妻子怀孕七个月,很快就要生了,也因为这个刘明才不想到莲花小区卧底。 陈明川听了刘明的话开口道:“是人都会恐惧,你没必要自责。既然我接受了这个任务,就会把凶手给揪出来。” 刘明看着比他小了不少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成熟的陈明川,更感觉有些自惭形秽了。 离开和刘明碰头的地方,陈明川回到了出租房里,拆开了档案。 陈明川先看的是沈炻的档案。 奇怪的邻居7 沈炻,男,今年27岁,毕业于京北医科大学。 毕业之后沈炻在京北人民医院工作了两年,后来因为不知名原因辞职,辞职后他用积蓄在莲花小区买了房住下,直到现在也没有出去工作过。 档案上写到,沈炻大学期间为人冷漠,几乎不和人来往,是所有同学眼里的怪人。 工作之后他也不多花费时间进行人际交往,同事对他的评价却很高,说只要是他出手做手术就没有失败的情况。 沈炻离开医院的时候院长大力挽留,不过沈炻还是毅然离开了。 陈明川继续往下翻,下一页是沈炻亲人的状况,结果显示沈炻是个孤儿,没有任何的亲人,再然后就没有任何关于沈炻的信息的,就连沈炻的中学经历都是含含糊糊的。 看着这份简历陈明川心里升起了违和感,沈炻就像是突然从大学里冒出来的,他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成年了,过往的经历则是空白一片。 压下心中的疑惑,陈明川打开了早餐店店主的档案袋。 店主叫李东风,今年39,已经开了十来年早餐店,相比沈炻来说,店主的档案就正常了许多。 把档案放进了抽屉里,陈明川离开了房间,他站在了沈炻的家门口。 犹豫再三过后,陈明川敲响了沈炻的房门。 也就敲了两下,十秒过后,沈炻打开了房门。 沈炻俊美的脸上神情平淡,他的声音也没什么起伏,“有事?” 陈明川指了指手里的卤味,“我买卤味买多了,给你送一些过来。” 套近乎套得有些生硬,沈炻毫不客气地说:“不用了,我不吃。” 陈明川捏紧了卤味的袋子,说:“我想去你家坐坐。这小区都是些结了婚或者年纪大的,我们两个年纪相仿,一起聊聊天怎么样?” 盯着陈明川看了许久,沈炻深褐色的眼眸毫无波澜,他缓缓开口,“进来。” 沈炻率先进了客厅,陈明川也跟着进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坐在沙发上后,陈明川把装了卤味的口袋放在了桌上,他打量了一下客厅,客厅装修和他家的差不多,不过感觉没什么生活气息,像个样板间。 陈明川又把目光扫向了房间,一共有两间卧室,门都紧紧的关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炻气场太强大,陈明川有一点紧张。 说了是来聊天,陈明川起了个话头,“沈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和我一样是自由职业吗?我发现沈先生好像没有上班。” 沈炻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陈明川瞥了一眼烟盒,这种烟很贵,普通人抽不起。 抽出一根烟之后,沈炻把它点燃了,烟味飘到了陈明川鼻子里,让陈明川皱了皱眉。 沈炻并没有在意陈明川对烟的排斥,吸了一口烟之后,沈炻说:“大学毕业之后工作了两年,辞职之后一直没有工作过,你还有什么想要调查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炻抬起眼皮盯着陈明川,让陈明川有一丝的慌乱。 “怎么说是调查,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陈明川靠在了沙发上,尽量让自己放松。 沈炻偏头看着陈明川,朝着陈明川吐出了一口烟圈,烟味呛得陈明川咳嗽了一下,眼圈有些泛红。 盯着陈明川殷红的眼尾,沈炻感觉牙齿又有点痒了,被烟压下去的食欲卷土重来。 真想把陈明川吃了。 陈明川咳嗽了几声以后问道:“我有些好奇沈先生收入来源是什么?” 沈炻垂眼,神情莫测,“以前的存款。” 仅仅工作了两年,那点存款够沈炻用三年吗?更何况沈炻看起来生活水平还不错。 陈明川为了避免问太多问题让沈炻反感,他说了点自己的情况,“我比沈先生小五岁,刚毕业没多久。租这里的房子是图便宜。” 沈炻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是默默地抽着烟,连看都没有看陈明川。 果然这人就和档案上写的一样,讨厌人际交往,或者说沈炻打心底里不在意任何人,自然也不愿意花时间维持表面关系。 陈明川开口道:“小区里杀人案的事沈先生应该听说了?” 沈炻点了一下头,“知道。” “那沈先生就不害怕吗?没有想过搬走?” 沈炻抬眼看着陈明川,眼里有一抹揶揄的笑意,意思是说陈明川这个不怕死的在知道有命案以后还搬了进来,他沈炻这个老住户不搬家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陈明川说:“或许沈先生是因为经济原因?” 沈炻靠在了沙发上,冷淡道:“因为我喜欢待在这里。” 这个回答让陈明川无从反驳。 沈炻总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仿佛只要他喜欢,他就可以做任何事。 将烟蒂摁在了烟灰缸里,沈炻看向陈明川开口道:“你觉得杀人犯是谁?” 陈明川瞳孔微缩,“我不知道。警察都调查不出来,我怎么知道?怎么,沈先生这里有什么线索?” 沈炻捻了捻手指,压下心底的躁动。 怪物是没什么感情的,沈炻也一样。 喜悦、悲伤、兴奋、痛苦,这样的感情距离沈炻非常的遥远。 不过有一个例外,当怪物寻找到可口的食物的时候,他们心里会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此刻沈炻的心情就有些接近。 沈炻看向一无所有的陈明川,开口道:“我有线索。” 陈明川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刻意,装出了正常人的反应,“真的吗?沈先生怎么不告诉警方?好像还有五万的悬赏费。” 沈炻静静看着陈明川演戏,他开口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这话有些暧昧,但沈炻神情中一点暧昧迹象都没有,仿佛这句话和“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的普通。 陈明川摸不准沈炻这话的意思,但是他不想放过线索,“那就麻烦沈先生告诉我。” 沈炻说:“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要和我交换。” “交换?”陈明川问道:“你想要什么?” 沈炻忽然靠近了陈明川,他缓缓开口道:“你让我咬一口。” 奇怪的邻居8 陈明川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他从沈炻眼里看到了一丝欲望,还是食欲。 陈明川在心里大喊:妈呀系统,碰到吃人的怪胎了。 系统:…… 两个笨蛋。 陈明川站了起来,“沈先生,我先回去了。” 说完,陈明川也没等沈炻说话,匆忙往门口走去,结果他忘了他来的时候顺带手把门给关上了,他拧门的时候门不知道为什么卡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死手,快开门啊!陈明川手都拧出来了残影,再不开门他觉得自己一定会遭遇什么。 一股木质调冷香飘进了陈明川鼻腔里,沈炻高大的身躯几乎把陈明川整个人给挡住了。 沈炻开口道:“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想和我聊一聊,这么快就回去了。” 陈明川一边拧门把手,一边说:“我有急事。” 沈炻这下仿佛话变多了,颇有耐心地问:“什么急事?” “我奶奶……呸,我表姐要生了。” 沈炻说:“你表姐不是403以前的住户,她看起来好像没怀孕。” “不是这个表姐,是二表姐。” 门怎么也拧不开,身后还有沈炻,陈明川怎么也不敢回头。 沈炻淡淡开口:“为什么不和我做交易?” 陈明川后背冒出了冷汗,他背对着沈炻说:“我觉得你的要求有些奇怪,我不想答应。” 不知道是不是陈明川的错觉,他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明明沈炻可以直接抓住陈明川咬他几口,但是沈炻就是不这样,反而和陈明川玩儿上了。 沈炻开口道:“你在担心我吃了你?” 陈明川还在拧门,“怎么可能,我就是不想被咬。” 门实在打不开,陈明川转身看着沈炻,“你的门好像坏了,能不能帮我开一下?” 沈炻说:“给我咬一口。” 陈明川:…… 试试就逝世,他真不敢。 但是看沈炻这样子不给他咬,是不会放自己离开了,陈明川已经把沈炻当成了有吃人肉爱好的怪物,怪不得沈炻能有杀人犯线索。 陈明川决定把利益最大化,他说:“可以给你咬,不过你不能用力,不能咬出血,而且你要告诉我你知道的杀人犯线索。” 沈炻说:“咬完告诉你,我不能保证不出血,毕竟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咬你,以及咬到什么程度。” 这就没得谈了,陈明川不可能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万一沈炻咬他脖子把他血管咬断怎么办? 陈明川率先出手,朝着沈炻挥拳,他就不信他一个警校训练了好几年的人打不过沈炻。 残影一闪而过,陈明川都没看清楚什么,沈炻已经避开了他的拳头。 沈炻微微皱眉,他没想把陈明川咬死,只是想要尝一尝陈明川的味道,可是陈明川不配合,那他就只有逼陈明川配合了。 沈炻按住了陈明川的双手,把陈明川抵在了门上,陈明川奋力挣扎,但是沈炻的力气大得离谱,他根本动不了。 沈炻低下头咬住了陈明川的脖子,尖锐的牙齿刺破了陈明川的皮肤,不过并不深,也就微微出了一点血。 血腥味在沈炻口腔里蔓延,他咬到陈明川了,还喝到了陈明川的血,但是内心的欲望并没有被满足。 难道是要像那个恶心的低等怪物一样吃人肉才能得到满足? 带着疑惑沈炻松开了陈明川,陈明川瞪着沈炻,看着陈明川眼里的恨意,沈炻心脏抽痛了一下。 沈炻一只手抓住了陈明川的双手,另外一只手蒙住了陈明川的眼睛,“别这样看我。” 怪物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陈明川心里一直在骂人,沈炻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真的咬他,还把他咬出血了,亏他之前还觉得沈炻是他要找的人。 想到这里陈明川愣了一下,现在不就是验证沈炻是不是他要找的人的好时机吗? 如果沈炻是那个人,不可能真的伤到他。 想清楚之后,陈明川说:“你放开我,我答应给你咬,你还咬不咬?” 沈炻明显愣了一下,松开了陈明川,挡在陈明川眼睛上的手也放了下来,他开口道:“咬。” 他必须弄清楚他对陈明川的感觉是什么,难道不是食欲吗?可为什么他会喉咙发痒,触手也蠢蠢欲动? 陈明川盯着沈炻,像是要透过他冷峻的脸看出些什么。 将手臂递到了沈炻面前,陈明川扬了扬眉,“你咬。” 沈炻低下头,唇贴近了陈明川的手臂,尖锐的牙齿磨着陈明川手上的肉,但是并没有咬破。 陈明川看着沈炻的动作,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沈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陈明川手臂之下血液的流动,就像溪流一样澎湃,充盈的生命力莫名让沈炻心头一跳。 沈炻牙齿只是贴着并没有动作,就在陈明川要松口气的时候,沈炻忽然松开了陈明川的手,转而咬上了陈明川的脖子。 比起手臂,沈炻觉得陈明川的脖子更吸引他。 犬齿紧贴脖子的软肉,沈炻稍微用了一点力,原本就破了皮的地方渗出了血,陈明川瞳孔一缩,感觉到了危险来临。 后背传来了一阵痒意,沈炻感觉他身体里的触手就要冒出来了,触手想要将陈明川困在怀里,然后任由沈炻咬陈明川。 沈炻控制住了身后的触手,随着牙齿研磨脖颈,他感觉自己被陈明川引出来的食欲消解了一些。 当然那也只是一些,沈炻加重了咬陈明川的力道,更多的鲜血涌进了沈炻的口腔中,沈炻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却没有感受到满足。 “沈炻……放开我。” 陈明川的声音响起,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脖子被咬破了。 真的吃一口陈明川,会不会欲望就被满足了? 沈炻抬起头,想要换一边咬下陈明川的肉,但是在看到陈明川的眼睛之后,沈炻的动作顿住了。 深灰色的眼瞳里含了一层泪水,眼底的怀疑还有一点恐惧让沈炻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刚才还很强烈的食欲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他没想杀陈明川,事实上沈炻从来没有对人类动过手。 奇怪的邻居9 沈炻抬起手触碰了一下陈明川的脖子,陈明川立刻躲开了。 沈炻眼神一沉,伸手捏住了陈明川的下颌,陈明川的头被迫偏向了一边。 陈明川脖子上的伤口暴露了出来,伤口并不深,但是沈炻知道人类是很脆弱的。 眸光闪了闪,沈炻开口道:“杀人犯不是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炻拧开了房门把陈明川推出了门外。 陈明川被推到楼道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出来扔垃圾的401住客王若生,几天前的夜里陈明川曾经听到王若生和他的妻子因为搬家的事情吵架。 王若生一下子就看到了陈明川脖子上的伤,由于伤口已经没有血迹了只剩下一片红,他还以为是吻痕。 想到住在404的沈炻,王若生眼神里多了几分尴尬,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哥这么快就和沈炻搞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王若生急匆匆就下楼了。 站在门口陈明川在心里问系统:“沈炻是不是有异食癖?” 系统想了想,沈炻的食物是怨气,对人类来说怎么不是异食癖呢? “是吧。” 陈明川说:“我看不是‘是吧’,他就是异食癖,他喜欢吃人?” 系统为沈炻正名,“那倒也没那么重口。” 回到自己的家里,陈明川找出医药箱给自己上了药,贴了一块纱布。 伤口不严重,但是陈明川涂药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 “要是沈炻真的是我要找的人,等他喜欢我了,我把他也咬出血。” 系统为沈炻捏了一把汗,他提醒陈明川道:“还记得沈炻刚才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陈明川当然记得,他脑子里也在想沈炻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杀人犯不是人? 这是在骂杀人犯说他做的事不是人干的,还是说杀人犯真的不是人类? “杀人犯不是人,可不是人是什么?你不是告诉过我这个世界没有鬼吗?” 系统幽幽道:“不是鬼,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陈明川头皮发麻,“其他东西是什么?” “这就需要你自己调查了,”系统说。 … 沈炻发现陈明川不理他了,之前陈明川碰到他还会主动和他打招呼,或者问些问题,但自从那天过后,陈明川碰到他就像是碰到了陌生人,把他当成空气。 沈炻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他混迹在人群中许多年,当然明白自己那天做的事在别人看来非常的可疑,正常人不报警就不错了。 不过沈炻之前没有对人类产生过食欲,也没有做过冒犯别人的事,所以暂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买了午饭之后,陈明川走向小区,在单元楼下他看到了沈炻,陈明川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沈炻回过头看着陈明川的背影,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犹豫了两秒,本来应该出小区的沈炻跟着陈明川上了楼。 陈明川听到了沈炻的脚步声,但是他并没有理会,他害怕沈炻还想咬他。 沈炻腿长走路也很快,跑两步就和陈明川并肩走了。 陈明川加快了脚步,沈炻也加快了脚步。 “别走,”沈炻冰冷的声音传到了陈明川耳朵里。 陈明川侧过头看着沈炻,“怎么,你还想咬我两口?” 沈炻深褐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我不是变态。” 陈明川不信,不是变态沈炻为什么咬他。 “你为什么咬我?” 沈炻诚实道:“不知道。” 他也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要咬陈明川,这段时间他回味了一下那种感觉,好像又不是食欲。 之前见到陈明川的时候沈炻感觉牙根发痒,喉咙发紧,就连隐藏在后背的触手都蠢蠢欲动,他把这当成了食欲。 陈明川皱眉,对沈炻说:“你现在还想咬我?” 沈炻依旧诚实,“嗯”了一声。 深吸一口气,陈明川说:“我不会让你咬。” 沈炻又“嗯”了一声,他不会咬陈明川了,比起咬陈明川的欲望,他更不愿意看到陈明川眼里的厌恶和恐惧,尽管他和陈明川认识并不久。 “你以前咬过别人吗?”陈明川问。 沈炻说:“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咬别人。” 听了沈炻的话,陈明川心里感觉或许沈炻的确就是那个人,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他对沈炻多了些奇奇怪怪的吸引,就像日漫里面的命定之番。 陈明川说:“要不你去医院看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沈炻摇头,“我没生病。” 怪物哪里会生病? 盯着陈明川,沈炻说:“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不会再不经过你同意咬你。” 看着沈炻俊美的脸和还算真诚的道歉,陈明川没那么生气了。 挑了一下眉毛,陈明川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要告诉我你那天说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杀人犯不是人?” 沈炻冰冷的神情不变,如果他告诉陈明川怪物的存在,那他的身份也会暴露,想起自己在人类看来丑陋又恐怖的本体,沈炻垂下了眼。 见沈炻不说话,陈明川说:“怎么不说话?” 沈炻撩起眼皮,淡淡道:“那天是随口一说。” 陈明川狐疑地看着沈炻,他敢肯定沈炻不是随便说说,沈炻不是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陈明川惊了一下,虽然心里觉得沈炻是他要找的人,但他和沈炻并不熟悉,他怎么就这么笃定沈炻不是那样的人。 咳嗽了一声,陈明川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一些其他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杀人犯的事沈炻知道的估计不少,但是沈炻不愿意说,陈明川也不可能逼他,只能慢慢来。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四楼,401又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我说了搬家搬家搬家,我必须要搬家了!你听到没有,别继续装死了。” “再等一等,等我存点钱。老婆,我答应你下个月下个月一定搬家。” “又是下个月,你都说了多少个下个月了?王若生,我真他妈后悔跟了你这个废物!” 争吵声愈演愈烈,还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一缕缕的黑气从401飘了出来,飘到沈炻脚下之后又消失不见。 夜幕降临,陈明川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隔壁的争吵声终于在刚才停了下来,陈明川却也没有了睡意,他还没见过这么能吵架的夫妻,简直就是一对怨偶。 一点多的时候陈明川睡着了,不过很快他被一阵声音给惊醒了。 “哒……哒……哒……” 这声音就在楼道里,听着像是运动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是这一楼有住户回来了?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上夜班也不至于拖到这个时间。 打开抽屉陈明川拿上了枪,他走到了客厅里,站在了门后通过猫眼观察楼道的情况。 楼道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刚才发出声音的人已经进入了房间。 可是那不可能,因为陈明川没有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 隔壁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音,不过很快声音又没有了。 陈明川皱了皱眉不知道应不应该去隔壁看一看,但是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陈明川打开了房门,走到了401门口。 此时401又传出了细碎的声音,陈明川抬手敲响了房门,敲门声在楼道里格外明显。 随着敲门声响起,401的杂音戛然而止。 忽然,401的大门缓缓开了,但是门后空无一人,像是某个吊诡的坏角色在等着猎物进去。 401客厅没有开灯,陈明川只能通过楼道的声控灯看到客厅的一隅。 陈明川瞳孔一缩,心里又冒出了沈炻说的话:杀人犯不是人。 咽了咽口水,陈明川握紧了手中的枪,枪给了他安全感,很快他把房门推开了。 踏步进去之后,陈明川先检查了门口,门后面并没有藏人。 “啪”的一声,陈明川把灯给打开了,客厅一下子亮了起来,地上有杯子碎片,应该是401夫妻吵架的时候摔碎的。 客厅没有人,就只剩下卧室了, 401也是两间卧室,一间大一些应该是夫妻的卧室,另外一间小的是他们孩子的卧室。 陈明川走到了大的卧室门口,“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开了,陈明川的视野里依旧没有人出现。 见鬼了,陈明川心里咯噔一下。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门越开越大,陈明川能够看到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最终,他在卧室中央的大床上看到了昏迷的两夫妻。 陈明川睫毛一颤,陷阱,这绝对是一个陷阱,但是他没办法放着两个普通人不管,拿着枪他的身份就是警察了。 陈明川进入了房间,按开了房间的灯,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里面除了两夫妻和他没有其他人了。 忽然陈明川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冲进了隔壁房间打开了灯,隔壁房间一个小女孩睡在床上,在看到陈明川之后吓得哇哇大哭。 陈明川走过去开口道:“我不是坏人,你别害怕。” 小女孩眼里惊恐更甚,然而她的眼神却没有聚焦在陈明川身上,而是在他身后。 陈明川一下子反应过来,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 黑色卫衣、口罩、墨镜,不是之前的杀人犯又是谁? 不过他看起来和人没有任何差别,陈明川又在心里怀疑,难道杀人犯从始至终就是人,只不过是他多想了? 黑衣男细小的眼睛看着陈明川,他手里的榔头高高举起朝着陈明川锤下,陈明川动作灵活地躲开了,他举枪对着黑衣人,“不准动,再动我就开枪。” 黑衣男看着陈明川,眼里光芒闪烁,接着他又开始攻击陈明川。 陈明川眼神一冷,朝着他按下了扳机,结果……枪居然哑火了,并没有子弹射出来。 黑衣男人笑了笑,声音尖锐,“死警察,你开枪啊!不是一直想要抓住我吗?” 陈明川果断的把枪收了起来,然后抱起了小女孩朝着门口跑去,然而仅仅跑了两步,他就感觉身后冷风袭来,冰冷的榔头朝着的头砸了下来。 只有一寸距离,榔头并没有砸到陈明川,黑衣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手还高举着榔头,却怎么也没办法砸下去。 黑衣男人口罩下的脸扭曲了一瞬,他看向了门口看到了一个让他恐惧的身影。 陈明川看向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炻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门口人快要有门那么高了,他没有看黑衣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明川。 “过来,”沈炻声音不算大,但是陈明川听见了,他抱着女孩跑到了沈炻身边,再回头一看黑衣男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明川和沈炻站在门口,黑衣男只可能是通过卧室里的窗户逃跑的,陈明川走到窗户边上,看到了一道细长的影子消失在大楼的边缘。 那影子不是人,看起来倒有些像蛇一类的生物。 影子的尾巴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光。 陈明川扭头,沈炻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是什么东西?”陈明川问道。 刚才陈明川的枪哑火,绝对是黑衣怪物干的,人可能做不到让枪哑火。 本来要对他下手的黑衣男在看到沈炻之后停手了,沈炻肯定知道他是什么。 沈炻动了动唇,开口道:“他是怨气。” “怨气?”陈明川又问:“所以他的确不是人类?” 沈炻点了点头,陈明川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怀里还抱着小女孩儿。 把小女孩儿放下来之后,陈明川去隔壁检查了夫妻两人的状态还好他们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小女孩走到了父母身边,她伸出手把夫妻俩给摇醒了。 夫妻二人醒过来之后看到房间里的陈明川和沈炻,瞪大了眼睛。 “你们要做什么!”妻子抱紧了小女孩,警惕地看着陈明川和沈炻。 沈炻神情淡淡,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夫妻二人,只是站在门口,眼神冷冰冰的。 小女孩说:“妈妈,是两个大哥哥救了我。” 陈明川懒得掰扯那么多,他从兜里掏出来了警官证递到了两人面前。 “刚才你们应该见到了凶手?给我描述一下他。” 丈夫王若生盯着警官证说:“你……你是警察?” 奇怪的邻居10 陈明川说:“警号,不信你们明天可以去警察局查。” “信,我们信,”王若生说。 即便和陈明川不熟悉,但是王若生也能判断出来刚才想要杀他和妻子的人并不是陈明川。 王若生对妻子说:“老婆,刚才肯定是警官救了我们。” 黄敏看着陈明川说:“不好意思警官,我们刚醒过来不清楚状况,冒犯了你。请问你是警方专门派来调查的吗?” 陈明川点了一下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杀人案,你们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王若生开始回忆,“刚才我们两个在睡着,我睡了没多久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我吓了一跳,把我老婆也叫醒了。那个黑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们给弄晕了。” 陈明川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他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动作?” 摇了摇头,王若生说:“我没有印象。” 黄敏忽然道:“我记得有一点有些奇怪,那个杀人犯对着我们两个闻了一下,就像是在闻我们是什么味道。而且闻了之后我发现他眼神变了,像是特别兴奋,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 陈明川没忍住看了一眼沈炻,沈炻微微蹙眉看着陈明川,“不是我。” 轻咳一声,陈明川又问夫妻俩,“还有别的吗?”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陈明川打电话通知了刘明,让他带两夫妻还有小孩去医院体检,然后去警察局做笔录。 同时陈明川去了楼下监控室,和上次如出一辙,根本拍不到杀人犯,一旦杀人犯出现,监控就会花屏。 陈明川走出监控室的时候,发现沈炻就站在监控室门外。 沈炻正在抽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薄唇将烟含在嘴里,吸了一口之后吐出来了一团白色烟雾。 烟雾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很快就消散了。 沈炻撩起眼皮看向了陈明川,陈明川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唾沫。 陈明川走到了沈炻身边,“怎么还没回去?” 查监控花了陈明川快一个小时,他以为沈炻早就离开了。 沈炻淡淡道:“你还有问题想问我。” 沈炻用得陈述句,代表他非常笃定陈明川会问问题。 陈明川点了点头,“没错,让我想想要怎么问,先问什么。” 顿了顿,陈明川说:“先把烟掐了。” 之前的世界明明没有抽烟的习惯,怎么这个世界还抽起烟来了。 沈炻盯着陈明川看了许久,显得有些凉薄的眼睛里没什么感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这样说话。 转身走出楼道,沈炻把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里。 陈明川和沈炻一起往四单元楼上走,陈明川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你刚才说杀人犯是怨气,能具体些吗?” 沈炻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响起,“怨气产生自人类,每个人心里都藏着怨气。单独一个人的怨气不会生出怪物,但是怨气多了集合在一起,就会扭曲出人形的怪物。 怪物以怨气为食,它们会寻找怨气深重的人类,将他们杀死,满足自己的食欲。” 陈明川说:“也就是说怨气重的人才会被盯上?” 点了点头,沈炻说:“至少他们不会轻易杀怨气不重的人。” 思考了一会儿,陈明川问:“我和那个怪物碰了两次面了,感觉他也并没有特别厉害,不然他根本没必要东躲西藏的了。” 沈炻说:“这种怨气形成的怪物的确不算厉害,不过它们杀不死。” 陈明川皱眉,“杀不死?” “怨气不散,他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来源,所以杀不死。 不过也并不代表没办法处理它们,只要把它们抓住关在一个没有怨气的地方,慢慢的它们就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消散。 可即便当下消散了,以后也可能形成新的怨气,它们应该是这个世界最接近永生的东西。” 怨气生成的怪物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只能困住却没办法立刻被杀死。 陈明川开口道:“刚才我的枪打不出来,应该也是它做的,它的能力到底有什么?” 沈炻想了想说:“它的伤口可以快速愈合,也可以变成各种形状,当然他也可以操控怨气,你的枪口应该是被它用怨气堵住了。” 陈明川和沈炻走到了三楼,陈明川问道:“这种怪物多吗?” 沈炻说:“很少,至少我只见过三只。怪物形成的条件是很苛刻的。” 陈明川松了一口气,还好怪物很少,不然这个世界真的要乱套了。 走到四楼,陈明川和沈炻站在了楼道里,最后陈明川看着沈炻问出了一个问题,“沈炻,你为什么知道怪物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陈明川的错觉,沈炻深褐色的眼睛好像颜色变深了,逐渐往深黑色蔓延。 握紧了拳头,陈明川死死盯着沈炻,期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后,沈炻说:“记不清了。” 陈明川:??? 眼睁睁看着沈炻转身进了屋还把门给关上了,陈明川站在楼道风中凌乱。 “这也太敷衍了,”陈明川心想:“沈炻不敢正面回答我,说不定他也不是人,不想暴露身份,又或者沈炻的身份类似荆寒雾。” 陈明川点开任务面板,有关沈炻秘密的进度条才到10。 …… 既然知道了杀人的怪物会被怨气吸引过来,陈明川就着重在小区里观察一脸怨气的人。 结果他发现除了退休老大爷,没有一个年轻人怨气不重的,每天睡醒恨不得把天给捅个窟窿。 陈明川去找沈炻问他有没有办法揪出杀人怪物,结果沈炻也没办法找到它,因为它产自怨气,所以可以轻易的躲藏在身附怨气的人类体中,并且让别人察觉不出任何的端倪。 周末的清晨,沈炻独自去了早餐店,四点多,店铺就已经开张了。 看到沈炻之后,店主笑了笑,“你好久没来了。” 沈炻坐了下来,淡淡道:“有些事。” “你能有什么事?”店主有些疑惑,“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人类生老病死、怨憎别离的烦恼,每天都过的逍遥自在。” 沈炻看了看他,说出了自己的烦恼,“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很奇怪。” 停顿了一下,沈炻说:“不对,不是他奇怪。是我见到他之后变得奇怪了。” 店主坐到了沈炻对面,“是那天和你一起来的人类?” 沈炻点了点头,“是他。” “怎么个奇怪法,你形容形容?” 沈炻思考了几秒,说:“见到他之后牙根发痒,而且触手也蠢蠢欲动,我差点控制不住它,并且我总觉得心底很空。我以为我想吃了他。” “你以为?”店主从话里听出了端倪,“所以你并不想把他吃了?” 沈炻客观分析,“不仅如此,看到他受伤我会有些不舒服。” 店主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沈炻看着他问,“你知道我怎么了?” “我想你应该是独自一人太久,寂寞了。”店主说:“像我们这样的怪物,茕茕孑立,踽踽独行,感情一天比一天淡薄,但是怪物也有灵魂,所以也会寂寞。或许你是想要和他做朋友。” 沈炻没有和人类有过深入接触,也没有人类朋友。 沈炻看着店主问:“是这样吗?” 店主笃定地点头,“你是我们之中最独来独往的一个,连我都有三两个人类朋友,说不定你就是太寂寞了,刚好那个人比较和你的眼缘。你不是说了你的触手蠢蠢欲动吗?说不定是你自己的心在动。” 店主喝了一口他自己熬的怨气汤,砸了咂嘴,他说:“让我想想……之前你以为你对他是食欲,可后来你证明了不是。人类之间填充欲望的方式有很多种,对话、拥抱、接吻、性交……你可以试试用触手抱一抱他,看看你心底的欲望能不能被填满。” 沈炻说:“他看到我的本体会害怕。” “是吗?”店主说:“你的本体可比我的好多了。” 店主是由食欲产生的怪物,他的本体像一只细瘦的猴子。 在古代的时候很多人吃不饱,活活被饿死,店主在那个时候也很强,不过到了现代,很少有人挨饿,店主也越来越虚弱。 奇怪的邻居11 店主说:“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是诞生在怨气中,所以我也不太理解你为什么见到那个人会觉得心底空,不过你可以按照我说的试一试,去抱一抱他。至于你的本体,你可以用很多方式让他看不到,不是吗?” 沈炻喝了一口怨气汤,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放下一些怨气作为报酬,沈炻离开了早餐店。 店主乐滋滋地把怨气收集起来,放进了锅里面熬煮。 他和沈炻已经认识很久了,那个时候沈炻还只是一团小怪物,黑糊糊地蹲伏在垃圾桶旁边。 店主想要把他吃了,没想到沈炻却一口把店主的本体给撕扯下来了一大半,吓得店主立刻跑了。 后来店主慢慢和沈炻熟悉了,他才知道沈炻原来不是他的同类,而是不知名的怪物。 沈炻天生就拥有一堆触手,可以捆住猎物,锋利的牙齿可以咬断任何的东西,包括怨气。他吃了其他东西都没有饱腹感,只能吃怨气。 店主觉得沈炻就是怨气怪的克星,为了让沈炻放过他,店主主动答应帮沈炻把怨气加工成食品。 慢慢的,两个人也熟络了起来,算是朋友。 陈明川下午的时候抽空回了一趟警局,他找到了师父段有亮。 段有亮问:“怎么这就回来了,有什么发现?” 陈明川不知道怎么说怪物的事,他斟酌了一下语句说:“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调查,我有一个发现,就是受害者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生活中怨气深重的人。” 段有亮皱了皱眉,“怨气深重?这是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第一个女死者,她死前不久和男朋友分手了,整天都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一些诅咒的帖子,还经常跟朋友抱怨。 还有第二个溺死的男人,他炒股失败赔得倾家荡产,没了钱之后只能住在莲花小区,已经长达一年没上班,根据走访他也经常抱怨生活不公。” 段有亮说:“你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第三个女死者是公司职员,长期被老板打压pua,经常抱怨她的老板还有工作生活。” 脑海里灵光一闪,段有亮说:“这个凶手的目标是怨气重的人,他非常厌恶这一类人?” “我觉得是这样,”陈明川说:“警方可以把这个消息披露出去,至少让小区的人尽量保持一个好心态,别再被凶手盯上,我们才有时间抓住他。” 