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藏灵是人鱼》 青丘 第一章少年 英水村位于神泽大陆青丘山下。 之所以叫英水村是因为有一条名字叫英水的河,自青丘山发源,然后穿过村子向南流入即翼泽。河中有很多名叫赤鱬的鱼,形状像普通的鱼却有一副人的面孔,发出的声音如同鸳鸯鸟在叫。在神泽大陆,因为雨水充足,所以人们丰衣足食,一片生机盎然。青丘山上,遮天蔽日的森林里,一颗颗参天大树高耸不见其端,到处是从未见过的长着板状根的植物,不可思议的老茎上的花果,巨大叶子的植物应有尽有。数不胜数的珍禽异兽,蚊虫蛭蛇更让青丘山充满了远古和神秘。 英水村更是一年中好多时候都下着雨,细雨如烟,沾衣不湿。雨中充足的灵气滋润着青丘山上茂密的树木和奇花异草。众多灵禽古兽皆以此为食更加聪慧而强大。得天独厚的英水村被人们称为神眷之地。村里人皆长寿,而且十几岁的孩子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大多数都会一些水魔法。 水伯和他的小少爷水浩就住在英水村的青丘山下。此时,山下下着雨,山上也下着雨。 雨像轻烟一般,又轻又细,没有形状,也不出响声,轻柔地滋润着大地和人心。说起来,虽然到处都是雨,但此时水伯只关心这个地方,只关心山上的雨。 无论何时,只要下起雨,他就会想起那件事…… 那本是非常非常高兴的一天,出生时就天降异象的小少爷水浩,终于到了八岁觉醒天赋的时刻。说起小少爷水浩,水伯并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寒山少爷浑身是血的抱回了小少爷,告诉自己这是他的骨血。水伯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小少爷时的样子!他的鼻子和嘴巴长得和寒山少爷一模一样,眼睛应该是像他的母亲!既没有哭,也没闹,炯炯有神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水伯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水伯清楚的记得寒山少爷眼中充满了兴奋、渴望而又悲伤!寒山少爷告诉自己,孩子叫水浩,长大后他要有浩瀚的胸怀、坦荡的气质! 水浩小少爷虽然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母亲的陪伴,但那又如何,寒山少爷说,小少爷降生时,天空中电闪雷鸣,天地间似有梵音吟唱。整个神泽大陆的人出生时有此异象的也仅仅出现过三人,他们无一不是这个大陆的传奇。 神泽大陆本为凶灵恶兽统治的世界,是雨神看到大地上异兽横行,人们凄苦无依,她不光赋予了人们修炼魔法的能力,同时她怜悯世人流下的眼泪变成了雨神石。 当心灵纯净的孩子们手握神石的那一刻,神石中的力量便会激发孩子们潜藏在身体里的修炼天赋,从而拥有吸纳空气中飘散的雨灵气的能力。而雨神石还会根据孩子们先天所能承受的灵力发出不同的光芒,代表着孩子们与生俱来的灵力天赋。 水伯满怀着期待,他知道寒山少爷同样紧张,小少爷身上承载着他的全部寄托和希望。在小少爷肉嘟嘟的小手放在雨神石的那一刻,水滴状的神石不负众望的发出圣洁的白光由弱变强。水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兴奋。 这就是寒山少爷的孩子啊!这就是自己一点点看到大的小少爷。他兴奋的想要大呼,然而就在这一瞬,圣洁的白光突然变成血色。那是能冻结灵魂的血色。那一瞬间,水伯就像被人生生掐住了脖子,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更无法呼吸。 那一刻的的寒山少爷,他撑起的结界无声而碎。他被雨淋的湿透了,满脸都是水。头发也在滴水,衣服贴在他瘦削的身体上而他的眼睛幽暗闪烁,无比悲伤,无比失神,就像一双老人的眼被古怪的安放在了一具年轻的躯体上,满是悲凉。 寒山少爷离去时的话语依然在耳边回响“水伯,浩儿交给你了。如果我不能回来……告诉他,我和飘飘都很爱他。不要去尝试寻找我们,更不要让浩儿修炼,让他做一个普通人,好好活下去”。 “寒山少爷你……”望着寒山少爷离去的背影,苍凉而悲壮。水伯如何不知道,雨神石发出血色光芒所代表的意义。这是神泽大陆被诅咒的颜色,这是寒山少爷的一个心结,一个不得不去解开的结。 而寒山少爷这一走就是十年,在这十年里杳无音信。自己和小少爷相依为命,而小少爷水浩也像在那一夜突然长大了一样,没有哭闹,只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发呆。然后每天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缠着自己,让自己教他修炼。 想着水浩纠缠自己的样子,水伯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了翘,抬头望向了山崖上的少年。 此时,山崖之巅,少年赤裸上身,双足跏跌,脊柱垂直,双肩微张,手结定印于脐下,双眼微闭,舌尖抵上牙膛。意念中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雨中丝丝灵气顺着少年的鼻息进入身体。 “哎……”少年突然轻轻叹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天上如烟的细雨。又是同样的状况,十年了,在英水村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的灵气吸纳速度并不慢,但是本应该流入脐下关元的雨灵气突然改变路线汇入心下膻中然后消失不见。 “怎么样?还是不行吗?”身后响起水伯的声音,少年回头无奈的说道:“还是老样子!水灵气还是无法汇集到关元。总是顺着经脉流入膻中消失不见”想到十年来,自己一直无法正确引导水灵气,水浩疑惑的问道,“水伯,你听说过还有其他人的水灵气是汇集到膻中吗?” “当然没有,要知道水浩小少爷你可是神眷体质啊。当初雨神石的光芒可是照亮了整个英水村”水伯乐呵呵的说到。 看着乐天派的水伯,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水伯,大家都说当初是血色笼罩了咱们英水村,我是被雨神诅咒的神弃体质。所以永远也无法形成灵藏,学会水魔法。” 从觉醒到现在,在十年里英水村同龄的孩子不断的吸纳和囤积着雨灵气,据说一些孩子已经达到大圆满形成了灵藏,只要吸收精核便能形成藏灵,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法者。 “水伯你说我真的是神弃体质吗?可是神弃体质是无法吸收水灵气的”水浩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说道。 “小少爷,老奴并没有骗你!记得小少爷八岁觉醒的时候,真的是圣光笼罩了整个英水村,是神眷体质无疑。而后来也的确变成血红色,这种情况整个神泽大陆从没出现过。寒山少爷也正是为此离开了英水村去寻找解决的办法。”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雨,水伯略带疑惑的说“而且正常来说神泽大陆的人们只能白天吸收雨灵气,晚上的雨灵气是无法被吸收的。但是小少爷你无论白天晚上都能感受到雨灵气并且吸收”。 “话虽这么说,但是无论白天和晚上我都无法让雨灵气运行到关元,总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十年了,水伯。父亲究竟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一次也没回来过?”想起已经快忘记样子的父亲,水浩红着眼睛问道。 “小少爷,我相信寒山少爷一定会成功的找到办法,让你修炼出灵藏变成真正的神眷体质”摸着水浩的头,水伯也不知道这句同样的话说过了多少次,水浩还能相信多少次。那个地方真的有答案吗?甚至寒山少爷究竟是否还活着?他不敢想,更不敢向水浩提起。在他心里水浩就像他的亲孙子一样,“好了,小少爷。你收拾一下,马上开饭了。我先去准备,你也快点回来” 水浩无精打采的点了一下头挥了挥手。水伯转身离去的同时,他那苍老的声音却在水浩的耳中响起“小少爷,无论何时老奴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定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委屈”。 水浩一怔,望着水伯越发佝偻,更显老态的身影,那失望无助的内心也一点点变暖了起来。八岁那年觉醒后,父亲临走时下了死命令不许自己修炼!十年中水伯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自己身上寸步不离,义无反顾的照顾着自己。 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生活在煎熬里!英水村的人们像躲避灾星一样躲着他们。村民们不许自己的孩子和水浩接触,因为他是被雨神诅咒的人,会给大家带来厄运。 也是在那时,水伯和自己再也没有踏入英水村半步。而且水浩也不想变成普通人,他要学习魔法,去找回自己的父亲以及没有半点印象的母亲!他以死相逼,最后水伯无奈下才传授他雨灵气吸纳之法。 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入定时,水伯在自己耳边清清的说到“小少爷你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老奴一定随你而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水浩熬过了十年的日日夜夜!虽然一直无法在自己身体中感受到一丝的雨灵气,但那又如何,只要能吸收雨灵气就可以。管它是流入关元还是膻中,反正进入的是自己的体内。 青丘 第二章决定 回到家中,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水浩一阵感动。抓起桌子上的碗,也不怕烫,咕咚咕咚的先把一碗鱼汤灌入自己的肚子。 “小少爷,慢点喝。今天运气好,抓到了两条赤鱬,汤有的是。”水伯笑呵呵的帮水浩重新添满鱼汤说道。 英水河中鱼虾和异兽众多,而赤鱬更是其中矫楚。赤鱬,御水力极强,善用叫声蛊惑人心。虽然不具备太大的攻击力,但也不是什么人能捉的到的。要知道在赤鱬的魔音中,许多人是根本用不出魔法的。 “水伯,听说赤鱬长着一张人脸而且脸分男女,为什么你每次熬汤的时候从不让我看到它们的样子?” “它们有什么好看的,丑的很!”水伯爱怜摸了摸水浩的头,笑着说,“我是怕你看到以后再也不喝这汤了才一直不给你看”。 感受到水伯那粗糙而温暖的手,水浩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宁静。但是又不甘心水伯总是像哄小孩子一样对待自己,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水伯,只要能让我筑成灵藏,就是再丑我也喝”! “好好好!等下次老奴再捉到赤鱬一定先拿给你看”说完水伯放下碗筷,看着水浩张了张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头向外面走去。水浩知道,水伯只是说说而已,下一次他仍然不会让自己看到! 是夜,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床上。水浩晚上没有修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想着吃饭时水伯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水浩知道水伯想说什么。 英水村由上古三大家族共同执掌,分别是水浩所在的水之一族,青丘胡家以及涂山氏。水之一族镇守英水河,青丘胡家和涂山氏共同守护着青丘山。 其中水之一族人数最多,本是英水村最强大的家族,但不知从何时起,水之一族的法者越来越稀少。即使资质好的后辈们,在形成灵藏吸纳藏灵的时候有很大概率爆体而亡。 水之一族逐渐开始没落,慢慢的退出了英水村的主导地位。而胡家正好和水之一族相反,族中新生代人才辈出,稳稳压制着水之一族和涂山氏。最终,水之一族被迫与涂山氏结盟,才能勉强与胡家抗衡。 水寒山当年作为水之一族有史以来天资最好的第一人,族中对他倾注了所有的资源,并由身为族长的父亲自指导,希望他能带领水之一族重回颠峰。水寒山也不负众望,修炼速度也是日益万里。 但这一切都随着水浩母亲的出现,水寒山的失踪而破灭。为此祖父水承泽大病一场,水之一族更加势微,而族人们把这一切归咎于水浩以及他的母亲。 ”如果自己不是诅咒体质,父亲不会为了自己奔波而杳无音讯,祖父也不会病。水伯说过,这是父亲的一个心结,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一个结。” 透过窗子,望着天空中那轮发着幽蓝光芒的满月,水浩无声的叹息着。 水伯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水浩知道,他的叔叔水逆寒,说服他的同时,肯定也差人传讯,让水伯带他回去。 “即使那个家所有人都不欢迎自己,但为了不让水伯为难,自己也会回去的。”水浩喃喃自语道。 渐渐的水浩进入梦乡,在梦中他再一次出现了寒潭边,那个清可见底,没有鱼虾,没有植物,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寒潭。有的只是寒冷,能冻结灵魂的寒冷。 自从八岁觉醒后,每当心情烦闷而自己又没有修炼的时候,睡梦中必然会来到这里。水浩无奈的笑了笑,和以前一样向寒潭深处走去。 寒潭深处,隐藏着一个幽深的溶洞,洞口被一层薄薄的结界包裹着。洞里没有一滴水,白色的寒气如轻烟一样袅袅升起,在溶洞中悄无声无息的飘荡着。光秃秃的洞里,只有一个被锁链锁着的女人。 女人身上衣服并不华丽,而且衣服很是单薄。她头低垂着,乌黑的长发遮住了面孔。虽然不能看到女人的容颜,但水浩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恬静而美丽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水浩就是知道。 每次看着这个女人,水浩总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心酸、心痛而又想亲近。 和往常一样,洞口的结界没有任何阻挠,水浩轻松的穿过结界向里面走去。这一次的溶洞里的寒气似乎比平时浓重了许多,看过去,竟有了几分朦胧的感觉。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水浩抬头向溶洞深处望去,那个女人仍然像以前一样被一根粗大的锁链锁着,锁链上不时有光芒闪烁,好像禁锢着强大的力量。 水浩突然感觉女人和以前不一样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同,水浩也说不清楚。仔细打量着女人,水浩突然张大了嘴巴,死死的盯着女人的小腹。此时女人的小腹微微凸起,能够感觉里面已经孕育着一个微弱的生命气息。 突然女人身体不安的扭动起来,凸起的小腹发出阵阵血光,盘踞在她身上的锁链好像活了一样,发出蔚蓝色的光芒开始死死的压制着血色光芒。女人好像很痛苦,身体僵直而又像弓弦一样紧绷,看不清的面孔,模糊的五官紧紧扭曲了一起。 水浩感觉的到,此刻的女人身在崩溃的边缘,但又像有什么强大的力量一样,让她死死的支撑着。血光和锁链争斗纠缠着,每一次碰撞,女人脸上的神情就痛苦一分。 水浩痛苦的捂着心口,他感到自己的心好痛,他想上前去帮助女人,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什么也做不了。 水浩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不!本身他就是一个旁观者。可为什么会感觉到心痛,这个女人和他有什么关系?水浩不知道!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团迷雾让自己分不清楚。 就在水浩以为女人坚持不住的时候,血光也觉察到了女人的状态,它好像特别害怕伤害女人一般,不甘的放弃了争斗,重新回到了女人的小腹,消失不见。 锁链在寻找不到目标后,围绕着女人身体盘旋了两圈,然后也跟着沉寂了下来。 此时,洞里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有女人像风匣一样粗粗喘息的声音。冰冷的寒气中,她的身上热气蒸腾,脸上都是汗水,头发湿漉漉的。汗水顺着发梢沿着脖颈两侧流淌,没来得及流到领口,就挥发成几缕带着体温的白气。 水浩急忙向女人走去,想看看女人是否平安。就在接近女人的一瞬间,水浩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起来,耳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睁开双眼,水浩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看到床边一脸紧张而焦急的水伯,水浩分不清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否在梦中,所有的情景都太真实了。 纠缠了自己十年的寒潭梦境,溶洞中的女人为什么今天突然不同起来。就在水浩纠结不清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水伯的急促声音“小少爷,是不是又做那个梦了?” “嗯……放心吧水伯!还是老样子,还是以前的那个梦。可能昨天修炼太过辛苦的缘故。”水浩快速的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说道。 “真的没事吗?”看着今天明显不同的小少爷,水伯疑惑的问。 “没事!刚才在梦里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拼命的想要醒来,一着急才这样的。”看着关心自己的水伯,水浩心里一阵感动,连忙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自从找到自己做梦规律开始,每到自己心情不好,而又没有修炼的时候,水伯必然会在自己门外守护。小时候是怕自己孤单害怕,日久天长,现在水伯已经养成了习惯。 “好了,水伯。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天都亮了,现在有没有吃的?”怕水伯继续问下去,水浩连忙说道。 看着明显转移话题的小少爷,水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笑着说:“吃的有。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等一下,老奴这就去端过来”。 和水浩简单的吃了早饭,看着外面飘着的蒙蒙细雨,水伯不知道怎么开口。当年寒山少爷为了和水浩母亲在一起而解除了涂山氏家小姐的婚约。这让已经结盟的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 为了平息涂山氏的怒火,身为族长的老爷被迫和寒山少爷划清了界限并宣布将其逐出水之一族。水浩小少爷降生、觉醒的时候,水之一族从未过问。这次不知为什么会突然让自己带着水浩小少爷回去? 看着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的水伯,水浩笑着说道:”是不是祖父让我们回族里?昨天逆寒叔叔找过我了。” 逆寒叔叔是父亲水寒山唯一的亲兄弟。想到这么多年来,水之一族只有逆寒叔叔经常来看自己,水浩不由的一阵烦闷。但望着满脸期待的水伯,水浩接着说道,“我还没有见过祖父。逆寒叔叔说,祖父其实很爱我们,只是迫于压力才不和我们往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水伯带我一起回去好了”。 听着水浩同意回族里,水伯满心欢喜:”其实老爷是十分惦念寒山少爷和小少爷的。这次回族里,如果能得到家族的资源,说不定小少爷很快就能形成灵藏的。” 青丘 第三章变故 天色青,雨濛泷,山崖之巅,水浩闭目凝神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于脐下,胸膛轻微起伏,一呼一吸间,有着淡淡的白色灵气顺着口鼻,钻入体内。如果水伯在此,一定会发现,进入水浩体内的灵气颜色更深,更加粗壮。同时,水浩肋下发出微弱的红光,在他灵气的吞吐间有节奏的闪动着。 而这一切水浩并没有察觉,他像往常一样,心无杂念,沉浸在修炼中。突然,水浩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肋下的红光也随之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完全沉寂了下来。 水浩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抬头向英水河方向望去。那里,水之一族镇英水河,家族沿英水而建。朦胧中,一栋栋木质吊脚楼,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想到今天就会和水伯一起回到水之一族,水浩感到陌生而又迷茫。自己该如何与他们相处?他们是否欢迎自己?这么多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祖父,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回去?水浩很茫然,太多的疑问纠缠在一起。 水浩使劲的摇了摇头:“不想了,自己又没有什么需要刻意去求他们的,这些年来自己和水伯不是一样过的很好!至于自己体质的问题,如果水之一族能解决,父亲也不会远走他乡了”。想到这里,水浩快步向茅屋走去。 远远的看见茅屋房门微开,屋内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满当当的坐着四个人,水伯恭敬的侍立一旁。左边坐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水浩认识的水逆寒,而坐在水逆寒上首的老者白发黑须,精神矍铄,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右边座位上端坐着一个老妪,童颜鹤发,慈眉如银,满面红光,二目炯炯有神,手里拉着一个娇憨的女孩。 而此刻女孩兴奋的对老妪说着什么,老妪一个劲的点着头,偶尔向水伯询问几句。 突然老妪和老者几乎同时扭过头向门外看来,其他人愣了愣,紧跟着水伯兴奋走出门外,拉着水浩的手说道:“快进来,小少爷。“ 和水伯一起走进门,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有惊讶、有审视也有好奇。尤其上首的老者,水浩在他的目光里感受心虚和愧疚,也有些赧然。 “这就是你的祖父……”水逆寒离开座位,拉着水浩的手,一直走到老者跟前说道:”当年父亲本是身体壮硕,六七十岁却仍如果三四十岁一般,但是大哥失踪后,父亲一夜白头……” 水逆寒说的异常沉重,水浩听了也是心中一酸。水伯说过,祖父名叫水承泽,身为水之一族的族长,同时也是顶尖法者。 法者因为有水灵力的滋养,寿命悠久。而如今祖父一夜白头,当时父亲的离去对老人的打击可想而知。想到此处,心中那些对祖父的不管不问的怨念,在这一刻也消散了很多。 水浩连忙跪在老人脚下:“孙儿水浩,见过祖父”。 “是寒山的儿子……是水浩?”老者慢慢的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恍惚之间,竟看到了自己儿子水寒山少年时的影子;恍惚间又看到儿子意气风发的对自己说,必带领水之一族重回巅峰的样子…… 想起现在不知所踪的水寒山,老者眼圈一片通红,连忙伏下身子拉起水浩,颤抖的说道:”快起来,让祖父好好看看,一晃十八年了。” “好了,水承泽!老婆子我不是来看你们祖孙叙旧的,先说正事。“坐在上首老妪站起来说道,“当初我们两族有着约定,你将水寒山父子逐出水之一族,十八年间不得相见。如今十八年已满,是该把他交给我,兑现你水之一族诺言的时候了。” “老姐姐,稍安勿躁。”望着满脸疑惑的水浩,水承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浩儿,你可能听说过,当初你父亲寒山和涂山氏七小姐订有婚约。后来你父亲和你母亲私定终身,并且有了你。没成想涂山家七小姐……” 水承泽抬头看了看老妪,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哼,我来说好了”老妪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当初七七听到此事就昏了过去,醒了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直至后来听说水寒山失踪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众人听着老妪的讲述,或嘘或叹,神态惆怅,神情惋惜。水浩眼前浮现了一个忧伤女子的身影。 耳边突然传来呜咽的哭泣声,水浩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和老妪一起来的小女孩此时扑在老妪怀里,哽咽的说道:“婆婆,小姑太可怜了。” “好了,孩子!咱们不哭了。我们今天来此就是来完成你小姑的遗愿的。”老妪拍着小女孩的后背,温柔的说道。 听到老妪的话,小女孩抬起头,指着水浩:”婆婆,就是他吗?姑姑的遗愿就是让我嫁给他?” “不错,你是最适合继承你小姑藏灵的孩子。而她的遗愿就是,继承者必须和水家的这个小子结为夫妻。”老妪抬起头,看着水浩冷冷的说道,”不过不是嫁给他,而是这个小子必须入赘我涂山氏。” “什么?”水浩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错愕的望向老妪。 本来水逆寒告诉他,让他和水伯一起回水之一族,今天却见到水逆寒带着祖父和外老妪祖孙俩来到自己家,但水浩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要自己入赘涂山氏。 可涂山氏究竟图的是什么?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被水神诅咒的人,是一个但凡接触就会带来厄运的人,更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老妪口刚才所说,要嫁自己的就是老妪身边的女孩。从老妪对她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老妪对她十分疼爱。水浩想不通,对方究竟看上了他什么。 水浩转过头向水伯看去,水伯一副茫然的样子,显然也不知道此事。 “小子你不用这幅表情,这个事情是当时我们两族共同决定的。不信你可以问你祖父。”看到水浩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老妪说道。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水承泽缓缓端起桌上早已冰冷的茶水,放在唇边,只是片刻之后,他忽然一声叹息,带着几许无奈苦楚,似乎手中所持的,竟是最苦涩之物,饮之不下,缓缓又放回了桌上,涩声对水浩说道:”浩儿,这件事是我们两族长老会共同的决定,水伯并不知情。” ”当初寒山和你母亲私定终身而延下你,水之一族和涂山氏联姻破裂,涂山家七小姐更是因为此事生病垂死,两家一度形同水火。后来涂山家七小姐郁郁而终,临终遗言在你十八岁时代替你父亲和她的传承者联姻,并且入赘涂山氏才能平息此事。”抬头看了看老妪,水承泽接着说道,“当时,我们两族结盟才能勉强和青丘胡家抗衡。如果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结盟破裂,势必会造成胡家一家独大。家族被迫才答应你入赘的条件”。 “水承泽,你还真有脸说?”听到水承泽说被迫才答应涂山家条件,老妪嘴角抽了抽,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来说道,”水浩这孩子觉醒失败,不能修炼。整个英水村包括水之一族视其如蛇蝎,人人避之不及。你水之一族更是把他们父子当成整个家族罪人,如果不是咱们有这个约定,你水之一族能让他和一个老奴安然的生活在这里?” 老妪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水,也不在乎凉,仰头自一饮而尽。看着水承泽和水逆寒低头不语,接着说道:“七丫头作为我涂山氏一族的神侍,她身上有着我族传承。她死前,强逼我答应她的传承者必须和水浩结为夫妻并且让水浩入赘我涂山氏,这样藏灵才能顺利传承。 水浩,你已经长大了,能明事理,辨是非。七丫头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即使你不能修炼,她也希望你能平安幸福。”老妪说着起身拉起小姑娘的手来到水浩身边,”她叫涂山欢欢,她是七丫头的传承者。藏灵带有着七丫头的意志,如果欢欢不和你成亲,传承势必会断绝。” “不管如何,你是一定要入赘我涂山氏。这关系到我族的传承。”老妪说完,拍了拍水浩的肩膀,回头说道:“水承泽,你也别装死了。三日后我派人来接水浩。我们两族是分是和,完全看水浩是否入赘”。 看着拉着小女孩往外走的老妪,水承泽连忙追了上来:”老姐姐,一切都好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和则万事大吉,分则不死不休!告辞!”说完老妪扬长而去。 水承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看着低头不语的水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妪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逃避着,寝食难安。他失去了儿子,迫于誓言和压力他不能来看自己的孙子。他给不了水浩什么,也不能给。 对于儿子水逆寒和水浩主仆暗自来往,他选择睁一眼眼,闭一只眼。如今,终于到约定水浩入赘的日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水浩,他也没脸说出口。 青丘 第四章选择 屋子里一片沉寂,没有一点声音。 “老爷,刚才涂山婆婆说的是真的?真的让小少爷入赘涂山氏?”水伯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着仍然低着头闷声不响的水承泽,水逆寒也忍不住瓮声说道:“父亲,到底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怎么办?怎么办!老子想代替浩儿入赘,可人家不要啊!还有你闭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吭一声!”听着水伯和水逆寒的话,水承泽咆哮着说道。 看着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明显还没回过神的水浩,水承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从眼前这个身高已经快和自己差不多的孙儿身上,他想起离家多年杳无音讯的儿子。不管他怨也好,恨也罢,但这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能为自己活着。在身后还有家族,还有族人,真的希望下辈子不要生在水之一族,不用这么累。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水承泽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来到水浩跟前:“浩儿,是祖父对不起你。从小到大没有给过你什么,现在反而要求你入赘涂山氏。但祖父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不能失去涂山氏这个盟友,更不能和涂山氏结仇,否则青丘胡家肯定会借此吞并我水之一族……” 听着自己祖父的诉说,水浩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水承泽的双眼,袖中交握的双手止不住发颤,此刻终于被确定的疑虑,猝然化作愤怒攫住了他的心。 “水之一族!哈哈哈!”水浩发狂一般大笑起来,”祖父你不必如此。这是父亲欠水之一族的,父债子偿,作为儿子,我义无反顾!”。 水浩转过身,闭上眼,牙关紧咬,心中一片悲凉。半晌,睁开通红的双眼,偏头对水伯说道:“水伯替我送送祖父和叔叔!三日后我任由安排!” 听着水浩的话,水承泽不禁一愣,想要说的话登时如鲠在喉,噎得他好想一吐为快。但最后化作一声叹息,默默的带着水逆寒向门外走去。 “小少爷……“重新回到屋的水伯看到水浩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忍不住轻声道。 ”水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想静一静。”水浩说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和衣躺在床上,水浩感觉自己很累,头象炸了一样难受。他感到眼皮好像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倦意像海浪一样阵阵涌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睁开了双眼,起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仍然胀痛的头,水浩向窗外看去,外面已经漆黑一片,难得的又是一个无雨夜。 水浩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一直再做梦。又梦到了那个女人,梦到了父亲,还梦到了赤鱬。 使劲捶了捶头,梦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场面反而越来越清楚,过电影般于脑中不断闪现。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他突然特别想看看赤鱬。 黑暗中,水浩摸索着穿上衣服,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轻轻的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望了一眼水伯的房间,房间静悄悄的,显然水伯今夜不在房间! 水浩也没有多想,他就这样拎着鞋子,赤着脚小心翼翼的走出门外,然后快速的向英水河边跑去!外面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没有!好像英水村的人和虫兽都在难得的晴天安静的睡觉。 依照水伯以前闲聊时提及的小路,水浩向英水河边跑去。 来到河边,水面静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河水都停止了流淌。水浩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今天想见赤鱬是不可能的了。 据水伯说,赤鱬平时生活在深水,风起浪涌时才会出现。 水浩在河边静静的坐了下来,脑海中仍回忆着梦中的场景。就在他想要离去时,河中突然光芒一闪,水浩微微一怔,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河中突然出现的霞光,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那是一道温暖的色彩,看着它,就像身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水浩不知道有多少次睡梦中曾幻想过这个场景而不愿醒来。不知怎地,在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得到它,一定要得到它。 一步踏出,水浩的一只脚已经浸入河水之中。突然平静的河面沸腾了起来,忧伤的歌声在水中响起,就像失去母亲的孩子在呢喃歌唱。 一大群如婴儿大小的鱼,它们却长着一张张人类的脸,五官虽丑陋,满脸怨念但依稀能分辨男女,它们一边哼着歌一边前仆后继的游向光芒。 在接近光芒的那一刻,它们的身体像泡沫般的破碎,丑陋怨念的脸上满是泪水,挂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水浩也想扑进那团光,他奋力的向那团光走去,水慢慢的没过了的小腿直到腰部。 水浩从没游过泳,也没有人教过他。此刻的他却像一条游鱼一样,不断的向那团光靠近。越是靠近,他就越发现那团光的强烈吸引力,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见到母亲似的,水浩根本就没法生出任何抵抗能力,而且他也不想去抵抗。 他伸出手,轻轻的朝这团光摸去。触碰的那一瞬,满足感油然而生,就像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来到的母亲的怀抱,吸润着甘甜的乳汁。水浩沉浸其中,不想再离去,哪怕就这么一辈子下去他也满足了。 就在这时,这团光也好像是突感感觉到了归宿,顺着水浩的手向他的身体流去。 突然水浩被肋下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过来。膻中处血光大作,凶猛的扑向了流向水浩的那团光。它们就像两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在水浩的身体里碰撞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水浩痛苦的张大了嘴巴,两眼突出,使劲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要离开这里,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变成了两团光的战场。 此刻的霞光好像占据了上风,它完全包裹住了血光并开始一点点蚕食,血光在霞光里缓缓消融。水浩看着争斗的两团光,他突然感觉到了血光的愤怒以及不甘,就像自己觉醒天赋那天,出现血光时父亲的样子。 水浩在这一刻突然感觉不到了疼痛,他想起了没有任何印象的母亲以及十年未见的父亲,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他想要力量,想要学会魔法去找回父亲和母亲,哪怕是尸体。 如果他们还活着,水浩想问问母亲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他也想告诉父亲,即使不能使用魔法也没关系,只要父亲能陪在他身边。 “小子,你想要力量吗?”突然一个声音在水浩的心里响起。 “你是谁?”水浩问道。“我?我就是你看到的那团血光,从你还未出生时我就在你体内,你八岁觉醒的那一天,在你天赋觉醒神光的刺激下我才苏醒”。 水浩楞住了,原来父亲的离开和自己一直无法感觉到身体里雨灵力的罪魁祸手都是因为这团血光。 “呵呵,你为什么突然开口说话了?是要我帮助你吗?还是嫌你害我不够?”看着不断在争斗中节节败退的血光,水浩冷笑着说道。 “虽然我害你无法形成灵藏,但是也是为了保护你。当初你的母亲生你的时候灵力全无,被强大的大力量所压制。她身负重伤,导致你的心脉根本没有发育完全。虽然你是神眷体制,但是当你灵藏形成的那一刻,大量的雨灵气流入灵藏你必爆体而亡。” 那团血光见水浩仍然保持沉默着,他接着说到:“我承认,当初我也是我为了我自己。一方面你死亡了,我没有栖身的地方也会马上消散;而且我也需要你吸纳的雨灵气恢复自己,但同时我一直拿一部分雨灵气滋养着你的心脉”。 “我凭什么相信你?”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水浩知道那团血光说的是真的,这些年虽一直无法形成灵藏,但是他无时无刻都在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不断变强。这也是他一直日夜吸纳雨灵气的原因,可他不相信会这么简单。 “我们都别无选择,你看的这团霞光叫雨精,它虽然初生还没形成自己的意识,但它的灵力不是受伤的我可以比拟的,而且它的属性正好克制我,当它逐渐净化直至我消亡的时候,产生的灵力冲击也会让你的肉体分崩离析。你现在可能已经感觉到了,你只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眼见水浩还在犹豫,那团血光接着说道,“在你的膻中有我储存的雨灵气,你控制它冲击雨精,我们里外夹攻一定可以的。冲破以后我会和你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回流至膻中,雨精在没有目标后会被你的神眷体质吸引,而流向你的关元,那里是纯净雨灵力的天堂。在和我争斗中它也受了伤,又因为没有意识,到达关元后它会本能的形成灵藏,并与你融为一体。快点决定,再晚就来不及了”。 在那团血光放开束缚后,水浩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膻中充足的雨灵力。在水浩的意念控制下,雨灵力向雨精冲去。 水浩还是想赌一把,就算那团血光骗他又如何!他不想日复一日的在充满希望和失望的日子中度过。成则涅槃重生,败则功消身陨。 青丘 第五章点亮 英水河古渡口,一个少年诡异的站在河水之中。英水河水面宽广,深不见底,但是此时河水仅仅淹没到少年的腰部。 少年手中一团五彩霞光在闪烁,其中又隐隐露出血色的光芒。他的表情时而轻松温馨,时而又像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突然少年表情坚定而决绝起来,他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我心之所向,虽九死其犹未悔。”水浩长喝一声,他牙关紧呀,控制着雨灵力狠狠的冲向了雨精。 没有发生想象中剧烈的撞击与争斗,在雨灵力接触雨精的一刹那,便顺利的穿过并击中了血色的光,那团已经变得十分暗淡的的血光更没有一丝犹豫就与水浩的灵力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水浩来不及惊讶,一个急切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快!快控制灵力回转”。 意念之下,融合血色光芒的雨灵力没有受到雨精丝毫的阻隔,一下子就冲破了雨精的包围,沿着经脉顺利的达到了膻中! 水浩还来不及查看膻中的情况,突然感受到来自雨精的情绪,就像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一样伤心而又绝望,它愤怒的引爆了周围的雨灵力。 水浩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被灵力激荡的水面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雨精变得狂暴起来,就像一团流淌着暴力和欲望的火焰。 五色的霞光在如星火一般闪烁了十数下后,陡然爆涨数倍,发出耀眼的强光,映得周围恍若白昼。 雨精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过跌倒在岸边的水浩,它不允许背叛,它想要发泄,它想要毁灭。它想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虽然不知道那团血光是什么,但是来自灵魂的厌恶告诉它,那是它的死敌!有它没我,有我无它的死敌。 雨精瞬间追上了水浩,从背心渗进了水浩的体内,沿着他的经脉横冲直撞。虽然那个死敌和这个人的雨灵力融合在了一起,但那个令它厌恶的味道,它永远也不会忘记。 随着雨精在体内爆发,霎时间水浩体内灵力肆卷,如无形海潮般的狂虐的灵力汹涌而至。 水浩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雨精的冲撞下不断被撕裂,疼痛像潮水一样袭来。 在这一刻,水浩感到心脏猛烈的抽痛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强直痉挛。有一股巨大的拉力在经脉中牵拉撕扯着,就像是要把什么重要的器官从身体上剥离出来。他觉得呼吸困难,连咒骂也顾不上,撑住地大口喘息,额头上冷汗直冒。 好像自己的灵魂已经溢出体外,水浩突然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他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的身上光芒闪烁,光芒所到之处,身体就像充气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随时可能爆裂。 就在水浩满心都是绝望的时候,膻中突然发出幽暗的血光,血气如履不绝,向雨精攻去。血色光团在和水浩的雨灵力相互融合后,比以前更加壮大,相互争斗的血光与霞光不相上下。 突然雨精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天地间的水灵气好像乳燕归巢一般,透过水浩的身体直接汇入雨精。 霞光不断壮大,血光节节败退,水浩感到血光的焦急,更能感受到它的无力。如果是在它鼎盛的时候,这个程度的雨精只有轻轻松松被它吞噬的份。 可现在不一样,苟延残喘的它,这些年来在水浩身体里囤积的雨灵力仅仅够维持它苏醒。虽然与水浩的灵力融合,但此时的它如何比的过天地宠儿的雨精,即使雨精还仅仅是靠本能摄取天地间的水灵气。 血光和水浩拼尽全力也无法拦下雨精,更不能抚平雨精的愤怒。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壮大的雨精会把它连同水浩一起净化!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这样也好,就不用每天痛苦的活在失望里。也不用去涂山氏去做所谓的上门女婿,在别人施舍中活着。 只是好可惜,真想知道父亲是否平安,好想让他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十年了不知道父亲是否还认得我;真想见一见母亲,好想躲到她的怀里,感觉下母亲的怀抱是否像传说中那样温暖,她一定很漂亮很温柔。 听水伯说,母亲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父亲叫她飘飘;还有水伯,从小到大,是他一点点把我拉扯大,在我心中,他就像祖父一样呵护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他一定会很伤心吧!”水浩轻轻的呢喃着,想着十八年间的种种。 “不!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想找到父亲,我想亲眼见一见母亲,我想向水伯,想向英水村的人们证明,我就是神眷之子。我名水浩。” 随着水浩的怒吼,晴朗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满天的乌云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在远处的天际出现了一个灰色的漩涡;一道一道闪电像紫色的利剑一样劈开层层乌云,把大地照亮;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响起,每一声都惊天动地;雨,如根根箭矢疾射而下,狂猛暴戾的射向每个角落,似乎要把上天的怒意洗净;平静的河面波涛汹涌起来,好像要冲破英水河的束缚向苍天流淌。 在这一刻,水浩似乎是飞到了高空,变成了一个头顶苍穹,脚踏大地,手持利剑的巨人!他向尘世发出怒吼,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世间凡灵皆匍匐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 朦胧的天地间似有梵音在吟唱:携来乌云,遮住天光。召集天下万水,在雨的天堂。挥舞紫色的闪电,驰骋在灰色的战场。凯歌声声,给世界穿上水的衣裳…… 梵音中,眼前的一切开始晃动,整个世界慢慢的在他的眼前破裂。水浩身体猛然一震,他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支配权!雨精在此刻也安静了下来,温柔的顺着经脉,缓缓的向关元流去。 在雨精流入关元的那一刻,水浩感觉到全身的灵气在沸腾,仿佛有生命般的汇集到了一起,孕育出一个更加强大的生命。这就是灵藏,只要灵藏不灭,肉体不亡。 还没来得及从获得灵藏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水浩突然感觉心下变得灼热起来。全身的水灵力仿佛像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又从关元一股脑的向膻中聚集。 水浩仿佛能感觉到来自关元灵力的情绪,迷惑而又迷茫。截然相反的属性让它们本能的排斥,同样神圣的气息又让它们想要融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膻中发出更强的吸力,猝不及防的雨灵力一股脑的流了进来。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但水浩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灵藏。 “笑到最后,活到最后才是胜利。我会辅佐你,做你所向披靡的利剑,斩碎路上的一切阻碍。我虽诞生在黑暗,但你心向光明,光明和黑暗本就共存。神眷也好,诅咒也罢,那又有什么关系,生命本就由意志支配,保持自己的本心,在磨砺中不断成长,除掉所有挡路的家伙。从今以后,我只为你而生,作为你最犀利的武器,只为你挥动!”突兀的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在水浩的脑海中不断重复,不断回荡着。 水浩也在此时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把剑,仗剑厮杀,血溅十步。每杀死一个敌人,豪气就增长一分,一直杀到天地间日月无光,再也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此时,膻中突然血光大胜,一股热流自膻中而出,顺着经脉流向水浩的左手,在左手中慢慢的形成里一把血色的利剑。 “这……这是什么?”水浩吃惊的道。 “这把剑就是我!”突然一个声音在水浩的脑海中响起。 “太好了,血色光团!你没事太好了。”听到心中响起的声音,水浩知道,一定是血色光团。虽然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由衷的感到高兴。虽然刚才凶险万分,但血色光团在最后一刻为自己的担心,为自己的生死相搏,他是能感受的到的。 “我怎么会有事情!但你要记住刚才的那些话,那是在灵藏形成以后,有藏灵点亮灵藏的那一瞬,天地法则对宿主和藏灵的共同启示。而我也是因为这启示而具象化,成了你手中的利剑。”血色光团认真的说到,“还有我的名字叫湫”。 “湫?……湫!真是个不错的名字。认识你很高兴,我的名字叫水浩。”水浩也郑重介绍着自己,同时看了看手中的剑,好奇的对湫说道,“湫,你说的什么启示我不懂,可这把剑我该怎么用?” “这把剑是由藏灵具象化而成的灵器,是藏灵在现世中的形态。它能辅助你更好的沟通天地间的雨灵气,从而施展强大的魔法。” 听着湫的解释,水浩紧紧的握住了剑柄,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剑刃,瞬间感觉到一丝冰冷沿着手指直冲脑门,水浩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回想起刚才一人一剑的情景,不禁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青丘 第六章收服 看着一个劲傻笑的水浩,湫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傻乐。”看着水浩的样子,湫提醒道,”如果你不希望刚刚得到的另一个灵藏消散,赶紧去安抚那个小东西吧。它还没有具象化,说明还未曾点亮灵藏,未曾和你心神相通”。 听着湫的话,水浩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湫,我应该怎么做?” “先用意念收起剑,然后按照你以前修炼的样子就可以,尝试用精神沟通关元灵藏,去里面寻找它。见到它,你就知道怎么做了。”听了湫的话水浩连忙收起长剑,摆好姿势,五心朝天,意念沉入关元。 意念进入关元,水浩发现灵藏内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边际,整个灵藏飘着丝丝细雨,没有一点声响。 水浩伸手接住这雨,发现它和外面的雨不同,在雨中他感受到阵阵仿徨和忧伤。 水浩焦急的向四周望去,他想找到小雨精,告诉它,对自己来说,湫和它同样重要!可空间中除了雨还是雨,看不到任何东西。 水浩想要大喊,突然他发现满天的雨好像被撕开了一条缝,一个彩色的小精灵,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向往而又胆怯。 虽然没有开口,但水浩能清楚的感受到小雨精的一切情绪。它再问水浩,为什么欺骗它,为什么和那个坏蛋一起欺负它。同时,它又害怕!它认得出,天地间,煌煌天威的那个巨人就是面前这个少年!虽然现在他好像很弱小。 感受到小雨精的不安,水浩伸出手,向小雨精摸去。小雨精犹豫了一下,害怕的闭上眼睛,任由水浩的手抚摸在自己身上。 小雨精没有任何的温度,摸上去异常柔软。水浩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小雨精的一切。有时候,真的只需要一只温暖的手的触摸,就能了解整个世界。 感受到水浩的善意,感受到那只温暖的手,小雨精仿佛回到了出生时母亲的怀抱,那里也如同这样的温暖。 它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英水河了,除了净化水中那群灰鳞赤鱬,它便一直在等待,等待这个温暖的感觉。 它睁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水浩微笑着张开双臂,小雨精瞬间扑倒了他的怀抱!整个身体彩色的光芒慢慢褪去,慢慢变成了乳白色。水浩感觉整个空间的雨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突然整个灵藏变得寂静起来,好像有人拨停了这方天地的时间,整个空间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虽是光明,却只能存于黑夜,唯有雨是永恒;夜晚也有属于自己的太阳,我为光明服务,净化黑夜中的恶;不会为不存在的天命而改变;背负守护的誓言必以信诚;为爱而生的少年,终将…… 灵藏内回荡的声音戛然而止,水浩吃惊的看向小雨精。 视线中小雨精也睁着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刚刚的声音你也听到了?”水浩看着小雨精问道。 小雨精眨了眨大眼睛,呤呤的叫了两声。 “我叫水浩,你叫什么名字?”水浩接着问道。 小雨精想要回答水浩的问题,它想要回应这个少年,告诉他自己所有的过往,但它只能发出呤呤的声响。 “天地间雨精成长十分缓慢,它还是初生状态,只能凭一些本能去表达。”突然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湫,刚才的声音你也听到了?怎么感觉并不完整?而且也并没有灵力具象化。”水浩疑惑的说道。 “不错。应该是不完整的,这也是没有具象化的原因。” “那我该怎么办?”水浩担心的问。 “你先别着急,我想想看……问题应该出在小雨精身上。” “可是湫,它这个样子能听懂我的话吗?”水浩好奇的问道。 “可以!”湫肯定的回答,”它现在也是你的藏灵,你们心意是相通的。它能听懂你的话,但是因为太小而表达不准确自己的意思而已。“ ”哈哈,太好了。能听懂就好。表达不清楚慢慢来。谁能生而知之,总有个过程。” 看到乐天派的水浩,湫一阵无语。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这些年来他才能始终保持本心。 ”那叫你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最亲密的伙伴。”水浩抓起小雨精紧紧的贴在自己脸上说道。 水浩突然感觉自己的雨灵力变得活跃而沸腾了起来,膻中和关元两处灵藏发出强烈的光,天地间的雨灵气争先恐后的涌进了他的身体,分别向膻中和关元两处灵藏汇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处灵藏变得更加饱满圆润起来!压缩的更加精纯的雨灵力一起向眉心涌去!眉心肉眼可怜的有一颗晶莹的水滴印迹在成型直至饱满,然后分裂出第二颗水滴。 这时灵力的输送并没有停止,一直在第三颗水滴隐隐成型时,膻中和关元两处才停止输送!水浩并没有醒来,他沉浸在这个状态,不能自拔! 看着眼前的水浩,湫目瞪口呆!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那时的煌煌天威,那天地间的梵音究竟是什么?小雨精因为刚刚新生状态,没见过什么场面也就罢了,可在那一瞬湫自己都产生不出一丝抵抗,臣服在了他的脚下!心甘情愿的成为了他真正的藏灵。 当初这个世界多少个人,他们不也是这个心思吗!自己宁死不从。老子可是天地间…… 但这也绝对不是遗传自水浩的母亲,要知道他的母亲在鼎盛时期都没有这个气势。自己现在已经与他融为一体,变成了他的一部分,竟然产生不出一丝抵触,甚至还有一丝兴奋,甚至去帮他收服小雨精,自己不是最讨厌被束缚,最向往自由吗…… 青丘山下草屋前,水伯眉头紧皱,两只手搅在一起,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一个方向,嘴里喃喃自语:“小少爷究竟去了哪里?我真该死,明知道他心情不好,还出去干嘛!万一……”。 水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焦急的来回踱着步。水承泽父子走后,水伯越想越不对,看到水浩躺在床上睡下后,他便急忙回到水之一族,想问问三天后究竟该如何。可谁知道并没有见到水承泽,只是见到了在家发脾气的水逆寒,而水逆寒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水伯无奈只好先回到青丘山下家里,无雨夜自己需要守护好小少爷。但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屋子,水伯找遍了水浩经常去的所有的地方,均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英水河!对,小少爷一定去了那里。这些日子小少爷问了自己好多赤鱬的事情,还有去英水河的路。”想到此处,也不管外面电闪雷鸣,水伯急忙向外面走去。 虽然英水村很多时候都在下着雨,但是记忆里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电闪雷鸣。突然,漫天的乌云,闪电和雷声又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没有出现一样,只有朦胧的细雨从漫不经心的从天边飘落。 来不及惊讶,水伯极速向英水河古渡口飞驰而去。小少爷肯定在古渡口,自己只向小少爷提起过那里。可是刚刚的天地异象恰恰也是集中在那附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水伯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这些年小少爷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他没有任何朋友。在大人们的教唆下,小少爷被当成不详的人,是灾难的象征。 “小少爷,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要是真的出事,老奴怎么向寒山少爷交代。”想到这里,水伯顾不得身上的结界,加紧了脚步,更快的向古渡口奔去。 细雨中,周围的一切静悄悄的,好像都还没有从刚才的天地异象中恢复过来。 突然发现一个朦胧的身影从英水村方向急射而来,水伯连忙稳住身形,手中灵力流转,一把灵器的轮廓在手中若隐若现。对方显然也发现了水伯,同时又像计算好了一样,止步在水伯攻击魔法距离之外。 “咦?!”突然传来对方略带惊讶的声音,“对面可是水伯?”。 “你是……你是逆寒少爷!”看着对面略微熟悉的身形,再听到声音,水伯终于确定了来人身份。 “水伯,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水伯全身湿漉漉的样子,水逆寒疑惑的问道。因为要让一个法者被雨水打湿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我也是刚到这里就碰到了逆寒少爷。我刚刚发现水浩小少爷不见了,正要去古渡口。” “水浩去了古渡口?他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去那里?刚才的天地异象……”说道这里水逆寒不寒而栗,英水河多异兽,尤其古渡口。除非必要的试炼,否则任何人不会轻易踏足那里。 “都怪老奴,我从族里回来发现小少爷不见了,已经找遍了小少爷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我不该……”水伯自责的说道。 “好了水伯,先不要自责了。找到水浩要紧。”打断了水伯,水逆寒同时爆发了全部的灵力,向古渡口赶去。 青丘 第七章历史 此时的古渡口,万籁俱寂,只有细雨飘落的声音,一个瘦弱的身影盘膝而坐,周身被一层薄薄的灵气包裹着,乳白色和红色的光芒竞相环绕。自从溪点亮灵藏后,褪去了原来的色彩变成了乳白色,柔和而温暖。 “小子,有人过来了!”湫的声音突然在意念中响起,水浩缓缓停止了灵力运转,睁开了双眼。 “不过不用紧张,来的人你都认识。一个是水伯一个是你那个叔叔。”随着湫声音,水浩的远远的就看到雨水中两个身影快速的向自己奔过来。 “你真是好福气啊。那个老头虽然实力一般,但是对你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他把所有的灵力都用在了赶路上,不愿多花一分灵力撑起阻挡雨的结界,当然你那个叔叔也不错。”听着湫的话,水浩的眼睛湿润了,他运转灵力快速迎着两人奔去。 扑到水伯怀里一霎那,水浩感受到了水伯的紧张,他全身颤抖,紧紧的抱着自己,好像生怕下一秒就失去自己一样。 感受到水伯瑟瑟发抖的身体,水浩控制雨灵力覆盖了水伯全身,开始蒸干水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好了,水伯。水浩没事就好!哈哈哈,看把你紧张的。”看着抱在一起,像祖孙的两个人,水逆寒偷偷的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拍了拍水浩的肩膀说道,“水浩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自己偷偷跑出来,你不知道……” 突然看着水浩因为使用雨灵力而在眉心显示的图案,水逆寒像看到鬼一样,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用手指着水浩的额头,颤抖的说道,“水浩,你……你能运用雨灵力?这么说,你有灵藏了?” 水伯和水逆寒作为从小看着水浩长大的两个人,他们自认为对水浩的了解胜过了解自己。这些年来,水浩的点点滴滴他们都看在眼里。直到此时,他们仍无法相信水浩突然就具有了灵藏。而更让水伯和水逆寒吃惊的是,水浩眉间若隐若现的三颗水滴印记。 “小少爷,你……”水伯同样吃惊的望着面前的水浩。 “水伯、逆寒叔叔,我有灵藏了,能控制水灵力。终于不用在每天浑浑噩噩的修炼下去了。”水浩抬起头望着水伯和一脸吃惊的水逆寒兴奋的说道。 “可是你小子不仅有了灵藏,更成为了使徒高阶?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此刻,水逆寒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水逆寒抬头看向水伯,他看到了水伯眼中和自己一样的担忧! 一边拉着水浩的手,水逆寒一边运转灵力进入水浩的经脉,他最担心的是水浩的身体。即使是初阶使徒的灵力也不是人们凌弱的身体所能承受的。但令他惊讶的是水浩的身体十分正常,灵藏更是强健而牢固。 “小少爷的身体怎么样?”水伯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水逆寒没有立即回答水伯,他望了望波涛起伏的河面说道,“先回你那,具体的回去说。我总觉得这里太过诡异,我们先离开”。 回到山下的茅草屋,天光早已放亮,但此时谁也没有睡意。水伯和水逆寒一遍一遍的用自己的灵力检查水浩的身体。看着两个人一边输送灵力一边摇着头叹息,水浩实在忍不住问道:“究竟怎么了?水伯、逆寒叔叔能不能告诉我?” 面对水浩的质问,水逆寒忍不住吼道:“小子,我还想知道呢。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年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更为了你灵藏的问题翻遍个各种古籍,寻遍了周围的名医。可为什么你突然经过一晚上就有了灵藏?” 听着水逆寒的嘶吼,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水伯和水逆寒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但是回来的路上,湫一再叮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和溪的存在,哪怕是最亲最近的人。水浩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说了声对不起。 “小少爷你再使用一下灵力。”水伯郑重的说道。 随着水浩灵力运转,额头再一次出现在三个水滴的图案。 水伯和水逆寒相互看了看对方,疑惑的说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少爷才刚刚形成灵藏,一下子就进入使徒高阶……这是雨神在开玩笑吗?在古渡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水浩很想告诉水伯和水逆寒,他因为吸收雨精,不光形成了灵藏,而且是两个灵藏。但他相信湫,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湫既然不让他说,就一定有其原因,而且本身当时自己就是出于懵懂的状态,具体过程也不是很清楚。 看着水波和水逆寒迫切的眼神,水浩挠了挠头说道:“当时一觉醒来,我感觉特别烦闷,所以就想出去散散心,未曾想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古渡口。”抬头看了一眼水伯,见他并没有责备自己,水浩接着说道,“我到了岸边,就见到好多赤鱬围在一起,它们一起很忧伤的唱着歌,然后我就突然沉浸在歌声里,什么也不记得了。至于你和逆寒叔叔说的天地异象,我真的没有印象。醒了我就感觉身体里的雨灵力异常活跃,一下子流转到关元形成了灵藏,再然后就看到水伯你们。” “可是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你一下子就有了灵藏,而且还达到使徒高阶!”水伯看着水浩疑惑的问道。 “水伯什么是使徒高阶?你说的是法者的等级吗?这个究竟是怎么划分的?”水浩好奇的问道,“也许了解这些,我能想起原因也说不定”。 “水浩,既然你已经有了灵藏,虽然还没有吸纳藏灵,但也可以说是一名法者了。也有权知道法者等级的划分。”水逆寒接口道。 看着稚气的侄子终于形成灵藏,水逆寒由衷的感到欣慰,兄长如果知道也一定会高兴的。 水逆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窗外仍然飘落的雨丝说道:“首先要从我们生活的大陆说起,我们这个大陆叫神泽大陆。 神泽大陆从很久以前开始,天空中不断飘下细雨,雨中更是蕴含着充足的雨灵气,滋养着万物。那时候的大陆到处被植被和湖泊覆盖,是一个植物和水的王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陆上出现了动物,它们以充满雨灵气的植物为食,慢慢的它们变得越来越强大,并逐渐演化出了新的食物链,整个大陆开始弱肉强食起来。 天地间充斥着充足的雨灵气,而且食物充足,慢慢的食物链顶端的猛兽开启了灵智,变成了精怪。它们本能的开始吞噬天地间游离的雨灵气,变得越来越强大,更有甚者它们一步一步修炼成灵兽!反观那时的人类并不强大!人类在很长一段时间处于食物链的底端。 人类没有精怪和灵兽与生俱来的强壮身体以及元素亲和力,那时候的人类更不能直接吸收天地间充盈的雨灵力,也不能掠夺存在植物、动物身体里的精气!在这种情况下,人类一直沦为凶兽的食物,惶惶不可终日。 整个大陆因为雨神的恩泽才有了生机勃勃的景象,人们把其称之为雨神纪;而凶兽纵横,人们沦为食物的黑暗时期,称其为''纪元前''。”听着水逆寒的诉说,水浩仿佛看到了异兽横行,人们在夹缝中寻求生存的场景。 “逆寒叔叔,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也能吸纳和修炼雨灵力了?”水浩好奇的问道。 拿起桌上的杯子,也不管里面何时的冷茶,水逆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继续说道:“雨神是公平的,她赋予了人类极强的学习能力和创造力。随着时间的推移,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一个身具灵藏的人,他点了自己的灵藏。是他带领人们躲避灾难,猎杀凶兽和大自然抗争!同时,他的后人从出生开始也具备了吸收天地间雨灵气的能力! 只不过人们只能吸纳天地间游离的灵气,转化成自身的灵力,不断强大自己的灵藏。人们把身体内储存的灵力叫做雨灵力。” 说着水逆寒抬起右手,手中水黄色的光芒吞吐。 “看,就像这样。但凡形成灵藏的人都具备这样的能力。就如你刚才用灵力包裹全身,这是灵力最简单的应用。”看了一眼水浩,水逆寒接着说道,”不过想要使用魔法就必须点亮灵藏,只有灵藏中有藏灵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雨灵力并且让其具有防御或者攻击的能力。” “逆寒叔叔,那应该怎么获得藏灵?”水浩迫切的问道,他想知道大家是否和他一样也需要收服雨精。 “掠夺……”水逆寒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天地间万因果循环周而复始。花草树木能直接受到天地的馈赠获而获得灵力;低级的飞禽走兽则是通过进食植物滋养自己,而更加高等的精怪、灵兽则是通过狩猎弱于它们的动物,摄取其灵力精华为己所用;人类则是掠夺精怪、灵兽的灵核形成藏灵并获得其天赋魔法”。 看着水浩若有所思的样子,水逆寒重新给自己的杯子加满水,慢慢的喝了起来。 青丘 第八章藏灵 水逆寒没有着急讲下去,他静静等着水浩慢慢的消化自己所说的话。 直到水浩抬头看向自己,才继续说道:“这便是雨神赋予大自然的法则——优胜略汰,弱肉强食!所以你也不用惊讶,想要活着,想要活得滋润就得强大,否则只能被自然法则所淘汰”。 “逆寒少爷说的不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人只有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这么多年来,寒山少爷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人,更没有放弃过小少爷,一直为了小少爷的事情努力着。如果……如果寒山少爷知道小少爷已经获得灵藏,一定会很开心的。”水伯哽咽的说。 “好了,水伯。我们都应该为水浩高兴。大哥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水逆寒在一旁劝诫着。 “不错,水伯。父亲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而且我也一定会学好魔法,找到父亲和母亲。”水浩也在一旁安慰道。 听到水逆寒和水浩的话,水伯连忙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躬身说道:“是老奴失态了,逆寒少爷您接着说。” 示意水伯坐下,水逆寒才继续说道:“刚才说到大自然有他的法则,而人类中的一些佼佼者在吸收藏灵的过程中,不断尝试不断总结,也找到了最适合自己体质的藏灵传承。” ”逆寒叔叔,我们水之一族有没有适合我们自己的藏灵?”水逆寒话音刚落,水浩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拉着水逆寒的手,激动的问道。 抬手摸了摸水浩的头,水逆寒笑着说道:“傻孩子,当然有。不光我们水之一族,涂山氏和青丘胡家都有自己一族最适合的藏灵。否则你以为我们三族凭什么成为英水村,乃至英水国最古老、最强大的三族。” “英水国?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水浩好奇的问。 “水浩,你还太小,没见过、没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而且如果不是你已经有了灵藏,具备了法者的资格,这些我是不会向你提起的”。 随着水逆寒讲述,水浩震惊不已。他的话彻底向水浩打开了一扇未知,同时也令他向往的大门。他想了解更多,想更快的掌握水魔法,而这些水伯从未和他说起过。 “逆寒叔叔,那我们三族各自的藏灵究竟是什么?”水浩急忙的问道。 “想知道?来先给叔叔倒上水。”看着急切的水浩,水逆寒打趣的说道。 “好了,逆寒少爷,水的事情交给老奴,老奴重新去泡一壶,您就快点告诉小少爷吧。”水伯笑着接过了水壶。 看着水伯走出屋子,水逆寒正色说道:“浩儿你要永远记住,我水之一族的藏灵便是赤鱬。” “赤鱬?”水浩惊讶的问,”怎么可能是赤鱬?赤鱬经常被水伯捉来煲汤的啊。” 听水浩说拿来赤鱬煲汤,水逆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还好意思说,如果是别人这么糟蹋赤鱬,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而且我说的当然不是你们偷偷用来煲汤的赤鱬。我们的藏灵是金鳞赤鱬,是比英水河中的灰鳞赤鱬更加强大的灵兽”。 ”赤鱬也有分别?”水浩吃惊的问。 “当然有分别。灰鳞赤鱬英水河到处都是,寿命及其短暂,只会发出一些简单的魔音。而金鳞赤鱬分布在即翼泽,是真正掌握水魔法的皇族。至于人鱼我也没见过,听父亲说,巅峰时期的水之一族,有着人鱼的传承。” 看着目瞪口呆的水浩,想起第一次听父亲讲述时,自己也和水浩的样子如出一辙,水逆寒微微翘起了嘴角。 “好了,小子!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出父亲当时教训自己的话,水逆寒感到超级舒服,就好像枯竭的身体猛然浸入满满的灵气池一般。 突然发觉水浩奇怪的看着自己,水逆寒摸了摸自己的脸,连忙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逆寒叔叔,你脸上没什么东西,可以脸上的表情很是猥琐……”水浩看着水逆寒认真的说。 “没大没小的。我是笑你少见多怪……”水逆寒干咳了一声继续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光水之一族,青丘胡家的藏灵也有着严格的等级。分别是一尾灵狐、三尾妖狐、六尾仙狐、乃至于存在传说中的九尾天狐。藏灵每晋一级,实力强大十倍不止。而且据父亲所说,现在的青丘胡家仍保留着三尾妖狐的完整传承,也许会更高。” “三尾妖狐的完整传承?”水浩吃惊的张大的嘴巴。 “不错,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否则你以为青丘胡家凭什么力压我们两族,在我们三家中被称作最强。”水逆寒撇撇嘴说道。 ”那涂山氏呢?”水浩好奇的问。 “涂山氏嘛,她们一族的藏灵一直很神秘。她们的族人藏灵一般都是一种叫灌灌的灵兽。和青丘胡家一样,也有着强大的传承而且几乎是传女不传男。”说到此处,水逆寒冲水浩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你的小媳妇涂山欢欢就是涂山氏这一代的传承者,她们称之为神侍。具体的你以后可以问她。” “逆寒叔叔,你真是的……”眼见水逆寒拿他入赘的事情打趣,水浩无奈的说道。 “好了,不和你闹了。刚才和你说的是我们三族秘辛,不得外传。”水逆寒一改调笑的样子认真的对水浩说道。 “放心吧,逆寒叔叔。我发誓绝不外传。”水浩连忙表态。 “你知道轻重就好。”见水浩表态,水逆寒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至于获得藏灵嘛,一般有两种方法。” “是哪两种?”水浩急切的问。 “获得藏灵的两种方式,一种是强制掠夺,一种是便是传承。强制掠夺当然就是暴力的杀死灵兽,强行拘禁其灵魂并抹杀意识,通过秘法注入灵藏。虽然这样也能获得藏灵,但这样的藏灵怨念极重,很难再其身上感悟到强大的魔法,同时藏灵也很难进阶。” “既然有这么多弊端,那为什么还要去掠夺?”水浩好奇的问。 “能成为灵兽就意味着它们已经开启了灵智,更有甚者其灵智不弱于人类。它们本身可以自行修炼,不断进阶,它们也向往自由。不是所有的灵兽都愿意被束缚住,变成藏灵的。” “既然这样,那些所谓的传承呢?”水浩忍不住问道。 “其中一种传承就是,不能突破而濒临垂死的灵兽,自愿成为了人们的藏灵,获得藏灵的人也被称为宿主。而成为藏灵后会随宿主的实力增长而共同成长,传说中到成长到一定级别就可能脱离灵藏的束缚,恢复自由。但这需要的时间就很长很长了,如果第一代宿主无法达成,藏灵就会在第一任宿主濒临死亡时,由秘法转移到新宿主的灵藏而继续成长“。 “那成为宿主的人不是一下子就变得很强大?”水浩吃惊的说。 “传承是双方是相辅相成的,其中宿主尤为重要。因为刚开始,宿主都是刚刚成为法者,身体和灵藏的承受能力有限,藏灵就必须封印自己的能力,只释放宿主所能承受的部分。但是只要宿主资质够好,那么他们的成长相当可怕。”水逆寒感叹着说道。 想着同一时期成为法者的那批人,虽然自己比大多数人资质要好,但是因为水之一族传承断绝,和水逆寒同代的涂山氏和青丘胡家族人,成长的速度远远快于自己。 “这是因为什么?”看着陷入沉思的水逆寒,水浩好奇的问。 “因为他们的藏灵,会给宿主最好最完整的魔法感悟,而且这些人由于藏灵辅助,灵气的吸收和转化也是远远高于普通法者。” “原来传承有这么多好处?”想到湫和溪,水浩不自觉的咧起了嘴。 “你高兴个什么劲?我们水之一族早已断了传承,即使有也轮不到你。”看着水浩傻乐个不停,水逆寒鄙夷的说道。 “我笑笑还不行嘛!我……我是为我小媳妇高兴。” “还小媳妇。看你那兴奋劲!你不是不同意入赘吗?” “我不同意有用吗?你看涂山家的态度……”水浩赌气的说。 突然想起刚才水逆寒说过,濒临死亡时,强大的灵兽寻找宿主是传承的其中一种情况,那意味着还有其他情况了。一想到此,水浩连忙问道:“逆寒叔叔其他形式的传承是什么?“ “刚才已经说了,强大的灵兽智慧不弱于人类。在灵兽中,也存在强大的族群。它们也会主动找一些人类中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家族寻求合作。” “这……这还能称之为灵兽吗?