段有亮说:“不过凶手是怎么知道谁怨气重的?你是通过调查还有公安系统配合,他又怎么对别人的私生活了解得这么清楚?” 陈明川说:“我也不清楚。” 段有亮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的发现很有价值,我可以和局长沟通一下,披露杀手盯上的是怨气重的人,让小区的人不要在网上发一些发泄怨气的帖子,免得被盯上。” 陈明川点了点头,目前他能够做的也就这些了。 可是他知道仅仅这样绝对不够,因为怪物不是靠帖子识别怨气,即便不发帖,怪物也会盯上怨气重的人。 现在陈明川只能等待,等待怪物下一次动手,他才好把它给抓住关起来。 段有亮说:“最近莲花小区搬走的人越来越多,上头给的压力也很大,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破案。” 陈明川说:“我会的。我想要小区所有住户的基本资料,尤其是经历过重大变故,抑郁消沉的。” 段有亮犹豫了一下,“这有些侵犯隐私了,需要我跟上头沟通一下。” “好,”陈明川说:“我等你沟通。” 段有亮拍了拍陈明川的肩膀,“你自己要小心。” “我会的。” 离开警察局之后,陈明川回到了小区的出租屋。 在卧室待了一会儿,陈明川出门了,出门的时候碰巧看到沈炻也打开了房门。 沈炻今天没有穿黑色风衣,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沈炻今天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 衬衣剪裁得体,服帖地包裹着他的上半身,黑色的西裤之下是沈炻又长又直的双腿。 陈明川敢肯定沈炻的西服裤是定做的,市面上应该没有这么长的裤子。 “你出去吃饭?”陈明川随口问道。 沈炻点了一下头,“嗯。” 陈明川没话了,他和沈炻一起安静地走在楼道中,下楼的时候空气里只有脚步声。 陈明川要走向饭馆的时候,沈炻跟他走的方向也一样。 “你也在这里吃?”陈明川问。 沈炻看着他说:“对。” 奇怪的邻居12 进了饭馆,陈明川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沈炻就坐在他对面,但是盯着菜单没动。 陈明川说:“我推荐蒜薹肉丝还有番茄炒蛋,味道还不错。” 沈炻把菜单放了下来,点了蒜薹肉丝和番茄炒蛋。 吃饭的时候陈明川观察着沈炻,他发现沈炻吃得很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你不喜欢吃这里的饭菜?” 沈炻说:“只是没什么胃口。” 对沈炻来说人类的饭菜几乎没什么味道,而且他吃进肚子也没有饱腹感。 吃了饭之后,陈明川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巴。 离开饭店,沈炻还是走在陈明川旁边,陈明川欲言又止,总觉得沈炻盯着他的眼神怪怪的。 走进小区之后,陈明川在小区的大树下看到了一个正在哭的小女孩。 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扎着一个单马尾,穿着蓝色的校服。她坐在小区的石凳子上,石桌上摆放着两本作业本。 这个天气蚊子已经出来了,小女孩一会儿写写字,一会儿又抓挠一下身上,眼泪也没有断过。 很快,一单元走出来了一个女人,女人穿着白色波点的长裙,走到小女孩身边后,她瞪了女孩一眼,然后用力薅住了女孩的头发。 “行了,你爸就要回来了,马上给我进屋,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女孩眼里积蓄起了一层泪水,拿起作业本跟着女人进了一单元。 陈明川皱眉看着这一幕,判断不出来小女孩是被家暴还是说只是母亲在管教不听话女儿。 陈明川暂时把这事给放了放,打算等下次遇到小女孩问一问,如果是长期家暴他可以联系妇联来管一管。 上了楼之后,陈明川打开房门要进去,结果关门的时候门框被沈炻给按住了。 “怎么了?”陈明川疑惑地看着他。 沈炻说:“晚上跟我一起吃饭。” 陈明川挑了挑眉,“以后做饭搭子吗?” “饭搭子是什么?” 陈明川解释,“就是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吃饭。” “好,”沈炻面无表情道。 虽然他并不需要吃饭。 陈明川和沈炻对视着,“你可以把手放开了吗?我进屋了。” 沈炻抿着唇,俊美的脸上神情淡淡,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黑色的衬衣之下,触手在试探着想要出来。 想要靠近他,想要看着他,想要…… 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像蚂蚁一样侵蚀着沈炻的心,让他一会儿漂浮云端,一会儿堕入深海,灵魂正在被不断撕扯着,全身的血液翻腾跃动。 沈炻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松开了陈明川的门框,压着声音道:“明天见。” 说了这句话之后,沈炻转身走向对面。 陈明川盯着沈炻的背影,皱了一下眉,他怎么感觉沈炻的后背有什么在动,不过一眨眼沈炻的后背又变得正常了。 大概是看错了,陈明川回到家里,火速下单了一瓶叶黄素糖果。 阴暗的房间里,沈炻躺在床上,黑色的粗大触手从他的衬衣下摆钻了出来。 触手的尖端一下子变得尖锐,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出现在了触手尖端,很快数不清的眼睛将整根触手占据了。 沈炻盯着触手,淡淡道:“你太丑了,他不会想见到你。” 触手僵硬了一瞬,在空中飞舞了两下。 血红的眼睛里多了嘲讽,意思是再说:我不就是你,我丑就是你丑。 沈炻没有理会触手的挑衅,因为这就是他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的本体很丑,陈明川不会想看到。 “你觉得东风说的是对的吗?” 东风,也就是早餐店店主,因为化成人形的时候喜欢打麻将,所以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触手缓缓开裂,多出来了一个嘴巴,它的声音和沈炻一模一样,“不知道。” 沈炻也不知道。 “或许我应该试一试,用我的本体去抱一下他。” 这样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煎熬感或许就会消失。 听到这句话,触手明显有些高兴,血红色的眼睛里染上了笑意,“没错没错,去抱抱他。” …… “咚……咚……咚……” 三声不紧不慢间隔规律的敲门声把陈明川给唤醒了。 他睁开眼睛,先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五点多。 陈明川打了个哈欠,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昨天夜里陈明川收到了段有亮发过来的莲花小区居民信息,他熬夜看到天亮,大概上午九点多才睡的觉。 穿上外套,陈明川踩着拖鞋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的是沈炻,沈炻看到陈明川之后,开口道:“你说了和我一起吃饭。” 陈明川抓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我中午睡过去了,等我洗漱一下跟你出去,你先进来坐。” 陈明川走进了洗手间,也没管沈炻进没进来,不过他刷牙的时候听到了客厅里的脚步声,应该是进来了。 陈明川刷牙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镜子,在镜子里看到了沈炻的身影。 吐了一口泡沫之后,陈明川问:“你中午来找我了吗?” 沈炻说:“敲门了,你没有回应。” 陈明川把牙刷杯放好,转身对沈炻说:“我上午九点多才睡的,可能睡太沉了。” 沈炻读过五年大学,知道对于人类来说熬夜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为什么熬夜?” 陈明川走出浴室,“看小区住户的资料。我想通过资料排查出下一个受害者。” 之前在沈炻面前亮出过警官证,所以陈明川警察的身份在沈炻这里早就已经暴露了,至于他的下一步计划,陈明川也没打算隐瞒。 这段时间相处,他已经确定了沈炻就是他要找的人。 对沈炻的身世背景陈明川一概不知,可即便这样他也觉得沈炻是值得相信的。 沈炻跟在陈明川背后,说道:“我做了菜,到我家去吃。” 陈明川有些惊讶,“你会做菜吗?” 对上陈明川的目光,沈炻手指蜷缩了一下,“会。” 其实是第一次做,沈炻以前还没尝试过做饭。 他跟着教程做了一下午,感觉也不太难,只不过油烟的味道让触手有些难受。 陈明川到了沈炻家里,果然在餐桌上看到了满满一桌的菜,这些菜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坐下之后,陈明川尝了一口番茄炒蛋,味道很不错。 “你经常做饭?味道还挺好的。。” 沈炻“嗯”了一声,也开始吃饭。身后的触手又开始动了,沈炻捏紧了筷子。 从前他对自己触手的掌控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不过最近…… 吃了饭之后,陈明川去厨房里把碗给洗了。 把碗放好之后,陈明川对沈炻说:“明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我做菜不太好吃,请你去外面吃。” 沈炻点头道:“好。” 不知道是不是晕碳水,陈明川感觉自己有些困了,他对沈炻说:“我先回去了。” 离开沈炻家,陈明川回去一头栽倒到了床上。 白天已经睡了快十个小时了,陈明川不知道怎么自己又困了。 但是他也没多想,有的时候他确实可以一天睡十五六个小时。 或许是昨天晚上看资料太累了。 闭上眼睛,陈明川很快就睡着了。 黑夜降临,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了陈明川家门口。 喝了酒的醉汉跌跌撞撞从三楼爬到四楼,看到人影之后他吓了一跳。 不过在看清楚这人是沈炻之后,醉汉只是撇了撇嘴回了408。 醉汉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过身之后,无数的触手飞舞了出来,几乎占据了半个楼道。 沈炻俊美冰冷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看起来没什么感情波动,但是身后的触手却暴露了一切。 月影憧憧,只有冷寂的月光才窥探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修长白皙的手拧住了门把手,沈炻的手忽然变成了触手,触手滑进了门锁里,咔哒一声,门开了。 推开门的动静很小,没有任何人被打扰到,包括房间里已经熟睡的陈明川。 沈炻信步走到了陈明川的卧室门口,然后如法炮制打开了陈明川房间的门。 陈明川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虚虚地搭在腰间,上衣被卷到了胸口下方,一截白色的腰肢暴露在了空气中。 沈炻冰冷的的目光从陈明川腰上划过,然后走近了陈明川。 站在床头,沈炻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明川。 陈明川睡得很熟,并没有因为被人注视而醒过来。 陈明川平时睡觉的时候会拉上窗帘,不过今天因为太困了忘记把窗帘拉上。 月光通过窗户照射了进来,柔和的落在他的身上。 同时月光也将沈炻的影子印到了他身后的白墙上。 除了沈炻的人影之外,十几根触手的影子也被月光照了上去。 它们激动到颤抖,跃跃欲试地想要触碰床上的陈明川。 靠近他…… 触碰他…… 拥抱他…… 拥抱他…… 拥抱他…… 触手的渴望,也是沈炻的渴望。 奇怪的邻居13 沈炻看了看身后的触手,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疑惑和探究。 陈明川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为什么见到他的第一面起,自己就变得不正常了? 一根触手爬上了床,它趴在白色的被子上,差一点就要触碰到陈明川了。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沈炻把它收了回去。 沈炻看着无知无觉的陈明川,俯下身靠近了他。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沈炻还从来没有离一个人这么近过。 他长久地漂泊于世间,还不能化出人形的时候,曾经被人类当成太岁肉,差点被吃了。 后来某天他可以化成人形了,他对人很戒备,不会轻易和人类来往。 目光从陈明川的眉眼落到了陈明川微张的唇上,再一路下落到了陈明川的锁骨上。 背后触手等不及了,再次冒了出来,想要抱住陈明川。 沈炻将它们赶回了体内,然后他上了床。 试探着伸出手抱住了陈明川,沈炻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了,灵魂忍不住的颤栗,一股巨大的满足感踊跃上了心头。 沈炻用舌头顶了顶牙根,原来这段时间以来他对陈明川的感觉真的不是食欲,而是……他想抱住陈明川。 就这样静静地抱着陈明川,抓心挠肺的感觉都没有了,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触手争先恐后地从沈炻后背挣扎着出来,把陈明川团团围住,不过它们并没有真的触碰到陈明川,二者之间有一道小小的距离。 今天沈炻请陈明川吃的饭里有助眠的药物,不过那也不代表陈明川完全睡死了。 要是冰冷的触手碰到陈明川,陈明川很可能会醒过来。 理智尚存的沈炻这才不让触手靠近陈明川。 沈炻抱陈明川的动作很轻,见陈明川没醒,沈炻才加重了力道,把陈明川圈进了怀里。 鼻间是温和的沐浴露味道,沈炻的触手可以用皮肤呼吸,闻到味道之后,触手开始发烫了。 怪物也是需要休息的,不过一般情况下沈炻睡个一两个小时就够了。 但是在抱住陈明川之后,沈炻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看着陈明川的睡颜,沈炻在心里想,东风说的果然是对的,他想要抱陈明川,和陈明川做朋友。 沈炻从床上站了起来,还用触手整理了一番陈明川起了褶皱的被子。 月色清冷,沈炻离开了陈明川的房间。 陈明川醒过来的时候才早上五点,他甩了甩有些晕的脑袋,感觉自己实在是睡了太久,脑子里都一团浆糊了。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五月十号了,陈明川这两天昼夜颠倒,让他有一种时间过飞快的不真实感。 时间还早,陈明川下楼买了包子油条豆浆,他没有打包,在早餐店吃完之后,陈明川去附近晨跑了。 跑完步陈明川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多。 陈明川回小区的时候,迎面看到了背着书包的女孩,这女孩前两天陈明川也见过,所以他有印象。 女孩走到了陈明川面前,擦肩而过的时候,陈明川被女孩叫住了。 女孩捡起了地上的一包纸巾,对陈明川说:“哥哥,你的纸掉了。” 奇怪的邻居14 纸是陈明川跑完步之后为了擦汗买的,接过纸,陈明川说:“谢谢。” 女孩笑了笑,“不用谢。” 陈明川犹豫了一下,问道:“周三那天叫你进屋的是你妈妈?” 女孩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开口道:“不是,不是我妈妈。” 陈明川蹲了下来,目光和女孩平视,“是你后妈?” 女孩点了一下头,“爸爸妈妈离婚之后,我就跟着爸爸了,还有阿姨一起。” 陈明川问:“你阿姨平时对你怎么样?” 虽然不明白陈明川为什么关心自己,但是李雅没有从陈明川身上感受到恶意。 抓紧书包带子,李雅说:“挺好的。” 陈明川察觉到了女孩眼里的躲闪,他摸了摸女孩的头,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想你妈妈吗?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女孩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惊喜,她问道:“可以吗?但是爸爸还有张阿姨不许我给妈妈打电话。” 陈明川说:“可以,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们,他们不会知道的。” 对李雅的家庭状况,陈明川其实有所了解。 昨天他翻看了莲花小区住户的基本信息,其中就包括李雅一家。 李雅的爸爸叫李河,租住在一单元三楼,三年前出轨之后和小三租了这里的房子。 李河是一个教培机构的销售,平时忙得很,家里就剩下女友张慧和读三年级的女儿李雅。 从基本信息还有街道工作人员的批注来看,李河为人八面玲珑,工作顺风顺水,他非常相信祸从口出,从来不说负能量的话。 女友张慧读了中专就没读了,平时就爱打打牌,在家里玩玩游戏,每天过得很滋润,也没什么怨气。 至于李雅,一个小学生,档案里没有怎么写她的内容。 所以昨天陈明川把这一家人排除在了观察对象之外。 不过虽然李河一家和陈明川的任务没有什么关系,陈明川还是想了解一下李雅的生活怎么样,如果能提供帮助他也会帮一帮李雅。 李雅握着陈明川的手机,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谁啊?” 女孩压抑着哭腔,“是我,妈妈。”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雅雅,怎么给妈妈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李雅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没有,我过得很好。” 李雅妈妈说:“妈妈听到你哭了,别哭了雅雅,等妈妈凑够钱就把你给接走。” 当初李河把李雅带走的时候,告诉李雅妈妈,凑够五万块就把孩子给她。 实际上李河并不缺五万,他只是想要恶心曾经的妻子。 李雅吸了吸鼻子,“好,我等你妈妈。” 挂了电话之后,李雅把电话给了陈明川,“谢谢哥哥。” 陈明川说:“不用谢,你在你爸家里真的过得好吗?” 靠近李雅,陈明川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哥哥是警察。如果你有人伤害你,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李雅瞪大了眼睛,可想到李河和张慧对她说的话,李雅又不敢说什么了。 “我真的没事,”李雅说:“我上学快迟到了,哥哥再见。” 看着李雅跑远的背影,陈明川沉默了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陈明川敲响了沈炻的房门,沈炻很快就来开门了。 陈明川对沈炻说:“出去吃饭?” 沈炻说:“我做了饭。” 交朋友第一步,抓住对方的胃。 沈炻微微侧过身,“进来。” 陈明川跟着沈炻到了客厅,今天沈炻做的菜和上一次的完全不重样,而且味道比之前的还要好。 吃了饭之后,陈明川说:“我今晚要去蹲点。” 沈炻问道:“蹲点?” 陈明川点了点头,“我分析了一下莲花小区住户的资料,发现有一个住户最有可能是怨气怪物的下一个目标。” 陈明川还等着沈炻问是哪个男人,结果沈炻似乎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不问一下是谁?” 沈炻说:“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陈明川咳嗽了一下,没想到他的小心思就这么被猜中了。 “可以吗?” 沈炻启唇道:“可以。” 没等陈明川高兴,沈炻又说:“我有一个条件。” 陈明川眼神一变,“咬我?” “不是。”沈炻眼神不变,说道:“我想和你做朋友。” 陈明川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沈炻是要和他谈恋爱,结果沈炻只是想和他做朋友!? 什么时候他们的感情变成革命友情了? 陈明川没忍住笑了笑,“你以前没交过朋友吗?交朋友哪里有这样的。” 沈炻声音沾染了一丝人气,有了些情绪,“你不愿意?” 看着沈炻的侧脸,陈明川说:“愿意。那你今晚就跟我去蹲点?” 沈炻说:“好。” 把碗筷洗了之后,陈明川就要回去,沈炻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开口道:“朋友之间可以一起做一些事。” 陈明川问:“什么事?” 沈炻指了指电视机,“一起看电影。” 客厅的窗帘被拉了上来,陈明川找了一部恐怖电影。 陈明川看恐怖电影不太害怕,毕竟他真的鬼都见过了。 沈炻更是面无表情,看着如同冰冷的雕塑,他眼尾余光时不时的看向陈明川。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陈明川站了起来,沈炻拉住了他的手,“去做什么?” 陈明川说:“我点了外卖,买了零食还有可乐,看电影的标配。” 沈炻松开了陈明川,陈明川走去门口拿了外卖。 吃东西的时候陈明川自然没有忘了沈炻,把零食分了一半给沈炻。 看着面前的零食,沈炻皱了皱眉,他不吃零食。 沈炻从茶几下面拿出来了一包烟,正要抽一支出来的时候,陈明川把烟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扔回了茶几。 “看电影别抽烟。” 沈炻眼神停滞了一瞬,刚才陈明川把烟抽走的动作碰到了他的手背。 仅仅只是普通的一个触碰,沈炻却呼吸急促了起来,喉咙开始发干,眼神也停留在了陈明川脸上。 陈明川自然注意到了沈炻的异样,难道沈炻生气了?应该不至于,而且看样子也不像生气,倒有点像发烧了。 “你怎么了?”陈明川问道。 沈炻眼眶被烧得有些红,不过他向来不喜欢自己被莫名的情绪左右,他更习惯完美的掌控自己的身体还有情绪。 “没事,”沈炻声音有些哑,“继续看。” 电影刚好演到了高潮部分,女主角一家发现了鬼的存在,被鬼追杀到了湖边。 陈明川观察了沈炻两秒,发现沈炻恢复正常之后,他又转头看电影了。 客厅里只剩下电影还有陈明川吃东西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刚好掩盖住了沈炻的吞咽声。 好想抱住他…… 像昨天晚上一样…… 抱住他…… 每一寸皮肤都在渴望着拥抱,沈炻表面上却很冷静,依旧是精致又优雅的模样,仿佛是中世纪的贵公子,不会给旁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电影两个半小时,快到结尾的时候陈明川就有些意兴阑珊了,电影前半段还行,不过后半段强行煽情就有点没意思了。 陈明川看了下时间,才三点半。 他扭头看着沈炻说:“怨气怪物一般在晚上出现对吗?” 奇怪的邻居15 这是陈明川根据怨气怪物几次犯案时间推测的。 沈炻说:“它们不喜欢阳光,喜欢在夜里行动。” 陈明川喝了一口可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它们的存在的?” “感受,”沈炻说:“怨气无处不在,房间里、阳光底下、空气里,到处都是怨气。怨气形成的怪物身上怨气很浓,我更能够感受到它们。” 握紧了可乐瓶子,陈明川终于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你和它是同类吗?” 陈明川深灰色的眼瞳里神色莫名,俊美的脸上维持着惯有的表情。 沈炻说:“不是。” 陈明川又问道:“那你是人类吗?” 如果沈炻不是怨气形成怪物,那他那么的了解怨气,总不会是普通人吧? 沈炻垂下眼睫,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不是。” 沈炻抬起眼睫盯着陈明川,却发现陈明川脸上没有出现厌恶的神情。 陈明川当然不会厌恶沈炻,只是有些惊讶,惊讶沈炻就这么承认了。 沈炻身后的触手纹身浮动了一下,像是情绪有些激动,不过沈炻没让它们出来。 “我不是人类,你后悔和我做朋友吗?” 陈明川扯了扯嘴角,他不止不后悔和沈炻做朋友,说不定过两天还会做他男朋友,只不过他不理解沈炻为什么这么执着他们的朋友关系? “朋友不论出身背景还有性格,我认你这个朋友,你是不是人类都没关系。” 沈炻紧握的手放松了,身后的触手雀跃了起来。 陈明川问道:“你不是人也不是怨气怪物,那你是什么?” 沈炻说:“不知道。” “不知道?”陈明川疑惑地问:“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沈炻点头,“我有记忆开始身边就是孤身一人,没有人告诉我我是什么,我身边也没有出现过同类。” “那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小婴儿的样子?” 沈炻薄唇紧抿,“不是。” 他小的时候黑糊糊的一团,连眼睛都没有。 陈明川问:“那你是后来才变成人的样子?你的本体不是人类?” 沈炻点了一下头,不过并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聊下去,他并不想给陈明川继续好奇他的本体。 “你先回去,晚上我再和你一起去找它。” 有关沈炻秘密的进度条到了30,陈明川还有问题想问,但看样子沈炻已经不想说了。 陈明川站了起来,他垂眼看着沈炻,然后忽然俯下身靠近沈炻的耳朵说:“谢谢招待,朋友。”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侧,属于陈明川的浅淡味道飘进了沈炻鼻腔,沈炻的瞳孔一颤,纤长的睫毛也像是承受不住某种情感,在微微的抖动。 撩了一下沈炻,陈明川转身就离开了客厅。 还好陈明川走得快,不然他会看到十几根触手冲破沈炻衬衣飞出来的场面。 触手们追着陈明川,尖端不断地收缩,像是要把陈明川给捆住,在陈明川转身关门的时候沈炻又及时把它们收了回去。 沈炻坐在沙发上,呼吸急促,如果不是他常年体温偏低,恐怕脸也会变红。 触手将衣服和裤子都撑破了,庞大的本体挤进了浴室,把花洒打开之后冰冷的水冲了下来。 厌恶冷水的触手很快收缩成了一团,沈炻感觉他的心脏跳动也放缓了。 朋友是这样的吗? 沈炻变成人之后混进了人类的大学,还工作过两年,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人类之间复杂的情感,但他也知道他对陈明川的反应,似乎不像是朋友之间有的。 倒像是……他喜欢陈明川。 浴缸里,触手在水里荡漾,沈炻猩红色的眼睛转动了一下。 喜欢对怪物来说是很奇怪的情感,至少东风告诉他,怨气怪物从来不会喜欢人类,人类就是他们的食物。 沈炻变回了人形,他一件衣服也没有穿站在了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他神情冷峻,绝色的脸上还挂着水珠,水珠滴落到了脖子的青筋上,看上去非常性感。 沈炻伸出手摸了一下耳朵,仿佛刚才陈明川靠近他说话的热气还在。 陈明川说了不介意他是怪物,这是喜欢吗?一般人类是没办法接受怪物的,陈明川是不是喜欢他? 在学校和医院,沈炻都很受欢迎,他知道那是因为他优越的皮囊。 那陈明川为什么喜欢他,也是因为这副皮囊吗? 沈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他又觉得陈明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晚上九点,东风把一团怨气塞进了沸腾锅里面,锅非常的大,里面怨气不断翻滚,看起来有些恐怖,他用铁勺子搅动了一下锅底,然后擦了擦手转身看着自己的老顾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他爱你?” 刚才沈炻来店里,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奇怪的邻居16 沈炻点了一下头,“他接受了我怪物的身份。” 东风笑了一下,“不见得吧,我怎么觉得是你自我攻略了,你自己想太多了吧,我没看出来他喜欢你。” 沈炻瞟了他一眼,重复道:“他接受了我怪物的身份。” 东风语气揶揄,“我也接受了你怪物的身份啊。” 沈炻语气冷淡,“你也是怪物。” 换句话说,怪物怎么会嫌弃怪物,大家都是同类。 东风没忍住笑了笑,“所以你这个点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和我分享他接受了你怪物的身份?” 沈炻敲击了一下桌面,开口道:“我想要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是什么。他有些好奇。” 东风说:“我明白了,你想让我帮你调查?” 要说谁最见多识广,那肯定是东风,毕竟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沈炻说:“事成之后我会给你怨气。” 东风说:“好,那我就帮你打听打听。不过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或许我的朋友们也不知道,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炻点了一下头,他语气有些犹疑,“如果他看到我的本体,会讨厌吗?” 东风是见过沈炻本体,他咧了一下嘴角,“那当然了,你的本体在怪物看来威风凛凛,但是在人类看来嘛,就是丑陋了。” 怪物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不会修饰自己的言辞。 东风发现沈炻沉默了,犹豫了一下,东风说:“不过也不一定,不是有那什么……恋丑癖。” 沈炻看了东风一眼,眼里的冷意让东风不敢说话了。 “没关系,我不让他看就好了。”沈炻说:“反正维持人形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东风壮着胆子说:“不过我觉得你对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你见到他就想抱着他,有些像人类的皮肤饥渴症,你是不是病了?” 沈炻摇头,“我见到其他人类没有这种感觉。” 沈炻的话让东风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不过他实在活得太久了,很多记忆堆压在一起,让他没办法提炼出来有用信息。 “或许你对他不是喜欢?你的反应怎么看都是忽然出现的生理反应,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控制不住地喜欢他?” 沈炻又摇头,“不是。” 他可以确定,他喜欢陈明川。 即便不拥抱陈明川缓解内心的空荡,他也愿意安安静静地坐在陈明川身边,看着他。 见沈炻这么笃定,东风说:“那你应该是对他一见钟情了,我记得有的怪物会对自己未来的伴侣一见钟情,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沈炻皱眉,“什么怪物?” 东风说:“比如一些生活在恶劣环境的妖怪,大概是老天觉得让它们诞生于绝望和痛苦太不公平了,就让它们第一眼就能知道谁是它们命中注定的人。” 沈炻眼眸微闪,“所以他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 东风说:“那不一定,我也就那么一说,你的情况是不是还不一定,等找到你的身世才知道……” 东风絮絮叨叨地一边熬汤一边说话,等他转过身,却发现沈炻早就离开了,桌上只留下了一团怨气。 东风没忍住笑了笑,“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陈明川十点钟的时候去敲响了沈炻的门,他们约好十点去蹲点。 “我在这里。” 冰冷磁性的声音在陈明川的身后响起,陈明川转过身发现沈炻就在他后面。 “你出去了?” 沈炻“嗯”了一声,“出去办点事。” 陈明川说:“我们现在就去一单元,我怀疑怨气怪物会盯上一单元502的住户。” 奇怪的邻居17 502的住户叫谢如兰,今年28岁,是一个美丽且优秀的女人。 可一年前她遇上了庸医,整容失败。 为了把脸修复好,谢如兰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这一年里,谢如兰几乎不出门,每次出门也必定全副武装把脸遮住。 没有了现实的社交,谢如兰就把社交重心放到了网上。 在网上她有很多的朋友,网友眼中的她温柔知性大方,是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不过每当到了半夜,谢如兰就会在没有熟人的社交网站上发布一些充满怨气的帖子,也正因此陈明川才关注到了谢如兰。 陈明川和沈炻到了一单元五楼,这个点走廊没有人。 为了不让怪物察觉他们,陈明川带着沈炻进了五楼的杂货间。 杂货间的钥匙是陈明川表明了身份向物业要的。 杂货间很久没有人开了,一进去里面全是灰尘,引得陈明川咳嗽了好一阵。 陈明川问沈炻,“你觉得他会来吗?” 沈炻说:“上次见到它的时候,我发现它受了伤。怨气受伤之后需要大量的进补,应该会来。” “不过我有些好奇,这个怨气怪物为什么就盯上莲花小区了?为什么不去吃其他地方有怨气的人?”陈明川问道。 沈炻说:“它没办法离开莲花小区太远,怨气分为两种,一种诞生于小范围的怨气,另外一种诞生于负面情绪。 杀莲花小区居民的怪物诞生于莲花小区,它就属于第一种,没法离开莲花小区太远。至于第二种怪物,它们诞生于饥饿、绝望、痛苦,是世间怨气的集合,可以去任何地方,没有束缚。” 东风就是后者,由饥饿的怨气形成。 陈明川没想到怨气怪物的产生还有这么多门道,“那莲花小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仅仅一个小区就能够诞生出怪物?” 思索了一下,沈炻说:“或许因为它在是京北最老的小区,也可能是因为小区的布局问题,莲花小区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小区有两个荷花池,水聚阴,怨气没有办法消散,久而久之就有了怪物。” 陈明川看着沈炻说:“你虽然不是怨气产生的怪物,但是对它们却这么了解,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什么。” 沈炻冷峻的眉眼里闪过一丝情绪,“你很好奇我的事?你为什么不怕我?” 陈明川说:“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说到这里,陈明川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吃不吃人?” 沈炻说:“不吃。” 不吃人就行,要是沈炻真是吃人的怪物,陈明川感觉一想到就有些不适。 “那你吃什么?上次早餐店的那种红色的汤吗?” 沈炻说:“那是怨气熬成的汤。” 陈明川一下子反应过来,早餐店长也不是人。 “所以早餐店长和你是同类?” 沈炻摇头,“他不是,他是从怨气中产生的。” 没想到自己不久前居然无知无觉地去了怪物的早餐店,想到这里陈明川感觉后背一凉,还好他没吃那里的东西。 这边聊得火热,另一边502房间里,浴室的镜子前,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脸美颜精致,头发柔顺黑亮,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大美女。 女人抬起手将口罩给摘了下来,口罩下隐藏的鼻子嘴巴也露了出来。 鼻子山根倒还是正常的,不过女人的鼻头却很大,直接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鼻头因为长期使用修复的药物,已经有些溃烂了,上面的脓肿看着有些恶心。 谢如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她只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更美,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老天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每年整容的女人那么多,凭什么偏偏就她失败了。 整容失败之后她每天以泪洗面,不敢出门面对别人的目光,甚至后面患上了焦虑症,躯体化的症状让她痛不欲生。 她没办法面对自己的脸,甚至在家里也要戴着口罩。 狼狈地蹲在地上,谢如兰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老天,咒骂着给她做手术的医生。 手术失败之后,机构的医生甚至连个道歉都没有,也没有给她任何赔偿,甚至还破口大骂她是个丑女人。 谢如兰恨不得亲手去把那个医生给杀了! “叮咚” 手机响了起来。 谢如兰擦了一下眼泪,根本不想看消息了,她心里满腔愤恨。 站起来之后,谢如兰用手把镜子给砸碎了,玻璃划破了她的手,但是她丝毫不在意。 握紧了手中锋利碎镜片,谢如兰疯魔一般说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叮咚” 消息提示音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谢如兰把洗手台上的手机拿了起来,看到了两条新消息,发消息的人是谢如兰聊了几年的网友。 网友网名叫不是笨蛋。 不是笨蛋:睡了吗? 不是笨蛋:我考上京北的学校了,明天见个面好吗? 见面两个字让谢如兰握紧了手机,她和不是笨蛋聊了很久,但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这个网友她的遭遇。 抬起手正想打出拒绝的话,谢如兰却犹豫了。 几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谢如兰就说了如果网友考到京北的学校,她就请网友吃饭。 既然已经决定和那个无良医生同归于尽,为什么不在死之前见一见自己的朋友。 不管朋友会不会害怕她,她也该去见一见。 谢如兰带血的手按上了键盘。 “我可能会让你失望。” “失望什么?我觉得你特别好,我喜欢和你聊天!别担心了好吗?我期待和你见面很久了,你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好,那我们明天见面” …… 杂物室里,陈明川百无聊赖,已经半夜一点了,怨气怪物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不过陈明川早就做好了蹲守几天的心理准备,毕竟不可能他第一天蹲守就能够蹲到怪物,哪里有那么逆天的运气。 握着手中的枪,陈明川对沈炻说:“你能打过它的吧?” 沈炻淡淡道:“它是我的食物。” 陈明川心想那这肯定稳了。 杂物室逼仄狭小,头顶的灯光也昏昏暗暗的。 陈明川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对沈炻说:“你之前不是说能够感受到怨气?那是不是它来了你就会知道。” 沈炻说:“没错。” 陈明川走到了沈炻面前,“那它进三单元的时候,你来提醒我不就可以了,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守株待兔。” 沈炻神情不变,“我忘了。” 陈明川:…… 他怀疑沈炻是故意的,目的不明。 实际上沈炻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和陈明川多待一会儿。 沈炻对陈明川说:“你困了?那就不守在这里了,回家去睡觉。等怪物来了,我我再提醒你。” 低下头,陈明川盯着沈炻,忽然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沈炻深褐色的眼眸一瞬间变成了如墨一样的黑,原本他的瞳色是不染杂质的纯黑色,为了伪装得更像人类,他把瞳孔变成了深棕色,大多数人的瞳孔是棕色的。 陈明川继续说:“你直说不就行了?这大半夜的害我在这小地方白等了这么久。你要是想找我、想和我一起,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沈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影阻断了灯光,形成的阴影遮盖住了陈明川。 陈明川没忍住后退了一步,沈炻不是人类,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阴冷气质,虽然不至于让陈明川感觉到害怕,但此时此刻陈明川却有些紧张。 难道他错判了沈炻对他的感情,沈炻还没有开始喜欢他? 陈明川说:“我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沈炻眉头微蹙,“开玩笑?” 和怪物开玩笑,陈明川也算头一个。 沈炻开口道:“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 陈明川咽了一下唾沫,“那我不开了。算了,先回去吧,也不早了。” 陈明川率先走向门口,沈炻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看,然后跟了上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冷风吹过来陈明川打了个喷嚏。 最近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但是夜晚的气温还是很低,陈明川只穿了一件长袖就出门了,当然会被冷到。 到了家门口,陈明川对沈炻说:“你感受到它来了一定要通知我,我和你一起去把它给抓住。” 沈炻点了一下头,他对陈明川说:“你们人类有句话叫礼尚往来,我帮了你,你要谢我。” 陈明川说:“说吧,怎么谢?” 沈炻靠近陈明川两步,开口道:“我要和你睡觉。” 奇怪的邻居18 这话把陈明川惊了一下,“进展这么快吗?” 沈炻的眉毛拧了一下,问道:“什么进展?” 陈明川抿了一下唇,“没什么。你说的睡觉是怎么睡?” 沈炻说:“我要和你睡一张床。” 原来只是睡一张床,陈明川还以为沈炻要跟他做什么。 陈明川说:“我去你房间睡,我房间的床有点小。” 就这样,陈明川睡上了沈炻的床。 沈炻的床很整洁,几乎没有一点褶皱,陈明川睡上去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破坏了床的齐整。 在床上玩了十几分钟手机,沈炻从浴室出来了。 陈明川把手机放下,说道:“你沐浴露和我用的一个牌子?味道好像。” 沈炻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上次他去陈明川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陈明川的沐浴露。 进超市的时候,沈炻鬼使神差买了同款的沐浴露。 如果放在人类世界,这种行为有些变态。 沈炻说:“在超市买的。” 陈明川点了一下头,大家都逛同一个超市,买到一样味道的沐浴露也正常。 陈明川从床上站了起来,“我进去洗澡了。” 进到浴室里,陈明川站在花洒下脱了衣服。 温暖的水从头顶落下,把他整个人给淋湿了。 陈明川闭着眼睛半仰着头,精致的眉眼染上了水汽,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又好看。 挤了一泵洗发水,陈明川把脑袋搓出泡泡之后,更睁不开眼睛了。 忽然,陈明川感觉脚腕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 几乎一瞬间,陈明川就想起了他那天和沈炻看的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也是在洗澡的时候被女鬼用头发缠住了脚踝。 不过陈明川又觉得这触感不像是头发,湿润滑溜的感觉更像是泥鳅。 陈明川立刻睁开了眼睛,洗发水泡沫进了眼,刺激得他眼睛生疼,他还是看向了脚下。 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好像刚才是他的错觉。 可陈明川不觉得那是他的错觉,匆匆把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陈明川围了一条浴巾就出去了。 房间里,沈炻就坐在床边,头顶的白炽灯将他的脸色照得更加冷硬。 沈炻看向了陈明川,在发现陈明川没有穿上衣之后,沈炻瞳孔一缩。 陈明川没有察觉沈炻的异样,他走过去问:“刚才浴室里有东西抓了我腿,你房间是不是进什么东西了?” 沈炻蜷缩了一下手指,嗓音沙哑,“没有。” 陈明川俯下身,盯着沈炻的眼睛,狐疑地问:“真的没有?” 一滴水珠划过胸膛,滴落到了沈炻的西装裤上,留下了晕开的水渍,沈炻感觉自己的心被烫了一下。 沈炻声音发干,“没有。” 陈明川走到旁边拿了一条帕子擦头发,“可能是我的错觉,我还以为那怪物来了。” 吹完头发之后陈明川拿干净衣服换上了,换的时候他也没有避讳沈炻。 沈炻的视线从陈明川的肩膀落到他的腰窝,再一路向下直到脚踝。 刚才触手进了浴室,握住了陈明川的脚踝。 陈明川的脚踝很好看,薄薄的一层皮肉之下是可以看见的青色血管,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同时他的脚踝也细,不管是用触手还是沈炻的手,都可以轻松的握住。 穿好睡衣之后,陈明川上了床。 见沈炻还坐在床边,陈明川对沈炻说:“不上来吗?” 沈炻回过头看着陈明川,或许因为刚刚洗了澡,青年的脸有些泛红,睡衣松垮地露出了锁骨,像是在进行一场隐秘的邀请。 喉咙发紧,沈炻受到蛊惑一般上了床到了陈明川身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沈炻的身体逐渐有了变化,怪物的欲望并不强烈,沈炻活了这么多年更是从来没有有过反应。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某个东西只是摆设,但是没想到今天摆设突然开始躁动了。 陈明川本来在玩儿手机,但是目光瞥到床上的一角之后他愣住了。 认真的吗?这个大小。 他扭头看沈炻,沈炻一脸冷漠,根本就不像是情动的样子,但是床下已经…… 陈明川说:“要不我回去,你自己……或者你去浴室?” 沈炻起身去了浴室,陈明川看着关闭的浴室门,半个小时后,陈明川想,沈炻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看着冷淡得很,没想到居然这么猛。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陈明川见沈炻一直没回来他就睡觉了。 他们蹲点到一点多,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陈明川熟睡之后,浴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黑色的触手从浴室溜了出来,溜上了床。 触手轻车熟路地滑进了被子里,缠住了陈明川的脚腕。 为了不让陈明川感觉到冷,触手已经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 触手一路向上…… 浴室里,沈炻的眼尾泛红,结束之后他在浴室点了一支烟。 烟雾氤氲了沈炻俊美的面孔,却也将他眼尾的红烧得更加旺盛。 触手还待在陈明川那里,紧贴着陈明川的身体。它是沈炻的一部分,触手有什么感觉,沈炻自然也是什么感觉。 抽了一支烟之后,沈炻打开了浴室的通风窗,免得第二天陈明川洗漱的时候闻到烟味。 走出浴室,沈炻躺在了陈明川的身边。 沈炻将陈明川抱进了怀里,黑色的触手也伸出,围绕在陈明川身边,将陈明川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样的画面诡异无比,但又透着一点温馨。 月色暗淡,沈炻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 接下来的两天,一单元毫无动静,陈明川暗暗观察谢如兰,谢如兰身上仿佛也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陈明川在刚睡着不久,沈炻就把他给推醒了。 睁开眼睛,陈明川立刻问:“它来了?” 沈炻点了点头,“来了,现在在一单元门口。” 陈明川和沈炻赶去了一单元,走到二楼之后,陈明川还想往上面走,结果沈炻拦住了他。 “它没去谢如兰那里。” 陈明川皱眉问道:“它现在在二楼?” 沈炻点头,“在201。” 陈明川忽然想起来小女孩李雅也是201的,难道是李雅的爸爸或者后妈怨气浓重把怪物吸引了过去? 虽然从资料看李河还有张慧都不像怨气浓重的人,但资料毕竟只是资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然还有可能吸引怨气怪物的李雅,不过陈明川觉得可能性并不大。 此刻,201的房间里,李雅盯着面前戴着口罩的黑衣人,脸上带着惊恐。 黑衣人盯着李雅,舔了舔嘴角,“食物,你是最好的食物……” 李雅抓紧了床单,声音颤抖地问:“你是不是小区里的杀人犯?” 奇怪的邻居19 怪物拿出了榔头,它最喜欢把人的脑子砸碎,然后再吞食他们身上的怨气。 李雅哭着问:“你为什么盯上我?” 怪物歪了一下脑袋,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因为你……是这个小区里最绝望的人。想死、想要离开这个世界、想把虐待你的人通通杀掉,这不是你内心的想法吗?所以我才说,你是最美味的。” 李雅一脸惊恐,“你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想法?” 怪物的头一下子裂开成了四瓣,每一瓣都血肉模糊,上面长满锋利的牙齿,像蛇一样的舌头从脑袋中间钻了出来,距离女孩的脸只有十几厘米。 “因为……我是怪物啊……”怪物的声音沙哑无比。 女孩被吓得放声尖叫,可声音却好像传播不出去,隔壁的李河还有张慧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没有人会来救你,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 握着榔头,怪物一步步靠近女孩,他裂开的脑袋上有四个眼睛,每个眼睛都闪烁着欲望的光芒。 就在怪物的榔头朝着女孩脑袋砸下去的时候,沈炻和陈明川赶到了。 沈炻走过去,一把按住了怪物举着榔头的手,手一下子变成了黑色的触手,触手缠在了怪物身上,牵制了它的动作。 怪物回过头,裂开的脑袋中间舌头伸了出来,直直地朝着沈炻的头攻击,沈炻身后冒出来了一只触手,触手化成了锋利的刀的模样,一下子就把舌头给斩断了。 “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屡次三番来阻拦我?”怪物怒吼道。 上一次就算了,怪物没想到沈炻这次还回来。 沈炻垂下眼,看着怪物说:“因为你长得有些恶心。” 怪物气炸了,他被斩断的舌头根部很快又长出了新的舌头。 细长锋利的舌头再次攻击沈炻,沈炻的触手这一次把它斩断之后,捅进了怪物的身体。 怪物惨叫一声,“你居然和人类联合在一起对付我,明明你也是怪物!你就算能够伤我又怎么样?你杀不死我的!” 沈炻神情淡淡,他的后背钻出来了一只触手,把床上的李雅给卷了起来,然后触手把李雅放进了陈明川怀里。 就在陈明川不明所以的时候,触手卷住他的腰把他给推出了门外,还“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回过神来,陈明川立刻拍门,“沈炻你做什么?” 沈炻说:“在外面待着。” 接下来的画面有些血腥,不能让陈明川看到。 数不清的触手从沈炻的衣服里钻了出来,触手缠住了怨气怪物,差点把怪物给勒断。 沈炻没有维持人形,他完全怪物化了,猩红的眼眸盯着怨气。 怨气怪物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危机感,怨气永不消散,怪物也不会死,但不代表它们是无敌的。 它们也有天敌,听说有一种怪物可以把怨气给吃了,被吃掉的怨气至少几百年内是没办法重新复活的。 怨气怪说:“你放了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做?” 沈炻冷冷道:“都说了因为你丑。” 怨气怪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多好看?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不能吃我,你要是吃了我,其他怨气不会放过你的!” 怨气形成的怪物数量稀少,所以它们也格外的团结,如果一个出了事,其他的也会帮忙报仇。 “是吗?”沈炻说:“那就来一个吃一个,来两个吃一双。” 沈炻说完,张开嘴把怨气怪吞进了肚子里。 触手兴奋不已,它们已经很久没有饱餐一顿了。 几分钟过后,沈炻把一个人形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黑色的触手缓缓收回,沈炻又变成了俊美无俦的模样。 沈炻把门打开了,门外陈明川还抱着李雅,见到沈炻之后,陈明川问:“解决了?” 沈炻点了点头,“至少三百年之内,莲花小区的怨气不足以形成新的怪物。” 松了一口气,陈明川说:“那就好,也算为死去的人报仇了。” 李雅看着陈明川问:“哥哥,你们是抓怪物的吗?” 陈明川说:“我是警察,那个哥哥才是抓怪物的。” 李雅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刚才怪物和李雅的对话陈明川在门外听到了一些,他把李雅放了下来,然后卷起了李雅的袖子。 李雅的手臂上有很多淤青,甚至还有烟疤。 李雅把手缩了回去,“我没关系的。” 陈明川蹲了下来,他看着李雅,认真地说:“有关系。首先你要自己心疼自己,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不能忍气吞声,要想办法去解决。如果你自己都不爱自己,觉得受伤无所谓,那别人就更不会觉得有所谓。你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受了伤害别憋着,明白吗?” 李雅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可是我不想让妈妈担心。” 住在爸爸和后妈家,两个大人一有不顺心就拿她出气,明明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但是她每天却要洗衣做饭,照顾两个大人。 她年纪小但是也懂事,知道妈妈过得也不好,所以一直忍着,不让她妈妈担心。 陈明川擦了擦李雅脸上的眼泪,:“你这样被欺负一直不告诉她,她才会担心自责。妈妈是大人,可以保护你,你还小,不用扛大人扛的责任。有的时候,大人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李雅还是在哭,到底还是个孩子,陈明川的话她没有全听懂,但是她却打心底觉得陈明川这番话是对的。 奇怪的邻居20 陈明川离开了李雅的家,打了妇联还有报警电话,警察到的时候,李河和张慧还在熟睡,怪物之前用了手段让他们暂时醒不过来。 不过怪物死了之后,夫妻二人睡得也没那么死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满屋子的妇联工作人员还有警察。 同时陈明川也联系了李雅的妈妈,让她妈妈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李雅妈妈得知女儿被虐待之后,上去就给了李河和张慧两耳光,警察象征性地拦了一下,让她消消气。 报警的人是陈明川,警察来询问陈明川为什么知道李雅被虐待的时候,陈明川解释说是白天看到了李雅身上的伤,越想越不对劲,这才报警了。 警察来的动静不少,周围有很多出来看热闹的邻居。 李雅要被带去警察局的时候,她忽然跑到了陈明川身边,小声说:“谢谢你,大哥哥。” 陈明川摸了一下她的头,“不用谢,你也很勇敢。” 陈明川蹲了下来,在李雅耳边说:“不过答应大哥哥,不要把今晚看到的有关怪物的事告诉警察,好吗?” 李雅郑重地点头,“好。” 李雅妈妈抱着李雅上了警车之后,人群也就散了。 在看热闹的人里面,陈明川还看到了谢如兰的身影。 谢如兰依旧戴着口罩,眼神还是有些黯淡。 在她的旁边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女孩和谢如兰说着什么,谢如兰笑了笑眼里多了一抹生气。 上楼的时候陈明川对沈炻说:“我没想到一个小女孩的怨气居然比谢如兰的还要大。” 沈炻说:“怨气和年龄没什么关系,它是多方综合的因素,主要受人的经历还有性格影响。更何况……有的人陷入低谷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很快她就会走出来。” …… 两天前,谢如兰去赴了网友的约。 她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到咖啡厅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谢如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年轻的女孩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阳光落在她们脸上都是轻柔的。 曾经自己也是这样漂亮…… 只不过一切都被医生给毁了,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美丽,生活也变得一团糟。 因为患上焦虑症,谢如兰也没有心力用法律维权,更何况就算维权成功,她的脸依旧没办法恢复如初。 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谢如兰看向了窗外,一个穿着白色卫衣黑色牛仔裤的女孩进来了。 女孩目标明确地走向了谢如兰。 “你是谢如兰吗?”女孩问道。 谢如兰点了一下头,“不是笨蛋?” 女孩坐了下来,激动地说:“对,是我,我们终于见面了!” 和女孩的激动相反,谢如兰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她只想要快些回去,然后明天就去报仇。 女孩却好似没有看出谢如兰的冷淡,喋喋不休地开始讲话。 “我真的期待和你见面很久了,我读高中的时候每天心情特别差,都是听你的电台才能疏解一下情绪。” “你知道吗?你讲故事的声音特别好听,而且节奏也把握得很好。” “我记得你总会在故事的末尾鼓励听众:你要相信,没有到不了的明天。” 谢如兰神情动容了一下,“我已经很久没有做电台读文的工作了。末尾的那句话是一本儿童绘本里面的,编导说很合适鼓励大家,我就用了。” 女孩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很早就不做这个了。但是我觉得不管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谢如兰心道:不,现在的我很失败。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们……以后再见。” 女孩愣住了,她叫住了谢如兰,“你能再和我聊一聊吗?” 谢如兰说:“聊什么?” 女孩盯着谢如兰说:“我考上了京北大学的播音主持系,我会报考这个专业是因为你。之前你们电台搞了一个活动,转发量最多的人有机会得到你的联系方式,我成功的加上了你,我当时真的超级激动。 如兰姐,你是我的偶像,也是我前进的动力,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在行业发光发热。” 谢如兰眼眶一红,“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 心已经死了,谢如兰也就没有了顾忌,她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了毁容的脸。 “我的脸已经成了这样,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见到谢如兰的脸,女孩眼里没有惊讶和恐惧,她认真道:“脸坏了可以修复。你有很强的专业能力,即便没有漂亮的脸,在你的领域也可以闪闪发光。 如兰姐,你最开始做电台的时候,听众们都不知道你的长相,我们喜欢的是你温柔坚定的声音还有你对故事的独到见解。” 谢如兰愣了许久,她真的有那么优秀吗? 在出租房里自怜自艾了一年,谢如兰已经丢失了所有的自信。 女孩坐到了谢如兰身边,“在开学之前我想在京北玩一玩儿,如兰姐你做我的导游好不好?” 谢如兰知道自己不该答应,她明天就要去报仇了,但是看着女孩的眼睛,她开口道:“好。” 三个月前,女孩意外找到了谢如兰的微博账号,在这个账号她看到了谢如兰不为人知的一面,也知道了谢如兰毁容的事,她一直关注着谢如兰,直到她看到谢如兰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一切都结束了,我想,我应该去报复他。” 曾经无数个漆黑的夜里,是谢如兰的声音陪伴着她,于是女孩做了一个决定,到京北找到谢如兰,把她从黑夜中带出来。 …… 奇怪的邻居21 解决了怨气怪物,陈明川第二天去了警察局找段有亮。 段有亮问:“你昨天怎么回事?怎么还报警处理小孩儿被家暴的事?这和杀人犯有关系?” 陈明川说:“没什么关系,就是碰巧遇到了。” “查到杀人犯线索了吗?”段有亮说:“你去了不短的时间了,我这边也一直在调查,要是再没有线索你就回队里。” 陈明川不可能跟段有亮说怨气怪物已经被收拾了,他说:“好,我再待半个月,要是还没有线索我就归队。” 离开警察局之后,陈明川在警察局门口看到了沈炻。 沈炻站在一辆黑色汽车旁,他穿着黑色的衬衣,衬衣尾巴的部分被妥帖地压在了西装裤里,他长得帅,身材又很好,不少路过的人都在盯着看。 陈明川走到了沈炻身边,看了一眼车,“你都不怎么出门,还买了车?” 沈炻说:“工作的时候买的,上车。” 坐在副驾之后,陈明川说:“你怎么想着来接我?” 沈炻开着车,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两下,狭长的眼眸微眯,“你觉得呢?” 陈明川没忍住勾了勾嘴角,“你的心思我怎么猜?” “猜不到吗?”沈炻扭头看着陈明川,刚好他开车到了红绿灯面前,绿灯还有50秒才会亮起来。 沈炻说:“我喜欢你,陈明川,和我在一起。” 陈明川盯着沈炻,许久没有说话。 沈炻神情不变,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更加用力了。 他是怪物,陈明川是人,人是不会爱上怪物的。 但是…… 沈炻觉得,陈明川会爱他,因为每次目光相触的时候,他都能从陈明川眼里看到温和的笑意——亲昵,又让他沉醉。 有时候沈炻想,或许初次见面,是陈明川眼里的神情让他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绿灯亮了,沈炻却没有动,身后的喇叭声响了起来,沈炻这才踩上了油门。 沈炻说:“人类谈恋爱之前,一方会追求另一方很久。你现在不同意没关系,我会追你。” 陈明川盯着前方的路,心情颇好,起了逗沈炻的心思。 “追不到怎么办?” 沈炻平静地开着车,“一直追。” 追到陈明川愿意接受他。 陈明川说:“我答应了,和你从朋友关系上升到男男朋友关系。” 沈炻没有说话,他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过,但是他依旧维持着冷静的姿态。 陈明川答应了和他在一起,那他的感觉就是对的,陈明川也喜欢他。 把车停在了路边,沈炻一把拉过陈明川,吻在了他的唇上。 沈炻的气息很冷,混杂着淡淡的草木味,陈明川感觉这味道很好闻。 唇齿交缠,空气逐渐升温。 这个吻让沈炻长期空寂的内心充盈了起来,躁动和不安也很快消失。 原来他需要的不止是陈明川的拥抱,还有陈明川的吻——这代表他和陈明川在一起了。 许久过后,沈炻松开了陈明川。 他深褐色的眼睛逐渐变得漆黑,“你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陈明川点了一下头,“当然。” “你知道我是怪物。”沈炻的眉心跳动了一下。 “知道。”陈明川平静道。 “你不在意?”沈炻又问。 “不在意。”陈明川依旧平静。 不管沈炻是什么,陈明川都会喜欢他。 陈明川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你们拥有强大的能力,不应该很自信吗?我喜欢你,你不用怀疑。” 沈炻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是对陈明川,他总是无限担心,害怕陈明川讨厌他的样子。 不是不自信,是因为喜欢,喜欢会生出怯懦。 陈明川趁热打铁地说:“我知道你不是人类,我也不在意这个,你能给我看看你的本体吗?” 看了本体,说不定第二个任务能有进展。 沈炻绷直了唇线,眉宇间带了点严肃,“不行。” 陈明川凑到他跟前,“为什么不行,你不是我男朋友吗?男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坦诚。” “其他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不行。”沈炻的声音一贯的冷,但是里面却饱含一点无奈。 陈明川看沈炻这么抗拒,也就没坚持了,“我暂时先不看,等你觉得可以给我看了,我再看。” 不会有那一天,他会一直保持人形的,沈炻心想。 开车回莲花小区的路上,沈炻的触手好几次差点压制不住跑了出来,最后有惊无险地回去了。 下车之后,沈炻从后备箱拿了一束花出来,花是蝴蝶兰,上面还带有露水,看着非常漂亮。 看到这花,陈明川一愣,“怎么想到送蝴蝶兰?” 沈炻倒也没特意买蝴蝶兰,只是去花店的时候看到蝴蝶兰,莫名就觉得陈明川会喜欢。 “喜欢吗?”沈炻问。 陈明川接过花,“特别喜欢。” 沈炻说:“刚才去警察局接你就想给你,不过你同事看到了可能影响不好。” 陈明川笑了笑,没想到沈炻不是人类,居然还懂这些人情世故。 “没关系,你想送就送,我同事都很好相处,不会背后乱说话。” 陈明川把花插在了房间的花瓶里,花瓶应该是上个租客留下来的,上面印着大红牡丹,一点也不好看。 沈炻盯着花和花瓶看了两秒,默默地回家把他家的白色花瓶拿了过来,把花插进了他的花瓶里。 陈明川发现,不管是庄泽、巫遥、荆寒雾、裴璟还是沈炻,都挺注意家里的格调布局,会把家收拾整齐,而且很注意一些色彩搭配。 陈明川自己就没有那么讲究,随便怎么样都行。 这是恋爱的第一天,不知道沈炻是不是有些害羞,除了刚才在车上亲了一下,之后没有再和陈明川亲。 陈明川不知道的是,沈炻不是不想亲,他是怕触手跑出来吓到陈明川。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沈炻和陈明川一起去了小区门口的超市买菜。 陈明川举起一捆豆角问:“这个喜欢吃吗?怎么一直都是我在挑菜,你没有喜欢吃的?” 沈炻说:“我吃人类的食物没有味道,而且也吃不饱。” 陈明川忽然想起来之前店主煮的汤,“你只有吃店主煮的东西才能饱?” 沈炻点了一下头,“那是怨气。” 既然沈炻吃普通食物吃不饱,陈明川也就没有拿太多的蔬菜,而是拿了不少的饮料还有零食。 回去的时候,陈明川说:“你如果不喜欢人类的食物,可以不用陪我一起吃。” 奇怪的邻居22 之前沈炻和陈明川成了“饭搭子”,每天吃饭的时候陈明川感觉沈炻吃饭并没有异常,他丝毫没看出来沈炻吃普通食物没有味道。 沈炻说:“没关系,我喜欢和你一起吃饭。” 就算他吃东西味同嚼蜡,但是他也想陪着陈明川一起吃饭。 陈明川心跳加快了一些,有点受不了沈炻这样一本正经地说情话。 陈明川快速地在沈炻脸上亲了一口,沈炻眼神有了变化,就像冰雪消融,荒原有了绿意,枯木开出了花。 沈炻将陈明川压在了楼道的墙边,手里装菜和零食的塑料包装袋碰到了墙面,发出了“啪”的一声,在楼道里格外明显。 沈炻低头吻住了陈明川的唇,这一次他的吻很温柔。 许久之后,陈明川快要喘不过气了,他推开了沈炻,深灰色的眼瞳盯着沈炻。 “我还以为你害羞不想亲我。” 沈炻盯着陈明川泛着光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两下,他嗓音有些哑,“那天你见到了我的触手,在我情绪激动的时候它会出来。它……很想抱你。” 陈明川说:“那就出来让我看看。你还担心我害怕?我已经见过了,我觉得不吓人。” 沈炻眼里墨色翻涌了一阵,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看起来疏离克制,要是给他戴上金丝眼镜,就像大学教授了。 “不行,它会吓到你。” 沈炻在不暴露本体这件事上尤为坚持,上次了为了杀怨气,沈炻才在陈明川面前暴露了触手,现在怨气已经没了,他说什么也不给陈明川看。 陈明川想到沈炻才50%的探索进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也理解沈炻,如果他的本体是非人类,恐怕也不愿意让爱人看到。 有句话怎么说的,由爱故生怖。 到了家门口,沈炻忽然拉住了陈明川,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上楼的时候陈明川一直没说话。 陈明川没忍住笑了,“你怎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沈炻说:“我大学的时候看过爱情片,里面的女主不说话就是生气了,生闷气。” 陈明川把购物袋放在了玄关,“我没有生气,我不会生闷气。如果我生气了,我会告诉你。我刚才没和你说话是因为我在想怎么让你相信,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后背的触手冒出了一个头,喉咙开始发紧,沈炻伸手抱住了陈明川,抱得很用力。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要把陈明川绑在身边,要占有陈明川,要让陈明川只能待在他身边,片刻不停地说喜欢他。 最开始,沈炻可以满足于一个吻、一个拥抱,但是沈炻知道他内心的渴望在不断的延伸,他在渴望着更多的东西。 沈炻平时是克制的,因为他习惯了隐藏自己,包括他的情绪。 此刻陈明川却觉得自己要被沈炻捏碎了。 陈明川没有让沈炻放开他,因为他知道沈炻心里总是没底。 又抱了很久,陈明川说:“已经六点半了,不做饭了?” 沈炻松开了陈明川,“我去厨房。” 厨房里,沈炻在炒菜,陈明川打下手。 摘着豆角,陈明川说:“我还能在这里住半个月,半个月以后我就要归队了。” 沈炻切菜的动作一停,“你要离开这里?” 陈明川说:“我不可能一直租莲花小区房子,它离警察局太远了。我大学毕业没多久,存款不多,但是应该够在警察局附近租房子,你和我一起搬过去怎么样?” 沈炻原本有些滞涩的动作变正常了,“好。” 莲花小区的怨气怪物是解决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受害者的家属。 失去亲人的痛苦永远都在,受害者的父母亲人还有朋友经常往警察局跑,打听案件的进展。 只不过陈明川不可能直接去告诉他们凶手是怨气产生的怪物,没有证据别人也不会信。 一直关注着陈明川的沈炻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陈明川说:“我在想受害者家属,他们肯定会一直等杀人犯的下落,可惜怨气怪物已经被你吃了,他们等不到了。” 原来是在担心别人的事,沈炻心脏抽动了一下。 压下心口的异动,沈炻说:“你可以带我去找他们解释怨气怪物的事,我有办法让他们保守秘密。这样他们知道了亲人死亡的真相,也不会对我和你产生什么影响。” 如果沈炻去见那些家属,只要他露出自己的触手,家属们就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生物的存在,毕竟眼见为实。 陈明川问道:“什么办法?” 沈炻说:“操控,我可以操控别人的心神。让他们潜意识惧怕说出有关我的事。” 陈明川说:“等明天我们就去怎么样?” 沈炻炒着菜说:“好。” 吃了饭之后,沈炻在陈明川的房间睡下了,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夜晚。 陈明川没有紧张的感觉,他看了看沈炻,沈炻的脸上也看不出来紧张。 睡在床上的时候,陈明川问:“你的触手都在后背吗?” 沈炻摇头,“它们在哪里都行。”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在后背。 沈炻说:“它们不出来的时候,就像一个纹身,你想看吗?” 陈明川有点激动,那天晚上沈炻的触手出来太快,他还没看明白怎么个事儿。 “想看。” 沈炻坐了起来把上衣脱了,他的身材很好,胸肌有型,腹肌还有人鱼线看起来特别的有力量感。 转过身,沈炻把后背对着陈明川。 陈明川看到沈炻的后背中央地带,一条像蛇的“纹身”盘踞着,结合沈炻露出的半张侧脸,看起来非常的帅。 陈明川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他的指尖温热,刚一碰到沈炻的背,陈明川就感觉手腕被攥住了。 沈炻后背的触手伸出了五厘米左右,牢牢地扣住了陈明川的手腕,黏糊糊的透明液体让陈明川感觉手有一点凉。 不过沈炻很快反应过来把触手收了回去,还立刻穿上了衣服。 陈明川盯着手腕上透明的液体看了看,“这种液体是什么?” 沈炻垂眼看向了陈明川的手腕,陈明川的手腕是正常男人的粗细,不过有些偏骨感,突出的手腕骨看起来多了几分羸弱,手腕上胶着的液体又让它看起来有些色气。 沈炻声音很低,“是保护皮肤的,还有保存水分的作用。” 陈明川“哦”了一声,然后从床头抽了两张纸把手腕的液体给擦干净了。 夜逐渐深了,沈炻身后的触手遛了出来,和沈炻一起抱住了熟睡的陈明川。 沈炻盯着陈明川,幽黑的眼眸神色不明。他是很想和陈明川做的,但是做的时候沈炻绝对控制不住自己的触手,触手就是他的一部分,当他情动的时候就会冒出来。 低头在陈明川额头落下一个吻,沈炻闭上了眼睛,触手在空气中摇晃了两下,抱紧了陈明川的腰。 第二天,陈明川带着沈炻去找了受害者家属。 沈炻把陈明川推出了房门外,不让陈明川看他和家属交流的过程。 等大门打开的时候,陈明川只听到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明川不想看到这一幕,别过了头,有时候痛苦也是一种隐私。 花了快一天的时间,陈明川和沈炻跑完了受害者的家,下午的时候,陈明川还去墓园给几位受害者的坟前放了花。 虽然他们在生活中不断抱怨,觉得自己是失败者,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应该早早离开人世。 差劲的人生,也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离开墓地之后,陈明川和沈炻回了莲花小区。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小区居民没有出来闲逛的,周围静悄悄的,静得有些诡异。 平时小区里能听到虫鸣,还有保安大爷听小说的声音,但是今天这些通通没有,就好像陈明川和沈炻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忽然,沈炻拉住了陈明川的手。 陈明川疑惑地问:“怎么了?” 沈炻看向了巷子的尽头,“有东西来了。” 陈明川也朝着巷子末尾看过去,什么也没有,不过他相信沈炻的判断。 巷子的尽头被黑夜吞噬,黑洞洞的,有些像怪物的嘴巴,沉默地等待着猎物。 沈炻把陈明川拉到了身后。 一团烟雾出现在了巷子末尾,烟雾逐渐凝实成了人影。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长相平平,他没有眉毛,脸颊凹陷,眼睛看起来很大,眼瞳是红色的。 男人的目光在陈明川和沈炻之间来回打量,在沈炻身上目光停留得尤其久。 男人开口道:“就是你杀了莲花小区的怨气?” 沈炻目光冰冷,“你要给他报仇?”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我们数量虽然少,倒也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欺负的。你杀了我的同伴,我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过如果你自愿把你体内的怨气给我,我倒是……” 男人话都没刷完,他惊讶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腹部已经被触手洞穿了。 沈炻冷冷道:“话太多了。” 男人勾唇笑了笑,变成了一团黑雾,从巷子末尾闪现到了距离沈炻五米远的地方,他被洞穿的腹部很快就复原了。 “是吗?既然给了你活命的机会你不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们两个已经进入到了我的“界”,除非我死,不然你们出不去。这里的声音传不出去,你们也不可能等到救援。” 