和人有什么区别。”水浩惊叹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不怎么说你没见过世面呢。强大的灵兽,比如传说中,青丘胡家的九尾天狐就是人类的样子。而且青丘胡家的传承本身就是第二种传承方式。他们背后有着强大的灵狐一族在支持着,也可以说青丘胡家本身就是灵狐一族在人类的代言。” 青丘 第九章等级 随着水逆寒的诉说,水浩也不得不感叹青丘胡家的强大。可是,这些都不是他最想知道的。 水浩忍不住问道:“逆寒叔叔还有没有比青丘胡家更加强大的传承?又或者是你不知道的其他传承?” “哪有什么更加强大的传承?没有了!水之一族传承数千年,所了解的传承就这两种情况。”水逆寒肯定地说。 “可是……” ’可是这些都不符合湫和溪的情况啊’,水浩在心里默默的说。而且湫说,现在自己灵藏初成,灵力还不稳定,为了不露出马脚,主动的掐断了和自己的联系,同时也不让自己联系溪。 “没什么可是的。获得藏灵的方式就这么几种。你现在已经有了灵藏,只需要获得藏灵即可。” 看了看还在走神的水浩,水逆寒咳嗽了一声,狠声说道:”虽然我没见过大嫂,但是你肯定是大哥的孩子,肯定是我水家的种。 咱们一族的体质,最适合的藏灵就是金鳞赤鱬。至于族中传承你想都不用想了。传承早在几代前就断掉了,否则也不会被青丘胡家打压这么惨,更不用看着涂山氏脸色。想要藏灵,只能自己去即翼泽。” “我难道也要通过猎杀金鳞赤鱬获取灵藏吗?”看着突然发火的水逆寒,水浩小心的问。 “我水之一族获得藏灵还用猎杀?哼,你也太小看我们一族了。”瞟了一眼水浩,水逆寒继续说道,”我水之一族的体质天生对金鳞赤鱬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你只要通过考验,会有很多的金鳞赤鱬愿意成为你的藏灵的”。 “不过,吸收藏灵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水之一族不光断了传承,而且后人在吸收藏灵的时候,有很多人因为承受不住而爆体而亡,即使我们族中直系也不例外。”水逆寒看着水浩说正色的说道。 “也就是说,吸收藏灵的过程中可能还会死人……” “不错。其他两族的情况不清楚,但是这些年来我水之一族确实会死人,这也是我们逐渐势弱的原因之一。” 有人说,是因为水之一族的族人体质发生了改变;也有人说是因为即翼泽中出现了变故;更有人说,是因为有人诅咒了水之一族。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而族中无时不刻都再为找出真正原因而奔波。想到这里水逆寒苦恼的摇了摇头。 随着水逆寒的诉说,水浩对藏灵的了解越来越多。他就像一块干渴的海绵一样,拼命的吸收着一切。 至于水之一族的族人在吸收藏灵时可能的爆体而亡,水浩并没有考虑太多:自己两个灵藏中分别有了湫和溪,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爆体而亡的事情离自己十万八千里。 看到沉默不语的水浩,水逆寒微微翘了翘嘴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对这个侄子越来越恶趣味了。是不是自己有点过分了?水逆寒如是想着。 决定不再继续吓自己侄子的水逆寒,使劲的咳嗽了一声,直到低头沉思的水浩看向自己,水逆寒这才笑着说道:”浩儿,你也不用过于紧张,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和涂山氏结盟吗?而且还拼命的讨好她们?” ”是因为她们的天赋能力可以让我们平安通过考验,顺利的吸收灵藏。就是因为无意中发现这点,我们才牢牢的把她们抓在手里。”水逆寒自问自答的说着,说到兴奋处,还做了一个紧紧握拳的动作。 ”尤其是涂山氏的神侍,她们更是能做到让我们万无一失。你们父子真是厉害,大哥当初让涂山七七对他一往情深,如今你又成为了涂山欢欢的男人。你们父子,啧啧……” 看着水逆寒的样子,水浩为之一愣。刚才还阴云密布,转眼就像一条饥饿的幼犬突然吃到黄金一样满足。不,不能这么说自己叔叔,应该说是像熊吃到蜂蜜一样满足。 “咳咳……”突然门外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水伯拎着水壶快步的走了进来:“逆寒少爷,您要的水。” “什么水?等你的水,少爷我早就渴死了。好了,水伯!关于藏灵那些该讲的和不该讲的我都已经告诉水浩了。他没有藏灵而已经成为使徒的事,我也没有头绪。我马上回去告知父亲,让他老人家定夺吧!”也许因为让水伯听到了自己调笑水浩父子,水逆寒恼羞成怒的说道。 “逆寒叔叔,法者的等级你还没和我说呢?”听到水逆寒要走,水浩连忙说。 “我回去找你祖父,法者的事让水伯告诉你。当初我灵藏初成的时候,也是水伯讲给我的。”说着水逆寒便急匆匆的向外面走去。 “逆寒少爷真是的。还是老样子!”看着水逆寒风风火火的样子,水伯摇了摇头说道。 “真的很奇怪!以前真没发现逆寒叔叔是这个样子的。”水浩歪歪头,疑惑的说。 “那是因为以前小少爷一直无法形成灵藏,逆寒少爷凡是总是小心翼翼的。现在放开了,本性毕露。”想着水逆寒刚才的样子,水伯忍不住笑呵呵的说道。 听着水伯的话,水浩一阵感动。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吧,包括祖父答应自己入赘涂山氏,现在看来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拿起水壶,帮水浩杯子填满水,也顺便帮自己倒满。水伯看着面带笑容的水浩,心里一阵高兴。 他突然发现小少爷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虽然也时常在笑,但笑是生硬的、压抑的,现在的水浩由内而外洋溢着欢快、洋溢着自信,让人感到很温暖很安心。水伯觉得这才是小少爷应该有的样子。 “水伯你怎么了?”看着水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水浩问道。 “没什么,小少爷。老奴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水伯咳嗽了一声,连忙说道。 “好了水伯,你先和我说说法者是怎么划分的?为什么你和逆寒叔叔说我是使徒高阶?” 拿起水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水伯看着水浩慈祥的说道:“先不要着急小少爷,听老奴慢慢和你说。这要从人们能够吸纳水灵气,形成灵藏说起。 自从人们形成灵藏,吸纳藏灵从而掌握水魔法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不断完善魔法体系,根据自身雨灵力的压缩程度,魔力的强弱,被分为不同的阶段!小少爷,你能猜出人们划分几个阶段吗?” “水伯,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划分的!”水浩迫不及待的央求道。 “当人们具备了魔法,那么他们已经脱离了普通人。据老奴所知,神泽大陆所有的孩子在八岁的时候都要依靠水神石进行觉醒体质,根据雨神石光芒的强弱判断其天赋,天赋越高的孩子吸收水灵气越快,对藏灵的吸引就越强烈。 人们把能让水神石发出光芒的人称做灵童,灵童已经具有吸纳天地间雨灵气的能力。当他们经过日积月累,身体吸纳雨灵气不断转化为雨灵力直至饱和时,便能引导全身雨灵力汇集关元,形成灵藏。这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期间只要按部就班的进行就不会发生任何的危险。” 看了看全神贯注听自己讲的水浩,水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人们把形成藏灵的人称之为见习法者。因为他们身体空有水灵力,只能控制其形态的变换,形成简单的结界,而不能让灵力离开身体,形成杀伤力。 这个时候就需要获得藏灵,只有灵藏被藏灵点亮的人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法者。成为法者的那一刻开始,不但便能感悟和使用水魔法,同时能不断的吸收和压缩自身的灵力,让魔法的攻击力更强。 而根据灵力压缩的程度也分为初阶法者、中阶法者、和高阶法者。” “水伯,当初你和逆寒叔叔就说我是使徒高阶,你们究竟是怎么分辨出的?”水浩追问道。 ”小少爷,你现在调动灵力包裹自己的全身。”水伯没有马上回答水浩,反而要求他释放自己的水灵力。 “千万不要调动膻中灵藏的灵力,也不要借助溪,你自己调动关元的灵力。”意念刚沉入灵藏,湫的声音猛然在脑海中响起。 水浩没有丝毫犹豫,关元灵藏中澎湃的水灵力延着经脉溢出体外,瞬间包裹了水浩的全身。 “水伯,你怎么了?我做的不对吗?”看着因为吃惊而张大嘴巴的水伯,水浩连忙问道。 水浩转眼间就完成了灵力包裹,水伯真的的被惊吓到了。如果不是从小就看着水浩长大,他真的怀疑自己的小少爷是不是被调了包,或者被调换了灵魂。 虽然水浩身体各处水灵力薄厚不一,但这仅仅是他第二次运用水灵力。这样的速度,远远不是一个刚刚形成灵藏的见习法者所能做到的。 ’也许这就是神眷体质,可能这种体质的法者对灵力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和掌控力’水伯如是的安慰着自己。 青丘 第十章进阶 看到水伯又再次陷入沉思之中,水浩忍不住摇了摇头。为了尽快知道答案,他忍不住喊道:“水伯?水伯……” 终于在水浩的不断的呼唤中,水伯回过神来。他运转灵力,右手在空中挥动,水浩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 “看你的眉心处。” 水浩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眉心处三滴雨滴状的图案呈品字排列,闪烁着乳白色的光芒,其中下面两滴略微明亮一些。 ”水伯,我额头的图案?”水浩看着镜中的自己,吃惊的问。 “不错。这便是法者的标志。成为使徒的法者使用雨灵力时,眉心会出现乳白色雨滴图案。初阶为一滴,中阶为两滴,高阶为三滴。” 挥手收起魔法,水伯陷入了沉思之中。水浩眉心图案是使徒高阶无疑,但是又有一些不同。正常的使徒高阶使用灵力时,成品字排列的三颗雨滴,最上面的雨滴闪烁的光芒会明亮一些,而小少爷眉心处水滴正好相反,下面两颗雨滴光芒明亮,上面的反而略暗一些。难道这也是神眷体质的特征?水伯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头绪。 “水伯,我的图案有什么问题吗?”看着水伯突然陷入沉思,还一个劲的摇头叹息着,水浩担心的问。 “呵呵,是老奴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让小少爷担心了。”水伯笑了笑说道,”总之,小少爷现在的情况就是使徒高阶,这也是我和逆寒少爷当初惊讶的原因。” “水伯,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见水伯重新坐下,水浩拿起水壶重新又给水伯的杯子填满水,俏皮的说道:”水伯,您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再往下讲。” 水伯拿起杯子,浅浅的抿了一下,抬头看着懂事的水浩,突然有种‘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当成为使徒后,人们吸纳雨灵气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储存雨灵力的量也会越来越多。雨灵力也会越来越精纯。当达到使徒高阶后,便达到了身体灵藏的极限,从而出现了壁垒,不管你怎么吸收雨灵气,身体里的雨灵力也不会再增长。” 想到自己如今正处在这个阶段,水浩连忙问道:”水伯,那我该如何做?” “不要担心小少爷,这便是雨神对人类的考验,是考验法者的资质、恒心和毅力,三者缺一不可。而且只有身具大恒心和大毅力的人,才能驾驭更强大的力量。”看了一眼认真听的水浩,水伯继续说道:”想到打破壁垒,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让藏灵进阶,在藏灵进阶的瞬间,会打破灵藏壁垒;而另外一个就是猎杀更加强大的灵兽,吸纳它们的灵核,用外在的能量打破壁垒。 相对于后者,前者几乎没有什么风险,同时藏灵进阶后会让法者获得更强大的魔法和感悟;但后者进阶后形成的灵藏会相对来说会增加坚韧,同时也是神泽大陆上绝大多数法者进阶的手段。” 青丘山下,茅草屋。早已超出了主仆关系,如同祖孙的两人,一个仔细的说着,生怕遗漏什么,一人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当水浩听到,大陆上绝大多数人只能通过猎杀的方式让自己进阶时,感到十分惊讶。他了解处在弱小时无能为力的那份痛苦,他觉得人类没有权利肆意剥夺弱小生灵活着的权利,尤其是为了自己的强大。 水浩忍不住问道:“猎杀灵兽进阶要好过通过自身藏灵进阶的方式?” “绝对没有人愿意通过猎杀灵兽进阶,他们是受自身资质所限。”水伯无奈的苦笑道,”通过藏灵进阶的法者无一不是资质奇佳的法者,他们的藏灵也属于大陆上的顶级藏灵。比如我们水之一族的金鳞赤鱬、涂山氏的灵兽灌灌以及青丘胡家的灵狐。 而我们资质一般,藏灵普通的这些法者,只能通过猎杀方式进阶。这种方式属于利用外力打破壁垒,也可以说破而后立。 这样能让自身灵藏不断成长而更加坚固,但是其中藏灵并没有成长,所以并不会获得新的魔法和感悟。而且……而且撕裂壁垒那份痛苦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水伯,难道你就是通过第二种方式进阶的?”听到水伯说‘我们’,水浩吃惊的问道。 “老奴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因为老爷的帮助能成为法者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但是资质所限,藏灵也是普通的藏灵,只能采取第二种方法进阶。所以小少爷一定要通过考验获得金鳞赤鱬,这样就不要承担那份痛苦,而且也能在法者的路上走的更远。” 想起进阶时的那份痛苦,水伯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虽然自己早早就到了灵力的极限,但是一直没有勇气进阶,自己身体是否能承受住那份痛苦还是未知。他害怕自己身损后,小少爷孤苦无依。他要用自己残躯看到小少爷成长起来,才能放心离去。 “水伯,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找到方法,不会让你再受到痛苦了。”看到水伯明显的陷入回忆中,水浩一边走到水伯身后,帮水伯揉捏着双肩一边说道。 “哈哈哈,老奴先谢谢小少爷!”感受到水浩对自己的关心,水伯开心的说,”好了,小少爷。不谈老奴了,咱们继续说法者下面的等级。” “好的,水伯。你说!”水浩一边卖力的为水伯捏着肩,一边说道。 看着水浩的样子,水伯不禁莞尔,调整了下坐姿继续说道:“使徒高阶后,打破壁垒就是神使,神使具有具有更加强大的魔法!再往上就是神徒、神师和大神师!每个阶位同样分初阶、中阶、高阶!进阶方式和使徒进阶的方式一样。 同样的,施法时眉心都是显现水滴的图案。初阶时,眉心正中为一滴水滴;中阶时为两滴,竖型排列;高阶时为三滴水滴为品型排列。而区分各个层次的方式就是通过额头上水滴和自身灵力的颜色。使徒为乳白色、神使为橙色、神徒是黄色、神师是绿色,大神师则是青色。 据少爷说,大神师上面还有更高的阶位,被称之神!具体的就不是老奴能知道的了!老奴所处的阶位就是神使高阶!少爷离开前是神徒初阶!可以说少爷是大陆最年轻的神徒之一!”。 听到父亲是大陆上最年轻的神徒之一,水浩也跟着感到自豪。 ”父亲……十年了!父亲一定还活着,也一定变得更加强大了。”水浩低头楠楠自语着,突然又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猛地抬起头,看着水伯说道:“水伯,相信我。既然上天终于让我成为了法者,那么我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找回父亲和母亲。” “哈哈哈……好志气!”伴随着一阵笑声,水承泽和水逆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祖父、逆寒叔叔。”水浩连忙说道。 “老奴见过老爷、见过逆寒少爷。”水伯连忙起身,躬身说道。 “老伙计,你我相处多年,水浩这孩子又承蒙你照顾,是水之一族,是我和寒山都应该感谢你。”水承泽扶起水伯,同时来到水浩跟前,拉起水浩的手:”不愧是我水之一族的种,这才是我水承泽的孙子该有的志气。” “也不愧是我水逆寒的侄子。哈哈哈……” “你住嘴。有你什么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看着插嘴的水逆寒,水承泽狠狠的说。 “这些年是我暗中照顾着水浩和水伯,你明明什么都没做……”水逆寒小声的嘀咕着。 “你这个逆子,你说什么?”听着水逆寒的话,水承泽咆哮着说道。 “没……没什么!”缩了缩脖子,水逆寒赶忙转移话题说道,“父亲,你还是看看水浩的情况吧。这孩子一夜间获得灵藏,在没有藏灵的前提下,已经成为使徒高阶。这不符合规律啊。” 看到水浩和水波拼命忍着笑的样子,水承泽狠狠瞪了一眼水逆寒,对着水浩正色道:”浩儿,你调动下灵力。” 水浩看着水承泽和水寒山拌嘴的样子,一阵好笑。突然觉得这个祖父变得亲近起来。听到水承泽的话赶忙运转雨灵力在体外形成了一个简单的结界。 也许是第二次主动调动雨灵力,灵力结界成型的速度比之刚才更加的顺畅,周身结界的灵力也更加均匀。 水伯明显的发现了这点,惊讶的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口。而水承泽和水逆寒二人注意力明显的放在了水浩眉心显现的三滴上。 “浩儿,你再把当时的情景详详细细的讲述一遍!”水承泽严肃的说道。 就像和水伯和水逆寒说的一样,水浩又重复的说了一遍。看着陷入沉思的三人,水浩一阵感动。不管怎么说,自己和水承泽、水逆寒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舍不掉的。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都是真心实意的。水伯更不用说了,虽然表面是主仆,但和自己更像祖孙。 青丘 第十一章过关 看着三人担心的样子,水浩忍不住想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但晚上的事情太过诡异,就像做梦一样,自己说了他们能相信吗?而且湫再三叮嘱自己,对任何人都不许说。 水浩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情暗暗的说了一声抱歉。 ”祖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水浩抬头看着水承泽说道。 “老爷,老奴和逆寒少爷见到小少爷的时候,小少爷确实像刚才所说,是小少爷用灵力帮老奴遮雨,逆寒少爷才发现的。”水伯在一旁补充道。 “你是说,浩儿形成灵藏的时候,就能使用包裹全身的结界?”水逆承泽吃惊的说道。 听到此处,水承泽这才仔细观察水浩形成的结界。 “灵力精纯、运转流畅、结界薄厚均匀。”水承泽如是评价着,”这真的是才形成灵藏该有的样子?这简直堪比久入使徒的人。” “难道说,是小少爷十年来坚持昼夜修炼的结果?”水伯突然说道,”小少爷不管白天和晚上都能吸纳雨灵气,修炼的时间本来就比正常人多。而且据小少爷说,灵力虽然没有进入关元,但是一直是自行流转至膻中处。” “这小子晚上也能吸纳水灵气?”水逆寒震惊的说道。 同时水承泽也好奇的看着水浩,要知道神泽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家从能吸收雨灵气的那一刻就被告知,吸纳雨灵气只能白天进行。晚上的雨灵气带有腐蚀的特性,是身体所不能承受的。 “确实如水伯所说的,晚上我也能吸纳天地间的水灵气,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而且比白天速度更加快。”水浩解释道。 ”你是怎么守护浩儿的?他晚上吸纳雨灵气你都不知道。”听到水浩的话,水承泽对水逆寒训斥着,同时又向水伯埋怨道,“水伯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阻止他,万一出现问题怎么办!” 见水承泽就要发火,水浩赶忙说道:”不怪逆寒叔叔和水伯,当初孙儿也是无意中发现的,确实对我没有什么影响。而且孙儿发现自从晚上吸纳水灵气开始,身体越来越好,灵气的吸纳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听着水浩如此说,水承泽皱了皱眉头,吩咐水浩撤去结界,搭起水浩的手,缓缓的向水浩输送着自己的灵力。 灵力乍一进入水浩的身体,水承泽感到很惊讶,要知道不同的人身体的灵力本身就相互排斥的,即使是嫡亲的祖孙,即使水浩的灵藏还没有藏灵,即使自己的等级高过水浩太多。水承泽感觉灵力顺畅的犹如在自己的身体中一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水承泽皱紧的眉头,水逆寒和水伯一阵紧张,他们害怕从水承泽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有什么不对吗?”水逆寒忍不住小心的问道。 瞥了一眼水逆寒,水承泽掐断了自己灵气输送,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是太好了。” “太好了!那您皱什么眉头?还一遍一遍的唉声叹气,吓死我们了!”水逆寒忍不住埋怨的说。 “老子愿意!要你多嘴!”水承泽咆哮的说道。 训斥完水逆寒,水承泽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水浩说道:”浩儿的灵力特别精纯、特别顺畅,灵藏也出奇的坚韧。也许正如我那老伙计说的一般,是因为浩儿这些年坚持不懈的修炼,尤其晚上吸纳雨灵气有关。也许是因为浩儿体质特殊的关系。总之,现在看来是福而不是祸。” 水浩、水逆寒、水伯三人听完水承泽的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水逆寒和水伯二人真心为水浩高兴,水浩则是因为终于过了祖父这一关。他真怕水承泽发现什么而追问个不停。 “多谢祖父!祖父快请坐!”说着水浩连忙扶着水承泽在上首坐下并为他斟满了茶水。 转过身看到水逆寒幽怨的眼神,水浩又连忙说道:”逆寒叔叔,也请坐!请喝茶!” “哼!算你小子有良心。”水逆寒笑骂道。 “这有你坐的份吗?一点规矩不懂,还不如个孩子!”训斥完水逆寒,又转过头对水伯说道:”老伙计,你来坐。我们从小的情分,如亲兄弟一般,否则我也不会放心把寒山和浩儿交给你。” 水承泽说完,又吩咐水浩道:“浩儿,快扶水伯坐下。” “老爷,您可折煞老奴了。能遇到老爷,伺候寒山少爷和小少爷,那是老奴的福分。”听到水承泽的话,水伯感动的说。 “老伙计,这是你该得的。你不欠水家什么,相反水家欠你的、浩儿欠你的。”水承泽感慨道。 “水伯,你就不用客气了。我们从没拿你当外人。”水逆寒在一旁说着,一起和水浩搀扶着水伯坐在了水承泽的下首。 直到水伯坐下,水承泽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水浩说道:”浩儿,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你身体无恙,祖父也就放心了。虽然你使徒已成,但灵藏内终归是需要藏灵来点亮。而且只有让藏灵具象化,才能算一名真正的法者。” 水承泽转过头看了一眼水逆寒,见水逆寒向自己点了点头,才继续对水浩说道:“听逆寒说,他已经和你介绍了我水之一族目前的状况以及金鳞赤鱬。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有了,祖父。逆寒叔叔和我说了所有的情况,我也想快点获得藏灵,具体的听祖父安排。”水浩连忙说道,虽然关元的灵藏里已经有了溪,但在水承泽父子来之前,湫就已经暗暗告诉自己,自己仍然需要一个金鳞赤鱬。 听到水浩说听从自己安排,水承泽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好,安排好具体的时间,我会让逆寒来通知你。不过……”说着水承泽翘了翘嘴角说道,”不过保险起见,要等到你和涂山欢欢完婚以后。” “是需要涂山欢欢辅助我吗?”水浩连忙问。 意外的看了一眼水浩,水承泽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水逆寒说道:”这个逆子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父亲,水浩灵藏已成,我想他早晚都要知道的。所以我就一次性的都告诉给他了。”水逆寒缩了缩脖子说。 “那祖父您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水浩问道。 “暂时没有了,估计所有的都被这个逆子说了。” 说着水承泽端起杯子,也不怕烫,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己,放下杯子对水伯说道:”水伯这两天麻烦你多指导下浩儿,毕竟他才初成灵藏,有许多是不懂的。” “老爷放心,交给我好了,我会尽心指导小少爷的!”水伯连忙起身说道。 ”现在浩儿已经可以吸纳藏灵了,有些事情我就需要重新和涂山家的老太婆商量下。这期间有什么其他事情我会让逆寒过来。”说完水承泽起身向门外走去。 回头看看仍一动不动的水逆寒,水承泽阴森森的说道:“你等着在这吃饭吗?” “不……不是。这就走。这就走!”水逆寒连忙说道。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回头说道:”水浩,好好修炼。有事我来通知你!” “谢谢祖父。谢谢逆寒叔叔!浩儿一定好好修炼。”水浩大声说道。 目送水承泽和水逆寒消失在视线里,想到十年间自己束手无策的灵藏,仅仅一夜之间不光有了两处并且分别有了湫和溪,虽然溪没有具象化,有些遗憾,但水浩很知足。 此时的他感到既兴奋又茫然,同时又想到自己马上要入赘涂山氏,水浩转过头忍不住对水伯说道:“水伯,我已经有了灵藏,真的还需要入赘涂山氏吗?” 听到水浩的话,水伯微微的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正色的说道:“我知道入赘的事情小少爷难以接受,可为了确保吸收金鳞赤鱬万无一失,势必需要涂山家神侍的协助,如果小少爷以涂山氏姑爷的身份,那么涂山家肯定尽心竭力的。” “可是我只见过涂山欢欢一次,而且没说过一句话。如果她不喜欢我,我们相处不到一起那该如何?”水浩小声的说道。 “呵呵呵,这个小少爷不用担心,涂山氏女子以忠贞出名,认定一个人便会真心实意的对他,更何况对自己的丈夫。”犹豫了下,水伯继续说道,”当年涂山七七对寒山少爷就是如此,明知道少爷另娶她人并有了你。但是她一直默默的等着少爷,为少爷守身如玉。最后听说少爷失踪后,呕血而亡。” “涂山七七……为什么父亲不接纳她?”水浩忍不住的问。 “那些年寒山少爷一直为你的母亲奔波,哪有心思想其他的。”水伯叹了一口气说道。 想起涂山家的七姑娘,水伯唏嘘不已。七姑娘对寒山少爷用情至深,她一定把小少爷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否则也不会在临终前凭借自己神侍的身份为小少爷安排好一切。如果寒山少爷不是一家人骨肉分离,最后一定会接纳七姑娘的。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水伯如是想着。 青丘 第十二章母亲 看着还在纠结的小少爷,水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宽慰的说道:“小少爷,你就不要多想了。娶了涂山欢欢只有好处,而且七姑娘当初定下规矩,如果你不入赘,涂山欢欢是无法得到传承获得认可的。” 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水伯笑着狭促的说道:“如果小少爷因此而让涂山氏断了传承,一定会受到涂山氏举族追杀的。” 看着水伯也开始拿自己的事情说笑,水浩一阵无奈。自从自己有了灵藏以后,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态度都悄然的发生着改变。 水伯如此,水逆寒也是如此,水浩感到就是只见过两次面的祖父,对自己前后的态度也开始截然不同了。 水浩喜欢这种感觉,也享受这种感觉。 ”好了,水伯你就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我回房间了,而且不用为我准备饭菜,我不饿。” 虽然从昨晚到现在不曾吃过一口东西,但水浩感觉不到饿,自从有了灵藏后,仿佛对食物的需求也开始变的小了起来。 来到床上,盘膝坐好,水浩开始修炼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感到窗外的水伯悄然离开,意念才沉入灵藏之中。 这是水浩第一次来到膻中灵藏,这里和关元处不同。湫这里十分空旷,灵藏正中一团血色的光团不断吞吐,水浩知道那是湫在修炼。自从湫成为自己藏灵的那一刻开始,许多事情即使不用湫告诉自己,水浩也知道湫在做什么。 “怎么样?我这里如何?”突然湫的声音响起。 “和溪那里不同。给我的感觉就像……有点像夜晚雨灵气和白天雨灵气的区别,只是你们之间的区别更加明显。”水浩恍然道。 “不错。我的天赋本身就是腐蚀和吞噬的效果!这也是你能吸收夜晚雨灵力的原因。”看着认真倾听的水浩,湫接着说道:”十年前,你觉醒的时候,那一刻爆发的血光,就是因为雨神石和你天赋的刺激,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所致。” “湫,你究竟是……?为什么会在我体内?”水浩忍不住问道。 听到水浩问自己,湫沉默了下来,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自己究竟算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存在了多久。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升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天之灵,地之浊,是雨连接了天地,让上空的灵气伴随着雨水落下滋养着大地。浓郁的雨灵气不光让大地变得生机勃勃,充足的雨灵气也逐渐的孕育出了雨精,可以说雨精才是最早出现在大地上的,而且也是大地上第一个有意识的生灵。 雨精出现后,天地间的灵气更加精纯起来,周而复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地上出现了动物,出现了人类。从那时起大地上开始有了杀戮,充满了怨念,负面的能量让天地间的灵气也变得驳杂不纯。 直到有一天,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日、月、星,他们把天地间划分为白天和黑夜。太阳统治的白天,驱逐所有的负面能量,只允许纯净的灵气随着雨水飘下;月亮和星辰震慑着夜晚,夜晚的雨水掺杂着充满负面能量的灵气,从天空中飘落。 从那时候开始雨精就像受到什么命令一般开始在夜晚出现,它们吞吐雨水中的负面灵气,重新释放出纯净的雨灵气,借此消除灵气中的怨念。 但是地上的生物到处都是,它们凭借着本能相互厮杀,杀戮遍布着每个角落。庞大的怨念并不能靠雨精们全部净化,越来越多的怨念聚便在一起,逐渐有了意识,孕育出新的生命,那便是我们。” “也就是说,你和溪都属于雨精,只是溪是在纯净的雨灵气中孕育而生,而你则是在污浊、怨念的灵气中孕育而生?”听着湫的话,水浩吃惊的问道。 “不错。我和小雨精是两种不同的属性,但是我们都是在雨灵气中孕育而生。它代表着极致的纯净,天生就能净化万物;而我则代表着极致的恶,天生的就具有腐蚀、吞并一切的能力。”想着自己和小雨精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体内,湫感到茫然不解。 听着湫的诉说,水浩也惊讶不已。他终于明白了,当初英水河中,溪在感受到湫的存在时,就不顾一起的选择净化掉湫的原因。 想到那时候的凶险,水浩感到一阵阵后怕。而且如今它们都在自己的身体之中,是否仍像上次那样争斗? “你不用担心,现在的那个小家伙和我已经成为你的藏灵,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虽然我们属性相悖,但是不会再相互争斗,就像你的手和你的脚一般,在你身体里各尽其职。”仿佛感受到水浩的担心,湫解释道。 “湫,那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进入我的身体之中的?”水浩认真的问道。 听到水浩问自己,湫沉默了下来。水浩也没有催促,就这样静静等着,他相信湫,相信湫一定会全盘告诉自己。 “这些年来,你经常会做的那个梦,梦到的寒潭洞穴,梦到那个女人,其实就是我的记忆,我过往的经历。”湫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自从我在你身体中醒来开始,你就一直潜与默化的受着我的影响。每当夜里你不主动修炼,放松了自己的意识,而我仍通过你吸纳的雨灵气进行恢复的时候,你受我的影响最深。” 随着湫的讲述,水浩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女人模糊而又倍感亲切的身影。 水浩忍不住问道:“那个女人是……她和我一定有关系是不是?” “她就是你的母亲冷飘飘。”湫缓缓的说道。 “母亲……她就是我的母亲!”水浩颤抖着说道。 虽然自己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水浩仍然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天好像塌了一般。 感受到水浩的心情,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也是它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的原因。 十八年来,它是看着水浩长大的,切身的感受着水浩的一切。虽然在外人眼里,水浩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但他的心里对母亲的渴望,远远大于获得灵藏。 “湫,能和我说说母亲的事情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开口说道。 “你的母亲……她的名字叫冷飘飘,按你们人类的标准,可以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她有着一个特别的身份,她是雨神殿殿主的女儿,同时也是雨神殿的圣女。” “雨神殿?那是什么?”水浩好奇的问。 “雨神殿是神泽大陆最强大也是最神秘的组织。据说它的存在可以追溯到人类魔法文明的起源。” “湫,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水浩感到很好奇。 据水伯说,水之一族是青丘国,乃至整个神泽大陆都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氏族,如果雨神殿真的如湫所说的那般悠久,不可能没有人听说过。而且以水逆寒的性格,他如果知道不可能隐瞒自己。 “这才是雨神殿真正强大的地方。他们高手如云,掌控着这个大陆最尖端的战力。他们自诩为大陆的守护者,维持在大陆的秩序。他们可以说暗中控制着整个大陆,但是实际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却少之又少。” 听着湫说到雨神殿的强大,又想到自己的母亲,水浩忍不住问道:“母亲既然是他们的圣女,为什么还会被囚禁起立?” 突然好像又想起什么,水浩颤抖的说:”是因为父亲,还有我对不对?” “水神殿同样有着自己强大的传承,为了保证传承的纯粹和完整,他们对圣女有着不能婚配的规定。如果单纯的只是因为受你们父子影响,水神殿只要断绝你们父子即可,而不会把你母亲囚禁起来。” “也就是说,母亲被囚禁还有其他原因?”水浩吃惊的问道。 ”不错,你们父子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而主要的原因……”湫突然沉寂了下来。 “主要原因是什么?告诉我湫。”看到湫突然沉默不语,水浩急忙问道。 “哎……主要原因是我。”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水浩突然大声说道,”最后一次梦境中,母亲隆起的小腹就是我对不对?而和锁链争斗的血光就是你?” “不错!那就是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湫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存在了多久,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随着不断的吸收充满怨念的雨灵气,我从弱小慢慢的变的越来越强大,从躲避雨精,逐渐的可以吞噬一些弱小的雨精。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雨神殿的女孩,也就是你的母亲带领着三个强大的法者找上了我。我们大战四天三夜,最后你母亲一方三个法者以生命的代价启动秘法,配合你的母亲重创了我,而你的母亲也身负重伤,并付出了藏灵的代价。” 青丘 第十三章先天之精 随着湫的诉说,水浩可以感受到当时打斗的惨烈。同时也为感叹湫的强大。听到湫说母亲身负重伤,水浩再也忍不住了,急忙问道:“后来母亲如何了?母亲的藏灵……” “你母亲身负雨神殿的传承,虽然身负重伤,但是并没有伤到根本,只是藏灵被我一击而灵力濒临消散。”湫得意的说道。 “哼……看不出你以前这么强!”水浩挑了挑眉,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好像你也没好多少吧。” “不错!虽然让他们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但是我也只剩下一丝残缺的本源意识。而就就在我绝望的那一刻,突然发现了你的存在,也许你母亲自己都不知道。 于是我便偷偷的通过你母亲的身体,依附到了你的身上。”说完湫好像又想到什么令他憎恨的事情一般,狠狠的说道,”本以为天衣无缝,可随着发现你的存在,老子也被暴露了出来。该死的雨神殿,想要赶尽杀绝。他们强迫你母亲净化掉我,但这样一来你也会跟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后来,你母亲以死相胁,这样才被囚禁到天池寒洞,并以捆神链相缚,打算慢慢消磨掉你和我。” “那后来母亲是如何生下我?我又如何被交给父亲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我一直关闭五感,只知道你母亲好像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这样才把你交给了你的父亲。” “那母亲现在是否还在寒洞中受苦?”水浩紧张的问道。 “应该不会,虽然那段时间你母亲被囚禁起来,但是她一直身怀雨神殿的传承,而因为藏灵受伤太重,根本无法更换宿主。” “母亲的藏灵很强大吗?到底是什么?”水浩好奇的问。 “你母亲的藏灵也是一个雨精,一个强大到可以追溯到水神殿起源的雨精。”湫狠狠的说道。 “也是雨精?除了溪之外,还有雨精?”水浩吃惊的问道。 “溪只是一个刚刚形成不久的雨精而已。当天地间灵力到一定浓度或者成熟的雨精死亡时,便会重新诞生一个新的雨精。而第一种情况在灵力驳杂的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小雨精显然是第二种情况,难道英水河附近也有雨精存在?”湫好奇的说道。 “湫,是不是母亲的藏灵……”听到湫说老雨精死亡时,会有新的雨精诞生,水浩忍不住紧张的问道。 “怎么可能。我们当时争斗的地方离这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在这形成雨精,还有你母亲的雨精也没有消亡,肯定比我的情况要好。”湫鄙夷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水浩拍了拍胸脯说道。 虽然知道母亲平安,但梦境中母亲被囚禁在寒潭,日夜受苦的场景在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水浩咬紧牙关,认真的对湫说道:”湫,我想见到母亲,看到母亲平安我才放心。” “你?至少现在的你是不可能的。你虽然有了灵藏,有了我和小雨精。但是现在的我只剩下本源和意识,原来的力量已经被击散。而且腐蚀的能力还好,吞噬的天赋绝不能在人前使用,否则就会被人当成邪异净化掉。 至于小雨精,它才刚刚形成意识。虽然能让你更容易沟通雨灵气,成长的空间也会很大,但是它除了天赋净化,根本不懂的魔法,也无法具象化,这也是我让你获得赤鱬的原因。” “可我灵藏里已经有了溪,还怎么获得赤鱬?”水浩不解的问。 “你也太小看雨精了。我们和其他藏灵的区别就是,我们是先天之精,而其它的则是后天之灵。他们怎么和我们相比较。当你获得赤鱬的时候,小雨精自然会吞噬它,并获得它的完整魔法和感悟传递给你。 而且使用魔法的时候,小雨精还会以赤鱬的形式出现,不露一丝破绽。” 看着水浩翘起的嘴角,湫接着说道:”当你的雨灵力达到一定阶段,小雨精还会进阶到赤鱬的下一个形态。不过这个时候仍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小雨精仍没有下一阶段的魔法传承。” “那怎么办?到时候我岂不是只能使用赤鱬的魔法?”水浩担心的说道。 “这还不简单,到时候我们只要重新猎杀新的藏灵就可以了。而且不要小看小雨精,它的天赋净化本就不是谁都能抵挡的。当初要不是你……”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湫仍然心有余悸。从水浩的表情可以看出,当时的一切他是无意识的。但那煌煌天威,那个巨人又分明是真实的。否则当初水浩肯定已经和自己被小雨精净化了。 “你怎么了?湫……”看着湫突然沉默下来,水浩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只要记住,小雨精很厉害就是了。”看着眼前的水浩,湫认真的说道,”我和小雨精的事情,你对谁都不要说。也不用想着去救你母亲,先想办法吸收到赤鱬,获得水魔法是关键。” 不知过了多久,水浩沉沉的睡去。看着熟睡的水浩,湫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管以前的自己有多厉害,但现在的自己只剩下本源,好在魔法感悟和经验还在,现在既然成为了水浩的藏灵,自己的路和水浩的路还很漫长。有自己在,水浩的神眷之体,还有小雨精的帮助,水浩也一定会很快的成长起来。 想到那个小雨精,湫一阵头痛,虽然天生相悖的属性,让它一度仇视自己,好在同时成为了水浩的藏灵,所有的仇视也随之烟消云散,但小雨精就和初生的孩子一样,对一切懵懵懂懂的,自己需要抓紧时间,一些东西要尽快让小雨精学会,这样才能更好的帮助水浩。 清晨,来到水浩门前,看着微敞的房门,水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需要水浩消化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他不舍得叫醒水浩。本想让水浩多睡会,可现在的情形,显然水浩并没有因为已经形成灵藏而懈怠,仍然坚持着清晨的修炼。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由门外响起,水伯转身看去,水逆寒带领着族人抬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箱子整体是用青丘山上盛产的青竹制成,上面系着红色的绸带,显得额外喜庆。 水寒山大步的走进门,一边让人放下箱子一边朝水伯问道:“水浩呢?怎么不见那小子?” ”小少爷应该是去断崖修炼了,十年来日日如此。”水伯笑着说道。 听着水伯的话,水逆寒微微一愣,回头瞪了一眼身后一个少年说道:“看看水浩,再看看你。” 少年和水逆寒有八分相像,听到水逆寒的训斥,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口里还嘀咕着什么。 “逆子,你在嘀咕什么?”显然水逆寒也听到了少年的嘴里的声音,咆哮的说道。 “好了,逆寒少爷。水流小少爷才14岁,听说现在也已经形成灵藏,马上就能获得赤鱬点亮灵藏成为一名真正的法者了。”水伯打圆场说道。 ”哼,他要是有水浩的一半,我就烧高香了。”说着又使劲的瞪了一眼水流,转身和水伯说道,“水浩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抬头看看了窗外的天光,水伯眼前一亮,此时阳光透过积云的缝隙,零零洒洒的照了下来。 “阳光已经照下来了,小少爷也应该结束修炼往回走了。”水伯肯定的说道。 “那小子也是个怪胎。黎明是黑夜和白天的过渡,此时的雨灵气并不适合法者的吸取,可这小子一坚持就是十年。”水逆寒感叹道,同时回身对族中少年们说道:”水流留下,其他人先回族里。告诉族长,办完事情我和水流直接回去。” “是。”少年们齐声应道。 “父亲,东西已经送来了,我和他们一起回去。”水流突然说道。 ”让你等你就等!”水逆寒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道。 看着少年们走出门外,水伯招呼水逆寒和水流坐下,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水浩。 山之巅,薄薄的结界内,水浩膻中、关元两处灵藏光芒闪耀,随着水浩的呼吸有节奏的吸纳着天空中飘落的雨灵气。 突然,感受到雨灵气的变化,水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结束了清晨的修炼,两处灵藏也缓缓的恢复了平静。 睁开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和以往不同起来。 “湫,我感到今天吸纳灵气的速度比往常更快、更精纯。”水浩兴奋的说。 “以前是你凭借着自己在修炼。现在你有了灵藏,又有我和小雨精协助,灵气吸纳的速度变快是必然的。要知道我和小雨精本就属于先天之精,这样的速度算什么,随着你的灵力积累,法者等级的提升,会更加的快速。”湫淡淡的说道。 “我会更加努力的。谢谢你!”水浩默默的说的,突感感到关元灵藏内溪不满的叫了一声,水浩连忙说道:”也谢谢溪。” 感受到灵藏内变得欢快的溪,水浩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否则水伯该担心了。”说完水浩运起灵力,向山下茅草屋急射而去。 青丘 第十四章聘礼 屋内水逆寒和水伯一起说着水浩婚事,水流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时的撇撇嘴。 当说到涂山氏知道水浩形成灵藏而吃惊的样子,水逆寒忍不住笑出声来。 “逆寒叔叔,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刚到门口就听见水逆寒爽朗的笑声,水浩一边推门走了进来,一边问道。 “哈哈……水浩你回来正好。我们正说到你。”起身拉着水浩在自己下首坐下,水逆寒接着说道:”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了,我和水流一起把涂山氏的聘礼给你送了过来。” “你就是水浩?你就是那个被水神诅咒的人?大家都说是你们父子俩连累水之一族没落的!”一旁的水流突然指着水浩说道。 “混蛋。这些话谁告诉你的?是谁允许你这么说的?”水逆寒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他们父子俩一个是我的嫡亲兄长,一个也是你兄长,是我水家的嫡长孙。” “嫡长孙?祖父什么时候承认了?他们父子早就被逐出水之一族了。”水流耿着脖子说道。 ”啪”的一声脆响,几乎在水流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水逆寒的手就挥了出去,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水流的脸上,五根通红的手指印浮现而出。 水流痛的嘴角一抽,用手捂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水逆寒,他万万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直接动手打他。 “你打我?为了一个外人,你打我……”说完水流转过头,死死盯着水浩说道,”这些年,就是因为你,我们一家在族中抬不起头来。祖父虽然表面上还是族长,可是早已被族中长老们架空了手中的权利。几年前母亲因为和父亲抱怨了几句,就被父亲赶出了家门。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你们父子,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你不去死……” 话音未落,水逆寒甩手,又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水流也随着这一巴掌跌了出去。 “滚…,滚!”水逆寒颤抖的指着水流说道。 水流从地方翻身而起,死死的看着水逆寒,张开嘴吐出一口唾液,一颗牙齿混在红色的鲜血里,触目惊心。接着水流又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水浩,这才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外。 看着水流跑出门外,水逆寒尴尬的看了看水浩,涩声说道:“浩儿,水流的他……这些年他在族中长大,族中对大哥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连带对你也……” “逆寒叔叔,我知道你和祖父都是为我好,我心里都明白,你不用多解释。我不会怪水流的!” 说完水浩抬头看了看水伯,水伯轻轻的摇了摇头。水浩微微一怔,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抬手指着边上的箱子对水逆寒说道:”逆寒叔叔,这些箱子是……” “这些是涂山氏一早特地送过来的聘礼。咱们这有规矩,入赘聘礼必须送到本家,她们一早把聘礼送到水之一族,我赶忙叫人一起给你送了过来。”水逆寒连忙解释道。 听说这是给自己的聘礼,水浩了连忙走了过去,三个箱子,其中两个略小,但很精制,另一个明显比前两个要大很多。水浩好奇的打开了箱子,朝里面望去。 三个箱子分别放着三样东西,其中一个箱子里是一套衣服,一个箱中摆放着不知名的蛋,而最大的箱子则是一张大号的粑粑。 水浩看了看水逆寒,眨了眨眼睛说道:”逆寒叔叔,这……” 看到水浩欲言又止的样子,水逆寒咳嗽了一声说道:”正如你所见,其中一个箱子是你明天要穿的新衣,一个箱子是涂山氏才有的灵兽灌灌产的蛋,最后那个最大的箱子是糯米粑粑。” “糯米粑粑?”看着箱中的东西,水浩一阵无语。 竹箱内,那一张又大又厚的糯米粑粑,孤零零的放在正中。水浩撇撇嘴,忍不住说道:”涂山氏也太……一身新衣,一箱子蛋,再加上一个糯米粑粑就把我换走了?” 听着水浩的话,水伯、水逆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少爷,你这可错怪涂山氏了。这个糯米粑粑至少有30斤,而且都是用10年以上的灵米制作而成的。你和老奴只有到过节的时候,才勉强吃的上灵米啊。”看了看一脸惊愕的水浩,水伯接着说道,“再说这箱子九颗蛋,这可是灵兽灌灌的蛋啊。灵兽灌灌,只有经过五十年进入成熟期才能产蛋,而产的蛋也大多数都用于孵化小灌灌。这九颗蛋,也不知道涂山氏攒了多久。” “灌灌鸟天生歌声带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能令人勇气大增。其蛋在法者进阶前吃下,不但能很大程度的提升进阶成功的概率,而且更能让法者更大程度的获得魔法领悟。我也是在进阶神使的时候吃过一次。这么一箱嘛……啧啧,涂山氏对你可真下血本。”水逆寒在一旁酸酸的说道。 听到水伯和水逆寒的话,水浩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面前的九颗蛋。 灵米也就算了,自己和水伯好歹吃过,可是灵兽灌灌的蛋,自己以前听都没听过,从水伯和水逆寒的表现就可以看出究竟有多珍贵。 “好了,水浩!回魂了!”看着发愣的水浩,水逆寒伸手敲了下水浩的脑袋说道。 同时他又忍不住感叹,自己怎么就没那么好命,有个实力强大的氏族媳妇。其实入赘也不错,水逆寒如是想着。 回过神的水浩,忍不住朝着第三个箱子看去。 水逆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子,你还不知足!别看了,第三个箱子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新衣,据说是涂山欢欢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知足,我很知足。而且逆寒叔叔你放心好了,灌灌的蛋你什么时候需要找水伯即可。”水浩大方的说道。 想着入赘涂山氏后,以涂山欢欢的身份,自己想要多少肯定就有多少。水浩更加得意起来。 “算你小子有良心。”看到水浩对自己如此大方,水逆寒满意的点了点头。 水逆寒看着眼前的水浩,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默默的在叹了一口气,有些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逆寒叔叔,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看着突然陷入纠结的水逆寒,水浩忍不住的问道。 水逆寒讪讪咳了一声,走到水浩跟前,涩声说道:”小子,明天我们会来这里送你,但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父亲回去已经和长老们大吵了一架。 有些事,他们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亲人,也要刻意去疏离,因为所谓的规矩;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却还在努力前行,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这便是现实,是我们不得不去面对的现实!” 听着水逆寒略带伤感的话语,水浩微微一怔,从没想过粗犷的叔叔能说出这样的话。看着眼圈发红的水逆寒,水浩满是感动,他踮起脚尖,轻轻的拍了拍水逆寒的肩膀,笑着说道:”逆寒叔叔,我已经长大了,我不会怨他们。至始至终是我们父子亏欠水之一族。而且祖父和你能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见到水浩一副大人的样子,反而安慰自己,水逆寒心里一阵好笑。伸手拍掉仍然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揪起水浩的耳朵嗔怒道:“没大没小的。叔叔的肩膀也是你能拍的?” “疼,疼……,叔叔。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水浩连忙讨饶道。 “知道错了就好。”放开水浩,水逆寒接着说道,”明天你就不要去修炼了,早上涂山氏会过来迎亲,我们一起送你。” “我需要准备些什么?成亲的时候我该怎么做?成完亲以后呢?”水浩急忙问道。 “什么也不需要你准备,你穿好涂山欢欢亲手帮你缝制的嫁衣,等着出嫁就好。至于怎么成亲,成婚以后该怎么做,这些你听从涂山氏安排就好。你是入赘,以后便吃涂山氏的、住涂山氏的、用涂山氏的!哈哈哈……想想就觉得痛快。” ”好了,水浩!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老爷子又该着急了。”水逆寒说完,一边和水伯打了声招呼,一边急急忙忙的的朝门外走去。 看着水逆寒风风火火的样子,水浩无奈的摇了摇了头。急忙追出门外,想要再问一问明天的细节,可门外早已看不到水逆寒的身影。 回到屋里,水伯张了张嘴,想着说几句安慰的话,让水浩不要把水流说的放在心上,可话到嘴边,看着低头沉思的水浩,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一时间无比的纠结。 ”水伯,你怎么了?”水浩抬头看着一脸纠结的水伯,连忙问道。 “啊……老奴想起来了,聘礼必须要搬到小少爷房间,这是咱们这的习俗。”水伯笑呵呵的一边说着,一边搬起箱子,向水浩的房间走去。 看着水伯强颜欢笑的样子,水浩也没有点破,和水伯一起默默的把箱子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青丘 第十五章嫁衣 晚上和水伯一起简单的吃完饭,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水伯,水浩不由的说道:“水伯……以后怕很长时间都吃不到你亲手做的饭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习惯。“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水伯照顾着自己,一日三餐想方设法的满足着自己,水浩不自觉的的感到一阵阵温馨。 “小少爷想吃,回来就是。”看着水浩对自己依恋的样子,水伯笑呵呵的说道,”涂山氏就在青丘山上,离咱们这近的很。” “水伯你说话一定要算数。”水浩使劲的握着水伯的手说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喝到你煲的汤,我差点连碗都吞了”。 ”哈哈哈,老奴当然记得。”水伯笑着说道,“当时小少爷……” 就这样水浩一直回忆着小时候的趣事,直到看到水伯脸上重新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这才放下碗筷,回到自己房间。 床上,盘膝而坐的水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变得浮躁了起来,怎么也无法进入修炼。 “湫,我想要变强!”水浩突然说道。 “嗯!”湫在意识中回应道。 “湫,我真的、真的想变强”。 “嗯!” “湫,我要让他们以我为荣!” “嗯!” “湫,你就不能换个字?” “嗯!” 听着湫一如既往的如此回应自己,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 “湫,真的像逆寒叔叔说的那样,灵兽灌灌的蛋能提升进阶的概率和魔法感悟?”看着箱子里的蛋,水浩好奇的问。 ”不错。不光是灌灌的蛋有这个功能,但凡是鸟类灵兽的蛋都有这个效果。”湫的声音在水浩的意识中响起。 “所有鸟类的灵兽?”听到湫的话水浩惊讶不已,从箱子中捧起灌灌的蛋翻来覆去的看了起来。 看着水浩的样子,湫不尽莞尔,忍不住说道:“不用看了,你是看不出什么的。” “到底是哪里不同?湫,快告诉我!”水浩催促道。 “关键在于蛋黄。其实不光鸟类,但凡灵兽在母体中都有着一丝先天之精。而鸟类灵兽则是因为蛋清的保护,这一丝先天之精才得以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湫,你说的先天之精究竟是什么?”水浩好奇的问。 “法者的灵力是后天修炼而成,属于后天之气,而灵藏中的孕育的藏灵则是后天之精;与之相反的天地间的雨灵气则是先天之气,由先天之气孕育而成的就是先天之精。” “难怪以前你就说过,你和溪属于先天之精。”水浩说道。 “不错,我和小雨精都是先天之精,但远远不是灵兽蛋中那一丝先天之精可比拟的,可以说我们才是天地孕育而生的先天之精,准确的说是先天之灵。” “那我岂不是……”听到湫和溪比灌灌蛋厉害千百倍,水浩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所以,灌灌蛋对别人很重要,但是对你没有一点用处。作为先天之灵的我们,只要你的灵力达到进阶的条件,是能百分百的进阶,而没有任何瓶颈的;除此之外,我们能完整的把魔法感悟传承给你。” “太好了,原来你们这么厉害。我也一定努力修炼,不辜负你和溪。”说完,水浩赶忙沉下心神,进入了修炼状态。 感受到的少年的决心,湫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成为了他的藏灵,日后和他一起成长,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说不定比以往会更加的精彩,湫开始期待了起来。 ”湫,鸟类灵兽的蛋清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它为什么能保护先天之精不流失?”水浩的声音突然又在意识中响起。 “湫?湫……”意识里静悄悄的,水浩一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湫的回应。 直到水浩开始紧张起来的时候,意识里才传来湫气急败坏的声音:”鬼叫什么!你不是修炼了嘛!害的老子浪费感情。” “湫,你没事吧?”水浩担心的问道,他不明白刚才明明好好的湫,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水浩伸手擦擦了头上的汗珠,小心的说道,”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让灌灌蛋的蛋清能保存住那先天之精。而且我自己突然有一些想法,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看到水浩一副认真的样子,湫这才正色道:“在蛋清中也含有浓郁的先天之气,只有先天之气才能保证先天之精不流失。” “湫,如果我用溪的灵力包裹你的灵力形成结界,是不是可行?这样别人就发现不了什么了。”水浩兴奋的说道。 听到水浩的话,湫陷入了沉默。因为同是水浩的藏灵,他们的灵藏内储存和流淌的都是水浩的灵力,只是属性不同而已。他和小雨精之间已经不再排斥,让小雨精的灵力像蛋清一样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封存自己的灵力……想到此处,湫大概已经明白水浩的目的,但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湫还是认真的问道:”你这样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样做就是让你对敌人形成伤害的时候,而不会暴露自己。你在形成杀伤后,外层溪的灵力还能彻底净化掉你的痕迹。” “理论上可行。可是这对于灵力的控制要求很高,蛋清有蛋壳的束缚,所以蛋清不需要强度,但是如果让小雨精的灵力包裹我的灵力,那么就要求它的灵力不光能形成一个圆形的保护层,同时必须长时间保持稳定并且具有一定的强度。”湫先是肯定了水浩,接着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有问题。我相信溪。” 说完水浩急忙将意识沉浸在关元灵藏,灵藏内永远是细雨蒙蒙。 有溪的灵藏永远有下不完的雨,水浩如是想着。突然感觉这雨又和以往不同起来,滴在身上的感觉更加厚重。 突然仿佛时间静止一般,漫天的雨水都静静的悬浮在空中,猛地朝着水浩急射而来,在接触身体的刹那,又全部消失干净,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水浩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远处溪猛然扑到了水浩怀里,呤呤的说个不停。 “你是说,刚才的雨水是用湫交给你方法做到的?是湫很凶的强迫你一直在练习?”虽然还是听不懂溪的话语,但是从溪成为藏灵的那一刻,水浩已经能准确的知道溪的呤呤声所表达的意思。 “哼,年轻就是好啊!没想到你还有精力告状!”突然湫的身影出现在了灵藏内。 “湫,你可以出现在关元灵藏?”看着出现在灵藏内的湫,水浩吃惊的问道。 “我们都是你的藏灵,本就通过你的灵力相连,自然可以出现在相互的灵藏,只是不具备对方灵藏的控制权。正常来说,藏灵就是灵藏的掌控者,可以控制内部的法则和变化。所以我虽然能进来,但是并不能控制关元灵藏。”湫解释道。 “那溪刚才是如何做到的?”回想起刚才灵藏内雨水给自己的感觉,水浩忍不住问。 “灵力化雨是小雨精的本能,我只是让它努力的压缩灵力,让雨滴像箭矢一样具有穿透和打击能力。” “我能再现实中使用吗?”水浩问道。 “不能!现实中需要你去感悟并沟通外界的雨滴,而没有魔法感悟的你是不能做到的。小雨精是因为本能就具有这个能力,而我只是稍微引导下即可。但是在外面施展魔法,凝聚灵力则需要你的掌控,所以才要你猎取赤鱬。” 看着失望的水浩,湫忍不住说道:”不过你可以先应用到自身的灵力结界。法者只要获得灵藏后,稍加练习就具有使用结界的能力,是每一个法者的本能,而不需要魔法感悟。我和小雨精能让结界的灵力压缩到极致,就样就能一步步让你的想法变成可能。” 听到此处,水浩的眼睛逐渐明亮里起来。“谢谢你,湫。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也谢谢你溪。” “不用感谢我,希望你尽快的强大起来,我们一起走出去。外面的世界虽然残酷,但是同样也充满了精彩。” 听着湫的话水浩感觉自己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他向湫保证到:“我会的,湫。我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这样才能找到父亲和母亲。希望有一天真正的让你和溪恢复自由”。 第二天,外面还一片漆黑,熟睡的水浩就被水伯急匆匆的从床上拉了起来。 随着水伯来到大厅,便看到厅中站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水浩忍不住问道:”水伯,这个姑娘是……” “姑爷,我是小姐特地派过来伺候姑爷穿戴的丫鬟,姑爷叫我素素就可以。” “伺候我穿戴?”水浩疑惑的望向水伯。 水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小少爷,这是涂山氏特有的服饰。这些衣服只有在婚礼上才能穿着,老奴也不知道如何穿戴,好在欢欢小姐想的周全。” 来到房间,水浩简单的洗漱之后,叫作素素的小姑娘便走了进来。 “姑爷站好即可,素素为姑爷更衣。”素素一边从竹箱中拿起衣服一边对水浩说道。 水浩无奈的起身,闭上眼睛,任由素素施为。 青丘 第十六章出发 说来涂山氏的嫁衣其实并不是很复杂也并非锦衣华服,相反衣服整体很简洁但又不失典雅。睁开眼睛,水浩看着镜中的自己。 此时,穿在水浩上身的是一件紫色左衽长衫外套着马褂;而下装则是一条裤脚宽盈尺许的大脚长裤。 水浩感到衣服很合身,很舒服。衣服虽然简单,但想到这是涂山欢欢亲手缝制而成,心中一阵感动。 “衣服穿在姑爷身上,真的好好看,不枉小姐花费了几个晚上在灯下为姑爷缝制。姑爷你真的好福气,这是小姐第一次做女红。”素素一边为水浩掸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边自豪的说道。 “这是你们小姐第一次做女红?”水浩吃惊的问。 “可不是,平时小姐都忙着修炼,哪有时间做别的。这次为了给姑爷做衣服,我们小姐和族里的婶婶们学了很久,手都不知道扎伤了多少次。”秀秀认真的说道。 想着有个女孩为了自己,彻夜不眠,一针一线的为自己缝制新衣,因为不熟练,而扎伤自己的情景,水浩的心中不由得泛起漪涟。 从小到大,除了水伯还没有人这么对自己。想到这里,水浩突然觉得或许入赘真的不是一件坏事。 “水浩,你们在里面好了没有?”突然门外传来了水逆寒的声音,”好了的话,我可就进来了啊。” “门又没关,逆寒叔叔进来就是!”水浩连忙回答道。 “嘿嘿,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穿衣服吗?”水逆寒笑着说道。 “穿衣服有什么好打扰的。”水浩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那可说不好。”围着水浩转了两圈,水逆寒撇嘴嘴继续说道:”真是鸟靠羽毛,人靠衣服。你小子福气不浅。” 听着水逆寒的调侃,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便问道:”祖父也来了?” “嗯。他们在大厅。”水逆寒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感觉水浩在看自己,稍微犹豫了下接着说道:”你祖父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还训斥了水流好久。” 听到水逆寒的话,水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面是自己的亲孙子,一面是家族,祖父也有着自己的难处。 想到此处,对素素道了声谢谢,和水逆寒一起向大厅走去。 大厅之中,水承泽默默的坐在上首座位上,低头喝着茶;水流闷声站在水承泽身后,也不知道想着什么;水伯则在旁边低声和水承泽说着话。 看到水浩走了进来,三人同时抬起来头,上下打量着水浩。 “有什么不对吗?”水浩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担心的问道。 ”一切都好,这衣服简直就是为浩儿量身定做的一样。没想到涂山家的姑娘个个都是这么手巧!”水承泽大声的说道。 “再好也是去入赘,真不知道这个灾星有什么好的……”水流在边上小声的嘀咕着。 狠狠的瞪了一眼水流,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素素,水承泽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劳素素姑娘!你家小姐有心了。” “水族长不用客气,我们小姐说这是她应该做的。姑爷交给我们请各位放心。”说着素素先是对着水承泽躬身一礼,接着说道,”素素先行告退了!看看时间,我家来接姑爷的队伍也应该快到了,我去前面迎一迎。” 水承泽若有所思的看着素素慢慢消失在了门外,回头瞥了一眼水流,看到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水浩说道:”浩儿,别记恨水流,他还小,这些年受族里的人影响,有些事他不懂。” ”要怪就怪祖父,是祖父不能护你们父子周全,是祖父对不住你们父子俩。十八年前,被迫将你们父子逐出水之一族;寒山失踪后,对你也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反而为了水之一族,不得不让你入赘涂山氏;这些年来更没有尽到一点祖父该有的责任,如今你成亲在即,寒山不在身边,而我们也无法参加……” “祖父,我并没有怪你们。我知道你们的难处。虽然我入赘涂山氏,但是我身上流着的仍是水之一族的血。我一定会好好修炼,拿回属于父亲,属于我们的荣耀。” “祖父相信你。”紧紧的握了握水浩的手,水承泽接着说道,”你离开后,这里交给水伯打理,在涂山氏一切小心。” 想起杳无音讯的儿子,看着眼前的水浩,虽然他一点也没有责怪自己,但水承泽感到自己的心像被一把钝刀不断的割着。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他不想让水浩看到他的眼泪,更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软弱。水承泽抬起手摸了摸水浩的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水逆寒也默默的来到水浩跟前,重重的拍了拍水浩的肩膀,长叹了一声,走出了门外。 “一个被自己家族驱逐的人,一个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的人,一个被水神诅咒的不详之人,一个从小被自己父亲抛弃的人,更是一个即将成为赘婿的人,可能以后还会是一个靠着别人施舍的人,水浩……你也真是够传奇的。”水流说完冷笑一声,转身朝着水承泽和水逆寒离去的方向追去。 听着这些话,水浩怒火中烧,双拳紧握,几次想打断他,竭力张开嘴又发不出声音来,只见水浩满头满脸涨得血红,眼珠血丝密布,额角青筋根根暴起,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看上去极为可怕。 突然水浩感动肋下一痛,全身的雨灵力也从关元沿着经脉缓缓的流转起来,就像一道清泉瞬间熄灭了水浩满身满腔的怒火,水浩也在瞬间清醒了过来。 周围的人和物乃至这天和地,在这一刻都消失在眼前,天地间唯有这丝丝的细雨,一束一束的从上空飘落,但却又不曾溅起一丝波澜。 水浩感到自己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无怨无恨、无喜无悲起来。 “永远不要嘲弄一个人的过往,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湫,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溪谢谢你,让我看破了这迷雾。”水浩在心底默默的说着。 感觉到水浩前后惊人的变化,水伯吃惊的看着水浩,他突然发现水浩变得一样子起来,至具体哪里,水伯自己也说不清楚。 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水伯赶忙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雨滴形状的吊坠,递给水浩说道:”这是当初寒山少爷临走前留下的,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吩咐老奴在合适的时候交给小少爷。” “母亲吗?”水浩看着吊坠默默的说道,眼中泪光闪烁,陷入了沉思之中。 水伯不忍打搅,两人就这样一直站着,各自想着心事,直到远处传来一阵乐器的敲打声,两人才从思绪走中出来。 “姑爷,你们这是……”看着水浩和水伯的样子,素素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和水伯在等你们。”看了看素素,再看着素素身后长长的队伍,水浩说道,”现在出发吗?” “嗯,姑爷,如果您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素素俏皮的说道。 “好的,稍等片刻……”水浩说完,转过头看着水伯,想起这些年水伯对自己的照顾,水浩忍不住再次问道:”水伯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小少爷,你长大了,老奴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看着对自己依恋和不舍的小少爷,水伯继续说道,”老奴要留在这里等寒山少爷,老奴相信寒山少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看着态度坚决的水伯,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躬身对水伯深深的施了一礼,转身对素素说道:”我们……走吧!”。说完运转灵力,快步向前走去。 看着水浩的背影,身后素素明显一怔,看来这个姑爷也不像传言中那么简单。 “姑爷,等一下我。”素素一边快速的追上水浩,一边打开了一把竹伞撑在了水浩的头上。 看着望向自己的水浩,素素连忙解释道:“姑爷勿怪,这是咱们涂山氏接亲的习俗,新郎要在头上遮一把竹伞,蕴含圆圆满满、快乐幸福。” “恐怕也是赘婿的标志吧。”水浩自嘲的说道。而且他发现队伍中清一色的女子,每个人身上灵力结界若隐若现阻挡着雨水,自己头上这把竹伞更加特别起来。 素素没有说话,只是甜甜的一笑,拉着水浩走进队伍中,对着身边两个年龄稍长的女子微微点了一下头,乐声响起,队伍继续走动了起来。 迎亲的队伍逐渐的来到山上,在树林里穿梭着。丝丝细雨透过树叶的缝隙零零散散的洒落了下来,慢慢的草地上雾气开始升腾起来,随着越走越深,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郁起来。 天黯如铅,云寒似水,回首来路已茫茫,行行更入茫茫里。水浩吃惊的看向周围,朦朦胧胧的一片,只能各自的结界发出明亮的光芒。 青丘 第十七章青丘佑儿 看着突然消失在视线中的景物,水浩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暗暗戒备起来。 “姑爷,不用担心,这里叫忘忧林,常年便是如此。而我们只要过了这里,马上就到涂山氏的地界了。”身边突然传来素素的声音。 寻着声音望去,水浩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素素的身形依稀可辨,周身结界在浓雾中发出橙色的光芒。 看着素素身上的结界发出橙色的光芒,水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界光芒虽然略显暗淡,但这也表明素素的身份。她不光是涂山欢欢的侍女,还是一位神使,一个阶位列于使徒之上的法者。 想到素素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少,但已经位于使徒之上,再想到素素的身份,水浩感到涂山氏更加神秘起来。 抬头看看周围,其她人结界虽然明暗不一,但并没有突出的色彩,水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中暗暗说道:”还好,其她人都是使徒阶位,不然非得被吓死。” 迎亲的队伍在乐声中有序的前行着,突然水浩感到乐声开始变得杂乱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销声匿迹,而且周围的雾气也变淡了许多。 抬头向四周望去,当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时,水浩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周围的树木、周围的涂山氏族人以及素素都消失了身影。 水浩猛然发现自己身在了一个山洞之中,那个在他梦中出现了十年的寒潭洞穴。 洞中寒气缥缈,一个周身被锁链紧锁的女人出现了水浩的眼前。水浩吃惊的发现,此时女人小腹高高的隆起,特别的明显。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一直为自己受苦的母亲,如果母亲肯舍弃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受着折磨。想到此处,水浩不顾一切的向母亲跑了过去,跑到身边时,脚步嘎然而止。 水浩发现,母亲脸色苍白,嘴唇紧咬,身上颤抖着,仅有的灵力团团包裹着隆起的小腹。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水浩的眼底涌出,顺着脸颊,打湿了胸前。 “母……亲!”水浩颤抖的叫了一声。 冷飘飘恍然未觉,仍然小心的调动着灵力,感受着小腹里那个微弱的小生命。 突然冷飘飘柳眉紧皱、朝洞口喝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敢进来。” “哎……”洞口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水浩抬头望去,一个老妇在一个青年人的搀扶下迈步走了进来。 ”祖母!”冷飘飘惊讶的叫了一声。 水浩回头看着母亲一脸惊讶的表情,显然也是很意外老妇的到来,水浩不由得向老妇看去。 老妇身体佝偻,头上根根银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并没有老人应有的浑浊,反而透出睿智;颧骨微微突起,脸上沟壑叠嶂,说话的时候满脸威严。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祖母?”老妇说着,使劲的甩开了青年人搀扶自己的手臂,弯下腰一边捧起冷飘飘的脸一边捋顺着冷飘飘脸上散落的长发。 看着冷飘飘越发憔悴的样子,老妇心疼的说道:”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顿了顿咬牙说道,”丫头,那个男人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妇,冷飘飘微微一笑,用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道:“值得。他值得……” “哎……真是孽缘啊!”老妇说完长叹一声,回头撇了一眼边上的青年男子,冷冷的说道:”带上你妹妹,我们一起回去!” 老妇话音未落,青年男子手中连连结印,束缚在冷飘飘身上的锁链一阵抖动,接近着便离开了冷飘飘的身体,消失在了空气中。 水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寒潭洞中发生的一切,眼看着母亲被青年人抱起和老妇一起向洞外走去。 水浩猛然伸手,想要抓住母亲。可他的手一下子穿过了母亲就身体,就像抓在了空气中。水浩着急的挥舞着手臂…… 突然耳边传来了刺耳的乐声,眼前的画面在眼前支离破碎,意识中传来湫的声音:“水浩,不要激动,运转灵力,刚才你已身陷幻境之中。” “幻境……”水浩茫然的说着,猛然又像想到什么一般,急忙向四周看去。 浓雾中,三名女子护在了水浩身前,身上橙色的光芒吞吐,果然除了素素之外,队伍中还隐藏着别的高手;而其她女子则也如同水浩一般,身陷幻境之中,在地上昏迷着。水浩并未起身,仍然倒在地上。 “胡佑儿,你什么意思?你青丘胡家想要开战吗?”素素厉声说道。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一个涂山欢欢身边的丫头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被称为胡佑儿的女孩说道。 “你……”素素脸色微变,嘴唇轻抿,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同伴,突然笑呵呵的说道,”佑儿小姐也知道我只是小姐身边的小丫头,就不要为难奴婢了。今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希望佑儿小姐能看在两族的情分上,让我们过去。” 看着素素态度转变,对面的胡佑儿显然一愣,又好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开心的说道:“涂山氏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小丫头,我可没和你一般见识,更没有为难你。咱们青丘山可是讲究闹新婚,抢新郎的。我来只是凑个热闹罢了,相信欢欢妹妹知道也不会怪我的。” 说着胡佑儿手中光芒吞吐,一只三条尾巴的小狐狸一闪而逝,一条橙色的长鞭在手里缓缓成型,眉心处两滴圆形的雨滴紧凑的排列着,上面那滴更是发出耀眼的橙光。 素素三人神情也变的凝重起来,三人相互点了点头,手上也显出了各自的灵器。 水浩从后面依稀能辨认出三人手上灵器分别是三把长琴,同样发出橙色的光芒,其中两人手中灵器光芒略比素素的更为耀眼。 “哼,就让我看看涂山家三个奴婢的斤两。”胡佑儿轻哼了一声,一抖手中长鞭,”三尾缚神……” 胡佑儿的话音未落,她的周围空间灵力激荡,三条长锁瞬间成型,长锁前端各有一个小巧的狐狸脑袋,通红的双眼光芒闪烁,向着素素三人急射而来。 “凝……”素素娇喝一声,琴声响起。在厚重的琴声中,三人面前一个橙色的结界转瞬成型,阻挡在了锁链前面。 锁链猛地一滞,不得寸进。见此胡佑儿冷笑一声,手中长鞭光芒吞吐,浮在周围的三条锁链猛然绷直,前端小巧的狐狸头缓缓的变成了锋镝。 “疾!”随着胡佑儿的话语,锁链带着风声,刺穿了浓雾,裹挟着巨大的噪音与死亡的气息,呼啸而来。 素素脸色巨变,手中光芒闪烁,琴声更加急促起来,面前的结界发出耀眼的光芒,但在接触锋镝的一刻,瞬间破碎。 水浩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呼。”别着急,那两个年长的女人还没出手呢!”湫的声音及时在意识中响起。 果然,看到素素的结界破碎的瞬间,两道琴声同时响起,一张结界挡在了锁链前进的方向。 水浩发现,新的结界远不如素素的耀眼,但却抵挡住了锁链的进攻,锁链无功而返。 “涂山家果然有高手如云,我开始好奇水之一族这个小子了。究竟是什么让你们一族如此重视?”胡佑儿翘了翘秀眉说道。 “胡佑儿,你适可而止。你真的想撕破脸吗?”涂山家其中一个年长的女子突然开口说道。 “呵呵……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今天是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而已。”胡佑儿翘皮的说道,”不过,如果真的让我把你家小女婿抢走,那就需要涂山欢欢亲自去领了。” “那你就放马过来吧。看能不能从我们手中抢走姑爷。”素素柳眉倒斜竖,死死的盯着胡佑儿说道。 胡佑儿冷笑了一声,手中长鞭向空中的锁链卷去。空中光芒闪烁,三条锁链像流水一般,渗入长鞭,长鞭脱离的胡佑儿的掌心,犹如灵蛇般的飘在了半空中,橙色中透出淡淡的黄色。 素素三人大吃一惊,看着空中漂浮的长鞭,年纪稍长的那名女子凝重的说道:”胡佑儿不愧身具胡家三尾灵狐的传承,虽然是神使中阶,比我二人略低一个小阶位,但这个魔法已经勉强达到了使徒的级别,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单独接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二人和素素一起抵挡。” 说完三人琴声大作,在面前共同撑起了结界。 “很好!那就看你们三人能不能抵挡我的攻击,如果还如上两次那样,我转身就走。”说完胡佑儿一声娇喝,长鞭向着三人呼啸而来。 长鞭并没有如众人意料的那样撞上结界,胡佑儿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手中灵力流转,厉声道:”缠!” 素素三人脸色大变,琴声在这一刻也由厚重转为圆润起来。结界在琴声中随之一变,瞬间将众人罩在其中。虽然三人应变及时,但在这一瞬,三人琴声也现了一丝凌乱,素素更是嘴角有鲜血溢出。 青丘 第十八章退敌 眼见自己计策得逞,胡佑儿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着素素三人娇声说道:“放弃吧!你们坚持不了多久的。我和你家小姐形同姐妹,把这个小子交给我,我好好疼爱她的小男人。” 锁链紧紧缠绕着结界,越来越紧,素素三人牙关紧咬,琴声更加的急促起来。 “不要奢望有人会来救你们,整个忘忧林都在我的幻境笼罩之中,外人是不会发觉这里的异样的。”见三人仍不为所动,胡佑儿接着说道。 果然听到胡佑儿如此说,素素心神一阵恍惚,闷哼了一声,不禁嘴角又溢出了鲜血,汗珠顺着面颊滴落。 稳定的结界在这一刻也出现了一阵晃动。见此,胡佑儿眼露杀机,心中冷笑一声,加快了灵力的输送。 看着已是强弩之末三人,再看看摇摇欲破的结界,水浩忍不住问道:“湫,真的没办法了吗?” “刚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湫在意念之中不温不火的回道。 听着湫的话,水浩不禁眼前一黑,他可不想真的被胡佑儿抢回去,那样的话他就真会沦为整个英水的笑柄了。 水浩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在意识中咆哮道:”既然有办法,那你还不快说!” “这还不怪你,你现在是空有宝山而不得入。你不能运用关元灵力使用魔法,关我什么事。”湫埋理直气壮的嘟囔着。 “好了好了……湫是我不对!究竟有什么办法?”看着岌岌可危的结界,水浩承认自己怂了。他干笑一声,连忙问道。 “嘿嘿……刚才那狐媚子直接用锁链攻击我还没办法,但错就错在她竟然用藏灵直接缠绕住了结界,而你又恰巧能触碰到结界。”湫奸笑着说道。 “然后呢?”水浩急躁的问。 “然后?然后你就让小雨精的灵力包裹我的灵力附着到结界之上。小雨精的灵力能包容一切,以那几个人的实力是根本不会发现的,然后我的灵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腐蚀那狐媚子的锁链并能重创她的藏灵。” “好!”水浩应了一声,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懊恼的说道,”可是湫,以我现在的灵力根本无法包裹住这么大的结界。” “说你呆吧!谁让你整个包裹结界了,只要让你的灵气接触到锁链即可。”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听到湫的话,水浩恍然大悟,暗暗的和溪交代了一声,控制着灵力朝结界摸去。 在大雾的笼罩之下,全力争斗的胡佑儿和素素三人并没有发现水浩的灵力一点一点沿着结界向锁链流去。 看着摇摇欲破的结界,胡佑儿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显然这个魔法对现在的她还是十分的吃力。 不过想到这次能掳走水之一族的小子,不但打压了涂山欢欢,更能向祖奶奶证明自己的能力,自己所冒的险还是值得的。要知道这次出来,自己可是下了军令状!想到此处,胡佑儿不自觉的翘了翘嘴角。 突然胡佑儿身体猛地一顿,她感到灵藏处一阵刺痛传来,缠绕着结界的锁链''砰''的一声化作了一只三条尾巴的小狐狸,凄厉的叫了几声,便消失在了雾气中;紧接着胡佑儿嘴里一甜,一口逆血喷涌而出,眼前一黑便跌倒在草地上。 众人来不及惊讶,树林中猛然飞出一人,也看不清样子,从地上快速的抱起了胡佑儿。 他先是伸出双指探了探鼻息,感受到胡佑儿微弱的呼吸,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素素三人一眼,紧接着抱着胡佑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琴声早在胡佑儿倒下的那一刻便已停止,结界也在那一瞬就已破碎,树林中只有素素三人粗重的喘气声。 短暂的寂静过后,素素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这欢呼里,可以说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虽然三人也不知道胡佑儿因何遭到重创,但好在有惊无险,姑爷算是保住了,否则她们该如何向家族交代,如何向小姐交代,可能只有以死谢罪吧。 看着素素高声呼喊,稍微年长的女子并未阻止。过了一会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其中一人叫住素素,凝重的说道:“好了素素!现在幻境应该已经解除了,过了这忘忧林就是我们的地界,你护送姑爷先行。你们二人目标小,更加安全,出忘忧林后我们再汇合。我们待叫醒其她姐妹后,自会追上你们。” 想着抱走胡佑儿那个神秘人,两人一阵后怕,紧紧凭借一个眼神就让她们生不起丝毫抵抗的念头,如果……二人不敢想下去,迟则生变,只能催促素素带着姑爷先行离去。 而此时的水浩正在暗暗的和湫交流着。他从未想到仅仅凭借一个接触就能让胡佑儿的藏灵重伤垂死。 “湫,你是怎么做到的?”水浩兴奋的问道。 “嘿嘿……这算什么!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尾妖狐,就是什么九尾天狐也是一瞬的事。” “哎……我好像记得那个谁,被溪虐的体无完肤的样子。”看着湫嚣张的样子,水浩忍不住说道。 “呤呤呤呤……”溪也在一旁帮腔的叫道。 “去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听到水浩提起旧事,湫一阵无奈,”如果那个小狐媚子的锁链像前两次那样是由灵力构成的,我并不能对其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怪就怪她最后的魔法是用藏灵灵体发动,是用藏灵直接施展的。虽然这样能越阶伤敌,但我的腐蚀和吞噬,还有小雨精的净化都对灵体有着天生的克制。” “这么说,你还吞噬了三尾妖狐的灵力?”水浩吃惊的问道。 ”否则你以为那个狐媚子为何受到的伤害会如此之大?如果你此时已经是神使高阶,刚才的三尾妖狐会被我吞噬的一干二净。”湫鄙夷的说道。 “那你吞噬的灵力呢?我为什么感觉不到?”水浩激动的问道。 “你想都不要想!现在的你根本无法承受三尾妖狐的灵力。”看着水浩一副失望的样子,湫忍不住说道,”不过在你晋升神使的时候,我会反哺给你。运气好的话,你可能会上升一个小阶位。” 听到湫的话,水浩再也忍不住,咧开了嘴,嘿嘿的笑了起来。 而素素此时正好来到水浩跟前,便听到水浩这一阵笑声,不禁毛骨悚然。 “姑爷、姑爷……”素素连忙推了推水浩叫道。 感觉到有人推自己,水浩茫然的睁开眼睛,愣了一下,待看清眼前的素素,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看到水浩用自己小姐亲手缝制的嫁衣擦拭着口水,素素额角青筋一阵跳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暗自说道:“不怪、不怪!要怪就怪那个胡佑儿,肯定姑爷在幻境里见到不好的东西才这样的,该死的胡佑儿!”想到此处,对胡佑儿的记恨又增加了几分。 “素素、素素……”看到素素突然咬牙切齿的嘀咕着什么,水浩好奇的叫道。 “啊!姑爷你说什么?”素素茫然的问。 水浩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感觉这姑娘怎么突然变傻了似的,是不是刚才和胡佑儿争斗脑子受伤了?水浩不由的暗自惋惜,柔声道:”我是问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刚才不小心,我们可能吸入了这林子里的瘴气,从而陷入了昏迷之中。不过已经没事了!”素素说完,突然可怜兮兮的看着水浩说道,”求姑爷千万不要怪素素,否则回去小姐肯定会打死我的。” “你们小姐很凶吗?”水浩挑眉问道。 “怎么会!我们小姐人很好,尤其对自己人更好,我经常听小姐说起姑爷呢!”素素一边拉起水浩,为他整理衣服,一边转移话题说道。 “你们小姐说我什么?你们小姐见过我吗?”水浩连忙配合的问道。 “姑爷怎么忘记了?几天前婆婆带小姐去看过你啊!” “你瞧我这记性!那你家小姐都说我什么了?我们只见过那一次面,都没说上话。” ………………………… 水浩和素素就这样一边走,一边闲聊着,两人都为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而暗暗的庆幸着。 不知不觉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二人明显已经走出了忘忧林,来到了涂山氏的地界。 “姑爷,稍等片刻,等姐妹们到了,我们一起出发。”素素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水浩来到一棵大树下面,示意水浩坐了下来。 水浩和素素二人,一个在树下想着心事,一个来到路边翘脚向忘忧林里张望。 抬起头看着素素的样子,水浩不自觉的一阵好笑,忘忧林迷雾重重也不知道这个丫头能看到什么。 突然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道靓丽的人影缓缓出现在了水浩二人的视线之中,迎亲的姑娘们终于出现了。 青丘 第十九章 婚礼 看到众人走出忘忧林,素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拉起水浩快速的迎了上去。 姑娘们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让水浩和素素走到了队伍之中。素素悄悄的和队伍中两个女子交换了一下眼色,三人相互点了点头。 水浩悄然看去,认出了两人正是和胡佑儿打斗的那两名女子,只是此时已不见了那时候的狼狈。 队伍在素素的吩咐中,响起了喜庆的乐声,快速的向前走去,素素也拿出竹伞重新遮在了水浩的头上。 渐渐的,一个村落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远远看去村落中房屋错落有致,水浩不由得眼前一亮。 “姑爷,这就是我们涂山氏的村落,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了。”素素拉着水浩的手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吩咐众人加快了脚步。 村里众人显然也听到了迎亲队伍的乐声,平静的村子瞬间沸腾起来。 随着离村子越来越近,水浩惊奇的发现,村里所有的建筑都是用木头搭建的。 木头搭建的房屋,不用一钉一铆,屋顶则铺着厚厚的不知名的野草,树枝围成的小院,而此时屋檐下,院墙树枝上都系着红色的绸子,衬托的格外喜庆。再看着路边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水浩发现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在村民的歌声中,迎亲队伍缓缓的沿着石头铺成的小路,走到了村路中间最大的一个院子前面。 此时,院子大门紧闭,门前以及粗壮的树枝围成的围墙外,到处都挤满了年轻的男女女,他们争先看着水浩,彼此小声的相互交流着。 “这就是我们的新姑爷吗?”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问着身边的同伴,还不时偷偷的打量着水浩,”新姑爷穿着咱们涂山氏的衣服真好看!” “你又犯花痴了。如果你想男人了,赶紧也让你姆妈也帮你找个上门女婿。”边上的小伙伴撇撇嘴说道。 “听说新姑爷是水之一族的人!”又一个女孩说道,”怎么不见水之一族的族人来送亲?” “嗯。我也听我姐姐说过。我姐姐这次就在迎亲的队伍里,她现在可是一个使徒。” “听说咱们这位姑爷从小就被水之一族逐出了家族。” “我也听说了,外面都说他是一个不祥的人。” “什么不祥的人?不要整天咬舌头,老族长亲自为欢欢小姐选的男人怎么会是一个不详的人。” ”我……我也是听说!” “听说也不行!” ………… 周围的声音此起彼伏,水浩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货物一样,被人看着、被人议论着。 众人的议论声传进水浩耳朵里,有的听得真切,有的又模糊不清,嘈杂一片。 “姑爷,不要在意他什么说什么。我们一族婚礼就是这样!他们碍于欢欢小姐的身份不敢欺身上前,否则你还要被众人刁难一番,甚至会被摸索一番。其实大家并没有恶意,这样都是为的是让新郎深知感情的来之不易,从而珍惜彼此。”看到水浩阴晴不定的脸色,素素在一旁解释道。 听到素素的话,水浩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突然庭院正门大开,一个中年妇人从大门走了出来,使劲咳嗽了一声。 周围吵杂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妇人使劲的清了清嗓子,看着水浩朗声说道:”请新姑爷喝进门酒!” 话音刚落,从妇人身后走出了两个年轻的姑娘来到水浩跟前。其中一个端着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坛糯米酒,酒坛边上放在两个大碗。另一个拿起酒坛为水浩斟满了酒。 看着面前两只碗中,满满登登的糯米酒,水浩不由得一怔。 “请姑爷喝进门酒!”妇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素素,见其朝自己微微的点了点头,水浩这才抓起碗,一饮而尽! 涂山氏糯米酒度数不高、微甜,但是两大碗糯米酒入肚,水浩也感到胃中一阵翻腾,连忙运转灵力,方才稍微好了一些。 看到水浩喝完酒水,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命人撤下酒碗,这才继续高声唱道:”请新姑爷入门!跨左脚——跨右脚……” 直到看着水浩正确走入大门,妇人这才对着水浩深施一礼,笑呵呵的说道:“姑爷莫怪,这是咱们涂山氏的习俗,请姑爷随我去见族长,马上就到拜堂的吉时了。” 说着带着水浩走进院子,向厅堂走去。外面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众人凑上前去向主家讨要着喜钱和喜果,迎亲的女子们也各自散去,只有素素跟在水浩后面,一起来到了厅堂。 厅堂很大,雕花的窗棂,随处可以看到各种吉祥图案。精美的根雕桌子旁一个老妪笑呵呵的端坐着,身边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少年正在老妪耳边悄声的说着什么,惹的老妪一阵大笑;老妪下首静静的站着一对中年男女,溺爱的看着少年和老妪嬉闹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周围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团团围坐。其中一群少女簇拥着一个盛装的女孩紧靠着屋中柱子而坐,尤为显眼。 见到新姑爷走了进来,众人停止了嬉闹,齐齐的看着水浩。尤其那对中年男女,看到面前的水浩,先是相互看了一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水浩,我们又见面了。”老妪抬起头看着水浩,笑呵呵的说道。 “小子水浩,参见涂山族长!”认出眼前老妪,水浩连忙躬身说道。 “嗯?你叫我什么?”老妪嗔怒道。 ”姑爷,族长还是欢欢小姐的婆婆,你要跟着小姐一起叫婆婆。”边上妇人笑着提醒着。 水浩连忙躬身一礼,说道:“拜见婆婆。” “要给婆婆磕头的。”妇人又一次提醒着。 水浩一怔,看到脚下的垫子,连忙跪了下去,向着老妪磕了一个头,朗声说道:”浩儿拜见婆婆!“ 老妪满意的点的了头,同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水浩,笑着说道:”好孩子,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和欢欢能幸福”。 水浩连忙道了一声谢,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收起来盒子。 老妪笑眯眯的看着水浩收好,抬手一指下首的中年夫妻,对水浩说道:“那是欢欢的爹爹和姆妈。” 水浩连忙又跪了下来,对中年夫妻各磕了一个头,嘴里说道:“浩儿见过爹爹,见过姆妈!” 等到水浩起身又收下两份礼物之后,老妪笑的更加灿烂。 “姐夫,我叫涂山豪,是姐姐的亲弟弟,我允许你叫我小豪。”老妪身边的少年突然冲了过来对着水浩说道,说完还冲着水浩眨了眨眼睛。 看着涂山豪的表情,水浩为之一愣。 “姐夫……见面礼啊!”看到水浩愣愣的看着自己,涂山豪催促道。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水浩嘴角抽了抽。他连衣服都是涂山家的,身上仅有的东西就是刚才收到的见面礼,总不能再送出去。 在水浩答应以后双倍补上礼物之后,老妪笑骂的叫回了涂山豪,并吩咐着典礼开始。 妇人再次走上前来,先是说了一长串吉祥话,然后指导水浩开始拜天地,祭雨神。 在涂山氏拜天地、祭雨神都单纯是新郎的事,新娘只负责坐在柱子下,意为“新娘”从此当家立业,将来就象中柱子一样,顶大梁,撑起这个家。 而此时的涂山欢欢仍坐在中间柱子下,害羞低垂着头,在众人注意力集中到水浩身上的时候,悄悄地猫上几眼。 拜过天地后,妇人将地上上垫子一提,夹层中的银钱便洒落一地,围观的孩子们蜂拥而上。在涂山氏的婚俗中,垫子里的银钱谁抢得最多,谁的运气就最好。 看着孩子们哄抢的样子,水浩一边揉着酸痛的膝盖,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抢完铜钱以后,老妪脸色一正,看着水浩,认真的说道:“浩儿,如今婚礼已成,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但有些话,婆婆要和你说清楚。” “婆婆请讲。”水浩面色一正,躬身应道。 “你虽是入赘我族,但婆婆从未把你当作外人,你可以继续保留水姓,而你和欢欢日后的孩子中,男孩可以继承你的姓氏,但是女孩则必须姓涂山。你……可答应!” 听完婆婆的话,水浩为之一愣,然后认真的说道:”多谢婆婆。日后我们的孩子中,女孩必姓涂山。水神在上,如违此言水浩必遭天谴。” “好!”听到水浩发下毒誓,老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 紧接着,老妪带着水浩走的涂山欢欢跟前,拉着涂山欢欢的手对水浩说道:”浩儿,我把欢欢交给你了。以后你一定好好呵护她!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一条心!” 水浩和涂山欢欢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同声说道:”浩儿、欢欢谨遵婆婆教诲。” 眼见水浩和涂山欢欢如此,老妪更加满意,吩咐一声让妇人带着水浩和涂山欢欢向新房走去。 青丘 第二十章涂山七七 新房在隔壁的院子,院子里不光红绸更多,而且到处都栽着盆景,点点绿色点缀着院子,让小小院落里更透着幽静,铺着平滑石子的小路一直延伸至屋前。 屋子内摆设很简单,木头拼成的大床铺着厚厚的被褥;木制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女孩的首饰;根雕的桌子上摆着一套木头茶具;树墩的椅子还生长着嫩叶,此时屋中到处都系着红绸。 “小姐、姑爷,你们好好休息,一会吃食自会有人送过来,除此之外,族长已经吩咐过了,不会有人过来打搅,否则族规处置。”说完妇人对着水浩和涂山欢欢躬身一礼,便退出门外。 看着水浩一直在打量着屋子,涂山欢欢忍不住娇嗔道:”屋子比我漂亮吗?” 听到涂山欢欢的话,水浩为之一愣。他这才发现,从成亲到现在一直没有机会仔细的看过自己的新娘子。 抬眼望去,和自己简单的衣着不同,新娘子穿着额外华丽。 涂山欢欢身着长衫短裙。在无领大襟衣上,衣襟和袖口镶有精细的翎羽绣片,图案是一只飞翔的异兽,间以水云纹、花草纹。对襟不系扣,中间敞开,露出手工精细的绣花围兜,以银珠为扣,环肩镶边。 下着短式青布百褶裙,扎蓝布绣花绑腿,脚蹬翘尖绣花鞋,头挽大髻,插饰鲜花、木梳、银钗,并佩戴环簪、银钗、银花、银冠、银锁、银项圈、耳坠、手镯、腰坠等银饰,走起路来,娉娉婷婷,婀娜多姿,银饰叮当,韵味十足。 水浩不由得看痴了,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他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打量着涂山欢欢,直到涂山欢欢娇嗔的声音响起:”水浩哥哥,真是个呆子,还没看过够吗?” 听到涂山欢欢的话,水浩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尴尬的说道:“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衣服失态了。” 涂山欢欢亦抿嘴一笑,也没拆穿,招呼水浩坐下,拿起茶壶,往面前的两只空杯里慢慢斟满了茶水,其中一只杯子递给了水浩。 “水浩哥哥以前从未和女孩子接触过吗?”看着水浩,涂山欢欢好奇的问道。 “没……没有!”水浩斩钉截铁的说道,”见的次数最多的女孩就是你,相处时间最久的女孩就是素素了。” “那水浩哥哥喜欢素素?” “素素嘛……只能说不反感。” “还有呢?”涂山欢欢追问道。 ”还有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涂山欢欢,不由的暗暗感叹着,女孩果真麻烦。 眼见涂山欢欢还要继续追问下去,水浩不由得眉毛一挑问道:“你呢?喜欢我吗?还是说只是为了传承才不得不和我成亲?” “我……”涂山欢欢抬起头,看着水浩轻声说道,”水浩哥哥,我先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她也不等水浩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有一个小女孩,她从生下来开始就集万千宠爱为一身,到八岁天赋觉醒那年更是万人瞩目。 她十二岁形成灵藏,接受了族中藏灵传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晚上她开始经常会做梦。 梦中总会出现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一起爱着、痛着。慢慢的她……她发现自己变成了那个女孩,可是每当我想看看男孩究竟长的什么样子的时候,梦总会突然醒来! 自从获得藏灵后,她成为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法者,灵力也是慢慢增长着,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和藏灵沟通,无法让藏灵具象化,无法获得藏灵的魔法传承,直到有一天婆婆告诉她,必须和一个男孩成亲,才能获得完整的传承。” 看了看认真倾听的水浩,涂山欢欢颤声说道:”她怨过、恨过,后来她妥协了。她想去看看那个男孩,哪怕就看一眼。她苦苦哀求,婆婆终于带她来到了青丘山下,也是在那一天,她第一次见到了在断崖上修炼的少年……” “欢欢你……”水浩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手中的水杯也失手落在了地上。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轻轻的为水浩擦拭着洒落在衣服上的水珠,涂山欢欢温柔的说道:“水浩哥哥,你知道你已经猜到了,我就是那个女孩。虽然你才刚刚认识欢欢不久,才只是第二次见到我,可欢欢已经认识了你三年。看着你每天修炼着、高兴着、忧伤着;我也会跟着高兴、跟着忧伤。 你知道吗?水浩哥哥。当听婆婆说马上能做你的新娘了,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央求着婆婆第一时间来看你。本来婆婆和你祖父商量的是去水之一族,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 来到水浩哥哥家的时候,我真的好兴奋,但是婆婆一再告诫我,要装作不认识你。而且,你都没怎么看我……” “傻瓜,当时我怎么知道你就是我的新娘呢。”说着水浩笑笑了,温柔地抚着涂山欢欢的脸庞。而此时的涂山欢欢娇羞的闭上了眼睛,眉梢眼角,chun情荡意。 突然涂山欢欢猛然推开水浩,她感到灵藏一阵灼热,全身灵气自主的运转起来,双手之上,一把瑶琴缓缓成型,额头上两滴橙色的雨滴图案闪闪发光。 涂山欢欢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瑶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茫然的望着水浩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一个忧伤的声音响起,瑶琴也在这一刻碎裂成了星星点点,而后又幻化成了一个女子。 ”你是谁?”水浩猛然暴起,一边把涂山欢欢护在身后,一边厉声说道。 “你可以叫我小姑。”看着水浩,女子柔声说道。 “呸,你少占便宜。我没有小姑……”说着,水浩突然感觉后腰一痛,嗷的一声蹦了起来。 “真是呆头灌。她是七七小姑。”涂山欢欢一边放开掐在手里的肉,一边说道。 “七七小姑……我父亲的相好?”水浩刚说完,后腰又是一痛,连忙吼道,“你总掐我干嘛!“ 涂山欢欢狠狠的白了水浩一眼,连忙说道:”小姑,你这是……” “欢欢,我的心愿已了。藏灵没有了我的束缚,可以说现在属于你的传承才算完整。你已经可以具象话了,稍后你和藏灵沟通一下就好。” “真的吗?”说着涂山欢欢连忙运转灵力,手中一只灌灌鸟一闪而逝,光芒一闪重新化作了一张瑶琴。 “我叫她瑶,琴长三尺六寸六分,有五弦。这些年我的魂魄和瑶昼夜相伴,我感到她不会仅仅止步于五弦,而是随着瑶的进化而生出第六弦和第七弦。” “小姑你说的是真的吗?瑶真的能生出第六和第七弦?”看着手中瑶,涂山欢欢越发的喜爱起来。 “傻丫头,小姑怎么会骗你!而且冥冥之中我感到那一丝机缘就在水浩身上。”看着惊讶不已的二人,她对着涂山欢欢歉意的一笑:”欢欢,你去隔壁找婆婆,她会指导你怎么和瑶好好的契合,小姑有些话想单独和水浩说。” 听到小姑的话,涂山欢欢先是一怔,转过头看了一眼水浩,见水浩朝自己点了点头,便答应了一声向门外走去。 “浩儿,你父亲……他有消息吗?”涂山七七看着水浩,一脸期待的问道。 ”十年前父亲因为我觉醒的事情而离开,至今杳无音讯。”水浩涩声答道。 “傻孩子,怎么可能仅仅因为你。当初你父亲离开,他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 ”迫不得已的苦衷?小姑,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涂山七七的话,水浩猛的抬起头,激动的说道。 “你先告诉小姑,你……是否已经有了灵藏?是否已经能正常修炼了?” 看着涂山七七没有回答自己,反而询问修炼的情况,水浩能明显的感受出她的那份急切。 “小姑,我已经有了灵藏,马上就能吸收藏灵了。”水浩认真的说道。 虽然水浩相信涂山七七并不会出卖自己,但是他还是没有把湫和溪的事情说出口。 “没有吸收藏灵就好。”涂山七七惊喜的说道,同时示意水浩打开门查看下周围的情况,直到水浩确定没人后,才继续说道,”寒山在临走前,交代我两件事。如果你不能修炼,寒山让我一定好好照顾好你,让你做一个普通人,过完平平静静的一生;如果你可以修炼,如果你想要见你到你的母亲,就一定要去即翼泽。他告诉我,你们水之一族在即翼泽中的中央,有着一处秘境,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显现出来,而只有水之一族的血脉才能进入其中。那里有着比金鳞赤鱬更加强大的藏灵,强大到以后足以见到你的母亲,但也有着风险。” “比金鳞赤鱬更加强大?”水浩简直不敢相信,好似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耳朵嗡嗡作响。 青丘 第二十一章父亲的消息 听到即翼泽中有比金鳞赤鱬更加强大的藏灵,水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 “你父亲当初就是这么说的,至于真假,我就不得而知。”看着水浩的样子,小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时候,你父亲突然和我解除婚约,我哀思成疾,在你父亲失踪之后,愈加严重。我自知时日无多,在临死之前我动用秘法以自身一魂三魄,束缚住自身藏灵,待你十八岁的时候,需要入赘我涂山氏,否则藏灵便会一直被束缚。 即使你不能修炼,那么成为涂山氏的姑爷也会让你平安一生,而且因为藏灵影响,我的传承者肯定会爱上你;如果你能修炼,那么十八的你,必已成为法者,那么我们就会像现在这样相见,我便能告诉你一切。” “人有三魂七魄,强狙一魂三魄施展秘法,虽外人不得解,但她自己注定会魂飞魄散的。”湫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水浩的意识中响起。 “小姑,你何苦如此?浩儿不值得啊!”水浩哽咽的说道。 吃惊的看着水浩,显然水浩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果然这个孩子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涂山七七并没有追问水浩是如何得知的,只是为水浩高兴。 “这是小姑心甘情愿的,为了寒山,这一切都值得”涂山七七突然露出小女孩一样的羞涩。 看着涂山七七的样子,想着她为了父亲做了那么多,不惜魂飞魄散,只因深爱着父亲而为自己安排好一切,水浩忍不住问道:”小姑,你……后悔吗?” ”傻孩子,生命无法用来证明爱情,就像我们无法证明自己可以不再相信爱情。” 想着自己曾经为了逃避这段感情,而做出的傻事,涂山七七感叹着说道:”我曾经以为蒙上了眼睛,就可以看不见这个世界;以为捂住了耳朵,就可以听不到所有的烦恼;以为脚步停了下来,心就可以不再远行;以为我需要的爱情,只是一个承若就好。可是最后我发现,我错了。我想拥有!即使不能拥有,我也希望这份爱能延续下去。浩儿,你一定对欢欢好,不要辜负她。” 邂逅一个人,也许就是生生世世的宿命,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相守白头。爱恨痴缠必有相欠,谁又能道出谁对谁错。爱着,即是罪孽;有情,就会相欠。 突然一声雷响,紧接着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伴随着这道闪电雷鸣,窗外飘起了倾盆大雨。 一阵忧伤的歌声突然响起: 青丘山上起红妆, 一缕红绸一缕伤, 但使主人莫相忘, 斜风骤雨觅情郎。 紧接着涂山七七的灵魂开始一点一点的变淡。 房门猛然被推开,婆婆和涂山欢欢全身湿漉漉的出现在了门前。 一阵风吹了进来,涂山七七透明的魂体犹如脆弱烛火一般,一阵晃动。 她缓缓转过头,对着婆婆凄然一笑,两行清泪从眼中滴落,张了张嘴,在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中,消失在了空气中。 ”哇“的一声,涂山欢欢猛然扑到了水浩怀里,大哭了起来。 ”水浩哥哥,爱……真的好痛!”涂山欢欢呜咽的说道。 她抬头看着水浩又认真的说道:”可是欢欢想尝试一下。” “傻瓜,你已经是我的新娘啊。” “那……那你抱抱我!” 此时,一旁的婆婆亲眼看着女儿消失在自己面前,只觉得肝肠寸断,嘴中一甜,一口逆血就要喷涌而出。 婆婆牙关紧咬,这才没让鲜血喷出来。她努力的控制着,咬着牙,周身灵力运转,过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婆婆心中一狠,使劲的咳嗽了一声,对着水浩说道:“浩儿,欢欢藏灵传承才刚刚圆满,我需要马上带她闭关感悟,你的吃食,我让人按时送给你。至于欢欢,多则二三日,我毕把她还给你。” 说完婆婆长叹一声,忍不住又对二人嘱咐道:“至于刚才你小姑的魂体,那只是她的一丝执念,如今已然逝去,说明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你二人不可向外人提起。 尘归尘土归土,人生一世,几多起伏,爱恨情愁谁又能说的清楚,活着的人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说完拉起恋恋不舍的涂山欢欢向门外走去。 愣愣的看着婆婆和涂山欢欢消失在了门外,水浩突然感到自己烦闷起来,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内心也如这一间屋子一样空落落的。 “湫,小姑真的已经魂飞破散了吗?你也没有办法吗?” 也许话题过于沉重,过了好一会湫的声音才在意识中响起:“但凡消耗魂魄或者灵体而施展的魔法,都属于禁咒。所谓禁咒,即是禁忌之咒。比如迎亲路上那个狐媚子使用藏灵实体而发动的魔法均在此列。它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对主人的反噬同样大。更何况你小姑用自己的魂魄而施展的禁术,禁术施展的那一刻便已注定结局。” “可是我不甘心。”水浩狠狠的说道。 “这个禁咒是你小姑自愿发动的,就像那个老太婆说的,尘归尘土归土。比起这个你更应该关心你小姑对你说的事情。” “你说的是……” “即翼泽!水之一族那个禁地。”湫认真的说道。 “可是湫,那个禁地水之一族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父亲知道的,祖父也可能知道。假如真的存在,又或者那么简单,水之一族不可能是现在的样子。” “我有一个感觉,你父亲说的是真的。而且我觉得那里或多或少都应该和小雨精有关系。” “你是说溪?”水浩吃惊的问道。 “还只是一个猜想,具体的到了才能知道。反正我们也要去即翼泽,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如今也只能如此。实在不行就吸收金鳞赤鱬好了。湫,我深信我们一起,同样具备见到母亲的资本。”水浩自信的说道。 ”但是我们需要更大的资本,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好了,水浩你来小雨精这里。” 树墩木凳上,水浩连忙盘膝坐好,意念沉入关元之中。 灵藏之中,湫和溪早已聚在一起。溪不断的控制着灵藏内的雨滴,湫在一旁指导着。 看到水浩进来,溪一下子扑到水浩怀里,“呤呤呤”叫着。 溪再和水浩诉说这些天的辛苦以及湫对他的苛刻。 使劲的揉了揉溪那圆滚滚的大脑袋,水浩问道:”湫,你和溪在干什么?” “我在教他控制灵力,压缩灵力。记不记得我说过,要想让你说的魔法成型,必须像蛋一样有个坚硬的壳维持蛋清的状态。” “我们不是一直为这个发愁吗?难道……难道这个问题解决了?”水浩惊喜的说。 “不错。解决的办法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完成。你负责让结界成型,小雨精负责压缩让结界具备强度,而我负责让结界内灵力充满腐蚀。” 听到湫说完,水浩伸出右手,手中光芒吞吐,一颗圆形结界瞬间成型。 “感受灵力的变化和流动,学会它、记住它。灵藏内可以依靠小雨精,但是在它没有具象化之前,外面需要你独自完成结界。”湫认真的说道。 突然随着一阵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姑爷,我可以进来吗?素素给你送吃的来了。” 透过窗子望去,此时外面早已漆黑一片。水浩连忙起身,拉开了房门。 “姑爷,饿了吧!小姐不在的这两天,由我负责你的三餐。”门口素素笑嘻嘻的说道。 说完素素径直走进房间,一边摆放着托盘的食物,一边说道:”姑爷,不知道饭菜合不合你胃口,有什么需要的你及时和我说。婆婆已经吩咐了,这些天不会有人过来打搅姑爷。” 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水浩连忙道了一声谢,拿去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水浩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每天修炼、吃饭。 这些天经过不断的尝试,结界的释放也小有成效。从鸽子蛋大小,慢慢的变成鸡蛋大小,直至现在结界的规模已经和当初的灌灌蛋差不多。 溪也在不断进步着,结界的强度越来越强,湫也总能根据结界的强度,控制着内部灵力的腐蚀。 涂山欢欢闭关一直持续到了第三天。 第三天一早,刚刚结束修炼的水浩,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嘭’的一声被人打开。水浩还不急惊讶,一个身影就猛地扑到了怀里。 “水浩哥哥,我好想你!你知道吗,和你认识以前,我从来不相信,有一种人,哪怕刚刚离别,都会思念。”涂山欢欢娇憨的说道。 “傻姑娘,水浩哥哥也想你。只有沉浸在修炼里,才能短暂的强迫自己不去想。”感受到怀里佳人对自己的依恋,水浩感动的说道。 “咳咳……”突然门外一阵咳嗽声响起,婆婆笑呵呵的走进了。 青丘 第二十二章选择 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婆婆不禁老怀甚慰。 她对涂山欢欢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出口,本来明明一天就可以结束的事情,都是因为你不能静下心来,硬生生的拖了两天。” ”婆婆……”看到婆婆走了进来,涂山欢欢连跑过去,一边搀扶着婆婆,一边撒着娇央求婆婆不要继续说下去。 水浩则走上前去,躬身一礼:“浩儿,拜见婆婆。” 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水浩,眼中更是精光一闪:”果然如水承泽那老东西所说,你已经有了灵藏。” “浩儿前段时间在英水河古渡口意外获得了灵藏。祖父说,要等我和欢欢成亲后再摄取藏灵。”水浩连忙解释道。 “哼,水承泽那老东西打的好算盘。”婆婆重重的哼了一声,并未曾追问水浩具体细节。 “婆婆,我祖父他……” “好了浩儿,你不用帮那老东西解释,老婆子认识他的时间比你久。”婆婆鄙夷的说道。 说着她又看了看身旁的涂山欢欢,打趣道:”成亲都三天了,怎么也得带着你的小女婿去见见你的阿爹和姆妈了。” 说完婆婆笑呵呵的走出了房门,涂山欢欢使劲的跺了跺脚,连忙拉着水浩的手向门外追去。 除了成亲当日,这是水浩第二次来到这里。 厅堂中,阿爹和姆妈带着涂山豪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见水浩三人进来后,连忙起身,众人各自见礼。 待婆婆坐下后,水浩又重新跪下向三人分别磕了一个头。直到此时,成亲礼才算真正的结束。 “浩儿,你也坐下。一家人不用多礼。”婆婆看着水浩,满眼的慈爱。 ”就知道婆婆最好了。”涂山欢欢说着,拉着水浩的手,一起坐在了下首。 婆婆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了一声;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阿爹和姆妈彼此看了看,长长舒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的涂山豪使劲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口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现在我们这一家人也算到齐了。老婆子有些话,要说到当面,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婆婆转过头看着水浩说道:”浩儿这孩子,我喜欢。虽是入赘我涂山家,但在我眼里他就和小豪一样,是我的亲孙子。 浩儿现在灵藏已成。你们也知道水之一族的现状,传承断绝,吸纳金鳞赤鱬即使有我们一族相助,也有可能爆体而亡。我在这里就是要问问他,如果选择灵兽灌灌,我将做主,给他另一份传承。” 听到婆婆的话,厅堂里所有人为之一怔,传承事关一个家族的存亡。涂山氏一共有两支传承,其一便是涂山欢欢身上的瑶,而另一个更加强大的藏灵一直封存着。 他的属性更适合由男孩来继承,但是涂山氏这些年来一直未有资质出色的族人降生,藏灵也就一直封存到现在。即使是涂山豪都没有被确定是否成为这一任传承者。 厅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婆婆,水浩毕竟不姓涂山,族中长老能同意吗?”姆妈转头看了看涂山豪,僵硬的开口道。 阿爹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涂山豪头深深的低垂着,双手使劲揉搓着衣角;转过头又看到一脸期待的女儿,他张了张嘴,不由的暗暗叹了一声。 “只要浩儿同意,传承的事由不得她们。”婆婆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笑呵呵的看着水浩说道,”浩儿,你愿不愿意接受我族传承?” 水浩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有鼓励、有期待、也有不甘。 突然腰间一痛,边上的涂山欢欢低着头,若无其事的喝着茶,一只手则暗暗的在水浩腰间拧了一下。 水浩连忙站了起来,深深的向婆婆躬身一礼,认真的说道:“多谢婆婆厚爱!浩儿还是想选择金鳞赤鱬。” 听到水浩选择金鳞赤鱬,婆婆为之一愣,姆妈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涂山欢欢猛然站了起来,错愕的道:”水浩哥哥,你为何如此?欢欢相信另一个传承更适合你。” “欢欢,你越来越没规矩了,这里还轮不到你多嘴。”姆妈看着心向水浩的涂山欢欢,厉声说道。 “老婆子还没死,这里也轮不到你多嘴。别以为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清楚!”婆婆脸色一沉对着姆妈喝到。 “婆婆,我……”看着婆婆强硬的眼神,姆妈不甘的咽下了嘴边的话,转过头狠狠的剜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男人,恨其不争。 厅堂里陷入了一阵沉闷,气氛一时紧绷起来。 ”水浩哥哥,你这次就听欢欢的好不好,接受传承吧。欢欢不求你多厉害,欢欢只求你平安。”涂山眼圈发红,带着哭腔央求道,看到水浩仍然默不作声,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水浩看到泪水从涂山欢欢的眼眶里滑落下来,他连忙用袖子去擦眼泪,可擦了这边,那边又湿了。 佳人如此,夫复何求。水浩这样想着,再也顾不得外人在场,将涂山欢欢拥入怀中柔声说道:“你都认识我三年了,你还不相信水浩哥哥吗?和我的体质最契合的还是金鳞赤鱬啊!我会平安无事的,而且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帮助我嘛。” “嗯。欢欢一定陪在水浩哥哥身边,一定全力以赴!如果你要是有什么危险,欢欢也一定随你而去。”涂山欢欢哽咽的说道。 ”好了,你们小两口腻歪完没有?我们还都在呢。”婆婆佯嗔的说,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涂山欢欢,忍不住笑着骂道,”真是女生向外。好了,既然浩儿有自己的选择和坚持,我们应该相信他。” 听到婆婆调侃自己,涂山欢欢向触电一样,离开了水浩怀里,对着婆婆撒娇的说道:“婆婆,不许笑人家!” 看着涂山欢欢娇羞的模样,厅堂里众人猛然笑了起来。姆妈神情复杂的看着水浩,阿爸笑着对水浩点了点头,涂山豪更是满眼感激。 厅堂里的氛围也如冰雪消融一般重新恢复了过来。 “浩儿,你了解赤鱬吗?”收起笑容,看着水浩,婆婆正色道。 ”我只是知道赤鱬有灰鳞和金鳞之分。小时候为了帮我改善体质,水伯经常捉来灰鳞为我煲汤,至于金鳞我就一次没见过。” “赤鱬很久以前只有金鳞而并没有灰鳞。可以说是我们英水最强大的灵兽。灵狐统治山林、灌灌统御天空,赤鱬一族掌管万水,同时管理着灵狐、灌灌二族。” “赤鱬一族真的如此强大?可是现在……”水浩吃惊的问。 “我们涂山氏秘典就有着记载,赤鱬金鳞,鱼身人脸,但这只是幼年;成年便可化身人鱼,人身鱼尾;人鱼越过龙门,便可化身为龙,翱翔九天。” “化身为龙?”水浩惊愕道。 “不错。所以才说赤鱬是英水最强大的灵兽。不过在远古时期,发生了一场变故,相传赤鱬一族受到上天的诅咒,大多数赤鱬化作灰鳞,没有了灵智,沦为野兽一般;而如今的即翼泽中,到处都是成年的灰鳞赤鱬,那是一群只知道杀戮的人鱼也叫作鲛人。” “可祖父明明说,即翼泽中生活着金鳞赤鱬。” “不错,在即翼泽中央还生活着很少的金鳞赤鱬,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均无法成年,到了自身的极限就会死去,所以大多数金鳞赤鱬更愿意成为你们水之一族的藏灵。”深深的看了一眼水浩,婆婆继续说道:”但正如我刚才说的,它们是有缺陷的,所以在你们吸收藏灵的时候才会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浩儿,你要慎重考虑,婆婆同样不希望你出现意外,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看着真心实意为自己考虑的婆婆,水浩深深地感动着。可是如果真的放弃金鳞赤鱬,他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后悔。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水浩认真的说道:”多谢婆婆,我还是决定吸收金鳞赤鱬。” 看了看水浩,婆婆深深的摇了摇头,水之一族男人的固执和涂山氏女人的专情同样出名。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打算什么时候摄取藏灵?我让欢欢随你同行,有她在,即使吸纳失败,也不会让你出现意外。我想水承泽也是这样打的算盘,只是这个算盘不仅仅是为你一个人。” “多谢婆婆,我希望越快越好。” ”即翼泽中的金鳞赤鱬只在月圆之夜才会出现,两天后你和欢欢出发,应该可以赶上。到时候我会让素素那丫头同行,让她一起协助你们。”说我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着水浩说道:”浩儿,既然你不接受传承,那么三年内你就不能和欢欢圆房,否则欢欢的法者之路很难走的更远。本来婆婆的想法是让你接受另一个传承,那么就不会受到这个限制。” 听着婆婆的话,水浩犹如石雕一般僵立在了原地,他转过头错愕的看着婆婆,又看到边上涂山欢欢羞涩的冲他点了点头,忍不住脱口说道:“婆婆,我还能不能反悔?” 青丘 第二十三章回家 看到水浩因为知道不能和涂山欢欢圆房惊愕的样子,婆婆嘴角一抽,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晚了。你滚去隔壁,以后欢欢晚上和我一起睡。” 说完看到眼珠滴溜乱转的水浩,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会让素素跟着你们,监督你们。别想离开后偷尝禁果。” 看到水浩脚步猛然一个踉跄,众人笑的更加大声起来。 其实水浩又怎么舍得乱尝禁果呢,既然关系到欢欢的法者之路,他就肯定不会逾越雷池半步。他才十八岁,欢欢也才十五,他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为了两日后做到万无一失,涂山欢欢被婆婆留了下来,她需要巩固和熟悉新的藏灵和魔法。 水浩独自一个人回到小院,坐在木墩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脑袋里论作一团,没有一丝头绪。暗暗叹了一声,便进入了修炼之中,同时不断练习着结界。 一晃两日而过,水浩和涂山欢欢带着素素辞别众人,一起踏上了回程。 想起刚才婆婆和姆妈一起对涂山欢欢的一再的叮嘱,水浩不禁摇头一笑。 “水浩哥哥,你偷偷的乐什么?”涂山欢欢忍不住问道。 “你哪里看到我这是笑?我这是哭。没想到千辛万苦才娶到半个媳妇。” “为什么是半个媳妇?”涂山欢欢疑惑的看向水浩。 当看到水浩脸上那坏坏的笑,又看到边上素素满脸通红,双肩不停的抖动,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涂山欢欢猛地想到了什么,使劲跺了跺脚,蹲着地上,双手捂着脸,娇嗔的说:”不理你了。坏死了水浩哥哥。” “好了,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水浩连忙认错道。 见到涂山欢欢仍然气恼的不搭理自己,水浩连忙走过去,抓起涂山欢欢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说道:“要不你掐我下,解解气?” “哼……” “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你背我!” “好,就这么决定了。”说着水浩蹲下背起涂山欢欢向前跑去。 一路上三人也不着急赶路,走走停停,一直到日头偏斜才来到青丘山下。 青丘山下,茅草屋厅堂中,水伯和水承泽一边喝着水,一边说的话。 “老伙计,你这里真不错。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以后闲暇的时候我就过来。” “老爷喜欢就好,其实,逆寒少爷也能独挡一面了,老爷可以考虑把位置放心交出去了。现在小少爷已经成亲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有小小少爷了。”水伯咪着眼睛,向往的说道。 “哈哈哈……老伙计,你说的对!我也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说完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疑惑的说道:“按照习俗,浩儿应该回来的,这样才有机会赶上月圆之夜了。”英水村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迎娶还是入赘,三到七天之内夫妻二人必须一起回家叩拜长辈,当地人称之为''回门''。 三天前,水承泽派人去涂山氏询问水浩回门日期无果,还被赶出村寨。而水承泽正是因为没有办法,他才一直守在水伯这里。 想到自己这个孙子,水承泽的心里就隐隐一痛。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着水浩已然入赘涂山氏,一切都悔之晚矣。 可能再见的时候,应该称其为涂山浩了吧。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自己这个祖父。 水承泽闷闷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身边传来水伯惊喜的声音:”老爷,你快看看!那是不是小少爷?” 不待水承泽回答自己,水伯便急冲冲的向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着:“小少爷……小少爷回来了!“ 听到水伯的声音,水浩惊喜的抬起头,拉起涂山欢欢的手,一起向着水伯跑去。 迎上水伯,看着水伯的眼圈一片通红,水浩猛的跪在了地上,嘴唇颤抖的叫道:“水伯!” 涂山欢欢看着水浩如此,也不嫌地上脏,跟着水浩一起跪在了地上。这些天,每到空暇的时候,水浩的嘴里都是水伯,都是他们这些年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她觉得,水伯禁得起她这一跪。 看着水浩和水伯跪在了自己面前,水伯一惊,猛的跳了起来。 “小少爷、小少奶奶,不当如此,不当如此啊!”水伯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的拉起了二人。 “水伯,这是我们应该的。是你含辛茹苦的把水浩哥哥拉扯大,你禁得起我们这一跪。”涂山欢欢认真的说道,同时想起水伯对自己的称呼,忍不住笑着说道,”水伯你称呼我欢欢就好。” “水伯,你这些天好吗?”水浩眼圈通红的说道。 “老奴很好。就是……就有经常想起小少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水浩,”小少爷胖了,也高了,是个大人了。” “水伯,这才几天而已,水浩哥哥真的有那么大变化吗?”涂山欢欢忍不住问道。 “有的。老奴记着成亲之前小少爷没这么高,也没这么结实。都是欢欢少奶奶照顾的好。”水伯笑眯眯的说道。 远远看着水伯三人亲热的样子,水承泽感到心中既苦涩又酸楚,水伯比自己更像他们的祖父。 水伯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拉住水浩的手说道:”看老奴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老爷还在屋里,咱们回去说话。” 说着带着三人一起朝厅堂走去。 来到厅堂,依照规矩水浩和涂山欢欢二人一起跪下给水承泽磕了一个头。作为祖父,水承泽自然早有准备,送上了自己的见面礼。 待到众人分主次尊卑落座,水承泽看着涂山欢欢笑着说道:“欢欢,你婆婆可好?” ”多谢祖父挂怀,婆婆一切安好。”看了一眼边上的水浩,幸福的说道:“这次出了回门,婆婆还吩咐我和水浩哥哥走一趟即翼泽,帮助水浩哥哥获得藏灵。” “你叫浩儿什么?”水承泽猛地站起来,高声问道。 “我叫水浩哥哥啊?”涂山欢欢疑惑的说道。 “浩儿,还姓水?” 看着水承泽如此激动,水浩连忙说道:“虽然入赘,但是婆婆特别允许我仍保留水姓。只是……” “只是什么?婆婆有什么条件?”水承泽颤抖的问道。 “婆婆除了希望我和欢欢以后的孩子中,女孩必须以涂山作为姓氏,再无他求!” “好!好!好!”水承泽双眼放光的看着水浩,连声叫着。 水浩能够保留水姓,就代表水寒山这一脉并未断绝,这在他的心里尤为重要。 “欢欢,见到婆婆就说她这份情我水承泽记下了!” “祖父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涂山欢欢连忙起身说道。 “说的好!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水承泽说着看了看水浩又看了看涂山欢欢,越发觉得当初答应水浩入赘的涂山氏的决定无比正确。 “祖父,这次回来我打算摄取藏灵,不知族中是如何决定的?” “即翼泽中有我水之一族的禁地,里面有着金鳞赤鱬,非我一族直系血脉带领而不得进入其中。明天你们和水流一起由古渡口坐船而下,进入即翼泽。到时候水流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说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水承泽接着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赶了一天路,我回去安排一下,明日卯时一刻,古渡口集合。”说完又吩咐水伯好好照顾水浩一行人,便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水浩和涂山欢欢二人,来的突然,家中水伯也并未储存额外的吃食,四人只能简单的填饱肚子。 水伯不停的自责着,好在涂山欢欢和素素主仆二人并未怪罪,再加上水浩一旁不断的宽慰下,水伯脸上才重新出现了笑容。 是夜,当水浩抱着被子来到水伯房间时,水伯明显一怔!水浩尴尬的解释道:”欢欢和素素住一起,我不方便。” “你们在涂山氏怎么住?” “我们……我们也是这么住。”说着水浩眉角一挑嗔怒道,“水伯你这是嫌弃我?” ”哪有!老奴只是怕冷落了欢欢少奶奶。” “没有就好……”说着把被子往水伯床上一扔,水浩’呲溜’一声,就像小时候那样钻进了水伯的被窝。 ”小少爷,果然还是那个小少爷……”水伯无奈的摇了摇头,嘴里小声嘀咕着。 一夜无话,第二天水伯四人卯时一刻准时来到了古渡口,此时天已蒙蒙亮,水浩众人看到水承泽一行人已经到了此处! 水承泽拉着水流和一个小女孩小声的交代着什么,一个陌生的少年在渡口边摆弄着一条带蓬的木船。 一行人各自见礼,水浩这才知道,水逆寒因为族中事务,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水之一族;而此行除了他和水流还有族中的这个名字叫水紫鸢的小女孩同样一起前往获得藏灵;至于摆弄木船的少年则是专门负责他们一行的船工。 “水浩、水流你们二人是兄弟,一定相互扶持,照顾好船上的一行人。英水中忌杀生,不能见鲜血,而到了即翼泽一定记住不要动用任何魔法,否则便会招来水中鲛人的攻击。即使出现鲛人也不用惊慌,千万不要看她们的眼睛。”说完水承泽停顿了一下,死死的盯着水流说道,”你们一行人一切以浩儿为主,水流为辅。” 青丘 第二十四章灰鳞笑 英水河,古渡口。 听着水承泽的安排,水流再也忍耐不住,埂着脖子说道:“凭什么以一个外人为主?一个入赘的人凭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水承泽狠狠的扇了水流一个巴掌:“就凭他是寒山的儿子,就凭他是你兄长!” “祖父你……父亲为了他打过我,现在连你也为了他打我!好,他才是你们的亲人,他才是你的亲孙子。”水流双眼通红的看着水承泽,厉声说道。 看着向木船跑去的孙子,水承泽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水浩涩声说道:“哎,浩儿,你别怪他,水流这孩子被我们怪坏了,其实他本性不坏。” “水浩哥哥,我们不要什么金鳞赤鱬好不好?我们回家!婆婆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族中的传承仍是属于你的。”涂山欢欢拉着水浩的手气鼓鼓的说。 在涂山氏,自己和婆婆都不舍得对水浩哥哥说一句重话,她不允许别人这么对他。 “好了傻丫头,知道你为我好。可他必定是我弟弟。而且逆寒叔叔这么多年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说我看着一旁发呆的水承泽说道,”放心吧,祖父。我懂得分寸。” 说完拉着涂山欢欢,带着素素一起向木船走去。 直到木船带着水浩一行人,缓缓的离开了岸边,水承泽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涂山氏不但没有让水浩更改姓氏,更把对于家族至关重要的传承任由水浩选择!他想不通涂山氏因何如此重视水浩,这份关爱和重视远远不是水之一族所能给水浩的!而他刚才竟然还想以亲情牵绊着水浩? 还有水流,你真的一点眼色都没有吗?看不出涂山欢欢对水浩有多重视,有多百依百顺!即将的传承,还必须得需要人家的配合,你现在这样挤兑人家男人,涂山欢欢能全力以赴帮你?希望你在路上好自为之吧!也希望水浩能看在血缘的关系上,不计前嫌,能对你大度一点! 木船缓缓的沿着英水河顺流而下,只有在偏离方向时,少年才稍微利用船桨调整下方向!涂山欢欢、素素和水紫鸢三人一起坐在船仓里,水浩和水流各自站在船头,小船静悄悄的,几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船橹波动河水的声响! “姑爷,为什么这里的英水河不能见血?”素素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水浩尴尬的摸着鼻子说道。 英水河这里靠近水之一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水浩从来不主动来这里。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在青丘山附近修炼。 “是因为灰鳞赤鱬。”一个娇弱的声音在一旁说道。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被称作水紫鸢的女孩对着众人善意的一笑,柔声解释道:”河中灰鳞,怨念极深,嗅到血腥味就会陷入疯狂而袭击周围的一切。而英水河中灰鳞众多,远不是我们所能抵挡的。” “原来如此,谢谢水姑娘。”素素俏皮的说道。 “叫我紫鸢就好。水姑娘听着好奇怪。” ”好的,紫鸢。你也叫我素素。”说着拉着水紫鸢的手,叽叽喳喳问着英水河的情况。 看着素素、紫鸢一起亲密的样子,水浩微微的点了点头:“真是一个容易让人滋生好感的姑娘。” 小船继续在宽广的英水河中缓缓的行驶着。慢慢的一丝光亮撕破了灰暗,几缕淡淡的“金光”透过云层散落了下来,霎那间,平静的河面布满了金色的光芒。 “好美啊。水浩哥哥!” 水浩转过头,看到涂山欢欢俏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怎么出来了?” 涂山欢欢嫣然一笑,学着水浩的样子,盘膝坐在了小船一侧,看着水浩说道:”想你了!来陪陪你!” 两人相视一笑,就这样紧紧的靠在一起,看着太阳慢慢的从天边慢慢的爬了起来。先是一角,然后半圆,紧接着猛然一跳,太阳便整个露了出来,刹那间万道光芒投向大地。照亮了整个天空、山林、河水。 “啊……”突然船尾传出了一声惊叫,水浩二人连忙起身,向船尾看去,摇橹的少年猛的一头栽在了甲板之上。 水流闻听猛然一跃,瞬间来的船尾,扶起摇橹的少年连声问道:”游鱼怎么了?” “小……小少爷……灰鳞……冲我……冲我笑!”被称作游鱼的少年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闻听此言,皆是心头一凛,水紫鸢脸上再无血色,水流更是惊声问道:”你真的看清楚了?灰鳞真的在冲你笑?这个怎么可能?” “是真的!它……真的冲我笑了!” 看着三人如此反应,水浩、涂山欢欢、素素三人茫然不解。 水浩忍不住问道:”只是一个笑声,你们反应何以如此之大?” “不怕灰鳞叫,就怕灰鳞笑。灰鳞笑必有人亡去!”水流涩声说道。 船上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氛围瞬间紧张起来,水浩三人略好一些,听到此事只是感觉不可思议;而水流三人从小在水之一族长大,族中众人对灰鳞笑声一直忌讳异常。 “我们不可能回头,为今之计便是尽快到达即翼泽。”水浩说着,伸手拍了拍了水流的肩膀,”我们从小历尽千辛万苦修灵藏,成法者。以后等待我们的困难和考验会更多,岂是一个笑声所能阻挡的。” 说完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水流,和三女打了一个招呼,吩咐游鱼加快速度驶向即翼泽。 木船上,谁也没有说话,氛围一时紧张起来。 突然‘嘭’的一声,一条婴儿大小的鱼跃出水面,落在了船头之上。它的全身布满灰色的鳞片,长着一张婴儿的脸,它先是冲水浩众人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然后在众人注视下,翘起尾巴,一口咬了下去。紧接着‘扑通’一声又落入水里。 看着眼前惊悚的一幕,众人张大了嘴巴,时间仿佛定格一般,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传来,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甲板之上,游鱼瘫坐一团,一股难闻的腥臊之味传来,水浩眉角一皱,猛然想到什么,惊声说道:”不好!”说完向船头跑去。 同时水流脸色大变,使劲踢了一脚游鱼,紧接着同样跑向船头。 三女面面相觑,茫然的看着二人,只觉得眼皮狂跳。 河面上一滩猩红的鲜血尤为刺眼,突然水面开始沸腾起来,一条条灰鳞冲出水面,随着它们贪婪的吸吮着湖中的鲜血,湖面逐渐恢复得清澈如初。 鲜血如一把钥匙一样,打开了灰鳞们的枷锁,释放了其间的暴戾。它们回过头,满是怨念而扭曲的脸上,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船上众人。它们齐声嘶叫着,好像饮尽这世间那滚烫的热血,才能让它们解脱。 水浩二人见此,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快……划船快走!”没有去管瘫坐一团的游鱼,水浩二人来到船尾拼命的滑动着船桨。 船开始快速的在原地打着转,灰鳞一下子游到船前,猛地向船上跃去。 一阵乐声瞬间响起,随着乐声一个结界把小船包裹了起来。灰鳞们猛然的撞在了结界之上。 结界上泛起点点涟漪,紧接着便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水浩连忙拉住水流,二人均不会摇橹,无法让船前行,好在素素及时出手,阻挡住了灰鳞。 当务之急是让游鱼清醒过来,水浩相信有欢欢和素素二人在,灰鳞一时半会儿是冲不破结界的。 二人来到游鱼跟前,水流嫌弃的捂了捂鼻子,使劲踢了一脚游鱼,厉声说道:”快去划船,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在水流的喝骂声中,游鱼连忙爬起来,低着头向着船尾走去,眼底凶光闪烁。 突然湖面上响起来如同鸳鸯鸟般的叫声,只是叫声里充斥着怨念。水浩瞬间感到一阵心浮气躁,连忙运转灵力,这个感觉才慢慢消失。 想到船舱里的欢欢二人,水浩急忙推开舱门闯了进去。 此时的涂山欢欢早已接替素素撑着结界,瑶在她的手中发出浑厚的乐声。 见到涂山欢欢安然无恙,水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姑爷放心吧,小姐没事。这些声音绝不会影响我们施展魔法,咱们涂山氏灌灌鸟天生克制这类邪音。”看着水浩担心的样子,素素连忙解释道。 ”你照顾好欢欢,有什么事情知会我。记住,万事以欢欢的安全为上。”说着冲着边上的水紫鸢点了点,朝舱外走去。 来到外面,远远的传来水流训斥游鱼的声音。 水浩走过去,连忙说道:“好了水流,让游鱼专心划船吧。欢欢他们撑着结界很辛苦,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水流抬头看了看水浩,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外面不断攻击结界的灰鳞。 此时,谁也没有发现,低着头划船的游鱼,他的五官紧紧的扭在了一起,眼中凶光闪烁。 青丘 第二十五章落水 在灰鳞尖声嘶叫声中,游鱼越发感到的心浮气躁,想起刚才自己出尽丑态、想到水流对自己的喝骂殴打,想着这一切必然会传回水之一族,而以后这世上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处,游鱼满面狞厉之容,眼射凶光,猛的朝水流后背推去。 毫无防备的水流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大力袭来,身体猛地被抛起,飞快的向着船外跌去。 灵力结界阻挡的是来自外部的攻击。 水流的身体没有一丝阻碍,便穿过了结界。 回头望去,时间仿佛变缓了一般,他看到一条条灰鳞仍然义无反顾的冲击着结界;他看到游鱼五官紧紧的扭曲在一起,一双充满怨念的双眼狠狠的看着他,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他更看到水浩义无反顾的扑向了自己,他突然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有个哥哥也不错。 看着水流在自己眼前跌落船外,水浩双眼通红,周身灵力运转至双足,猛的朝着船帮一蹬,向着水流急射而去。 半空中,水浩一把抓住水流脚踝,一拉一收,猛地将水流向身后甩去。 扑通,水流落在甲板上的声响。 噗通,水浩掉落水中的声音。 “哥……”水流顾不得全身的疼痛,猛地爬起来,趴在船帮上大声的喊着。 水面之上,早已没有水浩的身影,此时灰鳞也不再冲击结界,就好像终得祭品,齐齐的向着水浩跌落的地方游去。 “嘣”的一声,曲终弦断,结界随之破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随之,涂山欢欢跌跌撞撞的冲出船舱,看水流嘶声裂肺的对着水面大喊的样子,嘴里一甜,一口逆血喷涌而出,接着便昏死了过去。 水面之下,一群群灰鳞把水浩团团围住,它们嘶吼着,猛然向着水浩咬去。 突然水浩周身光芒一闪,一个血红色结界,瞬间把他包裹起来。那些冲进结界内的灰鳞,鳞片和血肉就像冰雪一样开始慢慢的融化,最后化作一团血雾,钻进水浩的身体,直至消失不见。 水浩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的灼热起来,仿佛身体里燃起了一团火焰,将他关元和膻中的灵藏、全身的筋骨、一身的血肉捶打锻造。 周围的灰鳞猛然一滞,扭曲而凄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的表情,就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拼命的摇到着尾巴,想要逃离此地。 “小子,不要放过这些灰鳞。它们是怨念的化身,是被天地所不容的存在,以前的小雨精就是为此而一直徘徊在此,为的就是净化它们。” 水浩心领神会,手中光芒吞吐,一把血色的长剑在手中缓缓成型。 时间仿佛被静止一般,水中的灰鳞突然感动自己不能游动了,像是被瞬间冰冻了全身,就这样定格在水中。本不应该出现在它们身上的情绪瞬间爬上了那张丑陋而扭曲的脸上,胆怯而又恐慌。 一个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 “血刃狂涛” 水浩双手持血色的长剑,剑身血光吞吐,猛然挥出,血色的巨浪瞬间在水下形成,汹涌着把所有的灰鳞卷入其中。 灰鳞的满身血肉乃至灵魂在巨浪中化作血色的气流一起涌向水浩的身体。 沐浴在血气之中,水浩感觉自己的身体、经脉变得更加坚韧。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血气被自己的身体吸收,一部分流向膻中不断强化着自己的血肉、经脉;而另一部分内则流向关元,被溪净化。 “湫,我们真的这么强!”水浩回忆着刚才挥动长剑时的情景,忍不住说道。 “不是我们强,而是灰鳞正好被我和小雨精克制。”湫解释道。 “如果在外界使用呢?”水浩激动的问。 “那要看你的法者等级和灵力强度,而且我的力量是被世间所不容的存在,不能暴露在世人的眼前。 记住,但凡见到的,必须屠戮干净。”湫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查看水浩的身体情况,同时催促道,”小子,静下心里快点吸收吧。我们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我的结界无法让你一直呆在水下”。 河面之上,小船中,涂山欢欢昏厥后,素素在身后及时接住了她的身体,口中不断呼喊着:“小姐……小姐!” 在素素的呼唤声中,涂山欢欢悠悠的醒来,睁开眼睛先是迷茫的看着众人。突然她柳眉斜竖,杏眼圆睁,眉梢眼角威棱隐隐,蕴蓄着无限杀气,看着水流厉声说道:”说!究竟怎么回事?” 看着涂山欢欢的眼神,水流猛然一滞,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指着边上瘫坐在甲板上的游鱼,声泪俱下的说道:“都是这个狗东西,是他想要谋害我,而大哥为了救我,自己掉入水中。” 此时的游鱼,瘫坐在甲板上,目光呆滞,浑身颤抖,他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有报复水流的想法,而且付诸了行动。 “是你……水浩哥哥是因为你才落入水中的?”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声如利剑,游鱼忍不住浑身一颤,艰难的转过头,便看见一双眼睛怒睁到了极致,愤怒的盯着他,杀气十足。 “说!”涂山欢欢高声怒喝,手中更是光芒吞吐,一把长琴出现在了身前。 “可是……欢欢小姐你听我……”游鱼连忙爬起来,颤声说道。 一阵尖锐的琴声响起,游鱼声音嘎然而止,身体慢慢的悬浮了起来,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提到了半空中,来到水面之上。 ”没有可是。我不需要你可是!知道因为你就够了。”涂山欢欢抬起头,凛然的看着拼命在半空中挣扎的游鱼,眼中一片冰冷。 她手中光芒吞吐,琴声也随之变的尖锐起来,游鱼的身体猛然化作一团碎肉,掉落入水中。 而此时,也正是水浩挥剑斩落灰鳞的时候,水下能量的爆发,让水面也变得沸腾起来。小船也随着水浪起起沉沉,上下摇晃。 小船中,众人猛地一个踉跄,连忙死死的抓住木船,这才没有被甩出去。 水浪来突然,去的更是毫无征兆。水流、水紫鸢二人猛地跑到了船边,向水面上张望着。 见灰鳞并没有寻着血腥味出现,二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小姐你……你不要吓素素。”看着涂山欢欢那双变得毫无生气的眼睛,素素惊声说道。 涂山欢欢充耳不闻,默默的来到船头,盘膝坐在了水浩曾经待过的地方,手中光芒一闪,瑶重新出现在了手中。 低沉的琴音随之响起,那是她回忆着从婆婆口中,第一次知道水浩的情景;琴声转为痴缠,那是她回忆着每天偷偷去看水浩修炼的情景;琴声又刹那变得欢快起来,那是她回忆着和水浩成亲时的场景。 ‘嘣’的一声,灵力化成的琴弦猛然断开,欢快的琴声也嘎然而止。 曲终真的人散吗? ”水浩哥哥,我这一生爱定你、更跟定你,不论何时何地!我们说好的地老天荒;既然不能,那欢欢和你一起碧落黄泉。”说完猛地一跃,跳入英水河中。 “小姐” “大嫂” “欢欢小姐” 三声惊呼声中,涂山欢欢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素素拼命的叫着,眼看就要随之跳入水中,被水紫鸢从身后死死拉住,水流无奈的叹息着。 突然河水中光芒一身,河面猛然炸开,水浩抱着涂山欢欢一起跃上船头。 涂山欢欢悠悠的醒来看着眼前的水浩,柔声说道:”水浩哥哥,这是黄泉吗?”说完展颜一笑,“终于追上你了,真好!” “傻丫头,你还要帮水浩哥哥捉金鳞啊!而且我还要等着三年后我们洞房呢!” 