沈炻神情冷淡地看着男人,然后用触手把陈明川推到了巷子口,他转头对陈明川说:“等我,很快。” 男人冷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知道你有点本事。我活了几万年,什么能人异士没有见过?上一次有一个猎妖人要抓我,还号称第一天才,你猜他的下场是什么?” 男人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声音变得嘶哑难听,“我把他一口一口吃掉了!” 说完这句话,男人的脸一瞬间分裂成了四瓣,里面还有一些血肉组织,就像陈明川看过的外国灾难片里面的怪物一样。 四瓣脸上都有一只猩红的眼睛,中间一条细长鲜红的舌头伸出了两三米,朝着沈炻攻击过去。 沈炻冷静地躲开了,他身后的触手全都出来了,对面的怨气怪物是一个棘手的对象,沈炻此时也只能在陈明川面前暴露他全部的触手。 沈炻不可能让陈明川离开,因为这个时候陈明川待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他不敢保证其他地方没有怨气怪物。 沈炻的一条触手飞快地攻向怨气怪物所在的地方,几乎快出了残影。 只不过怨气怪物一下子就躲开了,触手打在了墙上,一下子就打出了一个大洞。 怨气怪物猩红的舌头甩了一圈,他狞笑着说:“你就这点本事吗?” 沈炻并没有被激怒,他身后的触手飞舞在空中,十几条触手飞速冲向怨气怪物,怪物躲闪过了几条触手,但是腹部还是被一根粗壮的触手洞穿了。 很快怪物故技重施,化作烟雾出现在了远处。 “物理攻击是杀不死我的。你到现在还在维持人形,怎么?你是担心被你的姘头看到了?”怪物大张着嘴,口水滴到了地面,“等我吃了你,再把你姘头也吃了,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沈炻眼神一冷,开始认真了起来,他的左手和右手都触手化了,比起后背的触手,他手化成的触手攻击力会更强。 “我先让你去见你的同类。” 两条触手抓住了怪物,透明的粘液把怪物的表皮都腐蚀了,怪物嘴里发出了怪异的叫声。 沈炻一步步走向怪物,在只有半米距离的时候沈炻完全怪物化了。 他张开了嘴巴,嘴里一圈都是锋利的牙齿,触手把怨气怪物给撕碎了,塞进了沈炻的嘴里。 与此同时,陈明川的眼睛被一只触手挡住了,在他的视野里什么也看不见。 “沈炻打赢了吗?” 触手温柔地触碰了一下陈明川的额头。 “赢了?” 触手再次触碰了陈明川一下。 陈明川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赢了。 奇怪的邻居23 (审核老师,受的职业是警察,这没什么吧?攻是克苏鲁系怪物,他的触手是真的触手,不是那啥,我没有擦边,那是真的触手) 许久过后,触手离开了,陈明川也看到了沈炻。 沈炻现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就连头发丝都没有乱,而小巷子里,已经没有了怨气怪物的踪影。 沈炻走到了陈明川身边,“吓到没?” 陈明川摇头,他不仅没吓到,反而觉得开头沈炻和怪物打架那几下特别帅,有种沉浸式观看大片的感觉。 “你受伤没有?”陈明川问道。 沈炻说:“我没受伤。走吧,我们回去。” 怨气怪物输了,它的“界”自然也就没有了。 路上陈明川问:““界”是什么?” 沈炻说:“厉害的怨气怪物能布下“界”,那是它们隔离出来的不被外界打扰的空间。刚才的那个怪物是由暴虐欲产生的,算是我之前给你讲过的第二类怨气,这类怨气很强。” 陈明川说:“你解决了它,其他怨气会不会被震慑,不敢再来找你了?” 沈炻思索了两秒,“有的会,有的不会,具体要看是什么类型的怨气。如果是色欲、贪婪、恐惧产生的怨气或许不会来,但如果是愤怒、绝望、痛苦这一类的就很可能会来。” 停顿一下,沈炻开口道:“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 陈明川笑着说:“好。” 半个月过后,陈明川和沈炻搬家了,他们搬去了警察局附近的一套公寓里。 很快陈明川就过上了朝九晚五,一下班就有人接的日子。 不过也就平静了几天,陈明川忙了起来,陈明川所在的地方辖区内几十万人,事情也多得很,陈明川经常加班熬夜。 这天下了班以后已经是九点多了,陈明川走出办公室在大门口看到了寒风中的沈炻。 走到沈炻面前,陈明川说:“不是给你发了消息让你别来接我吗,就几分钟的路程,我走回去很快。” 沈炻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很温柔,“我去超市买菜,顺路就过来了。” 陈明川和沈炻朝着公寓的方向走,由于累了一天,陈明川一边走一边捏僵硬的肩膀。 沈炻看到了,上手在陈明川肩膀和后颈捏了几下。 沈炻说:“我……” 陈明川同时开口:“我今天从早忙到晚,累得不行了。” 顿了顿,陈明川问:“你想说什么?” 沈炻把原本的话咽了下去,问道:“你很喜欢你的工作?” 陈明川说:“说喜欢是假的,主要是太累了。但是如果没有我们,问题得不到解决,正义也得不到伸张,所以总体来说我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你怎么这么问?” 白天陈明川不在家里的时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沈炻一个人。 刚开始的时候沈炻还觉得可以忍受,只要忍一忍陈明川就回来了。 但是渐渐的…… 沈炻已经没办法忍受了,他体内的血液在躁动,冷静的面孔下是一颗不断跳动的心。 心脏告诉他,要找到陈明川,要把陈明川关在身边,他是你的爱人,是你的伴侣,应该一直处在你的视线之内。 沈炻努力克制住了内心的躁动,但是有好几次,他几乎不受控制地,于无人发现的角落窥探着陈明川。 甚至陈明川出外勤的时候,沈炻也会在巷子后面、树荫之下静静地看着。 在陈明川不知道的地方,沈炻一直在盯着他。 看着陈明川和同事开玩笑、打闹,看着陈明川温柔地安慰受害者。 越看沈炻就越想把陈明川关起来。 陈明川盯着沈炻,问道:“怎么不说话?” 窥见陈明川眼里的星光,沈炻压抑着情绪说:“没什么。只是想要问一下。” 陈明川觉得沈炻有些奇怪,但是具体他又说不出来。 想了想,陈明川说:“我们是恋爱关系,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想让我注意的,可以告诉我。谈恋爱就是这样,双方要坦诚,不能藏着掖着。你真的没什么?” 沈炻说:“真的,如果有我会告诉你。” 回到家以后,已经是九点半了,洗完澡陈明川就累得不行了。 在一起已经挺久了,但是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陈明川帮过沈炻,但是沈炻始终没有做最后一步。 陈明川知道沈炻的担心,也就没有主动提。 半夜的时候,陈明川有些口渴,他睁开了眼睛,结果看到了一根黑色的触手。 扭头一看沈炻还睡着,陈明川忍不住皱眉,难道他睡着之后沈炻的触手都会自己溜出来? 陈明川伸出手碰了它一下,触手抖动了一下,依旧趴着。 陈明川又伸手碰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触手动了两下。 此时沈炻依旧没有醒过来。 触手在往上爬。 陈明川有些疑惑,沈炻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触手有些凉,让陈明川打了个冷颤。 …… 陈明川:!? 胸口处的刺激让陈明川表情一变,他把沈炻给推醒了。 沈炻睁开眼睛,看到陈明川和触手之后,神情一暗。 “抱歉,我没控制好它。” 沈炻正要把触手收回到后背,陈明川却阻止了他。 “我真的不害怕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陈明川凑近沈炻,开口道:“你难道就不想和我做吗?” 奇怪的邻居24 沈炻喉咙滚动了一番,陈明川吻上了沈炻的嘴唇。 爱人已经这么主动,沈炻再忍就是不行了。 他翻身把陈明川压在了身下,眼眸里欲望翻滚,“待会儿它碰你的时候,疼了就喊我。” 陈明川看着触手,莫名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反正早晚的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陈明川点了一下头,沈炻低头落下了密密麻麻的温柔的吻。 沈炻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眼罩出来,挡住了陈明川的眼睛,看来他还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本体吓到陈明川。 视觉丧气让陈明川变得敏感了起来,他抬手想要揭开眼罩,手却被沈炻强硬地按住了。 触手从沈炻后背出来了,滑进了陈明川的衣服里…… 第二天陈明川醒过来的,虽然没有夸张到下不了床,但是真的缓了很久。 好在今天休假,陈明川不用去上班,不然他真的会被累死。 陈明川走出卧室,沈炻在厨房做饭。 最近天气热了,沈炻穿着黑色的短袖和卫裤,肩胛骨撑起了衣服,宽阔的背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沈炻扭头看着陈明川,问道:“还好吗?” 陈明川清了一下有些哑的嗓子,“挺好的。” 沈炻看到陈明川脖子上的红痕之后,眼神微变,“你先出去坐着,饭很快就好了。” 陈明川点了一下头,坐到了客厅里。 楼下,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抬头看着三楼,男人长相英俊,手里夹着一支烟,他的头发到了腰部,看起来有些雌雄莫辨,不过突出的喉结还是暴露了他的性别。 将烟扔进了垃圾桶之后,男人扭头看向左边,他的左边还站着一个人。 这人身形和男人差不多,头发是短发,五官冷硬,眉毛很凌厉,单眼皮,看起来非常的丧气。 长发男人笑了笑,“绝望,‘殇食’就住在这里?和一个人类一起?” “暴虐就是被他杀了,不会错。”被叫做“绝望”的男人说道:“我们总得探探他的底不是吗?毕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殇食’了。” 长发男人是在痛苦中产生的怨气怪物,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然后狠狠地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手掌心。 眼中跃动着兴奋的光,痛苦说:“我倒是希望他强一些,能够伤到我。” 绝望瞥了他一眼,“变态。” 痛苦耸了耸肩,“走吧,上楼会一会他,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水平。” 两个怪物一起上楼,每到一层楼,楼层就会安静下来,这是它们的“界”,比暴虐强上数十倍的“界”。 厨房里,沈炻盛菜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抹红光。 “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解决了这一次的不速之客,应该也没有怪物敢来招惹他了。 沈炻把饭菜端了出去,他对陈明川说“有东西来了。” 陈明川问:“什么?怨气怪物?” 沈炻点了一下头,“你回房间等我,。” 从沈炻的神情,陈明川感觉这一次来的怪物不一般。 陈明川握住了沈炻的手,“我跟你一起,至少让我看着你。” 沈炻盯着陈明川看了看,“好。” 绝望和痛苦上楼的时候,发现房门是开着的,沈炻和陈明川就坐在客厅里,冷静地等着他们。 痛苦脸上露出了夸张的笑,“居然提前感应到了我们,我能说不愧是‘殇食’吗?” 陈明川忍不住皱眉,‘殇食’应该指的是沈炻,这两个怪物难道知道沈炻是什么? 此刻陈明川的人物进度条也动了,一下子到了65。 沈炻果然是这两个怪物口中的殇食。 绝望说:“你杀了两只怨气,应该知道还会有更多的怨气来找你。” 沈炻站了起来,声音冰冷,“不会了,杀了你们,就不会在再有怨气敢来。” 痛苦说:“口气倒是不小,你还只是一只几百岁的‘殇食’,虽然‘殇食’天生克制我们,但是我和绝望可和那些歪瓜裂枣不同。” 比起放狠话,沈炻更喜欢直接动手。 两只触手飞了出去,一只攻向痛苦,一只攻向绝望。 只不过触手像是碰到了铜墙铁壁,并没有伤到痛苦和绝望分毫,这就是怨气和怨气之间的差距。 沈炻没有轻敌,他用一根触手蒙住陈明川的眼睛之后,很快变回了本体。 绝望和痛苦也不再维持人形,变成了脑袋开花的怪物,喉咙里还发出了嘶哑的吼叫声。 两方很快打了起来,触手到处攻击,但是始终有一根在保护着陈明川。 绝望和痛苦已经活了上万年,它们积攒的力量不是之前的暴虐能比的,所以一开始沈炻并没有占据上风。 不过绝望和痛苦也在暗暗心惊,沈炻才活了几百年,化成人形也并不久,居然可以一开始就和他们五五开。 痛苦的反应能力没有绝望那么快,很快他被沈炻的一根触手洞穿了手臂,同样他也把沈炻背后的一根触手给斩断了。 沈炻的血是红色的,怨气则没有血,伤口处是黑雾一样的东西。 陈明川被蒙着眼睛,但是他听到了东西落地的声音。 心里虽然焦急,但是陈明川没有发出声音,他不想让沈炻分心。 陈明川在心里问系统,“沈炻受伤了吗?” 系统回道:“轻伤,不用担心。” 知道了沈炻只是受了轻伤,陈明川还是控制不住握紧了拳头。 沈炻这边战况越来越激烈,痛苦不愧是痛苦,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血肉被切开,沈炻伤了他,他不但没有愤怒生气,反而越来越亢奋。 沈炻决定逐个击破它们,于是把火力主要集中在了已经受了轻伤的痛苦身上。 数不清的触手紧紧缠绕痛苦,能够腐蚀怨气的触手粘液让痛苦受了很重的伤,全身没有一点皮肤是好的,就连他的一头长发也被腐蚀掉了大半。 但是痛苦依旧笑着。 “这感觉……太幸福了。” 痛苦,是它的毕生所求。 绝望看到痛苦受了重伤,他的目光放在了陈明川身上,他知道陈明川才是沈炻真正在意的。 绝望裂开的脑袋中间,猩红的长舌头向着陈明川攻击了过去,还没等保护陈明川的触手反击,痛苦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住手,‘殇食’和怨气的争斗如果牵连普通人,胜之不武。” 听了痛苦的话,绝望把舌头收了回来,攻击向了沈炻。 “等你真被这小子杀死了,希望你还能这么说。”绝望幽幽道。 痛苦将怨气凝结成了一把大刀,朝着沈炻的触手砍下。 他笑着说:“死亡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不是吗?那样极致的痛苦,我倒想尝尝。” 奇怪的邻居25 沈炻闷哼一声,他的触手又被砍下来了一只。 黑色的触手掉到了地面上,很快就成烟雾消失了。 独自面对两个怪物,还是有些太吃力了。 沈炻的神情依旧冷硬,好像不管受多重的伤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触手的断口处很快又长出来了新的触手,它们紧紧地抓着痛苦,把痛苦的手臂撕扯了下来。 手臂很快变成了一团怨气,被沈炻吃了。 痛苦笑了起来,他望着绝望说:“看啊,活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被‘殇食’吃。” 绝望眼神冷了,朝着沈炻的攻击更加猛烈。 沈炻的触手挡住了绝望的舌头,他的右手一用力把绝望的舌头给扯断了。 自愈能力大家都有,很快绝望的舌头又长了回来。 “可恶,居然扯我的舌头。” 痛苦哈哈大笑,“你太弱了。” 沈炻不想和这两个不速之客再把这场战斗拖延下去了,他冷声道:“该结束了。” 痛苦神情一变,“难道你没有用出全力?” 沈炻没有理会它,很快沈炻的身体开始膨胀,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客厅,他张开了嘴巴,嘴里尖锐的牙齿冒着寒光,让人一看就觉得胆颤。 陈明川甚至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房间里的气温下降了。 绝望和痛苦惊讶的发现,刚才缠着它们的触手变得非常的坚硬,分泌出来的液体几乎烧得他们想要放声尖叫,它们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这些触手,就算用怨气刀砍也砍不断触手。 “等等,我和痛苦只是来摸摸你的底,看看你是怎么样的,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痛苦说:“‘殇食’短时间内吃太多的怨气会承受不住的,你吃了我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炻猩红的眼眸里血光不减,痛苦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在沈炻眼里看到了真切的杀意,沈炻这么要把它和绝望给吃了。 “你别杀我们,以后我们可以听你的差遣,如果有不长眼的怨气来找你们麻烦,我和绝望可以帮你解决。” 陈明川听到绝望和痛苦求饶,内心belike:又菜又爱玩,早干嘛去了? 不过陈明川倒还真的不希望沈炻杀了它们,毕竟这两个怨气好像知道沈炻的身世。 陈明川开口道:“先别杀它们,问问‘殇食’是什么。” 沈炻吸食怨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的触手猛地刺向绝望和痛苦的心脏。 痛苦惨叫一声,又哭又笑,“不是让你别杀我们了?” 沈炻冷冷道:“没说不伤你们。” 挑衅别人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报复的觉悟。 触手在怨气心口反复搅动,搅得怨气的心口黑烟到处飘散。 两个怨气被重伤,几乎出气多进气少。 沈炻恢复了人身,冰冷的眼神盯着两个怨气,目光在看向陈明川的时候才柔和了下来。 不过触手还在怨气身旁虎视眈眈,只要它们有异动,触手就会毫不留情地洞穿他们。 痛苦确实喜欢找刺激,但是他现在真的快死了,他才发现他挺想活的。 “我可以给你们解释,解释‘殇食’是什么。别杀我们。” 沈炻瞥了怨气一眼,“先变回人形。” 两个怨气一愣,不过在看到被蒙着眼睛的陈明川之后,很快明白了沈炻的用意。 它们也不敢讨价还价,立刻变回了人形,只不过没有了来时的意气风发,怨气们看起来嘴唇惨白,像是命不久矣。 沈炻把蒙住陈明川眼睛的触手收了回来,他自己并不好奇‘殇食’是什么,不过知道陈明川对他的身世有些好奇。 陈明川问:“‘殇食’是什么?” 痛苦说:“‘殇食’是怨气的天敌,他们生下来就拥有很多强壮的触手,可以分泌腐蚀怨气的粘液。 五百岁之后,‘殇食’可以伪装成人类,他们的触手会藏在背部或者四肢。不过‘殇食’虽然强大,但是它们的数量非常非常稀少,可能同一时代只有一两只‘殇食’。 活着的‘殇食’几乎不会进入人类世界,大多数都是离群索居,住在深山,只有饿了的时候才会来人类世界寻找食物。” 当然,那个食物就是它们——怨气。 在痛苦讲述的同时,第二个任务的进度条到了70。 陈明川继续问:“还有吗?有关‘殇食’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痛苦摇头,“我们只知道这么多了,‘殇食’几乎是传说中的生物,我们活了几万年也只见过两次,上一次还是一万年前,那是一只年纪很大的‘殇食’,我都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你们要想知道更多,恐怕得去找到它。还有一点,‘殇食’天生地养是没有父母的,他们喜欢炎热的环境,所以如果你们想找线索,可以到沙漠地带找一找。” 痛苦偷偷打量着陈明川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我们说了这么多,可以放我们走了吗?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也不会让其他的怨气再来招惹你们。” 怨气一般是直肠子,不太会搞人类那套弯弯绕,不会说谎话骗人。 陈明川扭头看着沈炻,“你看着办吧。” 沈炻瞥了两个怨气怪物一眼,“滚。” 痛苦和绝望立刻离开了这里,头也没回,生怕沈炻反悔。 奇怪的邻居26 陈明川对沈炻说:“你想找到其他殇食的下落吗?” 说不定从另外的殇食身上,陈明川可以补全沈炻的身世,从而探查清楚沈炻的秘密,完成任务。 沈炻走到了陈明川身边,他说:“你想找那我们就去找,我可以让东风帮我打听他的下落。” 点了点头,陈明川说:“我对你的身世还挺好奇的,我们明天一起去找找他问问。” 沈炻说:“好。” 第二天沈炻带着陈明川去了东风的店,东风见到他们两个之后有些意外,因为沈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他这里了。 沈炻说明了来意,东风思索了片刻,开口说:“我很久之前听说过殇食,不过距离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之前答应了帮你查身世,那我就从你给我的信息查起,我会帮你找到‘痛苦’口中的那个殇食。” 一个月后,即便有东风帮忙,还是没有殇食的下落。 殇食太稀少,又不怎么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要知道找到殇食的下落很难。 陈明川的父母开始催着他回家,说他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 周末的时候,陈明川去超市买了点东西,打算回原主家里看看。 离开之前他告诉沈炻,自己很快就回来了。 沈炻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点了一下头。 陈明川已经经历了好几个世界,他的演技也炉火纯青,所以他并不太害怕面对原主的父母。 原主的家境很不错,父母都是高校教师,在京北有一套150平的房子,还有两辆车。 作为独生子,原主却并没有被娇惯,很能吃苦,平时和家人相处也特别体贴。 陈明川到原主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他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在客厅的原主父母。 原主妈妈叫白落梅,今年51岁,但是看起来很年轻。 此刻她穿着白色的大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见到陈明川之后立刻招呼,“快进来,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你妈还有我都念叨你多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住在警察局了。” 说话的是原主爸爸陈帆,他穿着蓝色的polo衫,在大学是教管理学的,说话一套一套的,有点喜欢教育人,不过性格总体来说是温和开明的。 陈明川把门给拉上,走到沙发前坐下了。 “最近太忙了,局里不停地来案子,我抽不出身。” 陈帆说:“再忙也要劳逸结合,警察局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转了。我当初就说让你学经济学,你不听,你要是……” 陈帆说了一堆,白落梅拐了拐他的胳膊,“别念经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快去厨房做饭。” “是,老婆大人。”陈帆立刻起身,走进了厨房。 陈帆去了厨房,客厅就只剩下陈明川和白落梅。 白落梅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她打量了几眼陈明川,忽然开口道:“你终于买新短袖了,你之前的短袖都变形了。我都跟你说了穿一两年就换,结果你硬生生穿了五年,这下你可算换了。” 陈明川说:“出外勤的时候抓犯人不小心弄坏了两件,这才买了新的。” “我就知道你对吃穿不上心,你爸也是,一个大男人,袜子都破洞了也不换。你爸一把年纪了倒没什么,但是你还要找女朋友,可不能再这么随意。现在的女孩子眼光高,你要好好收拾自己,才能够早点带女孩子回家。” 陈明川抓了一把茶几上的开心果,一边剥一边吃,“你别操心了妈。” 白落梅眯了一下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情况了?跟妈说说哪家姑娘?是不是你们队里的队花?” “不是,”陈明川说:“我没对象,也不想找对象。” 白落梅笑了笑,“之前不让你谈恋爱是因为你单纯,害怕你影响学习。现在你都参加工作了,也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 陈帆从厨房探出来一个脑袋,“你妈说的对,正好这两年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帮你带孩子。” 陈明川两眼一黑,怎么一下子从催找女朋友跳跃到催生了。 “我刚参加工作,还是职业上升期,不急着谈恋爱。” 白落梅说:“工作爱情两手抓才叫好,我和你爸可是大学就在谈了,你再不谈就真的晚了。” 陈明川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他的后背有一种毛毛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盯上了,陈明川下意识地看向了落地窗外——对面只有一栋未修建完成的大楼,并没有其他东西。 陈明川回过神来对白落梅说:“我还不急,反正还年轻。你们别催我找女朋友了,我每天这么忙,几乎连轴转,哪个普通姑娘会愿意和这么忙的人谈恋爱。” 做饭的陈爸爸又探出了脑袋,“所以我就说嘛,当初你要是听我们的学经济学……” 吃了饭之后,白落梅让陈明川留下来住一晚,反正明天也休假。 陈明川洗完澡躺在床上之后给沈炻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只响了两秒,电话就被接起来了,屏幕里沈炻的脸不远不近,并没有因为镜头变焦就丑,反而看起来有一种模糊的好看。 陈明川说:“我今天得留在家里,可能明天中午回来。” 沈炻淡淡道:“好。” “我中午吃糖醋排骨还有鲫鱼汤,然后你再买点酸奶,我走的时候看到冰箱里没有了。” 沈炻唇角弯了弯,他很喜欢陈明川跟他聊家长里短的事。 “好。” 陈明川平躺在了床上,他两只手打直把手机举了起来,声音很干净,“想我了吗?” 沈炻垂了一下眼睫,“嗯”了一声。 陈明川说:“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说我们的关系,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带你见他们,给我些时间。” 沈炻并不在意陈明川家人接受与否,在怪物简单的世界里,只要陈明川爱他就够了。 但听到陈明川愿意为了他出柜,沈炻的心还是像被羽毛轻抚过,有些发痒。盯着屏幕里陈明川的脸,沈炻心里的躁意平复了一些。 陈明川说:“今天就先挂了,明天见。” 沈炻说:“好,明天见。” 沈炻没有主动挂断,他在等着陈明川挂电话,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注视着陈明川。 陈明川挂电话之前朝着屏幕飞吻了一下,沈炻还在愣神,电话已经挂断了。 挂了电话之后,沈炻抬步走出了水泥房。 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他和陈明川住的公寓,而是陈明川父母房子对面的大楼。 大楼还没有竣工,全部都是水泥房。 刚才沈炻用了操控的能力才让陈明川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要是陈明川知道自己一直被沈炻监控着,恐怕会生气。 沈炻并不想让陈明川生气,但同时他也没办法忍受陈明川离开他太久。 奇怪的邻居27 第二天中午吃了饭陈明川就回去了,离开之前白落梅还给他装了两截香肠。 提着香肠回到公寓,陈明川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沈炻。 沈炻就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陈明川,深褐色的眼眸闪过了一丝微光。 陈明川走过去抱住了沈炻,“我回来了。” 沈炻将脑袋埋在陈明川脖颈处,“嗯”了一声。 “吃饭了吗?” 陈明川松开他,“吃了吃了,我妈还拿了两截香肠,晚上可以煮来吃。” 沈炻点了一下头,“好。” 陈明川说:“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会慢慢让家里人接受你。” “我并不在意他们能不能接受我,”沈炻说:“只要你喜欢我就好。” 陈明川在沈炻脸上亲了一下,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不可能和沈炻一辈子地下恋,等再过几年家里肯定催婚,所以陈明川这个柜是非出不可的。 短暂的休假结束,陈明川又迅速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天气越来越热,市区里蝉鸣声此起彼伏,叫得人心烦意乱。 陈明川和他的新搭档蔡多多一起蹲守在一辆车上。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京北市青阳片区,前不久一个杀人犯潜逃了,队里收到最新消息,杀人犯应该躲在了青阳片区的幸福里小区。 陈明川和蔡多多已经蹲了一宿了,蔡多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陈哥,我下去买两根雪糕,你要啥味道的?” 陈明川说:“别太甜就行,你看着买。” 蔡多多点了一下头,打开车门下去了。 幸福里小区的有两道门,陈明川和蔡多多守的是大门,另外还有两个刑警在后门蹲守。 陈明川盯着大门口,保安养的狗都热得趴在地上一直哈气。 陈明川被狗哈气的啥样子逗得笑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眼神一凝。 大门口走出来了一个戴着口罩男人,男人四十多岁,左手处有一块疤痕,他的眼睛很大,眼白和眼瞳的比例有些不正常。 陈明川拿起通缉画像看了看,即便男人戴着口罩,但是的眼睛还是很好辨认的。 男人看起来很自然,他朝着左边的超市走去。 陈明川立刻下了车,朝着男人走近,他的步伐并不大,避免打草惊蛇。 另一边,蔡多多从超市出来,见到了迎面过来的杀人犯,还看到了陈明川。 从陈明川的眼神,蔡多多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也冷静地拿着雪糕继续往前走,在和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蔡多多把雪糕一扔,一个擒拿抓住了男人的右手。 男人神情一变,从兜里摸出来一把刀,正要狠狠刺下的时候,陈明川按住了他的手。 陈明川手上一个用力把男人的胳膊卸了,男人惨叫一声,刀也“哐当”一声掉了。 看热闹的超市店主躲在门口,拍了拍手。 蔡多多给男人上了手铐,他把地上的雪糕捡了起来,“还能吃,陈哥。” 陈明川接过雪糕,撕开包装袋一口咬了三分之一,“带他回局里,好好审问。” 忽然,陈明川感觉后背一凉,被凝视的感觉又来了,他没忍住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守在后门的两个警察也来了,陈明川看着一条巷子说:“你们看着他。” 留下这句话,陈明川走向了小巷子,这条巷子通往另外一个小区,它很狭窄也有些脏,平时走的人不多。 陈明川走到了巷子口,往里面一看并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一只流浪猫在龇着牙冲他叫唤。 流浪猫叫了两声之后,跳上了围墙,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蔡多多在远处喊道:“有什么事吗?陈哥,我们该归队了。” 陈明川说:“没什么。” 从警察局下班之后,陈明川还在琢磨白天的事,白天的时候他真的觉得有什么人在巷子里盯着他。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沈炻见陈明川又在愣神,他皱了皱眉头,“怎么了?最近太累了?” 陈明川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老觉得有人盯着我。” 沈炻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他淡淡道:“或许是你的错觉。” 陈明川说:“可能吧,我应该是最近工作太多,精神压力有点大。” 陈明川心底有了一丝疑惑,按沈炻的性格不该这么平静才对。 “那你就请个假好好休息,”沈炻说:“不是刚破了一桩案子?你申请休假局长会同意。” 陈明川说:“队里人手不够,还是算了。我新来的搭档他每天都干劲满满,我可不能拖后腿。” 沈炻眼神一暗,“新搭档?” 回想了一下,沈炻猜测陈明川的新搭档应该就是白天给陈明川买冰棍的人。 陈明川说:“对,之前的搭档是刘明,不过他被调走了。他不适应这种快节奏高风险的生活,去做文职了。新来的这个叫蔡多多,还跟我家是一个高中的,不过之前倒是没见过。” 沈炻语气莫名,“看来你很满意他?” 这个多个世界了,陈明川当然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爱吃醋。 陈明川凑到沈炻跟前,“就是朋友关系,你别想多了。” 沈炻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会多想。” 陈明川指了指沈炻身后,“可是你的触手都出来了。” 沈炻没有回头看触手,他伸手把陈明川拉进了怀里,“触手吃醋不是我吃醋,你安慰安慰它?” …… 奇怪的邻居28 之后几天陈明川没有感觉到有人偷看他,他也就慢慢的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东风告诉沈炻找殇食的事情有眉目了,他有一个在海贝岛的朋友,曾经看到过殇食。 海贝岛处于华国的南部,是华国最着名的岛屿,因为盛产海贝而出名。 陈明川告诉沈炻,等他放年假就和沈炻一起去海贝岛,反正距离过年也要不了多久了。 沈炻并不着急调查自己的身世,所以当然是陈明川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去。 …… 十月下旬,京北市刑警队接手了一个大案子,这案子和人贩子有关。 这伙人贩子常年往返于南北方,把南方的孩子拐带到北方,售卖给一些生不出来孩子或者想要更多孩子的人家。 南方的警察已经盯了他们很久,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需要陈明川所在的警察局协助。 晚上,两个队的警察蹲守在人贩子的住所附近,只等领队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去制服人贩子。 队长在对讲机里说:“所有人注意,据线人说人贩子手里有枪,注意各自的安全。” 在门外蹲守了许久之后,领队终于下了命令,“一队跟我进去,二队的人守在外面。” 陈明川是二队的,他看着一队的十来个人进了人贩子所在的小院子。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破门的声音,再又是人贩子的叫骂声,间或有几声小孩子的哭声。 再然后,突兀的枪声响了起来。 陈明川一直盯着门口,他看到一队的队长步履缓慢地退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队长越来越退后,陈明川看到两个人贩子挟持着一个孩子出来了。 人贩子用枪盯着孩子的脑袋,恶狠狠地说:“立刻给我安排车子,把我送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队长说:“到处都是监控和网络,你跑不掉了。” 人贩子大吼:“照我说的做!” “你先冷静,冷静。好,我照你说的做。” 队长使了一个眼色,陈明川把车钥匙丢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紧握着车钥匙,警察顾忌着孩子,不敢有动作。 人贩子一边挟持孩子,一边走到了车前。 他动作快速地把孩子给扔在了地上,连同伙都没管,上了车就立刻发动。 两名警察试图拦车,但是差点被撞到。 陈明川和蔡多多立刻上了一辆车,车辆追赶着人贩子的车,疾驰在马路上。 人贩子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他一只手探出窗外,朝着陈明川的车开了一枪。 身后四五辆警车追了上来,人贩子已经红了眼,不断地朝着陈明川的车开枪。 陈明川瞄准了人贩子的车胎,“嘭”的一声之后,车胎爆了。 人贩子骂了一声,弃车逃跑,朝着国道旁边的田野跑去。 警察们也下了车,朝着他追过去。 人贩子一边跑一边开枪,子弹都是冲着陈明川和蔡多多去的,因为他们两个距离人贩子最近。 子弹大多数都打偏了,陈明川心惊肉跳的,他也没有放过人贩子,眼睛瞄准了人贩子的腿打了一枪,不过由于人贩子跑的太快,没有打中。 一颗子弹朝着陈明川的手臂飞过来,肉眼根本看不到子弹的运行轨迹,就在子弹距离陈明川只有十厘米的时候,它忽然停滞在了空中,落在了陈明川面前的空地上。 除了陈明川,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陈明川眉头一皱看向人贩子,人贩子原本跑得好好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忽然被什么给绊到了,摔了个大马趴。 陈明川压下心里的情绪,先冲过去把人贩子给摁住,拿出腰间的手铐把人给拷上了。 落后一步的蔡多多朝着陈明川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在校时年年体能第一呀,陈哥你真能跑?。” 陈明川扯了扯嘴角,把人贩子交给了队长。 回去的时候,蔡多多拐了拐陈明川的肩膀,“怎么了?你看着不太高兴啊,抓了犯人都不开心吗?” 说完这句话,蔡多多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冷,他往周围扫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夕阳。 陈明川说:“没什么,我先走了,帮我跟师父说一声。” 这个点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陈明川把配枪交了队长,队长说大家待会儿都要去吃火锅庆祝,问陈明川去不去,陈明川拒绝了。 离开大部队之后,陈明川走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巷子。 他对着空荡荡的巷子说:“出来。” 一阵风吹了过去,却并没有人或者动物的身影出现。 陈明川深吸一口气,压住了火气。 “沈炻,给我出来。” 巷子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沈炻。他穿着黑色风衣,神情看起来很平静,不过那也只是看起来。 陈明川三两步走到了沈炻面前,“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沈炻,“嗯。” “多久了?”陈明川冷着声音问。 沈炻说:“一直。” 陈明川冷笑,沈炻还真是从来不会说谎,脑子里就一根筋,但就是这样一根筋的人,居然悄无声息地跟了他这么久。 “给我个理由?”陈明川说:“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虽然我工作很忙,但是工作之外的时间我全都拿来陪你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沈炻垂下眼,“我担心你的安全。” 这话让陈明川无法反驳,毕竟沈炻刚刚才救了他。 “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就受伤了。这件事上我感谢你,但是我没办法接受你一刻不离地跟着我。这样的关系很病态,很不健康你知道吗?” 沈炻沉默不言,像是不打算说话了,只垂着眼听陈明川教训他。 陈明川继续说:“我出勤的时候是危险,这种情况下你跟着我就算了,但是我在办公室工作或者回我爸妈家的时候,你也在跟着我,这两种情况你还有必要跟着我吗?” 沈炻抬起眼,说道:“我想一直看到你,不管你安全还是危险,我都不想离开你。我知道你不会同意让我一直跟着,所以我没告诉你。” 陈明川说:“就算是再亲密的情侣也应该给彼此一些空间,你不能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沈炻也知道正常的情侣不会这样,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陈明川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心底的空虚就会卷土重来,还夹杂着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虐。 只有看到陈明川,听到陈明川的声音,他才能够安抚自己狂躁的心。 沈炻低声道:“抱歉。” 陈明川看着沈炻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他其实也有一点责任,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太忙,有些忽略沈炻。 不过陈明川也知道,他不能心软退步。 “抱歉是没有用的,你要答应我,不能再躲在暗处跟着我。” 奇怪的邻居29 沈炻抬起眼看着陈明川,缓缓开口:“我做不到。” 陈明川这次真的生气了,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面走,沈炻很快追了上去和陈明川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坐警队的车来的,这里位置挺偏僻,打不到车,陈明川就一直在沿着马路边走。 沈炻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知道陈明川生气了,也知道陈明川为什么生气,但是要让他放开陈明川他做不到。 陈明川走了好一段路,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买了瓶饮料,他余光看到了站在小卖部门口的沈炻。 沈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陈明川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沈炻不是人类,他也没有亲人,在沈炻的世界里只有陈明川一个人。 陈明川不是那种占有欲很强的人,但是他知道陷入爱情的人想要独占伴侣是很正常的,可陈明川也不想自己毫无自由的空间。 扫码付了钱,陈明川走出小卖部,这一次他打到了车。 上车之后,陈明川没有关车门,他看着沈炻说:“不回去了?” 沈炻眼眸中的冰雪松动,他弯腰上车坐在了陈明川旁边。 回去的路上陈明川有些沉默,他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他只是在想要怎么才能解决沈炻跟着他这个问题。 晚上的时候,沈炻默默地做好了饭,陈明川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盯着陈明川,自己没怎么动筷子。 吃过饭,陈明川说:“我们得好好谈谈。” 沈炻神情一变,他走到了陈明川身边,抱住了陈明川,“我不想谈。” 陈明川懵了,他都那么努力想解决办法了,怎么沈炻还不想谈? “为什么?” 沈炻问:“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一般说好好谈谈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就有了分手的意思。 陈明川哭笑不得,推开了沈炻,“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就是跟你谈谈事情,没有跟你分手的意思。” 听到陈明川这么说,沈炻的脸色好了不少。 陈明川说:“我觉得你可以找一份工作,用工作分散你的精力,这样你就不会总想着我了。” 沈炻摇了摇头,“没有用。” 他也尝试过让自己做其他事情,不去想陈明川,可结果是他内心的躁动越来越压不住,甚至差点连理智都丧失了。 这不仅仅是心理上的痛苦,还有生理上的,沈炻觉得如果陈明川真的离开他,他会痛苦到死。 或许这样的反应和他是殇食有关,不过为了不让陈明川担心,沈炻并没有告诉他。 陈明川说:“你都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没有用?你大学毕业之后不是去医院工作了两年吗?你可以重操旧业试试。” 沈炻说:“我……” 他一点也不想去工作,他只想守着陈明川。陈明川是他的,他们应该时时刻刻在一起才对。 陈明川见沈炻这样子也不想逼他,“我就是提议一下,如果你不想去也没有关系,但是你真的不能在我工作的时候还跟着我,那不成连体婴了?” 沈炻倒是希望他和陈明川是一体双生的连体婴,永远不用分开。 如果他再坏一点,最好是吃掉陈明川,这样他们就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了。 陈明川不知道沈炻在想什么,他只觉得沈炻垂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脆弱,当然这也可能是陈明川情人眼里出西施,把沈炻给美化了。 陈明川主动抱住了沈炻,“答应我,好不好?” 陈明川还没有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沈炻说过话,沈炻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在心里微微叹气,他对陈明川总也狠不下心。 既然陈明川不想让自己偷偷跟着他,那他就想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跟着。 沈炻抬手搂住陈明川的腰,低头吻住了陈明川。 沈炻的唇有些冰,陈明川的则是温软的,双唇张贴,气氛变得暧昧了起来。 冰冷的手在陈明川的腰肢上游移,沈炻的吻愈发激烈了起来。 下午轰轰烈烈地吵了一架,结果天还没黑两个人就和好了。 接下来几天,陈明川上班的时候没有再感受到窥探的视线了,沈炻应该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陈明川在办公室打哈欠的时候,蔡多多对陈明川说:“川哥,警局要来新的同事了。” 陈明川对此没什么兴趣,他还是随口问了句,“干嘛的?文员还是跟我们一样的?” 蔡多多说:“都不是,那人可厉害了,是局长在京北医大的老朋友推荐过来的。” 京北医大这个关键词让陈明川瞌睡醒了,不会是沈炻吧? “京北医大?是法医吗?” 蔡多多摇头,“不是,是犯罪心理顾问,相当于是外聘的专家吧,帮助我们破案的。推荐他的是京北医大的校长,听说他在学校的时候修的双学位,医学和心理学,这种人才局长当然不能错过。” 陈明川越听越觉得是沈炻。 局长从外面走了进来,陈明川朝门口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沈炻。 沈炻穿着黑色的衬衣,一进来目光就和陈明川撞上了,之后这目光也一直没有收回。 局长拍了拍手,“我来宣布个事,今天开始沈炻先生就是我们的同事,他是警局外聘的心理专家,大家一定要和沈先生好好合作。” 几个队里的捧哏立刻说没问题,还主动和沈炻打招呼,沈炻一一回应了。 回应之后他偷偷打量陈明川,发现别明川脸上没有愠色,他才放心了。 局长离开之后,陈明川走出了办公室,沈炻也跟着出去了。 陈明川走到了一处角落,一转身看见了沈炻。 沈炻说:“我听你的,出门工作了。” 这里距离办公室挺近,陈明川压低了声音,“让你找工作,你找到我单位来了?” 奇怪的邻居30 沈炻靠近陈明川,垂眼盯着陈明川的脸,他说:“这样不好吗?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你旁边看着你。” 陈明川看到了沈炻眼中的热切,他说:“我也不排斥你来警察局,你有能力,说不定能帮我破很多案子。算了算了,你进都进来了,我也不能把你赶出去,不过你得答应我,工作的时候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而且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们的关系。” 沈炻点了点头,“好。” 他抱住陈明川亲了上去,陈明川心里一惊,推开了他,“不是让你收敛一点吗?” 陈明川看了一下周围,还好没有其他人路过。 沈炻说:“昨天晚上你没亲我,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也没有。” 陈明川骂道:“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不懂得节制,让你停也不停。” 沈炻勾了勾唇角,“有人过来了,先进去。” 才说完这话不到十秒,陈明川就听到了脚步声,他赶紧拉着沈炻离开了这处角落。 沈炻在警察局很受欢迎,虽然他话不多,但是在协助警方的时候,和犯人谈判的能力是顶尖的,这让周围有了不少暗恋沈炻的人。 不过沈炻在知道了有人喜欢他之后,只觉得厌烦,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些人,还表示自己已经有爱人了,生怕别人误会一点。 他没有让人把这些话传进陈明川耳朵里,因为在他眼里,如果自己没有处理好感情,让陈明川跟着心烦了,那是天大的罪过了。 他要让陈明川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地和他在一起。 过年的时候,陈明川和沈炻打算年后就去找殇食。 过年的前一天,陈明川接到了白落梅的夺命连环call,让陈明川一定要回去。 沈炻知道陈明川要回去,他给陈明川收拾好了衣服。 看着沈炻帮他收拾衣服的样子,陈明川有点心酸。他要是走了,过年的时候就只剩沈炻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了。 虽然怪物肯定是不过年的,但是陈明川就是觉得把沈炻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一件有些残忍的事。 所有人阖家团圆,在饭桌前推杯换盏,沈炻却只能坐在毫无烟火气的客厅,看无聊的春晚。 或许沈炻根本不会看春晚,而是待在他们的房间,盯着陈明川的照片看。 沈炻走到了陈明川面前,把手提袋给了他,“衣服还有充电器耳机都放了,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过去。” 陈明川笑了笑,“我只是回去住三四天,又不是十天半个月。” 沈炻盯着陈明川,半晌之后开口道:“早点回来。” 陈明川受不了了,他站了起来对沈炻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他可以跟家里人说沈炻是孤儿,还是他在队里的朋友。 沈炻眼眸微闪,“可以吗? ” 陈明川在沈炻嘴角亲了一下,“可以,我不想留你一个人。” 触手从沈炻身后钻了出来,紧紧抱住了陈明川。 沈炻含住了陈明川的唇,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陈明川爱他,而且是很爱,爱到不愿意看到他孤独。 这个认知让沈炻的心变得飘忽起来,就像是躺在云端。 被爱让怪物也生出了柔情。 过年这天,陈明川带着沈炻回家了,他一早就和白落梅沟通过了沈炻的情况,白落梅看到沈炻的时候很热情。 晚上的时候出现了戏剧的一幕,陈明川和白落梅母子俩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得嘎嘎乐,厨房里,陈帆和沈炻两个大男人在做饭。 白落梅看了厨房一眼,“沈炻不是客吗?让他做饭是不是不太好。” 刚才陈帆去做饭的时候,沈炻跟着就说他要去帮忙,主动得就像第一次上门的女婿。 甚至来的时候,沈炻手里还提着名贵的酒、丝巾和护肤品。 陈明川面不改色的说:“他最爱琢磨做饭了,你就让他做吧。而且我和他关系好,你把他当亲儿子看都行。” 白落梅笑了笑,“这孩子是挺不错,人有礼貌又勤快。” 厨房里,李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看了一眼沈炻,发现沈炻一点汗水也没有。 “小沈,你是客人应该坐着的,厨房我来就行。” 沈炻切肉丝的动作熟练又利落,“我在家里经常做饭,您不用客气。” 李帆忍不住笑了,“你跟你叔我一样,新时代好男人,谁要是嫁给你就有福了。” 沈炻笑了笑,“如果他愿意,我会给他做一辈子饭。” 说到这个李帆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开始和沈炻说他当初追白落梅就是靠一手厨艺。 后面两个人又聊到了沈炻读的大学和专业,谈起李帆主授的管理学,沈炻也说得头头是道。 李帆一下子就觉得和沈炻相见恨晚,聊了一个多钟头都没有聊完,上了饭桌两个人也在聊。 吃了饭,四个人一起看春晚,白落梅和李帆睡得早,还没等到十二点就回房间,他们还叮嘱陈明川和沈炻别熬太晚,早点睡。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陈明川对沈炻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炻回道,声音里藏着无限的温柔。 陈明川说:“明年过年你也来我家。” 沈炻点头,在陈明川额头落下一个吻,“好。” 以后很多年,他都会陪着陈明川跨年。 第二天陈明川和沈炻睡醒的时候在枕头底下发现了红包,红包是昨天晚上白落梅偷偷放的,沈炻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不过假装没醒。 看着红包,陈明川笑了,“她还把我们当小孩儿。” 沈炻不太理解人类之间的亲情,但看着写了“恭喜发财,岁岁平安”八个字的红包,他的心里也淌过了一丝暖流。 陈明川把红包收好,然后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袋子,他把袋子递给沈炻,“送你的礼物。” 沈炻一愣,接过了袋子,从里面取出来了一个蓝色的盒子。 蓝色的礼盒上缠了一根透明丝巾,沈炻把丝巾解开了,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玩偶,玩偶通体是黑色的,眼睛大大的,下面不是脚,而是很多根触手,看起来有点像章鱼,丑萌丑萌的。 陈明川说:“我没见过你的本体,这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我就根据想象做了这个玩偶。” 沈炻轻轻地握着玩偶,像是怕自己手劲太大捏碎了这小东西。 奇怪的邻居31 沈炻把玩偶放了起来,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盒子,陈明川看到盒子的第一眼就知道盒子里放了什么。 沈炻把盒子给了陈明川,陈明川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枚戒指。 戒指是素圈戒,没有什么装饰,不过边角打磨得很好。 陈明川把戒指盒放到了旁边,再把手递到了沈炻面前,“你帮我戴上看看。” 沈炻接过戒指,把戒指戴在了陈明川中指上,陈明川的手又细又白,银色的戒指和他很搭。 沈炻低下头在陈明川的手背落下了一个吻,“要一直戴着。” “好,”陈明川说:“我会一直戴着它。” 沈炻既然准备了戒指,当然是准备了一对,不过因为是在陈明川父母家里,沈炻的那一只戒指被放了起来,并没有戴上。 在陈明川父母家住了几天过后,沈炻和陈明川出发去了海贝岛,东风的朋友曾经在海贝岛见过殇食,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他朋友也不确定殇食现在还在不在海贝岛。 冬天海贝岛的旅游淡季,夏天才是海贝岛旅游旺季。 陈明川订了一家民宿,他和沈炻去民宿的时候,民宿老板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打游戏。 等陈明川说明了来意,他才收起手机帮陈明川他们提着行李上了楼。 民宿老板把钥匙给了陈明川和沈炻,“这里晚上有篝火晚会,离民宿一百多米的地方还有一家酒吧,你们可以去玩玩儿。” 陈明川接过钥匙,“行。” 进了房间把行李放好之后,陈明川问沈炻,“你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了吗?” 沈炻摇了一下头,“没有。” 陈明川说:“那也不急,要是找不到就当我们度假了。” 沈炻勾了勾唇,“好。” 他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好奇,只不过能够在过年之后和陈明川出来旅游,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和沈炻出去参加了篝火晚会,晚会是海贝岛文旅局举办的,来海贝旅游的很多都是年轻人,大家喝酒唱歌吃烤肉,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一个来旅居的青年坐在陈明川和沈炻身边,本来他想和陈明川搭搭话,但是看到沈炻之后,他的话憋了回去,总觉得沈炻的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 陈明川主动问青年,“你也是来旅游的?来多久了?” 青年点了一下头,“我八年前刚大学毕业就来过一次了,这次来了差不多一个月,这里风景不错,很适合旅居。” 陈明川又问:“有没有认识什么朋友?” 青年是个社牛,早就就把全岛逛了个遍,还真让他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那当然了,别说你们这些外来游客了,我和不少当地人都混熟了。” “厉害啊,”陈明川随口夸了一句,“给我们介绍介绍当地有什么特色?” 青年侃侃而谈,把海贝岛的特色说了个遍,不过说到一个地方的时候他的话头停住了。 “前几天我去了海贝岛的远洋街,因为我听说那里有一家日料特别好吃,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的事。” 陈明川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奇怪了?” 青年脸上有点尴尬,“我怕我说了你们不相信,因为有点诡异。” 陈明川挑了挑眉,“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信?” 陈明川扭头看着沈炻,“我们最爱听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了,对吧?” 沈炻眉眼温和地笑了一下,掩盖了眼底的戾气,“对,没错。” 从刚才这个青年坐到陈明川身边开始,沈炻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青年想了想,说:“刚才我跟你们提到过吧,八年前我就来过海贝岛,那个时候海贝岛还没有这么火,岛上吃饭的也就那么几家。我当时很喜欢吃日料,差不多每天都要去,在那里我经常看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帅,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和陈明川对视了一下,青年笑了笑,“别误会啊,我不是gay,不过那哥们儿是真帅,跟你们差不多。” 陈明川喝了一口果酒,“然后呢?故事和你八年前认识的男人有关?” 青年说:“我不认识他,我只是见过他几次。” 说到这里,青年眼底有了疑惑,“可怪就怪在,我昨天碰到他了,就在那家日料店。他还是和八年前一样,穿着白色的大衣,发型也是那样,不长不短的头发,刘海有点长,甚至他眼尾的痣都没有变。” 陈明川听懂了,“所以你觉得诡异的点是他没有变?” 青年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样盯着陈明川,眼里迸发出来了光,“没错,他一点也没有变,八年过去了他和以前一模一样。我都怀疑我前两天碰到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八年前那个人的双胞胎弟弟。不然怎么会有人八年过去一点没有变呢?” 陈明川问道:“那家日料店在哪里?” 青年指了个方向,告诉了陈明川日料店的位置,他还神神秘秘地跟陈明川说:“我觉得你见了他一定也会觉得奇怪,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就好像……遗世独立,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明看起来年轻,但是又充满了沧桑。” 青年压低了声音,在陈明川耳边说:“就像你旁边这兄弟一样。” 还没等陈明川回话,沈炻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陈明川就离开了,留下青年在原地懵圈。 陈明川知道沈炻吃醋了,他握紧沈炻的手,说:“有线索了,我们现在就去日料店。” 沈炻眼神幽暗,“先回酒店。” 陈明川说:“待会儿回,错过线索就不好了。” 沈炻晃了晃手机,“你和他聊天的时候,我已经查了那家日料店的营业时间,日料店已经关门了。” 奇怪的邻居32 陈明川和沈炻一起回了民宿,沈炻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把陈明川推进了浴室里,打开淋浴头给陈明川洗澡。 他暗红的眼眸盯着陈明川,“刚才你和别人那么近,聊得那么开心,我不高兴。” 温热的水洒在陈明川身上,把他贴身的短袖都弄湿了。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海贝岛温度在25度左右,陈明川穿的是短袖。 陈明川一把抢过沈炻手里的淋浴头,把淋浴头对准了沈炻,沈炻身上一下子也湿了。 他靠近沈炻,两道温热的身体贴在了一起,“我刚才是为了找线索,要是让你去问他线索,恐怕人都要被人吓跑。” 沈炻面上神色淡定,但火已经被撩拨了起来,他一只手搂住了陈明川的腰。 温热的水、窄而有力的腰,还有陈明川盯着他的潋滟眼睛让沈炻的牙尖发痒,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沈炻低下头咬住了陈明川的脖子,陈明川仅仅只是因为生理反应而瑟缩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躲,因为知道沈炻不会真的咬他。 沈炻的牙齿很锋利,如果他想,他的牙齿甚至可以变得更加尖锐,但是现在可以咬断一切东西的牙齿只是虚虚地贴在陈明川脆弱的脖颈上。 温柔又冰冷的吻落在了陈明川的脖子上,白皙的脖颈留下了一道道的红印。 花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到了一边,水几乎洒满了浴室。 水汽在升腾,浴室里暧昧的水声一直没有断过。 ……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陈明川看着脖子上的印记发愁,他来的时候只带了单薄的衣服,短袖根本遮挡不住这些痕迹。 沈炻走到陈明川身后抱住了他,冰冷的手触摸到了陈明川的皮肤,仅仅一瞬间,陈明川脖子上的印记就没有了。 陈明川有些讶然地问:“怎么做到的?” 沈炻低下头在陈明川后颈亲了一下,低声道:“修改了认知,实际上痕迹还在,不过在你和其他人看来已经不存在了。” “这么厉害。”陈明川由衷地!说道。 沈炻冰块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陈明川转过身看着沈炻,指着他的脸说:“你脸上呢?不遮一下?” 沈炻俊美的脸完美无缺,但在他的下巴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咬痕,是昨天晚上陈明川发了狠咬的,虽然没有出血,但是也红了。 “不用遮,”沈炻喜欢留着这样的痕迹,他希望每个见过他和陈明川的人,看到这种痕迹就能知道陈明川是他的。 陈明川下楼的时候买了个口罩给沈炻戴上了,还勒令沈炻不许摘下来。 十点多的时候,陈明川和沈炻到了日料店,日料店这个时候没什么生意,他们进去之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点了两份日料之后,陈明川和沈炻吃起了早午饭。 忽然,沈炻吃饭的动作一顿,他轻声道:“来了。” 陈明川当了这么久警察,反侦查能力很突出,他连头都没有抬,只是压低声音说:“进来了?” 沈炻点了一下头。 陈明川动作自然的朝着沈炻的方向看过去,沈炻背对着大门口,陈明川的目光自然是落在了门口。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长相俊美,属于让人永远忘不了那种,也不怪昨天的青年记了他这么久。 白衣男人面带微笑地走向了日料店老板,点了一份日料,然后坐在了离陈明川和沈炻不远的位置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衣男人坐下之后朝着陈明川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下。 就这一眼陈明川就确定了这个男人的确和沈炻是同类,他们的眼神太像了。 陈明川第一次见沈炻的时候,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非人感,虽然他们外表和人类一样,但是眼神却是难以言说的冷。 沈炻只有在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才会带上人类的温度。 男人只吃了几口日料就起身离开了日料店,陈明川和沈炻也站起身来跟在男人身后。 男人走得不紧不慢,似乎并不知道身后跟着两个人。 但是陈明川可以肯定男人是知道的,沈炻可以高兴到同类,他的同类自然也可以感应到他。 走到一处荒凉的地方,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着陈明川和沈炻。 “你们好啊,人类……还有我的同类。” 男人走了几步,靠近了陈明川和沈炻,沈炻把陈明川拉到了身后,触手也从后背出来了。 看到触手之后,男人“啧”了一声,“看来你已经感受到了我的战意,提前做好对敌准备了。” 陈明川看着男人,说:“我们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些事,你为什么想要和他打架?” 男人脸上又是招牌式的伪人笑容,“因为……喜欢你啊。” 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陈明川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向陈明川告白。 很明显这是沈炻最不能容忍的情况,他身后的触手飞了出去,攻击着男人。 男人快速地躲开了沈炻的攻击,他笑了笑,“这就着急了?你最好使出你全部手段,不然我就杀了你,把他抢过来!” 陈明川在旁边看着男人,皱了皱眉,很明显男人在故意激怒沈炻。 沈炻当然也看出来了面前的殇食在故意激怒他,殇食也做到了,他的确被激怒了。 一只黑色的触手挡在了陈明川眼前,沈炻完全怪物化和殇食打了起来。 对面的殇食也不再维持人形,而是变成了和沈炻差不多的模样。 高大的身躯,满嘴的尖牙,数不清的触手…… 两人攻击的招数几乎一样,只不过沈炻的动作更快且招招致命。 白梦被沈炻的触手刺进心脏之后,抽了一口冷气,“不就是逗你玩玩儿,还真当真了?” 沈炻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触手在白梦的心脏上搅动把他的心脏搅了个粉碎。 触手从白梦的身体里抽了出来,上面还夹杂着血。 不过下一瞬,白梦的心脏又长了出来。 白梦的一只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他露出一个冰冷的笑,然后十只触手朝着陈明川飞了过去,另外还有一只触手朝着沈炻的心脏飞刺过去。 沈炻的一只触手明显护不住陈明川,他没有犹豫,立刻转身去救陈明川,但也因为触手分散到了陈明川身上,白梦的触手钻到了空子,刺进了沈炻的心脏。 奇怪的邻居33 白梦的触手在沈炻的心脏搅动了一下,“还你了。” 白梦脸上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他把挡在陈明川眼前的触手斩断了,“不是害怕他看到吗?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我们的样子。你还是我见过第一个不喜欢自己模样的殇食,真是给殇食丢脸。” 陈明川看到了沈炻现在的模样,几乎跟他做的玩偶一模一样,只不过没那么可爱,反而充满了血腥和破坏力。 看到沈炻破碎的心脏还有地上的血,陈明川眼眶一下子红了,他一步步走到沈炻身边。 沈炻猩红的眼眸里忽然出现了一丝的委屈和狼狈,他不想让陈明川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陈明川靠近沈炻,沈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但是他的触手飞舞了起来,一半继续和白梦打架,一半保护着陈明川。 陈明川没有在意沈炻的后退,他再次走上前,伸出手摸了一下沈炻,然后低头在沈炻的唇上亲了一下。 怪物立刻呆住了,声音怪异地问:“不怕吗?” 陈明川抱住了有些软绵绵的沈炻,轻声道:“不怕。” 沈炻的触手忽然用力把陈明川抱住了,陈明川被压在了沈炻庞大的身躯上,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原来陈明川真的不怕他,即便他的本体是那样的丑陋、恐怖,陈明川也愿意跨越一切来拥抱他、亲他。 而另一边,白梦被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他知道沈炻真的被惹怒了。 白梦一下子变回了人形,对沈炻大喊:“我刚才只是试探你们,你们不是想知道殇食的事情吗?我告诉你们!” 沈炻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着陈明川,询问陈明川的意见。 陈明川还记得刚才沈炻的心脏被捏碎了,虽然已经长回来了,但是沈炻肯定也会疼。 “别放过他。” 沈炻点了点头,“好。” 白梦听了他的对话,生气得不行,“好好好,不放过我是吧?那你们就等着死吧,反正你们离死也不远了。” 沈炻不为所动,触手依旧攻向白梦。陈明川按住了沈炻的触手,看着白梦说:“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触手在白梦周围停了下来。 怪物的思考事情的方式一般比较简单,白梦也没有拐弯抹角。 “就是字面意思,你旁边的怪物最多也就只能活几十年了。”白梦幸灾乐祸地说:“也可以这么说,你能活多久他就能活多久。” …… 这里是一栋普通的小院子,院子中央有桌椅板凳,还有茶盏,周围不知名的小花盛开着。 白梦给陈明川还有沈炻倒了茶,完全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陈明川按捺着性子,说:“刚才你说到你家里聊,现在可以说了?” 白梦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殇食如果不出意外,可以活很久很久,几乎与天同寿,这个你们总知道吧?” “知道,”陈明川说。 白梦说:“不过很可惜的是,很少有殇食真的活上几万年,因为我们这一族还有一个诅咒。” 陈明川皱着眉问:“什么诅咒?”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这个诅咒是和他有关。 白梦说:“殇食和部分怨气一样,遇到命定之人的时候会有一定的感应。如果殇食真的爱上那个命定之人,那么他就会彻底陷入控制欲和占有欲的牢笼,没办法让爱人离开他的视线一分一秒,这是我们这个种族的特性。” 陈明川回想起这段时间沈炻的跟踪和监视,忽然就明白了沈炻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爱的人离开他会怎么样?” 白梦忽然笑了笑,“会死的。” 陈明川脸色一变,“死?” “没错,”白梦说:“殇食遇到命定之人有两种情况,一种运气比较好,命定之人和他一样可以活很久,而且也爱他,殇食内心的暴躁被安抚就不会出大问题。另外一种就是寿命短或者爱人不爱他,殇食会陷入无端的狂躁和痛苦之中,失去所有的理智,可能会囚禁不爱他的人。” 陈明川抓住了一个点,他问道:“两个例子你都提到了爱人的寿命?爱人的寿命和殇食有什么关系?” 白梦解释道:”殇食爱上了别人,那他的命运就和命定之人链接在一起了,命定之人如果死了,不出三天,殇食也会心衰而死。 刚才你看到了,殇食的心脏就算被捅烂也会重新长回来,但是失去爱人之后,心衰竭了,是怎么也长不回来的。 我一和你们见面就打架,也是想看看你们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要是还没爱上,我就好事做到底,帮他把你给杀了,趁早杀了你,他就不会死了。” 沈炻的触手从身后飞了出来,直直地对着白梦的心脏。 “敢动他,你死。” 白梦说:“我说了是刚才有这个想法,现在已经没有了,你注定会在几十年后和他一起死去。” 白梦“啧”了一声,“真可惜啊,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同类。要是我们早点碰上就好了,可以在你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类的时候就杀了他。” 陈明川:…… 当着他的面讨论杀他,真的好吗? 沈炻的触手刺穿了白梦的心脏,白梦痛呼一声,大叫道:“我不是说了我已经放弃了吗!” 沈炻淡淡道:“就算第一次见面我知道了会死,也不会杀他。” 白梦表情怪异,心里更觉得无语、奇怪,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就像被撒了狗粮的路人,想骂人又骂不出来。 陈明川安抚着沈炻,让他别对白梦动手,转过头陈明川问白梦,“你不是活了上万年,从来没有碰到过命定之人?” 白梦笑了笑,“没有,也许是老天眷顾我,不让我那么倒霉。” 在他眼里倒霉得不行的沈炻神情淡淡,手还紧紧握着陈明川的手,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沈炻不在意,可是陈明川在意。 “有没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 白梦激动道:“你们算是问对人了,自从我知道爱上别人就会死之后,我害怕得不行。我走过很多地方,终于让我找到了一种药水,它可以让殇食忘记所爱之人。” 那药是白梦从一个巫师手里得来的,巫师告诉他这药只在两人相爱的前三年有用,如果相爱太久,喝再多也忘不掉了。 白梦拿出了药瓶,大方地给了陈明川,“三年之内让他喝了这瓶药就行,不过如果超过三年就没用了。” 白梦是真的孤寂太久了,由于容貌不会变,他每隔十年就会离开老地方,去一个新的地方。 所以他想的是等沈炻和陈明川再在一起一段时间,沈炻喝了药之后,他们两只殇食就可以结伴同行,行有世间。 陈明川先是一愣,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和沈炻只能在一起三年。 “谢谢,”陈明川说:“谢谢你把药给我。” 白梦说:“不用,举手之劳。” 白梦又看着沈炻说:“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喝了药之后我们可以结伴。” 陈明川和沈炻一起走出了白梦的院子,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之后,白梦的声音又在后面传了过来。 “我会等你的,别忘了来找我!” 沈炻背影孤绝,并没有回头。 走到海贝岛的海边,两个人还在沉默着。 陈明川怎么也没有想到殇食会有这个特性,爱上人之后性命便和那个人相连了。 在陈明川心里,命是最重要的,其他都要往后面排,他没办法自私地让本来可以长生的沈炻只活短短几十年。 脑海里响起来了“叮”的一声,系统提醒他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邻居的秘密”已经全面解锁。 温暖的太阳从远处升起,照射在陈明川和沈炻身上。 陈明川想要开口,但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沈炻不会同意喝下药水,但是他是打心底想让沈炻喝下去。 