涂山欢欢猛然抬起头,蓦然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水浩,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木讷的眼神又重新染上灵动的色彩,嘴唇动了动,猛然双手抱住水浩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水浩哥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丢下欢欢了。” “姑爷……”素素惊喜的喊道。 “大哥……”水流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水浩大哥……”水紫鸢张大了嘴巴,愕然的叫道。 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水浩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不敢使用灵力为涂山欢欢蒸干身上的衣服,他害怕众人看到额头的印记。 “欢欢先去换换衣服,否则会生病的。“水浩柔声说道。 “不!我想待在你怀里。”直到现在,她还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水浩的失而复得,她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她害怕这只是个梦,她不想醒来。 看着涂山欢欢对自己依恋的样子,想到刚才她为自己殉情的一幕,水浩也感到冷汗淋淋,不由自主的在涂山欢欢额头上轻轻一吻,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傻丫头……走光了。” “什么走光了?”涂山欢欢抬起头,看着水浩疑惑的问道,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猛地从水浩怀中跳了起来,向船舱跑去。 水浩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素素和水紫鸢进去帮忙。 青丘 第二十六章即翼泽 听着三个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从船舱中传了出来,水浩暗暗庆幸。好在有湫,如果不是他及时为自己撑起结界,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自己不但平安无事,还因祸得福,水浩感觉自己的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尤其膻中灵藏,他感觉到孕育出的灵力更加粗壮。 “大哥,你没事吧?”水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水浩转过身,便看到水流站在自己跟前,眼中满是担忧。 他伸出手拍了拍水流的肩头,笑着说道:“我没事。害你担心了。” “大哥,以前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水浩脱口而出,看着水流瞬间苍白的脸,他眉角一挑,接着说道:”从始至终,我从没记恨过你,所以又何来的原谅。” “大哥,你可真是恶趣味,吓死我了。”说着水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船舱木门一转,涂山欢欢带着素素和水紫鸢走了出来。 “大嫂!”水流连忙叫道。 听到水流喊自己大嫂,涂山欢欢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他,其她二女更是好奇的打量着水浩和水流两兄弟。 在三女的目光中,水流脸猛地一红,双手不知所措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和水流本来就是两兄弟。”看到水流尴尬的样子,水浩连忙解围说道。 想到水浩刚才的舍身相救,又听到他如此回护自己,水流眼圈一下子红了,对着涂山欢欢深施一礼,躬身说道:”以前我不懂事,希望嫂子不要放在心上,原谅水流。” “好了,正如水浩哥哥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涂山欢欢说完,转过头看着水浩,认真的说道,“水浩哥哥,刚才听水流说你跌入了河中,你是怎么在灰鳞中逃生的?而且我刚才一怒杀了游鱼后,也并未见到灰鳞过来分食。”涂山欢欢娇声问道。 “什么?你杀了游鱼?” “不错。他伤害你,他就该死。”涂山素素狠声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谁来划船啊?”想着他和水流操作船橹,小船不但没有前行,反而在原地打转,水浩不由得苦恼的说道。 “姑爷,船会随着流水自动前进,我们只需要控制好方向就可以了。”素素说道。 “可是我们都不会啊” “我会。” “你?” “姑爷不要看不起人,这里是英水河下游,而上游就在涂山氏附近,我和小姐经常会去河中游玩,一直是我划船。” 水浩不由的好奇的打量着素素,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一手。 “既然素素会控制小船,那我们继续前行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大哥,你还没说,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先走,路上说。” 船在素素的操作下,顺着英水河向着即翼泽方向驶去。 看着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为了救水流,我不小心跌落在河中,而在那一瞬,我便用结界包裹住了自己全身。” “是因为结界,灰鳞才会有攻击姑爷吗?”素素忍不住问道。 “不可能,大哥你也只是一个没有藏灵的见习法者,你的结界怎么可能抵挡灰鳞的攻击?” “并不是我的结界抵挡住了灰鳞的攻击,是因为它!”水浩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脖子上的吊坠。 众人连忙看去,一颗雨滴形状的吊住,静静的躺在水浩手中。吊坠看着虽然晶莹剔透但并没有什么特别。 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水浩连忙解释道:“这是成亲那天,临走的时候,水伯悄悄塞给我的。他说这是父亲让他转交给我的,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就是这个吊坠在灰鳞即将攻击我的时候,形成了一个新的结界把我护在其中,也是这个吊坠随后爆发出了一股能量不光击杀了一部分攻击我的灰鳞,其它的也在能量中吓得跑掉了。” 涂山欢欢轻轻的从手里拿过吊坠,翻来覆去的看了起来,水流众人也连忙凑过去,四个人,八只眼一齐仔细的打量着。 看着众人的样子,水浩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在心中默默的庆幸,好在突然想到这个吊坠,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水浩哥哥,你收好。”众人研究无果,涂山欢欢连忙把吊坠还给了水浩,看到他又把吊坠重新挂到脖子上,忍不住说道:“还好有这个吊坠,否则后果不敢设想。” “好了,过去的事我们不要纠结了,后面的路还很长,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说完水浩看了一眼边上的水流说道,”水流,祖父临走的时候说过,英水河中不能见血,即翼泽中不能动用魔法。第一条不幸被他老人家说中了,第二条究竟有什么深意?你又知道多少?” “大哥,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比你多,我也是第一次去即翼泽。祖父说的不能动用魔法,其实是嘱咐大嫂和素素姑娘。我们三人尚未摄入藏灵也跟不不可能使用魔法。” “嘱咐我和素素?”涂山欢欢疑惑的说道,”你说的魔法也包括琴音吗?” “嗯。所有使用自身灵力的魔法都包括。”他看向众人认真的说道,”即翼泽周围生活着许多的鲛人,它们是灰鳞的成年。和只知道凭借本能杀戮的灰鳞不同,它们对灵力十分敏感。” “那我们遇到它们怎么办?”水浩忍不住问道。 “我们必会遇到它们。这是对我们水之一族的考验。 鲛人嘴里会发摄人心魄的魔音,魔音入耳,我们都会陷入自己的梦寐之中,如果不能走出来,则会被鲛人吸干全身血肉。” “吸干血肉……那如何应对?” “这时候就得需要大嫂和素素姑娘出手了,涂山氏藏灵灌灌鸟,天生就对魔音豁免。你们二人一定要护住我们。” “可是不使用魔法,我们该如何护住你们?” ”藏灵灵化显露实体,灌灌鸟的叫声,就是破除梦寐的关键。” “不行,藏灵灵化出实体,一旦身受重创,那么法者本人是有性命之危的。难道我们就不能凭借自己走出来吗?”想起湫的话,水浩连忙说道。 “很难。每个的内心都有自己的心魔。而在鲛人的魔音下会放大数倍。” “可……“水浩迟疑道。 “好了水浩哥哥!来之前婆婆虽然没有言明我该怎么做,但是这些年来,涂山氏一直帮助水之一族获得藏灵,她们一定做过类似的事。”看着水浩一直维护自己,涂山欢欢连忙劝慰道。 “大嫂说的不错。至于婆婆为何没有言明,是因为两族有着约定,不可外传。只是以前家族付出了很大代价才让涂山氏答应,不像这次……”水流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这次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水浩好奇的问道。 “这次是免费的。本身我和素素就是专程为了水浩哥哥而来,水流他们两个是顺带的,所以婆婆没提任何条件。” 听着涂山欢欢的话,再想到婆婆曾经埋怨过祖父打着如意算盘,水浩恍然大悟,不由得更加感动起来。 “多谢大嫂。”水流郑重的对着涂山欢欢说道。 “不用感谢我,你谢你大哥吧。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 水流无奈的摇了摇头,谁让自己开始对大哥那般的无理呢,想着这几次都是在涂山欢欢主仆的帮助下,才度过难关,如果自己还是对大哥横眉冷对,以涂山欢欢的性格,自己一定很惨。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冷汗淋淋,转过身对水浩重重一礼:”多谢大哥不计前嫌。” “紫鸢谢过水浩大哥、欢欢小姐、素素姑娘。”水紫鸢也连忙说道。 “好了,都是自家人,欢欢也是在开玩笑。”水浩对着水流和水紫鸢连忙说道。 水流二人连忙称是,又对着涂山欢欢一顿的夸赞,直到看到她翘起的嘴角,二人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船在素素的操纵下,在英水河中顺流而下。时间也随着木船,随着流水缓缓的流逝着。 一晃十五天过去了,水浩一行人,在船上大多数时光都是各自忙着修炼。 今天已经是月中了,水浩默默计算着时间,从今天开始连续三天都应该属于满月,众人也必须在三天内成功摄取藏灵。 想到此处,水浩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祈祷着这一切都能顺利。 突然英水河水面开始变得越来越宽广起来。 “大哥、大嫂,这是最后一个弯了。整个英水从青丘山汇入即翼泽,大小一共九十九道弯。而相传远古时期,整个英水一共一百道弯,百弯处即是龙门,越过龙门人鱼就能蜕变成蛟龙,遨游九天。”站在船头,看着逐渐宽广的河面,水流激动的说道。 这是水浩第二次听到赤鱬化龙的传说,他觉得英水便是赤鱬一族的写照,他仿佛看到一条条赤鱬历经千辛万苦成长为人鱼,最后又越过龙门,从此遨游九天之上。 众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船头,一起眺望着前方。慢慢的船头终于沿着河道慢慢的转了过了。 眼前猛地一亮,视野瞬间开阔起来。浩渺的湖面、蓝蓝的湖水,一眼望不到边际。 青丘 第二十七章 鲛人现 眼前的景象,让众人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这是他们第一见到即翼泽,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水,见到这么蓝的水。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水,蓝的纯净,蓝得深湛,也蓝得温柔恬雅。 “终于到了,即翼泽!”水流激动的感叹着。 “这就是即翼泽,哥哥我在你身后一直努力着、追逐着,如今我沿着你的脚步,终于也来了。”想到自己的哥哥就是在获得藏灵时,而永远的留在了即翼泽,水紫鸢双眼通红的说着。 “这里面真的有鲛人吗?这么美的水,怎么会暗藏那么丑陋的生物。”素素盯着蓝汪汪的水面好奇的问。 “水浩哥哥,这里好美!”涂山欢欢抱着水浩的手臂说道。 “嗯!美的和你一样!”水浩柔声应着。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水紫鸢更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就连刚才那份忧伤,也暗淡了许多;水流、素素二人对着水浩翘起了大拇指,涂山欢欢娇羞的把头埋在了水浩的胸前。 “好了,都别闹了。”水浩眉角一挑,看着水流说道,”马上进入即翼泽了,你总得给我们大家说说应该怎么做。” 水流翻了一个大白眼,他很想说,明明是大哥在闹,但看到水浩警告的眼神,水流面色一正,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这才看着众人,认真的说道:”据族中记载,距今五千万年前,一颗巨大的天外陨石从东南方向撞击地面,爆炸后产生的巨大冲击,留下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陨石坑,后来经过千万年英水不断的汇入这里,便形成了现在的即翼泽。 即翼泽从很久以前一直被赤鱬一族所占据,后来我们水之一族因为先祖获得赤鱬一族认可,才有幸一直帮其打理着即翼泽。 只是后来,赤鱬一族出现了变故,鲛人出现了,而且越来越多,慢慢占了主导地位,即翼泽被鲛人盘踞后,我们才慢慢的和这里断了联系,只有在族人需要获得藏灵时才不得不来这里。 而自从鲛人盘踞这里以后,外围的环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说着水流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涂山欢欢,一脸严肃的说道:”大嫂对不起了,非水之一族人,必须起誓,我下面的话不能外传。否则宁可不要这藏灵,我也不能透露分毫。” “水流,你不用担心,来之前婆婆早有交代,进入即翼泽之前一定要立下毒誓,并一再叮嘱我们二人好好配合。“说着看了素素,两个人齐声说道:” 我!涂山欢欢 我!素素 在此立誓,如若泄露半句,必受雨神诅咒,修为不得寸展。” “多谢大嫂,多谢素素姑娘。”水流感激的说道。 “水流,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们听着。”水浩上前说道。 “即翼泽中,外围的水是蓝色的;而水之一族的禁地则是在即翼泽中央,被绿色的水包围着。 在外围大家一定要记住一件事,眼前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能感觉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而看不见的却不一定是假的。相信自己,保持本心,才能在即翼泽中活下来,并获得藏灵。” “不懂!”众人一头雾水,拼命地摇着头说道。 见众人如此,水流突然走上前去,指着水面说道:”这一汪水虽然被称为泽,但是水面之上并不生长植物。” “湖面上的那些东西?”众人指着那些从四周向即翼泽中央呈水平带状分布的不知名的植物说道。 ”那些鲛人为了保护自己,诱惑他人,它们在深不见底的即翼泽中,编制着一个又一个的大网,将那深不见底的即翼泽遮住。只要外人毫不知情,踏入其中,赤鲛人便会随之惊醒。外人被魅惑、被鲛人杀害后,尸骨沉入即翼泽之中。” 水流看着惊呆的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而且即翼泽中一旦有人使用魔法,也会招来大量的鲛人,它们的眼睛会让人身陷幻境之中,从而被其吞噬。千百年来,即翼泽底早已铺满了外人和其他异兽的白骨。” 随着水流的讲述,众人看着那幽蓝的水面,想着即翼泽下皑皑白骨,不寒而栗。 “水流我们要在黑夜进入即翼泽,要如何避开密布在水面上的东西?”水浩皱着眉头问道。 “月光!它会给我们指出正确的路。有人说,即翼泽的水之所以是蓝色的,就是因为千万年中,湖水不断吸收月光所致。满月下的即翼泽,真正的水面会散发着蔚蓝色的光芒,就如同天空中的满月一样的颜色。”水流解释道。 一直以来,即翼泽一直是外人的禁区,只有水之一族对这里了如指掌。通过水流的讲述,随着对即翼泽了解的加深。众人反而觉得即翼泽更加的神秘,各自纷纷小心谨慎起来。 看着大家低头沉思的样子,水流没有继续讲下去,直到众人抬起头,他才继续说道:”月中满月会持续三天,根据族中记载,月中三天的戌时三刻,月光最是明亮,水面上的路也最清晰。 大哥,临行前,祖父就交代了,一切由你做主,你觉得我们哪天进入比较好。” “好了,水流。众人之中,只有你才真正了解即翼泽。下面的事你全权指挥,我们大家听你的。”看到水流询问自己,水浩连忙说道。 “大哥、大嫂,那水流就逾越了。算算时间今天是三天中的第一天,宜早不宜迟,我们今夜进入如何?” “好!那我们就今天晚上戌时三刻出发。”水浩看着众人说道。 是夜,一轮满月慢慢的爬上了天空,发出蔚蓝色的光芒,整个即翼泽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月光之下一条条发着光芒的’丝带’在水面上尤为显眼。 “哥,我们可以出发了,船只要在光带中行驶,就不会撞入鲛人的陷阱。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不用大嫂出手,我们众人也能顺利到达即翼泽中央。”说完又看着涂山欢欢和素素说道,”素素姑娘小船就交给你了,你并不会受到鲛人的影响,只要记住,沿着发光的水面,一直到达绿色的水域就可以,途中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停。而我们就交给大嫂了,如果我们万一中了鲛人的幻境,希望大嫂及时出手。” 众人答应一声,依次而坐,按照水流的交代,水浩、水流、水紫鸢三人,背对水面,把涂山素素围在中间。 “只要不使用魔法,鲛人便不会主动攻击水之一族的族人,而是利用声音引诱众人。千万不要看它们的眼睛,否则就会陷入幻境之中。 如果万一身在幻境之中,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大家一定记得不要答应。你们只要记住,我们是来猎取藏灵的。” 水流最后叮嘱了众人一遍,转过头朝着素素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船在素素的操控下,沿着水面缓缓而行。 周围的一切静悄悄,只有船橹拨动流水的声音。 渐渐的,小船离着中央水域越来越近。远远望去,月光之下,明显区别于外围水面的颜色尤为显眼。 众人紧绷的心弦也随之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突然宁静的水面飘起来一层淡淡的雾气,如轻烟一样飘荡着。 “素素,再快一些。”看着对面脸色变得凝重的水流,水浩开口对素素说道。 船橹摆动的频率变得急促起来,小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越来越重,渐渐遮住了众人的面孔,挡住了天上的月光,水面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一片。 “素素姑娘,快停下。”突然水流急促的喊道。 素素连忙止住船橹,扔下了船锚,小船在向前滑动一段距离后,缓缓停了下来。 突然幽怨的歌声在浓雾中响起,不知道是这浓雾惊醒了鲛人,还是鲛人搅动了浓雾,水面之上,魇影重重,它们游走在小船周围。 “不好……”水流暗自说道,同时紧闭双眼,并对着众人提醒道,”大哥、紫鸢快闭上双眼。大嫂、素素你们不用怕,鲛人的幻术对你们无用。” 涂山氏对于幻术免疫,但是水之一族却无法豁免,鲛人们不择手段的引诱着水浩三人。 “看,这次来的人好多。那个少年谁也不要和我抢,他是我的。” “少年,我美吗?你看我一眼,就一眼!” “小姑娘,你真美!做我下一个收藏吧。我会特别特别小心的剥下你的皮囊,它一定会很合身。” “我好寂寞,好孤单。少年郎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 一个个凄婉的声音在浓雾中传来,就像有人轻轻的在耳边呢喃。 魔音之中,水浩、水流二人略微好一些,而水紫鸢脸色早已变得十分苍白,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啊……”突然船头一声惊叫传来,众人下意识的转过头,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一张出奇丑陋的脸映入众人眼中,豆粒大小的眼睛,绿的渗人,眼中发出贪婪的光芒,塌陷的鼻子,一张大嘴一直裂开至耳朵,嘴中长满尖锐的牙齿。 青丘 第二十八章梦境 浓浓的雾气,早已伸手不见五指;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早已神经紧绷的众人,下意识的转过了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丑陋的脸,一双渗人的眼睛,冷的像水一样无情。 “水浩哥哥……” “水流……” “紫鸢……” 涂山欢欢焦急的叫着三人,周围的一切静悄悄的,只有她的声音在雾气中不断的回荡着。 “小姐,你有没有事?你那边怎么样?”素素担心的声音透过浓浓的雾气传了过来。 “我们中计了。水浩哥哥他们可能已经……” “小姐,我们灵体化!”说着素素摸索着来到了涂山欢欢跟前。 “不,先等等……”涂山欢欢连忙阻止道。 婆婆说过,力量越强,越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来引导,否则很难驾驭强大的藏灵。在临行前,婆婆一再叮嘱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 ”水浩哥哥你一定加油,万事都有欢欢。”涂山欢欢想着婆婆临行前对自己的嘱托,一边小声的呢喃着。 “素素,你守在水流和紫鸢跟前,不要轻举妄动。”涂山欢欢吩咐了一声,护在在水浩跟前。 而此时的水浩三人,早日深深的陷入梦境之中。 ”小少爷、小少爷快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猝然响起,水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水伯,什么事?让我再睡一会。”看到是水伯,水浩嘟囔了一声,翻了翻身,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突然好像是想到什么,水浩一下子又坐了起来:“怎么会在家里?大家呢?我不是在即翼泽吗?” “小少爷……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水浩茫然的看着水伯,“难道即翼泽中的一切都是梦?” “小少爷,一定是又做噩梦了。”水伯拍了拍发愣的水浩,接着说道,”小少爷,刚才寒山少爷让老奴告诉你,他在断崖等你,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父亲……”水浩猛然起身,滑下床,提着鞋子就往门外跑。 此时的他,感觉脑子早已乱做了一团,自己明明在即翼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英水村?杳无音信的父亲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水浩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小少爷,你慢些、慢些,小心……”顾不上水伯的提醒,水浩快速的向前跑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身体完全受着双腿支配着。 来到断崖之上,一个中年男子背着手,远远的看着水之一族的村寨,旁边静静的站着一个女子,一身水蓝色的长裙。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女子猛的转过头,看到水浩惊喜的喊道:”浩儿,快过来。你父亲等你好久了。” 看清眼前的女子,水浩为之一愣,下意识的喊道:“母亲……” “好了,浩儿。已经日上三竿,我和你父亲在这等你好久了,而且马上就要获取藏灵了,千万不要松懈。”说着转过头对着中年男子柔声说道,”你也不要生气了。这两天浩儿修炼的太辛苦了。偶尔睡个懒觉也是正常的。” “哼,慈母多败儿!”中年男子转过头,又对着水浩教训道,”你个逆子。修炼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就这样,以后能成什么大气。”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不是水寒山又是谁!此时的水浩,早已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水寒山大声呵斥道。 “父亲,你,你不是……”说着回头又看了看冷飘飘说道,”母亲不是在……” 水浩感觉自己脑袋乱乱的,嗡嗡作响。 “我怎么了?要不是因为你这个逆子做的好事,我们一家能被你祖父赶出家门吗?” “好了,寒山。父亲不是让我们今天回族一趟嘛。”冷飘飘连忙解围道。 “哼……”水逆寒狠狠的瞪了一眼水浩,转过头看着水之一族的方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嘟囔道,”希望这次不要再出现什么意外。” “浩儿,回到水之一族,你一定要乖,千万不要违逆你祖父。”冷飘飘柔声说着,同时瞟了一眼边上的水逆寒,轻声在水浩耳边说道,”你父亲,做梦都想回水之一族,母亲知道你委屈,但是涂山欢欢除了样子长的不好,性格乖张一些,其它的还是不错的。” “欢欢?她怎么了?”听到冷飘飘突然提到涂山欢欢,水浩人不由吃惊的问道。 “哼……你还有脸问,如果不是你嫌弃涂山欢欢长得难看,而不答应婚事,我们两族又怎么会闹僵而濒临决裂;我们一家又怎么会被父亲逐出家门?”水寒山眼睛红红的瞪着水浩说道。 “我?因为我而被逐出家门?”水浩惊愕的问道,“父亲你不记得小姑了吗?你忘记了涂山七七?” “什么小姑?什么涂山七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了,浩儿别惹你父亲生气了”说着冷飘飘来到水浩跟前,先仔细的为水浩整了整衣角,接着柔声说道,“他也是为你好!我们一家人快乐的在一起不好吗?” 看着眼前的母亲,水浩伸出双手,帮母亲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母亲,你能抱抱我吗?”水浩哽咽的说道。 “傻孩子,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比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说着冷飘飘轻轻的把水浩揽入怀中。 “母亲的环抱原来是这种感觉,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说着水浩猛地推开了冷飘飘,转过头看着水寒山涩声说道,“我的父亲,他不会忘记那个叫涂山七七的姑娘!一个等着他,爱着他,怨着他的女孩,一个用生命来完成你嘱托的女孩!她爱你那么那么执着!” 说完水浩手中光芒吞吐,一个圆形的结界在手中成型,碰到冷飘飘的瞬间,一下子将其包裹在其中! “我向往母亲!谢谢你对我的温柔,可你不是我的母亲。” 结界中传来凄厉的尖叫声,边上水寒山脸上突然一阵模糊,一张丑陋而扭曲的脸,嘴巴咧的老大,一口咬向水浩。 突然它的神情木然一僵,身体像气泡一样,猛然炸开,紧跟着眼前的一切也应声而碎。 水浩来不及惊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幽蓝的空间。空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大哥,是你吗?”身后一个声音猝然响起!水浩转头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跑了过来! “水流?”看清来人的样子,水浩先是一喜,而后冷然喝道,“站住!你是谁?为什么变成水流的样子?” “大哥,我是水流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既然你说你是水流,那么游鱼呢?”水浩猛然问道! “游鱼?他不是在英水河的时候被大嫂杀了吗?” 听到水流的回答,水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迎面走了过去。 “你怎么样?这是哪里?”水浩好奇的问道。 “大哥,我们都中招了!我也是刚刚从幻境中走出来!”水流苦涩的说道。 “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家!家中父慈子孝,母亲也没有因为大哥被赶出家门,唯一的矛盾就是母亲让我和你竞争族长之位。” “你是因此叔母被赶出家门才记恨我?”水浩吃惊的问道。 ”嗯。那时候我一直把母亲的事归咎在大哥身上。”说着水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水浩的肩膀,笑着说道,”大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挺好嘛。” “族长之位,你也不动心?”看着眼前的水流,他感到心中一暖,不由得好奇的说道。 “大哥,你觉得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对于一个舍死忘生对自己的兄长,我该如何?” “好兄弟!大哥对水之一族根本没有兴趣,而且我现在又入赘涂山氏,不会和你抢的。这次回去,我会和逆寒叔叔好好谈谈,让叔母回来。” “谢谢大哥!”水流哽咽的说道。 “我们兄弟之间不用客气!现在关键是找到紫鸢!欢欢和素素有藏灵庇护是不会陷入幻境的。”说着水浩二人在蓝色的空间中边走边找了起来。 “大哥,你看前面是什么?”水流突然说道。 远处一个光球悬浮在半空中,发着幽蓝的光!二人连忙跑过去! 光球之中,紫鸢和一个男孩有说有笑的在一起,眼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水流,你认识这个男孩吗?”水浩转过头,看着水流问道。 ”他是紫鸢的哥哥!我曾经见过几次!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好。紫鸢一直以哥哥为目标,而她哥哥在两年前,获得藏灵的时候,葬身在了即翼泽。”水流轻声解释道。 “果然幻境中遇到的人和事都是我们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是我们心中的魔障!看样子,紫鸢很难走出来!” “很难!在紫鸢心中,这是她的一个执念。”水流转过头,看着水浩担心的问道,“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青丘 第二十九章 挥剑 看着光球内的水紫鸢,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和水流都是因为看破了梦境,自己主动出来的,而显然水紫鸢不能。 突然想到刚才的梦境是因为自己灵力而破灭。水浩伸出手,乳白色的雨灵力慢慢的流向了光球! 外部的破坏,远远要比内部打破更困难!包裹光球需要的雨灵力远远超过了水浩的估计,他咬牙坚持着,额头汗水一滴滴地淌了下来! “大哥就差一点点了,马上就好了。”水流在一旁兴奋的叫道。 终于灵力完全包裹住的那一刻,光球应声而碎,水流来不及惊讶,连忙接住掉下来的水紫鸢! “大哥,你没事吧?”水流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看看紫鸢怎么样!”水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汗水顺着眼皮、鼻梁和脸颊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水紫鸢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先是迷茫的打量着水浩二人,突然像是触电一般,猛的挣开了水流,厉声问道:“我哥哥呢?你们做了什么?” “紫鸢,你清醒一些!我们还在即翼泽,刚才的都是梦境!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哥哥早已经不在了。”水流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可是那里有我哥哥!你们还我哥哥。”水紫鸢拼命的摇着水流的胳膊,呜咽的说道。 ’啪’一声脆响,水浩的巴掌狠狠的落在了水紫鸢的脸上,五根通红的手指印浮现而出。 “你清醒一点,你的哥哥死了,就在这即翼泽!这里是你哥哥的埋骨之地,更是他的遗憾之地。 你哥哥肯定希望他无法完成的,你来替他完成;他无法走完的路,你能走下去!” 水浩怒了,他们的危机并未解除,外面涂山欢欢和素素的情况也不得而知,他们没有时间这么耗下去。 而这一巴掌,水紫鸢也彻底懵了,待听到水浩的话,‘哇’的一声,捂着脸,大声的哭了起来。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看着哭泣的水紫鸢,水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水浩涩声问道,”大嫂为什么不召唤藏灵,让灌灌鸟灵体化?” 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欢欢既然没有召唤灌灌鸟肯定有她的考虑,为今之计,只有自己想办法出去。他们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想到此处,水浩盘膝坐下,意念沉入膻中灵藏。 灵藏内静悄悄,空荡荡的! “湫……湫你在哪?”水浩大声呼唤着,灵藏内寂静无声,回荡在耳边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湫,你什么躲着我?” 而就在水浩失望的想要离时,湫缓缓的出现在了灵藏里。 ”心的历练,需要你自己独立完成。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如何驾驭强大的力量,如何挥动手中的长剑。”湫看着水浩认真的说道。 “湫,你的意思要我自己想办法?可我……” “我知道,这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你们三人各自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幻境,自然能够出去,可是那个小姑娘显然失败了。 空间里没有时间、没有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会忘记一切,等待着你们的只有永远的沉沦。” “湫,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连你也……”水浩涩声的问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告诉你不能。你的修为太低,你的身体根本无法再次承受小雨精和我全力爆发的力量;而且此刻幻境连接着你们的意识,凭你的掌控能力也根本无法完全驾驭这股力量,一旦稍有偏差,便会波及到你弟弟和那个小姑娘,让他们永远变成白痴。” 看着水浩欲言又止的样子,湫连忙说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涂山氏那两个小姑娘让藏灵灵体化。但身陷幻境之中,是危险,更是一份机缘。灌灌鸟天生克制这类魔法,这也意味着,破坏了你们的心境,你们将一无所获。” “难怪欢欢一直不肯让藏灵灵体化,她一定希望我们能自己走出去。”想到涂山欢欢,水浩心里一阵甜蜜。 而此时,小船之上,涂山欢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水浩。看着他的表情一会满足,突然又一下子泪流满面,一会又满是惊喜,再到刚才的满脸纠结直至现在的木然,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天上那轮模糊的满月渐渐的偏了下去。如果月亮落下之前,众人没有走出去,那么前方的道路将会消失,水浩他们也将会永远沉沦其中。 涂山欢欢咬了咬,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手中光芒一闪,瑶一下子出现在了手中。 “小姐,水流再三交代,即翼泽不能使用魔法,我们让藏灵灵体化吧。”看到涂山欢欢手里的瑶,素素哀声说道。 “闭嘴,我一定要给水浩哥哥争取那一线机缘。如果藏灵灵体化,我们从外面打破幻境,水浩哥哥他们的机缘就会到此而止,一个人一辈子又会有几次机缘!” “可……”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叫声传来,大雾猛然散去,嗅到灵力味道的鲛人搅动着水面,唱着幽怨的歌,不断的从远处围了过来。它们越聚越多,整个即翼泽被搅动的波涛汹涌,小船也随之不断摇晃。 “快,撑起结界”涂山欢欢厉声喝到。 看着开始攻击小船的鲛人,素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中光芒吞吐,一把焦尾琴缓缓成型。 ”明镜之屏” 随着素素的声音响起,一个结界把小船团团围住。 ’明镜之屏’不光能抵挡鲛人们的攻击,更是把鲛人的歌声抵挡在了结界之外。 看着结界成型,涂山欢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玉指轻扬,抚上琴面,琴声徒然在结界内响起。 幽蓝的空间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已迷失自己的三人猛然惊醒过来。那即将遗忘的旅程,那个坚持的执念,那些即将飘零在梦境中的希望,随着琴音的响起,重新在众人内心燃起。 “我名水浩!找寻父亲和母亲的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停留。” “我……水流。水之一族还需要我去振兴,这里不属于我。” “哥哥,你的遗憾,你未完成的梦想,妹妹会帮你走下去。” 随着三人的怒吼,幽蓝的空间像玻璃一样,变得支离破碎。三人眼前一亮,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水浩哥哥!”随着一声惊呼,涂山欢欢瞬间扑到了水浩的怀里。 众人来不及高兴,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素素的嘴里喷涌而出,紧接着她的身体跌落在了甲板之上,扭动了几下,便昏了过去。而’明镜之屏’也随之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了空气里。 嘶吼声与尖叫声重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鲛人们狰狞而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众人身上,一张张血盆的大嘴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它们跃出水面,扑向了小船中的众人。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此时的涂山欢欢早已耗尽了所有的灵力,她仰着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像是把水浩深深的刻在自己心间,永不遗忘。 水流在这一刻猛的挡在了水浩和涂山欢欢面前,看着扑向自己的鲛人,他微微翘起了嘴角,轻声说道:“大哥,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为你抵挡一下,即使微不足道,但是我这条命还给你了。” “哥,我还是没有走出去。原谅妹妹的无能,但这样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了……真好!”水紫鸢低声呢喃着,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我们明明都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望着怀里的涂山欢欢,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水流,看着已经放弃的水紫鸢,水浩闭上了眼睛,默默的说道,”身体会承受不住力量吗?湫,对不起了,我要食言了!溪,帮帮我!” 说着水浩轻轻的推开涂山欢欢,看着跃向小船的鲛人,双手结印。 “结!” 随着水浩的声音一个乳白色的结界瞬间成型,包裹住了小船。半空中,被结界包裹的鲛人,像冰雪一般,消融在了结界之中;涂山素素、水流、水紫鸢三人在这一刻更感到全身暖洋洋的,眼皮好像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倦意像海浪一样阵阵涌来,三人这就这样一起倒在甲板上昏睡了过去。 “没想到,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一声长长的叹息在意识中响起,满是苦涩,”不过,小子你感动老子了!我们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不要让那些家伙看到我们的懦弱,更不要放弃,因为放弃就等于失败;越是恐惧,我们越是要战胜它。 听天而不由命,永不放弃!我将燃烧灵力,全力爆发,小子看清楚了这招的奥义。” 随着湫的声音,水浩感觉肋下膻中一阵灼热,手中更是光芒一闪,血色的长刃再一次出现在了手中。 “血刃狂涛” 血色的长剑,鲸吞海吸一般吞噬着周围的雨灵气,随着水浩猛然向前挥去,周围的鲛人就像泡沫一样消散。而远处那些向着小船集聚而来的鲛人,更像是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拼命的摇动着尾巴,四散奔逃。周围一切重新恢复了宁静,从未有过的静。 青丘 第三十章以血为引 “小子,只能暂时说再见了。一不留神,爆发的太猛了。真没想到被称为邪异的自己,也会做出这么热血的事。我需要沉寂一段时间了,好好修炼吧小子,活下去,我相信不久我们便能再次重逢。”随着湫的话语,水浩感觉到膻中灵藏慢慢的沉寂了下来。 突然水浩猛的一僵,他感觉自己浑身剧痛,身体里就好像有一团烈火,有一把锋利的刀。全身的经脉都在被突如其来的火焰灼烧着、被锋利的刀划割着,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来,整个躯体似乎就要在这火海中毁灭,在利刃中被切割。 水浩闷哼了一声,一下子跌倒在了甲板之上,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素素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刚才的一瞬间,她因为力竭而遭到结界的反噬,更因为绝望和不甘一下子昏了过去。 素素从甲板上坐了起来,一边用袖子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当看到甲板上昏迷的众人时,她一下子从甲板上弹了起来,快步来到了众人的跟前。 她颤抖着伸出右手,用双指探了探众人的鼻息,直到确定众人平安无事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素素从腰间拿出水壶,给众人各自灌了一口水,接着她来到水浩跟前。 从刚才素素就感觉到,和其他人不同,水浩伤的尤为严重。 “脉搏虚弱无力,经脉受损严重,但是又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缓缓修复着。”素素一边探查水浩的情况,一边自言自语道。 她可以感觉出,水浩在那股神奇的力量之下,伤势在缓慢的好转着。 “素素,水浩哥哥怎么样?”身后一个虚弱而急促的声音猝然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素素转过头,看到涂山欢欢、水流和水紫鸢已经相继醒来,他们关切的看着水浩。 “小姐,姑爷经脉受损,但并无生命危险,而且伤势也在不断的好转之中,相信休息一会必然会醒来。” 看着此时的水浩,只见他眉头皱在一起,牙关紧咬,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涂山欢欢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紧紧的揪在了一起,她心疼的抱着水浩,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她连忙用袖子去擦眼泪,擦了这边,那边又湿了,最后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大嫂,我相信大哥没事的。一定是大哥又使用了吊坠,导致让他的灵力透支,损伤到了经脉。”水流出声安慰道。 “水流,你告诉我,水浩哥哥的母亲究竟是什么身份?凭借一个吊坠,就能让水浩哥哥以未曾吸纳藏灵的状态,发出如此强大的结界?”想着刚才结界形成的刹那,鲛人便消失的情景,涂山欢欢忍不住问道。 水流深深的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水浩,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大哥一家一直都是族中禁忌,更没有人见过大哥的母亲。这些年来,一直是父亲默默的关注着大哥。而这个吊坠,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在英水河中第一次见到。” “婆婆说过,威力越是强大的魔法,身体付出的代价也是越大。”涂山欢欢一边拂去水浩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自责的说道,”要是我早早的召唤出藏灵让其灵体化,水浩哥哥也会受伤。” “小姐,你不要自责!你也是为姑爷好。”素素在旁边劝慰着。 “好了,大嫂。你照顾好大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去禁地,否则天亮以后,水面上的路便会消失。素素姑娘拜托了。” “看……快看那是什么?”突然水紫鸢尖叫道。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幽蓝色的月光下,即翼泽水面快速的下降着,大片滩涂暴露在了水面之上,一种不知名的植物以‘片刻也不耽误’的精神,由中央迅速的向四周蔓延,呼吸之间便到了小船之下。 而小船也并未阻挡住其蔓延的脚步,转眼之间那抹绿色便覆盖了整个即翼泽。月光下,绿的让人心颤。 “水灵颗……”水流高声呼喊道,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有欢喜,有惊愕,还有一丝迷茫。 “这就是水灵颗?是我水之一族相传的圣物?哥哥说过,有它出现的地方就有金鳞赤鱬。可是……”水紫鸢疑惑的看向水流。 “可是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据族中记载,水灵颗现,金鳞见!可是这里还属于外围,明明是鲛人的地方,怎么会出现水灵颗?”水流在旁边补充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水灵颗,素素看着水流问道。 “我们下去。顺着水灵颗往即翼泽中央走。”说着水流率先的跳下小船,伸出双手,示意涂山欢欢把水浩交给他。 “水流,这真的没问题吗?”涂山欢欢看着水流正色道,”我不允许水浩哥哥再发生什么意外。” “相信我,大嫂。我以性命保证,这上面绝对的安全。”水流认真的说道。 看着水流严肃而又认真的样子,涂山欢欢咬了咬牙,这才在素素的帮助下,把水浩交给我水流。 众人相继下船,素素更是使劲的在水灵颗上跺了跺脚说道:”真的像地面一样结实。” “素素,这可比地面结实多了,它上面能承受千军万马。”水紫鸢在一旁笑着说道,”小时候听我哥哥说过,当年青丘国皇族,被谣言蛊惑,率领大军来到即翼泽,准备活捉泽中金鳞以达到长生的目的。” “后来怎么了?”见水紫鸢突然停了下来,素素连忙追问道。 水紫鸢转过头看了看水流,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又看到涂山欢欢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水之一族提前得到了消息,并且传到了即翼泽。金鳞们提前在泽中编织了一张大网,把即翼泽藏在了大网之下。当大军踏入网内时,金鳞们便咬断了大网,青丘国的大军全部葬身在了即翼泽之中,此后这里便成了世人的禁区。” “金鳞们真的好聪明!”素素拍手称赞道。 “金鳞们编织大网把即翼泽掩藏……难道说,大网便是这水灵颗?”涂山欢欢看着脚下的水灵颗惊声问道。 “不错……这便是水灵颗。”水流一边托了托背上的水浩,一边说道。 突然感觉不到身后的动静,水流转过头,看着涂山欢欢和素素僵直的站在原地,狠狠的看着他,一副则人而噬的样子。 水流忍不住浑身一颤,连忙说道:“大嫂……你别紧张。虽然这下面是即翼泽,但是千百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水之一族的族人会掉下去的,金鳞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把水浩哥哥交给我!我的水浩哥哥我来保护。”涂山欢欢看着水流一字一字的说道。 “大嫂,真的不会再有意外的。让我来背着大哥,这样我们能更加快速的到达禁地,会更加安全。”看着双眼喷火的涂山欢欢,水流央求道。 “欢欢小姐,你就相信水流吧。千百年来,族中的记载不会错的。”水紫鸢也在旁边劝慰着。 “哼……”涂山欢欢冷哼一声,拉着素素的手向前走去。转头看到水流和水紫鸢二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喝道,”还不快走……” 水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背着水浩,快速的向前追去。 一路上,除了涂山欢欢不时的查看水浩的状况,众人谁也没有说话,快速的向前走着。 天边的那轮明月终于坠了下去,阳光也慢慢的透过云层散落了下来,水灵颗更显得翠绿。 直到一株明显高大的水灵颗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水流心中一喜,迈步就要走过去。 突然他的身体又是一僵,猛地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众人,对着涂山欢欢说道:“大嫂,大哥先交给你。你们在此等候,我先去确认下。” 说着放下背后的水浩,又重新对着众人交代了一声,向着那株水灵颗走去。 ”赤鱬金鳞,成年人身鱼尾,食其肉,去百病,可长生! 外人得知,欲据为己有!幸有水之一族暗暗告知,方得救。 遂灵力化作水灵颗,其具三叶,编织成网,覆之即翼泽之上,外不可破。 绿网蔽日,一株四叶,水之一族,以血为引,花开,金鳞现。”水流默默的说着,显然这才是族中记载的真正的过去。 看着眼前这株摇晃着四片叶子的水灵颗,它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身上四片叶子缓缓的舒展开。水浩伸出手,咬破中指,把血滴在了水灵珠最上面那片,也是第四片叶子之上。 突然水灵珠发出耀眼的白光,一下子把昏暗的天空照亮,一株接一株的开出了白色的小花,香味更是让众人为之一振。 一个一个气泡从水灵珠中升了起来,气泡之内,一条一条金色的赤鱬在缓缓的游动着。 青丘 第三十一章真正的禁地 一个个气泡漫天飞舞,一条条金鳞在气泡内游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美丽,也格外震慑人心。 ”这就是金鳞?”看着飞舞在身边的气泡,涂山欢欢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水流惊愕的说道,“这也太多了。” ”族中记载,只有在赤鱬一族最鼎盛的时期,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那时的赤鱬一族管理着整个英水。”如今水之一族势微,这些话水流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着,他打算回去之后好好问问祖父。 看着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水流无奈的摇了摇头。别说是外人,就是他这个正牌的水之一族直系继承人都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他连忙走过去,背起水浩,带着众人一起来到那株水灵颗跟前。 “大嫂,大哥他的情况怎么样?”水流一边把水浩还给涂山欢欢,一边问道。 “水浩哥哥的伤势太过严重,虽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缓缓修复着,可是杯水车薪。尤其他关元灵藏受损也特别严重,所以短时间之内是无法醒来的。”涂山欢欢再次查看着水浩的情况,涩声说道。 如今水之一族传承断绝,金鳞更是无法进阶,否则气泡里的就不只是金鳞那么简单了;而且即使是金鳞,吸纳的时候也需要冒着极大风险,必须以涂山氏镇魂曲辅佐,才能在很大程度上规避风险。 如果由身具涂山家传承的涂山欢欢亲手弹出,那便可以万无一失,而如今水浩的情况,显然涂山欢欢不可能出手了。 ”这便是我水之一族的传承之地。大哥如今这个样子,短时间之内是无法摄取藏灵的。我们该如何,大嫂你做决定吧!“水流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涂山欢欢说道。 “这里会持续多久?”涂山欢欢问道。 “族中记载会持续一天一夜,第三天我们必须依靠满月走出去。”说着水流看了看周围仍然不断增加的气泡,无奈的说道,”如今的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 看着望向自己的三人神色各异,素素满脸询问之色,水紫鸢满眼的期待,而水流则满是焦急。 涂山欢欢暗叹一声,接着说道:“水流,你和紫鸢先获取藏灵吧!我会让素素辅助你们。” “那大哥他怎么办?” “如果水浩哥哥能及时醒来更好,如果无法赶上吸收藏灵,我会直接带他返回涂山氏。”看着水流发自内心的关心,涂山欢欢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那……那大哥就交给大嫂了。”说着水流转过头和水紫鸢对视了一眼,二人又对着素素深施一礼说道,”有劳素素姑娘了。” 水流二人面对四叶水灵颗盘膝而坐,身后素素手中更是灵光一闪,一把焦尾琴出现在了手中。 “一曲镇魂” 琴声紧,则若急雨敲阶,琴声缓则如细雨抚桐;张扬似朔风吹雪,舒展如微风拂柳。 镇魂曲在空中飘荡,气泡犹如受到什么召唤一般,齐齐的向着众人聚集了过来。 气泡中金鳞游动的越来越快,其内不断变换的场景,诉说着它们的过往。身已陨,魂犹在!时间让它们失去记忆了吗?不!除非它们自己选择忘却。它们本就能成长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如果自己不能,那就换一种方式! 有的气泡围着素素,仍然追寻着自己的过往,在琴音中徘徊着,久久不愿意离去。 有的围绕着水流和水紫鸢的身边,探寻着二人是否有与它们建议契约的潜力。而水流和水紫鸢二人也小心翼翼的和这些气泡接触着。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选最厉害的,只选最适合自己的,这是临行前水承泽对二人再三的交代。 前面的三人并没有发现,围绕涂山欢欢和水浩周围的气泡反而最多,准确的说是围着在水浩身边。 涂山欢欢吃惊的看着,一个个气泡一会融入水浩身体,一会又冒了出来。最后所有气泡都发出了强烈的白光,那是金鳞们在燃烧自己灵魂。 涂山欢欢连忙护住了水浩,周围的气泡随之碎裂,但又马上汇聚成一个更大的气泡,一下子把二人包裹其中,‘嗖’的一下消失了,就像二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对此,素素三人毫无所知。素素专心的弹着镇魂曲,虽然这个曲子,她从记事伊始就不断的练习着,但此刻关系着水流和水紫鸢二人能否顺利吸纳藏灵,她不敢有一丝大意;而镇魂曲之中,水流和水紫鸢仍然不断的沟通着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他们不想浪费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机缘。 耀眼的白光缓缓退去,涂山欢欢睁开了眼睛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乳白色的空间之中,更准确的说是一个更大的气泡之中。 空间之中,凝实的雨灵气如渺渺轻烟一般飘荡在四周,一条条金鳞穿梭在烟雾之中,就像置身于水中一般,欢快的游动着,它们那一张长着清秀五官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涂山欢欢吃惊的打量着周围,这个未知的空间,陌生的一切,让她感到好奇而又不安。 她可以肯定,眼前的金鳞并不像外面的只是灵魂体,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小姑娘,不要紧张,我对你并没有恶意。”突然一个声音在空间中响起,感觉离自己很远,又好像就在自己耳边。 涂山欢欢猛然一惊,她紧紧的抱着水浩,紧张的打量着四周,厉声说道:“你……你是谁?你在哪?” “我?我是一个旁边者,也是一个见证者,见证了太多的世事变迁,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如今在这里苟延残喘。 至于我在哪?你的头顶上空,那团快要熄灭的光!” 涂山欢欢抬头望去,上空游动在一起的金鳞缓缓散开,一团五色的光团显露了出来,温暖而又迟暮。 那团光缓缓的飘到了涂山欢欢的面前,怀中的水浩更是猛然消失,又一下子出现在了光团之中。 涂山欢欢见此,睚眦欲裂手中更是光芒一闪,瑶出现在面前。 “咦……灌灌鸟?”伴随着光团的声音,涂山欢欢手中的瑶‘噗’的一声又重新化作了一只灌灌鸟,朝着光团飞去。 涂山欢欢完全惊呆了,她还未曾从失去水浩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现在又看到自己的藏灵脱离了掌控飞向了光团,她就像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上也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瘫坐在了地上。 光团好像察觉到了涂山欢欢的状态,霞光一闪水浩重新回到了她的怀里,瑶也重新化作长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的涂山欢欢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感到自己早已浑身湿透!她顾不得自己,连忙收起了瑶,紧紧的抱着水浩,查看着他的状态! 在感到水浩一切安好后,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霞光,涂山欢欢惊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对你并无恶意!从刚才灌灌鸟的状态你就应该看出,她并不排斥我,反而想要亲近我!” “你究竟是什么?” “先不要说我,先说说你!” “我?” “不错!告诉我,你的藏灵如何得到的?” “灌灌鸟一直是我们一族的图腾!我族世代传承。” “那这个小子呢?” “水浩哥哥?他是我的男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突然很奇怪,但是涂山欢欢就是感觉到那团光再注视着水浩!就像要把他彻底看透一般! “你不要伤害水浩哥哥!他是水之一族的族人,赤鱬是他们一族的传承!”想到这里极可能就是水之一族真正的禁地,涂山欢欢连忙说道。 “水浩?不错的名字。我早该想到他是水之一族的族人,除了那一族,这世上又怎么会出现对金鳞如此吸引的体质,让它们不惜燃烧自己的灵魂,也要把他送到我跟前。”霞光自言自语的说道。 突然光芒再次一闪,水浩又重新出现在了光团之中,”他是不是不久以前用过什么强大的力量?” 虽然已经知道霞光对二人并无恶意,但看到霞光再次摄走水浩,涂山欢欢秀美轻皱,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抬头看着光团中的水浩说道: “不错,水浩哥哥为了救我们才使用了禁忌的力量,然后就一直昏迷着。” 霞光一闪,一个气泡出现在了半空中,涂山欢欢感觉一阵模糊,不自觉的又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而且她发现气泡之中幻化的场景就和当时的一模一样。 当看到结界形成的刹那,鲛人在其中消融时,涂山欢欢明显感觉到了霞光的一丝情绪,但转瞬又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涂山欢欢突然发现,空间中的雨灵气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般,拼命的向着水浩汇集而去。 “好了,空间中的雨灵气会帮他恢复,他不久之后就会醒来。” “真的吗?谢谢你!”涂山欢欢喜极而泣,呜咽的说道。 ”我们先不说他了!我问你,你族传承是不是越来越弱?” 青丘 第三十二章进化之路 听着霞光说出了涂山氏最大的秘密,涂山欢欢惊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有什么可难的。不光是灌灌鸟,就是灵狐一族也是在慢慢的变弱,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所谓的传承断绝是早晚的事。” “怎么可能?”说着涂山欢欢好像又想到什么,忍不住好奇的说道:”胡家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们涂山氏传承确实在逐渐势弱。藏灵每传承一次就会弱小一分,而且新成长起来的灌灌鸟也一直无法超越先辈,可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赤鱬一族传承断绝,你们两族势弱的必然的,你以为上古时期,赤鱬一族掌管整个英水凭的是什么?后代越多,血脉越稀薄,资质自然也就越差。 离开了赤鱬一族,没有了先天之精的滋养,灌灌鸟根本无法进阶成雷鸟,更别说成长为凤凰,用不了多久你们两族就会重新被打回原型。”彩色光团傲然的说道。 ”凤凰?你是说灌灌鸟能成长为凤凰?“要知道不管是凤还是凰,均是传说中的神兽,涂山欢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扑冬,扑冬’地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蹦出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族中难道没有记载吗?”说着霞光仔细的打量着涂山欢欢,确切的说是在打量着灵藏内的灌灌鸟。 ”看在你对这小子这么上心的份上。我送你一份机缘。” “你是说,要帮瑶进化成凤凰?” “你想多了。”光团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进化成凤凰是那么简单的事,我可以帮助你的藏灵打开进阶的枷锁,至于是否能进阶到下一个阶段成为雷鹰,那则看你们的运气!” “雷鹰?”涂山欢欢迷茫的看着霞光说道。 “雷鹰,体型比之灌灌鸟略大,鸿头,蛇颈,独脚,声若惊雷。至于其它的,等你的藏灵进阶后自会知道。”说着霞光闪烁,一团鸡蛋大小的灵气从它身上分离出来,向着涂山欢欢飘去,接触身体的那一刻,水ru交融一般融入了她的身体,灵藏内灌灌鸟更是兴奋的高声鸣叫着。 涂山欢欢猛然感到灵藏内一阵沸腾,惊呼一声,连忙盘膝坐好,意念沉入灵藏之中。 灵藏内,瑶舒展双翅,身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光芒越来越亮,不断的像周围扩张着;突然好像到极限一般,停止了扩张,又猛的不断的缩小,直至化作了一颗乳白色的蛋,蛋壳上不时有光芒闪烁。 涂山欢欢感觉到此刻蛋壳内孕育着一个更加强大的生命,她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看着沉浸在修炼中的涂山欢欢,霞光再次来到水浩跟前,就这样静静的悬浮在水浩的头顶之上。如果此刻涂山欢欢清醒着,她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关切而又纠结,思念而又难于释怀,患得患失的情绪会出现在一团光的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团五色的霞光突然像流水一般,就这么的流进了水浩的身体。 水浩关元藏灵内,灰蒙蒙的一片,一个弱小的光茧漂浮在半空中。为了保护水浩,溪同样燃烧了自己,此时的它化成了一只光茧,依靠水浩的灵力缓缓的恢复着,也许过不了多久,也许会用很久,但是它肯定会恢复到初次看到水浩时的样子。 突然灵藏内光芒大胜,昏暗的藏灵重新被点亮了起来。此时霞光悬浮在了光茧前面,感受到其中那缕微弱的生气息,身上的灵力缓缓的注入光茧,像是一个母亲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即将出生的婴儿。 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光茧发出猛烈的强光,随之碎裂开来,化作了一个肉嘟嘟的小女孩,只是这个小女孩有一条鱼一样的长长的尾巴。而随之水浩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意识也一下子出现在了灵藏之内。 水浩茫然的看着灵藏内,变得黯淡的霞光,仿佛下一分钟就会熄灭;一个肉嘟嘟的小女孩,甩着长长的尾巴,一下子就扑到了自己怀里。 突然整个灵藏变得寂静起来,霞光、小人鱼以及刚刚进入意识的水浩,他们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一般,都定格在了这里,整个空间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虽是光明,却只能存于黑夜,唯有雨是永恒;夜晚也有属于自己的太阳,我为光明服务,净化黑夜中的恶;不会为不存在的天命而改变;背负守护的誓言必以信诚;为爱而生的少年,终将屠魔。点燃希望,镜花水月之中,守本心,辟邪恶。用那能看透迷雾的眼睛,守望天空大海,三种不同的力量共存!舞动吧,三叉戟。 水浩怀中,小人鱼猛然一颤,化作了一把三叉戟出现在了水浩面前;全身灵力更是猛然的沸腾起来,乳白色的雨灵力在这一瞬间猛然改变了颜色,发出耀眼的橙光,瓶颈破,神使成。时间也在这一瞬重新开始流动了起来。 伸手抓住三叉戟,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水浩想起了灵藏初成时的情景。因为溪本身的不完整,天地法则启示的残缺,而无法具象化。 “溪?真的是你!你没事太好了。”感受到手中三叉戟与自己血脉相连,水浩哽咽的说道。 “呤呤呤呤”手中三叉戟光芒一闪,重新化作了小人鱼,她猛的抱着水浩的头,在他的耳边欢快的回应着,诉说着她的思念和不舍。 ”好了溪,快下来。告诉我你怎么会变成小人鱼?”水浩轻轻的把溪从头上抱了下来,一边打量着溪,一边问道。 “呤呤呤……”溪翘起尾巴,一边好奇的打量自己,一边回应着水浩,显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我,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突然一个声音从半空中响起。 水浩抬起头,看到半空中那一团暗淡的霞光,他一下子便认了出来:”你是雨精?” “不错,我就是雨精。你可以把我看成她的妈妈。” “她的妈妈?可是相传,除了天地之间自然孕育而出的雨精,其他的都是雨精死亡时,才会孕育出新的雨精吗?” “哦?这你也知道?”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雨精继续说道,”也对!膻中的那个存在并不弱于我,一定是他告诉你的。” “你是说湫?” “湫,他叫湫吗?虽然不知道他的过去,但是我能闻到那股令我讨厌而又熟悉的气息,那是存在于上古邪异身上的味道,” 说着雨精霞光一闪,一个气泡再次出现在了半空中,水浩猛然一怔,不自觉的陷入了回忆,回忆着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过往。 随着水浩的回忆,气泡内的场景也跟着不断转变。雨精仔细的打量着泪流满面的水浩,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少年。 起初她只是感受到了小雨精在即翼泽中爆发的灵力,虽然吃惊于小雨精为何出现在这里,但她还是催动水灵颗及时出现在了水面之上,完完全全的覆盖了即翼泽。 她更没有想到金鳞们宁可燃烧自己的灵魂也要把这个少年送到自己跟前。 她从没想过小雨精会成为某个人的藏灵,更没有想到小雨精会为了眼前的少年舍死忘生,以小雨精现在状态,想要自然恢复过来,需要的时候会很久很久。她决定先医治好小雨精,待探查出事情的始末再做决定。 从水浩的记忆中,她看到了少年觉醒时,逆天的体质以及其身体中那股邪异的力量,她强忍着要将少年净化掉的那份躁动。 她看到小雨精和少年相遇时,不出预料,小雨精被少年的体质所吸引,当感受到少年体内的邪异时,又义无反顾的与之争斗,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孩子,始终未曾忘却身为雨精的那份责任。 至于英水河畔突然爆发的那煌煌天威,小雨精和那个邪异双双成为了少年的藏灵,她看不懂也不理解。 英水河、即翼泽之中,少年舍身爆发,明明知道自己可能难以保全,但仍然义无反顾的做法,又令她满意。正如灵藏内响起的声音所说,背负守护的誓言必以信诚,为爱而生的少年,终将屠魔。 ”镜花水月之中,守本心,辟邪恶。”雨精暗自嘟囔着,”镜花水月……难道是……这怎么可能!” 看着眼前的少年,雨精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光芒一闪,气泡随之破裂,水浩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不知道那个邪异是如何在你的身体之中,更不清楚他成为你的藏灵的目的。但是他肯像小雨精一样舍身救你,他并不像我所了解那些邪异。也希望你正确的引导他,妥善使用这份力量。这也是我决定救你的理由,否则,我会毫不犹豫的净化掉你。” “多谢搭救之恩。”水浩说着躬身一礼,看着身边的溪又忍不住问道,“溪既然是您的孩子,为什么您又可以……”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可以和溪同时存在吧!” 看着水浩点头回应自己,雨精周身光芒一闪,溪又回到了她的身边。看着眼前的溪,她柔声说道:”你可以称呼她为我的孩子,也可以称呼她为我的分身,而且她并不是我第一个分身。” 青丘 第三十三章真正的历史 看着眼前的雨精和溪,水浩想着湫当时所说,这本就不符合常理。待听到雨精说像溪一样的分身不止一个,他再也忍不住,惊声说道:“难道还有很多像溪一样的存在?” ”当然不是!分身是分裂我的本源并让其拥有独立的意识,算上溪一共有三个。” “那另外两个呢?”水浩不由的好奇的问道。 “另外两个……”说着雨精身上光芒为之一暗,好像陷入了回忆中。水浩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目光不时在雨精和溪身上游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精低沉的声音在灵藏内响起:”另外两个分身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赤鱬一族。” “这和赤鱬一族又有什么关联?我从未听说过赤鱬一族有过雨精的传说。”水浩好奇的问道。 雨精显然没有在意水浩说的话,她自顾自的说道:”赤鱬,似鱼非鱼,人面鱼身,本非恶兽,一念起,万事俱变。 赤鱬一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生活在青丘山下英水之中,因生的奇怪,鱼的身子偏偏带着人的面孔,所以在精怪之中便显得有些扎眼。但因常年居于深水,与他族交往不多,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我因见其族纯良,便把自己的两屡分身打入一条赤鱬体内,想着以后能多出两个帮手,管理英水,净化污秽。 不久那条赤鱬便延下一对双生姐妹。赤鱬一族自开祖以来还未有过双生的历史,这二个降生以来被全族寄予厚望。 镜为姐姐,既善良又沉稳;月为妹妹,活泼开朗。赤鱬一族天生就是上天的宠儿,具有灵智,修炼极快,幼年人面、鱼身、金鳞;成年将会化形,人身鱼尾;越过龙门便可化为蛟龙,遨游九天。 镜和月本就源于我,属于先天之灵,更是得天独厚。她们二个不负所望,幼年便双双化为人身鱼尾,她们出没在英水和即翼泽,净化着那些污秽。 她们又和众多赤鱬不同,她们两个心地纯善,乐于与他族交往。 那天镜和月途径英水,便见了只胖的看不出样子的鸡,还以为这青丘山出来的新的异兽,未等到敲打一番,就瞧着那只胖乎乎的鸡扑腾了一下便来到姐妹跟前,张嘴便叫姐姐。姐妹二个仔细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便是青丘山上灌灌鸟,自此,镜和月身边就多了只傻兮兮的灌灌,她们在水里游,灌灌鸟在岸边跑。 天长日久,灌灌鸟一直呆在镜和月的身边,由于不断沾染着二个身上散发的先天精气,突有一日青丘山上一声长鸣,灌灌鸟一下子化成了一只鸿头、蛇颈却只长着一只脚的大鸟。为此被镜和月二个嘲笑了好久。” “原来这就是灌灌鸟进阶的秘密。”水浩恍然道。 得知灌灌鸟进阶的秘密,水浩心中一阵窃喜,他决定见到欢欢后一定告诉她这个消息。 突然又想起镜和月两姐妹,以及那只呆呆的灌灌鸟,水浩忍不住问道:”后来她们怎么了?” “本来如果一直朝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不管赤鱬一族又或者灌灌鸟一族都会越来越强盛,可是这些都因为一只灵狐而出现了变故。” “灵狐……难道是青丘山中的九尾狐?”想起水伯多年前哄自己睡觉时,讲到的九尾狐的传说,水浩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时候,她还不是九尾狐,而只是一直普通的灵狐。 灌灌鸟进化时,恰巧被这只灵狐看在眼中。她便处心积虑的通过灌灌鸟接近镜和月,像灌灌鸟一族一样,发誓效忠姐妹,接受赤鱬一族的管理。 灵狐拼命的讨好着姐妹,而这一切并未被心地纯善的镜所喜欢,慢慢的开始疏远灵狐,可是月却整日和灵狐厮混在一起。 灵狐费尽心机,找尽一切机会吸收着月身上散发的先天之气,另一方面不断的偷食灌灌鸟的蛋。这一切她都做的无声无息,而后她也由一尾,长出了三尾、六尾、直至九尾。 在灵狐生出九尾之时,恰逢人族更替王位,它便幻化人形前往人世,青丘山异兽们虽忌惮九尾狐族的实力,却也对九尾狐依附于人族轻蔑不已。 九尾狐入世后,蛊惑君王,对其言道,青丘山即翼泽中存有异兽,人面鱼身,食之去百病,可长生。 一日九尾狐突然归来,不但给镜和月带了好多礼物,而且讲述着人世的热闹繁华。 九尾狐见月虽心生向往,但镜却不为所动,便用计策骗姐妹二人饮下毒酒。最后镜被重伤,月则被抓。 待回归王朝,月便被锁入王城锁灵塔,一身灵力被镇。月起初愤恨,每日声嘶力竭呼唤镜,希望姐姐能前来解救,殊不知她每嘶叫一声,九尾便在心中得意一分。 如此日复一日,月逐渐麻木,神情愈加阴郁。这股抑郁寡欢之气缭绕数月,竟使其所悟,也具备了善攻人心的魔音。 月本源乃是先天之灵,岂是这区区九尾狐所能比拟的,凭借这蛊惑人心的能力,月重伤九尾,囚禁君王,摇身一变,成了王朝的大巫。 月,水中本就无月。 此时镜也在灌灌的帮助下,伤势痊愈,她来到王城……” “后来呢?镜是否救出了月?”看着雨精突然停了下来,水浩忍不住催促道。 在水浩的催促声中,一个光球从雨精身上分裂了出来。 “你自己看……自己去听……”雨精一字一字颤抖的说道。 抬头看着飘在上空中的光球,光球内场景变迁,突然又一阵模糊,显然雨精枯竭的灵力早已无法让画面稳定的维持,两个女孩的声音在光球内响起,一个幽怨,一个焦急。 “姐姐,你为何才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妹妹,姐姐来晚了,你放过人族的王。乖,姐姐带你回英水,我们去即翼泽。” “哈哈哈哈,去即翼泽,我去哪里?我不是月,即翼泽也不是我的家,这群人都该死,都是他们……都是他们,我才变成这个样子,还有你,为什么不早来,为什么……” “月,姐姐不逼你!来,我们一起教训他们……” 月微怔,这一瞬间的停滞,输赢已定。月被带回即翼泽,被镜囚禁在了即翼泽水底。 “我姐姐呢?呵,抓了我,她便逍遥了,呵呵……” “姐姐,为什么……你说过,你会护我一世!原来这都是骗我的!” ”呵……赤鱬一族……” ”姐姐一直守护的赤鱬一族,那就和我一起永坠黑暗吧!” 绝望的声音透过光球在灵藏内回荡着。 “镜呢?她为什么一直把月囚禁起来?”水浩涩声问道。 ”哎,月不知,作乱人世,王城举兵来犯。幸有水之一族暗中相告,她不忍伤害无辜,遂以全身灵力化作水灵颗,遮住即翼泽,她吩咐赤鱬一族只诛首恶后,从此世间再无镜。” “那月呢?她一直被囚禁即翼泽吗?” “月用自己的灵魂诅咒了整个赤鱬一族,我拼劲全力只是护住了极少的一部分,而且受月的诅咒影响,它们再也无法变成人鱼。 而月虽重获自由,但每日精神恍惚,不久之后再次被九尾所擒,重新囚禁在了王城锁灵塔之中。” “你当初在哪里?为什么不帮她们。”水浩忍不住质问道。 “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见证者,不能插手世间的爱恨纠纷。本来分裂出镜和月已经是违反天地法则,如果在再插手镜和月的事情,她们和我最终都会被天地法则所净化。”霞光苦涩的说道。 “可是溪为什么会变成人鱼的样子?”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溪,水浩忍不住问道。 “自从月诅咒赤鱬一族以后,鲛人越来越多,它们不断的侵占即翼泽,让金鳞们活动的区域越来越小,溪这孩子本就是我为了净化英水河中灰鳞赤鱬而分裂的一部分。 这孩子本身并不完整,而且为了救你更是伤害了自己的本源。如果她没有成为你的藏灵,我还可以让她重新和我融合。 但既然这孩子已经成为你的藏灵,那么她就不再属于我的一部分。我刚才修补了她的灵力,并且把当初收集到的镜的本源和灵魂一起融入溪的身体,这样她就真正的属于单独的个体。她们皆源于我,所以并不会排斥。” ”你是说,把镜的本源和灵魂融入了溪,那她还是溪吗?”水浩急促的问道。 “镜的灵魂并不会替代这孩子。镜的灵魂一直没有消散,就是因为还有一份执念,一份牵挂。待这份因果了结,她的意识自会消散的。” “因果……你是说锁灵塔中的月,以及赤鱬一族的诅咒?”水浩看着雨精问道。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利用你,既然溪这孩子成为你的藏灵,那么这份因果本身就会加持在你身上。不要忘记了,刚才天地法则的启示’点燃希望,镜花水月之中,守本心,辟邪恶’,其中的镜花水月就应该是在指镜和月。” 青丘 第三十四章雷鹰 听着雨精的讲述,水浩久久不语,镜花水月真的是指镜和月?