大不了沈炻忘记他以后,他就偷偷跟在沈炻身边,直到他走到生命的尽头。 犹豫了许久,当第三股海风吹到陈明川脸上的时候,陈明川说:“两年后喝下去好不好?虽然我们只有两年的时间,但是也很长了……” 话没说完,陈明川偏过头和沈炻对视了一眼,剩下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沈炻受伤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陈明川近乎有些慌乱了,“我爱你,我也知道你爱我,所以我才更要让你喝下去。你本来应该活很久很久,但是我只能活几十年,我死了你也会死,我不想让你这么早就死了。” 沈炻眼眶通红,“所以你就想让我忘了你?陈明川,对我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让沈炻忘了他当然残忍,但是在陈明川从小的教育里,生命是最重要的,比什么都重要。 陈明川说:“你忘了我之后,我不会找别人,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着你。” 沈炻按住了陈明川的肩膀,双目猩红,“我不要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没办法忍受你离开我的视线。换做你,你是我,你愿意忘记我吗?” 陈明川偏过头,答案显而易见,他也不愿意。 但是爱就是这样,爱上了那个人,就不愿意对方吃亏,宁愿自己被伤得遍体鳞伤。 陈明川在脑海里问系统有没有办法,系统只说爱莫能助。 陈明川扭过头看着沈炻,轻声道:“我们先不聊这个,不是还有两年的时间?” 沈炻眼眸微闪,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好。 已经知道了沈轻身体的秘密,两个人只在海贝岛待了两天就回去了,这两天他们都很沉默,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药的事。 回到家里之后,陈明川发现沈炻总想把药给毁了,陈明川把药藏了起来,还警告了沈炻,让他不许动那瓶药。 沈炻动过篡改陈明川认知的想法,但是篡改认知毕竟是作用于人的精神,沈炻担心陈明川的精神被伤到,对陈明川,他总是过分小心。 不到最后一步,他不想那样做。 陈明川回到京北之后,生活步入了正轨,他经常带着沈炻回家看爸妈。 陈爸爸和陈妈妈把沈炻当成了半个儿子来对待,但是陈明川一直没有出柜,越多人知道他和沈炻的恋人关系,以后就越有暴露的风险——陈明川已经下定了决心让沈炻忘了他。 这个决定有些自我和自私,他知道沈炻不怕死,也知道两个人能够一起活几十年已经很好了,但他就是不想让沈炻因为他死。 十一月,陈明川难得休了一个假,他和沈炻待在家里,已经又是将近一年过去了,再有一年陈明川就必须要把药给沈炻吃了。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把药攥在了手心。他不可能真的到了第三年才喂沈炻药,那个时候的沈炻必定非常小心,他很难得手。 现在这个时机刚好,他们从海贝岛回来想要有一阵子了,两个人也没有提过药的事,就好像它被遗忘了。 陈明川借着月色盯着手里药,又看了看旁边似乎已经熟睡的沈炻,眼里的挣扎和犹豫并存。 他舍不得沈炻。 有时候他想要不就自私一下,和沈炻快快活活过这几十年算了。 但是他做不到,做不到在他死后,沈炻会心衰而死,听白梦说,那样死去很痛苦的。 殇食失去了爱人,就像是失去了生命,思念和痛苦会不间断地折磨他们的心神,把他们异化成没有理智的疯子,最后死在疯狂和绝望之中。 要是沈炻死得轻轻松松,陈明川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但是那样痛苦的死法,陈明川不想让沈炻经受。 更何况,沈炻忘了他也没关系,他可以在暗处陪着沈炻,谁说相爱就一定要相守了。 陈明川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他改天说服了自己。 他盯着沈炻的睡颜,动了动唇,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模糊能听出是说了爱。 陈明川捏紧了药瓶,将它对准了沈炻的嘴巴。 药瓶里蓝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流进了沈炻的嘴里,这个过程似乎轻松得不可思议。 要是换了别人不可能在沈炻睡着的情况下把东西喂给他,但是陈明川不一样,他们一起睡了很久,沈炻早就习惯了他的气息。 此刻,触手也只是静静地趴着,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事情。 奇怪的邻居34 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温柔的落在了床上,似乎是不忍打扰床上正睡着的人。 陈明川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往旁边看了一眼,沈炻不在。 陈明川起床穿好了衣服,走出卧室一看,沈炻果然在厨房里做早餐。 走进厨房,陈明川把盘子里的饺子拿了一个起来吃掉了。 “猪肉馅的,还不错啊。” 沈炻把汤盛进了碗里,看着陈明川笑了笑,“把手洗洗。” 陈明川把手放在了水龙头下,盯着沈炻的侧脸,忽然心里空了一下,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昨天他好像要做什么事…… 但是现在想不起来了。 沈炻把一盘饺子给了陈明川,“走吧,出去吃饭。” 陈明川把心底的异样抛开和沈炻一起走到了客厅。 吃饭的时候,陈明川翻看了一下任务面板,面板显示陈明川的两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一年前,陈明川和沈炻一起去了海贝岛,找到了另外一个殇食白梦,从白梦那里陈明川补全了沈炻的身世。 这些记忆陈明川都有,敛了一下神色,陈明川感觉自己可能是昨晚太累了,心绪有些不宁。 沈炻察觉到了陈明川在走神,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 “不是,”陈明川说:“就是还有点困。” 沈炻说:“待会儿上班的时候我开车慢点,你可以补觉。”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自从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之后,经常一起上下班,队里人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们是朋友。 开车的时候,沈炻盯着已经在副驾熟睡的陈明川,神色晦暗。 昨天晚上陈明川把药水喂给他喝了,他没想到陈明川真的那么决绝,好在他早就把药瓶里的东西换了。 陈明川喂药的举动让沈炻有些生气,沈炻当时想干脆把陈明川关起来算了,免得陈明川总想着让他忘记。 但听到陈明川呢喃的爱之后,沈炻又放弃了。 陈明川有自己的朋友、事业、亲人,要是真的折断陈明川的羽翼,把他囚禁在笼中,太残忍。 所以沈炻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法,他让陈明川完全忘记了药的事情,也让他忘了殇食诅咒的事。 反正陈明川死了之后沈炻才会死,陈明川不会看到沈炻痛苦的样子。 沈炻侧过身在陈明川的脸上落下一个吻,陈明川是因为爱他才做出那样的选择,同样他也因为爱陈明川,才选择让陈明川忘记。 “如果没有你,活那么长也没意思。”沈炻声音很轻,“就算没有所谓的诅咒,你离开之后我也活不下去。” …… 又是一年过年,陈明川带着沈炻回了家。 白落梅和陈帆早就察觉到了陈明川和沈炻之间不对劲,但是陈明川没有挑明,他们也就没说。 对陈明川和沈炻的关系,最接受不了的是陈帆,他是一个标准的理工科直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喜欢男的。 虽然……陈帆觉得沈炻各方面都挺好,让人挑不出来错,但是沈炻是男的,就这一条陈帆就接受不了。 白落梅接受能力还不错,她觉得两个人相爱不用看那么多,只要沈炻和陈明川过得幸福就行了,其他的都往后靠,没有什么比幸福更重要了。 在白落梅的影响之下,陈帆也逐渐接受了沈炻。 客厅里,白落梅和陈明川在看电视嗑瓜子,厨房里两个大男人忙得热火朝天。 白落梅的心思不在电视上面,她时不时的瞥一眼厨房。 沈炻来的时候穿的黑色呢子大衣,内里是黑色的毛衣,因为在厨房热,他现在只穿着毛衣在切菜。 白落梅越看越满意,觉得沈炻的儿婿也不错。 看了看沈炻,白落梅又看向自家儿子。 陈明川很没有形象的在沙发上躺着,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瓜子,刚才沈炻帮他剥的瓜子仁已经被他吃完了,现在只能他自己磕了。 陈明川察觉到了白落梅的目光,疑惑地问:“怎么了?” 白落梅说:“你在家里也是让沈炻做饭?” 陈明川理所当然,“他做饭好吃,而且手艺好。” 白落梅不赞同道:“你不是说小沈是孤儿,你也得照顾照顾人家,别光让他照顾你。” 总觉得白落梅语气有些不对,陈明川猜测白落梅应该是看出来了什么,他试探地问:“我和他是朋友,都是互相照顾。” 听到“朋友”这个词,白落梅没好气地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你能和普通朋友住一起这么久?而且你不喜欢欠别人的,住在小沈家里一年了,你给房租了吗?” 最开始是沈炻住在陈明川租的房子里,后来沈炻买了房子,陈明川就搬了进去。 陈明川喝了一口水:“没给。” 白落梅说:“行了,别瞒着我和你爸了,你们的事我和你爸早就看出来了。” 陈明川又喝了一口水,“你们不反对?” “反对,”白落梅轻飘飘地说:“我们反对你们就分手吗?” 厨房里,沈炻切菜的动作一顿,他的听力很好,客厅里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到了他耳朵里。 陈明川会怎么回答?沈炻知道陈明川爱自己,但也知道家人对陈明川来说很重要。 陈明川看着白落梅说:“当然不分,我很喜欢他。” 白落梅哼笑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子专一,你可别伤害小沈,我觉得这孩子单纯。” 单纯?陈明川没忍住在心里笑了,沈炻要是单纯,那这世界上的人就没有心眼子多的人了。 陈明川又问:“爸那边呢?” 白落梅眨了眨眼睛,说:“你爸不还是听我的。” 陈明川冲着白落梅竖了个大拇指。 奇怪的邻居35(完) 两年过去了,白梦没有等到沈炻,三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等到,最后白梦按捺不住离开了海贝岛,到了京北。 白梦找到了沈炻,但并没有第一时间露面。 他看到沈炻和陈明川一起从超市走了出来,天空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到二人发顶,又逐渐融化。 沈炻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套在了陈明川的脖子上,陈明川好像不想戴,把围巾扯了扯,想要取下来,沈炻按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之后,忽然笑了。 白梦的听力很好,他听到陈明川在笑沈炻脸上的雪花,看起来有些像一个笑脸。 这有什么好笑的?白梦不明白。 白梦看到沈炻伸出了手,把陈明川脖子上的雪花擦掉了,然后把陈明川的手握住放进了他的大衣里面,带着陈明川往前走了。 白梦看着陈明川和沈炻相拥相谐的背影,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去。 三年过去了,陈明川和沈炻还在一起,说明沈炻没有喝下那瓶药。 这样一来,沈炻是注定要死了。 白梦摇了摇头,有些可惜,他很难找到同类,好不容易找到了,没想到是个傻子。 十年过去了,沈炻的容颜没有一点改变,陈明川三十出头,不过看起来变化也不大。 白落梅经常调侃他们,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偷偷做医美了,不然怎么一点也不见老。 陈明川随口回应了白落梅的玩笑话,心里却有了担忧。 沈炻是不会老的,如果他一直保持年轻的模样,十年倒还好,那二十年,三十年呢? 不过很快沈炻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利用认知篡改的能力,让他以和陈明川同频的速度开始衰老。 虽然他并没有老,但是在外人看来他的年纪也在增长。 陈明川不想沈炻这样牺牲,沈炻却说,他不觉得那是牺牲。殇食不会老,但是他觉得和陈明川一起变老很好。 人的一生酸甜苦辣,从出生开始就在走向衰老和死亡,这是陈明川的必经之路,沈炻想要和他一起渡过。 沈炻并不能时时刻刻待在陈明川身边,一次意外陈明川受了伤,沈炻第一次对着陈明川发了火,他想让陈明川换个工作。 陈明川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他,不过工作几年之后,陈明川年纪上来了也有些力不从心,他退居了二线。 四十年后,陈明川和沈炻退休了,他们一起去了海贝岛生活。 这里天气炎热,沈炻很喜欢这里的温度。 又是十年过后,原主的父母离世了,陈明川和沈炻为他们操办了后事。 陈明川在快要离世的时候告诉沈炻,让沈炻好好的活下去。 沈炻的目光温柔,“好,我会的。” 陈明川说:“我知道我离开了你大概也不想活,但是我总觉得人的生命很重要,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所以,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沈炻冰冷的泪滴落到了陈明川脸上,他活不下去的,没有陈明川他根本活不下去,但是为了让陈明川安心,他还是说好。 陈明川努力地抬起手把沈炻的眼泪擦掉了,原来怪物的眼泪刚刚掉落下来的时候也是温热的,烫得陈明川有些心疼。 …… (完) 番外(一) 几十年过去了,白梦再一次踏上了华国的领土。 那天从京北离开之后白梦就去了国外,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陈明川和沈炻应该早就死了吧? 白梦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在大街上碰到沈炻。 沈炻还是那样的年轻俊美,穿着黑色的大衣,整个人气质如同冰雪。 不过白梦觉得有些不一样了,沈炻的眼神空了,就好像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白梦没忍住拦住了沈炻,问道:“你怎么还活着?” 沈炻眉头微蹙,看着白梦眼里充满了陌生,“我认识你?” 不过他感应到了白梦和他是同类,说不定真认识。但沈炻几乎过目不忘,他如果认识白梦不会没有印象。 白梦一愣,“你忘了我?那……那陈明川呢?” 这个名字猛然给了沈炻一击中,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陈明川是谁? 他不认识,但是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会心痛。 白梦通过沈炻的表情判断出沈炻已经忘了陈明川,他疑惑不已,他给的药三年过后就没有用了,难道沈炻和陈明川又找到了其他的药? 沈炻一字一顿,问道:“陈明川是谁?” 白梦觉得自己不该说,既然沈炻已经忘了,那也是好事,沈炻又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了。 “我认错人了,”白梦说:“我把你认成别人了。” 丢下这句话,白梦匆匆地离开了。离开后他心里想,只是提了一嘴陈明川,沈炻应该不会想起来。 站在原地的沈炻愣了很久,忽然手背冰凉一片,沈炻愣了一下低下头,发现手上有一滴水。 沈炻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对自己的记忆,沈炻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听到陈明川这个名字之后,沈炻觉得自己肯定忘了什么。 兜兜转转,沈炻回到了莲花小区。 这座小区是他化形之后生活的第一个地方,他总觉得这里会有线索。 莲花小区太老了,早就已经拆了重建,没有半分沈炻记忆中的样子。 房东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他问:“305.308.309.401.403.404.405都还空着,你想租哪里?” 沈炻原本想说404,但是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他说:“403。” 房东把403的钥匙给了沈炻,沈炻看着手里写了403的钥匙,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炻在莲花小区住了好几天,他总会在404门口发呆,长长的走廊会让沈炻想起某个背影。 那是一个青年的背影,有些清瘦,但是莫名的吸引沈炻。 半夜,沈炻从梦中惊醒了,殇食是不会做梦的,但是沈炻做梦了,梦到了只能看到背影的青年。 沈炻的唇动了动,眼神中有几分痛苦,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看着青年的背影,他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大块。 三天后,沈炻找到了陈明川的墓。 照片上的人是青年的模样,脸上没有带笑,看着有些冷漠,不过沈炻知道陈明川从来不冷漠。 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陈明川已经离世半年了。 陈明川离世之后,沈炻直接疯了,但是他记得陈明川说过不能伤害无辜,所以沈炻把自己锁了起来。 无边的孤寂和痛苦蚕食着沈炻的心,将他几乎折磨得不成人形。 明明只是第一天离开陈明川,沈炻却觉得漫长得像一年。 疯了的沈炻没办法控制触手,失控的触手把沈炻扎透了,血流了一地,沈炻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麻木地躺着。 心脏处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抽痛,他的心开始衰竭了。 还好,还好陈明川不会看到他这副模样。 在本该死去的第三天,沈炻忘记了一切,他醒过来之后看着满地的血只觉得莫名其妙。 收拾好自己之后,沈炻离开了房间,不过踏出房门之后,他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 沈炻回头看了一眼房间,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 空中细雨飘零,沈炻抬手轻抚过陈明川的遗像。 陈明川说不想用老了的照片做遗像,太丑,所以沈炻给他挑了一张年轻时候的照片。 沈炻的眼睫被雨水打湿,泪水混着冰冷的雨水落了下来。 “还是好想你。” 他们一起度过了几十年,但沈炻还是想陈明川,想要再见见他。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明明我通过欺骗的手段让你忘了药的事,你已经开开心心陪了我那么多年,我该知足了。” 沈炻蹲坐在了墓碑旁,任由雨水冲刷他。 “是不是你让我忘了一切?” 沈炻忽然笑了笑,陈明川原来还有他不知道的小秘密,不过他要让陈明川失望了,他想起来了一切。 温柔的擦了擦墓碑上的水,沈炻说:“别怪我,我还是想来陪你。” …… 白梦撑着雨伞站在远处,静静看着沈炻,直到他没有了呼吸。 沈炻想起来了一切,殇食的诅咒卷土重来,他自然也就活不成了。 白梦望了望天空,忍不住在心里问,爱究竟是什么? 让怪物敛去爪牙,还心甘情愿地死去。 掰弯霸总1 脱离第五个世界之后,陈明川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知道了药的事。 在系统空间里看着沈炻痛苦心衰的模样,陈明川没好气地说:“白梦说过心衰而死很痛苦,这下信了?” 嘴上这样说着,陈明川的眼泪却是流了下来。 还好系统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找药,最后关头陈明川花积分买了药喂给了沈炻。 陈明川看着沈炻的生活又步入了正轨,他松了一口气。 每个世界他都会碰到同一个人,陈明川觉得自己爱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沈炻,别明川心想。 等着我,沈炻。 系统问:“下一个世界准备好了吗?” 陈明川点了点头,“走吧。” …… 陈明川睁开了眼睛,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陈明川扭头,看到自己手上插着输液管,旁边的桌子上摆着鲜花和水果。 这里是医院病房,陈明川心里做了判断。 陈明川感觉身体由内而外地虚弱,他眼睛半眯着,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头发花白,穿着西装,身影却很挺拔,一看就是个讲究的人。 男人的对面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看起来挺年轻,戴着一副眼镜,张着嘴在说些什么。 陈明川想要把眼睛完全睁开,却怎么也做不到,疲倦感席卷了全身。 昏迷过去之前,陈明川听到了几句话。 “徐特助,麻烦你来看我儿子了。” “不麻烦,我也是听秦总吩咐,他让我来看看陈管家你的孩子,秦总说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 “好好好,替我跟秦总说声谢谢。” …… 意识再次回笼已经是三天后了,陈明川这一次终于可以完全睁开眼睛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原主的爸爸,不需要系统介绍,他也知道面前的中年男人是原主的爸爸,因为这人和陈明川有四分像。 见陈明川睁开了眼睛,陈志伟眼神一下子就变了,眼底有了泪花。 “小川,你终于醒了。” 陈明川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陈志伟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水。 陈明川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慢点喝,小川。” 润了润嗓子,陈明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喊了一声爸。 陈志伟擦了擦眼泪,语气里充满了自责,“是爸没有照顾好你,你期末一直在学校熬夜画画爸都不知道,你晕了之后还是你室友把你送到医院的。” “没事的爸,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陈明川安慰道。 好言好语过后,陈志伟就开始习惯性地教训陈明川了,他看着陈明川,说话的语气带了点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有心脏病,不可以熬夜,生活作息一定一定要规律,我三令五申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你妈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你,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出了事,你让你爸我一个人怎么活?” 陈明川说:“这次是我不对,我保证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顾及到陈明川的身体,陈志伟没有再继续数落他。 “你长点记性就好。这次也是多亏了秦总,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医疗条件。你做手术的医生也是秦总让徐特助联系的,等你好了一定要跟我好好去感谢秦总。” 徐特助这个称呼陈明川不陌生,三天前他就听到了,看来那天来病房的男人就是徐特助。 陈明川咳嗽了一声,“好,我会去的。” 陈志伟去外面叫了医生,让医生来给陈明川检查身体。 一通检查之后,医生说陈明川没什么大碍了,半个月之后就可以出院,不过出院之后一定要注意身体保养,不能再熬夜或者情绪波动过度,不然陈明川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把陈志伟叫了出去,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吃药的次数,陈明川也就有了时间接收记忆。 原主是一名a大的大学生,今年20岁,开学就大四了。 他是艺术特长生,学了十来年的美术,通过单招上的a大。 因为出色的外表,还被评为了a大校草,在学校一直都是风云人物。 不过人无完人,原主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很差,经常生病感冒。 好在原主的家庭条件不错,他爸爸是秦家的管家,年薪好几十万,负担他的医疗绰绰有余。 秦家是a市最大的家族,a市名流圈子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不管你招惹谁,都不能招惹秦家人。 秦家所掌控的源蔚集团,是一个很庞大的集团,旗下品牌众多,涉猎的行业也多,几乎掌握了a市的经济命脉,为a市乃至全国都贡献了不小的gdp。 目前秦家的家主秦肆,就是原主爸爸的老板。 秦肆今年三十三岁,已经掌控了秦家十几年,真正的人生赢家,黄金单身汉,但是他一直没有谈恋爱,也从来没有和谁传出过绯闻。 有人说他性冷淡,有人说他是洁身自好,更有奇葩的说秦肆是秦家秘密研发的机器人,所以没有七情六欲。 原主并没有见过秦肆,他因为生病的缘故,性格有些阴郁,不太爱出门社交。 半个月前,原主为了完成期末作业,日夜不停地画画,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 在他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刻原主就死了,系统把陈明川的灵魂塞了进去。 因为原主心脏病发作很多人都看到了,系统不可能让陈明川立刻就活蹦乱跳,所以并没有对陈明川的心脏病进行治疗,陈明川这才躺了半个月。 除了这些信息,陈明川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他在原主的记忆中发现了俞朝的痕迹。 陈明川穿越的第四个世界,主线任务的开展就是在大俞。 原主的记忆里也有一个大俞,在大俞历史上也有一个皇帝叫裴璟,他的皇后叫陈祈青,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男皇后。 陈明川因此肯定,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和大俞是同一个世界观,不过这个世界是现代,比大俞晚了一千多年。 陈明川问系统,“原主在历史课学习到的大俞,就是我经历过的那个大俞?” 系统回答:“没错,不过现在大俞已经灭亡1000多年了。” 陈明川问:“两个世界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系统说:“当然不会,虽然是同一个小世界,但是时间线不同,怎么会有影响?” 收敛了一下心情,陈明川问:“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说:“掰弯秦肆。” 陈明川:??? “这算什么任务?前几次不都是破案之类的吗?这次怎么说掰弯一个人?秦肆是我要找的人?” 系统说:“请宿主自行判断。” 陈明川觉得八九不离十,秦肆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但是…… 如果秦肆是那个人,他还有必要掰弯秦肆吗?这种毫无难度的事,陈明川觉得自己做起来很无聊。 系统像是知道陈明川心里的想法,他说:“你猜猜为什么任务是掰弯?” 陈明川说:“秦肆是直男呗。但是庄泽、巫遥他们哪个不是直男?” 不都手拿把掐地被掰弯了? 系统说:“这一次不一样,秦肆他不仅是直男,他还恐同。” 陈明川:…… 合着在这里等他。 “他为什么恐同?” 系统说:“需要你去接近他调查,这是你主线任务的延伸,也就是支线任务,调查出秦肆恐同的原因。至于你的主线任务,你可以随时点开任务面板查看秦肆的好感度,好感度到了95就算主线任务完成。” 陈明川说:“不是100吗?” 系统说:“100的好感度太恐怖了,几乎不可能达到。90以上就已经算是深爱了。” 掰弯霸总2 陈明川有些好奇的问:“那我之前几个世界他们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系统说:“100。” “你不是说100很难达到吗?” 是很难达到,不过那位就是做到了。 没等陈明川继续问,陈志伟进病房了,陈明川结束了和系统的交流。 陈志伟眼里有了一丝愧疚,“小川,待会儿护工会照顾你吃饭,我先回秦家了,手底下一大帮子人还等着我安排。虽然秦总给我放了假,但是我不能真就心安理得的不回去,明天晚上爸再来看你。” 陈明川点了点头,“好,爸你去吧。” 陈志伟看了看陈明川,眉头皱着,“你真不怪爸爸?” 摇了摇头,陈明川说:“你的工作重要,如果不是你在秦家工作,我也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医疗条件。” 原主体弱多病,花在治病上的钱都大几百万了,他小的时候总是怨陈志伟不着家,不陪他,父子之间隔阂很深。 陈志伟也不是故意这样的,他求爷爷告奶奶才找到了秦家管家这份好差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炒鱿鱼了,所以对工作格外的认真上心。 秦家家大业大,园丁、厨师、保姆、佣人林林总总加起来就好几十人,所有事情都需要陈志伟协调,他就算想陪儿子也没有时间。 况且秦肆这个人做事情不讲人情,你能把事情做好他就把你给留下,要是做不好事情,再能言善辩也没有用。 陈志伟本以为陈明川会冷笑着发脾气,见陈明川这么好说话他还愣了愣,“好,那你好好休息,爸先走了。” 陈志伟离开之后,陈明川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他忍不住问:“我离开之后沈炻怎么样了?” 系统回答:“像你没有出现过一样,恢复了原本的生活。” 陈明川有些怅然,心绪很不平静,他想多陪陪沈炻的,但是人类的一生太短了。 半个月之后,陈明川出院了,由于学校已经放假了,他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待在了家里。 …… 下午五点半,秦肆回了秦家,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木盒子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他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指挥厨师做饭的陈志伟。 陈志伟一见到秦肆就迎了过来,“秦总,晚饭马上就好了。” 秦肆略点了一下头,他对陈志伟说:“跟我来书房一趟。” 陈志伟跟在秦肆身后,目光看向了秦肆手中的长方形木盒,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进入书房之后,秦肆把盒子放在了书桌上,然后他打开了木盒,当着陈志伟的面从里面取出来了一幅画。 秦肆把画缓缓展开,摊平放在了桌上,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画像上移开。 秦肆开口道:“明天你找个人把这幅画裱起来,就挂在书房。” 陈志伟点了点头,没有按捺住好奇心看了一眼画像,画似乎是很久以前的,纸张有些淡黄,上面的题诗也模糊不清。 不过依稀能够看清楚画上的主要内容是两个男子。 这两个男子并肩而立,一人穿着白色狐裘,一人穿着黑色狐裘,脸嘛……模糊不清,几乎只看得到一点轮廓,不过从两人的距离来看,似乎是很亲近的关系。 陈志伟笑了笑说:“秦总真有闲情雅致,开始琢磨诗词字画了。” 秦肆说:“今天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凑巧看到了这幅古画,觉得挺合眼缘就拍下来了。” 说话的时候秦肆的手抚摸上了画,指尖划过黑衣男子的脸,秦肆的心忽然抽动了一下,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秦肆淡淡地收回手,开口道:“你觉不觉得这幅画画得不够好?” 陈志伟一愣,“我儿子是学国画的,你让他来说两句可能能说出来点门道,但是我对字画也不太了解,不过秦总觉得不好,那可能是不太好吧。” 秦肆垂下眼盯着黑衣男子,他总觉得这画没有把黑衣男子画好。 “你儿子学美术的?”秦肆抬眼问道。 陈志伟点了点头,“就在a大美术系学习,今年大三了。” 秦肆随口问道:“他前不久生病住院了,已经好了?” 陈志伟脸上有些感激,平时秦肆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家庭情况,更不会过问这些。 “多亏了徐特助请来了专家,他已经好了。我昨天还在说让他和我登门道谢感谢感谢秦总。” 秦肆说:“明天你把他带来,我想让他教我画画。” 陈志伟几乎有些诚惶诚恐了,“可是那小子还没毕业,我担心他学艺不精,耽搁了秦总的时间。” 秦肆随意道:“我也只是一时兴起,让他先教我试试。” 晚上,陈明川和陈志伟吃饭的时候,陈志伟突然问:“你打不打算找实习?” 陈明川点了一下头,“老师帮我联系了一份实习工作,如果合适下礼拜就去。” 实习公司是一家业内知名的艺术文创公司,待遇还算不错,原主之前就想去了。 陈志伟满面红光,“别去了,爸给你找了份实习,保证让你赚个大的零花钱。” 陈明川有些疑惑,“干什么?” 陈志伟笑了笑,“今天下午秦总回家的时候带了一幅画回来,画是他在拍卖会上拍的,秦总看了很久说感觉画师画工不行,没有把人的神韵画出来。秦总知道了你是学画画的,让你去教教他。” 掰弯那个霸总3 什么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陈明川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是。 他正愁没办法接近秦肆,陈志伟就给他带好消息来了。 陈明川推了老师介绍的实习,第二天跟着陈志伟一起去秦家了。 这天是周六,陈志伟放假的日子,不过担心陈明川不会人际交往,陈志伟还是跟着去了。 走进别墅区的时候陈明川惊了,他每个世界过的都还算不错,但是看到别墅区的房子还是把他吓了一小跳,这跟宫殿也大差不差了吧。 陈志伟说:“这里是秦总平时住的别墅,他在a市郊外还有一栋祖宅,不过秦总除了祭祖不会回去。” 陈明川问:“他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虽然自己老爸在秦家工作,但是原主不愿意关注老爸雇主的情况,对秦肆几乎是一无所知。 陈志伟说:“兄弟姐妹没有,不过倒是有几个堂兄弟和表姐妹,秦家是个大家族啊,只不过老秦总这一脉孩子不多。”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陈志伟说:“爸知道你不喜欢奉承别人,不过在秦总面前还是收着一点脾气。虽然他对我们这些秦家的老人还算和气,但是他脾气不太好,别真的把他惹到了。” 陈明川点了一下头,“我有分寸。” 原主经常独来独往,对周围的人没一个好脸色,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点mean,原主爸为他的人际交往操了不少心。 这也是为什么陈志伟一开始拒绝了让陈明川教秦肆画画,他怕自家儿子倔脾气上来了不给秦肆面子。 按响门铃,一个中年女人来开门了,他看到陈志伟之后笑了笑,“陈管家你来了?” 女人是家里的保姆之一,名字叫方芳,一个人拉扯着女儿,是个很勤快的人。 方芳又看了看陈志伟身后的陈明川,“这就是你儿子吧,小伙子长得真俊。” 陈志伟问:“秦总在家里吗?” 方芳说:“秦总还没回来,你们先等着吧。” 陈志伟点了一下头,带着陈明川走进了客厅。 客厅的瓷砖铺了地毯,据说一张地毯上百万,头顶的吊灯明亮但是不刺眼,将整个客厅照得亮亮堂堂——因为今天是阴天,所以别墅里提前开了灯。 陈明川是以美术老师的身份来的,所以佣人把他当成了客人对待,给他上了茶。 陈志伟则去了后院,他还有事情要忙。 窗外忽然打了一个雷,只是打雷并没有下雨。陈明川朝着窗外望了一眼,刚好看到一辆车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口。 车是加长版的林肯,纯黑,看起来低调又不失奢华。 司机从驾驶位下来了,打开了左侧的车门,还恭敬地弯了下腰。 陈明川最先看到的是一条长腿,真的很长而且笔直,挺阔有型的西装裤包裹着长腿,这腿似乎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长度。 黑色皮鞋锃亮,是国外知名品牌tohk的设计师制作的,原主挺喜欢研究奢侈品,所以略知一二。 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从车里出来了,他穿的是黑色的西装,里面的衬衣也是黑色的,深灰色的领带被压在衣服里,工整又服帖。 陈明川只是透过窗户远远地看,所以并没有看清楚男人的样貌,只觉得男人很高。 男人的左边还站了一个人,那人垂着头,姿态放得有些低,应该是他的下属。 秦肆随口对下属交代了两句事情,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了别墅的窗户,视线自然而然和陈明川对上了。 不过两人相隔太远,并不知道对方正看着自己。 秦肆狭长的眼眸眯了一下,想起来了自己昨天让陈管家下午的时候把他儿子给带来。 现在看来,客厅里面那个坐得并不算规矩的就是陈管家儿子了。 秦肆对手下说:“你回去,继续给我留意国画大师,有消息了告诉我。” 徐天低头说:“好。” 昨天只是随口一提让陈管家儿子教他画画,今天上班的时候秦肆想要学画画的心思却越来越猛烈。 