他不知道!凭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做到吗? “待这份因果了结之后,镜和月的意识就会消散,她们的本源将会与溪彻底融合,而我也会在那时候消失。这天地间,溪便成了一个既是雨精又是人鱼的存在。她会随着你一直成长下去。”雨精自顾自的说道。 水浩看着眼前依恋自己的溪,再看看边上光芒昏暗的雨精,他可以感受到光团中的那股迟暮之气。 “我答应你!出去之后我会去一趟王城,去了却这份因果。”看着雨精,水浩认真的说道。 雨精光芒一闪,突然一下子飘到水浩眼前,他瞬间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水浩看着面前的雨精,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但又想到沉寂不醒的湫,咬了咬牙说道:”你能帮帮湫吗?” “不能!”雨精决然的说道,待看到水浩失望的样子,又忍不住解释道,”我能能帮助溪,是因为她的力量本就源于我;而你身体里的另个一藏灵,他的属性和我正好相反。之所以能和溪的灵力共存,完全是因为他们两个均是你的藏灵。而我的灵力对于重伤的他来说,转瞬便会让其灰飞烟灭。除非……” “除非什么?只要能帮助到湫,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水浩一脸期待的看着雨精说道。 “湫所需要的是那些邪异的能量,比如诅咒和怨气。我想王城锁灵塔中会有他需要的力量。” “王城锁灵塔……也就是说,即使是为了湫,我也需要去一趟王城。”说着水浩对着雨精深施一礼,郑重的说道,”多谢告知!我一定会尽快去一趟王城之内的锁灵塔。为了湫、为了溪、也为了能解救出月。” “我相信你!希望你以后也要善待溪。”说着雨精一下子飘到溪的跟前,紧紧的包裹着她,就像一个母亲一样,怀抱着即将分别的孩子,温柔而又满是眷恋。 水浩抬起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不忍打搅雨精和溪的道别,也是这便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 “我们出去吧!”雨精轻声说道,话音未落,她便消失在了灵藏之中。 溪猛地扑到了水浩怀里,满是悲伤。水浩伸手摸了摸溪的头,柔声说道:”你乖乖的在里面熟悉下自己的力量,我出去了,稍后我再回来陪你。” 意识退出灵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水浩发现自己在一个乳白色的空间之中。 空间里,一条条金鳞欢快的游动着。在水浩出现后,更是如乳燕归巢般的将他团团围住。 “这……这便是金鳞。”水浩好奇的说道。 “不错。自从月诅咒赤鱬一族以后,这便是我护下的金鳞,也是即翼泽中仅有的金鳞。” 雨精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切,她不得不感叹少年体质对金鳞的吸引。 雨精来到涂山欢欢身前,此时的她盘膝而坐,双手叠印,周身光芒吞吐,显然正处于关键时刻。 “咦……欢欢怎么会在这里?”水浩好不容易突破金鳞们的包围,一眼便看到了涂山欢欢,不由得惊喜的说道。 “当初这个小丫头,紧紧抱着你,金鳞们便把她一起送到了我这里。” “那她为何会在这里陷入深度修炼之中?”看着涂山欢欢对外界一无所觉的样子,明显是早已关闭了自己的五感,水浩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这是她的一份机缘。”想着当时这个小姑娘护着水浩的样子,就犹如当初英水河畔的那只傻灌灌舍身护着重伤时镜的模样。雨精觉得一阵好笑,也许正是因为冥冥之中的那一丝好感,自己才会给予她这份机缘。 突然涂山欢欢身上光芒大胜,手中连连结印,一枚乳白色的蛋出现在她的双手之中,紧接着橙黄色的光芒随着蛋壳上出现的裂缝透射而出,光芒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一声长鸣猛然在空间中响起,随着这一声鸣叫,涂山欢欢手中一只奇特的大鸟在光芒中孕育而生。它长着鸿头、蛇颈、独脚。 “这便是传说中的雷鹰?”看着涂山欢欢手中的怪鸟,水浩忍不住惊声说道。 “不错,一如当初青丘山上那只傻灌灌……时隔多年,终于又听到了那一声长鸣,只是再也听不到镜和月的嘲笑声。” 此情此景,显然雨精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而涂山欢欢并没有马上醒来,手中的雷鹰突然展开了翅膀,再一次嘶鸣一声,紧接着便化作了一把瑶琴。 水浩好奇的打量着涂山欢欢面前的瑶琴,他突然发现这把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瑶琴,有一点点不同起来。除了颜色略微有一些不同外,其它的地方…… 水浩的目光一下子被瑶的琴弦深深的吸引住。此时的瑶,琴身之上整齐而规律的分布着整整六根琴弦。 涂山欢欢并没有马上苏醒过来,仍然沉浸在瑶进阶后的感悟之中。水浩和雨精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她,不忍心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她纤手轻扬,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之间不断跳跃,琴音响起,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思念;此时,琴声猛然一变,抑扬顿挫之间,多出了一丝杀伐之气。 空间中凝实的雨灵气,仿佛受到召唤一般,一起向着涂山欢欢涌去。额前两颗水滴更是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两颗水滴旁边,第三颗水滴慢慢显露出来,直至饱满。 来不及继续感受瑶的进化带来的改变,涂山欢欢急忙睁开了眼睛,向旁边看去。 水浩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涂山欢欢会这么快从感悟中清醒过来,也许她本就没去感悟。 涂山欢欢着急醒来就是担心瑶进阶太久,水浩出现在什么意外。当她看到自己牵挂的水浩哥哥就站在自己跟前时,先是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猛的弹起来,扑到了水浩的怀里。 “水浩哥哥,你没事了?”涂山欢欢急忙问道。 “傻丫头,我没事了。是……是赤鱬一族的前辈救了我。”水浩笑着解释道。 “赤鱬一族的前辈?”顺着水浩的目光,涂山欢欢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雨精,惊喜的说道,”原来你就是赤鱬一族的前辈?难怪会让我的瑶进阶。谢谢你救了水浩哥哥。” 看着和之前相比,已经暗淡无光的雨精,就像一团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前辈,是因为救治水浩哥哥才变得这样的吗?”说着也不等雨精回答,拉着水浩的手,一起向雨精躬身一礼。 “真像那个傻灌灌一样,是个有礼貌,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傻灌灌……”涂山欢欢看着雨精,好奇的说道。 “哈哈哈……傻灌灌可不是说你。”说着雨精身上光芒一闪,一个贝壳模样的吊坠漂到了水浩跟前。 “这是我唯一的东西,里面除了这些年来我收集的一些书简,还有个项链,是当初镜亲手做的,送给月的生辰礼物。月丢弃它时,是我偷偷的捡了回来,也许到了王城会有用处。” 伸手拿过贝壳吊坠,水浩翻来覆去的看着。贝壳样子很奇特,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绳子拴住一端,显然不是出自英水。至于书籍和项链……水浩不由的疑惑的望着雨精。 ”贝壳内有一个空间,我已经清除了我的灵力,你用溪的灵力激活即可。这个贝壳只接受赤鱬一族的灵力。”雨精解释道。 随着控制溪的灵力流入贝壳,水浩的意识猛的被拉入贝壳之内。一排排木质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书简,书简上符文闪烁,水浩发现自己并不能打开。 书架旁边一个木头桌子上,放着一个玉石项链。 除此再无它物。 “空间打开后,存放、拿取,使用意念即可,至于里面的书简以你现在的灵力暂时无法打开,神徒的灵力是最低要求。”雨精解释道。 “多谢前辈厚赠,水浩必不负所托。”水浩郑重的说道。 “前辈,不知道和我们一起进入即翼泽的其他人现在如何了?”自己的藏灵不但进化成了雷鹰,水浩更是伤势痊愈,涂山欢欢不禁想起来了素素他们。 “是他们吗?”说着雨精光芒一闪,一个灵力形成的镜面出现在了空间之中。 镜子中,水流众人仍在水灵颗之上,显然吸取藏灵还未结束。 “为了不让金鳞们死去,这里的时间流动比外面的慢了一些,而外面的都是我保留下来死去金鳞们的本源魂魄。”看着水浩和涂山欢欢吃惊的样子,雨精解释道。 “该说的,该做的我都已告诉你们了。你们……也该出去了。” “前辈,那溪她……” “相见不如不见……好了,我送你们出去。” 说着雨精身上光芒一闪,一个气泡把水浩二人包裹在其中。水浩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便消失在了雨精眼前。 ”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以我现在的情况最多一年便会消散,到时候结界消失,鲛人就会涌入这里。那时赤鱬一族的传承便真的断绝了,世间再无金鳞。” 青丘 第三十五章离开 即翼泽中央,水灵颗铺成的滩涂之上,琴音早已结束,素素盘膝而坐,手中结印,双眼微闭,可见镇魂曲对她消耗极大,现在正在恢复着自身灵力。 漫天的气泡也早已消失,显然水流和水紫鸢二人已经选定了各自的藏灵正在吸收。 “水浩哥哥……”涂山欢欢猛的扑到了水浩怀里,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傻丫头,小声些。千万别打扰到水流他们。” “水浩哥哥,你的伤势真的好了?” “嗯。比受伤以前更好。” “那你赶快吸收金鳞吧!”突然看看空荡荡的四周,涂山欢欢焦急的说道,“不好……金鳞怎么都不见了。” 看着涂山欢欢满眼的焦急,水浩一阵感动:”傻灌灌,水浩哥哥不光有了藏灵,而且比金鳞更好。” 说着水浩手中光芒吞吐,三叉戟便出现了面前。戟身光芒一闪,便化作一条小人鱼,尾巴一甩,双手紧紧的抱住水浩的头。 “溪……不要闹。” “呤呤呤……” ”好,我向你道歉,不该这么久不搭理你。” 看着小人鱼和水浩嬉闹的样子,涂山欢欢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嘴唇颤抖的说道:“水浩哥哥……这是人鱼……” 水浩和溪同时转过头,看着涂山欢欢吃惊的样子不禁莞尔,柔声说道:”前辈用自身灵力修补了我的灵藏,并把溪托付给我。” “她叫溪?好可爱啊!我能摸摸她吗?”说着涂山欢欢可怜兮兮的看着水浩央求道。 “给……”说着水浩双手托着溪,送到了涂山欢欢跟前。 “呤呤呤……”看到水浩要将自己送到陌生人手中,溪猛然的挣脱了水浩的手,尾巴一甩,便出现在了半空之中,肉嘟嘟的小手光芒一闪,一把小巧的三叉戟出现在了溪的手中。她单手持戟怒气冲冲的看着涂山欢欢。 “水浩哥哥……她……”涂山欢欢转过头,便看到水浩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溪。 “不要问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溪这个样子。”水浩无奈的说着。 看着半空中,气鼓鼓数落自己的溪,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堆起笑脸,仰头对着溪柔声说道:”好了,是我不对……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呤呤呤……”溪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三叉戟,一边叫着,直到水浩再三的保证,这才笑吟吟的回到了他的肩膀之上,肉嘟嘟的小脸摩擦着水浩。 旁边涂山欢欢羡慕的看着这一切,本来瑶的进化还让她异常得意,现在看到溪,她突然觉得瑶好丑;不过想到溪是水浩的藏灵,心情又一下子好了起来,是她的又或者是水浩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水浩哥哥,我敢肯定,你的溪是第一个有武器的藏灵,恐怕水之一族的历史上都不曾出现过。”涂山欢欢幸福的说道,同时手中光芒一闪,瑶也出现在了手中。 轻轻的抚摸着瑶的琴弦,涂山欢欢哽咽的说道:“正如小姑说的,五弦并不是瑶的最终形态,可惜她看不到了。” 突然手中的瑶猛地化作了雷鹰,翅膀一展便飞向了水浩肩膀上的溪,围着溪高声鸣叫着,鸟脸上更是一副讨好的神彩。 溪好奇的打量着雷鹰,冥冥之中,她感到了一丝的熟悉。她看看雷鹰又偏过头看看水浩,突然眼珠乱转,嘴角更是微微翘起,抡起手中的三叉戟向雷鹰抽去。 雷鹰全身羽毛乍起,扑棱着飞向涂山欢欢,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水浩和涂山欢欢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溪的调皮让水浩觉得很无奈;而涂山欢欢则是因为瑶的做法让她很丢脸。 “大……大哥,我们究竟错过了什么?”水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水浩和涂山欢欢连忙转过头,便看到水流三人震惊的看着自己,显然刚才的那一幕他们同样看到了,而此时的溪也悄然的消失在了水浩肩头,重新回到了藏灵之内。 ”小姐,瑶她……”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素素激动的问道。 “好了,既然大家都清醒过来了,我先离开这里,路上我会给大家解释清楚。”水浩看着众人说道。 “大哥说的不错,我们先离开这里。水灵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这里仍然很危险。”众人陷入鲛人包围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水浩不顾自身安危而施展结界,众人的结果可想而知。 路上无话,当众人踏上小船的一刻,泽面的水灵珠转眼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果然……”正如自己想像的那般,凭雨精所剩的灵力用水灵颗覆盖整个即翼泽也变得勉强起来,在感受到众人离开的那一刻,便马上散去了这个结界。 而此时膻中灵藏之内,一个血色的光茧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光茧之中,那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让水浩的心紧紧的纠结在了一起。如果自己再强一些,湫也不会消耗的如此严重。想到此处,水浩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没事吧?”看着陷入沉思的水浩,水流担心的问道。 抬头看着众人都关切的看着自己,水浩心中一暖,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大家都无恙,太好了!终于能回去了,好想快点吃到水伯的做的饭菜。” “回去的路,一定会比来时更快,毕竟我们和来时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我们都有了自保之力。”说着水流和水紫鸢二人来到素素身边,深深一礼说道:”多谢素素姑娘,如果不是素素姑娘,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吸收藏灵。而且所吸纳的藏灵前所未有的好。” 说着二人手中光芒一闪,一只小赤鱬分别出现在二人手中,紧接着水流手中的赤鱬化作了一把长戟,而水紫鸢的水中则是一把长枪,同时一滴乳白色的水滴图案在二人额头闪闪发光。 “不用谢,不用谢。能帮到你们,我就很开心了。而且……而且小姐的瑶还不一样了,我感觉瑶更加的强大了。”素素兴奋的说道。 ”不错,我和欢欢都意外的获得了自己的机缘,来我们大家坐下说!” “大哥,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们知道你和大嫂都好就安心了。”水流突然打断水浩说道。 “水流说的对,水浩大哥放心,我们回去是不会和族中提起的。”水紫鸢在旁边插嘴道。 看着明明想知道事情始末的二人,又因为怕自己为难,反而规劝自己不要说的样子,水浩一阵感动。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说着他示意大家一起走到船头坐了下来,”反正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月亮不出来,我们也不能走。” 待众人各自坐好之后,水浩转过头看着涂山欢欢。 “水浩哥哥,你看我做什么……” “等你说啊,昏迷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水浩眨着眼睛,无辜的说道。 看到水浩的样子,涂山欢欢不禁莞尔:“你撑起结界的时候,我们就晕了过去,我们醒来不久,水灵颗一下子覆盖了整个即翼泽。是水流背着你来到了泽中禁地。也是水流用鲜血为引打开了禁地,而在他们摄取藏灵的时候,我就被金鳞们传送到了前辈面前。” “前辈?”听着涂山欢欢所讲,水流好奇的问道。 “还是我来说吧。”水浩冲着涂山欢欢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我和欢欢被传送的空间才是水之一族真正的禁地。而前辈其实是赤鱬一族守护者。是她医治了我;是她让我传承了藏灵;更是她,我才了解到赤鱬一族兴衰的真正原委……” 就这样,众人沉浸在水浩的讲述之中。 “原来灌灌鸟的进阶,必须依靠人鱼散发的先天之气。”涂山欢欢和素素看着水浩说道,两人眼中星光闪动。 “原来赤鱬一族是如此的强大!可恨灵狐一族,竟然为一己之私害得赤鱬一族如此凋零。”说着水流抓住水浩的手,狠声说道,”大哥,我绝对饶不了灵狐一族,回去我们就去王城,一定要救出月。” “嗯,王城肯定要走一趟,不过这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突然水浩面色一正,看着水流的眼睛说道:”我因缘际会,可以说获得了水之一族真正的传承,你怪不怪我?” “大哥,我怎么会怪你。说实话,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记恨你、会嫉妒你。但自从你两次舍身相救之后,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多么的幼稚。” “可我……” “大哥,别说了。我想祖父也不会怪你!多少年来,水之一族为了获得藏灵来了无数次即翼泽,可是谁也没有去过真正的秘境,想来是一直再等着你的出现。”水流拍了拍水浩的肩膀说道,”大哥,我以你为荣!水流的命,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你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水流……” “噗嗤……”看着眼前的兄弟二人,涂山欢欢忍不住娇笑连连,打趣的说道,”你们两兄弟就不要肉麻了。月亮出来了……” 青丘 第三十六章相救 一轮满月从天边慢慢的升了起来,柔和的月光撒了下来,波光粼粼的即翼泽在月光中额外美丽。 众人来到船头,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满是月光的水面,心中一片宁静。 “好美!水浩哥哥,真的好想就这样和你一起老去。”涂山欢欢靠着水浩肩头,柔声说道。 “嗯……”水浩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月光下的即翼泽,他总感觉到哪里不对。 突然他心头一惊,猛然想起来什么,扭过头看着脸色同样苍白的水流,涩声说道:”你也发现了……” “嗯。我也是刚刚觉察出不对。”水流指着满是月光的水面说道,”水面完全被月光覆盖,说明水下已无鲛人。” “没有鲛人不是更好吗?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陷入幻境之中了。”看着脸色惨白的兄弟二人,水紫鸢好奇的说道。 听着水紫鸢的话,水浩的表情反而更加阴沉起来,冲着欲言又止的涂山欢欢摇了摇头,转身对着素素说道:”素素,麻烦你尽全力划船。” 小船快速的在即翼泽中飞驰着,转身回望,船尾一串长长的轨迹震碎了镜面,船帮两测依旧一片月芒。 “大哥,过了这个弯,前面就到英水河了。”水流的声音从船头传了过来。 水浩连忙答应一声,来到船头,吩咐素素放慢速度,紧紧的盯着逐渐开始变窄的水面。 终于小船在素素的操控下,缓缓的转了过来。月光之下,英水河漆黑一片,只有靠在岸边的地方,零星的反射着点点光亮。 “果然……“看着漆黑的英水河,水浩苦涩的说道,“鲛人因为水灵颗覆盖即翼泽而来到了英水河,这种密集程度我们根本无法前行。” “水浩哥哥,我们该怎么办?”身后涂山欢欢焦急的问道。 ”嫂子,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让大哥好好想一想。”水流在旁边劝慰道。 “水流,所有人中你对鲛人的了解最深,它们为什么生活在即翼泽?” “我听祖父说过,灰鳞成年后就会由英水游到即翼泽,一方面是因为即翼泽更深,更适合它们生存;另一方面,它们与生俱来就对金鳞充满憎恨,从没停止过攻击金鳞的活动空间。”说着水流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喜的看着水浩说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不错,如果真如你所说,鲛人多年一直生活在即翼泽,这次被迫来到英水河,一定不会游的太远。现在水灵颗已经消失了,它们一定会再次回到即翼泽。”水浩看着河面说道。 “可是大哥,鲛人什么时候回到即翼泽,并不能得知,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水流疑惑的说道。 “我们先弃船登岸,沿着岸边前行,去最近的渡口,到那里看情况再决定。”水浩转身看着众人说道。 ”最近的渡口……桃花坳,不过那里一直由青丘胡家所掌控着。”水紫鸢突然说道。 “那又怎么样?碰不到胡家的人还好,否则新账旧账一起清算。”想着当初被胡佑儿劫亲,素素牙咬切齿的说道。 ”水浩哥哥……前面好像有人落水!”一直看着远方水面的涂山欢欢突然惊声说道,话音未落远处的水面猛地沸腾起来。 月光之中,一个个鲛人厉声嘶叫着扑向一个魁梧的男子。他拼命的在水中挣扎着,他的力量很大,一抓一甩就把扑向自己的鲛人扔向远方。 “素素,快划过去,先救人。”水浩大声的说道。 小船在素素的操控下,猛的动了起来,沿着水面上零星的光斑飞快的向前驶去,离男子越来越近。 而此时英水河中的搏斗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鲛人越聚越多,男子身上、后背都开始有鲛人在撕咬,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其中一个鲛人更是趁着大汉动作停顿的空隙,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劲之间。 疼痛袭来,男子怒吼一声,额上光芒闪烁,身体猛的膨胀了起来,他重新在水中站稳,回身一甩,撕咬在他身上的鲛人便猛的掉入水中,接着,手中一抄,便把离他最近的鲛人抓在手中。 “开!”随着男子的一声大吼,鲛人瞬间被撕成两半,鲜血像雨水一样淋了下来。 沐浴在鲜血之中,男人难如同狂魔临世,水面之上出现了短暂的停滞。鲛人们脸上也是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情绪。 突然河水重新翻滚起来,一条条闻着血腥味赶来的灰鳞,红着眼睛,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拼命撕咬着男子。而鲛人们犹如重新获得勇气一般,齐齐扑了上来。 在灰鳞和鲛人们的攻击之下,只见男人猛地一个踉跄,一下子跌倒了水中。 “快……救人。”水浩大声喊道。 发愣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手中光芒一闪,各自将灵器握在手中。 “音爆……”随着涂山素素手中瑶第六弦微微颤动,一道音波在水面上炸开,鲛人们的嘶鸣声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明镜之屏” 紧接着素素轻启朱唇,一个结界凭空出现,将男人包裹起来,悬浮在水面之上。 “以我水流之名…… 以我水紫鸢之名…… 水御.龙卷” 水流和水紫鸢同声喝到,一道水墙猛地从河面中升起,接着便如同旋风一样旋转起来,把攻击结界的灰鳞和鲛人甩向四周,弹落到了英水河中。 “水灵之障……” 水浩手中三叉戟猛然点向河面,翠绿色的水灵颗瞬间覆盖水面并迅速的朝着男子蔓延,直至岸边。 “走……”说着水浩率先跳下小船,踏着水灵颗,向着男人跑去。 突然发现身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水浩回身望去,众人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吃惊的看着水浩。 “快走,水灵之障坚持不了多久。”水浩忍不住大声喝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跳下小船,一起来到男子跟前。在素素解除结界后,水流一把抄起男子,和众人一起向岸边跑去。 “散……” 直到众人一起踏上河岸,水浩这才解除魔法,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水浩哥哥,你没事吧?”涂山欢欢担心的问道,说着拿出绣帕为水浩轻轻的擦拭着额前汗水。 看着涂山欢欢担心的目光,水浩心中一暖,笑着摇了摇头,柔声说道:”第一次用这个魔法,覆盖的面积又有点大,歇一歇就好了。” “大哥,刚才的是……”看到水浩没事,水流忍不住问道。 “水灵颗本身就是镜的魔法,她的魔法我都有传承,只是威力嘛……”想着传说中,镜转瞬便用水灵颗覆盖整个即翼泽,水浩不由得遗憾的说道。 “好了,大哥。你就是赤裸裸的炫耀。我们才获得葬灵多久,本来以为我和紫鸢能用出‘水御.龙卷’已经很不错了,你都不知道我们私下苦练了多久。想来这个魔法你也已经掌握了吧!”水流眼睛通红的说道。 ”嘿嘿……就那样吧。”说着水浩眉角一挑,看着水流和水紫鸢说道,“我还没说你们两个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 “咳,大哥你别转移话题,我和紫鸢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很正常。” “正常才怪,懒得搭理你,回去我问逆寒叔叔去。”说着不再理会眉来眼去的水流和水紫鸢二人,转过头看着素素说道,”素素,那个大个子怎么样了?” “姑爷,他先是灵力耗尽又被水呛了一下,这才晕了过去,身上伤势并不严重。” “那好,你先照顾他。”说着又看向其他三人说道,”岸上和水中不一样,安全起见只能白天赶路,我们就在原地扎营怎么样?” “大哥,一切听你的。我带着紫鸢一起去周围看看,顺便捡些枯枝生火。”说着带着水紫鸢向远处走去。 “水浩哥哥,你先休息一下,这里一切有我。” 看着涂山欢欢一脸担忧的样子,水浩点了点了头,柔声说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看着涂山欢欢离去的背影,水浩深吸一口气,连忙盘膝而坐,手中更是连连结印,他要抓紧时间恢复下消耗的雨灵力。 水灵颗是当初镜为了抵御王城军队而施展的水魔法,以自身灵力让其生长,生长之后会吸收周围水之力,坚不可破。只不过催生水灵颗的灵力消耗确是十分的巨大。 而且膻中灵藏里的湫想要恢复过来,需要的灵力更加庞大。夜晚灵气的属性更加适合他。 此时圆月当空,周围星光闪烁。英水河岸边,一堆篝火在旁边早已燃起,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只有不时从篝火中传来的枯枝的爆破声。众人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人打扰水浩,他们虽然晚上不能吸取水灵气,但是刚刚摄入的藏灵,还需要他们不断的感悟和磨合。 谁也没有发现,一直昏迷不醒的大汉猛然睁开了双眼,他先是悄悄的环视了下四周,然后轻轻的坐了起来,揉揉了脑袋,仔细回忆着英水河中的一切。 打量着周围众人,想来是他们救了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激。直到黑暗中,水浩额头那光芒闪耀的水滴,浑身猛然一震,情不自禁的喝到:”邪异!你是邪异……” 青丘 第三十七章兄弟 男子这一嗓子,声如洪钟,在夜中尤为刺耳。众人猛然惊醒,周身灵力运转,瞬间将水浩护在中间。 全神贯注吸收雨灵气的水浩更是心神一震,嘴里一甜,一口逆血就要喷涌而出。他连忙运转灵力,生生的将这一口血腥咽了回去。 “邪异在哪?”水流看着男子大声喝道。 “邪异……他……”男子指着众人围在中间的水浩颤声说道。 回头看到水浩嘴角的血迹,涂山欢欢怒目而视,厉声说道:“你才是邪异,你们全家都是邪异,我现在就净化了你。” 说着,手中电芒吞吐,瞬间锁定了男子,瑶的第六弦被她捏在指尖。 “好了,欢欢。你先别冲动,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水浩连忙握住了涂山欢欢发动魔法的手。 看着脸色逐渐好转的水浩,涂山欢欢恶狠狠的剜了一眼对面男子,这才散去手中魔法。 在魔法散去的那一刻,水流等人连忙擦擦了额头的冷汗,虽然涂山欢欢锁定的不是他们,但是刚才的瞬间,他们不但在涂山欢欢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机,而且被她手中的魔法震慑住了心神。 “以后千万不要伤害水浩大哥,大嫂太可怕了。”水紫鸢吐了吐舌头说道。 “这……这是不擅长攻击的涂山氏?”水流转过头,看着素素惊声说道。 “藏灵进化后的小姐好强……”素素轻声说道。 “你们三个是不是忘了什么?”涂山欢欢转过头厉声说道。 “啊……”说着水流一拍脑门,连忙来到男子面前,使劲踢了他一脚,恼怒的说道,”鬼叫个什么?谁是邪异?” 水流的这一脚,虽然男子没有感觉到疼痛,但也让他彻底的反应了过来。他连忙用手擦擦了头上的汗水,悄悄的看了看涂山欢欢,咽了咽口水,指着水浩倔强的说道:“他是邪异。他刚才在吸收水灵气。” “你……”听着男子仍然说水浩是邪异,涂山欢欢柳眉斜竖,牙关紧咬,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刚才谁冒死救了你?你知不知道水浩哥哥为了救你才灵力耗尽。” “可……可他晚上能吸收水灵气。”男子瞪着眼睛看着涂山欢欢,固执的说道,”他救了我,和他是邪异是两回事。大不了我把命还给他。” “你……” “好了欢欢,他并无恶意。”说着水浩一边示意众人放松,一边对男子说道:”谁告诉你晚上能修炼的就是邪异?” “我阿妈说的,除了我们一族,晚上能吸纳雨灵气的都是邪异。” ”你们一族?也就是说你也是晚上吸收雨灵气?”水浩挑了挑眉说道。 “我虽然也是在晚上修炼,但是我摄取的是星光,并不是雨灵气。”看着众人迷茫的望向自己,男子继续解释道,“我们一族天生精神便能和星辰相互感应。在我们那里,每个族落都有自己崇拜的神兽,夜空之中都有一颗对应的守护星,叫做兽神星。如同你们白天吸收雨灵气一样,我们都是晚上摄取星光。” “你是巨人一族?”听到男人是吸收星光,涂山欢欢想到以前婆婆说过的巨人一族,可是看看男人的身高又和婆婆说到的又不一样,她不禁疑惑的说道,”巨人一族怎么会这么矮?” “矮吗?他比我和大哥都高出一头了。”水流翻着白眼说道。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巨人一族,他们的身高是正常人的两倍。”涂山欢欢鄙夷的说道。 “还是大嫂见多识广。”说着水流走到男子跟前上下打量着,不屑地说,“大个子,那你是个冒牌货喽。” “你才是冒牌货。”男人咆哮着说道,”我还没成年,身高自然不会超过你太多,而且……而且我的阿妈虽然是巨人一族,可我的阿爹是正常的人类。” “你还未成年?”看着男人浓密的胡子、满脸的沧桑,水紫鸢忍不住说道。 “我才十六岁。”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男人又小声的补充道,”我只是像我阿妈而已。” “啧啧……你父亲可真是……”水流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水流你住嘴。”水浩狠狠的横了一眼水流,转头看着男子笑呵呵的说道,”对不起大个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第一次见到巨人一族。而且我并不是什么邪异,我不光能晚上吸纳雨灵气,白天同样可以。我是正牌的水之一族的族人。” 说着水浩手中光芒一闪,溪便出现在了水浩的肩头。 “呤呤呤……” 看着肩头活蹦乱跳的溪,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别人的藏灵都是老老实实的具象化,可是溪…… ”水之一族?是英水村水之一族?”男子激动的问道。 “不错,我大哥和我,还有她都是水之一族的人。”水流指了指自己和水紫鸢说道。 “太好了。我的阿爹就是水之一族的族人,他叫水寒山。而我叫暮赤,阿妈说这是阿爹亲口帮我起的名字。” “你……再说一遍。”听到暮赤的话,水浩先是一愣,然后一下子抓住了暮赤的肩膀厉声说道。 看着水浩激动的样子,暮赤猛然一怔,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难道你认识我阿爹?这是他留给我的。”说着暮赤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吊坠说道。 水浩一把抢过吊坠,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起来。 吊挂坠通体碧绿色,由青丘山特有的暖玉雕刻而成、正面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赤鱬,背面刻着’水寒山’三个字。 “大哥,这个吊坠应该是真的,我们家男丁都有一个,是祖父亲手雕刻的。”说着水流从脖子上掏出自己的吊坠,看着水浩说道,”你看!这两个吊坠除了背面的名字之外一模一样,而你的被祖父一直放在祠堂。” “水浩哥哥,你怎么了?”看着水浩如此失态,涂山欢欢连忙问道。 “水浩大哥的父亲就叫水寒山。”水紫鸢悄然说道。 “什么……”涂山欢欢和素素惊呼道。 ”你说这是父亲留给你的?他是在什么时候给你的?”看着眼前的暮赤,水浩忍不住问道。 “八年前,有一天阿妈背回来一个重伤的男人,她说这便是我阿爹。我和阿妈的照顾下,阿爹在床上整整两个月才恢复过来。这个吊坠便是他临走之前亲手交给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巨人族容不下我的时候,就带着吊坠去青丘山水之一族找我哥哥。” “那你后来有没有再见到过父亲?”水浩嘴唇颤抖着说道。 “没有,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阿爹,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暮赤双眼通红的说道,“阿妈说,阿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从此就了无音讯。” “又是了无音讯吗?”想着十年前父亲的离去,如今好不容易听到他的消息却又是了无音讯,那双从期望到绝望的双眼,一滴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你……难道是我阿哥?”暮赤惊喜的看着水浩,说完更是扑向他,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 众人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水浩满脸通红,猛烈的咳嗽着,涂山欢欢埋怨的看着暮赤。 “阿哥,你没事吧?”暮赤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咳咳……我没事!”看着这个比自己整整高了一头的弟弟,水浩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既然父亲让他来找自己,自己就有责任照顾好他。 看着众人不断在自己和暮赤身上不断游走的目光,水浩咳嗽了一声,招呼过众人,给暮赤介绍着。 “好了,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们坐下来说。”说着水浩招呼大家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暮赤,你刚才怎么会掉到水里?”水浩一边往火堆里添着枯枝,一边好奇的问道。 “阿哥,我是因为饿了。想去水里捉东西吃。而且如果不是饿着肚子,我也不会被那些丑鱼欺负。”暮赤瓮声瓮气的说着,肚子还配合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素素我们还有吃的吗?”水浩看着素素问道。 “姑爷,吃的都在船上。刚才为了救暮赤,没来得及一起带下来。” “大哥,你们聊,我带着紫鸢和素素去周围找下吃的。”水流说着,便拉着二女向远处走去。 看着水流拉走素素和紫鸢,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水流这么做,是不想水寒山的事流传出去。 ”暮赤,你是怎么出来的?难道真的是巨人一族容不下你?”水浩疑惑的问道。 ”巨人一族身高是正常人的两倍,头发栗色或者浅棕色,黑色眼睛,皮肤呈肉红色,肌肉发达但动作速度比正常人较为缓慢,善在山地奔驰。他们身体巨大,因为血脉丰富炽热,所以很怕炎热,一般生活在严寒的地带,可是啊哥你看我身上哪一点像巨人一族!”暮赤苦笑的说道。 “你不是说你因为未成年所致吗?”水浩眉头一挑说道。 “巨人一族的孩子八岁的时候就比我高。而且他们就能吸收天空中纯粹的星辰之力。” 青丘 第三十八章桃林 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让水浩措手不及。暮赤今天十六岁,而十六年前父亲一直在自己身边,他显然不可能是水寒山的亲骨肉,但既然父亲能把自己的吊坠给他,证明父亲已经认可了暮赤这个儿子。水浩觉得他应该照顾好暮赤,了解他的一切。 “暮赤,究竟什么是星辰之力?”水浩好奇的问道。 ”阿妈说,我们巨人一族只有达到明镜止水的境界,才能成为法者。只有当我们忘却日常的生活,达到忘我的境界时,才能够返回自己纯净的灵魂,与星辰相互感应,在这个时候,人和星辰就会合一,星辰就会降临到我们的身上,为灵藏注入强大的力量。我们的灵藏内没有藏灵,储存的是星光。” 抬头看着震惊的水浩,暮赤接着说道:”巨人一族时刻需要单纯而强烈的情感来达到精神的集中,让我们达到专注和忘我。所以我们的信条就是单纯的情感;毫无保留的爱;无所顾忌的恨;纯粹的狂喜和愤怒、悲伤和欢乐。巨人一族的法者强大的同时,我们更加天真而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情感。” “虽然我不是很懂你说的,但是英水河中,我看到你已经能使用这种力量,那巨人一族为什么会把你赶出来?” “虽然我的身体不排斥星辰之力,它也能强化我的皮肤和肌肉,让我拥有更强的防御力和攻击力,但是我的身高并不会像其他族人那样,随着星力而增长。” “可是我觉得,身体过于巨大,反而丧失了灵活性。婆婆就曾经说过,遇到巨人一族,不可急于与之缠斗,只要灵活的躲避其攻击,一直消耗到他们精疲力尽即可。”涂山欢欢在旁边轻声说道,她看得出水浩已经接受了这个弟弟。 “可是他们说我是杂种,说我不配留着巨人一族。阿妈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让我出来找啊哥。”暮赤看着水浩呜咽的说道。 “好了,暮赤。他们不要你,哥哥要你。既然咱们相遇了,以后你就跟着哥哥。” “哥哥,我想阿爸,他在哪?” “父亲他……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十年前。”看着眼睛通红的暮赤,水浩连忙说道,”不过,哥哥会带你找到父亲的。” “嗯。暮赤相信阿哥。” “暮赤,为什么你阿爸给你取这个名字,而不像水浩哥哥他的名字那样?”看着两兄弟,涂山欢欢笑吟吟的问道。 “阿嫂,我们巨人一族没有姓氏,都是以阿妈姓名中的一个字作为名字。”暮赤瓮声瓮气的说道。 “可是你叫暮赤啊。” “我本来就暮,后来阿爸说小孩子叫这个不好,让我叫赤。为此阿妈和阿爸大打出手。”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叫暮赤了。” ………………………… 涂山欢欢和暮赤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水浩发现暮赤慢慢的欢快起来,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水浩不由的向涂山欢欢投去感激的目光。 “小姐你们在说些什么?”素素和水紫鸢手拉着手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后面水流扛着一根桃枝,上面满是红通通桃子。 “我们在说暮赤的名字。”说着涂山欢欢看着水流肩膀上扛的桃枝,忍不问道,”这附近有桃林?” “嗯,就在前面不到一里路,桃子我已经清洗过了”说着水流一边把桃子递了过来,一边笑吟吟的说道,”我现在才知道,有了藏灵真的是好方便。我一个水御就清洗的干干净净。” ”阿弟,你没碰到狐狸吗?”旁边暮赤忍不住问道。 “狐狸?”水流看着暮赤惊奇的说道,”二哥,你怎么知道我们碰到了狐狸。” “我在桃林中感觉到了千年桃树的气息,我本来想取了做为武器的。”说着暮赤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还没走到树林中间就被发现了,我没能打过就逃了出来。” “你要桃木做武器?”水浩不由得好奇的问。 “嗯。桃枝是我们巨人族最常用的武器。桃木过百年便是灵物,坚硬而百邪不侵,在巨人一族中它是天地正气的象征。而千年桃枝对我来说的重要性就犹如你们的藏灵传承。”暮赤解释道。 “如果想要取的千年桃木,我们必有一番波折。”看着疑惑的众人,涂山欢欢接着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丘山附近的桃林都被青丘胡家所占据,作为上缴灵狐一族的圣物,平时更是有胡家的人专门看守。而桃林中还有狐狸看守,说明这处桃林对灵狐一族尤为重要。” “阿哥,既然这么麻烦就算了。本来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暮赤言不由衷的说道。 “水浩哥哥,你不用在意涂山氏。本身我们和青丘胡家就水火不容,尤其在咱们成亲的时候,胡佑儿还曾经在途中下过黑手,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看着水浩望向自己的目光,涂山欢欢连忙说道。 “那我和欢欢一起陪暮赤走一趟,水流、紫鸢和素素就不用参与了。”水浩转过头对其他三人说道。 “姑爷,素素也要去。我一定报当初之仇。” “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和紫鸢介入会影响水之一族,但是你是我哥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身陷险境的。” “我不想水之一族介入是一方面,主要是我们人太多,目标太大了。你现在就不听大哥的话了?”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照顾好紫鸢。”说着水浩又看着素素说道,”如果我们不小心惊动灵狐一族,那么势必也会波及到你们,水流和紫鸢才刚刚摄取藏灵不久,而且水之一族又不擅长防御,所以他们两个安全就交给你了。” “姑爷放心!只要素素活着,水浩和紫鸢就一定平安。”素素拍着胸脯保证的说道。 “嗯,我相信你。你也要注意安全。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出现意外。” 此时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零星的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众人相互约定之后,水浩、涂山欢欢二人在暮赤的带领下,悄悄的向着桃林摸去。 黎明作为一天之中,最昏暗的时刻,更是一天之中防范意识最为松懈的时候。果实累累的桃林,枝头挂满了黄里透红得的大蜜桃,有的把树枝压弯了,整个桃林都弥漫着桃香。 桃树之下,隔三差五有着法者的经过,水浩三人小心的潜行着。 “阿哥,我记得我来的时候没这么多法者。”暮赤小声的说道。 “可能是因为你,胡家才临时增加人巡视的,总之小心便是。”水浩不断叮嘱着暮赤。 随着三人的不断深入,周围的桃树反而变得稀少了起来。暮赤更是猛然停下脚步,不断的打量着四周。 “阿哥、阿嫂,我就是在这附近被发现的。”暮赤悄然说道。 “这里?”水浩连忙府下身形,小心的张望着。 涂山欢欢低头不语,眼中光芒一闪,接着伸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株桃树说道:”水浩哥哥,你看那颗桃树的枝丫上面。” 水浩顺着涂山欢欢所指的方向望去,一颗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桃树上面,茂密的枝叶下,静静的趴着一只小巧的狐狸。它身体卷缩在一起,不时的甩着尾巴。 “阿哥,攻击我的就是这种小狐狸,当时一下子就出来好多,原来这群畜生本身就一直藏在桃树上。” “欢欢,你有没有办法解决掉它们?”水浩看着涂山说话说道。 涂山欢欢秀美一挑,手中光芒一闪,瑶便出现在在了眼前。 “音之静谧·镇” 素手轻扬,琴弦颤动,空气中,眼睛可见的灵力如波纹一样向四周扩散着,但是耳中却听不到一点响声。 桃树上的小狐狸偶然摇动的尾巴也在这一刻也慢慢的垂了下来。 水浩和暮赤二人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着涂山欢欢。 “一炷香的时间。暮赤如果一炷香的时间不能获得千年桃树心,那我和你的阿哥只能在这里拼死了。”涂山欢欢嘴角一翘,俏皮的说道。 “多谢阿嫂,一炷香的时间够了。”说着快步的向桃林深处跑去。 水浩和涂山欢欢摇了摇头,连忙追了上去。 桃林中央,一颗巨大的桃树孤零零的生长着。通体琉璃色的桃树上,并没有如同其它桃树那样长满果实。 满树娇艳的红花鲜丽灿烂,万枝千条丹彩流溢,即使在昏暗的晨光中同样明亮灼目,渲染出它的与众不同。 “这是……千年桃树?” 涂山欢欢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音,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 水浩也呆立当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桃树,青丘山中虽然树木众多,但是水伯从来允许他深入其中,更别说见到如此巨大的树。 而此时的暮赤,并没有如同二人一般,惊叹着千年桃树的壮观和美丽。 只见暮赤直愣愣的看着桃树,眉头紧皱,脸上一抹的不解之色。他先是围在桃树转了两圈,接着二话不说,高大的身躯,敏捷的攀上桃树。 树冠之上,一根根粗壮的枝条,上面粉红色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丫。 青丘 第三十九章逼退强敌 如果说千年桃树让水浩和涂山欢欢震惊不已,那么此时桃树上的暮赤却让两人疑惑不解。 只见暮赤双脚踏在千年桃树树干上,两只手分别抓住两条粗壮的枝丫使劲的摇晃着。 挑花如雨,从枝丫上飘落着。反观暮赤的脸色却逐渐苍白起来。 “暮赤,究竟怎么回事?”水浩抬头问道。 “阿哥,这颗桃树是空的,它的树心已经被人取走了。”暮赤涩声说道。 “小子,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在旁边的一颗桃树上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着紫衣,容颜妩媚的女子从桃树上飘落下来。 “你是谁?”暮赤猛的从千年桃树上跳了下来,把水浩和涂山欢欢护在身后,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厉声喝道。 “呦……大个子你这么凶吓到奴家了!你们鬼鬼祟祟的来我胡家的桃林偷东西,还问我是谁?”紫衣女子娇声说道。 “哼……青丘山上的东西本就属于所有生灵,是你胡家强取豪夺据为己有。每一个胡家人的手上都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涂山欢欢冷冷的说道。 “无辜的人?呵呵呵……”紫衣女子娇笑着说道,“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哪一个人手上不是沾满鲜血。哪个又敢称自己手上的鲜血是无辜的。” “哼,不管是否无辜,青丘也不是你胡家一手遮天的,实相的话把路让开!”说着光芒一闪,瑶出现在了手中。 “咦……这个味道!”紫衣女子一边舔着双唇一边看着涂山欢欢说道,”本来以为就是三个小老鼠来偷食,没想到却引来了涂山一族的神侍,我已经闻到你身上那股甜美的味道,如果把你献给佑儿小姐,你猜小姐她会怎么奖赏我!” “水流……你是说水流他们三个?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听到紫衣女子的话,水浩猛然一怔,不由得紧张的问道。 “那三个小老鼠嘛,佑儿小姐亲自出手,估计现在已经在小姐的桃苑里做客了。”紫衣女子盯着水浩说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和那个水之一族的小老鼠什么关系?” “丑八怪,你把阿弟还给我。如果他们有什么闪失,我和你不死不休。”暮赤高声喝道,额头更是星芒闪动。 “丑八怪?你说我是丑八怪?“紫衣女子脸色骤然大变,红得就像傍晚的落日,怒容满面。说完她更是仰天长啸了一声,声如枭嗥,震动林樾。 紫衣女子这一声长啸,彻底惊醒了陷入昏睡中的小狐狸。只见它们圆睁双目,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紧接着便一个个从桃树上跳了下来,冲着水浩三人尖声嘶叫着。 “捉住他们” 随着紫衣女子这一声轻喝,小狐狸们朝着水浩三人扑去。 “一曲安魂.锁” 一阵琴音响起,空中的小狐狸身体猛的一顿,便直挺挺的掉落在了地上。 “暮赤快去捉住那个狐媚子。我们要在她身上查明素素他们的下落。”涂山欢欢冷冷的看着紫衣女子说道。 “水御.龙卷” 一个水墙凭空出现,紧接着便快速的旋转起来。其规模和速度远远的超过了水流和水水紫鸢二人当初所施展的魔法。 魔法成型的那一刻,一个身影猛的被甩了出去,紧接着紫衣女子在空中一个翻滚重新落在了地上。而此时,原来紫衣女子站立的位置上那个身体慢慢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你果真是水之一族的人!”紫衣女子看着水浩疑惑的说道,“少年你究竟是谁?据我所知水之一族像你这般年纪根本没有神使初阶的存在。” “胡家的幻身之术?”涂山欢欢看着紫衣女子凝神说道,”水浩哥哥,刚才是我大意了幸亏有你。” “幻身之术?”水浩看着涂山欢欢疑惑的问道。 “幻身之术是灵狐一族的天赋之术,藏灵尾巴的个数决定幻身的数量,而每条尾巴一天可使用幻身一次。”说着涂山欢欢看着对面紫衣女子,疑惑的问,”你是如何豁免我的锁魂琴音?” ”呵呵……奴家为何要告诉你。“说着紫衣女子转头看着水浩说道,”除非你让那小子告诉我,他是如何发现我的。” “水浩哥哥……” 看着涂山欢欢拼命摇头的样子,水浩心中一暖。要知道一个法者自己的魔法被敌人豁免是何等的危险,但是涂山欢欢还在为他考虑着,不想水浩暴露看破幻身的秘密。 “傻丫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的!在我眼中,你的安全最重要。”水浩柔声说道。 “呦……还真是郎情妾意啊!你们两个腻歪够了没有!到底说不说?” “我可以告诉你,也希望你信守承诺。”水浩看着对面紫衣女子说道,”其实我并没有看破你的幻身,只是你身上那股胭脂味太熏人。” “小子……”紫衣女子脸变得铁青,嘴唇直打颤。 青丘胡家藏灵为灵狐,最忌讳别人说她们身上的味道。 ”你也不用生气,水浩哥哥并无意冒犯你。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胡家的人。”涂山欢欢连忙说道,“你现在应该告诉我是怎么豁免我的琴音的。” “呵呵……放心姐姐不怪他。”紫衣女子娇声说道,”幸亏有佑儿小姐赐下的这个,否则奴家也会陷入你的魔法之中的。” 说着紫衣女子从腰间拿出一个翎羽,看着涂山欢欢说道:“小妮子,你比我更清楚这是什么对不对?” “你……” 涂山欢欢一眼认出紫衣女子手中的翎羽便是千年灌灌鸟的羽毛,也只有千年灌灌鸟尾巴尖上的那一根翎羽才能豁免自己的魔法,这便是血脉上的压制。 看着眼前紫衣女子,涂山欢欢两眼喷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星芒碎影” 暮赤猛然喝到,额头星光闪耀,随即他浑身上下猛然膨胀起来,一拳向着涂山欢欢身后砸去。 空中偷袭涂山欢欢的影子猛然破碎。对面紫衣女子更是身体一僵,一口鲜血猛的喷涌而出。 “禁术.狐影裂魂” 一股腥臭之气传来,在紫衣女子的声音中,空气中四散的血雾立刻翻滚起来,眨眼间竟化作了一条条血色的小狐狸,狐脸之上满是凄怨。它们发出痛苦的嘶吼,随着紫衣女子一指,这群小狐狸直奔水浩众人! “第六弦.魂葬” “水御.龙卷” 涂山欢欢和水浩的声音同时响起,空中的血狐随之被高高的甩起,在瑶的琴音中消散在空气中。 “哼……小子你竟然骗我……我记住你了。” 此时早已不见紫衣女子身影,空中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声音。 “水浩哥哥,你骗了她什么?”涂山欢欢看着水浩好奇的问道。 “其实发现她的不是我,而是暮赤。”水浩拍着暮赤的肩膀说道。 “你是说,闻到女子气味的是暮赤?”涂山欢欢惊讶的说道。 “嘿嘿……阿嫂,我们一族天生就对气味敏感。”暮赤挠了挠头说道。 “幸亏有暮赤在。”涂山欢欢说完转过头看着水浩说道,”水浩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素素他们……” “我们先回之前落脚的地方看看情况再说。” 说着水浩三人急忙像着英水河边走去。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一个巨大的院子内,矗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狐狸雕像。狐狸雕像由不知名的木头雕刻而成,身后竖立着整整九条尾巴。 正堂里,一个美丽的少女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个赤鱬模样的坠子,一手托着腮,一边翻来覆去的看着。 突然少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嘟囔道:”来了,为何不进来?” 虽然少女的声音很小,好像在暗自呢喃,但门口紫衣女子却是猛然一震。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推开房门,迈步走进正堂,紧接着便跪在了地上。 “咦……你受伤了?”感受到紫衣女子紊乱的气息,少女这才把目光从坠子上移开,看着面前的紫衣女子。 如果涂山欢欢在此,一定会马上认出来,眼前的少女不是胡佑儿又是谁。 只见胡佑儿秀眉微皱,目光冷然的打量着紫衣少女,疑惑的说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水之一族水流和水紫鸢摄取灵藏,涂山氏辅助。如今三人皆在我手,你又是被何人所伤?而且……” “请小姐责罚阿紫,我被水之一族的小子所骗,幻身被破而身负重伤,这才导致任务失败。”阿紫垂下头连忙说道。 ”水之一族的小子?”胡佑儿惊讶的问道。 “不错,水之一族的小子和水流年纪差不多,但已经是神使初阶。”紫儿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好像听涂山氏的神侍称呼他为水浩。” “涂山欢欢一起同行?涂山家的老太婆怎么会舍得让她亲自出手。水浩……那个水之一族的不祥人?难怪了!涂山欢欢对她的这个小男人还真是情深义重。”说着胡佑儿好像想到什么,身体猛然一僵惊声说道,”你说什么?水浩已是神使初阶?” 青丘 第四十章投石问路 听到紫儿说起水浩已是神使初阶,胡佑儿吃惊不已。根据传言水浩从小就和父亲一起,被驱逐出水之一族。他更是身具诅咒体质,无法修炼。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被水之一族当作讨好涂山家的筹码,而入赘涂山家。 “你确定那个少年便是水浩?”胡佑儿不由得再次确认道。 “小姐,阿紫确定。如果水之一族再无第二个水浩,那个小子便是您口中说的那人。而且她和涂山家神侍行为举止特别亲昵。” “哦?水之一族和涂山氏为什么一起隐藏了这个秘密?事情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说着胡佑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阿紫说道,”既然涂山欢欢和水家的那个小子都在,这次也不能完全怪你。你回房间好好疗伤吧。” “阿紫多谢小姐。请小姐小心与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大个子,就是他识破了我的幻身之术。” “知道了。你下去吧。不要耽误晚上的祭祀。”胡佑儿轻声说道,”水浩……你骗的我好苦啊。不过既然那三只小老鼠在我手里,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相见……” 而此时的水浩并不知道,他已经被胡佑儿惦记上。他带着涂山欢欢和暮赤一起来到了英水河边的落脚之处。 这里早已不见了水流三人的身影,地上的篝火也已熄灭,燃烧过的木炭散落在周围,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争斗。 “水浩哥哥,素素他们……”涂山欢欢苦涩的说道。 “欢欢,素素他们一定没事的。水伯说过,我们三族虽然表面上争斗不休,但是从未伤真正害过彼此族中的直系。”水浩柔声安慰着。 “阿哥、阿嫂,我记得刚才那个女人说过,阿弟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叫做桃苑的地方。” “桃苑……”水流说着看向涂山欢欢询问道,”欢欢,你知道桃苑这个地方吗?” “水浩哥哥,我也不知道桃苑在哪!以前因为藏灵的关系,婆婆从未让我离开过涂山氏范围内。”涂山欢欢摇头解释道。 “阿哥,桃林之外十里处就是桃花坳,桃苑会不会在那里?我之前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只是里面的人很是奇怪。”暮赤看着水浩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水浩好奇的问道。 “那里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放有一个大大的笼子,整体用麻布遮盖。我因为好奇便偷偷揭开看了看……” 看到暮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水浩不由的问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每一个笼子中都有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孩子旁边还有一条通体血色的小狐狸。” “噬灵血狐……”涂山欢欢惊声说道。 “欢欢什么是噬灵血狐?”看着涂山欢欢的样子,水浩忍不住问道。 “噬灵血狐是胡家的一种邪术。这些年中,我们英水村三大家族,只有青丘胡家传承越来越强大,就是因为这噬灵血狐。”涂山欢欢抬头看着望向自己的水浩和暮赤说道,”有人说噬灵血狐是九尾天狐所豢养,为她收集灵力,维持自身长久不灭;也有人说噬灵血狐是胡家人所豢养,为了他们藏灵进阶提供能量。 婆婆说过,噬灵血狐一般都是掠夺其他灵兽的生命精华。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它们掠夺婴儿的。” “被噬灵血狐掠夺后会是什么后果?”水浩不由得问道。 “七七四十九天,血肉和灵魂都会被吸干,魂飞魄散!”涂山欢欢涩声说道,”我想孩子之所以养在村民的家里,正是因为在此期间婴儿们,仍需要村民照料。” “怎么可能?谁家的父母会狠心这样对自己的亲骨肉?”水浩转过头,看着同样吃惊不已的暮赤问道:”暮赤,你确定笼子里面的孩子是他们亲生的骨肉?” “阿哥,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正是因为窥视笼中的婴儿,被笼中的血狐发现,它们的嘶叫声惊动了村民,这才被赶了出来。而且我可以肯定他们就是普通的人类,并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还手。” “要想救下水流他们,我们必须走一趟桃苑。如果暮赤所说属实,桃花坳里的村民显然更加亲近胡家,我们贸然和他们打听桃苑的事情,肯定会打草惊蛇。”水浩眉头紧缩,满是忧虑的说道。 “水浩哥哥,桃苑所在你就不用担心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欢欢,你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法?”看着涂山欢欢微微翘起的嘴角,水浩眉头一挑问道。 “还是水浩哥哥了解我。”涂山欢欢对着水浩嫣然一笑,俏皮的说道,”我们可以等到晚上去夜探桃花坳,至于如何去桃苑,你们放心我肯定有办法。” 看着涂山欢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水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担心水流三人的安慰,但是众人贸然前去很有可能落入胡家的陷阱之中。 “阿哥、阿嫂你们先抓紧时间恢复,我反正白天也无法修炼,先去周围查看下,看看有没有尾巴跟踪我们。” “也好。白天就拜托你了。我和欢欢抓紧时间恢复,我们晚上一起出发。”说着水浩又和暮赤简单交代了一下,接着便和涂山欢欢各自坐了下来,手中连连结印,开始恢复起来。 是夜,天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水浩和涂山欢欢二人各自撑起了结界,反观暮赤虽然身上并无灵力结界,但是近在咫尺的雨水却不能打湿他的衣襟,水浩不由的暗暗称奇。 “暮赤,下雨的时候并没有星星,你要如何修炼?”涂山欢欢忍不住问道。 “阿嫂,我们巨人一族又称星法,天生对星光比较敏感。此时它们虽然被云层遮住,但确是真实的存在着。兽神星的光芒仍然会照耀在我们身上。”说着暮赤伸出手,天空中飘落的雨水在接触手心的刹那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阿哥、阿嫂,正如你们所见。星力就像光一样,并不能被常人所见,但是正如你们的结界一样,我的周身早已被星力包裹,所以我的身上才不会被雨水沾染。” “星法……果然好神奇。”水浩不禁感慨的说道。 “大千世界,我们没见过的事和物还太多太多,但好在我们的路还很漫长。”涂山欢欢看着水浩柔声说道,”水浩哥哥不是好奇我怎么找到桃苑吗?喏,就是靠它。” 说着一颗灰蒙蒙的石子出现在了涂山欢欢手中。 看着那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子,水浩和暮赤忍不住相互看了看,两人眼中满是一样的不解。 涂山欢欢看着水浩二人的表情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轻笑着说道:”这叫‘投石’,是深泽大陆十大奇石之一。只要输入灵力,对它说想要去的地方,它就能带我们前往。” 涂山欢欢手中灵力吞吐,刚才还毫不起眼的投石,猛然便从她的手中浮了起来。 “所谓投石问路就是指它了。好了我们跟着投石走就可以了。” 说着涂山欢欢向投石吩咐了一声,只见投石先是围着着三人转了一个圈,然后猛然冲一个方向飞去。 ”水浩哥哥,我们走!”说着涂山欢欢连忙追了上去。 看着细雨之中,飘在众人前面的那块小石子,水浩总觉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问道:“这靠谱吗?” “阿哥,我觉得没问题。投石飞向的方向正是桃花坳所在。”暮赤在旁边说道。 “好吧,我相信欢欢。”说着水浩连忙加快脚步追上涂山欢欢,好奇的问道,”欢欢,刚才你说投石是神泽大陆十大奇石之一,那另外九大奇石是什么?” “我只听婆婆讲过投石和跳石。投石涂山氏还有那么几块,至于跳石我就没见过了。” “跳石?跳石有什么作用?”水浩连忙问道。 “跳石是能让人骑乘的,它的速度极快,也是需要灵力去驱动。”涂山欢欢低头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婆婆说过,跳石开始都是鹅蛋大小,需要不断吸收日精月华才能慢慢成长。一个可以让人骑乘的跳石,至少需要九代人的培养。” “九代人……”水浩震惊的说道。 神泽大陆法者虽然稀少,但是因为灵气充沛,人们大多数都长寿。在这里人们的平均寿命是200岁,九代人也就是需要至少一千八百年。 “呵呵……跳石肯定是存在的。就是这十万大山深处传说就有着跳石。只是其间恶兽众多,一般人不得而入。”涂山欢欢说道。 “这也是婆婆告诉你的吗?” “不错。婆婆还说过,相对于存在了千万年的兽族,人类拥有魔法的时间相对来说还太短暂。并不是所有的灵兽都愿意亲近人类。在一些强大兽族的眼中,人类仍然是它们的食物。” 这些年都是水伯陪着水浩,而水伯作为水之一族的仆人,他所了解的世界小之又小。相比涂山欢欢,甚至水流来说,水浩关于法者的常识少的可怜。 一路之上,他不断的询问着。而涂山欢欢则是耐心的解答着。直到暮赤的声音传来:”阿哥、阿嫂,前面就是桃花坳了。” 青丘 第四十一章山河血图 不知不觉间,水浩三人已经来到了桃花坳的村口。 水浩众人朝着村寨看去,整个桃花坳笼罩在蒙蒙细雨中。村寨中寂静无声,一个个低矮的茅草屋前闪烁着点点灯火,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通向村寨深处最大的一处院落,也只有那里灯火通明。 投石能带着他们来到这里,说明桃苑就在桃花坳之中。 “欢欢,收起投石,我们先在周围看看情况。”水浩朝着涂山欢欢轻声说道。 空中的投石在涂山欢欢的控制下,缓缓的飘落在她的手中。 “阿哥、阿嫂,你们看这个就是我说的大笼子。”暮赤指着远处一所茅屋前的笼子说道。 水浩和涂山欢欢顺着暮赤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笼子朦胧的轮廓。 “小心一点,不要惊醒噬魂血狐更不要惊动村民。”水浩连忙提醒道。 “交给我好了。”涂山欢欢说道,同时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音之静谧·镇” “水浩哥哥,我只把笼子和茅草屋笼罩其中,这样就不怕惊扰到其他人了。” “幸亏有你,不过我们一定要小心一些,防止再出现豁免魔法的情况。”水浩对涂山欢欢叮嘱着。 水浩轻轻的掀开了麻布一角,昏暗的灯光下,笼中一个血色的小狐狸静静的盘卧在襁褓之中。 “怎么只有血狐?”水浩转过头看着暮赤问道。 “前几天在襁褓中明明还有婴儿,我不会看错的。”暮赤使劲揉了揉眼睛说道。 “可……” “水浩哥哥,你看血狐身下的肚兜……”涂山欢欢涩声说道,”我想今天已经是第四十九天了,襁褓中的婴儿已经被噬魂血狐吸食殆尽。” “可恶的胡家!这可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水浩双手握拳,牙关紧咬,语气中带着凄然说道,”我们决不能让胡家得到这血狐。” ’得到它……我需要……得到这个能量……’突然意念之中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湫,是你吗?”水浩猛地一震,忍不住惊喜的叫道,同时意念连忙沉入膻中灵藏之中。 灵藏中,血色的光茧在空中静静的悬浮着,水浩在其中感觉到了一个迫切的意念。 “水浩哥哥……你怎么了?”水浩一会愤怒又一会惊喜的样子,涂山欢欢和暮赤忍不住问道。 “没……没事!”看着满脸疑惑的二人,水浩连忙说道,”我刚才想到一个净化这些血狐的方法。” “你们知道溪传承来自镜,因此她天生就能够净化这些邪异的能量,我可以让溪来净化这些血狐。”不等涂山欢欢和暮赤发问,水浩连忙解释道。 “也好,那由我镇住它们。”涂山欢欢转过头看着暮赤说道,”阿弟,你查看下周围情况,我和水浩哥哥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暮赤答应了一声,向周围延伸着自己的星力。周围一草一木他的感知中,清晰可见。 他惊奇的发现,茅草屋中,早已空无一人。暮赤张了张嘴,但看到涂山欢欢和水浩,一个控制着结界,一个把手伸向血狐,他硬生生的把声音咽了下去。暮赤更加小心的向更远的地方走去,他要在水浩二人之前,探明桃花坳中的一切。 “自从湫成为藏灵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力量本没有善恶之分,为善、或者为恶,全在于人心所想。放心吧,孩子们!我会善用手中的力量,去用它铲除伤害你们的坏人。”水浩心中默默的说着。 他的手触碰到血狐的刹那,乳白色的净化之力便包裹住了血狐全身,紧接着便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桃花坳中茅草屋一共八十一座,也就是说有八十一个笼子。水浩一个个的吸收着血狐之力,而这一切并没有被涂山欢欢和暮赤所知。 当最后一只血狐被吸纳的瞬间,水浩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跳,膻中灵藏内的血茧光芒大胜,紧接着又一下子归于平静。 水浩知道,吸收了所有血狐的邪力虽然让湫得到好转,但是还不足以让他恢复过来。 “阿哥、阿嫂,最后那个就应该是桃苑。刚才的那些茅屋中均空无一人,很有可能都在那里。”暮赤指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巨大的院落说道。 “水浩哥哥,投石也是指向那里。”涂山欢欢说道。 此时的院落中,九尾狐雕像前,桃花坳中的村民满脸虔诚的跪在地上。 白茅草编成的座席上,撒着祭祀的灵米,上面扑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山鸡。 “雨神怜悯世人,赐下灵藏让人们有了抗争的力量。可是魔法仅仅掌握在少数人身上,大多数人仍沦为凶兽的食粮。 因昆也一色非,一能也一七得。娘娘感念众人凄苦,庇护青丘众生。今桃花坳所属深感厚恩,愿献上骨血,叩谢娘娘,愿娘娘得长生。” 胡佑儿的声音未落,村民们连忙叩首,嘴里齐声唱道”愿献上骨血,叩谢娘娘,愿娘娘得长生……” 在这一刻,天空中飘落的细雨猛地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有人猝然拨开雨云,月亮也重新露了出来。 “以我血脉之力……” ”山河血图” “启!” 那滴殷红的鲜血从胡佑儿指尖滴落,青丘胡家世代传承的血脉正是打开山河血图的钥匙。 一条条鲜红的阵纹在地面上浮现,向着桃花坳蔓延,把八十一个笼子笼罩其中。 接着阵图猛地一顿,血纹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不好……斩!”胡佑儿厉声喝道。 她的手中光芒一闪,茅草席上的白鸡瞬间身首异处,金色的血从白鸡的脖颈口喷涌而出,将白席染的金灿灿一片,大地上的血纹重新稳定了下来。 而此时,屋顶上水浩三人悄然看着这一切。 “这白鸡……”看着法阵重新稳定了下来,水浩忍不住嘀咕着。 “水浩哥哥,你可比小瞧这白鸡。它叫白羽长尾雉,有着比灌灌鸟更高贵的血统,传说中它身上有着山神的血脉。”涂山欢欢小声说道,”而地上的白茅只有在白羽长尾雉死亡的尸体上才能生长。” 和水浩三人的气定神闲不同,阵法中的众人看着突然发生的意外,早已陷入呆滞之中。 “小姐,这……”阿紫惊声问道。 “我在阵法中感觉不到血狐的气息,一定有人破坏了噬灵血狐。”胡佑儿涩声说道。 ”这不可能,附近十里之内并无法者。”阿紫猛然一怔,愕然说道,“除非是他们。可是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看着胡佑儿低头不语,阿紫说道:”小姐,阿紫这就带人把他们揪出来。” “不……来不及了!血狐已经被破坏。白茅加上白羽长尾雉的血,虽然能定住阵法一时,但是一炷香之后得不到先天血气的河图仍然会消失。”胡佑儿涩声说道。 “小姐,都怪阿紫不好。我死不足惜,如果收集不到先天血气,那相柳……” “闭嘴!”胡佑儿高声喝道,”去把水之一族的那两个人和涂山氏的那个小丫头带过来。” 看着离去的阿紫,胡佑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仍然呆滞的村民说道:“有人破坏了灵狐,让你们的骨血付之东流。而没有这先天血气,凶兽即将降临。” “佑儿小姐,是谁破坏了灵狐?” “求佑儿小姐救救我们。” “娘娘开恩,不要抛弃我们。” ……………… 院子内瞬间乱成一团。村民们有的高声咒骂着,有的对胡佑儿祈求着,更有的匍匐在九尾的雕像下不断的磕着头。 “就是他们的同伴破坏了血狐;就是他们的同伴让你们的骨血付之一炬;就是因为他们让你们重新沦为凶兽的食粮。”胡佑儿指着被带过来的水流三人说道。 此时的水流三人灵力被封,双手被缚,嘴里被人塞着破布,眼睛通红的看着胡佑儿。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村民们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他们指着三人大声的咒骂着,更有甚者冲上前去便要撕扯众人。水流连忙上去挡在了水紫鸢和素素的前面。 ”水浩哥哥,我们怎么办?”涂山欢欢看着水浩焦急的说着。 “阿哥,我们去救他们!”暮赤瓮声瓮气的说道。 水浩连忙一把拉住暮赤。他没料到胡佑儿会在这种情况之下让水流他们出现,更没料到村民们会如此激动。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再等等!” 地面上看着已经陷入疯魔一般的村民,胡佑儿嘴角微微翘起,她运转灵力高声喝道:“大家住手……听我说!” 伴随着灵力的声音让乱哄哄的场面猛的静了下来。村民们放开衣服凌乱的三人,胆怯的看着胡佑儿。 “现在阵法还在,缺少的只是先天血气而已。但是重新培养血狐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胡佑儿眉角一翘,接着说道,”而且让你们再次献上自己的孩子,你们愿不愿意?” 看着低头不语的村民,胡佑儿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嘴角微微翘起,暗暗说道:”水之一族和涂山氏,这可怪不得我胡家,人都是自私的,这些愚民也不例外。” 青丘 第四十二章陷入危机 看着沉默不语的村民,胡佑儿脸上神情一变,泣声说道:“可怜大家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儿,他们化成血狐本就是为了家人挡去灾难。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小姐,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村民们好可怜。”阿紫欺身问道。 胡佑儿回头给阿紫一个赞赏的眼神,接着她又低下头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佑儿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有什么办法你说出来,需要什么东西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给你找来。”一位年长的村民分开众人,走道胡佑儿跟前说道。 “长者伯伯不是佑儿不说,只是我怕给大家招惹灾祸。” “如果不能得到娘娘的庇护,我们唯有一死,这个血阵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请佑儿小姐垂怜!” 说着长者当即便跪在了胡佑儿身前。 “请佑儿小姐垂怜……” 紧接着,村民们纷纷跪倒。 “哎……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嘛!”说着胡佑儿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凄声说道,”也罢……你们先起来!我说便是。” “多谢佑儿小姐。” 看着众人起身,胡佑儿佯装用袖口擦擦了泪水,这才说道:”除了先天血气,便是具有上古血脉藏灵的法者也有着相同的效果。” 说着胡佑儿来到水流三人的面前,伸手一指说道:“这三个人其中两个是水之一族的法者,另一个则是涂山氏的法者,他们的金鳞和灌灌鸟正好符合。” “佑儿小姐,我们世代受胡家庇护,我们只忠于胡家。而且也是因为他们,我们的孩子才功亏一篑。他们有责任血债血偿。”长者躬身一礼,对着胡佑儿说道。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村民们双眼通红,连声喝道。 “可……” “佑儿小姐,不用再犹豫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如果水之一族和涂山氏找来,老朽一人承担。让他们打杀了老朽便是。” “既然如此,那佑儿就开始了。”说着胡佑儿面色一正,手中光芒吞吐,一只两条尾巴的小狐狸出现在手中。 “以我血脉” “山河血图.融灵” 随着胡佑儿从指尖逼出一滴鲜血点在了二尾灵狐的眉心,地上的血图仿佛活了一般,血纹齐齐的向着二尾灵狐流去。 血纹流动的越来越快,二尾灵狐也随之变得通红一片,体型越来越大。 当地上血图消失的那一刻,二尾灵狐已经长到成人大小,一双择人而噬的眼睛闪烁着碧绿色的光芒。 “血狐噬魂” 胡佑儿猛的一指,二尾灵狐嘶叫着向着水流三人扑去。 ”明镜之屏“ 随着琴音响起,一个结界瞬间将水流三人包裹起来,二尾灵狐‘嘭’的一声撞在结界上无功而返。 “胡佑儿,你竟敢吞噬我涂山氏和水之一族的人?”涂山欢欢厉声说道。 说着和水浩、暮赤三人从屋顶上飘落下来,怒气冲冲的看着胡佑儿。 本来已经闭目等死水流三人,看到水浩三人的这一刻,终于放下心来。水紫鸢和素素二人更是满脸泪痕。 “涂山欢欢,真是好久不见啊!”胡佑儿嫣然一笑说道,”是你们杀死了村民们的血狐?” “不错。你胆敢去破坏我的婚事,现在我净化了你的血狐又算什么。” 突然看到胡佑儿面前的藏灵,涂山欢欢微微一怔,诧异的说道:”没想到你上次受伤如此严重,竟然让三尾灵狐退化成二尾!” “哼,还不是拜你涂山氏所赐。”胡佑儿看着涂山欢欢冷冷的说道。 “小姐……”阿紫连忙走了过来,一边护住胡佑儿,一边指着水浩和暮赤在她耳边轻声介绍着。 “哦?没想到你就是水浩,真遗憾那天没把你劫到胡家,否则可能我就是你的新娘了。”胡佑儿看着水浩媚声说道。 “你无耻……” “呵呵……我们的事情稍后再清算也不迟。先说一说你们杀死村民血狐的事情吧。那是大家活命的祭品,而今……”说着胡佑儿看向村民高声说道,”法阵已经融入了我的藏灵,但这个状态持续不了多久,该如何大家决定。” “血债血偿” “用他们献祭” “杀死他们” 村民们高声咆哮着,他们满面狞厉之容,眼射凶光,分别扑向水浩一行以及被结界护住的水流三人。 “欢欢撑起结界,暮赤你去护住水流他们,记住不可伤害村民。” “星域.守护” 水浩话音未落,暮赤猛然跳起,在涂山欢欢解除’明镜之屏’的同时,落在水流众人身前,一个透明的结界护住了水流众人。 ”音之静谧.镇” “灌灌之羽.解” 在涂山欢欢发动魔法的同时,胡佑儿也将一根翎羽抛向空中。 “呵呵,没用的!为了对付你,我可是求了老祖好久。”胡佑儿娇声说道。 “该死。有这千年翎羽在,普通的音波魔法根本不会起到作用。”涂山欢欢看着水浩苦涩的说道,“除非使用瑶的第六弦。可……“ 雷鹰是灌灌鸟的进化形态,又岂是灌灌鸟的翎羽所能压制的。只是这雷鹰之力主杀伐,根本不是村民们所能承受的。 “音之守护” 万般无奈之下,涂山欢欢只能撑起简单的结界,阻挡着村民的冲击。 此时村民们将他们团团围住,不断攻击着结界。虽然阻隔了众人的视线,但是肉体凡胎的他们又如何能撼动法者之力。 “阿紫,你去帮帮村民们。有我的封印在,那三只小老鼠是不能施展魔法的。”胡佑儿对着身边的阿紫吩咐道。 “二尾缚神.疾” 阿紫手中灵光一闪,两条长锁在空中成型,向着水流众人急射而来。 星域.守护在长锁暴雨般的攻击下,渐渐的摇晃起来。 暮赤双目通红,牙关紧咬,他不敢再加大星力的输送,那样攻击结界的村民便会被震伤。 “血狐噬魂” 阿紫娇喝一声,空中的锁链猛的化作二尾灵狐向着结界撞去。 结界应声而碎,暮赤更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哼……大个子你也有今天。”阿紫分开村民,一脚踢在了暮赤身上恶狠狠的说道。 “星芒碎影” 地上的暮赤猛然暴起,一拳轰在了阿紫的小腹之上。 星芒碎影爆发了暮赤的全部星力,阿紫大口吐着血,她被巨力抛飞到空中,接着又掉落在地上,身体扭动了几下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重伤垂死的阿紫、被喷的满脸是血的暮赤,这一瞬间的变化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院落中静的落叶可闻。 “来呀……阿哥不忍伤害你们,可你们这样助纣为虐,真的以为我们好欺负。”暮赤红着眼睛,咆哮着说道。 “可你们……”村民中长者颤抖的说道。 看着不断逼近的暮赤,长者忍不住咽了烟口水,脚步不自觉的后退着。 “暮赤,不可!”说着水浩带着涂山欢欢分开众人,来到了暮赤的身前。 “长者,我是水之一族的水浩,他们都是我的亲人。笼子内的血狐确实是被我们净化的,可那根本不是你们的孩子所化。”水浩看着长者说道,”想来您是桃花坳中德高望重的长者,自然见识广博。那噬灵血狐乃是胡家的邪法所化,它们每天吸食婴儿的血气、灵魂,直至你们的孩子魂飞魄散。” 看着长者低头沉思的样子,水浩接着说道:“那些血狐便是杀死你们孩子的凶手。” “可……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能换取大家的平安。”身后村民小声嘀咕道。 “不错,在九尾娘娘庇护大家之前,我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家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下一刻谁会沦为凶兽的食粮。是九尾娘娘怜悯桃花坳众人,我们每隔一年只要献上八十一个婴儿让他们和血狐融为一体,就能得到庇护。” “自从九尾娘娘庇护我们开始,桃花坳周围再也没有出现过凶兽。” “都是你们。如今献给娘娘的祭品没有了,我们该怎么办?” 村民们见水浩态度温和,一个个壮着胆子说道。 “祭品吗?他们在你们心里只是换取你们平安的祭品吗?”水浩双眼通红的说道,”你们有没有问过家中的女人,她们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真的只是你们眼中的祭品?” “我的母亲为了生下我,受尽磨难;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被迫骨肉分离;我知道我的母亲一定很思念我,就像我深深的思念着她一样。” 水浩哽咽的说道:”我的母亲只是众多母亲中的一个。我相信每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有着同样的爱,同样的不舍。而你们只把他们看成祭品……野兽尚知舐犊之情。” “我的孩子真的魂飞魄散了吗?”越来越多的妇人走出了人群,她们看着水浩涩声问道。 “血狐噬魂,七七四十九天魂魄消散,生生世世永坠黑水幽冥。”涂山欢欢走上前来哽咽的说道。 “孩子……我的孩子!” 妇人们齐声哭泣着,其中一个妇人更是惊叫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水家的小子,你们是否忘记了我?”胡佑儿厉声喝道,”血狐.噬魂” 青丘 第四十三章母爱觉醒 胡佑儿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在水浩身上的时候,发动血狐吞噬,显然超出了大家的意料之外。 魔法瞬间完成,血狐猛地扑向毫无准备的水浩,胡佑儿得意的大声狂笑起来。 她期待着涂山欢欢看到自己的男人被吞噬后的反应,一股深深的满足感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 突然胡佑儿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错愕地极度放大,映出了月光下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距离水浩最近的一个妇人猛的扑向水浩,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水浩推了出去。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惶恐,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和释然。 “孩子……就让我为你遮挡一次。此刻的我只是一个母亲。” “不……” 看着妇人消失在血狐口中,水浩肝胆俱裂,他双眼通红,大声的嘶吼着。 “净灵结界” 怒火向巨浪一样吞噬了水浩,他的脑海中混沌一片,魔法发动,身上灵力自行运转起来。 溪的灵力天生就有着净化之力,而水浩在愤怒中发动的净灵结界才是溪真正的天赋魔法。乳白色的结界瞬间将血狐笼罩其中。 血狐在这一刻,猛的尖声嘶叫起来,拼命挣扎着。它身上的血纹不断在结界中融化,身体也跟着不断缩小。 “断尾之术” 胡佑儿声嘶力竭的喝道,随之结界中的血狐骤然回身,一口咬掉自己的一根尾巴,接着‘嘭’的一声消失在了结界中。 “很好。我记住你们了。你们……”话音未落,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胡佑儿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竟然连地上的阿紫都抛之不顾。 场面一度的安静了下来,妇人们自发的把昏迷的水浩护在其中,警惕的看着她们的男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村中的长者先是一怔,接着恼怒的说道。 “二娘,快过来。我们回家!”年轻的村民招呼着自己的婆娘。 “女人家家的添什么乱!” ……………… 妇人们执拗的看着男人们,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 “我能看看水浩哥哥吗?”看着妇人们犹豫的样子,涂山欢欢小声的说道,”他是我的男人。” 妇人们看了看涂山欢欢又看了看水浩,这才让出了一条路。 “他怎么样?”妇人们轻声问道。 “水浩哥哥,并无大碍。就是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听到涂山欢欢的话,妇人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我的第一个孩子……应该也如他这般大小了。”一个妇人呜咽的说道。 妇人的这句话犹如一把尖刀,瞬间刺透了众人。她们越想越伤心,只觉得自己五内俱焚,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妇人们哭的悲恸,涂山欢欢几人也跟着小声抽噎着。 “如果可以,你们都是我的母亲。”水浩从涂山欢欢的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妇人们说道。 静!院落内突然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你们可以把我当成你们的孩子。我愿称你们一声母亲。”看着众人吃惊的样子,水浩慢慢的说道。 “可你是……” “你们刚才护我的时候,可想过我的身份?她刚才为我赴死的时候……我知道,在她的心里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她的孩子。” 说着水浩欺身跪倒,对着妇人们就是一拜,他哽咽的说道:”水浩见过众位母亲!” 院内鸦雀无声,看着水浩真诚的眼神,妇人们胸口起伏,难以自持,泪流满面的看着水浩。 “小公子快快请起。”人群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妪走了出来,她先是上上下下打量着水浩,接着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多亏了你,我们才想起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良知。我们不配你叫这一声母亲…… 如果你看桃姑可怜,在帮她立个衣冠冢,称她一声母亲吧!” “桃姑……难道是刚才为我挡下血狐的……” “不错。多年前她的男人被凶兽所食,那时候她才刚刚有了身孕。后来腹中胎儿也没有保住,成为了血狐的祭品。都怪我们愚昧无知,被胡家所欺。”老妪哽咽的说道。 想着桃姑为自己赴死时的表情,水浩双手紧紧握拳,牙关紧咬。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笔账自己必会和胡家清算。”水浩如是想着。 桃花坳中众人整整呆了三日。 阿紫受暮赤全力一击,本就重伤垂死,后来又被暴怒的村民活活打死。水浩众人并没有阻拦,这是她该得的果。 屹立在桃苑中的九尾雕像最后被暮赤从村民手中救了下来,那便是他苦苦找寻的千年桃树心所化。也是在这三天里,暮赤把自己闷在房中不眠不休,等到他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手里便多了一根桃木杖。 三日中,水流、水紫鸢和素素也全部恢复了过来。而桃姑的尸体已经被血狐吞噬,水浩以母子的身份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三日后,英水河中鲛人果然全部退去。当水浩提出借船出行时,村民们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拿出来桃花坳中最好的大船。 英水河中,素素静静的摇着船橹,船在水面上缓慢的前行着。水浩众人使劲的挥着双手,直到再也看不到岸边的妇人们。 “水浩哥哥你都不知道妇人们有多在意你,要不是我说是你的小媳妇,她们都不让我碰你。”涂山欢欢嘟着嘴连声抱怨着,脸上洋溢的满是骄傲。 “就是,就是……她们已经把水浩大哥当成了自己孩子。”水紫鸢羡慕的说道。 “阿哥,这吃的东西也太多了。都能让我们重新走一遍即翼泽。”暮赤一边抱着怀里的桃木杖,一边指着船舱内堆满的包包裹裹感叹着。 “呵……大哥大嫂这好像是婴儿穿的衣服吧!”水流拎着其中一个麻布包说道。 “那小姐和姑爷可要努力了。”素素说着便和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再说……再说我撕烂你的嘴。”涂山欢欢一把抢过抹布包,满脸通红说道。 看着众人嬉闹的样子,想着当时的情景,水浩一阵感叹唏嘘。 “她们都是一群苦命的人……” “水浩哥哥你在想什么?又在担心他们了?” “嗯,此番他们已经得罪了胡家,恶了九尾,而且他们都是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可是他们就是不听劝,不肯离开桃花坳。”水浩看着涂山欢欢涩声说道。 “水浩哥哥,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落叶归根,故土难离。” “欢欢,你说我究竟做的对还是错?”水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不肯离开桃花坳,就会面临凶兽的猎食和胡家的报复。” “我的傻哥哥,回去之后我去和婆婆说下,水之一族那边让水流去打声招呼,以我们两族之力还庇护不了桃花坳吗?” “真的?”水浩双眼放光的说道,”我现在就去找水流。” ……………… 太阳升升落落,雨下下停停。十多天转眼过去,英水河中的灰鳞再也没有主动招惹过众人,水浩修炼时散发的气息,让它们噤若寒蝉。 不管是即翼泽一行又或者是桃花坳之中,众人都有着自己的收获,也让大家各自认识到了实力的不足。一路上大家拼命的修炼着。 “大哥,回水之一族吧。族中有更好的修炼资源。只要长老们知道你身上的藏灵传承,家族肯定会倾尽所能的。”水流看着水浩急切的说道。 “水流,除了祖父、二叔和你之外,我对水之一族没有任何留恋。而且我和父亲早就被逐出家族,如今我又入赘涂山氏。是婆婆心善,为我保留了最后的颜面,允许我拥有水姓。”水浩长叹一声,看着水流认真的说道,”这些年来,我体验了世间的冷暖,哪里是我的家,并没有什么区别。我的信念里,此心安处便是家。” “可是大哥……” ”好了水流,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亲弟弟。有祖父、有二叔和你在,我回不回水之一族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件事,其实我的传承至此并没有结束。我必须去一趟王城。” “王城?你是说月……” “不错,月肯定还在。因为这即翼泽中的鲛人们还在。我要了结这份因果,解除赤鱬一族的诅咒,这样鲛人们便会重新化作人鱼。英水中也将不会再有灰鳞。” “大哥,你是说鲛人们能重新化成人鱼?那我们水之一族的传承岂不是能重回巅峰。” “嗯,赤鱬一族的前辈是这么说的。” “大哥,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而且这些年来王朝更替,虽然逐渐衰弱,但也不是单凭几个人能撼动的。咱们一定要从长计议。” “放心好了,我也没打算一个人去。”说着水浩看着水流说到,”你和紫鸢现在魔法掌握怎么样了。” “我们仍是使徒初阶,但是水御.龙卷已经能使用熟练了,而且比当初威力更加强大,只是天赋魔法并未领悟。” “这个你不要心急,我也是在桃花坳中,因缘聚会之下才领悟的净灵结界。每个法者都会根据自己的藏灵属性,领悟不同的天赋魔法,不要心急,多多和藏灵沟通。” ”我知道了,大哥。” “水浩哥哥、水流快过来,前面马上到古渡口了。”涂山欢欢在船头兴奋的叫道。 青丘 第四十四章古渡口 众人当初从古渡口出发,现在又回到这里,一个多月悄然过去。看到岸边迎接的人群不由得一阵唏嘘。 “水流,祖父怎么知道咱们今天回来的?”水浩不由的好奇的说道。 “昨天我大概估算了下行程,便拜托大嫂帮我做了传音鹤提前通知了祖父。” 传音鹤作为神泽大陆的传讯手段之一。传音距离和法者的灵力有着直接关系,不知道什么原因,其制作方法一直在鸟类藏灵的法者之间传承着。 “我的能力有限,只做了两只。一只给了水流,另一只通知了婆婆。可……”看着岸边明显没有涂山氏族人的身影,涂山欢欢担心的说道。 “好了,欢欢。也许婆婆她们有什么事情被耽搁了。”水浩连忙宽慰道。 “水浩小子,二叔我来接你了。”岸边水逆寒大声喊道,说着迈开脚步从渡口向岸边跑去。 水逆寒也不等船靠岸,脚下灵力运转,猛地一跳便跃上木船。 “哈哈……水浩小子让二叔看看有没有受伤?藏灵一定获取成功了是不是?”说着使劲瞪了一眼边上水流,狠狠的说道,”你小子一点长进没有,传信中只说今天到达,也不告诉我们具体情况。” “我……”水流无奈的摇了摇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究竟谁是你儿子。” “你在那嘟囔什么玩意?小心老子抽你。” “好了,逆寒叔叔。是因为我的能力有限,制作不出传递太多信息的传音鹤。”涂山欢欢连忙替水流解围道。 “哈哈……我家侄媳妇真是越来越水灵了。不怪不怪……” 水逆寒看着涂山说话说道,又连忙阻止向他见礼的水紫鸢和素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不用这么客气。”看着边上暮赤,水逆寒不禁一愣,“这位好汉是……” “咳咳……逆寒叔叔,他可不是什么好汉。他叫暮赤,是我父亲另一个儿子。”水浩连忙解释道,”暮赤快见过逆寒叔叔。” “暮赤见过阿叔!” “呵呵……快快起来。原来是大哥的另一个儿子,只是长的真是……有点太着急了。”水逆寒笑呵呵的说道,突然他猛然一怔,看着水浩惊声问道,”你再说一遍?他是大哥的什么人?” “逆寒叔叔,具体的回头再和你说。船到岸了,我们先去见过祖父他们。” 水浩说着带着众人走下木船,向着等在渡口处的水承泽而去。 自从昨天收的水流的传音鹤,水承泽一大早就带着族中二长老和三长老以及几个天赋上佳的后辈们来到了古渡口。此时午时已过,他并没有其他人的不耐,就这么一直盯着不断走近的水浩、水流和水紫鸢,他们是这一代族中资质最好的几人,能否获得藏灵,直接影响着水之一族的兴衰。 ”水浩、水流见过祖父。” “水紫鸢见过族长。” “快起来,你们……可都获得藏灵?”水承泽颤抖的问道。 水流和水紫鸢相互看了一眼,手中灵气吞吐,一个小巧的金鳞便分别出现在二人手中。 “竟然是皇族……”水承泽震惊的看着两人的藏灵说道。 “不!不只是皇族那么简单。”水承泽激动的说道,”你们看藏灵身体的两侧……” 水浩吃惊的打量着,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的观看两人的藏灵。 金鳞赤鱬有普通和皇族之分。皇族赤鱬额头均有一个王冠的标志,只有它们才有无限进化的可能,而且还能短时间之内成长为人鱼。 反观水流和水紫鸢二人的藏灵不但额头有着王冠标志,其鱼身两侧更有着两个突起物。 “据族中记载,皇族金鳞身体两端有突起时,是即将进化成人鱼的标志。多少年了,我水之一族终于将有人鱼出现了。”水承泽激动的说道。 虽然进化的时间可能是十年又或者是二十年,但是水流和水紫鸢他们二人还年轻,只有中途不陨落,水之一族必能多出两个人鱼的传承。 “哈哈……不亏是老子的种。”水逆寒狂笑着说道。 “恭喜族长,恭喜我水之一族即将出现人鱼藏灵的传承,我水之一族必将重回巅峰。”水之一族众人齐声说道。 “同喜同喜。不过大家一定要封锁消息,避免多生事端。” “那是自然。不过听说水浩也去即翼泽,不知道他的收获如何?”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猝然响起。 水浩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说话之人瘦骨嶙峋,头发花白,颧骨高高突起,下颌尖削,两只眼睛透着精光。此人就站在水承泽边上,旁边依偎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显然他在水之一族中有着很高的身份。 “大哥,这是族中三长老,他一直和祖父不对付,听父亲说多年前大伯你们被逐出水之一族的时候,他出力最多。”水流在水浩耳边轻声说道。 “我就不劳三长老惦记了,稍后我会向祖父说明。”水浩眉头一挑说道。 “大哥的收获并不弱于我们,而且我们多次处于危险之中,也是大哥舍身相护,我们才得以平安。” 看到水流为水浩辩护,水承泽和水逆寒父子二人微微一怔,再看看兄弟二人休戚与共的样子,顿时老怀大慰。 “是不能?还是不敢?”三长老幽幽的说道,”水浩先是被逐出水之一族,后又入赘涂山氏。虽然他还姓水,但是本质上已经不是我族中人。如今还遮遮掩掩,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向众人说的?” “爷爷您不是经常说,他父亲水寒山当初就是和野女人无媒媾和,水浩又能好到哪去!”三长老旁边的少年娇声说道。 众人脸色猛地一变,三长老暗叫不好。自己的孙女从小娇生惯养,可这是什么场合?他连忙向水承泽看去。 ‘啪’的一声脆响,少女惊叫一声,被水浩一个巴掌抽在了脸色。 少女痛的嘴角一抽,目瞪口呆的看着水浩。她万万没想到水浩敢直接就动手。从小到大,谁都未曾打过她。 少女当即大怒,冲上来要和水浩拼命,水浩看都不看她一眼,又是一个巴掌抽了过去,直接打的少女原地一个旋转,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岚儿……”三长老惊声尖叫着,一把抱住少女,双眼通红,怒气冲冲的看着水浩。 他刚才一直防备水承泽暴起伤人,谁知道恰恰是水浩这个他最不在意的小子伤了他的孙女。 “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否则老子毙了你。” “你敢……” 水承泽和水逆寒齐声喝道。 涂山欢欢、素素、暮赤、水流和水紫鸢更是把水浩护在中间,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架势。 旁边更有一个老者惊讶的看着水紫鸢,暗自寻思着自己的孙女是不是看上了水浩这小子。 “解释?你想要什么解释?你孙女胆敢侮辱我的父母,要不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你现在抱着的就是一个尸体。”水浩分开众人,走到三长老跟前说道。 水承泽和水逆寒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并未有出声,只是手中光芒吞吐,小心的戒备着三长老。而水之一族的其他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哦?你究竟哪来的勇气?是水承泽教唆你的,还是涂山氏?”三长老轻轻的把少女交给身后一人,看着水浩说道。 “哼,一个人若连自己的父母被人辱骂都能忍气吞声,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岚儿作为小辈确实有过错,但你是否下手过于狠毒。”三长老看着水浩,讥笑道,“况且当初水寒山撕破和涂山七七的婚约,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家族这是事实。” “对错已否,我不想评论,但是辱骂我父母者,我必诛之。” “那如果是老夫呢?你也必诛?”三长老转身看着水承泽和水逆寒说道,”还是说你们父子也要诛了老夫?” “水之一族不是你们父子一手遮天的。我会去长老会讨要一个公道。”三长老看着身后众人,凄声说道。 “你!哎……”看着神色不一的众人,水承泽无奈的叹息着。 “老匹夫,何须祖父动手,我就可以收拾你。”水浩厉声说道。 “小子,狂妄!就让老夫告诉你,天有多高,水有多深! 水龙鞭……” 天空中,一条水鞭瞬间成形,向着水浩抽了过来。 众人一惊,均未想过三长老会不顾身份直接发动他的天赋魔法。 水承泽手中光芒一闪,就要发动魔法为水浩挡下这一击。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现身吧!溪…… 血脉威压” 水浩手中三叉戟凌空虚点,来自溪身上的人鱼威压瞬间向四周扩散。在这一刻,不管是三长老还是水承泽身体猛然一震,各自藏灵一声哀鸣,魔法紧跟着消散在空中。 “水御.升龙” 随着水浩的声音,一个水柱猛地从三长老脚下冲天而起。 他的藏灵被溪所摄,更是因为感受到溪的威压,三长老的大脑一片空白,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直接被升起的水柱击飞。 青丘 第四十五章遇伏 三长老被水浩的魔法击中,他先是被抛起在空中,紧接着‘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瞪着水浩手中的三叉戟,不可置信的眼神又染着别的复杂的神色,嘴唇动了动,一口逆血猛的喷涌而出,紧接着更是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没有人在意三长老的死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溪的身上。 “呤呤呤……”重新化为人鱼的溪尾巴轻甩,一把抱住水浩的头,亲昵的摩挲着。 “浩儿,这是……”水承泽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颤抖着嘴唇问道。 “祖父,这便是大哥的藏灵,真正的人鱼传承。”水流自豪的说道。 ”可即翼泽中怎么会有人鱼的存在?多少年了,我们水之一族终于出现了人鱼传承!”水逆寒看着溪激动的说道。 “族长,我们有必要和涂山氏谈一谈了,绝不能允许水浩这孩子流落在外。他身上流着的可是我水之一族的血。“旁边老者轻声说道。 水浩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老者精神矍铄。他生得猿臂莺肩,满头须发色白如银,两道白寿眉由两边眼角下垂及颊,面色鲜红,狮鼻阔口,满嘴银牙,两耳垂轮,色如丹砂,又长又厚,相貌奇古。 “二长老言之有理。水浩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都怪我们受小人蒙蔽。”周围众人更是连声附和着老者。 “大哥怎么样!我就说只要你让溪一露面,族中肯定会迫不及待的让你回归。”水流挤眉弄眼的看着水浩说道。 “不行……水浩哥哥已经嫁到我涂山氏,他是我涂山欢欢明媒正娶的男人。”涂山欢欢一把拉过水浩,护在自己身后连声说道。 水承泽和二长老猛地一滞,看着涂山欢欢干笑了几声。 “欢欢,祖父他们只是说笑而已。” ”浩儿,我们可不是……”水承泽连忙说道。 “好了,祖父。我们即翼泽之行,的确收获了很多。这其中也有着许多水之一族的秘辛。待回族后,我相信水流一定会详详细细的和您讲述清楚。” “大哥,你真的不和我们回去?”水流听到水浩的话,急忙说道。 即翼泽之行,他先是厌恶水浩,再到接受水浩兄长的身份,现在更是真心实意的为水浩考虑着。他觉得水浩应该走一趟水之一族,族中传承多年,不管是修炼资源还是秘辛传承显然更加适合现在的水浩。 “不了,你先和祖父他们回去。我去看看水伯,然后和欢欢一起回涂山氏,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当面和婆婆确认。” 看着眼前恋恋不舍的水流,水浩心中一阵感动。他回头看看暮赤说道:”暮赤,你是和水流回水之一族,还是跟着我?” “我跟着阿哥。阿哥去哪我就去哪。你答应我的,我们一起去找阿爸。” “好!那你就跟着阿哥。”水浩拍了拍暮赤的肩膀说道。 “暮赤,不管你和浩儿在一起,还是回水之一族,祖父都欢迎你。水之一族也是你的家。”水承泽连声说道,显然他通过水流已经知道了暮赤和水寒山的纠葛。 “暮赤谢过祖父。”说着暮赤更是屈身跪倒,重重的给水承泽磕了一个头。 ”快起来暮赤,你们都是好孩子。”水承泽连忙扶起暮赤,他的声音颤抖,眼中更有泪光闪动。 看着水承泽眼圈通红的样子,水浩知道他一定想起了水寒山。 “祖父,那我和欢欢……” “快看,那是什么?” 水浩话未说完,素素突然指着空中大声说道。 空中一只传音鹤迅速的飞了过来,它先是在众人头顶盘旋了一圈,紧接着落在了涂山欢欢的肩膀之上。 “族中又变。速回……”传音鹤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急促的响起。 “是姆妈……”涂山欢欢惊声说道,”水浩哥哥,族中一定发生了大事,我立刻就要赶回去。” “别急欢欢,我随你一起走。”水浩轻声说道,”族中有婆婆坐镇,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浩儿,发生了什么事?”水承泽看着水浩和涂山欢欢连声问道。 “祖父,涂山氏可能发生了大事,我和欢欢即刻就要赶回去。” “涂山氏?前几天我还见过涂山家的老太婆,并未听说有大事发生。” 看着收到传音而如此焦急的水浩,水承泽心中泛出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他更加后悔答应涂山氏让水浩入赘的决定。 水承泽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涂山欢欢说道:”那老太婆是神师高阶,在青丘山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有她坐镇涂山氏一定会没事的。” “欢欢多谢祖父,如今姆妈传音,我心绪已乱。恕欢欢无理了,我想即刻出发。” “也好。不过你们几个小辈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说着水承泽转过头,对着身后二长老说道:”二长老,麻烦你走一趟,送浩儿他们一程。如果涂山氏真的发生了意外,立刻让人传讯回来,我们两族势必同舟共济。” “理应如此。”二长老躬身说道。 ”多谢祖父。”水浩、涂山二人连忙深施一礼。 众人相互告别,二长老带着水浩、涂山欢欢、暮赤、素素四人急忙向着涂山氏赶去。 “金鳞变,风云涌动。青丘要变天了,希望那老太婆不要有事。”看着水浩众人的身影,水承泽喃喃说道。 “父亲,难道真的有大事要发生?”水逆寒看着沉思的父亲,疑惑的问道。 水承泽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着边上早已醒来的三长老以及周围小声议论的族人,又看了看水流和水紫鸢二人,他不由得说道:”风云涌动是危机也是机缘。看来……族中也到了需要肃清的时候了。我们也需早作准备。” 而此时的水浩众人,已经来到青丘山脚下。 “水浩哥哥,你真的不去看一看水伯吗?”涂山欢欢轻声问道。 “不用了,先去看婆婆。回家有的是时间。”说着水浩看向旁边的二长老躬身说道,”有劳二长老为了我们奔波了。” “哼,叫二爷爷。老夫可是看着你父亲水寒山长大的。”二长老眉角一挑说道。 “二爷爷,小子有礼了。”水浩连忙说道。 刚才在古渡口,他看得出二长老明显是祖父这边的人,否则祖父也不会让二长老护送自己一行人。 “这还差不多。”二长老捋着长长的眉毛说道,”听紫鸢那丫头说,即翼泽中多盟你们小两口照顾,这才有惊无险的摄取了藏灵。而且也是因为沾了你小子的光,更是获得了金鳞皇族的传承。” “那是紫鸢妹妹吉人天相……” “好了,你小子就不要谦虚了。紫鸢是个苦命的丫头,也是老夫唯一的孙女,这次当老夫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二爷爷你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好个一家人……真不愧是寒山的种。水承泽虽然有眼无珠,但这次他说的不错,你是一个好孩子。”二长老又看着焦急的涂山欢欢说道,”丫头,你也不要着急。我们快些赶路就是。” 说着众人脚下灵力运转,向着涂山氏急射而去。 一路上随着众人不断深入,周围的树木不断的增多。 进入忘忧林的那一刻,乳白色的雾气从地面涌出,汹涌着,翻滚着,瞬间吞没了周围的一切。 大雾中只见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一片昏暗。就连天上的太阳也只剩下一团红晕,迷茫中透出淡淡的光。 “这雾来的有点突然,这个时间忘忧林忘忧林的雾,不该如此。”二长老面色凝重的说道,同时他脚下一顿,连忙招呼众人停了下来。 “不好…… 水御.大循环之术” 二长老猛然喝到,随之一个水球瞬间把众人护了起来,紧接着水球之上一阵涟漪,阻挡着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魔法。 “咦!?这个魔法……竟然是水之一族的水志泽。”迷雾中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水御.大循环之术,灵力化水,生生不息。只要法者的灵力不枯竭,那么就不会被攻破。 当初还未成为水之一族二长老的水志泽正是凭借这一天赋魔法,扬名整个青丘。 “哼,是老夫又如何。你又是何人?”二长老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藏头露尾,枉为法者!” “哈哈哈……水老鬼,你也不用挤兑我,我胡子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识相的就把水浩那小子交出来,咱们也免得伤和气。” “水浩?你是为水浩而来?”二长老哑然说道,”你堂堂一个神师中阶,亲自来拿这小子,不觉得自降身份吗?” “自降身份?哈哈……水老鬼你也太小看那小子了。”胡子轩狠声说道,”两个月前佑儿小姐就是在这忘忧林中,被这小子暗算而重伤垂死,不得已舍去藏灵一尾才得以活命;十多天前又是这小子,路经桃花坳,带人毁去祭祀大典,同时他又一次重伤佑儿小姐,佑儿她被迫断尾逃生。好端端的传承被他毁于一旦,你说我该不该请他走一趟。” 青丘 第四十六章鲸落 桃花坳中,水浩的净灵结界让胡佑儿藏灵断尾而逃。相同的灵力气息,胡佑儿这才明白,当初的忘忧林中正是水浩暗算了自己。 正常情况下,灵狐由一尾进化到三尾,所需要的时间长的不可想像,甚至于缺乏先天之气,是否能够进化还未曾可知。 神泽大陆中,断人传承不下于灭族之恨。这边胡子轩怒气冲冲的说着水浩的所作所为,说到伤心之处,他大吼一声:“冲过去……击破结界。” 迷雾之中,各色的魔法光芒闪烁如暴风骤雨一般冲向水浩众人。 “胡子轩别白费力气了,你的那些小喽啰是无法击破我的魔法的。” “水老鬼,你少得意。凭你一人之力,我看你能坚持多久。”说完胡子轩嘶声说道:”小的们,加把劲。分批攻击结界一点,不要停下来。” 水域大循环结界,雨灵力是不断循环流动的,任何的攻击都会被结界分散承受,所以结界能越阶抵挡魔法攻击。但是把集中一点的攻击分散到整个结界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只要密集的攻击一点,水志泽就不得不让结界的灵力流动加快,他的灵力会成倍的被消耗。 水志泽眉头大皱,心里暗暗骂着胡子轩的奸诈。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目光徒转,死死的盯着趴在水御大循环之上的血狐。 “该死!他们的攻击中竟然掺杂着噬灵血狐。”水志泽低声咒骂着。 相比于普通的攻击,噬灵血狐身带戾气,只要与法者的灵力接触,便会不自觉的影响其心智。 “净灵结界” 随着水浩的声音响起,一个乳白色的结界,附着在了水域大循环之上。 噬灵血狐猛地一僵,紧接着凄厉的嘶叫一声,便化作了一股黑气消失在了浓雾中。 与此同时,浓雾中一声闷哼响起,紧接着传来胡子轩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你是猪吗?佑儿小姐再三交代,水家那小子天赋魔法就是净化,你还敢召唤噬灵血狐。” “小子,你的天赋魔法是净化?”水志泽吃惊的看着水浩问道。 “嗯,二爷爷。我的天赋魔法是净灵结界,是一切邪异的克星,尤其对藏灵灵体伤害特别大。” “哈哈……好一个净灵结界。” 水志泽哈哈大笑几声,对着结界外朗声说道:”胡子轩,你还有什么本事就用出来吧,老子都接着!” 浓雾中传来一声冷哼,空中的魔法变得更加密集起来。 “二爷爷,我们只能被动防御吗?”看着结界上密集的魔法,水浩焦急的问道。 “你以为我想!胡子轩这个老狐狸让他的人梯次攻击,一方面是为了持续消耗我的雨灵力,另一方面是在混淆视听。 迷雾之中,我们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胡子轩本就不弱于我,而且到现在他还未曾出手,就是等待结界减弱的那一刻。” 说着水志泽长叹一声:“哎,如果能让他们的攻击停止一下就好了,哪怕只有那么一瞬。” “二爷爷,如果我能干扰他们呢?”涂山欢欢突然说道。 “丫头你说的是真的?”水志泽惊喜的说道。 “嗯!但是我和胡子轩的等级相差太多,只能争取半息的时间。” “二爷爷,欢欢能让胡子轩停顿半息,那么这时候我也可以释放魔法,再为你争取半息。” “够了够了,只要一息之内胡子轩不攻击,那么老夫的魔法也就完成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夫拼死也要护你们周全。”水志泽双眼放光的看着水浩众人,认真的说道:”胡子轩为人奸诈,我感觉的到,他就在我们前方百丈处。那是个魔法既能触碰到,又相对于安全的地方。机会只有一次,你们需要全力以赴,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喘息。” “二爷爷,交给我吧。”涂山欢欢厉声说道,“只要他真的是神师初阶,我必能让他陷入其中。” 水志泽眼中寒光一闪,低声喝道:“好!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大家用运转灵力,封闭五感。 第六弦.音爆” 涂山欢欢周身灵力运转,瑶的第六弦猛然颤动,一道道音波以水浩众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忘忧林内浓雾一阵颤动,眨眼间雾气结成微小的水珠,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雾气化雨,转瞬又即逝!雷鸣般的巨响,大量灵气扩散爆发。轰鸣之声越发强烈,传遍四周,方圆百丈内的树木,立刻出现了咔咔声,一颗一颗的被拦腰截断。 这突如起来的音爆,让毫无准备的胡家众人感到犹如阵阵惊雷在耳边炸响。刹那间天动地摇,眼前一阵恍惚,更有实力低微的法者,双耳淌出鲜血。 胡子轩本就是神师初阶,高于涂山欢欢一个大阶位一个小阶位。猝然响起的声爆,初时让他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黑,但随着周身灵力运转,转瞬便恢复了过来。 “水御.升龙” 一声轻喝猛然响起,胡子轩来不及查看周围族人的情况,只觉得脚下一股巨力袭来。他猛然跃起,一个鹞子翻身避过了冲天而起的水柱。 “水御.鲸落” 随着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忘忧林中的雾气猛地聚集在空中,化作一头独角巨鲸,身长数十丈,遮天蔽日。 涂山欢欢和水浩正如他们承诺的那般,阻止了胡子轩一息的时间。而水志泽在这期间也已经完成了他的魔法。 在胡子轩落地的同时,巨鲸犹如一颗陨石向他坠落下来。 “藏灵真身” 胡子轩牙关紧咬,一条白色的灵狐在他的身后浮现。 水之一族只有神师才能施展的魔法——鲸落,同阶位不可匹敌。这便是胡子轩使用藏灵真身抵抗的原因。 藏灵真身一经施展,不管是魔法的攻击力还是防御力均翻倍。 胡子轩撑起的结界上,白狐猛的把结界包裹起来,身体蜷缩在一起,长长的尾巴更是紧紧护住他的头部。 一声巨响,独角巨鲸冲起来惊人的浪潮,抛飞到空中的树木、砂石在这灵气浪潮中直接化为乌有。包括胡子轩藏灵真身所铸造的那固若金汤的防御,在这一瞬间消失在了魔法之中。 鲸落本是即将陨落的巨鲸留给大海最后的馈赠。在落下的一瞬,用自己全身的精华赋予海洋生命的给养。一念山河成,一念万物生。 而鲸落作为水之一族神师技,它整个是由法者灵力吸纳天地间的水元素凝聚而成的巨鲸。灵力把水元素压缩到极致,赋予了水强大的爆发力和穿透力,再加上从高空坠落的加速度,可以说,一鲸落,万物陨! 数十丈范围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内到处是拦腰折断的巨木,满地的残枝败叶;十多个胡家的法者匍匐在坑内,不知生死。鲸落之下,一片狼藉。 “小心!暴雨来了。”水志泽轻声喝道。 “星域.守护” 暮赤及时撑起了结界,此时鲸落激荡在空中的水元素如暴风骤雨一般打了下了。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即使离鲸落百丈之距,但暮赤苍白的脸色以及他那摇摇欲破的守护结界都在彰显着魔法的强大。 “这就是神师的力量……好强!”看着眼前的情景,涂山欢欢整张脸因为兴奋而无比通红。 水浩同样注视这这一幕,此刻他的内心一样是激昂的。 水之一族纳金鳞赤鱬为藏灵,除了各自的天赋魔法不同外,使徒掌握的魔法是水域.龙卷;神使便能学会水御.升龙;而成为神徒的法者都能与藏灵融合,用出藏灵真身;进阶成神师后,掌握的就是水御.鲸落。 ”小子,好好加油吧!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以你的资质一定会掌握这个魔法。”水志泽看着水浩认真的说道。 ”漫天血舞” 突然破空的呼啸声响起,一条条血色的小狐狸尖声嘶叫着,朝水浩众人急射而来。 “水御.大循环之术” 随着水志泽一声轻喝,一个结界瞬间把水浩众人包裹起来。 一条条血狐在触碰结界的刹那,猛然炸开,轰鸣声不绝于耳。结界之上更泛起一阵阵漪涟,紧着着结界随之晃动了数下,才重归平静。 “胡子轩别白费力气了!如果你一开始就全力攻击,再加上那些小喽啰,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打破我的结界。现在嘛……嘿嘿!” “水老鬼,你别得意。我承认今天我栽了。刚才震慑我们心魂的那个杀伐之音,想必是涂山家的神侍所发。”胡子轩狠狠的说道,”那个声音绝对不是灌灌鸟所能发出的。好个涂山氏,没想到你们竟然有了让藏灵进化的能力。” “是又怎么样?胡子轩识相的让开道路,看着两家的情分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哈哈……水志泽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更太抬举你水之一族了。”胡子轩冷然说道,”一个在我胡家压制下苟延残喘,一个是我族为藏灵进阶饲养的食粮,真的以为你们自己很强大吗?” “难道你青丘胡家真的想要开战吗?” “水志泽你们到涂山氏就知道了。相信不久我们就会见面的……” 青丘 第四十七章救治 看着遍地的狼藉,以及胡子轩消失的背影,众人默然无语。 “二爷爷,我涂山氏真的是胡家为藏灵进阶饲养的食粮?”涂山欢欢看着水志泽凄声问道。 “这……”水志泽眉头紧皱,神色怅然的说道,”丫头我虽然也有一些耳闻,但是真实情况我并不知道。你最好见到涂山族长当面问清楚。” “不错,欢欢。这一切都只是胡子轩信口所言,我相信以婆婆的性格,是不会任由胡家欺压。”水浩在旁边劝慰道。 “小姐,你……” 素素担心的看着涂山欢欢欲言又止。她从小和涂山欢欢一起长大,涂山欢欢所想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看着涂山欢欢满眼忧愁,她没有再说下去。 ”好了素素,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涂山欢欢看着素素微微颔首,她又对水志泽深施一礼说道:“多谢二爷爷。过了这忘忧林就是涂山氏的范围了,一切见到婆婆就有答案了。” 涂山氏村寨,此时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氛围。 村寨中央最大的院落内灯火通明,村寨入口更有法者不断的走动,他们好像深深的戒备着什么。 “来者何人?此为涂山氏,若无邀请,不得靠近。” 众人刚一接近村寨,一个强悍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爹爹,我是欢欢啊。”涂山欢欢听到声音,惊喜的说道。 说着她猛地分开众人,飞快的朝着村寨跑去。 “欢欢!你们终于回来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看着爹爹眼中满是关切,涂山欢欢一阵激动,她猛地扑到爹爹怀中,连声说道:”不光我没事。水浩哥哥也如愿获得了藏灵。收到姆妈传音鹤以后,祖父更是让水之一族的二长老爷爷亲自护送我们回来的。” “二长老?涂山博见过前辈!”待看清来人,涂山博迎上众人说道。 “哈哈……一晃数年,咱们又见面了。涂山博你有个好女儿,更有一个好女婿啊。”水志泽捋着长长的眉毛感叹道。 “前辈谬赞了。多谢前辈护送之情。” “水浩见过爹爹。”水浩连忙上前躬身一礼说道。 看着双眼精光闪烁的水浩,涂山博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到众人相互见礼,涂山欢欢再也忍不住,拉着涂山博的手,连声说道:”爹爹究竟是出了什么回事?为何不见姆妈和小豪?婆婆呢?” 涂山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涩声说道:“婆婆她受伤了……” 村寨中央最大的院落之中,气氛分外沉闷。 涂山灵芸看着村口的方向,轻声叹息着。三天前,儿子涂山豪传承藏灵时,青丘胡家带人闯入,劫走了涂山豪,重伤了婆婆;唯一欣慰的是离开一个多月的女儿涂山欢欢和姑爷水浩终于要回来了。 “姆妈、姆妈……” 涂山灵芸猛然抬头,看着涂山欢欢拉着水浩的手飞快的跑进了院子。 “欢欢你们……” “姆妈,婆婆在哪?我要见婆婆。”涂山欢欢焦急的说道。 歉意的看了一眼水浩,涂山灵芸拉着涂山欢欢一起来到了婆婆房间。 此时,婆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眉心处更是囤积着一团黑气。 “婆婆……婆婆伤在了哪里?”涂山欢欢握着婆婆冰冷的双手,看着姆妈问道。 乍一听说婆婆身受重伤,她便着急的拉着水浩脱离众人赶到此处,具体细节涂山欢欢并未知晓。 “胡家趁婆婆帮你弟弟传承藏灵时,布下幻阵,潜入密室中。他们利用灌灌翎羽豁免了婆婆攻击,反而出手伤了婆婆,带走了小豪。” “又是灌灌翎羽,他们是如何获得千年翎羽的?为何我们以前从未得到一点消息?”涂山欢欢恨声说道。 “我检查了婆婆全身,未见任何伤口,可是婆婆却一直昏迷不醒。大族老如今还未出关,我……我和你爹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否让老夫看一看?”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涂山博带着二长老走了进来,说话之人正是水志泽。 “灵芸,这是水之一族二长老,快见过前辈。”涂山博连声说道。 涂山灵芸先是一怔,然后惊喜的说道:”灵芸见过前辈。有劳前辈看看婆婆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志泽欺身上前,看着婆婆眉心囤积的黑气像有生命一般,不时涌动着。 水志泽眉头猛的一抖,他先是翻开婆婆的眼皮看到眼底如蛛网一般的黑线,紧接着手中光芒吞吐,灵力沿着婆婆的的手臂侵入经脉,细心的察看起来。 “如果老夫所猜的不错,涂山族长应该是中了胡家的禁术——狐影裂魂!”水志泽凝重的说道。 “狐影裂魂?” 看着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水志泽接着说道:”狐影裂魂是胡家的血脉禁咒,以自身精血为引所施展的魔法。魔法中暗含煞气,专攻灵魂。虽然威力强大,但因为使用的是自身精血,所以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魔法。” 水承泽看着昏迷不醒的婆婆轻声说道:“涂山族长本就是神师高级,能够伤她如此的人,想必同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青丘胡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为了我涂山氏另一个藏灵传承……小豪和传承一起被他们掳走了。”涂山灵芸泣声说道。 “姆妈你先别急。他们既然连同小豪一起掳走,说明短时间之内并不会伤害他们。我们先救治婆婆要紧。”水浩转过头看着水志泽说道,”二爷爷,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曾经和涂山佑儿交过手,当初她的侍女也对我们施展过这个魔法。” “什么?你们有没有……看样子你们都平安无事。你们是如何挡下这个魔法的。” “二爷爷是我的魂葬和水浩哥哥的水御.龙卷同时挡下的。”涂山欢欢看着水志泽惊喜的说道:”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救下婆婆?” “不对!涂山氏的魔法克制幻术,而我水之一族的水御.龙卷,防御是物理攻击,根本不可能挡下血狐裂魂。”水志泽疑惑的说道。 “那究竟……” “欢欢你不要着急,好好想想。”看着焦急的涂山欢欢,涂山灵芸连忙安慰道。 “小子,你的天赋魔法是净灵结界,是否对一切邪异均有奇效?”水志泽看着水浩说道。 “不错!只要是邪异的灵力或者灵体都不能在我的魔法中存在。”水浩好像想到什么,看着水志泽惊喜的说道,”二爷爷,您的意思是说,抵挡血狐裂魂的是我的灵力?”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涂山族长就有救了。” “二爷爷,我该怎么做?”水浩连声问道。 “使用净灵结界包裹涂山族长。” “水浩哥哥的净灵结界会不会伤害婆婆?”涂山欢欢担心的说道。 “不会。水浩和涂山族长本就相差两个大阶位,而且如你们所说,净灵结界主要针对的是邪异能量和灵体。” “可……” 看着水浩一副纠结的样子,涂山灵芸柔声说道:“浩儿,前辈如此说,必然有很大把握。你放心施展就是了。” ”水浩哥哥,欢欢相信你一定可以!” “好!” 水浩牙关一咬,周身灵力运转,他双手握住三叉戟,戟尖凌空虚点,一个乳白色的结界瞬间把婆婆包裹在其中。 只见结界中,婆婆猛地睁开了空洞的双眼,眉角皱在一起,整张面孔都在痉挛,脸色变得吓人地煞白,喉咙中不停发出“咯咯”的倒气声,整个场景变得异常可怕。 突然婆婆喉间发出被浓痰堵住的声音,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倏而喷出一口浑浊的血沫。她的眉心更是窜出一团黑气,在结界中猝然化作一条血狐,张牙舞爪的想要冲出结界! “哼,畜生还在张狂! 溪净化她!” 水浩手中三叉戟''噗''的一声化作一条小人鱼,尾巴一甩便冲进了结界。 血狐裂魂作为胡家血脉禁术,但如今那一丝精血竟然生出了意识,它顽强的生命力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此时溪恢复了人鱼的状态,她的手中更是握着一柄小巧的三叉戟。 三叉戟在溪的小手中挥动,戟尖触碰到血狐的刹那,阵阵血气被蒸腾,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消融着。一声凄厉的嘶叫声传来,血狐和溪瞬间扭打在一起。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切。水志泽更是暴睁老目,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结界中和血狐缠斗在一起的溪。 水志泽张了张嘴,喉咙蠕动着,他从来没听说过,藏灵还会使用武器。 突然水志泽又伸出双手快速的捂住了嘴巴。他生怕自己发出声响而惊动水浩,现在的溪和血狐之间的争斗,显然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溪手中的三叉戟一次又一次的抽中血狐,血狐身上的血气不断被蒸发,它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小,气息也不断的变弱。 众人蓦然发现净灵结界中的溪唇角划出得意的弧度,咧出一嘴整齐的小白牙。溪双手交叠,三叉戟在她的身前漂浮着,一首优美的曲调在结界中响起。 青丘 第四十八章争执 溪的歌声在结界中回荡,血狐两只前爪使劲的抱着脑袋,痛苦的在结界中嘶叫着、翻滚着。 紧接着''嘭''的一声,血狐化作一团黑气,彻底的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众人双眼蓦然睁大,死死的瞪着结界中的溪。 ”原来传说中是真的!”水志泽兴奋的说道,“人鱼之歌,可以揭住行云,停住流水,可以让最凶猛的野兽低头收爪,让世间的邪异重归净土。” ”呤呤呤……” 此时的溪更是游到水浩跟前,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涂山欢欢突然感觉灵藏处一阵火热,全身灵力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瑶一下子出现在了身前。 只见瑶翅膀一震,便飞到溪的跟前,高声鸣叫着,鸟脸上一副讨好的神采。 看着眼前的瑶,溪满脸嫌弃。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水浩,这次并未有驱逐瑶。 眼前的一切彻底的超出了众人的认知,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的眼神又染上些别的复杂的神色。水志泽更是喉咙一阵涌动,使劲的吞咽着唾沫。 “人鱼……那是雷鹰?” 一声激动而又虚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寻着声音望去,便看到婆婆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婆婆!你终于醒了。吓死欢欢了!”涂山欢欢猛地扑到婆婆怀中,呜咽着说道……喜极而泣! “傻丫头,婆婆没事。那是你的藏灵?” “嗯。婆婆,那是瑶!在即翼泽中,瑶进化成了雷鹰。”说着涂山欢欢伸出手,瑶一下子便落在她的手臂之上。 “鸿头、蛇颈、独脚……好!好!好!”婆婆声嘶力竭的说道,”雨神庇佑,我涂山氏终于出现了雷鹰。” “婆婆,您现在感觉如何?”水浩连声问道,而溪已经回到了灵藏之内。 “好孩子,婆婆没事了。是你救了老婆子?” “二爷爷说您是中了胡家的血狐裂魂,我的天赋魔法正好克制这种邪异。” “老婆子一时不察,中了胡南烟那个贱人的诡计。”婆婆狠声说道。 “胡南烟?怎么可能!水浩怎么可能仅凭神使初阶的实力就净化了神师高阶的血脉禁咒?”水志泽惊声说道。 “哼!你以为除了同阶法者,谁还能让老身重伤至此!” 婆婆看着水浩慈爱的说道:”孩子你冒失了!神师高阶的精血所蕴含的魔力,不是你一个刚入神使阶位的法者所能匹敌的!万一受到反噬,老婆子死都不能安宁!” 说着婆婆更是暗暗用灵力检查着水浩的身体,直到确定他的身体无恙,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水志泽……不管怎么说,这次老婆子多谢你了。回去告诉水老鬼,就说老婆子欠你们水之一族一个人情。” “涂山族长客气了,举手之劳!我们两家本就是同气连枝,更何况欢欢这丫头又是我水之一族的媳妇。” “哼,一码归一码!你水之一族可从没公开承认过欢欢的身份,也没有对他们有过一丝祝福。水浩这孩子从小就被逐出水之一族,如今更是入赘我涂山氏,他和你水之一族已再无瓜葛。”婆婆冷笑着说道。 “涂山族长,血浓于水……” “好了,灵芸送客。老婆子要休息了。” “前辈,请……”姆妈欺身上前,挡在了水志泽身前。 如今水浩身具人鱼传承,溪的神奇和强大众人亲眼所见,而水志泽的态度明显是要让水浩回到水之一族,涂山灵芸顿时警惕起来。 水志泽胸口起伏,双手微微颤抖。片刻之后,他忽然一声叹息,带着几许无奈苦楚。 “我承认,我们有眼无珠。但水浩身体里毕竟流淌着水之一族的血。当初这孩子入赘时,涂山族长并未让他更改族姓,我族深念大恩。如今我们幡然悔悟,可否……” “哼……送客!”婆婆冷然说道。 “你……” 婆婆再次驱逐水志泽,他只觉得满脸通红,额头更是青筋暴起。 “告辞!” 水志泽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水浩,他衣袖一甩,转身气鼓鼓的走出房门,渐渐远去。 随着水志泽的远去,房间内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婆婆抬头看着低头沉思的水浩,慈爱的说道:“浩儿,你怪婆婆吗?我只是生气水之一族这些年来对你不闻不问,让你和一个老奴凄苦的生活在一起。如今看到你获得传承,反正要你重回家族,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涂山欢欢更是银牙一咬,她用力忍住眼圈里的泪水,手里拉住水浩的袖子,泣声说道:“我不许水浩哥哥离开”。 ”傻丫头,水浩哥哥哪里不去,就待在你身边。” 说完水浩转过头看着屋内众人,真诚的说道:”婆婆,我怎么会怪你。从小到大,除了水伯,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 闻听此言,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姆妈和涂山博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当初婆婆对水浩的看中。 “好了,不说那些糟心事了。老婆子想知道你们即翼泽之行,想知道瑶是因何进化成雷鹰的……咳咳……”婆婆气息一顿,猛然的咳嗽起来。 看着婆婆虚弱的样子,涂山欢欢一阵担心,她心疼的说道:“婆婆,你灵魂受到重创,还是先恢复一下。” “人老了,这点小伤就禁受不住了!”婆婆长叹一声,说道:”浩儿你也去好好休息下,想来这些日子你们一直在外奔波也委实辛苦,就让欢欢先陪陪老婆子。” “瞧我这记性!暮赤我已经让素素安排到你们的院子里住下,有什么需要让素素置办即可。”涂山博一拍脑门,对着水浩说道。 “谢谢爹爹!那我先回去了。”水浩对婆婆和姆妈深施一礼,又嘱咐了涂山欢欢好好照顾婆婆,这才向门外走去。 以此同时,水志泽已然走出涂山氏村寨之外,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脚下灵力运转,飞快的向水之一族赶去。 水之一族,一座座吊脚楼,依山傍水,鳞次栉比,层叠而上。人们常说,''山深人不觉,全村同在画中居''也不外如此。 此时最高的一座吊脚楼内,吵闹声不绝于耳。 “水承泽,你必须我给我一个交代。水浩他狂妄自大、目无尊长,不光打了岚儿,竟然还向我动手。”三长老狠声说道。 “交代?呵呵……你要什么交代?你堂堂一个神徒高阶,竟然打不过一个刚刚点亮藏灵的毛头小子!”水承泽冷笑一声说道。 “哼!水承泽,你当我是白痴吗?水浩虽然是刚刚点亮藏灵的毛头小子,但我当时注意力全在你身上,而且他释放魔法的速度,根本不像法者初成!” “也许是浩儿天赋异禀呢?你别忘了他觉醒的时候,可是神眷之体,更何况点亮他灵藏的是一条人鱼!”水承泽嘴角微微扯了扯说道。 “神眷之体?我记得他觉醒的时候血光遮蔽天日,水浩就是一个被诅咒的人。至于……至于他获得的人鱼,更应该让他交出来!他早就被逐出水之一族,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 水承泽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望着三长老,冷漠的说道:“交出来?三长老,你告诉我要怎么交?又交给谁?是置换给你的孙女水岚儿吗?” “不管交给谁,只要是我水之一族真正的族人就可以!至于怎么交,水承泽你是明知故问。” 听到三长老的话,水承泽再也忍不住,他猛然站起,身子一挺,踏前一步,手中光芒吞吐,眼中更有厉芒闪烁,冷笑一声说道:“你是想废了浩儿?” “够了!” 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一个威严的声音猝然响起:”你们两个一把年纪了,一个是我水之一族的三长老,一个更是我族的族长,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动手吗?” 说话之人,身坐上首,着白麻布衫,银发、银眉、银髯,唇如朱润,耳似瑶轮,一双眼睛明若曙星,不怒而威。 此人正是水之一族大长老,和其他长老不同,大长老均由上任族长担任。 “大长老,是我失礼了!可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有人伤害浩儿。否则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不死不休。”水承泽双手抱拳,对老者遥施一礼,冷然说道。 “族长,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更没有人说要从水浩身上剥夺传承,你稍安勿躁!” “是!大长老。”水承泽点头应道。 “老三,你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现在你们之间的恩怨先放一放如何?” ”一切听从大长老决断!”三长老牙关紧咬,不甘的说道。 ”很好!希望你们二人以大局为重!”大长老轻叹一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水浩这孩子身上流淌着都是我们水之一族的血液。他如今获得人鱼传承,无形中也为我们打开了赤鱬进化的枷锁。但这远远不够,你们别忘了,王城锁灵塔中还拘押着赤鱬一族另一个先祖。水流和紫鸢所说,胡家所图甚大,这关系着气运之争,诅咒一日不解,我们水之一族永无出头之日。” 青丘 第四十九章决断 大长老看着屋内众人凛然说道:“胡家已经向涂山氏出手!如今我们必须保护好水浩这孩子,守护住传承,联手涂山氏,共同对付胡家。你们如果谁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大长老说的对。我们不光不能对付水浩,还要全力补偿,与其交好!即使不能将他迎回水之一族,也万万不能得罪他。”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水志泽推门走了进来。 “老二,你因何如此说?”三长老吃惊的说道。 水志泽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杯子,也不管冷热,一饮而尽。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色道:“如果说,水流和紫鸢灵藏里是赤鱬皇族,那么水浩这孩子身上的小人鱼便是赤鱬一族的王!” 听着水志泽所说,房间内瞬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老二,我知道你和族长交好,可这简直是耸人听闻!”三长老惊声说道。 众人齐齐的看着水志泽,满是探寻!包括水承泽在内,一脸的不可置信。 赤鱬一族千百年来,只有皇族现世!能称作这一族王者的只有那传说中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蛟龙。 众人的表情,水志泽一一收入眼底,他长叹一声,涩声说道:”当初都怪我们太势力了,是我们目光短浅!你们可曾见过,使用武器的藏灵;你们可曾知道,水浩的天赋魔法能净化这世间的邪异!那被称为净灵结界的魔法之中,他的小人鱼还能歌唱,那是能让最凶猛的野兽低头收爪,让世间的邪异重归净土的声音! 你们可曾听闻,仅凭神使初阶便能净化神师高阶精血禁咒!即使那仅仅是那么一丝精血,可它毕竟是神师高阶的精血啊!从此,青丘胡家让我们忌惮的血脉禁咒,将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我说的这些你们不信吗?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看着呆滞的众人,水志泽冷哼一声:”你们知道吗?涂山氏的藏灵进阶成了传说中的雷鹰!至此以后,她们的魔法不再只是防守和辅助,更多了杀伐!可就是这只雷鹰,它竟然流露出人性化的谄媚,它拼命的在讨好水浩的小人鱼!” 见众人同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水志泽知道他们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水志泽不由的嘴角一挑,两道白寿眉一阵抖动,朗声说道:“我有一个感觉,这些才是水浩的冰山一角!” ''咔嚓''一声,三长老坐下的椅子四分五裂,他一更是屁股坐在地上,耿着脖子,气急败坏的说道:”什么……这才冰山一角!” “呵呵……老三你可以不信,咱们走着瞧!” “好了,不要再闹了!也就是说,水浩在即翼泽中的经历并没有水流和紫鸢说的那么简单!”大长老轻咳一声说道。 “这就得问族长了。毕竟水流是他的孙子,水浩也是他的孙子!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年来水逆寒一直不曾和他们断过联系!”三长老阴阳怪气的说道。 “也不是经常……不过……”水承泽尴尬的说道,他突然皱了皱眉头,看着远方,露出了思索之色。 “族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大长老看着水承泽的表情,顿时心中了然,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和老三从小就别扭,可水之一族是你们的根,是你们的家,更是你们最重要的一切。你为了我们一族,不惜父子、祖孙分离;老三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儿子更是为了守护水之一族而重伤不治,这也是他娇惯岚儿的原因。” “大长老,别说了!我水鸿泽生是水家的人,死亦是水家的魂!绝对不会做出有愧于水之一族的事!”闻听此言,三长老双眼通红,凄声说道。 “老三,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水承泽看着众人凝神说道,”其实水浩这孩子,去即翼泽之前便已经是使徒高阶……一夜而成!” 水承泽的话听到众人耳中,无异于石破天惊! “你是说,水浩他……这怎么可能!”大长老惊声说道! “不错,古渡口水浩便对我使用的是水御.升龙,那是神使才能使用的魔法。” 此刻,听着三长老的话,水志泽眼中也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仔细的回想着一切,可根本就无法置信,他颤声说道:“护送水浩一行,在忘忧林中我们遇到了胡子轩的伏击。他曾亲口说过,当初水浩成亲途中,尚未点亮灵藏时,便暗中重伤了搅闹迎亲队伍的胡佑儿,令其三尾灵狐断掉一尾;而后水浩他们从即翼泽返回途中,路过桃花坳,更是破坏胡家献祭仪式,令主持仪式的胡佑儿藏灵再断一尾!” 闻听此言,屋内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站起,他们震惊之余,又是心存不解。在他们的认知中,神泽大陆没有任何一个法者能跳过藏灵而直接进阶下一个等级。如果说桃花坳中水浩因为小人鱼而拥有净化之力;那么忘忧林中,水浩究竟是凭借什么重创胡佑儿,令其藏灵断尾,那可是强大的三尾灵狐啊! “你们……你们不用这么看我。这一切我也是如同你们一样,从二长老口中第一次听闻!”水承泽涩声说道。 “当初逆寒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但是我根本未曾在浩儿身上看出任何不妥。他成为使徒高阶,不管是灵藏还是灵力运转都一切正常。” “当初……族长你为何不立刻通知我们?那时候水浩还没有入赘啊!”水志泽嘴角抽搐,大声喝道! “通知你们?通知你们真的就能让浩儿不去入赘吗?”水承泽冷哼一声说道,”浩儿如果不去入赘,涂山家势必不能完成藏灵传承。老二是你能承受住涂山家老太婆的怒火,还是我能承受?” “我……”水志泽重重的哼了一声,死死的瞪着水承泽,却不再说话。 “好了!事已至此,再说徒伤和气!”大长老看着水承泽,连声说道,”族长,如今涂山家藏灵传承已然完成,我们是否能说服他们,让水浩重回水之一族?” “断不可能!这些年来,浩儿和水伯一起凄苦无依,我能感觉的到,他对我们虽然谈不上恨,但是心里却是满满的怨!” 水承泽看着众人涩声说道:“如果不是当初我们保留了那几间茅草屋作为他们主仆最后的栖身之地;如果不是逆寒一直对他们主仆照顾有加;如果不是水伯一直对浩儿默默的开导,想必如今浩儿早已和我们形同陌路。” 没有在意众人的想法,水承泽丝毫不停的说着:“可涂山氏呢?涂山家不光没有让浩儿更改姓氏,为他保留了最后的颜面;我更亲耳听到,在得知浩儿形成灵藏后,涂山家老太婆更是要他吸纳族中灌灌鸟的传承;涂山氏所有的人都不曾低看浩儿,涂山欢欢更是把他当成生命去守护!” 说道此处,水承泽感叹道:“浩儿他最重情谊!即使水流这孩子对他充满敌意,但是危急关头,浩儿因为逆寒对他多年的照顾,而舍身忘死的救下水流。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水流和紫鸢这两个孩子对浩儿即翼泽中的过往绝口不谈,那是他们再保护浩儿,是对浩儿的尊重!”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低下头,有羞有愧! 大长老一声长叹,幽然说道:“族长事已至此,你……” 水承泽凄然一笑,满脸凄苦:“我没有事……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谢谢你们听我讲完!” 说着他双手抱拳,对着众人深施一礼,说道:”大长老,我先行告退!你们继续商定,不管结果如何……我无条件遵从!” 然后水承泽就这样转身,慢慢的向门外走去,一步一步的,沉缓而凝重! 众人看着水承泽萧索的背影,沉默不语。大长老更是凝起眉头,静心思索着他的话。 正如水承泽所说,这十八年来,水之一族从未对水浩有过一丝的恩泽。水逆寒多年的暗中照护算吗?不!那只是一个叔叔对自己侄儿的不舍!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即刻派人赶到涂山氏!”大长老厉声说道:“让人通知族长让他赶往涂山氏……不,让他坐镇族中!我亲自带人过去!我要亲眼见见这孩子,不光要守护好水浩,更要解决涂山氏的麻烦。” 大长老眼中精芒闪烁,说道:”二长老、三长老,你们着手打探王城中的一切动向,为解救出锁灵塔中被拘禁的老祖做准备。” “遵大长老命!”水志泽二人同声应道! 以此同时,青丘山上,涂山氏村寨中,水浩和暮赤正坐在一起,兄弟两人轻声交谈着。 “阿哥,婆婆如今情况怎么样?”听完水浩的讲述,暮赤忧心的问道。 “婆婆性命无忧,不过因为灵魂受损,近期之内不能使用任何魔法,需要好好的卧床静养!” “涂山豪如今生死不明,想必阿嫂一定心急如焚!”暮赤看着水浩连声问道:”阿哥,我们该如何?” 青丘 第五十章应对 听到暮赤的话,水浩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狐疑。 他不知道该如何!难道真的犹如胡子轩所说,如今的水之一族在胡家压制下苟延残喘,而涂山氏灌灌鸟只是胡家为藏灵进阶饲养的食粮吗?如果是那样,被掳走的涂山豪可就危险了。” “阿哥!阿哥?”看到水浩低头不语,暮赤焦声喊道。 “对不起,暮赤!阿哥刚才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 “没事就好!阿哥,你也不要给自己压力那么大,毕竟我们的法者之路刚刚开始,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所能解决的。” “真没想到,我们的暮赤不光模样成熟,说话更是沉稳!”涂山欢欢的声音猝然响起,她一推房门,便走了进来,看着水浩柔声道,“暮赤说的对!水浩哥哥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阿嫂你也劝劝阿哥,他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愁眉不展的。” “你们两个,我怎么感觉暮赤更像哥哥。”涂山欢欢噗嗤一声笑着说道,”暮赤,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和素素招呼一声就可以。” “多谢阿嫂挂念,我在这里都很好。”暮赤瓮声瓮气的回道。 “欢欢,你怎么过来了?婆婆情况如何?”水浩看着眼前的佳人,满是惊喜。 “婆婆刚刚睡下了,现在姆妈在旁边照看着。” 水浩发现涂山欢欢说话虽然嘴角含笑,但是不经意间秀美轻皱,很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不由的问道:“欢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婆婆的情况并不是十分的好?” “不,婆婆真的很好。幸亏水浩哥哥净化了那滴精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眉宇之间,那缕愁思又是因何?”水浩微笑着伸出双手,轻轻的把涂山欢欢的眉心一点一点的抚平。 感觉到水浩手指上传来的温度,涂山欢欢心中的一切紧张与不安,渐渐的被抚平。水浩那温柔的笑容更是直直打在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里,涂山欢欢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水浩哥哥我……胡家来信了!”涂山欢欢轻声说道。 “信上如何说的?可有提到小豪?”水浩神色一怔,紧张的问道。 “要想要回小豪,信中要求水浩哥哥、暮赤以及我必须走一趟胡家。”涂山欢欢涩声说道,”可如今婆婆深受重伤,祖奶奶又在闭关冲击大神师中阶的紧要关头,只凭我们三个……” “欢欢,小豪总要救出来!青丘胡家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闯一闯。” 暮赤闻听此言,上前一步,身体一挺,道:“不错,阿哥说的对。暮赤不怕,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护住阿哥和阿嫂平安。” “有阿哥在,拼命这事情哪里先轮到你。”水浩笑骂一声道,”欢欢你也不用着急,明天和婆婆商定以后再做决定。”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水浩拉着暮赤便来到婆婆的院子里。 “小姐,姑爷和暮赤来了!”素素惊喜的说道,“姑爷、暮赤,你们快进来!婆婆和小姐刚才还念叨你们呢!” 与此同时,婆婆倚在床上,看着涂山欢欢拉着水浩的手,带着暮赤一起走了进来,满脸的笑容。 “浩儿,快坐下!让婆婆好好看看。”婆婆眼角带笑,慈爱的说道,”这就是暮赤吧?也是个好孩子!” ”浩儿、暮赤,见过婆婆!”水浩和暮赤同声说道。 “好!好!好!”婆婆拉着水浩和暮赤的手,笑口呤呤地打量着。 “婆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水浩连声问道。 “老婆子很好,只是灵魂上面的伤需要一些时日敬仰而已。” 看着面前的水浩,婆婆连声说道:”老婆子果真没看走眼,浩儿果然非池中之物。” “我的水浩哥哥本来就是最棒的!”听到婆婆的夸奖,涂山欢欢一阵得意。 “你这妮子……”婆婆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水浩说道,”浩儿,想必欢欢这丫头已经和你说了胡家的要求!” “嗯,婆婆我想走一趟胡家,只要能救出小豪,我义无反顾!” “你是一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婆婆没有看错!” 说着婆婆脸色一变,肃然说道:”但是老婆子不希望你们去。” “婆婆……”涂山欢欢不可思议的惊呼道,她错愕的望着婆婆,不敢相信这话是婆婆亲口说出。 “欢欢,你不要着急,先听老婆子说。”婆婆长叹一声,涩声说道,”如今我身负重伤,老祖宗又在关键时刻,除非关系到涂山氏的生死,否则不可能破关而出;而族中其他长者以及你姆妈和爹爹,他们不是神师之下,就是神师初阶,此去胡家根本不可能护得你们周全。” 婆婆一一看着水浩众人,正色道:“我涂山氏受藏灵所限,自保有余,攻击不足。这么多年来,青丘胡家费尽心机不断的偷走灌灌鸟蛋,供自己资质上佳的孩子食用,用那一丝先天之气滋养他们的身体,如今他们更是盯上了我们的藏灵传承!” “婆婆,我们为什么不制止?为什么任由他们欺凌?”涂山欢欢泣声说道。 “一方面因为他们善用幻阵,天赋魔法又有幻身之术;而另一方面,我们并没有强大的攻击魔法。” 婆婆连声说道:“可我们现在不一样了,瑶进化成雷鹰,它不但继承了灌灌鸟的守护之力,更主杀伐!只要你成长起来,我们自会讨回公道。而且进阶枷锁一旦打开,冥冥之中的气运之力,也会让其它的灌灌鸟进化!” “可是如果我们不去,那小豪他……”涂山欢欢呜咽的说道,”婆婆,小豪是姆妈的心头肉,他一旦有事,姆妈会心碎的。” “那也不行!而且你真的要浩儿陪你身陷险境吗?他身上的传承比你的瑶更加厉害,你以为水之一族会放任他身处危险之中吗?” “婆婆,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婆婆默然良久,黯然一叹,不再说话。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婆婆牙关紧咬,双眼通红!水浩可以看到她的目光中有心虚、有愧疚、也有痛苦!涂山豪也是她的孙儿,她又如何不痛! “婆婆,水之一族有人求见!” 素素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屋内额外响亮。 婆婆猛然一怔,神情有些错愕,突然她双眼之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说道:”快!快请水承泽那老东西进来!” “哈哈……不用了!老夫已经进来了!” 来人银发、银眉、银髯,面容虽然苍老,但是精神矍铄,不是水之一族大长老又是谁! “景涣前辈!”婆婆惊声说道,”恕卿云失礼了。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是族长前来?哈哈,老夫把他打发别处去了!” 说着大长老转过头看着水浩,不由的眼光一顿,说道:”这位是……”心中暗暗夸赞:这小子长得和老子都有几分相像,必定是水家的种!看他眉清目秀,眼中精光闪耀,一看就是大气运之人。水鸿泽这几个老小子,一定猪油蒙了心,还把人往外赶。 “浩儿,这位是水之一族的大长老,也是你祖父的叔叔,在辈分上你应该称呼一声祖爷爷!”婆婆急忙介绍道。 “你就是水浩?真像……和你父亲寒山小时候一般无二!”大长老朗声说道。 “这丫头便是欢欢?我的重孙媳妇?长的真俊俏!”大长老满脸堆笑,又看着涂山欢欢说道。 说完更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盒子,盒子通体竟是由青丘山特产的整块暖玉打造。 打开小盒,内里却是一只小小的赤鱬昂首而立。小赤鱬周身通透,栩栩如生,就像活着一样。 “这只赤鱬发饰由一块暖玉玉心雕琢而成,今日一见,便送给我的重孙媳妇当见面礼。” 大长老说着,更是把“小赤鱬”塞到涂山欢欢手里,这才满意的说道:”也就是我重孙媳妇这等丽人,才配得上这头饰。” 涂山欢欢呆呆的看中手中的玉盒,她抬头从水浩和婆婆脸上扫过,见二人并无不愉之色,这才躬身一礼,娇羞的说道:“欢欢,多谢祖爷爷!” 眼见婆婆和水浩并未阻止,涂山欢欢收下礼物,大长老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看着暮赤说道:”你就暮赤?是寒山的另一个儿子?” “暮赤,见过祖爷爷。”暮赤连忙躬身一礼,说道。 “好!看你那虎头虎脑的样子,一定也和寒山小时候一样淘气!”大长老哈哈一笑,连声说道:”见面礼没有!等事情过后,和我一起回族,你和浩儿一起落进族谱。” “祖爷爷,回族的事等以后再议,不知道您来涂山氏所谓何事?”水浩连忙岔开话题问道。 大长老暗暗一惊,涂山氏中水浩只是入赘,但其先于婆婆发声,而众人理所应当的表情可以看出,水浩在涂山中的地位。 他之所以来此就是为水浩而来,本想凭借他的身份,婆婆定会给他脸面,水浩也能答应重回水之一族。 大长老又何尝看不出,暮赤不是水寒山的种!他让暮赤和水浩一起入族谱,就是为了试探水浩的态度。果然,还是他操之过急了。 青丘 第五十一章隐秘 大长老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要知道像大长老这般身份的人,一般都是深居族中,也只有在家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才会现身。 他对待水浩的态度,尤其刻意与涂山欢欢的交好,众人更是看在眼中。 这无异于承认了涂山欢欢水之一族媳妇的身份,而水浩拒绝重回族中,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浩儿这孩子,太重感情了!”婆婆如是想着。 大长老轻声咳嗽一声,魏然说道:“二长老回族之后,第一时间便说了你们在忘忧林中遇伏之事,更是讲述了涂山族长身受重伤,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多谢景涣前辈,经过浩儿的救治,卿云现在已然无恙,休息些时日便能康复。”婆婆欠身一礼,说道。 “没事就好!涂山族长,可容老朽再次查看一番?毕竟,那狐影裂魂主要伤在灵魂,是一个歹毒的法咒。” “有劳景涣前辈了!” 大长老没有犹豫,小心的控制着灵力缓缓的向婆婆的经脉流去。 “灵力强健有力,全身经脉并无不妥的地方,只是藏灵有些虚弱。”大长老喃喃的说道。 “真的是胡南烟那女娃子以自身精血施展的狐影裂魂?”大长老疑声问道。 “不会有错,我和胡南烟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能一眼认出来。”婆婆恨声说道。 “浩儿你是什么阶位?能否招出藏灵给祖爷爷看看?” 水浩微微闭上眼睛,轻喝一声,溪便出现在了水浩面前。 她尾巴一甩,一下子游上了水浩的肩头,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着。 自从溪出现的那一刻,大长老那浑浊的眼中,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溪的身上,话的节奏更是缓慢,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好纯净的灵力……这便是净化之力!” 感受到大长老犀利的目光,溪的小身子猛地一震,手中更是光芒一闪,三叉戟便出现在溪的手中。 看着溪手中的三叉戟,大长老眼中更是一亮,惊声说道:“果然……果然如二长老所说!” “溪,不得无礼!这是我祖爷爷。”水浩急忙说道。 “呤呤呤……”溪大声抗议着,对水浩扮了个鬼脸,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景涣前辈勿怪!我第一次见到溪时,也如您这般惊讶。”婆婆连忙解释道。 “哪里,哪里……是我失态了!”大长老看着水浩,目光悠长,他激动的说道:”多少年来,我终于见到了人鱼。谢谢你孩子,是你打开了赤鱬身上的枷锁,我族必定因为你而强盛起来,族中也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人鱼。” “大长老,我也是因缘聚会才得到传承。不过,要想真正的打开赤鱬身上的枷锁,还必须解救出王城锁灵塔之中的月!” “你说的是否是赤鱬一族的老祖?”大长老肃然说道,”我已经吩咐族中全力收集王城锁灵塔中的消息,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有劳族中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先救出小豪。” 大长老白眉紧皱,说道:“二长老回去后,确实提起过此事!可胡家为什么不惜胡南烟亲自出手掳走涂山豪?” “是因为小豪身上的藏灵传承!”姆妈从门外走了进来,猛地跪在大长老跟前,泣声说道,”求求前辈救救小豪。” “你给我起来!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婆婆十指剧烈颤抖着,紧紧抓住床角,脸色涨得通红。 “孩子,不必如此!你先起来说话。”大长老眉角一皱,连忙说道。 他到涂山氏本就是为了解决麻烦,交好水浩而来,如果是涂山灵芸下跪之后,他才答应,那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将会付之东流。 看着水浩众人,姆妈也回过了神,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 “姆妈,你究竟探听到了什么?”水浩焦声问道。 “是……我探听到……”姆妈复杂的看了一眼水浩,苦涩的说道,”浩儿两次重伤胡佑儿,令其藏灵接连断尾,而胡家掳走小豪,正是为了恢复胡佑儿的伤势。” “他们怎敢如此……怎敢如此啊!”婆婆嘶声说道,”是我涂山氏弱小可欺吗?” “婆婆我们该如何?难道真的看着小豪被……”姆妈呜咽的说道。 “哼,就让老朽走一趟青丘胡家!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大长老轻哼一声,狠声说道。 “祖爷爷,胡家来信所说,必须我和欢欢还有暮赤亲自前往,才能交出小豪。” 闻听此言,大长老内心冷笑,眼中露出厉色,森然说道:“你们亲自前往?他们胡家想干什么?难道还想打你和欢欢的注意吗?简直欺人太甚!” “祖爷爷,婆婆对我有大恩,小豪被掳走又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让他出现意外。” 涂山欢欢闻听此言,满脸焦急,看着水浩说道:“水浩哥哥你……” “欢欢你听我说完!”水浩轻叹一声,接着说道,”祖爷爷,为了小豪安全,我势必要走一趟胡家,否则我寝食难安!不知道祖爷爷能否护我周全?” 看着水浩望向自己的眼神,大长老心中哀叹连连!胡家真的那么好进吗?胡家的传承在三家中最为完整,族中更是有与自己比肩的老祖。 可即使自己拒绝,他可以肯定,水浩必会亲身前往。 而一旦落入胡家之手,水浩的小人鱼还能保存吗?显然不能! 退一万步讲,即使水浩能安然回转,那个时候,他与水之一族也必将决裂,再无回归的可能。 “浩儿,你这就见外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祖爷爷都会和你走一趟胡家。我还真不信,胡家还能留下老朽。”大长老牙关一咬,畅然说道。 “那就有劳景涣前辈了!如有什么需要,前辈可以提出去,卿云无不应可!”婆婆连忙说道。 “那就让浩儿……”大长老猛地一顿,话锋一转说道,”别无他求!我们两族不就休戚与共,而且你未曾让浩儿更改姓氏的做法,老朽很是感激。这次就当答谢你了。” “我们明天出发如何?赶紧让人给老朽安排住处,好久没有来涂山氏做客了。甚是怀念你们一族的糯米粑粑!只可惜涂山傲晴那老太婆闭关不出,否则怎么也得切磋一番!” 说着大长老也不管暮赤愿不愿意,拉起他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暮赤,你来陪陪祖爷爷!让祖爷爷考校你一番!” 而大长老的心则在暗暗滴血。 多好的机会!多好的机会啊!只要他提出来,涂山卿云肯定答应水浩重回水之一族。可他又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此时这么做!他要彻彻底底的收下水浩的心!这孩子对于水之一族太过重要! 大长老和暮赤,自有涂山氏专人安排住处,暂且不提! 房间之中,姆妈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水景涣是水之一族老祖级别的人物,他能陪水浩众人走一趟,肯定万无一失! “跪下!”突然婆婆大喝一声,姆妈只觉得身体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婆婆,姆妈她……” “欢欢你不要说话!浩儿你也不是外人,我要你们永远记住这一切。” 婆婆双眼通红,额头更是青筋暴起,她厉声喝道:“涂山灵芸,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也不待姆妈回答,婆婆继续说道:”我们涂山氏传承数百年,族中起起落落,一世兴衰,即使是死,也不曾有人跪在别人面前,低头乞求!” “我知道,你作为人母,心疼自己的儿子。我也知道,你埋怨浩儿招惹胡佑儿,从而连累小豪。可你知道吗?胡家狼子野心,早已把涂山氏当成食粮看待。他们早就盯上了我们的传承,即使没有浩儿,小豪只要传承藏灵,都会有此一劫!” “这……这怎么可能!”姆妈当即脸色转为煞白,身体一晃,瘫坐在地上。 水浩和涂山欢欢也是心头一震,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婆婆。 “这么多年了,我们涂山氏活着的灌灌鸟以及传承的藏灵数量一直固定不变,你们可知为何?” 婆婆一手揪住心口,一手死死抠住床沿,狠声说道:”这是胡家刻意为之!灌灌鸟一旦超出数量,便会莫名其妙消失,那便是被胡家的灵狐所摄,而葬身狐口;灌灌鸟的蛋更是不知道被胡家偷走多少,这也是他们的藏灵一直强盛的原因之一。他们的兴旺是拿灌灌鸟的尸骨堆积而成的。” “胡家,我和他们不死不休!”涂山欢欢厉声说道,嘴角更有鲜血溢出。 水浩听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切,他直挺挺站在那里,青筋紫胀,眼眶里似乎还含着通红的泪。 “多少年来,我涂山氏从未屈膝向胡家示弱,哪怕是水之一族,我们也从未提起。我们坚守着本心,默默的守护着希望。终于雨神不负我们,我们涂山氏终于迎来了希望。为了欢欢身上的瑶,不要说小豪,就是老太婆我自己粉身碎骨,也不会皱下眉头!” 青丘 第五十二章洛妃老祖 清晨,细雨如烟从天空中飘落,羸弱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点点雨丝裹着灵气坠下,穿不透碧草嫩芽,只是把它们洗的新绿。 水浩此时盘坐在庭院中,双足跏跌,双眼微闭,手结定印于脐下,溪围绕着他的身旁,有规律的游动着。 细雨中,灵气如涓涓细流顺着水浩的鼻息,流进他的身体,汇入关元灵藏。 看着雨中修炼的水浩,大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叹道:“有气运、有恒心、有毅力,此子必成大器!” “自从遇到阿哥以来,他午夜和清晨修炼不落,日日如此,从不间断。”暮赤自豪的说道。 虽然早已知道水浩夜间同样能吸收雨灵气,但再次从暮赤口中听到,大长老不由得惊叹连连。 “祖爷爷,我去叫上阿哥!按照约定,今天我们需要赶到青丘胡家。”看着发愣的大长老,暮赤连忙提醒道。 ……………… 涂山氏最大的院子内,厅堂中众人分宾主落座! “没想到涂山族长伤势恢复的如此之快,看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初了!”大长老朗声说道。 “托了景涣前辈的福,我也没想到恢复的如此之快。虽然仍不能使用魔法,但是卿云已经感到很知足了。”婆婆对着大长老躬身一礼说道。 看着婆婆脸上红润的气色,想着昨日还卧床不起的样子,众人不禁一阵噫嘘! “涂山族长,你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大长老脸上神色一正,看着婆婆说道。 婆婆连忙从身边的木盒内拿出几根翎羽分给水浩众人,一边叮嘱着:”胡家范围之内,遍布灵狐。这是百年灌灌的鸟翎羽,佩戴着它就会保持神志清醒,避免受到灵狐的蛊惑,从而走进它们设置好的陷阱。” 直到看着水浩众人认认真真佩戴好翎羽,婆婆这才继续说道:“景涣前辈,请您一切以这几个孩子为重,务必护好他们。如果能将小豪救回更好,如若不能……也要确保这几个孩子平安!” 婆婆长叹一声,看着水浩众人,厉声说道,”我已经让灵芸召回涂山氏所有法者,我族不惧开战!” 感受到婆婆的决心,众人心中一凛! 大长老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眼中厉芒闪烁,说道:“除非老朽身死,否则这几个孩子休想少掉一根头发。” 英水村,三大家族分地而居。水之一族位于英水村南,村寨沿河而建;涂山氏和胡家都居于青丘山阳面南坡,一个在青丘山西侧,英水河上游;一个在青丘山东侧,山坡遍布桃花。至于阴面北坡,则生长着一种叫青雘[huo]的植物,那里是异兽的天堂。 从青丘山西侧走到胡家需要穿过一片密林。林间小径并不难走,众人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的赶着路。 林间小径渐渐消失,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开阔地的前方便是一片桃林,泾渭分明。紧接着,众人齐刷刷地愣住了,眼前的开阔地上分明蹲坐着两只火红色的灵狐,它们身后齐齐长着两条尾巴。 灵狐也同时看到了水浩众人,它们淡定异常,没有一丝惊讶,目光如同智者一般平静如水。 “灵狐一族,每过百年便能多生出一条尾巴。二尾灵狐哪怕在胡家也应该很难见到。想必这次胡家特地派它们来等候我们,也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大长老看着眼前的灵狐,肃声说道。 ”没想到胡家竟然派两只畜生来迎接我们。”暮赤看着灵狐,轻哼一声说道。 自从那天听婆婆讲述,灵狐一族对涂山氏的欺压开始,暮赤便对所有狐狸都没有好感。 他的声音虽小,但显然传入了灵狐耳中。只见两只灵狐,眼睛猝然睁大,死死的瞪着他,眼中更是有冷芒闪烁。 暮赤虽然故作平静地与两只灵狐对视着,但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按在胸前的翎羽上,显然他对灵狐深深的忌惮着。 就这样静静对视了一会儿,那两只灵狐慢慢起身,一前一后,缓缓走进了密林深处。 以此同时,青丘山胡家。 胡佑儿独自坐在房中,她双手托腮,又长又媚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 “佑儿,感觉如何?”一个娇软的声音响起,胡佑儿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妇端着酒杯倚在门前,美眸微动,正静静的看着她。 少妇雪面柳眉,保养得当,身上衣着贵丽,年在四旬间。 “祖婆婆,您怎么来了!”胡佑儿慌忙起身,惊声说道。 “来看看我家佑儿,有没有变成呆头灌。”少妇娇嗔一声说道,”你啊……变得越来越没趣!还像以前叫我洛妃姐姐不好吗?” “那是佑儿以前不知道您就是祖婆婆。如果让祖母听到,非打死佑儿不可!”胡佑儿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 “哎……南烟也真是的,去一趟涂山氏,弄得自己元气大伤!我看她这种情况,短时间之内是不能再施展狐影裂魂了,而且还必须闭关补充精血。”胡洛妃轻叹一声说道。 “祖母都是为了让我的藏灵恢复,才冒险潜入涂山氏,掠走涂山家的小神侍的。”胡佑儿泣声说道,”当初情况紧急,祖母为了不惊动涂山家老祖,尽快脱身,这才施展狐影裂魂。” “祖婆婆的乖佑儿,咱不哭。南烟没事的,我已经帮她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只要稍微闭关就好。” 胡洛妃面色一正,肃然说道:“不过你要记住,狐影裂魂虽然威力巨大,但是需要以自身精血发动。它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咒,而且越是阶位高的法者,精血提炼越是不易,自身损伤就越大。” “佑儿记住了!”胡佑儿轻抹眼角,连声应道。 ”小妮子,就知道和祖婆婆耍心眼!”看着胡佑儿泪光莹莹,眼角红润,星眸乱转的样子,胡洛妃一阵好笑,不由得娇嗔道。 “哪有……佑儿怎么可能和祖婆婆耍心眼。”胡佑儿娇声说道,”祖婆婆,比起山上村寨,还是你的茅草屋待着舒服。” “小妮子,你可不能总赖在我这里!”胡洛妃笑骂一声,看着这茅屋越发觉得心安。 记不得是多少年前,她被族中长辈带到这桃林之中,也是在那时小六成为了她的藏灵。 而后她寻来几捆翠竹并些白茅草,在桃花林中盖了这茅草屋。这一住,便不知凡几。 “佑儿,桃花酿你喝不喝?这是祖婆婆我多年前亲手酿的,都埋在了桃林之下,今天正好挖来喝。”胡洛妃秀美一挑,懦声说道,“我看你最近经常无故发呆,是不是又在想伤你的那小子了?” “祖婆婆……你又在笑话佑儿!”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无法就是思春嘛!你看大红、小红那两只蠢狐狸,都两百多岁了,还是整天痴缠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我和它们才不一样!佑儿哪里是思春,我恨不得将那该死的小子抽筋剥骨。”胡佑儿神色一冷,恨声说道,”当初忘忧林我去劫亲,不自觉间遭到那小子暗算,重伤垂死。伤好以后更是被罚去青丘山北坡受苦;桃花坳中,他更是破坏噬灵血狐,导致献祭失败,而我再次身受重伤,至此小三也连落两尾!” “咦……没想到水之一族竟然出了个天才少年!”胡洛妃轻咦一声,说道。 “什么天才少年!那该死的小子便是十八年前被水之一族逐出家门,而后觉醒时,血光遮天的诅咒之子!” “怎么可能!但凡被水神诅咒的人,是不能形成灵藏成为法者的!”闻听此言,胡洛妃惊声说道。 ”这也是佑儿一直疑惑的地方。那小子不光突然成了法者,而且他的灵力显然克制我们一族!否则凭借他神使初阶的实力,怎么可能重伤于我,重创小三!” “好了,佑儿。想不明白不想就是了。你听祖婆婆说,女人总想事情会白头的!而且见到那小子,让祖婆婆帮你看看,他有什么秘密还能逃出我的慧眼不成!” 胡洛妃柳眉一挑,看着胡佑儿揶揄道:”祖婆婆劝你还是不要总想那小子,当心想多了就不能自拔了。” “你再说、你再说……佑儿不理你了!”胡佑儿满脸娇嗔,眼波流转间,既羞且媚。 “真的不理我了吗?刚才大红和小红跑回来说什么来着?”胡洛妃慵懒的说道,”人啊,年纪一大,记性就不好!” “祖婆婆,你不是让大红和小红守在桃林外面吗?” “对,对……我让它们守在桃林外。它们刚才跑回来告诉我,水家的那小子已经到了。” “啊……祖婆婆你不早说,让他们走过桃花林就糟了!”胡佑儿惊叫一声,急忙向外面跑去。 ”这丫头,这么着急干嘛!也不等等老人家!一入桃林,难道他们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胡洛妃眼中精芒一闪,轻声呢喃道:“水景涣,多少年了,没想到我们还能相见……” 青丘 第五十三章十里桃花 倘若问,青丘山上盛产什么?有人说是南坡暖玉,有人说是北坡青雘[huo],还有人说便是这十里桃花。 那朵朵桃花竞相开放,漫山遍野,灿若云霞。每一朵都有婴儿拳头大小,重瓣黄蕊,暗香隐约,清丽妖娆。 “阿哥,这青丘山上的桃树怎么与桃花坳中的不同?它们因何没有结桃子?” 桃花林中,远远的传来暮赤瓮声瓮气的声音。 “暮赤,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青丘山上的桃树林自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和别的地方的桃树不同,它们常年只开花,不结果。”大长老脸上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有追忆,有感叹,还有一丝猜不透的深邃:”所谓,桃花十里,桃树千株,亘古不变!” “祖爷爷,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涂山欢欢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这里……以前来过!大概是两个甲子以前吧,那时候我还是神师初阶!”大长老长叹一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沧桑! 神泽大陆从雨神元年伊始,六十年为一甲子,大长老在两个甲子以前,也就是一百二十年前来过这里。 “祖爷爷,传说胡家的老祖就隐居在这桃林之中,只是一般人并不得见。”涂山欢欢好奇的说道。 “嗯……”大长老心不在焉的附和着,曾经那个妩媚的女孩,她的音容笑貌仍然历历在目。如今百年一晃而过,不知道她是否也已然老去。 桃花林中,众人越走越深,周围的桃树越来越粗壮,枝头上的桃花也越来越红艳;桃树之下,却生长着大片大片白色的植物,在红艳的桃花衬托下额外诡异! “白茅草!这里怎么会有白茅草?”涂山欢欢眼睛瞪得老大,惊声说道。 水浩和暮赤也震惊的看着眼前成片成片的白茅草。桃花坳中,涂山欢欢曾经说过,白茅草只有在白羽长尾雉的尸体上才能生长;而白羽长尾雉,传说中其身上更是有着山神的血脉,其在血统上比之灌灌鸟更加高贵。 “暮赤、欢欢,小心戒备!我总觉得这桃林不正常。”水浩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中升腾,他肃然说道,”这成片的白茅草太过诡异,还有桃花上蕴含的灵气高的更是离谱。” “咦……浩儿,没想到你的灵觉如此的敏锐。”大长老吃惊的看着水浩感叹道,”不过,百年前这里的白茅草,又或是这里的桃花便是如此!” 大长老眉角一挑,接着说道:“这里的桃花之所以蕴含大量的灵气,有人说是因为青丘山上灵力充沛,桃林常年被灵力滋养所致;也有人说,这桃林受到诅咒,桃花曾被灵兽的鲜血浸染;还有人说是因为胡家的女人太过妖艳,惹得这十里桃花都不敢落败!” “哼……这胡家就是一群狐媚子!”涂山欢欢冷声说道。 “我们是狐媚子,那你可要看好你的小男人!” 蓦地,一个娇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众人抬头望去,胡佑儿站在一颗巨大的桃树上,俏生生的看着众人。 “水浩弟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不知道姐姐有多想你!”胡佑儿咯咯脆笑起来,她的笑声夸张,却极具热辣风情,只是水浩如何会看不出,她眼中那毫无遮掩的杀机。 “你……” 闻听此言,涂山欢欢嘴唇轻颤,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涂山欢欢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涂山欢欢嘴角一翘,看着水浩,甜甜的说道:“水浩哥哥,佑儿姐姐嫌弃你让她受伤太轻,下次你可要记得再重些,最好重伤不治那种!” “哼……涂山欢欢你少得意!桃花坳中我身受重伤,阿紫先是被你们所伤,而后又被那些贱民活活打死,今天我一定报当日之仇,也要为阿紫讨回公道!”胡佑儿牙关紧咬,恨声说道。 “狐媚子……你少猖狂,先吃我一杖!”暮赤大叫一声,挥舞着桃木杖就冲了出去。 “大红、小红,拦住他!” 胡佑儿轻喝一声,白茅草间一阵晃动,两只火红色的狐狸猛地窜了出来,和暮赤缠斗在了一起。 暮赤额头星光璀璨,桃木杖更是挥舞的密不透风,而大红、小红这两只活了二百多年的狐狸闪转腾挪间,纵跃如飞,一时与暮赤争斗的难舍难分! “水浩哥哥,你怎么了?”涂山欢欢看着水浩眉头紧皱,一脸狐疑,不由的关切的问道。 “欢欢,你不觉得很反常吗?”水浩声音低沉的说道,”胡佑儿在桃花坳身负重伤,为何恢复的如此之快;她为何明目张胆的主动现身挑衅我们?难道真的依仗那两只二尾灵狐吗?我不信……;更关键的是,她又为何视祖爷爷而不见?难得她真的看不出祖爷爷的强大吗?” 大长老闻言,白眉轻挑,惊讶的看着水浩,他没想到水浩心思如此缜密。 除了水浩所说,胡佑儿的突然出现更让他惊奇。以他大神师初阶的感知力,并未提前知晓胡佑儿的所在。这其中原因,有一小部是因为周围的白茅草能阻断法者的灵觉,影响他的感知,但更主要的是周围必有高阶的法者掩盖了胡佑儿身上的气息,而且阶位定不会比他弱。 正是因为如此,大长老这才一直沉默不语,他小心的戒备着,防止有人突然偷袭众人;同时他又慢慢的释放自己的灵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而暮赤的暴起,他也并未开口阻止,他期待着暮赤能打破这个僵局。可随着两只灵狐的加入,显然这个打算,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胡佑儿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睛滴溜溜乱转,期间更是精芒闪烁。 “大个子,再加把劲!也许大红和小红就坚持不住了!”胡佑儿娇笑一声,复又拍手说道,”大红小心!转过去咬他左腿!小红绕到背后,他就快不行了!” 胡佑儿这边叫的欢快,暮赤听在耳中,心头一震烦闷!他面色铁青,恨的牙根痒痒。 “星芒碎影” 暮赤大吼一声,桃木杖上星芒闪烁,对着大红迎头砸去。 小红见状,狐眼微眯,一口咬住大红尾巴,猛地一甩,大红在空中翻滚着跌了出去。 星芒碎影一击而空!而此时,小红狐嘴一张,一团血色的能量喷涌而出,朝着暮赤激射而来。 “水御.龙卷” 眼见暮赤无法躲开,水浩一声轻喝,手中三叉戟挥动,魔法转瞬将暮赤包裹起来。 ”阿哥,多谢!”暮赤感激的说道。想着刚才的凶险,他不由得怒从心起,凶性大发,挥舞着桃木杖重新扑向了红狐。 “大个子,你真没用!打架还用别人帮忙!”胡佑儿‘扑哧’一笑,娇声说道。 眼见胡佑儿如此,涂山欢欢再也忍不住了,她轻哼一声,冷然说道:“哼……管她是什么原因,试试就知道了!” “第六弦.音爆” 涂山欢欢抚琴轻喝,音波如柱猛然向胡佑儿激射而去。 一直以来,涂山欢欢昼夜练习,勤奋不坠。如今音爆她已然能做到集音成束,如臂使指! 音爆之下,胡佑儿的身体如泡沫一般破碎,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了桃树上。音波的余波更是激起成片的花瓣,在空中翻飞起舞。 “血狐噬魂” 娇喝声中,飘零在空中的花瓣猛然间化作一只只小狐狸,张牙舞爪的向涂山欢欢冲来。 “明镜之屏” 涂山欢欢素手轻扬,指尖在琴弦上跳动,音波瞬间筑起一面古朴的城墙,把血狐抵挡在外。 明镜之屏作为涂山氏使徒魔咒,初阶时,魔法结界中规中矩;而一旦到了中阶和高阶后,便随着法者对魔法的领悟,其形状和规模上变得不同起来。 城墙巍然不动,坚不可摧!一只只血狐应声破碎,重新化作一片片花瓣,花瓣如雨,凌空飘散。 “欢欢妹妹,你让姐姐好惊讶啊!几日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成长如斯!”胡佑儿的声音从桃林中传来,飘忽不定。 “藏头露尾……胡佑儿,你我两族争斗数年,谁不知道你胡家的幻身之术!除了刚才的神使魔法.血狐噬魂,你还有使徒魔法.三尾缚神!”涂山欢欢秀美一挑,幽幽的说道,”我倒是忘记了。自从你的藏灵被水浩哥哥接连斩去两尾,现在应该叫一尾缚神了。” “哼……涂山欢欢,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希望你不要太过惊讶呦!”胡佑儿冷笑一声,身形从桃林中缓缓露了出来,手中更是托着一只娇小的狐狸。 “这……这怎么可能!”水浩看着胡佑儿手中的藏灵,惊声说道。 涂山欢欢更是眼睛蓦然睁大,死死的瞪着小狐狸身后那不断甩动的三条尾巴。 “呵呵……这还不是要感谢你们涂山家的小神侍,他的灌灌鸟不光让我的伤势恢复如初,更是让小三重新长出了尾巴,那灵力的味道真的很美妙!” 青丘 第五十四章陷入 眼见胡佑儿手中恢复如初的三尾灵狐,又闻此间,皆因吸纳涂山豪的藏灵所致。涂山欢欢再也忍不住,她满脸寒霜,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到底把小豪怎么样了?小豪……如果他受到一点损伤,我和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哈哈……涂山欢欢,我好怕啊!”胡佑儿肆意的笑着,笑声中带着疯狂与得意。 涂山欢欢双眼通红,睚眦欲裂!这一切落在胡佑儿眼中,她的神情猝然一变,面上肌肉微微扭曲起来,笑声顿止,目光凌厉如刀,直向涂山欢欢众人看去。 “心痛的感觉如何?我要把我身上的痛苦,让你们一一品尝!涂山欢欢,你不是问你弟弟怎么样了吗?告诉你……你猜……” “第六弦.音爆” 涂山欢欢厉声喝道,音柱又一次刺穿胡佑儿的身体,如同刚才的情景再现。 ”胡佑儿藏灵已经恢复成三尾灵狐,幻身之术在一天之中,她便可以使用三次。”水浩眉角紧皱,轻声说道。 “涂山欢欢,想见到你弟弟的话,就穿过这白茅之地,我在前面的桃林之中等着你。” 胡佑儿话音刚落,与暮赤缠斗的大红、小红,同时低吼一声,狐嘴一张,两团血红色的能量猛然向暮赤打来。 “星域守护” 这次暮赤早有准备,桃木杖挥舞间,一片星光洒下,紧紧的护住了他的全身。 而大红、小红这两只狐狸,吐息打出的刹那,便一头扎进白茅草之中,消失不见。 “该死的狐狸……”暮赤恨声咒骂着。 看着消失不见的胡佑儿,涂山欢欢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水浩怀里,泣声说道:”水浩哥哥,小豪他……我该怎么办?” “傻瓜,胡佑儿亲口所说,小豪就在前面,水浩哥哥陪你一起救回小豪!”水浩轻声安慰着涂山欢欢,他茫然的看着大长老,眼中满是不解。 “哎……不是我不出手,而是我根本找不到胡佑儿真身所在何处!”大长老长叹一声,苦涩的说。 “难道……刚才胡佑儿所有的种种,均不是真身所为?”水浩惊声说道。 涂山欢欢和暮赤更是惊愕的看着大长老,一股不安在他们的心头划过。 “开始的时候,我曾以为是这白茅草的隔绝,再加上有高阶法者帮助胡佑儿掩藏了身上的气机,这才没有及时探查到她。但是欢欢两次魔法击中胡佑儿的时候,她的身体消失并无灵力波动。” “那说明……”涂山欢欢脸色巨变,瞠目结舌。 “说明消失的胡佑儿根本不是幻身之术!从一开始,我们就走进了幻境之中!”水浩苦涩的说道。 “可……我们一直佩戴着百年的灌灌鸟翎羽啊!”暮赤手中攥着翎羽,脸色煞白,豆大的冷汗从额际滴下。 “百年灌灌鸟的翎羽并不是万能的,不过千年,总归是凡物。”大长老神色一凛,表情凝重的说道,”传说中很多幻阵,均是灌灌鸟翎羽所不能勘破的。” “这世间竟然真的存在灌灌鸟翎羽不能豁免的幻阵?” “神泽大陆地域辽阔,山川大河更是数不胜数,其间的灵兽精怪有着各种各样的天赋异能,胜过灌灌鸟的存在,太多太多。相传神兽一族更有活了百万年的存在,万万不可瓮天之见。”大长老看着水浩肃然说道。 听着大长老的话,水浩微微一愣,旋即面色一正,对着大长老深施一礼,认真的说道:”小子受教了!多谢大长老。” 看到水浩如此,大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在英水村能让佩戴百年灌灌鸟的法者,不知不觉间落入幻境的仅有一人……” 大长老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更是一片肃然。 一阵阵暗香袭来,一片片花瓣从众人头顶飘落下来,细细簌簌,有风而来,花瓣纷纷起舞,落英缤纷。 待众人回头时,大长老早已不见了身影。 “可么可能!大长老他可是大神师的阶位!在英水村究竟谁能悄无声息的拘走大长老?”涂山欢欢颤声说道,眼中更是一片惊恐! “我们早已身在幻境之中,虚实之间,变幻莫测!而为今之计,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多少年来,水浩一直默默承受着无法形成灵藏的压力而修炼不坠,他的心智不可谓不坚毅,可此时,那神色间,还是流露出几分苦涩之色,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点。 “阿哥,那我们该如何?我们绝不坐以待毙!”暮赤满脸坚毅,果决的说道:”苍穹之上,有着我们巨人族的图腾——兽神星,相信它一定会给我们指明方向。” 说着暮赤并指如刀,右手划开,鲜血转瞬落下,融入桃木杖之中。 平淡无奇的桃木杖在这一刻猛地像有了生命一般,其上符文流转,无数细微的血脉如同蛛网一样在桃木杖上蔓延。 苍穹之上,一束星光猝然坠下,落在桃木杖顶端,在这桃林之中尤为刺眼。 此时,桃木杖轻轻的脱离了暮赤的手掌,静静的悬浮在他的面前。 暮赤浓眉斜竖,怒目圆睁,他高声喝道:“一点辟非横;二点辟非厄;三点辟死灾;四点见真形!” 伴随着暮赤的声音,桃木杖上星光璀璨,杖端更是摇指苍穹,凌空四点。 以此同时,桃花林竹屋之中,胡洛妃喝酒的手猛地一顿,讶声说道:”没想到你们此行,还有巨人一族!你们水之一族隐藏的够深的啊!” 坐在对面之人,更是摇头苦笑!他身着白麻布衫,银发、银眉、银髯,不是消失的大长老又是谁? “洛妃,我们三族虽然争斗不断,但是彼此从未下过杀手。刚才的幻阵之中,我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杀机,这才放弃抵抗,任你拘来。” 胡洛妃置若罔闻,手中结印连连!桃林之中,白茅草无风自动,顶端的绒毛从草秆上脱落,在空中飞舞。 红艳的花瓣如血、白色的绒毛如雪,这一红一白更是在半空中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发出呜呜的声响,犹如痴男怨女相拥呢喃,互诉相思! 苍穹投下的星光而在这一刻如丘而止,桃木杖随即从空中跌落,''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暮赤更是口中一甜,一股逆血从嘴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暮赤,你怎么样?” 看到暮赤嘴角溢血,水浩不由得一惊,连声说道。 “阿哥,我没事!只是……我再也感受不到苍穹中的兽神星!”暮赤苦涩的说道,看着水浩和涂山欢欢关切的眼神,心中更是自责不已。 “暮赤,你没事就好!否则,你让我和水浩哥哥如何心安!至于其它的……总会有办法的。”涂山欢欢连忙安慰着。 竹屋之中,胡洛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娇声说道:”还好补救及时,否则真的让这几个小家伙走出去,佑儿又该和我哭闹不停了。这个磨人的丫头,真拿她没办法!” “你……”大长老猛然站了起来,愤然说道:”胡洛妃,你也是好几百岁的人了,偏偏为难几个孩子,你不觉得自降身份吗?” “呦……瞧你说的!奴家哪像一个几百岁的人了?”胡洛妃媚眼如丝,看着大长老嗲声说道,”水景涣,你看看奴家,是否还如当年一般……是否还是,你当年偷偷痴念的佳人!” 闻听此言,大长老登时僵住,想要驳斥却无言以答,直憋得脸色铁青。 看着眼前的胡洛妃,容颜俏丽,一如百年前那般,好像岁月真的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想着那时候,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惊艳,柔情绰态占尽风流,展颜一笑间,更是让这十里桃花都黯然失色。 法者的灵藏被藏灵点亮的那刻起,藏灵与法者就休戚与共,每进阶一次,便多出一个天赋魔法;每进阶一次,藏灵就相当于重生一回,它们的层次越高,生命就越悠久,而相应的法者虽不会青春永驻,但年轻的状态也会被延长。 水之一族藏灵传承早已断绝,水景涣灵藏之内仍是赤鱬,而胡洛妃身上的藏灵相传早已是六尾仙狐。 虽然早已想过相见的这一刻,但当他真真切切的见到胡洛妃时,心中仍是感慨万千,那双眼睛中的眼神愈发的复起来。 水景涣低垂着头,将心中的那点不甘深深的掩埋了起来。然而,在低下头的那一刻,突然看到他的双手,那一双手掌上泛起了老人所特有的皱纹和老人斑。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年纪虽然和胡洛妃相仿,但他此时已形同枯木,藏灵更是再无进阶的可能,却还要想那么多干什么? 一念及此,水景涣顿感心境通达,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然恢复了平静。 “胡洛妃,你究竟要如何?那几个孩子承载着我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的全部希望。老夫就是拼上性命,也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损伤。” 感受到大长老心境的变化,胡洛妃先是一怔,她感觉到以前痴念她的男人已渐渐远去。 青丘 第五十五章惊变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碧桃,绿了芳草。岁月如梭,韶光易逝,胡洛妃心里不由的暗叹一声。 看着大长老脸上神情的变化,她面色一肃,凛然说道:”你水家的小子,三番两次重伤佑儿,作为祖婆婆,我怎么也得帮她讨回公道,让她闹一闹,把这股怨气散出去,否则她执念纠缠,法者之路必会受到影响。” 胡洛妃没有在意大长老逐渐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一个多月前,我夜观星象,你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的气运之星越发的明亮;而反我胡家星象则是越发的暗淡。为此我不惜耗损寿元进行占卜……” 说着她的语气一顿,脸上神情变化,有茫然,有惊讶,更有一丝复杂! 相传灵狐一族,当其长出第六条尾巴之时,便能逐渐窥见天命运转,模糊的看到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胡洛妃,你的藏灵果真进化出第六尾?”大长老惊声说道。 “哼……何须进化出第六尾,在我传承的那一刻,小六本来就是六尾仙狐。” 胡洛妃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大长老,秀美一挑,娇声说道:”水景涣,你也不要套我话,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千年之前,当你赤鱬一族人鱼断绝的时候,青丘狐族和灌灌鸟一族再也没有灵兽能完成进化。这些年来,我们胡家虽然有些手段上不了台面,但也是维持传承不绝的无奈之举!” “但这一切都随着你水家小子出现的一刻而发生改变。涂山欢欢的藏灵由灌灌鸟进化成了传说中的雷鹰;而佑儿的藏灵却因为水浩直接由三尾别打落成一尾!” 水景涣闻听此言,身体猛地一震,周身青光闪烁,一把长戟猛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警惕的看着胡洛妃。 胡洛妃对此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我胡家的气运之星虽然忽明忽暗,隐晦不明;可是我在卦中却清清楚楚的看到我胡家身上的枷锁,会因这小子而打破,犹如涂山氏一般涅槃重生。 天命无常,未必来日方长!所以,我想亲眼看一看,他究竟有何神奇的地方。” 胡洛妃说道此处,秀脸蓦然一正,身上灵力流转间,衣袂飘飘,满头乌发飘摇,她厉声喝道:“藏灵真身……” “吼!”一声巨吼传来,竹屋为之震颤,晃了几晃后,轰然倒塌! 断垣残骸猛然被驱散,一股巨大的威压充满整个桃林,桃林中水浩三人在吼声响起的一刻便晕了过去。 大长老身上灵力自行运转,抵挡着这股威压。此时,他额头冷汗涔涔,大脑更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巨大的狐影附在了胡洛妃身体之上,狐影的身后一条狐尾直刺天际。 一阵古怪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大长老的心头,他不明白,胡洛妃的六尾仙狐,为何仅仅只剩一尾。 “小六,助我…… 山河血图……启!” 胡洛妃娇喝连连,血狐尾巴猛烈的摇摆着。桃树上的桃花,桃林中的白茅草,无火自燃! 一张巨大的血图在地上猝然浮现,一个个血纹,犹如有生命一般,缓缓的爬上了一颗颗桃树。血图殷红,覆盖十里! 桃花坳中的血图只是冰山一角,结合六尾仙狐灵力以自身为笔,焚十里桃花、白茅为墨,以这桃林为纸,这才是真正的山河血图! ”血图成,图内世界已然打开,那朦胧的天机,真的是在映射这少年?血图中的她,真的会因为这少年而脱困?但如若不成……”胡洛妃自嘲一笑,轻声说道,“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自从见你的那一刻,哪怕一辈子在这桃林之中,哪怕此刻香消玉损,我……也无悔!” 她仿佛又看到两百多年前,初遇小六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接纳六尾仙狐的意义;那时候的她,更不知道只要承诺便是一生。 初见小六时,便在这桃林之中。 “小姑娘,你要藏灵不要?只要你开金口,我你马上点亮你的灵藏。“ “那你进来呗~”小女孩咯咯的笑着说道。 从此,这一人一狐便在这十里桃林中,相守百年。 山河血图的开启需要海量的灵力作为钥匙,自从血图打开的那一刻,小六就默默的输送着自己灵力。 六尾仙狐有六条尾巴,每一条狐尾就是一条性命,代表着“喜、怒、哀、乐、情、欲”。 为了血图中的那缕执念,小六默默的消耗着自己的命气,每过百年他的尾巴便消失一条,灵力就减弱一分。当他的尾巴全部消失的那一刻,也是小六消亡的时候。 眼看着小六一天比一天虚弱,仅剩的最后一条狐尾也变得越来越暗淡,胡洛妃暗暗着急,她借助举族之力,寻遍周围山脉中的白羽长尾雉,让白茅在这桃林中生长,以滋养血图;她更不惜泯灭良知,遵从九尾之命,诓骗周围百姓,让他们献祭这血图。 此时,胡洛妃感到自己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 她强力的支撑着,感受到桃林中那个逐渐恢复过来的气息,胡洛妃会心一笑。 “果然……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山河血图,自成一界!血图张开的那一刻,不管是开启血图之人,又或是身在其中的法者,都会被血图吸干全身灵力,陷入昏睡之中。 而这一次,正如卦象所示的那样,水浩便是一个意外;但胡洛妃不知道的是,除了水浩,桃林中清醒的还有另外一人。 桃林之中,水浩幽幽的醒来,此时早已不见涂山欢欢和暮赤的身影,他使劲的摇了摇头,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整个桃林此时被浓雾笼罩,白茫茫的一片,一个门户的光影,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在浓雾中尤为刺眼! “欢欢……暮赤……”水浩高声呼唤着。 “难道他们走进了门户之内?” 水浩低头沉思着,突然关元灵藏内一阵火热,溪猛然的出现在了水浩面前。 溪静静的看着门户,脸上神情满是回忆又带着淡淡的忧伤。她仿佛透过门户,看到了更晦涩更久远,那些早已湮没,消散在了时光中往事。 “呤呤呤……” 溪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决然,她尾巴一甩,一头钻进了门户之内。 “溪……” 看着溪消失在了自己面前,水浩眼瞳陡然紧缩,不禁失声惊呼。 水浩迈步就要进去,却忽然感到一阵森冷,从背后传来,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似的。他慌忙回头,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也许是我多想了……”水浩眉头紧缩,轻声嘟囔了一声,抬腿走进了门户,消失在了桃林之中。 水浩消失之后,一个俏丽的身影,猝然出现在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上。 女孩皮肤白净,身材高挑,一双眼睛又长又媚。 如果水浩在此,一定会惊讶的叫出声来,这女孩不是胡佑儿又是谁! 此时,胡佑儿静静的站在门户前,惊愕、狐疑、不安和忧虑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她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水之一族、涂山氏和青丘胡家,三大家族恩怨纠缠数百年,但还未曾到不死不休的境地。 这次胡洛妃答应帮她教训水浩众人,出这口恶气,但说的也只是打开山河血图一部分。 这十里桃花,本就是一个天然幻境,打开山海血图的一部分,血图笼罩之内的法者便会灵力被封,所以她才丝毫不在意大长老的存在。可如今…… 青丘胡家代代相传,山河血图中存在着另一个空间,里面有着狐族的千年执念。走入血图中,除非了却其中因果,否则将永远迷失在血图中。 胡佑儿张开右手,看着掌心中那根千年灌灌鸟翎羽,眼中更是复杂万分。她之所以没有受到山河血图的影响,竟是这根翎羽庇护所致。 但只是片刻,那复杂的神情最终在胡佑儿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被她藏在不远处的涂山欢欢和暮赤,牙关一咬,恨声说道:”水浩,决不能这么便宜你。哪怕海角天边,我也要讨回公道……” 此时,山河血图世界中,水浩感受着溪的气息,穿过一片密林,眼前不由得一亮,他吃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一汪碧潭,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烟波浩渺的潭水,深不见底。一片桃花林,围绕着潭水生长,远远看去,长达几百步。桃林之间,更有一个不大的茅草屋隐约可见。 微风袭来,枝叶晃动间,落英缤纷;而那飘落的桃花,更是逐水而流,碧浅深红。 “好美……” 一声轻赞从身后响起,水浩吃惊的后头望去,只见胡佑儿媚眼如丝,痴痴的看着这一切,显然也沉浸在这美景之中。 看着水浩望向自己,胡佑儿倏地一声娇叱,满面怒容,玉掌中长鞭猛然挥舞。 “三尾缚……” 娇喝声戛然而止,胡佑儿手中长鞭''噗''的一声,化作一只三尾小狐狸,紧接着脱离了她的手掌,猛地跃上枝头,三窜两跳便消失在了桃林中。 青丘 第五十六章小白 胡佑儿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涩声说道:“小三,抛弃了我……”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直到此时,水浩也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向胡佑儿的眼神满是古怪。 突然婉转悠扬的歌声从桃林深处传来,其声清婉缠绵,似是一个女子无意吟唱的小曲。 白狐魂兮,灵游林兮; 守我家兮,良人尸兮。 千年睡兮,度朔生兮; 行人安兮,神赐福兮。 “这是……”水浩一头雾水的望着胡佑儿惊声说道。 “这曲调似乎是狐女之歌,可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唱的人又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歌声,让胡佑儿惊惑异常,看着面前的水浩一脸茫然的模样,她顿感酣畅,脸色也随之渐渐恢复正常。 ”你听得懂?”看着胡佑儿的样子,水浩忍不住问道。 闻听此言,胡佑儿轻哼一声,傲然说道:“我为什么听不懂?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学无术!” “好吧!算我没问……你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水浩小声的嘀咕着,胡佑儿听在耳中,心里不由的一阵畅快。她秀美一挑,娇声说道:”你不想听,但我偏偏又想说了!” 她也不看水浩,自顾自的说道:“这歌词的大意便是:我是阴魂未散的白狐;像幽灵在桃林中漫步。守卫着昔日的家园,看护着丈夫的尸骨。我是沉睡千年的白狐,出生在传说中的度朔;好心的路人放慢脚步,你会得到神灵的祝福。” 胡佑儿忽又沉眉紧锁,疑惑的说道:“度朔?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从未听说过!” 胡佑儿的话音未落,歌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个女子的轻咦之声:“你竟然能听懂这歌声?”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水浩和胡佑儿猛然一震!二人只觉得声音空灵,清脆悦耳,听在耳中便情不自禁的让人产生亲近之意。 水浩和胡佑儿不由得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女子,一身白衣从桃林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女子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气若幽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水浩和胡佑儿,唇边更是含着一抹浅浅的轻笑。 此时,女子怀里抱着一只长着三条尾巴的狐狸,一条小人鱼''呤呤呤''的在她的耳边轻声诉说着什么! 看着水浩和胡佑儿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女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波流动间,那满林的桃花都黯然失色。 “呤呤呤……”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溪尾巴一甩,便从女子的肩头游到水浩面前,气鼓鼓的看着他。 “咳咳……”水浩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连忙对溪解释道,”不是我眼里只有别人,我可是专程寻你而来!否则你以为我为何冒险出现在这里。” 水浩忽又眉毛一挑,脸色一板,说道:“倒是你,招呼也不打,就私自钻了进来!” “呤呤呤……”溪连忙解释着,小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与此同时,三尾灵狐也已然回到了胡佑儿身边,一人一狐不停的交流着。 “你便是镜口中的水浩?对了,她现在应该叫作溪!”女子看着水浩,一双眼中异彩连闪。 “不错,小子正是水浩。不知姑娘是……” 女子指着溪柔声说道:“你可以叫我小白。她当年便是这样唤我。” 看着溪和水浩亲昵的样子,想着千年以前,自己第一次在英水河畔遇到镜和月两姐妹时的情景,女子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眼见小白灵动的眼睛突然变得如同老人一样,满是沧桑,水浩不由得为之一怔,心中古怪的要命。 “小白姑娘,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又是……”水浩好奇的问道。 “这里……是我的家。我独自居住千年的家。” 小白神情一黯,声音中满是凄婉。她忽又抬起头,看着胡佑儿颤声说道:“小姑娘,想必你是青丘胡家之人,你可知道小六他……他现在如何?” “小六……”胡佑儿神情一顿,迷茫的看着小白,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惊声说道,“难道是洛妃老祖的藏灵,那条六尾仙狐?” “不错,就是他!他现在……”小白长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口中跳出来,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胡佑儿。 “我曾听洛妃老祖醉酒之后说过,六尾仙狐的状态并不好……” 小白闻听此言,脸色苍白一片。胡佑儿见此,轻咬下唇,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小姑娘……” “你叫我佑儿就好!”胡佑儿急忙说道。 “那好,佑儿。小六的情况,希望你如实告诉我!我……有心理准备。” “那次洛妃老祖酒醉之后,曾经大哭一场,模样很是无助。她边哭边说,六尾仙狐以自身灵力维持山河血图,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那你的洛妃老祖有没有提到过,小六他现在几条尾巴?” 胡佑儿思索片刻,这才说道:“好像……好像仅剩一条!”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小六你这又是何苦……”小白双眼通红,泣声说道。 溪见小白如此,一下子游到她跟前,小手更是抚上她的面颊,轻轻的擦拭着小白眼角泪痕。 “听洛妃老祖所言,六尾仙狐也是为了保护这血图不散。”胡佑儿轻声说道。 “小六他哪里是为了这血图不散!他是为了保护我啊!”小白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这血图便是禁锢我的牢笼!我被这牢笼囚禁的千年,相思了千年,孤独了三年。”小白涩声说着,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而小六却在外面守候了千年,无助了千年。他一直以为,山河血图无时无刻都会消耗我的生命气息,直到我魂销魄散的那一刻。所以他才不惜损耗自己的命气,来代替我。” 说到此处,小白脸上更是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她轻声说道:“青丘山上的狐族百年开启了灵智,而后它们依附于赤鱬一族,每百年便会生出一尾,直到千年化作九尾。九条尾巴分别代表着九条不同的命格,分别是喜、怒、哀、乐、情、欲、嗔、妄、命。这虽然让它们变得更加强大,但每损伤一条尾巴对灵狐犹如锥心之痛。尾巴俱损,则生生世世永坠黑水幽冥。” 闻听此言,水浩猛然一震,心中更是重重一跳。想到当初自己连断胡佑儿藏灵两尾,他悄悄的向胡佑儿看去。 感受到了水浩的目光,胡佑儿轻哼一声,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小白沉浸在回忆中,显然并没有注意二人之间的小动作。 水浩耳焼赤红,干咳了一声,肃然说道:“究竟是谁如此狠心,竟用这么恶毒的法阵困住你?” “她……是我的母亲!”小白苦涩的说道,空洞的双眼中更是泛出隐隐约约的痛楚之色。 水浩为之一怔,看向旁边的胡佑儿,却见她也是满脸的错愕。 感受水浩和胡佑儿脸上的神色,小白凄声一笑:”是不是没想到?天下竟然有如此狠心的母亲!” 说着她眼中光芒为之一暗,幽幽的说道:”我本不属于这青丘山……就像刚才的狐女之歌中唱的那样,我生在一个很美的地方,它叫度朔山。那里的雨灵气更加充沛,植物繁茂,可以说是灵兽的天堂。” “度朔山……”水浩茫然的看着胡佑儿,见她一脸迷茫,显然也未曾听过此山。 小白没有在意二人的神情,她自顾自的说道:”这青丘山向东三百五十里便是箕尾山,过了箕尾山就到了东海。而度朔山就在这茫茫的东海之中。 度朔山风景秀丽,其山上有一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因此它又名桃都山。” “蟠曲三千里……”水浩和胡佑儿愕然的看着小白,满眼的不可置信。 小白对此置若罔闻,继续说道:”这桃树,树顶有一只金鸡,日出报晓。它的东北一端,有一概拱形的枝干,树梢一直弯下来,挨到地面,就像一扇天然的大门。朔山住着各种灵兽精怪,要出门就得经过这扇大门。而我就是度朔山上一只小白狐,那时候我才五千二百岁。” 说着小白身上光芒一闪,便化作一只娇小的狐狸,小狐狸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她的身后托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摆动间,其上有金色符文流转。 水浩和胡佑儿看着小白身后的狐尾,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和这青丘山的狐狸不同,度朔山上的狐族,化形最难。我们要先学人形,再学人说话;学人说话之前,还要把周围四海十山的鸟语先学全,无一不精,这才能学会人说话,允许走下度朔山。可这就要花费千年功夫。而后每一千年才能长出一条尾巴。” “这……这也太难了吧!”胡佑儿满脸惊诧,不由自主的说道。 要知道青丘山的狐族,千年都能长出九条尾巴了,可据小白所说,度朔山的狐族才刚刚化形。 青丘 第五十七章苦涩 想着这青丘山上的狐狸和度朔山上的狐族之间的差异,水浩暗暗震惊的同时,又想到桃林之中,大长老那语重心长的话语,顿时感到自己以前是何等的寡闻浅薄。 ”所以说,在青丘山上做狐狸十分舒坦。不过,虽然我们千年化形,每千年才长出一条狐尾,但我们的威能也不是那些区区凡狐所能拥有的,并且九尾也并不是我们的终点。”小白,狐尾轻甩,傲声说道。 “九尾并不是终点?那九尾之上是什么?”水浩不由得惊呼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胡佑儿在一旁张了张嘴,看着水浩满脸复杂,想来她并不是十分愿意狐族的隐秘被一个外人过分知晓。 但如今,山河血图中仅有她和水浩二人,而且这小白竟然和小人鱼亲热异常,想来已无法将水浩置之在外。胡佑儿心里轻叹一声,面上继续做出倾听之状。 ”在度朔山,万年成就九尾,九尾之后再过两万年便是空狐!而我的母亲就是一只存在三万年的神兽空狐。 我的母亲是度朔山上最强大的神兽。也正因为母亲的庇护,我才得以在度朔山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处处充满了纷争,三万年的时间,也足以让母亲遍布仇敌。”小白的轻声说道,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诉说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水浩和胡佑儿也没有打搅,这就这样静静的听着。 “母亲身为空狐,有时候一睡便是千年。那一日,她又如同往常一般,陷入沉睡。我因为无聊,私自出来在箕尾山上游玩,不想被海中一只凶兽看在眼里,它悄悄一路尾随。 箕尾山中凶兽暴起偷袭,我和那凶兽两败俱伤。又担心其还有同伴,我不敢停留,拼尽全力逃离了箕尾山,来到了这青丘山上。也是在这里,我遇到了小六。 当时我虽然摆脱了那凶兽,但不曾想却在青丘山中迷失了方向。这青丘山中也偶有灵兽出没,可其实力并不强大,因此我也不曾担心出现危险。” 小白说的简单,但水浩和胡佑儿还是从中感到当时的凶险,二人的心也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直到听到小白平安脱险,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山河血图之中,一男一女盘膝而坐,静静的看着小白狐,眼中满是复杂。 只听小白继续说道:”那一日,我正在青丘山林之间徘徊,顿时觉得有点口渴了,便四处打量,想找点水喝。 忽见远处一片小小桃林,又听到一阵悦耳的山歌声从林内传了出来。我听在耳中,心中欢喜,急忙迎着歌声寻去。 我绕过一棵棵桃树,发现唱歌的竟是一只长着四条尾巴的红狐狸,其通体红艳似火,正在收摘毛桃。” 说到此处,小白眼波流转,狐脸之上一片嫣红,柔声说道:”我便化为本体,走上前去和小狐狸讨要水喝。 小狐狸见有人问他,便停住了歌声。也许是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一只从未见过的白狐狸,他不禁神色一怔,,还以为这青丘山出了新的狐族。” ”他……他竟然憨憨的让我吃几个桃子解渴。说罢,便真的从树上摘下几个桃子,还双手捧了过来。” 说着小白声音一顿,陷入了回忆之中,狐脸上满是柔情。 良久之后,小白的声音才再一次的响起:”见惯了度朔山上的奉承讨好,眼见小狐狸如此单纯憨直,我心中感动,便只道了一声谢,也不推托,顺手拿了一个,使劲咬了一口。 现在想来也许这就叫做''一遇相知''吧!” 小白嘴角微挑,展颜说道:”你们不知道那桃子有多难吃,竟是又苦又涩!可小狐狸竟然说,这棵树上的桃子,是整个青丘最好吃的桃子。 我便不信!世上怎么还有比这更难吃的桃子。我认为小狐狸再诓骗我,赌气的把桃子扔了出去。” 说道此处,小白脸色猛地一变,涩声说道,”可是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以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桃子。” 说完她竟然呜呜咽咽的低声哭了起来。 水浩和胡佑儿相顾无言,情之一字,作为局外之人,谁又能说的清楚捋的明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白沙哑的声音在山河血图中才继续响起:”后来,我无处可去,便和小狐狸一起来到了他的家,那是一间茅屋,冷冷轻轻的,靠在山前。 我本不想进去,但没想到茅屋破破烂烂的,却收拾的却很干净。 在茅屋中,我竟然看到了度朔山才有的桃子,只不过它们都是用木头刻的。那些桃子,各色各样,有水蜜桃、白玉桃、蟠桃……刻得十分神似……” 水浩与胡佑儿微微抬起头,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小白所说,实在是诡异异常,闻所未闻。 小白停顿了下来,仿佛也沉浸在第一次见到那些木桃的震撼之中,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小狐狸还有个十分强大的姐姐。他茅屋中摆放的桃子,就是从她姐姐的口中听来后,自己雕刻的。小狐狸还夸口说,自己以后也要种出这些桃子。” “九尾……”水浩和胡佑儿,都在心中缓缓的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为此,我还暗自嘲笑小狐狸好久。要知道度朔山上的桃树传说神泽大陆诞生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岂是这凡俗的桃子可比。 不过,那时我对小狐狸的姐姐尤为好奇,心中更是暗自称叹不已。毕竟这世间除了度朔山,从未听说过别的地方也生长着这些桃子。 从此以后,我便在小狐狸这里住了下来,一边暗自疗伤,一边等待着小狐狸的姐姐。那只九尾天狐一定去过度朔山,否则也不会知道度朔山的桃子。她一定能为我指出回去的路。” “那你可曾等到小狐狸的姐姐?”水浩不由自主的问道。 小白长叹一声,看着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我伤好痊愈,小狐狸口中的姐姐也没有出现。 直到有一天,我在英水河中见到赤鱬一族的镜和月才知道,九尾天狐贪恋人世繁华,被迎入王城为妃,号九尾娘娘。” “你是说……你见到了镜和月?”水浩不由得惊声说道。 “不错。我便在那时认识了善良的姐妹俩,此后我们便常常待在一起。”小白看着水浩,神色一正,肃然说道,”我从未想到,这区区青丘山中,竟然能孕育出这等完全可以和我族比肩的异兽。不,这姐妹二人比我们一族更加强大,她们周身散发着纯净的雨灵气,而且并不需要悠久的时间,便能累积出强大实力。” 水浩闻言,神色猛地一顿。当时的镜和月两姐妹,虽然是人鱼之身,但归根结底,她们毕竟是出自雨精,又岂能按寻常灵兽看待。 忽又发现,胡佑儿眯着眼睛,不断的打量着溪,目光有一丝好奇、有一丝探究。 水浩干咳一声,目光似随意的看向小白,连忙岔开话题,说道:“那之后的事情呢?” ”我从镜和月两姐妹的口中,知道了更多九尾天狐的事情。我便回到桃林,找到了小狐狸,将九尾魅惑君王的事,如实相告。但小狐狸闻听只是一个劲的傻笑,并未有任何异常。” 小白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也许在小狐狸眼中,这凡世间都没有种出那些大桃子重要。 他仍然一如既往,昼夜不停,不断的尝试着改良桃树,期望能种出他姐姐所说的桃子。突然有一天清晨,被小狐狸一声惊叫吵醒,我这才知道,小狐狸悄然又长出了一条尾巴。 我虽然面上并无表示,但心里暗暗为他高兴着。百年之中,我已然知晓,这青丘山狐族,本是凡狐,却因与镜和月相识,潜移默化间打开进化的枷锁。只要守在镜和月的身边,他们便能一直进化下去,哪天出现空狐也不一定。” 胡佑儿闻听此言,目不转睛的望着小白,那一双又长又媚的眼睛内更是闪动着璀璨的光芒。她连声问道:”青丘山上的狐族,真的会进化出空狐吗?” 小白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说道:”小狐狸姐弟二人,一条尾巴生长的时间仅仅百年,虽然不可与我族相比,但仍然得天独厚。” 眼见胡佑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小白也没有在意,接着说道:”百年中,我渐渐的为小狐狸的执着所打动,每当看到小狐狸在林间忙碌时,便悄悄的把玩着手里的桃核——那是我在度朔山偷偷保留下的种子。” 水浩和胡佑儿都是一怔,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二人都是聪慧之人,听到此刻,也已然猜到小白会做些什么。 只听小白继续说道:”度朔山所有的灵兽精怪之间都有着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不可让桃种流落在外,而作为空狐的母亲,更是几个执行者之一。” 青丘 第五十八章情殇 水浩和胡佑儿默默的听着小白的诉说,眼中一片复杂。 只听小白继续说道:”终于有一天,看着小狐狸再次失败后,那无助的眼神,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跑过去,拿出桃核,告诉他,这是我五千岁生日那天,睡梦中雨神所送的礼物。” 水浩和胡佑儿不由得又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具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白展颜一笑,便是那满林的桃花,在这一刻也黯然失色。 只听她柔声说道:”我本是玩笑之言,谁知小狐狸却深信不疑。他把桃核拿到手中,喜不胜收。当天便选了个朝阳之地,埋下桃核。自那天开始更是昼夜看护,风雨无阻。” ”就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小狐狸的姐姐九尾天狐归来,她惊疑的看着我,满是戒备。 我虽然仅有五尾,但却并不惧九尾天狐。也许见我对小狐狸并无恶意,九尾天狐又悄然回到人世。人世中,王朝更替,但不变的只有那九尾娘娘。” “九尾魅惑君王,人间动~乱,真是罪无可恕。”水浩轻哼一声,愤然说道。 “娘娘岂是你一个小子可以妄加评论的。” “她既然做的,我就说得……” “你……”胡佑儿杏眼圆睁,桃腮带怒,两唇轻颤着,眼见就要和水浩动手。 突然她又猛的一滞,想到如今仍然身在血图空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的扭过头,嘴里更是不停的嘀咕着什么。 小白对二人的争吵置若罔闻,仍然自顾自的说道:”自那以后,我便和小狐狸,双双早出晚归,不辞辛苦,精心培植桃树。 此去经年,待小狐狸长出第六条尾巴的时候,青丘山上那片桃林已然遍布十里,桃树千棵。 可在这百年中,这千棵桃树,枝叶虽然繁茂,但并无一株开花,更何谈结果。” 水浩和胡佑儿猛然一惊,同声问道:“这究竟是为何?” 小白长叹一声,脸上苦涩一片。 ”这一切……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青丘山上的灵气,根本无法让这天地奇根开花结果。” 她神情恍惚,眼神空洞的说道:”记得那时候,小狐狸还开玩笑的说,等到他长出第七条尾巴的时候,这十里桃林便能开花了;等到他长出第八条尾巴的时候,这桃林便能结果了;等到他像姐姐一样,长出第九条尾巴的时候,这桃林中的桃子便成熟了。 他还嫌弃的嘲笑我一直以来,那迟迟不增长的五条狐尾,就犹如这十里桃林一般。” 水浩和胡佑儿默默的看着小白。二人恍惚间,似乎看到一白、一红两只小狐狸,他们每天一起培植桃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格外温馨。 只听小白动情的说道:”小狐狸那一刻的声音,直到现在仍在我耳中回荡。 他说,小白你缘何一直只有五尾? 我答,因为我想等你!期待你的尾巴和我一样多! 他又说,可是我现在尾巴比你多了……不过也好! 我问,为什么? 他答,这样我就能一辈子守着你!护着你!。 那一刻,小狐狸的神情格外的认真! 那一刻,小狐狸忽又说道,想要我为他跳一支舞。 但那一刻我拒绝了…… 小狐狸不知道,度朔山上的白狐,一生只跳一舞,为一人!” 说到此处,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小白的眼中滴落了下来,她咬着牙,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颤动着。 水浩眼见小白如此悲恸,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几次张口,都没作声,最后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 胡佑儿则是轻咬朱唇,一声不吭,在旁边默默的垂着眼泪。这一刻,水浩突然觉得,胡佑儿也不再那么让他厌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河血图中,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仔细听,便会发现,她的声音中,仿佛又多了一分凄婉。 ”我不知道我和小狐狸相恋结果会如何,但是我知道,母亲绝对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天以后,我和小狐狸的日子又陷入了平淡。” 小白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有道是,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一晃又数年过去。 一天清晨醒来,我便眼皮狂跳。暗自寻思着,是不是母亲即将醒来。但我离开度朔山,才堪勘两百多年,母亲不可能这么早便醒来。 可是……我竟然忘记了,那棵度朔山上的大桃树。” ”那天便是它上面桃子成熟的日子,母亲在那天也已然醒来。 度朔山中,母亲唯独不见我的身影。母亲大惊,派族人四处搜寻,可依然踪影全无。 母亲顿时心生疑惑,她便下度朔山,离开东海,经箕尾山,一路寻着我的痕迹来到青丘。 母亲远远的便看到这十里桃林,虽然未生出花果,但是她依然辨认出,这便是度朔山上的仙种。” 小白突然身子猛的一顿,脸上更是露出惊恐的神色,她说道:”母亲见此,不由的勃然大怒,她不分缘由,在这桃林上空,直接施展了魔法。顷刻之间,雷电大作,一片桃林,化为灰烬。” “什么?”水浩和胡佑儿同时失声惊呼道。 “你们绝对想像不到,那毁天灭地般的情景!”小白看着水浩二人,涩声说道,”我与小狐狸急忙往外奔逃,半路上却被母亲拦住了去路。也是在那时,小狐狸才知道,我赠予他的,竟然是禁忌之种。而我也将会受到母亲的责罚。” 水浩关切的看着小白,胡佑儿更是脱口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你被你的母亲囚禁在山河血图之中?那小狐狸呢?” 小白满脸苦涩,轻叹一声,说道:”小狐狸从未见过如此情景,不由心急如焚,他便跪在地上,拼命的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活了三万多年的母亲,怎会把这区区凡狐看着眼中。眼见母亲便要打杀了小狐狸。 关键时刻,我挡在了小狐狸面前,被母亲的魔法所吞噬,尸骨无存。” 小白的声音说到这里,轻轻的停了下来,而水浩和胡佑儿各自屏住了呼吸,刹那血图内遭陷入死寂。 “可笑的是,杀我的是母亲,救我的还是母亲。她的强大不是你们所能想像的。身为空狐的母亲,她已然掌握了操控时间的魔法。她让时光倒转,让我又活了过来。” ”母亲自是不肯轻易放过小狐狸,但架不住我苦苦哀求,母亲百般无奈无奈下,这才答应饶过我们。可她怎会放任我与小狐狸继续在一起,母亲竟……她竟然生生斩去了我一尾。” “她为何要如此?”水浩心中一颤,脱口而出。 小白紧闭双眼,身子剧烈颤抖着,狂乱地喘息着,连嘴唇似乎也失去了血色。 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这一次,却是从胡佑儿眼中流出来的,她紧咬着嘴唇,任由泪水划过脸颊,不停的滴落,而她的声音,也已经哽咽:“她真的能狠下心来?” ”母亲活了三万多年,她心中的亲情,早已被时间泯灭。”小白涩声说道,”就犹如我前面所说,这神泽大陆上狐族,不管强大如同母亲,还是普通凡狐,但凡长出一尾,便多出一种命格。而母亲斩去的便是我那''情''之一尾。 母亲虽然嘴上说放过小狐狸,可是如若不整治小狐狸,又如何让她出得这口怨气。 她便恢复了十里桃林,又祭下这山河血图,将情之一尾置于其中。” “那你……”胡佑儿双手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白。 “你们想的不错,我便是小白的情之一尾所化。 也是从那时起,真正的小白早已忘记了小狐狸,他随着母亲重新回到了度朔山。” “那小狐狸他知道吗?”水浩此时也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 “母亲对小狐狸说,十里桃花盛开,结出果实,便会重新为小白续上这一尾,允许我们相见。 她更对小狐狸所言,这山河血图无时无刻都会吸收我的灵力,千年……如果千年不能结出满树的蟠桃,我也将在这血图中彻底消失。” 小白的眼光中,温柔慢慢占据了全部,她轻声说道:”小狐狸欣然答应了,他深信自己一定会感动雨神,感化母亲,让桃树结满果实。 可小狐狸不知道的是,母亲从未打算在为小白续上这条尾巴。千年对于小狐狸来说可能很久,但对于度朔山上的狐族来说,睡梦中便可度过千年,重新长出一条尾巴。” ”度朔山上的小白已经忘掉了小狐狸。可小狐强忍着思念,继续精心培植这桃林。但是几年、几十年过去了,桃树渐渐长大了,然而就是不开花,也不结果。” 小白回忆着,诉说着,只是脸上,慢慢的多了几分痛楚,她说道:”一日,母亲突然心血来潮又想起小狐狸。她便来到了青丘山,想看个究竟。 只见小狐狸正在这桃林中苦守,母亲便化作老妪,来到了小狐狸跟前。” 青丘 第五十九章血图之密 “桃林之中,化作老妪的母亲和小狐狸竞相而立。 母亲问,这桃林如此茂密,怎么就不开花结果? 小狐狸答,这是仙种所致。 母亲便说,既是仙种,又岂是凡土能容。 小狐狸又答,凡狐尚能蜕变,这青丘之土,也必能长出度朔之桃。 母亲见小狐狸如此坚决,心中勃然大怒,她遂又生一计。” 说道这里,小白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母亲又说,这是你不得法。仙种在凡土之中,须用灵兽心头之血灌溉,方能开花结果。 小狐狸信以为真,眼中更是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决然。 他遂答,要我心头之血,这有何难! 说着,小狐狸……他便伸出狐爪,照准自己的心窝猛地插了下去。 只见一腔热血,喷洒在了桃林之中。顿时,点点鲜血,绽开朵朵桃花。” “什么?”水浩和胡佑儿脸上巨变,再次同声惊呼道。 ”母亲也呆住了!万年不变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惊异之色。 母亲飘然而去,至此再也不曾踏入过青丘山。” “那小狐狸他……”水浩忍不住问道。 “他被娘娘救下……”胡佑儿轻声说道。 ”不错,幸得那时九尾天狐及时归来,眼见小狐狸灵魂即将消散,便寻来一个小女孩,把小狐狸纳入其灵藏之内。 此后,这青丘山就有胡氏一族兴起,世代传承。” 听着小白的讲述,直到此时,水浩才知道这青丘胡家的由来。他不禁感叹这胡家的际遇! 山河血图内一阵寂静。水浩默默的想着心事;胡佑儿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小白也在沉默,仿佛沉浸在回忆中。 有风而来,花瓣纷纷,片片桃花落满溪水。 时间在这山河血图中,仿佛也停下了匆匆的脚步,竖起耳朵倾听。 ”对有的人来说,命运或许,只是那一刻的擦肩而过,但对有的人来说,却是生生世世! 传承小狐狸之人,必须守在这桃林之中,代他看护这桃林。除非桃树结果,否则终生不得出。这便是他心中的执念和坚持!” ”另一方面,小狐狸担心花期太久,小白等不到那天,便生生的用自己命格之力,供养着山河血图,其代价便是每逾百年,便损伤一尾。 九尾天狐看在眼中,不忍弟弟就这么消散,她竟然打起了即翼泽中赤鱬的主意。 她先是用计让镜和月饮下毒酒,镜重伤,月被拘禁在王城。她又诓骗王说,吃了赤鱬便能长生。 王深信不疑,便派出军部来到即翼泽,妄想捉住泽中赤鱬。不曾想,镜用魔法遮挡了水面,让王城军队全部葬身在了泽内……” 山河血图内良久的沉默。 ”九尾天狐谋划赤鱬一族未果,更是导致镜身损,月被囚禁。青丘山上,整个狐族自此开始走向衰败。千年之中,整个狐族,再也不曾出现过三尾以上的狐狸。” ”这九尾天狐从未后悔过,她也是天生聪慧。几经数年,不但参透了母亲布下的山河血图,更发现这青丘山上,南坡盛产的暖玉也能维持血图运转。 她便哄骗王,让人收集整个青丘上的暖玉。可不到两百年,整个青丘山上再也不曾找到一块暖玉。” 随着小白的讲述,水浩这才明白,九尾天狐谋划赤鱬一族,暗害镜和月,竟然是为了弟弟所致。 他该恨这九尾天狐吗?也许吧!但不得不说,九尾天狐却是个好姐姐。 “九尾天狐心疼弟弟,见这青丘山再也找不到一块暖玉,她便把全部心思动在了山河血图上面。” “这青丘山,本是鹊山山系十座大山中的一座。山中多凶兽,而这九尾天狐也算我些手段。她结交比其强大的灵兽,震慑比其弱小的精怪,让其不再伤害周围村民。精怪们虽然怨声载道,但碍于九尾天狐的实力,这些年中,倒也一直恪守着规矩。” “这九尾天狐竟然还会做出这等好事!”水浩诧异的说道。 神泽大陆,凶兽横行,法者在人类中,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大多数人一直在凶兽的夹缝中,谋求那一线生机。 如果九尾天狐真的能庇佑普通人,那可真是功德无量。 水浩身子猛地又一顿,突然想到桃花坳中的往事。他不由得面色一凛,沉声问道:”那九尾天狐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哼,正如你心中所想,也如你在桃花坳中见到的那样!得到娘娘的庇护,必须定期献上自己的婴儿,以待山河血图吸收。” “哼,我就知道九尾天狐没安什么好心!” 胡佑儿闻听此言,柳眉斜竖,看着水浩恼怒的说道:“该死的小子,你可知道,在娘娘庇护他们之前,百年中十不存一;而在娘娘庇护他们之后,他们只需献上几个婴儿就可以保全一家人。” “胡佑儿,桃花坳之中,你还没明白吗?真真正的母亲,宁可自己身死,也不会舍得让自己孩子刚刚降生就这样枉死,而且是魂飞魄散!” “那又如何?你情我愿!”胡佑儿心中一凛,冷笑连连。 水浩登时脸色铁青,勃然大怒,忿然说道:“你……你枉为人子!” “水浩,你再说一遍试试?”胡佑儿一字一顿的说着这话,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水浩的身上,”我无父无母,本就是狐狸养大的!” 与此同时,围在小白身边的溪见此,猛然游到水浩的跟前,小手拿着三叉戟,气鼓鼓的看着胡佑儿和三尾灵狐,大有一言不和,即刻动手之意。 小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溪,轻声数落道:“他们两个斗气,你跟着添什么乱!” “呤呤呤……”溪连声抗议道,手舞足蹈间,就想摆脱小白。 “好了,好了!知道你在乎水浩。你看他们两个虽然吵得凶,可是哪个身上有着杀机?” 溪转过头,小眼睛一会看看水浩,一会看看胡佑儿,见两人果真如小白所说,这才散去手中三叉戟,憨笑的伸出小手在脑袋上摸着。 “你啊……”小白不由的笑骂道。 她看着仍在对峙的两人,俏脸一板,沉声说道:”你们两个,难道要在这山河血图中较量一番吗?难道想被血图吸尽全身灵力?” 水浩脸色微红,干咳一声,连声说道:“对不起,小白。是我冲动了。” “哼……”胡佑儿赌气的转过头,一时只觉愤恨又羞惭。 小白无奈的摇了摇头,被二人这么一闹,那环绕在心头的哀伤,也渐渐的冲淡了许多。 小白长叹一声,说道:”其实小狐狸错了,九尾天狐也错了。” “虽然九尾天狐的做法有伤天和,但这神泽大陆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水浩和胡佑儿茫然的看着小白,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说。 “身为空狐的母亲,能知天命,善洞察人性,洞悉人心。她早就算到小狐狸必会代替我,维持那山河血图。当初母亲杀死袭击我的凶兽后,将其一身精血保存了下来,而这山河血图便是用那精血所绘。” “凶兽一身的精华以及枉死时的怨念和不甘都在精血之中。母亲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期待有一天凶兽能在血图中作为阵灵复生,那时便能彻底炼化情之一尾。 她便用计诓骗小狐狸用自己的心头血,血染枝头,就是为了彻底激活凶兽之灵。” “你的母亲如此强大,却为何……”水浩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你是想说,母亲如果想要炼化我,只需弹指间即可,却又缘何如此大费周折吧!” 水浩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疑惑的地方。 小白轻叹一声,涩声说道:”世人皆言,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 “世人又哪里知道,唯有心死!显然活了三万年的母亲并不在世人之列。她要的就是我的心死。” ”小狐狸的心头之血虽然复活了凶兽,但是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空壳,它虽然复生,但是灵识早在当初就被母亲剿灭。” “这山河血图之内,起初时什么也没有,灰蒙蒙的一片。在小狐狸用心头血浸染桃林后,这里也有桃林,开满了桃花。桃花朵朵,灿若云霞。 情人的血特别红,可以染血图成桃花……情人的泪因过度思念而变苦……情人的心骄傲而可怜,能刨开胸膛,但不容一寸怀疑……” 小白有些颤抖迈出步子,身体摇晃着向潭边走去,那足音似乎一下下踩在水浩和胡佑儿的心底。 她胸腔急促起伏着,似乎在竭力压抑某种情绪。终于那单薄的身影踉跄了几步,跌倒在潭水边上。 “这桃花潭便是从九尾天狐往这血图中投入暖玉那一刻出现的。这潭水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缕溪流,千年中越来越大,直到现在这种规模,烟波浩渺,一望无际。” 青丘 第六十章鸣蛇 听着小白的诉说,水浩和胡佑儿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潭水,这一望无际的水域竟然是因为当初的暖玉而化。 