既然已经把画画的事放在了心上,那他当然要找个正经老师,而不是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学生。 秦肆一边往别墅走,一边想着待会儿进去就拒绝陈明川,让他打道回府。 推开门,秦肆走向了陈明川,两个人距离近了起来,陈明川也看清楚了秦肆的长相。 从原主的记忆里陈明川知道了秦肆今年33岁,不过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点痕迹,他气质稳重,但脸看起来只有2二十五六的样子。 秦肆的头发并不长,但是很黑,他额前没有刘海,露出了饱满的额头,还有锐利的眉眼。 秦肆的眉眼距离并不开阔,眉是浓密的,眼眸是狭长的,眼瞳是深不见底的幽绿色。 他的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总能带给人压迫感,眉眼间狠厉和锐气并存。 很少有人能够在三十多这个年纪眼神里依旧保持锐气,除非他的生活一路顺风顺水,一直处在人生巅峰。 不用趋炎附势,不用揣测别人的心思,也不用伪装自己戴上面具讨好这个世界,这是有钱人才有的特权。 同时陈明川也注意到了秦肆头顶一个进度条闪烁了一下,好感度的进度为0。 在陈明川打量秦肆的同时,秦肆也在打量陈明川。 沙发上坐着的年轻人一看年纪就不大,身上穿的是白色的短袖,可能因为身体瘦,短袖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放在沙发旁边的手很白皙,手指修长,青色的血管很明显,感觉轻轻一折这手就会承受不住压力断掉。 青年倒是生了一张让人赏心悦目的好相貌,尤其是一双眼睛,深灰色的,透着一股静谧,明明现在灯光昏暗,那双眼睛却散着光,像两颗宝石,能够让人的心安定下来。 秦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但像青年这样气质冰冷但是眼神宁静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青年的嘴唇有些苍白,给他本来冷峻的面孔平添了几分病弱之气。 意识到自己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太久,秦肆信步走到了陈明川对面坐了下来,他幽绿的眼睛盯着陈明川,眼里没什么感情。 这种充满了气场压迫的商界精英,陈明川以前没有接触过,但是陈明川却并没有在秦肆面前感觉到紧张,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秦肆的身份。 陈明川先打破了僵局,“秦先生,我叫陈明川,今天是来教你画国画。” 秦肆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不过情况有变,我已经让助理找其他国画老师了,你可以回去了。” 陈明川并没有乱了阵脚,他开口道:“听秦先生的语气应该是还没有找到?我可以先带你系统地认识一下国画,也可以给你看看我的作品,秦先生可以先试试在决定要不要让我教你。” 掰弯那个霸总4 秦肆眉眼下压,凉薄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陈明川,陈明川也静静地回视着秦肆,目光平静无波澜。 也不是完全没有波澜,秦肆感觉自己在陈明川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暖意,就好像……陈明川挺乐意看到他。 “跟我去书房。” 丢下这句话秦肆站了起来,走向楼梯,陈明川也很快站了起来,跟在秦肆身后。 过了一会儿,陈志伟到了客厅,他问旁边打扫的佣人,“我儿子呢?” 佣人说:“秦总回来了,他们上楼去了。” 陈志伟皱了皱眉头,本来他想和陈明川一起上去的。不过现在他不可能贸然上去打扰他们两个了,没有秦肆的允许,他的书房是不能随便进的。 书房里,陈明川站在书桌面前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整个房间的装饰是中式风格,书桌、书柜还有椅子都是木制的,地毯是暗红色的,上面绣着一些图案。 陈明川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出乎陈明川的意料,除了金融类的书籍之外,还有一些时尚杂志,杂志的封面是当红的明星。 秦肆见陈明川盯着书架看,开口道:“不是给我展示你的画技?” 陈明川看着他,问道:“画笔和纸呢?” 秦肆从一个抽屉里取了纸和笔出来,书桌上就有砚台,墨已经干了,秦肆当然不可能给陈明川研墨。 陈明川走过去,先是研墨,再在画纸上作画。 原主是学国画的,其他画法也会,不过昨天陈志伟已经告诉过他,秦肆想要学国画。 秦肆把画和毛笔给了陈明川以后就没有管他,而是坐到了房间的一张椅子上,拿了一本书在看。 陈明川时不时地看一看秦肆的侧脸,再低头画画,他画的正是秦肆看书时的样子。 秦肆当然注意到了陈明川时不时传来的打量目光,他并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不过想到是自己答应了带陈明川上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给陈明川一个机会,也是看在陈志伟的面子上。昨天说了让陈志伟把儿子带来,连试都不让陈明川试一下就把人赶走,有些不厚道。 半个小时不到,陈明川就停了笔,“我画好了。” 秦肆把书合上,走到了陈明川身边。 陈明川闻到了秦肆身上淡淡的味道,薄荷味还夹杂着一点木质香,闻起来能让人头脑清醒。 秦肆低头看了一眼陈明川的画,画上的人是自己,秦肆并不意外,刚才他就猜到了陈明川画的什么。 画没有背景,只有一个人的侧影和一张椅子,尽管是侧脸但是却把秦肆的个人气质都展现了出来——冷淡、戾气、矜贵。 大家族出身的人对画作、歌曲、珠宝,都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秦肆虽然还不会画画,但他看得出来陈明川的画工很强,而且个人风格也很鲜明。 陈明川把手机拿了出来,翻出相册递到了秦肆面前,“这是我其他的作品,我画风景比较多。” 秦肆看了看,表情没什么波澜,只是盯着陈明川的手指走了走神,陈明川手背的青筋有些太明显了。 对学画国画这件事秦肆是真的上了心,他还是更倾向于找国画大师来教他。 秦肆淡淡道:“画的不错,不过我还是不打算聘请你。” 陈明川没有急着推销自己,他说:“我听我爸说秦总是因为看到一幅画才有了学画画的想法,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幅画?” 秦肆没有拒绝,他走到了书柜面前,然后按了一个按钮,书柜立刻翻转了过来,在书柜的背面有一个一米多宽凹槽,凹槽中间就挂着一幅画。 看到画之后陈明川愣住了,秦肆偏过头看向陈明川,在看到陈明川微微泛红的眼眶之后他蹙了蹙眉。 陈明川很快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把眼眶的湿意逼了回去。 “秦总是想临摹这幅画?这幅画对秦总来说有什么特别的?” 秦肆的一些藏品都大喇喇地放在书房,唯独这幅画却被他放在了隐蔽的书架后面,还用防尘罩护上了,可见他是珍视的。 秦肆盯着画看了看,目光落在了黑衣青年身上,“就是觉得合眼缘。” 他很快问了陈明川一个他问过的问题,“你觉不觉得这幅画不够好?” 陈明川开口道:“秦总是觉得画中人的脸太模糊了?” 秦肆摇了摇头。 陈明川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幅画是画的他和裴璟,但是由于宫中画师给他们画的画太多了,他一下子没想起来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 不过现在他想起来了,那是年关将至的时候,裴璟觉得画师技艺不好,所以自己动手画了这幅画。 他让陈明川站了一个时辰,后来又凭借记忆把自己给画了上去。 陈明川和裴璟的画像都被葬进了墓中,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幅画流传了出来。 陈明川问道:“那秦总是觉得哪里不好?” 在陈明川看来,裴璟的画艺当世无双,即便画已经泛黄了,画看着也是有艺术性的,秦肆究竟哪里不满意? 秦肆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好。” 所以他想亲自画一幅,把画上的黑衣男子给画出来。 陈明川看到了画上的印章,印是裴璟的。 “这画如果我没猜错,应该画的是明璟帝还有皇后,而且还是明璟帝亲自画的。” 秦肆垂眼看着画,他买了这幅画自然知道这画的背景。 “没错,而且应该是裴璟亲自动手画的。” 秦肆看着陈明川说:“我已经打算请其他人教我画,你可以回去了。” 陈明川没有过多纠缠,秦肆本来就恐同,现在他们又不熟,他要是再表现得热切,恐怕适得其反。 “要是秦总改主意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秦肆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画,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明川下楼之后,陈志伟问:“怎么样?没惹秦总生气吧?” 陈明川有些哭笑不得,原主的人际关系到底是有多差,让陈志伟这么担心。 “没有,不过秦总打算找其他人教他。” 陈志伟倒没有失望,他说:“这样也好,反正暑假还长,你去刘教授推荐的文创公司实习也不错。” 掰弯那个霸总5 陈明川没有去教授推荐的文创公司,之前已经把实习推了,再去就有些尴尬了。 陈爸爸也没说什么,只要陈明川平平安安的,他也乐意让陈明川待在家里。 秦家是不留佣人保姆过夜的,包括陈志伟这个管家也不能,不过他们在秦家三楼有休息室,中午的时候可以休息休息。 每天五六点,陈志伟下班之后,看到陈明川待在家里,他就觉得安心,对这个儿子,他总是怕他出事,所以心里是不愿意陈明川出门的,就怕陈明川有个什么闪失。 周三的时候,陈明川收到了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是陈明川室友,尤树。 之前陈明川在寝室心脏病发作,就是尤树打的120电话。 陈明川盯着尤树的消息皱了皱眉,尤树让陈明川去酒吧接他。 陈明川拿上车钥匙,出了门。他不得不去,因为原主暗恋这个尤树。 原主因为生病和他爸经常不在身边,性格有些阴郁,上了大学之后也没有好转。 寝室里四个人,两个不待见他,唯一一个待见他的人就是尤树。 尤树性格好,人温柔,三言两语就能拉近和别人的关系,连原主这种大冰山他都可以冻化。 当然在陈明川看来,尤树对原主好是有目的的,一是原主零花钱多,尤树花钱又快,只要尤树借钱,原主都同意。 二是尤树爸妈都是源蔚的员工,得知原主爸爸是秦家管家之后,尤树更对原主更好了。秦肆的管家,那不就相当于皇亲国戚吗? 原主也不是傻子,看出来尤树对他更多是利用,但是他乐意,爱情这玩意儿没什么道理。 只不过原主一直没表白,因为他不想谈恋爱。虽然喜欢尤树,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和尤树谈恋爱,他就喜欢默默地对尤树好,不图回报。 原主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独来独往,一个人静悄悄的吃饭、学习、生活,他不愿意有人打破他安静的生活,就算是尤树也不行。 开着车,陈明川到了酒吧门口。这家酒吧在大学城很出名,不算乱,但是也不太干净。 陈明川把车停在了路边,走了进去。他一进去就被里面乌烟瘴气的味道给熏到了,酒吧里酒味、烟味混杂在一起,让陈明川想吐。 他以前也不是什么特别乖的学生,也去酒吧玩儿,不过自从穿越之后,酒吧是一次没去过了。 根据尤树发的信息,陈明川走到了105包厢面前。 他敲了敲门,但是嘈杂的音乐声把敲门声给盖住了,按了一下门把手门开了,陈明川走了进去。 包厢里的人不少,尤树坐在左边边缘,他是长头发,带着点艺术气息,衣服是白色的,上面有自己画的涂鸦。 尤树的长相是有点乖的,主要他眼睛大,鼻子秀气,往那儿一站跟个小姑娘一样。 见到陈明川之后,尤树眼睛一亮,“过来啊。” 陈明川走过去,尤树的朋友都在打量着陈明川,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尤树旁边的孙宁拐了拐尤树胳膊,“这就是你说的室友,这么帅啊?” 尤树拍了拍陈明川肩膀,“那可不,a大校草级别的人物。” 转过头,尤树对着陈明川低声说:“他们都是我朋友,都是源蔚集团高层的孩子。” 陈明川知道尤树最看中的就是人脉,怪不得明明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 几个人主动和陈明川打了招呼,陈明川都回应了。 “尤树喝多了,我先带他走。” 尤树也站了起来,他是真想走,刚才有个副总的儿子对他动手动脚的,他差点就动手了。 “等等,来都来了,喝一杯呗。”说话的就是源蔚子公司副总的儿子,潘熠。 自从陈明川进来之后,潘熠的眼睛就黏在了陈明川身上。 潘熠把酒递到了陈明川面前,“走一个?” 尤树把酒接了过去,一口喝了,“他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潘熠眼神一下子冷了,“老子让他喝,你算个什么东西?” 尤树脸色一变,他爸妈只是源蔚小职员,想要晋升就必须和高层搞好关系,所以他不能得罪潘熠。 尤树扬一个笑容,“潘哥,谁喝不是喝?他真的喝不了,而且我是让他来接我的,我们就先走了。” 潘熠一下子把酒杯砸到了地上,“嘭”的一声把其他人都给吓到了。 孙宁打圆场,“算了,别人喝不了就算了,让他们回去吧。” “我还就不让,”潘熠浑身都是酒气靠近了陈明川,他从桌上拿了一瓶酒,“把这瓶酒给我吹了。” 陈明川自上而下瞥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了潘熠手里的酒瓶,就在潘熠要笑的时候,陈明川把酒瓶给砸了,巨大的声音把潘熠和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陈明川看起来斯文,却做这种事。 陈明川看着潘熠笑了一下,声音平静但暗藏锋芒,“不是砸酒杯吗?继续砸啊。你拿过来一瓶我砸一瓶。” 潘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地位在圈子里是很高的,还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 “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尤树开始后悔了,他就不该让陈明川来接他。 “别招惹他,他爸是源蔚公司的高层。”尤树低声道。 陈明川反问:“我需要你给脸面?” 尤树眼神复杂,他知道陈明川喜欢他,但是没想到陈明川能为他做到这地步。 潘熠被惹恼了撸起袖子,朝着陈明川挥拳过去,陈明川一下子就躲开了,还拉着尤树躲开了。 潘熠愤怒不已,猛地向陈明川扑过去,结果陈明川就像早有准备一样侧开了身体,潘熠感觉脚被绊了一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谁拜年,看得尤树又爽又怕。 掰弯那个霸总6 潘熠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人,这些人虽然和他都是一个圈子的,但是眼里只有揶揄和嘲笑。 潘熠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陈明川,“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陈明川面无表情,“我好害怕。” 孙宁一下子笑了出来,搞得潘熠更丢脸了,他瞪了孙宁一眼。 尤树怕事情越闹越大,他拉着陈明川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尤树脚步还虚浮得很,刚才他被潘熠那二流子灌了不少酒。 到了酒吧门口,尤树说:“不好意思啊,我不该叫你来接我,没想到他那人这么混。” 陈明川看了一眼尤树,尤树的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陈明川说:“给你叫个车,送你回去。” 尤树看了一眼旁边的奥迪,“你不有车吗?你送我回去呗。” 盯着陈明川的脸,尤树愣了一下,他怎么觉得陈明川超好看了? 虽然是同一张脸,但总觉得陈明川气质变了。 陈明川说:“你家离这里快两个小时的路程,我送你回去再回家都一二点了。” 尤树揽住了陈明川的肩膀,鬼使神差地说:“你住我家呗。” 以前尤树绝对不会邀请陈明川去他家里,因为知道陈明川的心思,他又不想接受。 陈明川把他的手推开,拿手机打了一辆车,“车马上就来了。” 尤树有些失望,他朝着陈明川靠近了一步,结果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身上没什么力气,朝着陈明川怀里倒了过去。 陈明川眼疾手快地把他给扶住了,不过在外人看来,两个人的姿势还是有些暧昧。 陈明川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提示音,“秦肆好感度下降20,目前好感度-20%。” 陈明川:???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秦肆,难道秦肆今晚莫名其妙想到了他,又莫名其妙地讨厌他了? 距离酒吧门口不远的一辆车里,方唯看着秦肆说:“怎么,你认识那两小孩儿?” 秦肆已经朝那边看了有一会儿了,今天方唯请他出来喝酒,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酒吧门口碰到了陈明川。 秦肆说:“认识其中一个。” 方唯挑了挑眉,“这家酒吧比较杂,私底下做那方面的生意,男人女人的生意都做,你不是最讨厌同性恋吗?” 看陈明川和尤树的互动,方唯下意识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 秦肆神情淡淡:“只是认识,没什么深交。” 陈明川把醉成烂泥的尤树推进了出租车里,尤树拉住了陈明川的手,“你真不去我家啊?” “不去。”陈明川回答得干脆。 尤树说:“那改天我请你吃饭。” 陈明川把手抽了回来,把车门关上了,司机开车走了,尤树挣扎着回头看了一眼,嘟嘟囔囔道:“还没回复我呢。” 陈明川送走尤树之后,打开车门上了车,开车回去了。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上车之后,秦肆和方唯下了车,他们两个走进了酒吧对面的一家台球俱乐部。 打台球的时候,方唯问:“你之前不是说要学国画,进展怎么样了?” 秦肆打了一杆子球,动作帅气又利落,“找了几个不合适。” 方唯乐了,“秦总挺有意思啊,教国画不就是看技术吗?又不是找女朋友,这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也就方唯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秦肆说:“让人找了几个国画大师,在我面前说话都说不明白。” 那几个业内知名的大师,到了秦肆面前,一下子成了鹌鹑,重话也不敢说,根本不敢指导秦肆,就一个劲儿地夸。 方唯说:“那第一个呢?你不是说你管家的儿子画得还不错?” 秦肆把球杆收了起来,“刚才酒吧门口那个就是,不过我不会让他教我?” 方唯问:“哪一个?” “高的那个。” 方唯恍然大悟,就算秦肆真满意陈明川,也不会再找陈明川了,因为秦肆最讨厌同性恋。 方唯说:“不行我这边给你留意留意,我认识一些搞艺术的,不过我觉得他们也不敢真的像老师一样教你。” 秦肆一杆进洞,他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结实有力的小臂,看起来分外性感,“再说。” …… 陈明川创了一个小号,发布了一个画画的教学视频在hot上。 hot是某科技公司旗下的短视频软件,短视频的内容不限,可以分享日常生活,也可以发布一些教人赚钱的干货。 在hot上面,教人唱歌、写毛笔字还有画画的也不少。 陈明川创建账号之后,录了一小段画国画的教程,先是从选择颜料毛笔开始,再到调色,过程非常的详细。 把视频发布之后,两个小时都没有人点赞,或许是因为视频时长太长了,现在的人已经没有耐心看这么长的教学视频了。 陈明川花了五个积分,让系统把这条视频精准的推送到秦肆的手机上。 秦肆并不属意他当国画老师,陈明川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了。要想攻略秦肆,第一步就是靠近他。 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秦肆的好感度下降到了20%,陈明川知道自己必须在秦肆面前刷存在感,还不能是刻意地刷,需要秦肆主动发现他。 另一边,秦肆回到家之后,他并没有翻手机。 工作之外,他宁愿看书,也不愿意看那些没有营养的短视频,不过他手机里确实有hot这个软件。 hot是一款全民应用的软件,甚至在海外的下载量也常年霸榜前三,秦肆下载hot,是因为hot是他的公司研发的。 只要是源蔚研发的,秦肆都会亲自使用,只有自己用过,才能知道用户需要什么。 洗了个澡之后,秦肆躺在了床上,他拿出电脑完善了今天的工作,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几天前方唯给他的建议。 “你要是不想找老师,可以自学啊。现在视频平台上有不少的自媒体,他们会发布一些学习教程,你可以跟着教程自学。” 秦肆拿出了手机,点开了hot,搜索了一下国画自学教程。 大部分都是卖课的,先鼓吹一下自己多么厉害,然后讲一点简单的国画知识邀人入场,在后面就全是vip付费教程。 秦肆不缺钱,但是他眼光挑剔,贼眉鼠眼的画家他不看,手太丑的他不看,声音不好听的他也不看,划拉到最后秦肆都没有找到一个满意的。 就在秦肆要推出软件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视频,视频的主人并没有露脸,镜头一开始对准的是桌面,桌上摆着画纸、颜料还有画笔。 视频自动播放,秦肆也就听到了视频主人的声音。 秦肆过目不忘,对声音也记得牢靠,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陈明川的声音。 掰弯那个霸总7 陈明川的声音很有特色,冷清又平静,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但或许因为声音比较干净,所以也不会让人想要打瞌睡。 “纸张的选择通常用宣纸,如果画花鸟画可以选择生宣,工笔画白描可以选择纸质较硬的熟宣……” “颜料可以选择矿物颜料、植物颜料……” “国画分为工笔和写意两大类,可以先确定自己对哪一类感兴趣,再学习……” “初学者可以先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画进行临摹……” 听着听着秦肆就发现进度条已经遛走了很大一截,他最后把视频看完了,关注了这个账号。 秦肆看了一眼账号名,发现账号名只有一个点。 再点进主页一看,只有一个粉丝,也就是秦肆。 另一头陈明川也看到自己增加了一个粉丝,粉丝名是空白的。 陈明川不太确定是不是秦肆,他让系统把自己的视频推给了秦肆,但是秦肆看了也不一定会关注。 点开这个粉丝的主页,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粉丝为0,关注列表里只有陈明川。 陈明川主动回关了这个没有网名的网友,秦肆见陈明川回关,脸上没什么表情。 之后一段时间,陈明川每隔三天就发一次教学视频,一个月之内积攒了一万多个粉丝,只有寥寥几个是认真学画的,大多数是被陈明川的声音还有画画的手给吸引了。 陈明川的后台可以查看到访问他主页的人,他发现每次一更新没有网名的网友都会第一时间观看。 陈明川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人应该就是秦肆。 在某个晚上,陈明川给这个网友发了私信。 “你对画画很感兴趣?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消息一直没有显示已读,陈明川刷了一会儿视频,还没等到回复就没有再关注了。 第二天陈明川打开软件,发现了新消息,新消息是一个大红包,块钱,备注是学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消息了。 陈明川回复:不用给我钱,你是第一个关注我的人,我可以免费帮你解答问题,你也可以把你画的画发给我看看,我指出你的问题,帮你纠正。 陈明川把钱给退了回去,没过一会儿他就收到了回复。 对面发了一张画过来,画上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只不过没有脸。 陈明川盯着画看了看,有些惊讶,因为这画画得还真挺不错,如果对面的是秦肆,那他只跟着视频学了一个月就练到了这种程度,还算挺厉害的。 陈明川懒得打字选择了发语音,他指出了画上一些细微的问题,还提了改进方法。 很快对面又发了一个红包过来,还是五万,顺带还有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收下。 考虑了一下,陈明川把红包给收下了。 看到收款信息,秦肆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不想和陈明川有线下接触,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学会画画也不错。 九月,陈明川开学了,他离开的时候陈志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再熬夜了,陈明川再三保证之后,陈爸爸才放他走了。 看到陈明川离开,陈志伟抹了抹眼泪,每次送陈明川去上学他都觉得伤心,总担心陈明川在学校过得不好。 陈明川是开车去学校的,等到了宿舍,尤树先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 “明川,你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你下午才来。” 陈明川说:“还要收拾寝室,提前来了。” 尤树说:“中午一起吃饭呗?” 陈明川点了点头,“行。” 自从酒吧那件事之后,尤树对陈明川热情了不少。想到之前原主是暗恋尤树的,陈明川也就没对他太冷淡,但也不热情。 寝室里还有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叫方渡,还有一个叫关越。 方渡家里很有钱,他长相和尤树是一挂的,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过很会搞人际关系,学院大半的老师和同学都认识他。 原主不喜欢方渡,因为方渡总爱撒娇示弱使唤别人帮他做事,原主经常拒绝,两个人就这么不对付了。 关越家里条件也不错,听说是开连锁酒店的,他长得很高,爱打篮球,换女朋友的速度快得很,不过即便这样,凭借优越的相貌和家世,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下午的时候方渡和关越来了,他们看到尤树一直和陈明川搭话还挺震惊的,因为以前尤树对陈明川并没有那么的热络。 方渡找了个陈明川不在的空档,问尤树,“你怎么和陈明川关系变好了?” 尤树笑了笑,“本来我们关系也不错啊。” 方渡碰了个软钉子,抿了一下嘴巴,不过眼里还是带着点温和的笑,他的眼睛很清透,也正因为这双眼睛所有人都觉得他脾气好,性格软。 晚上的时候,陈明川在寝室录视频,录的依旧是教学视频。 方渡没忍住问:“你录你画画的视频做什么?” 正在刷牙的尤树接了一句嘴,“他运营了hot账号,教人画画,还挺火呢。” 方渡说:“我能关注一下吗?” 陈明川暂停了录视频,“不能。” 这样直白的拒绝让方渡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尤树走过来说:“都是一个寝室的,也都是学艺术的,你从明川那里也学不到什么,关注他干嘛。” 方渡对着尤树笑了笑,“也是。” 不过方渡眼底深处并没有笑意,他有些搞不明白怎么一个暑假没见,尤树就这么帮着陈明川了。 周三的时候,方渡和陈明川都被学院书记叫到了学院办公室。 书记和方渡特别熟了,看到方渡的时候笑了笑。 方渡主动问:“唐老师,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唐科推了推眼镜,“马上就是校庆了,学校决定让艺术学院推选一个同学去演讲,辅导员推荐了你们两个,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方渡眼睛亮了亮,他很想去校庆会露面,不过他习惯了作出不争不抢的样子,等着别人把机会捧到他面前,他再“勉为其难”地接受。 “唐老师,让陈明川同学去吧,他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他去最合适了。” 唐科扭头看着陈明川,“陈同学,你的意见呢?我听说你有点内向,内向没关系,胆子慢慢练就出来了,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尝试。” 陈明川说:“行,我去。” 掰弯那个霸总8 唐科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察觉到方渡脸色已经变了,“那这样就你去吧,发言稿最好不要照抄网上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我可以指导你。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走出学院办公室,方渡叫住了陈明川,陈明川侧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方渡咬了咬牙,硬是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参加活动吗?怎么这一次答应了演讲。” 陈明川说:“你不是不想参加?你不参加不就只剩我了?” 陈明川和方渡不熟,所以他也不知道方渡肚子里那些弯弯绕。 方渡深吸一口气,“我……我不是不想参加。你能不能把机会让给我?你去找老师说你不参加了。” “你想参加你可以去找他说,为什么要我去?”陈明川搞不懂方渡的脑回路。 方渡说:“朝令夕改,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陈明川说:“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人还真有意思,他害怕给老师留下坏的印象,就指使别人去。 “从大一开始我让你做什么事你都拒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方渡忍无可忍。 陈明川:“总想着损害我的利益,让我帮你做事情,貌似是你对我有意见?这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我为什么要帮忙做事?” 说完这句话,陈明川懒得搭理方渡,朝前面走了。 方渡生气得不行,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方唯还在上班,接到方渡的电话之后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作精又怎么了。 方唯声音懒洋洋的,“又怎么,大少爷?” 虽然方唯才是哥哥,但是他被二货弟弟折磨了许多年,打心底觉得方渡才是大少爷。 “哥,有人欺负我。” 方唯笑了,“只有你阴别人的,还有人能欺负你?” 方渡没好气地说:“谁说没有了,今天你弟的演讲名额就被抢了。” “怎么抢了?贿赂你们老师了?不就一个演讲,至于吗?” 方渡跺了一下脚,“可是秦肆也会来a大校庆晚会,我就是想在他面前露个脸。” 方唯脸上笑意没有了,“老子跟你说几遍了?秦肆不喜欢男的,他更不会喜欢你,别瞎凑热闹。” 方渡冷冷笑了一下,“他喜欢不喜欢男的关我屁事,我喜欢他就行了。反正我不管,你得帮我收拾陈明川,他爸还是秦肆家里的管家。” 听了方渡的话,方唯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在酒吧看到的陈明川的情形,他忍不住想,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方唯自觉没那么缺德,就因为一个演讲名额的事就去整别人。 “你想怎么整他?” 方渡想了想说:“他爸不是秦家管家吗?你让秦肆把他爸开了。” 方唯说:“你又欠抽了是吧?又他妈使上支使别人帮你搞事的招了,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去让秦肆把人给开除了?我和秦肆是朋友,但是他不是我儿子,不会乖乖听我的,更不会帮你出气。”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方渡开始耍赖,“我就求你这一次,你都不知道刚才陈明川说话多气人。” 方渡到底是方唯一母同胞的弟弟,方唯说:“给你支个招吧,你在他去演讲之前给他的水里下点泻药让他去不成,你再顶上去不就行了?” 方唯想了想陈明川拉肚子的窘迫样子,忽然笑了,“行啊,这招好。” 校庆七点半开始,六点多陈明川和尤树一起吃的晚饭,吃晚饭的时候方渡抱着一箱饮料回来了,他给陈明川、尤树还有关越都送了一瓶。 尤树和关越都喝了,以前方渡也经常请他们吃东西。 陈明川没喝,因为他已经吃饱了。 眼见陈明川都已经换上演讲穿的衣服里都还没喝饮料,方渡有些急了。 方渡笑着对陈明川说:“你怎么不喝啊?不喜欢喝这种饮料吗?” 陈明川挺想喝的,但是他爸不允许他吃一切垃圾食品包括饮料。 “不喜欢。”陈明川冷硬拒绝。 方渡说:“你尝尝吧,纯天然的,而且刚冰镇过,这个天气喝最合适了。” 陈明川有些狐疑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渡看到了陈明川眼里的疑惑,他笑了笑说:“昨天跟你拌了几句嘴,我有些抱歉,就当给你赔礼了。” 尤树又出来打圆场,“明川这么大方不会在意的,只不过他身体不太好,不能吃不干净的东西。” 说到这里尤树发现自己的话有点得罪人,“不是说你的东西脏,就是他吧,真不能乱吃东西,之前你和关越不在寝室,明川还晕了,是我送他去医院的。” 陈明川拿起了饮料,他把饮料给拧开了,拧开的时候发现瓶子没有被打开过,是密封的,那喝了应该没问题。 方渡并不知道陈明川有心脏病的事,他问:“什么病啊?” 尤树说:“心脏病。” 方渡眼睛一瞪,把饮料从陈明川手里夺了过来。 饮料是他自己家里生产的,他家工厂有密封饮料的机器,所以拧开瓶子加了料之后,他又把瓶子还原了。 陈明川这下几乎确定了瓶子里有东西,他盯着方渡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又不想请我喝了?” 方渡虽然讨厌陈明川,但是也不想搞出人命。 “你不是心脏病吗?不能乱喝饮料。” 还算方渡有点良心,但是陈明川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可以适量喝,而且你不是说了纯天然的吗?” 方渡说:“纯天然你喝了也不太好。” 陈明川挑了挑眉,“那你喝吧,都打开了也不能浪费,不是吗?” 方渡说:“我不口渴。” 陈明川站了起来,走到方渡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吗?已经开了,不喝就浪费了。” 此时方渡已经意识到陈明川看出来他的意图了,对上陈明川冰冷的目光,方渡知道如果他不喝,陈明川不会善罢甘休,这下他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方渡盯着眼里的饮料就像盯着烫手的山芋,最后方渡一咬牙,“我喝。” 方渡喝了一小口饮料,然后把饮料扔进了垃圾桶里,“太难喝了,不喝了。” 尤树说:“怎么就丢了,挺好喝的呀。” 见方渡自食其果,陈明川意味深长笑了笑,走出了寝室,“我去学校大厅了了。” 尤树摸了摸嘴巴,“等等我,我陪你呀!” 方渡不知道药效强不强,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发作,他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心脏病能不能吃泻药,看到百度说能吃之后,方渡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让陈明川喝了。 但是刚才那种情况,他也不可能拿手机出来搜。谁知道那么巧陈明川居然有心脏病! 一想到这个病,方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如果是其他病方渡不会心软,但是心脏病…… 十分钟后,方渡在厕所拉地噼里啪啦的时候,忍不住骂道:“我踏马就是太善良了。” 掰弯那个霸总9 七点半的时候,校庆正式开始了。 先是新生代表上台演讲,几分钟过后就轮到陈明川了。 陈明川上台的时候,空气都安静了几秒。学校大多数人都认识陈明川,因为陈明川有个校草的名头。 女生激动不已,说陈明川真人比学校论坛还有表白墙偷拍的照片帅多了。 陈明川是脱稿演讲,他对于这样的场合并不陌生,以前他读书的时候也经常被选作代表上台。 正因为脱稿,陈明川和观众的眼神交流就多了,他意外地看到了秦肆。 秦肆坐在第一排,左边就是a大校长,右边是另外一个年轻男人,陈明川没有见过。 秦肆和陈明川的眼神碰撞了一瞬,陈明川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继续侃侃而谈。 台下大多数的人目光都是欣赏和肯定,当然也有嫉妒的目光,不过也有人的目光夹杂着贪婪的欲望。 那是一个坐在第一排的中年人,就坐在校长旁边,他是一家传媒公司的老总张永铭,平时就荤素不忌,尤其喜欢年轻的大学生。 在其他校友看来校庆会是一次重回母校重温年少时光的机会,可在张永铭看来,这里就是他的猎艳场。 张永铭盯着陈明川舔了一下嘴唇,扭头问校长,“胡校长,这新生叫什么,哪一届的?” 胡校长说:“大四快毕业的学生了,好像是叫陈明川吧。” 张永铭笑了笑,“看他演讲的样子不卑不亢,有条有理,a大还真是人才辈出。” 胡校长欣慰地笑了笑,“那是当然,a大出去的就没有差的。” 秦肆坐得离他们近,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听进去了,他垂眼看着礼堂的地板,神情依旧。 演讲结束之后,台下爆发了掌声,抢了前排的尤树激动不已,拿出手机对着陈明川猛拍。 方渡坐在了尤树身边,尤树看着他说:“怎么来这么晚?还好我给你占位置了。” 方渡咧了一下嘴角,“没什么,就是有点事耽搁了。” 说完方渡肚子响了一下,他脸上有了几分尴尬,不过尤树没有注意他,而是在给陈明川招手。 从演讲台下来的陈明川坐到了尤树和方渡中间。 他们三个就在第二排,第一排全部都是领导和被请来观礼的杰出校友。 尤树对陈明川说:“你今天穿西装好帅,说话也有条不紊,厉害啊。” “还行,多亏了方渡把机会让给我。” 方渡再次被陈明川扎了一刀,这次成了他皮笑肉不笑,“呵呵。都是室友,应该的应该的。” 方唯就坐在他们前面,听到了自家弟弟和陈明川的对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听就知道方渡的整人计划失败了,说不定还自食恶果了。 秦肆瞥了方唯一眼,方唯凑到秦肆耳边三两句把来龙去脉说了。 本来方唯会以为秦肆对这种大学生之间的打打闹闹没什么兴趣,听过一嘴也就算了,没想到秦肆开口道:“你弟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方唯愣了一下,秦肆接着说:“陈明川身体不好。” 之前陈明川住院还有做手术是秦肆助理安排的,他并不知道陈明川是什么病,只知道陈明川身体不太好,陈志伟经常因为这个儿子愁眉苦脸的。 方唯说:“等他回家了我教训他,还好没出什么事。是该管管了,不然真出事就不是我管他,别人会教他做人。” 方渡还不知道自己回家免不了一顿打,他只是忿忿地盯着陈明川,如果眼神能杀死人,陈明川已经死好几次了。 瞪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把眼神浪费给了陈明川了,他好不容易才见到秦肆,应该盯着秦肆看才对,方渡又开始偷摸打量秦肆。 方唯和秦肆一起长大,方渡小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方唯带秦肆来家里,他眼光高谁也看不上,但就乐意围着秦肆转。 不过他也知道秦肆恐同,所以一直没有告白。 方渡越看秦肆越觉得他帅,心都要飘起来了。 不过很快,方渡的肚子开始抗议了,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陈明川和尤树都看向了他。 方渡一张脸铁青,陈明川笑了笑,“闹肚子了?” 方渡推了陈明川一下,一下子就窜了出去,朝着大门跑了过去——礼堂没有厕所。 尤树“啧”了一声,“这肚子是多疼啊,第一次见方渡这么失态。” 陈明川笑了笑,没说话。 校庆结束之后,陈明川和尤树一起出去了。 方唯没忍住跟秦肆调侃了一句,“他们两个好像真是一对儿啊,好像还是我弟室友。” 秦肆淡淡道:“也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方唯问。 秦肆没有开口了。 陈明川周五回家的时候,被一辆车拦下了。 一个保镖打扮的人走到了陈明川面前,“你好,我们张总想跟你聊聊。” 陈明川不认识什么张总,在原主记忆里也没这个人,他说:“没空。” 保镖锲而不舍再次拦住陈明川,“张总说了必须把你给请上车。” 陈明川皱了皱眉,眼里有些不耐烦,“有事找我你就让他下来说。” 保镖犹豫了一下上车汇报了陈明川的意思。 张永铭还真下来了,他笑着走到陈明川面前,递给了陈明川一张名片,“小同学,我是壁辉传媒公司的董事长,之前在校庆会看到你,觉得你很适合到影视行业发展,考虑考虑到我公司怎么样?我可以保证三年把你捧成大明星。” 陈明川说:“没兴趣。” 普通人都想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以前用这招搞定了不少想要一步登天的大学生,张永铭没想到陈明川会拒绝。 张永铭拦住了陈明川,他人到中年,什么都玩儿过了,但是看到陈明川的时候他又燃起了激情,这次他说什么也要把陈明川拿下。 “条件我们好商量,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先预付你五十万。” 张永铭盯着陈明川笑得色情,“不过你得先和我回一趟家,我要检查看看你的声台行表功夫怎么样。” 陈明川活了那么久,哪里会看不出来这老狐狸的心思,他冷声道:“我对当明星没什么兴趣。” 陈明川绕过他,开着车走了。 张永铭沉着脸看了一下陈明川的车,陈明川开的奥迪,看着还不便宜。 “查一下他家里的背景,要是没什么背景,想办法把他给我搞过来。” 保镖立刻回道:“是。” 张永铭死死盯着车尾,他就喜欢陈明川这种性格的,带劲儿。 掰弯那个霸总10 大四陈明川很快就结课了,结课之后他就开始找实习,因为实习陈明川拍视频的时间少了很多。 在这段时间,疑似秦肆的人时不时会问陈明川一些画画的问题,还会把他画的东西给陈明川看,之前陈明川还能及时回复,不过进公司当牛马之后,陈明川回复就慢了。 很快陈明川确定了疑似秦肆的粉丝就是秦肆本人,因为随着他们的交流,秦肆的好感度也在暗戳戳地上升,一路从负数上涨到了20。 这种程度,秦肆已经明显把他放在眼里了,但是距离喜欢还远得很。 秦肆看着久久没有被回复的消息,秦肆打了一行字:最近很忙? 很快,秦肆把这行字删除了。 他重新打字:最近在忙什么? 把这句话发出去之后,直到晚上秦肆才得到了回复。 “在艺术公司实习,带我的老师比较拼,我事情也多。” 秦肆没忍住问道:“哪家公司?” 陈明川回复:“天星文创。” 秦肆盯着回复,挑了一下眉,居然这么巧,陈明川是在他手底下的公司实习。 秦肆回复了一个“好”,之后两个人就没聊天了,陈明川也习惯了对面的人话少。 周六的时候,陈明川被迫加班了。 带他的人说甲方点名要让他一起去交涉工作,这次的甲方是一家电影制作公司,陈明川所在的文创公司需要为他们创作联名产品,还有海报之类的东西。 陈明川晚上的时候跟着师父参加了饭局,饭局上他看到了张永铭,这下他明白为什么甲方点名要他了。 除了张永铭之外,陈明川还看到了潘熠,几乎一瞬间陈明川就猜到了这两个人弄了个阴谋等着他。 酒桌上,陈明川的师父一边和张永铭谈合作,一边挡住张永铭看向陈明川的视线。 王洋拿起了酒杯,“来,张总我们俩喝一个。” 张永铭看到王洋那张普普通通的脸,皱了皱眉,意思意思地和他碰了杯,但是并没有喝酒。 他的目光越过王洋落到了陈明川身上,“这是你徒弟?一看就有艺术家的气质,以后可要多带出来。来,你来跟我喝一个。” 王洋皮笑肉不笑,张永铭点了名让陈明川来,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我徒弟他脸皮薄,也不喜欢应酬,这酒我就帮他喝了。”王洋说。 张永铭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旁边一直盯着陈明川的潘熠说:“张总是想要让陈明川喝,轮得着你吗?” 王洋脸色有些尴尬,旁边的一个副总踢了王洋一脚,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王洋脸色铁青,他早就看不惯圈子里这种捧臭脚的风气了,有的人肚子里没有二两墨水就因为会拍马屁,立刻就可以平步青云。 有的人就算满腹才华,因为不会说话不会拉拢人,一辈子碌碌无为。 陈明川是他看重的徒弟,他有心帮陈明川,但是不管是副总还是张永铭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潘熠踢开椅子,拿着一杯酒走到了陈明川身边,“你喝不喝?” 陈明川冷冷瞥了他一眼,潘熠吞了一下唾沫,“盯着我做什么?就是让你喝杯酒,那么费劲?给你脸了?” 陈明川接过了潘熠的酒杯,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把酒喝了的时候,陈明川把酒泼在了潘熠的脸上。 “你他妈找死!”潘熠怒吼一声,想要揪住陈明川的衣领,结果陈明川动作比他更快,踹了一脚椅子,椅子往外飞的惯性把潘熠给撞倒了。 公司的副总站了起来,“陈明川你这是做什么?还不给潘总道歉?” 陈明川看了他一眼,“要道歉也是他给我道歉。” 副总怒了,“你还是个实习生,你信不信我把你开了,以后我看哪家公司敢要你。” 陈明川一个月实习工资2000,他是脑子有坑了才为了这2000委屈自己,更何况陈家又不缺钱。 陈明川杯子里有茶,他想着也不能浪费了,把茶倒在了副总身上,“你开,随便开。” 旁边的张永铭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忽然做起了和事佬,“小潘,你太冲动了,小陈不愿意喝就算了。” 他又看向了副总,“刘总,别动不动就开人,我看小陈是可造之材,只是一点小误会,没有必要嘛。” 副总立马换了个态度,“张总说的对。陈明川,还不谢谢张总宽宏大量?” 陈明川有病才谢这个老色鬼,不过后半场陈明川还是坐了下来吃饭,王洋是他师父,他直接走了王洋一定会被为难。 好不容易吃了饭,离开的时候,王洋和陈明川走在最后面,他低声说:“别冲动,公司在行业内话语权很大,要是你真被公司开了,以后在这行就混不起来了。” 陈明川说:“我没冲动,不用担心我。” 王洋笑了笑,“反正你也只是实习,以后这种局能躲就躲。” 陈明川点了一下头,“好。” 看着陈明川,王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要小心张永铭,他名声不太好。” 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了,只要陈明川明白了就行。 陈明川知道王洋是好心,他说:“我会的。” 陈明川继续往前走,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居然迎面碰到了秦肆。 秦肆穿着黑色的西装,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落后了秦肆一步,并没有和秦肆并肩。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相撞了,校庆过后,这还是陈明川第一次见到秦肆。 秦肆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仿佛刚才第一时间就捕捉到陈明川目光的那个人不是他。虽然陈明川是和一群人走过来的,但他第一眼就是看到那个有些瘦弱的青年。 掰弯那个霸总11 张永铭见到秦肆之后,春风得意的表情没有了,立马变成了谦虚和内敛,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他伸出肥厚的手想要和秦肆交握,“秦总,真是巧啊,校庆上见了面,现在又见面了。” 秦肆看都没有看张永铭的手一眼,张永铭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还在西装裤上擦了擦。 秦肆开口道:“谈生意?” 张永铭笑了笑,“和文创公司谈谈合作。” 副总所在的公司就是秦家的子公司,他看到秦肆之后激动不已,但是不敢上前搭话。 原本张永铭以为秦肆只是随口一问,结果秦肆接着又问:“谈生意需要带实习生?” 张永铭和其他人都是一愣,秦肆怎么知道陈明川是实习生的? 张永铭毕竟是商场老油条,他说:“小陈虽然还没有毕业,但是画功了得,我想和他认识认识,以后合作的机会也很多。” 秦肆冷冷地瞥了张永铭一眼,就这么离开了,他在路过陈明川的时候也目不斜视,仿佛真的就只是随口问问陈明川这个实习生,怎么和一桌老总坐在一起谈生意。 没几天,张永铭和潘熠调查出来了陈明川的背景,发现陈明川爸爸是秦家管家之后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下就解释了为什么秦肆问了陈明川一句。 他们还查到秦肆和陈明川没见过几次,只是管家的儿子,就算张永铭对他下手,秦肆也不会管。谁都知道秦肆这个人冷漠得很,连他的堂弟堂妹找他帮忙,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张永铭的办公室里,潘熠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袋粉末。 “张总,这是我托人搞到的特效药,只要他吃下去保证乖乖听话。” 张永铭笑了笑,笑容油腻,“做的不错,等我玩腻了,就送给你。” 要不是潘熠有门路搞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张永铭也不会和他合作。 潘熠笑着说:“张总神通广大,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张总就能把陈明川弄到手。” 张永铭说:“让你那个朋友动手,有他在可以放松陈明川的警惕心。” “没问题,”潘熠说:“我早就和他通过气了。” 张永铭说:“把摄像机准备好,好歹他爸也是秦肆身边的人,万一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抓住他的把柄,他就不敢翻什么浪出来了。” 潘熠笑得愈发猥琐,“早就准备好了,张总放心。” …… 陈明川晚上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图片,图片是秦肆发过来的。 看着图上画的没有脸的男人,陈明川问:你好像一直在画一个没有脸的人。 秦肆:嗯 秦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陈明川回复:你可以根据想象画一画,如果没有脸,整幅画就缺少了意境。 书房里秦肆点燃了一支烟,他盯着自己画的没有脸的画,沉默了一会儿。 想象…… 他好像根本想不出来这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秦肆派人去找过陈祈青的其他图像,结果一无所获,裴璟和陈祈青的画像似乎只流出了这一幅。 吐出一口烟,烟雾模糊了秦肆俊美的脸,让他的眼神也变得悠远了起来。 秦肆脑海里忽然闪过了陈明川的脸,他手指转动着打火机,不知道要是陈明川知道不知名的网友就是他,会是什么表情? 陈明川似乎一向是没什么大表情的,秦肆没见过他哭,倒见过他笑,是在台上演讲时模式化的假笑。 秦肆也见过陈明川眼含厌恶的模样,是前段时间在酒店偶遇,陈明川看张永铭的眼神也带了点厌恶,不过那厌恶很浅淡,不仔细捕捉是看不出来的。 意识到自己又想了一会儿陈明川的事情时,秦肆的一根烟已经吸到头了。 秦肆面无表情地把烟扔进了烟灰缸,给陈明川发了个消息。 “过段时间我试着给画加上脸,到时候你再看看。” 陈明川那边很快回复了,“尽量晚上,我白天有事。” 秦肆皱了皱眉,陈明川就这么忙吗?他调查过陈明川在哪里实习,发现就是自己旗下的公司。 他记得公司一直是八小时工作制,怎么也不至于忙到白天回不了消息。 秦肆忽然想起来陈明川的顶头上司,难道是那个副总针对陈明川? 副总的确在针对陈明川,不过陈明川暂时按捺住了没有翻脸辞职,因为他还需要副总帮他验证一些东西。 陈明川接了一通电话,电话是尤树打过来的,尤树似乎是喝醉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明川,你能不能来接我?我……好像喝醉了。” 陈明川眸光一闪,“可以,地址发给我。” 很快,尤树给陈明川发了一个地址,是离陈明川家三十多公里的一家酒吧。 陈明川拿起车钥匙,下了楼。 系统忍不住提醒,“你不觉得不对吗?尤树怎么去那么远的酒吧?” 陈明川发动了车子,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不对,不过我觉得尤树对我的算计,未必是坏事。” 顿了一下,陈明川说:“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提醒我。” 系统说:“怎么,提醒你不好?” 陈明川眼里沾染了笑意,“你以前几乎不会插手我的任务,每次都是我主动向你寻求帮助,你怎么变了?我猜是因为他。” 系统和陈明川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是谁。 陈明川叫了系统几次都没有回应,他开始心里有了猜测,系统和他会不会是朋友关系,再离谱一点,会不会是上下级关系? 之前他猜出来了系统不是ai,那他呢?会是什么。 脑子里想着事情,陈明川开了一个小时多点的车就到了酒吧。 掰弯那个霸总12 陈明川拍了一张酒店门口的照片,点开了hot,把照片发给了秦肆。 “我发现一家环境还不错的酒吧,以后有机会请你喝酒。” 秦肆本来已经打算睡了,冷不丁地收到了这条消息。 他点开了陈明川打过来的照片,酒吧的名字有些模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英文字母。 秦肆眯了眯眼睛,陈明川还真挺喜欢泡酒吧的。 以往秦肆不喜欢泡酒吧的年轻人,觉得他们太浮躁,五颜六色的聚光灯照亮群魔乱舞的人,底下涌动的是充满了一颗颗充满欲望的心。 “酒吧名字是什么?” 秦肆发了这条消息过去,结果石沉大海,他并没有得到回复。 秦肆的心无端有些烦躁,泡吧似乎和一些糜烂的事划上了等号,尤其秦肆在图片的角落还看到了几对抱着亲的人。 这样乱的环境,这个酒吧正规吗?会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易? 而陈明川,会不会不止单纯的唱歌喝酒,在舞池跳舞的时候他会不会被心怀不轨的人揩油,会不会和某个看对眼的人约炮开房? 思维有些发散,秦肆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陈明川就算喝醉了被人占便宜,就算和别人约了,那也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另一边,陈明川走进了酒吧,这家酒吧真的很乌烟瘴气。 一走进去陈明川就看到两个抱着啃的人,女孩的衣服几乎已经被掀到胸口了,男的裤子也已经解开了。 甚至,陈明川还隐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系统告诉他那是大麻的味道。 看来尤树那小子是真的想跟别人一起坑他。 在来的路上,陈明川已经查到了酒吧的老板就是张永铭,也知道这家酒吧不是清吧,里面有不少坐台的少爷小姐,甚至有很多并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张永铭最喜欢的就是年轻的大学生,他只要盯上一个人就会用各种手段把人给弄到床上,而且他还有特殊癖好,每次都会把人弄个半死。 陈明川走到了酒吧包厢门口,站定了两秒之后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只有尤树一个人,桌上有果盘、烟、打火机,还有好几个已经空了的酒瓶子。 尤树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半眯着眼睛,脸上酡红一片,看起来喝了不少。 陈明川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喝这么多。” 尤树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很复杂,愧疚、痛苦,还有一丝深藏的悔意。 “你来了?”尤树把酒瓶放到了桌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里这么远。” 尤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陈明川没有扶他。 “我送你回去。” 陈明川走在前面,尤树跟在他身后,一直很沉默。 走到酒吧门口后,尤树终于开口了,“现在太晚了,你陪我去对面酒店开个房吧,今天我就住酒店了。” 陈明川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确是有一家酒店,许多的房间都亮着灯,甚至陈明川看到有一间房的窗帘没拉,一个人趴伏在落地窗前,身后还有一个人。 酒店修在这里,明显就是为了方便酒吧的人开房。 陈明川收回眼神,看向尤树,冷静地开口道:“你确定?” 这是他给尤树的最后一次机会。 尤树演技还不错,他坦然地说:“对啊,都这么晚了,走吧走吧,我都有些困了。” 陈明川不再看他,而是走向对面的酒店。在他身后,尤树的眼眶都红了。 如果不是被威胁,他绝对不会坑陈明川,但是…… 他家庭背景普通,潘熠威胁他如果不照做,他的父母就会被公司开除,甚至还会有其他的打击报复。 尤树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忍还有情愫,走在陈明川身后。 尤树似乎已经很醉了,换成其他时候他可能会靠在陈明川身上,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愧疚,即便脚步踉跄他也是自己走的。 陈明川拿出房卡刷了一下,房门开了,“行了,进去。我就先回去了。” 尤树拉住了陈明川的手,“别走,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陈明川甩开了尤树的手,心里有些失望,他对尤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之前他利用原主,但是也算不上大奸大恶,原主心脏病发作还是他送去的医院。 不过失望的情绪一瞬之后就没有了,陈明川不喜欢把精力浪费到不在意的人身上。 看着陈明川的眼神,尤树心头一窒,明明陈明川眼里没什么情绪,但他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我其实没喝多少,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陈明川不再看他走进了房间,他在房间里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尤树把门关上了。 尤树走到了柜子旁边,从里面取出来了一瓶饮料,他递给了陈明川。 “饮料,你可以喝。” 陈明川让系统扫描了一下饮料,没有问题,是干净的。 陈明川接过饮料喝了一口,尤树坐在了陈明川旁边,开口道:“我觉得你变了不少。” 陈明川听了这话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看着尤树说:“你也变了很多。” “是啊,人都会变。”尤树喃喃道。 尤树紧盯着陈明川,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 问了这句话之后,他看了一眼房间内的钟表,还有十分钟张永铭就要来了。 原本尤树以为陈明川脸上会出现错愕或者惊喜的表情,然而他失望了。 尤树自己都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马上就要害陈明川了,这时候居然问这种问题。 陈明川的表情很平淡,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不是。” 尤树拔高了声音,“可是你以前对我很好,你对别人都冷漠,但是会借钱给我,我喝多了你也会来接我。你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陈明川看了他一眼,心道:“原来你也知道。” 知道原主对他的好,心安理得地去接受这份好。 尤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我也喜欢你,以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今天晚上过后,作为补偿,他会和陈明川在一起。 陈明川斩钉截铁,“不好。” 尤树还想说什么,但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先生您好,您的身份证登记出了点问题,麻烦您跟我下去看一看。” 尤树脸色一变,这是张永铭派来的人,来支开他了。 尤树站了起来,声音很低,“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出去看看。” 掰弯那个霸总13 客厅里,陈明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他站起来去拧门把手,门已经被锁住了,他又去尝试开窗,窗户也被锁住了。 而本应该回来的尤树,已经离开了十几分钟。 陈明川“啧”了一声,在心里跟系统沟通。 “待会万一有什么,我花积分向你买道具。” “没问题。” 系统忍不住问:“秦肆的消息你不回了?” 陈明川说:“他会查到这里。” “你就这么笃定他会管你?先不说他会不会管,万一他根本没察觉你被人盯上了呢?” 陈明川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发软,他躺在沙发上,俊美无俦的脸在暖光灯的照耀下像是一块玉,让人挪不开眼睛,他盯着头顶的吊灯说:“打不打赌?” 系统说:“我赌他不会来,最后还得是本系统救你于水火中!” 陈明川勾了勾唇,“好,要是你输了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系统大叫:“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行,我不赌了。” 陈明川说:“那这样,你要是输了,只需要告诉我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是任务者,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一到讨价还价和激将法之后,系统败下阵来,答应了赌注。 陈明川的身上开始发软,他察觉不对站了起来,目光扫到了房间里的熏香,陈明川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力气,甚至体内还隐隐燥热。 门外传来了“滴”的一声,张永铭推开门进来了,他满脸急色。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是为了防止陈明川逃跑。 进门之前,张永铭嘱咐保镖,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 做戏做全套,陈明川虽然早就料到张永铭会来,他还是皱着眉问道:“怎么是你?尤树去哪里了?” 张永铭把门给关上了,他的脸上挂起了油腻的笑,“你的小同学已经离开了,他让我来好好陪陪你。” 陈明川眉头皱得更深,“张总,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是做什么?” 张永铭一下子猛地扑向陈明川,“当然是上你,你知不知道你冷着脸的样子有多勾人,我最近日思夜想梦里都是你。” 张永铭眼睛一片猩红,“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你不是学美术的吗?我给你请最厉害的老师,只要你跟了我,我每个月可以给你花不完的零花钱!” 虽然陈明川四肢无力,但是他还是往左一闪,躲开了扑过来的张永铭。 “你跑不掉了,门口都是我的人。你也不想我让他们进来按着你吧,乖乖听话,少吃些苦头!” 陈明川冷笑一声,把桌上的烟灰缸砸向了张永铭,只不过他现在力气有限,并没有砸中,反而把张永铭激怒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一定要办了你,让你知道在a市就没有我弄不到手的人。” 陈明川强撑着进了浴室,他快速地把浴室门给反锁了。 刚才他就看到了,浴室里有一扇窗,刚好可以翻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尤树故意的,这间房的楼层很低,就在二楼,运气好的话陈明川跳下去也不会有事。 陈明川花了两个积分让系统把药性暂时压制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踩着马桶盖爬上了窗户。 门外张永铭还在疯狂的捶门,“给我滚出来,你给我出来!你躲着是没有用的,我迟早抓到你,你一个管家的儿子能够跟着我是你的福气,你要是乖乖出来我还能对你温柔些,不然我就把你送给我的手下,别挑战我的耐心!” 说了一通,浴室里也没有动静,张永铭没了耐心,用力一脚把门给踹开了,然后浴室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陈明川的踪迹。 张永铭脸色阴沉,冲出了房门,对门口的保镖说:“他中了药跑不远,立刻给我追,今晚必须把他带到我面前。” 陈明川从二楼跳了下去,好在他曾经在第四个世界练过武功,虽然现在体内没有内力,但是底子在那里,他借力又卸力,最后跳到草地上的时候只是脚崴了一下。 脚踝处钻心一样的疼,陈明川却仅仅只是停顿了一秒,便朝着远处走去。 酒吧和酒店中间的街道肯定是不能去的,张永铭的人肯定就在那里找人。 陈明川走到了一条分岔路口,犹豫了两秒之后,陈明川选择了左边的路。 系统压制药性的时间有限,陈明川感觉腿开始软了起来,小腹处也散开了密密麻麻的热。 陈明川却不敢停下脚步,这里离酒店太近了,张永铭的人随时可以找到他。 远处忽然传来了刺眼的光,陈明川眼睛下意识闭上了。 车停在了陈明川跟前,他看到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因为药物作用,陈明川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还是认出来了从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是秦肆。 秦肆下车的时候脸上带着寒意,他步履从容地走到了陈明川面前,寒星一般的眼睛盯着陈明川,幽绿色的眼瞳里暗光浮动。 秦肆正要开口的时候,陈明川一下子软倒,扑进了秦肆怀里。 赴尤树的局是故意的,中春药是故意的,都是陈明川为了接近秦肆,进入秦肆视线中的手段,但是这次扑倒不是故意的。 司机正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把这不长眼敢跌进秦肆怀里的人赶开,没想到秦肆在愣了几秒过后,居然扶着陈明川上了车。 上车后,秦肆冷声道:“开车。” 司机问道:“秦总,去哪里?” 秦肆低头看了一眼红着脸明显不对劲的陈明川,开口道:“去最近的住所,再把何医生叫来。” 司机立刻回道:“好。” 上车之后,秦肆把陈明川推到了一边,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秦肆有洁癖,不喜欢和别人有亲密接触。 陈明川浑身无力,他贴着车窗趴着,冰冷的车窗安抚了一点他身上的燥热,不过那点安抚很有限。 除了燥热之外,他还感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心脏部位一抽一抽地疼。 借着药劲儿,陈明川往秦肆那边倒了过去,在秦肆要推开他的时候,陈明川又自己躲开了。 陈明川声音很低也带着沙哑,“秦总,怎么会来这里?” 陈明川声音有些气音,尾音上扬,像是带着钩子,在人的心上挠了一下。 秦肆的眼神微沉,开口道:“碰巧路过。” 开车的司机听到了声音,忍不住想,秦总不是说来这里有事吗?怎么又碰巧路过了。 秦肆伸出手按了一个按钮,车内的挡板升起,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视线。 车忽然颠簸了一下,陈明川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喘,不过这声音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多亏了秦总路过,不然我就就要倒霉了。” 秦肆扭头看了一眼陈明川,青年脸上泛着红,就连白皙的脖子也透着粉,玉瓷一样的耳垂更是红得显眼。 青年平日里没什么感情色彩的深灰色瞳孔里此刻氤氲了一层水光,不管谁看了都会觉得潋滟,像是在邀请别人进行一场狂欢。 秦肆压低了声音,语气莫名,“你经常去酒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以为你对自己的下场应该心里有数。” 陈明川斜了秦肆一眼,说话断断续续,“我和秦总……好像是第一次在酒吧门口见面?秦总怎么知道我常去?” “听别人说的。”秦肆淡淡道。 陈明川压住心底的躁动,对秦肆说:“既然秦总已经把我带上车了,能不能给我找个地方歇一晚,我现在这样回去我爸会担心。” “现在害怕他担心,之前为什么不收敛收敛?”秦肆挑了一下眉。 陈明川忽然坐直了身体,靠近秦肆,语气低沉,“秦总想让我怎么收敛,每天都乖乖待在家里吗?” 忽如其来的靠近让秦肆闻到了陈明川身上干净的香气也感受到了陈明川身体的热气。 秦肆喉结滚动了一番,盯着陈明川说:“我还不知道陈管家的儿子胆子这么大。” 大到居然敢在中春药的情况下跟他调情。 陈明川一下子卸了力道,瘫坐在了座椅上。 “只是和秦总开个玩笑,我……先睡了,秦总到了再叫我,别把我送回去。” 最后一句话语气意外的柔软,把秦肆想要冷嘲热讽的话堵了回去。 也不知道张永铭搞的什么药,陈明川身上没力气又燥热,脑子里一团浆糊,而且他很困很困。 欲望和困意同时出现在陈明川身体里,最后陈明川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脑海里系统在提示他秦肆的好感度有了变化,但是陈明川根本没心情去理会。 好感度起起伏伏,最后涨了八个点,停在了28。 秦肆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蜷缩在一旁的青年身上,青年眼睛紧闭着,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射出来了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让他的侧脸多了几分凌厉,不过这份凌厉因为青年微皱的眉还有酡红的脸减弱了,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今天晚上秦肆久久没有收到陈明川的消息,他本来已经打算睡觉了,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找人调查了陈明川去的酒吧。 查到酒吧是张永铭的,秦肆再联想张永铭在校庆看陈明川的眼神,不难想到陈明川是被人下套了。 陈明川和他没什么关系,要说有,勉强算是网友,通过hot这个软件指导过他几次。 更何况陈明川疑似是gay,还已经有男朋友,秦肆往常对这类人都是敬而远之。 不过还没等秦肆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叫司机开车去酒吧了。 思来想去,秦肆把原因归咎到了陈志伟身上,好歹是管家的儿子,自己应该看着点。 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最容易走上歪路,要是没有人纠正,这辈子就废了。 此时的秦肆并没有想到,不久之前他的大堂姐想要把孩子送到秦家,让秦肆教育教育他,秦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陈明川似乎是睡得有些难受,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轻喘。 秦肆思绪被拉了回来,他压低声音说:“别吵。” 陈明川脑子都烫糊涂了,没听到秦肆的声音,喘息声在车里更明显了。 秦肆手指蜷缩了一下,幽绿色的眼眸里酝酿的情绪在翻涌。 他想把陈明川赶下车,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付诸实践。 十几分钟后,司机开车到了秦肆最近的一处住所。 秦肆对着陈明川说:“到地方了,起来。” 陈明川听到了秦肆的声音,但是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连回应秦肆都做不到。 不知道秦肆那边天人交战了多久,过了一会儿,陈明川感觉身体一轻,他被人抱了起来。 清凉的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烟味钻进了陈明川鼻子里,他的意识再次混沌了。 陈明川再睁开眼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后了,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不过很快这阵痛就过去了。 这里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整体的色调是蓝色,床单和被子是深蓝色,窗帘是淡蓝色的,房间里的东西很整齐,但家具也不太多,应该是客房。 陈明川看了一眼左手,手上插着输液管,头顶的吊瓶已经少了一半的液体。 陈明川看向右边,看到了坐着的秦肆。 其实就连秦肆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坐在陈明川床前,把这人带回来就已经是破例了,刚才何年还给陈明川检查了也输了液,没什么大碍了,秦肆根本不用继续待在这里。 陈明川清了清嗓子,声音没那么哑了,“秦总,谢谢。这次要不是你,我就……” 秦肆打断了陈明川,“我是看在陈管家的份上。”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爸才帮我,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秦肆淡淡地“嗯”了一声,“明天去医院再做个检查。” 眼见秦肆要离开,陈明川拉住了秦肆的衣角。 “这件事麻烦秦总别告诉我爸,我不想让他担心。” 秦肆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明川,“不想让他担心,就别去酒吧。” 陈明川解释道:“我去酒吧是为了接朋友。” 垂下眼,陈明川说:“不过以后我不会再去接他了。” 秦肆眉头一皱,他已经让人查了今晚的事,是陈明川的室友连同张永铭和潘熠设下的圈套。 对尤树,秦肆有点印象,他在酒吧门口见到过尤树和陈明川,似乎他们两个关系还不错,也有可能他们是情侣。 秦肆冷冷道:“交朋友擦亮眼睛,免得被坑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