二人本以为,暖玉化潭已经让他们深深的震撼,但小白下面的话,更令他们遍体生寒。 ”每当你们为山河血图,提供血气怨念之力,这桃花就红艳一分,而那凶兽就强大一点;每当小狐狸被山河血图吸尽一尾时,凶兽就得到一种命格,便苏醒一分;当小狐狸六条尾巴所代表的,喜、怒、哀、乐、情、欲,俱都被山河血图吸收时,凶兽也便会彻底苏醒。而那时满怀怨愤的他它,必然会炼化于我。” “怎么会这样……千年来,娘娘殚思竭虑,竟然换来如此的结果。虽然有着暖玉和婴儿的血气能量,但六尾仙狐已依然断去了五尾,那五次的锥心之痛……你的母亲为何如此狠心!”胡佑儿双眼通红,满脸悲愤。 “这世间,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它们都比那锥心之痛,疼上百倍、千倍、万倍。” “母亲要的就是如此,她无法容忍我爱上一只区区凡狐,尤其是对她忤逆的凡狐。” 小白双眼空洞,无神的看向潭水,泣声说道:”哀莫大于心死,可是我只是小白的一条狐尾啊!我哪里有心?我明明没有心,但我真的好痛…… 为什么要让我来承担这本不属于我的一切?难道就是因为那一缕命识? 情之一字,我不知她所知,我更加不知所止!” 水浩和胡佑儿,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看着、默默的伤着。 这一汪碧潭,这一林桃花,固然美丽,但是小白却苦守了千年,她看了千年、念了千年、怨了千年。 此时的小白真的没有心吗?可若没有心,这千年等待又是为何心碎! 水浩感觉站在他面前的小白,此刻变成了一个仿佛失去生命的躯壳,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没有一丝的焦距,整张脸庞上写满了疲倦与痛楚。 便在这时,烟波浩渺的潭水,渐渐的汹涌起来,紧接着,一个巨浪高高的打起,轰轰隆隆之声,惊天动地。 大地震颤,潭水高涌,波涛怒啸,渐渐由远而近。 水浩和胡佑儿脸色巨变,小白也在这一刻双眼重新恢复了神采。只见她脸色苍白,急声说道:“大家快退!” 水浩心中一惊,看到小白的脸色,来不及多想,纵身向后退去。 “呤呤呤……” 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溪焦声的提醒着水浩,身为藏灵的她,更加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同时,如鹭燕归巢般,一头钻进了水浩关元灵藏,水浩感觉全身的灵力更加活跃起来。 与此同时,胡佑儿带着小白也紧跟着退了回来。三尾灵狐也犹如溪一般,重新回到了胡佑儿的灵藏之内。 而后,众人向那突生巨变的桃花潭望去。随即一个个眼睛蓦然睁大,死死的瞪着前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青丘山,桃花林中,胡洛妃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她感觉身体一阵火热,仿佛灵藏里燃起了一道火焰,欲将她从里到外点燃。 胡洛妃身体猛然一震,俏脸之上也再无血色。一百年多年前,便是如此!而如今,相同的情况在她身上,又将会再一次重演。 那时,小六还剩下两条狐尾,那次小六损失了一尾,昏迷了数年。 “怎么会这样……明明还没到时间啊!”胡洛妃浑身微微颤抖着,眼中更是泛出隐隐约约的痛楚之色。 说完,她更是双膝盘坐,手中连连结印,欲用全身的灵力压下灵藏处的暴动。 “唉……你这是何苦呢!” 一声熟悉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语气中满是疲惫。 看着面前出现的狐影,胡洛妃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直到好一会,她才银牙紧咬,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颤动着。 “小六,这是你最后一条尾巴啊!这条尾巴再失去了,那么你将会消失在这天地间,永坠黑水幽冥!” “小六,为了那白狐,你连自己的性命都抛弃了,你血染桃林,只为那桃花绽放;即使变成了藏灵,你也苦苦守护着这桃林,希望这十里桃花结出果实。千年了,你守在这里千年了,这满树的桃花真的会结果吗?” 青丘胡家可以说,皆因纳六尾仙狐为藏灵才兴起,六尾仙狐和白狐的故事,在青丘胡家代代相传。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是听着这故事入梦,被六尾仙狐的爱情打动。 两百多年中,在这十里桃林,她和六尾仙狐日夜相伴,突然有一天,她觉得自己好羡慕那白狐。她发现自己爱了,一份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爱。 这一刻她突然懂了,为何六尾仙狐上一代的神侍,传承她时的那一声叹息。 “小六,在这天地间,在这青丘山上,难道除了小白狐,就这的再也没有让你牵挂的人吗?你还有娘娘,还有……难道你的心里真的对我没有一丝留念吗?” 胡洛妃满脸的凄楚,双眼通红,声泪俱下的说着。声音凄凉哀艳,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可胡洛妃又哪里知道,狐族每生出一尾,便相当于多了一条命,自己的一种命识便会融入狐尾之中。 小六身具六尾,六条狐尾分别代表着:喜、怒、哀、乐、情、欲。每失去一条尾巴,便会丧失一种命识。 成为胡洛妃藏灵之前,小六先后失去了喜、怒、哀、乐;等遇到胡洛妃的时候,那时的小六心中还有情;而成为胡洛妃藏灵不久,小六又失去一尾,只剩下''欲''之一尾,便是小六心中的那一缕执念。 百年之中,胡洛妃想要的情,期待的情,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这世上''缘分''二字甚是奇妙。缘来了,才有机会遇见,才有可能相逢;但这遇见和相逢,谁又能知道,它不是一种劫数? 有些人,爱而不得;有些人,有缘无分。 狐影就这样一直默默的看着胡洛妃,再次木然的说道:”你这是何苦呢……” 说着狐影一阵晃动,紧跟着消失在了桃林之中。 “小白!小白……” 胡洛妃反复念叨这两个字,一脸惨然,目光颤动,声音破碎。 小六消失的那一刻,山河血图之内,猝然暗了下来,紧接着漆黑一片。 便在这时,波涛汹涌的谭水之上,缓缓升起了两轮发着猩红色光芒的满月。 那光芒落在身上,森寒刺骨,众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得遍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一般。 “难道……是它?”小白身体微颤,涩声说道,”那小狐狸他……” 胡佑儿惊声说道:“它是什么?小白,这桃花潭中,究竟是什么?你知道对不对?” “轰隆!”惊雷从头顶上炸响,雷声响的前一刻,闪电如利剑一般从桃花潭上空划过,瞬间将这山河血图内照亮。 闪电之中,一条巨蛇缓缓的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巨蛇头长独角,遍体通红,背上长着两对肉翅,其身长数十丈,一半盘踞在潭水之中,一半耸立在水面之上。众人刚刚看到的两轮满月,竟然只是这巨蛇一双眼睛。 “吼……” 巨蛇仰天长啸,声如钟磬般响亮,却又像在灵魂深处响起,众人只觉得一阵晕眩! “快用灵力封住双耳。”小白连声提醒道,神情分外凝重。 “哈哈……终于又活过来了……” 巨兽口吐人言,兴奋的大声咆哮着。虽然已经用灵力封住了双耳,但是众人仍然觉得耳中一阵轰鸣。 “小白,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水浩不由得惊呼道。 ”它便是鸣蛇,千年前伏杀我未果,后被母亲亲手所杀。现在的它便是这山河血图的阵灵。” “那么说,六尾仙狐已经……” “不错,如今鸣蛇苏醒,就表示小六他……”小白看着胡佑儿,眼里含着泪水,悲愤地点了点头。 “哈……马上就发现了……想要杀死的家伙!”鸣蛇目光灼灼的看着众人,猩红的蛇目之中,满是狰狞。 “鸣蛇,千年之前是空狐杀了你,更用你的鲜血绘制了这山河血图,冤有头债有主,你何故为难我们?”水浩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朗声说道。 “哈……那个老妖婆我总有一天会把她加之在我身上的一切都还回去,不过在这之前,老子先收收利息。” 说着鸣蛇身后肉翅猛地动了起来,四只翅膀交替扇动,每扇动一次,它身下的潭水就暴涨一分。 “大家小心,这鸣蛇知道我不善水,它必然是想让这潭水淹没整个山河血图” 小白话音未落,桃花潭中的水势猛然暴涨,骇浪奔腾,浪头一个高过一个。 此时,鸣蛇身后,本应交替扇动的肉翅猛然一滞,片刻后,四肢翅膀,齐齐的向着水浩众人的方向拍动。 ''轰''的一声,潭山宛如万马奔腾般的朝着众人呼啸而来,水浪滔天,吞天覆地。转瞬间山河血图内到处水气濛濛,一片昏沉。 青丘 第六十一章苦战 神泽大陆中,精怪异兽众多。其中蛇类异兽最有名就数那六大怪蛇,分别是巴蛇、长蛇、化蛇、鸣蛇、钩蛇和腾蛇。 六大怪蛇长的各有不同,但实力都是十分的强大,均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可这鸣蛇最却是个异类,明明有此能力却倒行逆施。鸣蛇所到之处,拍动双翼时,能够造成地动山摇之势,卷走方圆百里水气,导致那里寸草不生,干旱裂地。 可以说,六大怪蛇中,就数鸣蛇在陆地上实力最为强大。如今身在这潭水之中,十成实力有七成都被限制住了。 小白狐的母亲虽然算到了小狐狸会血祭桃林、用自己的狐尾为血图输送能量,但她却没有算到九尾天狐爱弟心切,想出了用青丘暖玉缓解小狐狸尾巴的消耗的办法。从而导致这山河血图内出现大潭。 而这条鸣蛇,眼见血图内,潭水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它自然没有卷走整个潭水的能力,更何况血图空间是个封闭的地方,它又能卷去哪里! 不得不说,这鸣蛇也是一个狠角色,它便一不做二不休,便涨了这水势,让潭水淹没了整个山河血图。 如今,山河血图内汪洋一片,残败的桃树零零散散的飘在水面上,满是狼藉。 “嗯?那个令我厌恶的味道竟然还在?” 鸣蛇神色一怔,巨眼之中满是意外。 白狐一族不善水性,而这血图中没有一处可落脚的地方,它不相信小白狐能安然无恙。至于那两个人类,它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掌握魔法又能怎么样?在它们万能凶兽的眼中,仍然是食粮。 ”黑暗中的小老鼠,便只会藏头露尾。在这山河血图之中,我就是主宰。明亮起来吧,吼……” 鸣蛇仰天长啸,蛇信吞吐,巨眼更是发出一阵猩红的血光。 山河血图内,也在鸣蛇的嘶吼中重新明亮了起来。 汪洋之中,一块绿色的滩涂尤为显眼。水浩趴在滩涂之上,胸口一起一伏,剧烈的喘息着,头上的汗顺着面颊流淌。 小白和胡佑儿在旁边紧张的看着水浩,脸上神情除了关切,更有些别样的情绪掺杂在其中。 胡佑儿眼中一片复杂,如若不是刚才水浩抵挡一下,三人可能已经葬身潭底。看着这片滩涂,她心中更是疑惑不解:“水之一族什么时候也如涂山氏一般,拥有了如此强大的结界?” “没想到,你竟然能使用镜的水灵颗!”和胡佑儿的复杂不同,小白的眼中则是一片惊喜。 水灵颗本就是植物的一种,编织成网,韧性十足。它以灵力而生,靠吸收水汽生长。也就是说,只要有水的地方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当初英水河中,水浩第一次使用''水灵之障'',因不得其法,并不能使之存在太久。 后来渐渐摸索中,他才发现,这水灵颗只要以灵力引导,以水汽催发,并不会消耗多少灵力。当然,如果像当初镜那样,遮蔽整个即翼泽,他还办不到。 “小子,没想到你还挺能干!这潭水竟然没把你们淹死。世人皆言,我鸣蛇一族不善水,那么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御水之力!” “血浪滔滔” 鸣蛇嘶吼一声,蛇躯一动,水面之下蛇尾横扫。 原本依然平静的水面,霎那间水面激荡,血浪翻滚。一堵数丈高的巨浪,横贯潭面,铺天盖地而来。 “说好的御水呢!这明明就是尾巴一抽,''血浪滔滔''这名字倒是不错!”水浩眼睛死死的盯着迎面而来的巨浪,愕然说道。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额外凝重,心里更是暗暗咒骂着。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赶紧用你那什么水灵颗抵挡。” 胡佑儿脚下一个踉跄,气急败坏的吼道。 巨浪越来越近,犹如千万头巨像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那声音如同山崩地裂,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小白面色一正,肃然说道:“水浩,小心了!鸣蛇当初被母亲杀死,封在这山河血图之内。它现在重生成为阵灵,虽然蛇躯是由血煞怨念之力构成,实力较之活着的时候,已万不存一!但它已经活了上万年,这蛇尾一扫之力,万万不可大意。” “这还万不存一……”水浩面色一滞,暗自吸了一口凉气,他胸口起伏不定间,强行压下呛血的冲动。 “来了……” 胡佑儿再次惊声喝道,声音颤抖,俏脸之上,苍白一片。 “溪,出来助我!” 感受着巨浪的威能,水浩不敢托大,连忙召唤出了溪。 成为使徒之前,藏灵以灵体出现,虽然抵不上''藏灵真身''对魔法的增幅,却也比法者自己独立施展要强大的多。只是,离开灵藏后,藏灵一旦受损,便会危及生命。 但此时,水浩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不能抵挡下这巨浪,众人必将全部葬身在潭底。 水灵颗之上,看着呼啸而来的遮天巨浪,水浩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着漂浮在自己身侧的溪,那清亮如水的眸子里,同样无悲无喜。 “水灵之障” “呤呤呤……” 水浩和溪同声喝到。一人一鱼手中紧握三叉戟,高高举过头顶。 胡佑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此刻,水浩那俊朗的容貌,那坚定的眼神,那深沉威严的声音,都让她有着莫名的心安。 水灵之障犹如一道天堑,横在了水潭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风云变色,遮天巨浪拍打在了水灵之障上。 水灵颗形成的滩涂上,水浩全身大震,耳中一片轰鸣,巨浪打在水灵之障上,就如同打在他身上一般。 他只觉得骨痛欲裂,全身就像散了架一般。 水灵之障强在韧性,只要法者的灵力足够支撑,那么它就不会破碎。更何况,巨浪滔天,其冲击力和下坠之力最为巨大。 此时,巨浪还下坠之势未成,水浩的水灵之障只需挡下巨浪的冲击力即可。而水灵之障又和这潭水连在了一起,冲击力也会通过它传递到潭水之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水浩就很轻松,巨浪横贯潭面,他的水灵之障也必须同样如此,而且高度必须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量的灵力消耗,水浩只觉得关元灵藏内一阵空虚。看着即将挡下的巨浪,他牙关紧咬,身体绷直,强力的支撑着。水灵之障,摇摇欲坠,但是并没有破碎。 ”嘶嘶……”鸣蛇轻嘶一声,蛇信吞吐,显然他没有料到水浩众人能接下血浪滔滔。 “接下来,第二发呢!小子,真期待你能继续接下来,这样也会稍微有点乐趣……” 鸣蛇目光森然的透过翠绿的水灵之障看着水浩众人,巨大的蛇尾紧跟着在潭水中又是一扫。 吞天沃日,巨浪再一次出现,大声如雷霆,震撼激射。其声势和规模比前一次更大,来的更快。 看着眼前巨浪高度已经超过水灵之障,胡佑儿脸色巨变,俏脸之上再无一丝血色,眼神中满是不甘。 小白更是''扑通''一声瘫坐在滩涂上,她面如死灰,泪如泉涌,颤声说道:“小狐狸,这样也好……这样我们也许就能重逢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在你面前,为你跳一支舞。” ”这里……怎么可能是我的终点!父亲仍然杳无音信,我还没享受过母亲的怀抱;这世间,还有那么多人牵挂找我,我若陨落在此,想必水伯一定很伤心,欢欢更不会独活。” ”既然我的灵力已经无法催发出更多的水灵颗,那么就让我迎接你这畜生的最强之力吧! 水灵之障.守护” 水浩怒吼一声,声如洪钟,穿过那滚滚水声,在山河血图内炸响。 巍然耸立的水灵之障,在这一刻光芒闪动,犹如一个大碗倒扣在众人头顶之上,''碗口''更是全部延伸到潭水中。 “呤呤呤……” 溪呜咽悲鸣着,留恋的看了水浩一眼,一头扑向水灵之障,融入水灵颗中。 “溪……” 水浩的心沉了下来,双眼之中更是流下了红色的泪。 溪融入水灵颗,故然能增强水灵之障的防御力,但是溪也将承受巨浪的一击之力。水灵之障破,则溪身损。 “啊……畜生,来吧!即使是身死,我也要挡下你!” “我来助你!”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一只温暖的小手抓住了水浩的大手。 水浩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双温柔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 “小白,你……” “我虽然只剩一尾之力,用不出魔法,但是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如今水灵之障的形态虽然还会受到巨浪的下坠之力,但如今水灵之障完全笼罩在潭水中,水灵颗便能最大程度把这巨力传递下去。如今又有溪的加持,再加上我的千年之力,未必不能当下这滔天巨浪。” ”还有我!再加上我的灵力!”胡佑儿急忙说着,双眼之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不……这里不需要你!”小白看着胡佑儿,认真说道。 青丘 第六十二章挡下 ''这里不需要你''从小白的口中吐出,虽然仅仅六个字,但落在胡佑儿耳中,她的脸色苍白一片,竟是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惊愕的看着小白。 看着胡佑儿的脸色,小白知道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小白也没解释,继续说道:”我们白狐一族的灵力有着包容的特性,而你的灵力不同。贸然融入,不但不能帮助水浩,还会让他受到反噬!” “你虽然无法和我们一起守护,但你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闻听此言,胡佑儿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那双又长又媚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明亮光芒。 只听小白说道:“即使结合我和水浩之力,我们也无法承受鸣蛇的第三次攻击。这就希望你在我们阻挡住巨浪以后,马上攻击鸣蛇,不要让它有再次兴起巨浪的机会。” “可是我该攻击它哪里?”看着远处鸣蛇巨大的身形,胡佑儿涩声问道。 “本来鸣蛇的弱点就在那两双肉翅中间的地方,那里是它的心脉所在;如今它已经成为阵灵,那么双眼之间的灵核就是它的命脉。” “好!鸣蛇……我必让这畜生知道我胡佑儿的厉害。”胡佑儿眼中厉芒闪烁,恨声说道。 突然她身体猛的一顿,好像又想到什么一般,涩声说道:”可是,从这里到鸣蛇之间距离太远,我并没有在水中行走的能力。” “我来帮你,你尽管攻击就是。你的脚落在哪里,哪里必然会长出水灵颗。”水浩连忙说道。 ”小心!巨浪来了……” 随着小白的声音,巨浪呼啸而来。水声如惊雷,几乎就在耳边。水浩双手擒着三叉戟,全身紧绷,此刻,心中再无任何念头。 巨浪当头砸下,撞击声振聋发聩,水浩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胸膛犹如被巨石击中。 “嗬!”水浩闷哼了一声,鲜红的血水从鼻腔和嘴角一股脑涌了出来。而身边的小白脸色也已经变的惨白,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巨浪的冲刷下,水灵之障猛烈的晃动起来,犹如巨浪之中颠簸的小船。一颗一颗的水灵颗上,爬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纹。 水灵之障如同巨碗倒扣在潭面上,它由一颗颗水灵颗编织而成,而水灵颗又扎根水中。巨浪的冲击力、下坠之力,不断的通过水灵颗传到水面之下,把这一潭之水都搅动了起来。潭水之中,暗流涌动,水面上不断有浪花炸起。 但也正因为如此,水灵之障才能在巨浪中坚持着。但当巨浪之力,超过水灵颗的承受能力,那么也只有破碎一途。 胡佑儿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切,全身大汗淋漓,脸色又重新变得苍白一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定要撑住啊!我发誓,如果能走出这山河血图,我们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今生再不找你麻烦!”胡佑儿看着水浩,心中默默的说道。 感受到关元灵藏内灵力逐渐枯竭,而小白输送的灵力也越来越少,反观水灵颗上的裂纹越来越大,水浩心中一片焦急。 “溪,难道我们真的会陨落在此?灵力……我要灵力!哪怕再坚持数息,就能扛过这巨浪!”水浩在心中默默的说着,眼中满是苦涩。 “溪,我们真的尽力了。灵藏之内再无一丝灵力!” “不……我还有灵力。我还有膻中灵藏!” “可是湫他……” “湫还要靠膻中灵藏中的灵力恢复,但是如果我陨落在此,湫又何谈苏醒……” 水浩牙关一咬,深邃的目光仿佛透过水灵之障,透过滔天巨浪,深深地望向鸣蛇,眼底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杀机和绝然。 ”溪……我们还不能死!水灵之障给我凝!”水浩仰天狂啸,膻中存储的灵力如潮水一般涌向水灵颗。 膻中处的灵力因为湫的关系,其颜色并不会随着法者的等级而改变。血墨色灵力,刹那间便染红了水灵之障,染红了水浩手中的三叉戟。而此时水灵颗上的道道裂纹也已然消失,变得更加的坚韧。 小白的眼眸猛地睁大了,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满脸的震惊之色。而胡佑儿除了震惊中之外,藏灵中的三尾灵狐,在这一刻更是猛的一颤。她可以感受到三尾灵狐身上流露出那浓浓的恐惧,还有深深的忌惮。 下一刻,水浩的身体猝然一顿,他感觉膻中灵藏中的灵力不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还增加了许多。灵藏内包裹着湫的血茧也变得更加巨大。 这潭水虽然由暖玉而生,但是这山河血图本就是由鸣蛇之血所绘,千年中又不断有婴儿的血气流入,潭水中早已蕴含微弱的血煞怨念之力。而这巨浪看似鸣蛇随尾一击,更是在巨浪中充斥着浓郁的血煞之气。 水浩更加忘记了,湫的天生属性便是''吞噬'',这巨浪之中蕴含的血煞之气对它来说更是大补之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巨浪散去,血图中的潭水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鸣蛇一动不动,一双巨眼直愣愣的看着血墨色的水灵之障,猩红的眼底闪过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的光芒。 “呤呤呤……” 光芒一闪,水灵之障散去,溪呤呤呤的飞回了水浩的身边。满是疲惫的双眼紧张的打量血墨色的身体。 “水灵之障.化虹” 一颗颗水灵颗凭空出现,快速的在潭面上生长着。一座血墨色的虹桥从水浩众人脚下,转瞬便延伸到鸣蛇身边。 “胡佑儿,你还愣着干嘛!” 水浩大喝一声,胡佑儿如梦方醒,一下子回过神来,虽然心中依然疑惑,但此时并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必须阻止鸣蛇,甚至杀死它。 胡佑儿不由得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水浩,然后娇喝一声,踏上虹桥,急射而去。 看着胡佑儿奔跑在虹桥上的背影,水浩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溪,回到灵藏中去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下面的事就交给我们吧!”水浩看着满是疲惫的溪,心疼的说道。 “呤呤呤……” 溪轻声应叫了一声,担心的看了水浩一眼,重新回到了灵藏之内。 纵使她再想帮助水浩,但是也禁不住疲惫的消耗。关元灵藏空空如也,膻中处的灵力虽然同样源于水浩,但是和她本身相悖的属性,对溪的消耗更加巨大。在这一刻,她已经到了极限。 感受到灵藏中的溪,终于陷入了沉睡,那被染成血墨色的身体,也在缓缓的恢复原本的颜色。水浩不由得勾勾了嘴角。 小白一直默默看着水浩,眼底满是复杂。和胡佑儿不同,她更能清楚的感受到,刚才水浩身上那血墨色灵力的邪异。她不明白,这股邪异的灵力怎么会出现在水浩身上。 更何况溪作为藏灵,身上流淌着这世间最为纯净的雨灵力。极度的善和极端的恶,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从神泽大陆诞生的那一刻起,邪异的灵力便是整个大陆的禁忌。小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觉得那些不能说的东西千钧之重。 如果是千年之前,见到这股邪异的灵力,她必然义无反顾。但这千年之中,她承受了太多,思考的太多。邪异的灵力就真的是恶吗?反之就真的是善吗?自己和小狐狸又算什么!小白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世界。 “吼……” 一声巨啸响起,终于打断了小白的思绪。她不禁抬头寻着声音望去。 此时,鸣蛇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它现在仍然想不明白,那股比它更加邪异和阴冷的灵力为何会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身上,但看到那不断接近自己的身影,不禁勃然大怒。 “三尾缚神.疾” 胡佑儿手持长鞭,娇喝一声,三条锋镝凭空出现,呼啸着向鸣蛇激射而去。 巨尾快如闪电,挡住了锋镝的去路,紧接着之间黑影一闪,鸣蛇巨大无比的蛇尾猛的向胡佑儿抽来。 那蛇尾还在数丈之外,狂风便已铺面而来,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佑儿在''虹桥''上猛的一蹬,脚下灵力吞吐,身体直直跌落在潭水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胡佑儿才堪勘躲过了巨尾。她心中一喜,正想再次攀上‘虹桥’,猛然间觉得眼前倏地一暗,一股锐不可挡的巨力当头砸了下来。 ''轰''一声巨响,水面炸开,潭水紧跟着沸腾起来,水灵颗编织而成的''虹桥''紧跟着一阵起伏,但并没有断裂。 “佑儿……”眼见巨尾抽中胡佑儿,小白不禁惊呼连连。 水浩双眼蓦然瞪大,死死的盯着潭面,他不相信胡佑儿就这样陨落。果然,片刻之后,一个纤细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虹桥''之上。 “刚才胡佑儿的确被蛇尾抽中,她一定使用了幻身之术!”水浩轻声说道。 见到胡佑儿平安无事,小白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突又凝重的说道:“可是佑儿的速度……应该说那鸣蛇的速度太快。她根本躲不过蛇尾,更无法承受蛇尾一抽之力。” 青丘 第六十三章三尾狐矛 看着潭水之中,重新踏上''虹桥''的胡佑儿,水浩和小白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相反,二人如芒刺在背,脸上更是异常凝重。 胡佑儿虽然(shēn)体灵活,但是鸣蛇的蛇(shēn)太过巨大,而且速度又快,僵持的时间越久,对胡佑儿越不利。 “距离太远,胡佑儿的魔法根本无法突破鸣蛇的巨尾。”水浩面色一凛,肃声说道,”不过,好在它并无意破坏''虹桥'',否则胡佑儿将将再无立锥之地,而我……我也再没有多余灵力施展出化虹。” 如今溪已经到达了极限,在灵藏之中恢复着,不可能再使用湫的灵力。 “那凶蛇好像十分忌惮''虹桥'',它的巨尾一直在绕开攻击。否则佑儿早已落败。”小白惊异地看着远处的鸣蛇,脸上神(qing)惊疑不定。 “嗯……”水浩漫不经心的答道,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探寻下去。 想起小白曾经说过,当初在箕尾山,她和这鸣蛇两败俱伤,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小白,当初你是如何重伤鸣蛇的?” ”当初……鸣蛇一族惧怕闪电,而度朔山白狐一族恰恰善于使用闪电。我当初就是用闪电打伤了鸣蛇,但我也被它的音波重伤。” “闪电!你竟然能使用闪电?”水浩满脸意外,惊声说道。 要知道即使在整个神泽大陆,闪电一直是一种神秘的力量。水浩不得不感叹度朔山白狐一族的强大。 ”那你快用闪电劈它,即使威能没当初大,但现在的鸣蛇也不是当初的全盛状态!”水浩连忙粗催小白,神色中满是兴奋。 “可我已经不能召唤出闪电……我只是小白狐(shēn)上的一条尾巴。”小白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许无奈苦楚。 “那鸣蛇呢?如今的它,是否还可以使用音波攻击?” 小白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更是一片无奈。世事境迁,千年过去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白狐,而鸣蛇也不再是以前的鸣蛇。小白不知道这条凶蛇还剩下几成本事,但它(jiān)诈的个(xing)不会改变。 水浩和小白谁也没有说话,紧张的看着远处的胡佑儿。 胡佑儿已经慢慢的接近了鸣蛇,此时,受距离所限,鸣蛇的巨尾也不再那么灵活,对她的威胁也没有那么巨大。 鸣蛇生(xing)多疑,''虹桥''上散发的灵力让它嗅到到危险的气息,这才束头束尾。但眼见这人类女孩,已经尽在眼前,不由得勃然大怒。 “小老鼠,你已经激怒我了。” 突然鸣蛇猛然嘶吼一声,(shēn)后(rou)翅有节奏的扇动起来。 潭面之上,一个个旋涡猝然出现,随着旋涡越转越快,一个个黑色的通道缓缓露了出来。 一条条遍体通红的小水蛇,从通道中露出了三角形的蛇头,分叉的蛇信子迅速吸吐,发出连续不断的嘶叫声。 一阵尖啸声响起,一条条小水蛇嘶鸣着从通道中冲了出来,如箭矢一般,铺天盖地向胡佑儿急(shè)而去。 这小水蛇便是鸣蛇的天赋之一,化蛇!小水蛇出现的突然,疾逾电掣,胡佑儿还未反应 过来,便被水蛇贯穿了(shēn)体,强大的力量更是将她带飞了出去。 “吼……”鸣蛇长啸一声,猩红的巨目之中,满是得意。 鸣蛇没有看到,在那''虹桥''的一侧,一个纤细的(shēn)影再次显露了出来。 “三尾缚神.缠” 胡佑儿将手中长鞭高高抛起,长鞭光芒一闪,刹那间便化作锁链,向着鸣蛇风驰电掣般的飞出,接着便紧紧的缠住了蛇头。长锁前端一个小巧的狐狸脑袋,通红的双眼光芒闪烁,狐嘴一张,更是咬在了鸣蛇的独角之上。 水浩和小白见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在紧要关头,这胡佑儿又一次借助幻(shēn)之术逃过一劫。 “可是胡佑儿为何让藏灵直接化为锁链……” 水浩来不及细想,便见胡佑儿手拉长锁,脚下在''虹桥''上使劲一蹬。 ''虹桥''在这一刻仿佛化(shēn)为巨弓一般,硬生生的把胡佑儿''(shè)''上蛇头。 胡佑儿脚踩蛇头,眼中更是厉芒闪烁,只见她(jiāo)喝一声: “三尾缚……” “吼!”一声巨啸响起,打断了胡佑儿的吟唱,那鸣蛇生生挣断了缠在蛇头上的锁链,胡佑儿也被高高的甩起。 下一刻,鸣蛇向着半空中的胡佑儿张开了巨口,紧接着一声长吼,一道(rou)眼可见的音波从蛇嘴中喷涌而出。 音波中,胡佑儿的(shēn)体直接化作齑粉,不留寸缕。 “嘶……太好了!杀死了!终于杀死了!”鸣蛇兴奋的高声嘶鸣着。 那双巨大的蛇眼,此时却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之色。如今成为山河血图阵灵的它,显然已无力再频繁使用生前的天赋魔法。这也是一开始它便用蛇尾攻击的原因。 “以我的意志,化(shēn)为这世上最锋利的矛……鸣蛇让你见识下我三尾缚神的最终形态——三尾狐矛!” 一声庄严无比的(jiāo)喝顿时回(dàng)在山河血图中! 在这一刻,咬在鸣蛇独角上的狐狸脑袋刹那间化作了一把锋利的血矛。 胡佑儿又一次出现在了蛇头之上,满头乌发无风自动,衣袂飘飘,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寒芒一片。 再一次的幻(shēn)之术!至此,一(ri)之内,三尾灵狐带来的三次幻(shēn)已全部用尽,但这也换来了这绝杀之机。 ”鸣蛇……觉悟吧!” 随着一声(jiāo)喝,三尾狐矛狠狠的插进了鸣蛇双眼之间。 “混蛋……好不容易才活过来……” 鸣蛇那巨大的猛地一顿,只是片刻,它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嘶吼之声!那吼声之中,满含着不甘、愤怒和怨毒! ‘轰’的一声,那蛇躯如天柱倒塌一般,山河血图内一阵巨颤,潭面上掀起了层层巨浪。 “成功了!佑儿竟然真的杀死了鸣蛇……”小白只觉得千言万语横亘心中,千年的(jin)锢,千年的孤独终于在这一刻即将结束;望着这山河血图,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又一片茫然。 水浩无声地出了口气,仔细看的话,他那张绷 紧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 那一刻的惊险还历历在目,他和小白从未想过胡佑儿能做到这种地步。还有那幻(shēn)之术的强大。难怪胡家能在英水被称为最强大的一族。 “这胡佑儿……”水浩不由的暗赞一声,语气中有惊讶,有赞叹,还有一丝猜不透的深邃。 ”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只见胡佑儿上半(shēn)露出水面,双手扒住水灵颗,看着水浩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拉我上去!” 此时,胡佑儿双腿盘坐在水灵颗形成的滩涂上,(xiong)口剧烈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连续三次的使用幻(shēn)之术,此时她的灵藏中再无一丝灵力,胡佑儿只觉得浑(shēn)剧痛,全(shēn)更是虚软得没了一点力气。 “佑儿,你觉得怎么样?”看着胡佑儿虚弱的样子,小白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胡佑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着山河血图内缓缓褪去的潭水,秀眉微微蹙起,脸上似乎有些狐疑。 “小白,如今鸣蛇已死,潭水也褪去,我们该如何走出这山河血图?” 山河血图之内,潭水褪去,残败的桃花林也显露了出来。如果不是这一颗颗折断的桃树,很难想象就在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 “山河血图是我度朔山狐族的不传之法,族中记载,只要击杀藏灵,血图必会消失,而困在里面的人也便得救。”小白轻声说道,眼中同样满是迷茫。 闻听此言,水浩(shēn)形猛地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声说道:”难道这鸣蛇……” “绝无可能!三尾狐矛,凝聚了我全(shēn)的灵力,鸣蛇不可能幸免。而且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鸣蛇的灵识已经消散。”胡佑儿神色一凛,笃定的说道。 眼见胡佑儿说的如此肯定,水浩张了张嘴,想要驳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而此时小白更是眉头紧皱,神(qing)恍惚,仿佛在思索什么,又似乎有些狐疑。 山河血图内,一片寂静。 突然有雾从桃花潭上飘来,在山河血图中快速蔓延着。一朵朵如云似锦,刹那间,便遮住了众人的视线。雾越积越厚,汇成了一片云海。 有香气,扑面而来,犹如利剑一般,刺穿这层层浓雾。众人只觉得香气清幽、沁人心脾。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子的歌声,在这雾海之中,飘忽而至,这歌声似有若无,仿佛恋人的倾诉,是(qing)人间矢志不渝的相守与相知。 红狐魂兮,灵游林兮; 守我家兮,(qing)人言兮。 千年候兮,青丘生兮; 佳人安兮,神赐福兮。 佳人安兮,神赐福兮…… 那歌声哀婉凄楚,余音袅袅,众人不自觉的便沉浸其中。 突然,有风吹来,雾海随之一阵翻腾。浓雾由密而稀,紧跟着消逝的一干二净,就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十里桃花……” 胡佑儿脸色巨变,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又是急忙伸手捂嘴,眼神之中一片骇然。 (本章完) 青丘 第六十四章六尾 桃花开,染尽千年执念,桃花艳,映相思故人颜,桃花落,痴心劫白衣沾。 陌生又熟悉的曲调,千年后再一次入耳,那桃花夭夭,灼灼其华,随风飞舞,更是飘落在情人的心头。 小白默默感受着这一切,那微微颤抖的身体,那通红的双眼,还有眼神里,那掩饰不了的柔情,无不在诉说着,铭心刻骨的思念。 她缓缓转身,看着这熟悉的桃林,一切都在脑海中慢慢浮现,甚至连飘散在空中的花瓣,都带有一丝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她等了千年、盼了千年… ”别哭……我说过,我们会再次重逢;即使是这暗无天日的血图,也一定会找到你!千年前,我的心就已然和你一起被囚禁在相同的地方。正因为如此,以后的日子,我从未发出过一声悲鸣。” 声音未落,只见桃林中缓缓爬出了一条怪蛇。怪蛇有着成人大小,手臂粗细,它头上长着独角,蛇身一片赤红,背上更是生长着两对肉翅! “鸣蛇……” 众人瞠目结舌,半响,胡佑儿惊呼一声,从地上猛的弹了起来,突然又感到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幸好水浩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 “胡佑儿,你的灵力还没有未曾恢复,且稍安勿躁。这鸣蛇身上也并无杀气,而且……你看小白!” 胡佑儿心下微动,连忙敛住心神。她先是挣脱水浩的手,这才转过头向小白看去。 ”小狐狸……真的是你吗?” 此时,鸣蛇嘴里吐着猩红的信子,在众人面前盘踞着。那双蛇眼之中早已没有了暴戾之气,取代的是满眼的温柔。 透过那双眼睛,小白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青丘山上,桃林边,那一只憨憨的,捧着毛桃让她解渴的小狐狸。 这一刻,小白像是一个小孩一般,嘴唇颤抖着,眼角热泪盈眶:“小狐狸……千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猛地冲到鸣蛇的面前,颤抖着身体,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像是受伤的孩子终于哭泣了出来,千年的思念再也无法忍耐,即使这一刻,那憨憨的小狐狸变成了鸣蛇。 小白一把抱住鸣蛇,大声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哽咽。 如果说,青丘山上邂逅的那一刻,便是千年的宿命;千年的相思,千年的守候在这一刻又终重逢。 人们都说,孤独本是恋人的坟墓,但却因为爱而无畏。守望着她!只为在这,灼灼桃花中……归来! 看到这突然的一幕,胡佑儿几乎要尖叫出来,她使劲的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到小白。 水浩也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或嘘或叹,神情中满是祝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白放开了小六,看着面前的蛇躯,疑声问道:“小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鸣蛇?” 小六长叹一声,没有立即回答小白。 只见它绕过小白,来到胡佑儿面前,柔声说道:“佑儿,我认得你。洛妃那丫头和我经常提起你,而且你在桃林中又住了那么久。只可惜,我当时仅剩下执念,并不能表达。” “佑儿也知道你。洛妃老祖,她每次酒醉之后,便和佑儿倾述,百年之中,你们的点点滴滴。” 听着胡佑儿的讲述,小六身体微微的一颤,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桃林之中那个妩媚的女孩。只是片刻,他又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 小白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情之一字,谁又说的清楚,道的明白。 小六转头蛇头,忽又看向水浩。一双蛇眼上上下下打量着。 水浩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小六眼神中的情绪,有好奇,有审视,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你就是水浩?谢谢你在这血图中做的一切。更希望如同卦中所示,你会成为终结这一切的人。” “我?你是说,我会终结这一切!可……”水浩吃惊的看着小六,眼中一片迷茫。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仅仅神使初阶的你,怎么可能……” 小六再次上下打量着水浩,片刻后终于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看着小六的样子,胡佑儿满心焦灼,她再也忍不住,不由的连声问道:“六尾,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们又该如何离开这里?” “不错,小六。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我们既然已经重逢,此生再无遗憾。” 看着小白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小六那僵硬的蛇脸,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更像是隐藏了极度复杂的以及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慨。 小六略带苦涩的声音,在这山河血图中,幽幽的响起,仿佛时光在这一刻又倒转千年。 ”姐姐曾经劝过我,说我和小白是两个世界中的狐狸。我和姐姐虽然已经长出了数尾,但在度朔山狐族的眼中,我们仍是一介凡狐。” “小六你……我并没有……” 小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白,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小白狐的心中,不是那么想的。即使她被她的母亲带走时,我能感受得到,她眼中滑落的那滴眼泪,里面满满的不舍。” ”姐姐又说道,小白狐被她母亲斩断“情人一尾”,早已忘却了我。但是我真的不甘心,若牵挂的人,只存在回忆中,又有什么意义。 我也知道,抛却执念,未尝不是解脱。可我……我做不到。” ”我相信,努力就会有奇迹,哪怕是破碎的奇迹,也好过没有;我努力着、期望着,虽然满是苦涩,但却胜过迷茫。 我知道,那老妪便是小白狐母亲所化。我更知道,即使我血染桃林,也不一定会让桃花绽放。” “原来你在那时就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母亲的谎言?” 闻听此言,小白猛地一怔。她吃惊的看着小六,眼中一片骇然。她一直以为,小六当时未曾识破母亲的身份。那时的小六义无反顾的用心头之血,染尽桃林,乃是被母亲蒙蔽所致。 小六蛇嘴一咧,看着小白柔声说道:”谎言又如何!除了你那身为空狐的母亲,谁又知道怎么让这仙根开花结果。至于失败会如何,我从未考虑过。即使是死,我也会在桃林之中长眠,因为这里有你的芬芳……” “小六,小白狐何德何能,怎么能当的你如此……”小白声音哽咽,泣声说道。 “当得!小白你当得我如此!在我心中,千年、万年,不过是场梦幻,唯有你才是我心中的不朽。” 而且我不是赌对了吗!你的母亲并没有欺骗我。那一片片、一团团、一簇簇的桃花,灿若云霞。” “一个明明知道是禁忌之种,却偏偏要拿出来;一个明明知道没有结局,却义无反顾的把那利爪插进自己的心间!你们为何这般痴痴傻傻……难道不痴不傻便不是爱吗?” 胡佑儿泣声说道,两行清泪更是从她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滑落。 “哈哈哈……佑儿说的好。不痴不傻便不是爱。”小六仰天长啸了一声,声如枭嗥,桃花潭中顿时水波激荡,一朵朵桃花从枝条飘落,逐水而流,碧浅深红。 小六看着胡佑儿柔声说道:”佑儿,你还小,更没接触过情爱,所以你不懂。也希望你永远不要懂!” “死亡本是轮回的归宿,但又何尝不是新的开始。我虽然结束了生命,但又以一种新的方式活了下来。” “九尾姐姐让我成为了胡家的藏灵,也正是如此,这山河血图才能吸收我的命识。” “小六,母亲她……” “小白,你不用多说!我早已知这些!我知道你的母亲欺骗了我,但正是她的欺骗,我们才得以重逢。 其实,你的母亲想用我的我的命识,来让血图阵灵苏醒过来,这一切九尾姐姐在勘破山河血图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 “怎么可能?”水浩和胡佑儿同声惊呼道。 说完二人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小六,他们想知道,既然九尾天狐看破了小白母亲的谎言,却又为何还要让小六输送自己的命识。 “九尾姐姐说,小白狐那''情之一尾'',不仅有着她对我的全部感情,更有着千年的灵力。山河血图自成一界,那一尾,也必然会拥有自己独立的意识,重新活过来。” “九尾姐姐虽然勘破了山河血图,但是却不能破解它,救出小白。而唯一的机会便是图中阵灵苏醒,而我替代它,方能与小白重逢。 可是九尾姐姐又失算了。她没有料到,刻画这山河血图的竟然是万年凶兽的精血。在鸣蛇苏醒的那一刻,区区千年的我,又如何与它抗衡。也许小白的母亲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小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小白的母亲虽然活了三万多年,善洞察人性,洞悉人心,传说中她更能知晓天命,但她又如何能真正的看破这天命运转。” 青丘 第六十五章白狐之舞 此时,小六的眼中,一片冰寒,声音中更是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讽刺。 ”她没有料到,洛妃和我会打开山河血图;她没有料到,水浩和佑儿会置身在山河血图中,并且仅凭神使的实力,就击碎了鸣蛇的灵核;她更没有料到,我在没有鸣蛇压制之后,便顺利的占有了鸣蛇的身躯,掌控了这山河血图。” ”她何止勘不破那天命,她更堪不破这滚滚红尘,这些痴情缠绵。 于她来说,所谓的情,所谓的爱,都敌不过时间的消磨。 于她来说,情之一字虽难解,但只要斩断,便能了却其间因果;只要斩断,便能干干净净,无论对错;只要斩断,便能彻底的解脱。 可谁又能真正的解脱! 谁又能奈之如何?奈之如何!她是一只空狐,一只活了三万年的空狐。难道三万年中,她的心也空了吗?她为何如此的狠心…… 斩断?呵呵……斩断!这便是她的手段,她也只有这一种手段!哈哈哈……” 小六那从胸膛的最深处发出愤怒和哀绝的声音,在山河血图中回荡着。声音悲切,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更胜一声!那最后的狂笑,更像是陷入沼泽而垂死挣扎的幼兽,在极度痛苦和不平中仰天怒吼。 小白闭着眼睛,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她只是小白狐的一条尾巴,那根被斩断的狐尾。她没有选择,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怨也好,恨也罢,她又能如何! 水浩和胡佑儿相顾无言,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哀苦,两人的眸子中,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个世上,除了小白,便是九尾姐姐真心对我!她为了让我占据血图,不惜与镜和月两姐妹决裂;不惜算计赤鱬一族;不惜背上诱惑君王的骂名;更不惜染上残害生灵的恶果。” ”九尾姐姐从不相信天命,因为我们本就超脱天命。我和姐姐,还有那只灌灌鸟,在很久以前就是伴随着暖玉而生,吸纳暖玉中的精华长大,这才让我们在青丘山异兽中脱颖而出。” “你说什么!原来这就是你们超凡脱俗的秘密。那九尾以青丘国,举国之力向血图中投放暖玉……”水浩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错愕的望向小六。 ”你想的不错。这青丘山南坡暖玉,那些婴儿们的骨血,均是维持我意识不散之物。只等那六种命识齐聚,我便能在这山河血图中重生。” 水浩双眼通红,怒目圆睁,他愤然说道:“你可知道,那一个个婴儿都需要母亲十月怀胎,他们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心头肉!你们会遭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我百年化形,从未踏出过青丘山一步,更未曾伤害过任何生灵,百年中唯一做的事便是种桃子。可结果呢…… 水浩,你和我说报应!当那山河血图布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再相信因果。” 此时,小六蛇脸之上狰狞一片,目光凌厉如刀,直直的看着水浩。 “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正如在小白的母亲眼里,我只是一只凡狐,只是一只卑微的、无助的野兽。但这并不是她可以肆意的玩~弄我于股掌的理由。 可如今,区区神使的你,竟也敢如此狂妄。别忘了,这里是我统御的世界,这里也可能是你的埋骨之所!” 小六眼中犹如散发着狂热的火焰,他死死的盯着水浩,目光中满是贪婪。 “在你身上,我嗅到了那美妙的味道,一如千年前,那让我和九尾姐姐蜕变的味道。也许饮了你的血,我就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六尾你可以试试……”水浩一字一顿的说道,”放马过来吧!我水浩就是身死,也不会向你妥协!” “说的好!小子,我开始喜欢你了。不过灵力耗尽的你,又能如何?我要一口吞了你,让你变声我的一部分。” ”吼……” 小六瞬间陷入暴怒,喉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叫,水浩、胡佑儿、小白,只觉得巨力袭来,瞬间被推出了数丈之外。 四周的桃花、满潭的碧水,具都在啸声中战栗,山河血图之内风起浪涌,天昏地暗。 此时,小六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血雾,血雾中,它的身体越来越大,直到恢复到数十丈的身长。 “六尾,你何以恩将仇报!是水浩在鸣蛇的口中护下了小白,又是他的帮助,我才得以击破鸣蛇,让你得以重生。” 胡佑儿猛地一跃,挡在了水浩面前,质问着小六,俏脸之上,一片阴冷。 “恩将仇报?我和这小子之间又何来的恩?我们之间只有仇!你口口声声说,就是这小子破坏了献祭。至于山河血图的种种,他不过是出于自保罢了。 佑儿你躲开,看在洛妃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说滚开!”小六咆哮着,巨口之中,一道气流喷涌而出,胡佑儿只觉得身体一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远远的跌落了出去。 “小子,这下就没人护着你了。” 看着远处倒地不起的胡佑儿,感受到她体内微弱的生命气息,水浩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水浩转过头,双目之中,迸射出两道冷芒,他看着小六,怒声说道:“哼……我水浩何须别人护着。六尾,来吧!看你是否长着一副好牙口。” 闻听此言,小六再也忍不住,他嘶吼一声,猛的向水浩扑来。 水浩静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蛇口,脸上无悲无喜。他只觉得眼前一暗,便被小六吞入腹中。 山河血图中死一样的静寂,只有小六那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 “你又何故如此……”良久之后,一声轻柔的叹息响起,小白温柔的看着小六,眼中一片深情。 “我骗过了佑儿,骗过了水浩,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看着小六那狰狞的蛇头之上,此时却一脸憨厚,小白不觉得展颜一笑。 “真是个呆头狐……我们初次相识的时候,你才四条尾巴,直至后来你又长出了两尾。两百年中,你除了种桃子,就连一只蝼蚁都不舍得伤害,又怎么会真的伤害水浩呢。” “可我还是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婴孩,虽然他们不是我亲手所杀,但却因为我而死。直到现在我还能听见,灵魂中,他们那一声声哀嚎。”小六轻声的呢喃着,声音中透着凄苦。 ”傻狐狸,正如你说的,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而且虽然婴孩们无辜枉死,但是九尾天狐也一直庇护着他们的父母。如果真的有因果,那么也让我们一起承担。” “小白你……你能为我跳一支舞吗?” 小六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小白,那双蛇眼中满是忐忑。 小白突而一笑,瞬间便化作了白衣少女。只见,少女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气若幽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一片柔情。 这一刻,彼此情深;这一刻浅唱低吟;这一刻沧海沉星。 小白跳了一支叫做''白狐之歌''的舞。 白狐之歌: 我乃一白狐,唱歌只为你。 我是一白狐,请你看我的舞。 柳腰轻,莺舌啭,舞一曲,请你一定看清楚。 青丘山,度朔桃。 岁月悠悠,岁月悠悠…… 我是一白狐,只对你倾述。 千年相思,千年孤独。 我是一白狐,只为你起舞。 只为缘起,不畏缘熄。 我是一白狐,却只为你而哭! 千年守候,千年无助! 情到深处,看我用美丽为你起舞! 爱到痛时,听我用歌声为你倾诉! 温柔的说,此生无悔,愿得一心狐。 飘飘袅袅,莺歌漫舞…… 我是一白狐,一生只跳一舞。 一生只跳一舞,为一狐。 ……………… 山河血图之中,时间仿佛停下了脚步,潭水仿佛停止了流动,桃花仿佛停滞了绽放,它们皆被歌声所吸引,被舞姿所征服。 小六怔怔地望着少女,望着她那艳过桃花的容颜和温柔的笑意,望着那衣袂飘飘的身影,听着那凄婉动人的歌声,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重新跳动起来。 有风吹来,那满头的乌发,轻轻飘动,还有那比桃花更扑鼻的清香,在风中飘荡。 千年中,那许多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岁月的洗礼中,或残缺,或模糊,但这一刻却额外的清晰起来。 “小六,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虽然我只是她的一部分,不能代表她的全部……” “小白,你虽然只是小白狐的一根尾巴,但却是她身上真正属于我的记忆。我无悔……而且这些东西压在你身上,太重了!好在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小六默默的看着小白,他感到心底最柔软处悸动不已,那双巨大的、通红的蛇眼,此刻柔情万千。 “小六,水浩真的能终结这一切吗?” “他一定能……我能感受的到,他体内那股让鸣蛇战栗的力量。虽然现在陷入沉睡之中,但刚才我吞噬他的那一刻,他眼中的决绝,我相信那股力量即将醒来。“ 青丘 第六十六章消散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升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天之灵,地之浊…… 传说,那时这世间本是黑暗的,直到有一天天上出现了日月星辰,执掌白天和黑夜以后,天地间才有了光亮。 但相传,这天地间仍有一处,是日月星辰普照不到的地方,那里是世间最黑暗、最寒冷的地方。 此时的水浩,便处在一个黑暗的世界。这里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更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水浩只觉得全身冰冷,就连血管里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这一刻他感到从没有过的疲惫,眼皮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可奇怪的事,他的意识却无比的清晰。 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的喘不过气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想喊喊不出,想动又动不了。 水浩突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包围着他,它们很是好奇,很是胆怯。但是,冷,非常冷! 水浩想用一个词语概括心中的感受,但是他翻遍脑中所有的词汇,竟找不出哪一个可以淋漓尽致的形容这份寒冷。 突然,水浩关元灵藏一阵灼热,全身灵力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一层薄薄的结界缓缓的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 结界虽然黯淡无光,又仿佛弹指可破,但正是这点光亮,为水浩驱逐了寒冷,让他睁开了眼睛。 水浩发现,这是一个血红的世界,那身边的寒冷,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它们有着婴儿大小,虚无缥缈的游荡在半空中。 血影又猛的一阵轻颤,渐渐的化出了一张张可爱而阴冷的小脸。 “妈~妈,妈~妈……”它们尖声哀嚎着,向水浩扑来。 结界在这一刻,猛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又重归于昏暗。 水浩知道,溪在勉强的支撑着,此时关元灵藏里的灵气并没有恢复多少。 而那一张张小脸,仿佛对着结界有着天生的畏惧,它们在结界亮起的刹那,猝然退去,而在结界变得昏暗的那一刻,又重新蠢蠢欲动。 水浩好像想到什么一般,身体一震,失声惊呼:“幽灵,这一定是水伯曾经提到过的幽灵。” 水伯曾经说过,死于非命的人,执念纠缠,在特定的环境中便形成幽灵。而眼前的这些幽灵,显然便是山河血图吸纳的那些婴儿所化。被母亲抛弃的怨念,让它们徘徊在鸣蛇的体内不得往生。 看着这些围着他,踌躇不愿离去的幽灵,水浩牙关紧咬,恨声骂道:“该死的九尾,还有那六尾。这世间即使没有报应,那小爷就是你们的报应。终有一天,我定会让你们魂销魄散。” 而刚刚水浩的那一声惊呼,在这黑暗中远远的传了出去,直到此时,才传了回来。 黑暗之中,哀嚎声,重新响了起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多。 密集的哀嚎声,让围在水浩身边的幽灵重新燃起了勇气,它们齐齐的盯着水浩,眼中迸射出了猩红的光芒。 水浩只觉得眼皮狂跳,心脏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一般,他揭住呼吸,看着周围不断亮起的红芒。 紧接着,无数的幽灵尖声嘶叫着,如潮水般淹没了水浩。 然而,即便溪的灵力再微弱,也不是这小小的幽灵所能亵渎的。它们接触结界的刹那,便被溪的灵力净化,魂飞魄散。 只是幽灵们显然已经陷入疯狂之中,它们尖声咆哮着,越聚越多,前仆后继。 它们在这里徘徊了数百年,怨了数百年,恨了数百年。来到这里之后,水浩便是他们唯一见过的人,它们要钻进这个人的胸膛,亲眼看看,人的心为什么能这般的狠! 此时,水浩周身的结界越来越弱,就像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漫天的幽灵尖声咆哮声着,如果仔细听,你会发现它们的声音中又掺杂着鬼泣之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即便隔着结界,水浩也能听到四周鬼声啾啾,阴风刺骨。 鬼泣之声越来越大,无数幽灵奋力的撞击着结界。每撞击一次,结界就晃动一下,颜色更是暗淡一分。虽然不断有幽灵被结界净化,但相对于那汪洋般的数量,也只是杯水车薪。 水浩脸色忽青忽白,关元灵藏内,突然传来一声嘤咛,声音中满是无奈和不甘。溪再也坚持不住,陷入了沉睡之中。 结界破碎,水浩暴露在了幽灵的面前,它们如同饥渴的野兽,瞬间吞没了水浩。 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无数的幽灵就像是找到了母亲的怀抱,它们争相吸吮着水浩身体里的热量。 幽灵们包裹着水浩,又争相恐后的钻进了水浩的身体,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记忆。 黑暗中,是谁的一声轻叹,述说着,不甘而又不舍;黑暗中,又是谁的一滴眼泪,化不开的万古柔情。 水浩只觉得越来越冷,渐渐的他忘记了自己,忘却了那些骨铭心的人,更忘却了那些刻骨铭心的事,他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砰……'' 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穿透了幽灵们的嘶叫声,于这黑暗的空间回荡着。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股比幽灵们更阴冷,更邪异的气息,从水浩的身体中散发了出来。 幽灵们猛地一颤,猩红的双眼中更是第一次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那一声,是谁的心脏在跳动; 那一声,又是谁从沉睡中醒来。 血墨色的光芒在心下膻中,猝然亮起。它开始仅有烛火的大小,但它却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它不仅映红了水浩,更照亮了这片黑暗。 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从水浩膻中灵藏传来,如长鲸吸虹般吞噬着空间内的幽灵。 紧接着,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语气冰冷而无情。 “我嗅到了,这怨念的味道,浓郁而芬芳!它的滋味是那么的甘甜!哈哈哈…… 嗯?退散吧……即使幽冥之下的忘川之水,也不配让他遗忘,更何况是卑微的你们! 你们只配,也只能做为我恢复的给养。来吧!渺小如飞蛾的你们……” 水浩的身体猛然一震,他只觉得膻中处一片火热,仿佛里面燃起了一团火焰,将他那冰冷的身体灼烧的热烈无比。那些失去的记忆,也在这一刻重新归来。 幽灵们源源不断的被吸进膻中,在灵藏中又被转化为湫的力量。它们好像是无穷无尽,水浩只觉得膻中灵藏仿佛要炸了一般。 “湫……湫,停下来!我快被撑爆了!” ”哈哈……小子。终于舍得醒了,你好像变得更加的没用;还有那个小人鱼,竟然让自己伤到这种地步。但,不管是谁,我都将让其付出代价!” “湫,停~下!”此时水浩膻中灵藏以及浑身的经脉中都充满了血墨色的灵力,他的身体也如气球一般膨了起来! “小子,你想死吗?” “呸,你才想死!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我去做,还有那个牵挂我的人等着我去救。” “既然不想死,那就继续吸收吧!现在很少有地方能出现这么多幽灵。我能嗅得出,这精血的味道,它超过了万年!而只凭现在的我们是无法让它消亡的!我需要这些血煞之气……” 与此同时,山河血图中,小六那巨大的蛇身猛地一滞,他感觉身体中的灵力再慢慢的消减着。 “小六,你怎么了?” 看着小白眼中的担忧,小六轻轻的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果然……果然水浩……小白我们马上就能解脱了。” 突然一个威严无比的高喝从小六巨大的蛇身中传了出来:”妖狐,接受制裁吧!这一剑,为了那些无辜枉死的孩子们而挥动!” “血刃狂涛” 冰冷而邪异的光芒在小六身体中燃烧着,欲将这蛇躯点燃。 “吼啊……” 可怕的吼叫声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小六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 那通红的蛇身上,汹涌的血气大块大块的脱落,上面更是露出了可怕的伤口,并且快速扩大着。 小白默默的看中这一切,目光颤动,一脸凄然。 她和小六重逢,彼此已再无遗憾。而她只是小白狐的一条狐尾,只能存在这血图中。离开这里,等待她的只有消亡一途。 可小六占据了鸣蛇的身体,作为山河血图的阵灵,他与血图共存!也就是说,只要小六仍然活着,那么水浩和胡佑儿将永远困住这血图之中。 此时的一切,正是小六的选择。激怒水浩,逼出他最强的手段,足以让小六消亡的手段。这样他和自己也就能真正的解脱了。而水浩和胡佑儿也能走出血图。 “吼啊……” 小六又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血墨色的光芒透体而出,映红了山河血图,映红了小白那张苍白的脸。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哀鸣,小六终于在血刃狂涛下烟消云散。 血芒渐渐散去,一个身影缓缓显露出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把血墨色的长剑,冷峻的面孔上无喜无悲,宛如那九天之上的神祇。 青丘 第六十七章累累果实 山河血图中,满潭的碧水,那十里桃花在这一刻,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随之开始变淡,紧接着逐渐变的透明,而后又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慢慢的消散着。 “小白,我终于杀死了六尾!这是……难道山河血图马上要消散了?我们能出去了?” 看着眼前的情景,水浩先是一怔,而后兴奋的大呼。 “不错,作为阵灵的小六消亡,那么这山河血图也将不复存在!你和佑儿马上就能出去了。” “我和胡幼儿……那你呢?” “我?我会和这血图一起消散。千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心中再也没有遗憾!” 与此同时,小白的身体,也渐渐的变得透明起来,那绝美的容颜上,竟没有丝毫的哀痛,反而慢慢浮现的,是那异样的幸福。 “小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水浩眼睛蓦然睁大,不由得惊声问道。 “我和小六都只能存在这山河血图中。血图不存在了,我们也会消失。” “那么说六尾他……是我间接的害了你?”水浩涩声说道,语气中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心痛。 “不,你不用自责。我反而应该感谢你!是你和佑儿让我和小六得以重逢,又是你让我们得以解脱。小六正是借助胡洛妃得到了启示才打开了山河血图,引你进入其中。” “启示?”水浩面色一怔,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不错!六尾仙狐已经能窥得一丝天机。小六和胡洛妃看到,这一切都指向了你。正如卦象说的那样,以邂逅开始,以重逢而终。” 感受到自己即将消散的身体,小白急声说道:”水浩,我不知道你身体里潜伏的另一种灵力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它散发着的邪异,那是让我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力量,希望你以后善用它。而且小六刻意的让佑儿昏迷了过去,她并没有看到你刚才施展的魔法的样子。看在我和小六的面子上,以后希望你对她多多照拂……” 水浩默默的看着,小白越来越透明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面前,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从他的心底升起,直冲喉咙。他只觉得嘴中酸涩无比。 微风起,是谁在叹息;秋波里,爱恨交集;容颜旖旎,一生只为你;难忘初相遇,你盈盈笑语。最纤细,千头万绪;最亲密,如胶似漆;最刻骨,生死相依。情之一字,缘何起,又缘何熄! 青丘山上,十里桃林。细雨蒙蒙从天空飘落。红艳的桃花在细雨中绽放,一朵朵、一簇簇、一层层、一片片,桃之夭夭,灿若云霞。 有异香从枝头降下,香气袭来,沁人心脾。 一颗巨大的桃树下,涂山欢欢和暮赤幽幽的醒来,茫然的打量着这一切。 “阿嫂,你怎么样?阿哥在哪?那声巨吼,还有那股灵压究竟是什么?”暮赤双眼通红的看着涂山欢欢,急切的说道。 涂山欢欢苦涩的摇了摇头,咬着下唇,用力忍住眼圈里的泪水,嘴唇动了动不知如何开口。 那声巨吼,那股灵压,皆来自桃林深处,必然是胡家所为。如今水之一族的大长老又不见踪影,水浩哥哥也不知所踪,自己该怎么办?涂山欢欢只觉得自己的心乱做了一团。 “阿嫂,那边好像有声音。” 暮赤的耳朵微动,他隐约听到桃林深处似乎有争吵声传来。 巨人一族的听觉敏锐,在神泽大陆享有着盛名。 涂山欢欢不由得心下一动,忙凝神细听。蒙蒙的细雨中,断断续续的有声音飘来,但是因为距离的关系又听不真切。 ”阿嫂,我们……” 涂山欢欢连忙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暮赤不要出声。两人屏息凝神,散掉身上的结界,悄悄的向声音的方向靠近着。 随着两人越走越近,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水浩,山河血图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六尾和小白呢?就凭你……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又与我何干?胡佑儿,你少无理取闹。” 声音传入耳中,涂山欢欢猛地一震,转瞬又化作惊喜,她抛下暮赤,快速向前跑去。 此时,水浩面色铁青的看着胡佑儿,眼中满是无奈。 他告诉胡佑儿,小白为救自己,阻止六尾而被其误杀,接着六尾伤心欲绝,为小白殉情。 可这理由,胡佑儿又如何能相信,她也不敢相信。她不知道见到胡洛妃该如何去说。 虽然胡洛妃从未亲口说过,但是她又怎么不知道胡洛妃对六尾的深情。 这桃林十里,胡洛妃苦守了百年,那百年的执念,一朝成空,未留下片语。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胡洛妃。 胡佑儿就这样冷冷的看着水浩,二人目光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目中的倔强。 直到那一声带着柔情的呼唤响起:“水浩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平安。” 有什么言语能形容那一刻的思念?水浩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喉间。 山河血图中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好像过了千年的时光。 水浩见证了小白和六尾的点滴,他们爱的彻彻底底,痛的肝肠寸断。有快乐、有心酸、更有无奈,而在这一刻,这些情绪在水浩的心中全部化作了思念。 ”我想你了……” 水浩说道,说完之后,再没有别的情话说出口,只这四个字,仿佛倾注了他全部的爱恋。 是谁截断了细雨,是谁打落了桃花,又是谁拨动了时光。 好像一瞬,又好像生生世世,满林的桃花在这一刻飘落,枝头结出一个又一个青涩的果实并逐渐红润。 抬眼望去,那累累的果实,像两颗心一样紧紧的重叠在一起。 “小白、六尾……” 水浩和胡佑儿同声惊呼,二人只觉得心中千回百转,泪眼夺眶而出。 浓郁的桃香,飘荡在桃林中,那是爱的味道。 这两只狐狸,爱了千年、等了千年、守了千年,这一刻十里桃花终于果实累累。 究竟是他们的心化作了碧桃,还是山河血图崩塌后,被桃林所吸收,才导致这仙根结出果实? 水浩不得而知,他也不想知道!他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 桃林中,似有呢喃声传来,他仿佛看到了一白、一红两只狐狸,在其间嬉戏、起舞,那一颗颗果实,就是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心。 “阿哥,什么小白?六尾又是谁?”暮赤瓮声瓮气的问道。 “他们是两只蠢狐狸……”水浩轻叹一声,心中暗暗的祝福着。 水浩既为小白和六尾感到高兴,又为他们感到不值。 那度朔山上的空狐,不知道你有没有料到这十里桃花也终有结出果实的一天? 还有小白狐,你真的因为被斩断这条尾巴,就彻底的忘记六尾了吗? 六尾爱了你千年、守了你千年,最后更是魂飞魄散,难道真的只值你一条狐尾?真希望有一天能去那度朔山,亲自代替六尾去问一声,你是否还记得青丘山上那十里桃花。 桃林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桃子,一片寂静。水浩和胡佑儿更是陷入了追忆中,二人眼神饱含沧桑,看进人心里,让人疼,又让人怜。 暮赤挠了挠头,疑惑的望向涂山欢欢。 却见涂山欢欢也是一脸不解,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水浩,又看了看胡佑儿,目光在两个身上游弋着。 “水浩,真的如你所说,六尾为小白殉情而死?”胡佑儿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实便是如此!”水浩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哼!”胡佑儿咬牙切齿的说道,看那神情,恨不得生吞了水浩。 涂山欢欢凤眼微眯,厉声说道:“胡佑儿,我不管你和水浩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你是否忘记了……你究竟把小豪怎么样了?” “不错!狐媚子,交出小豪。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暮赤扬起桃木杖,恶狠狠的看着胡佑儿。 “呵呵!”胡佑儿冷笑一声,挑衅的看着涂山欢欢:“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灵藏中没有半点灵力,你们大可以打杀了我。至于涂山豪……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 “你……胡佑儿你以为我不敢?”涂山欢欢双眼通红的看着胡佑儿,身子剧烈颤抖着。 “胡佑儿,你这又是何苦?难道真的要不死不休?”水浩轻叹一声,无奈的说道,”山河血图中,我曾答应过小白,不会再为难你!只要你胡家把小豪平安送回来,我可以说服婆婆,此事就此揭过。” “你能代表涂山家?”胡佑儿惊讶的看中水浩,眼中满是不解。 她不明白,一个入赘之人,为何在涂山氏有如此大的话语权。那一族究竟是图的什么? “不错!水浩哥哥的话,就代表着涂山氏的决定!”涂山欢欢死死的盯住胡佑儿,不甘的说道。 “哦?既然这样,我可以保证涂山豪活着回到涂山氏。”胡佑儿再次古怪的看了一眼水浩,”我们击掌为誓!” 青丘 第六十八章转变 看到胡佑儿终于松口,水浩不由的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一旦反目,自己又该如何。山河血图中,小白消散时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 “胡佑儿我们击掌为约,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下!“ “水浩哥哥让我来。”涂山欢欢上前一步,挡在了水浩身前。 “既然是水浩做主,那么就让他和我击掌。你说是不是水浩弟弟?”胡佑儿妙目流波,媚声说道。 “你……” 涂山欢欢恶狠狠的瞪着胡佑儿,脑海中又想起刚才水浩和她的种种异样,心中不觉得涌出浓浓的酸味,一时间只觉得醋海翻波。 看着涂山欢欢越发苍白的脸色,水浩不由的抓住她的小手,只觉得手掌中一片冰冷。 他不由得使劲的握了握,直到手掌中重新有了温度。 水浩看着涂山欢欢,柔声说道:“欢欢,击掌而已。我们仍然身在胡家的范围内,迟则生变。” 水浩转过头,看着胡佑儿玩味的眼神,满脸的无奈:“胡佑儿,也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水浩弟弟,佑儿说话向来算数的。山河血图中,你不是亲自领教过了嘛!” ”胡佑儿……” 水浩只觉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阴冷自膻中而出,直奔心下。 他不由的浑身冷战,耳朵嗡嗡作响,似一个声音回荡着:“妈妈,你为何如此狠心!” 水浩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湫在小六体内吸收了太多的血煞之气,如果溪清醒的话,便可以净化掉其中的怨念,可从那时候开始,溪因为力竭,一直陷入沉睡之中。 此时,膻中的怨念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不过涂山欢欢和暮赤又哪里知道这些。而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胡佑儿离水浩又那么近。 涂山欢欢满脸怒容的看着胡佑儿,厉声说道:“水浩哥哥……胡佑儿,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 胡佑儿本就是为了让涂山欢欢心中不快,又怎么会料到水浩突然会晕过去。一时间,她只觉得有口难辩。 “你们胡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一定是你暗算阿哥,我杀了你!”暮赤眼射凶光,身上散发着无限的杀气。 眼见胡佑儿就要葬身在桃木杖之下,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住手!暮赤。“ 来人身着白麻布衫,银发、银眉、银髯,正是大长老水景涣及时赶到,这才及时制止了暮赤。 “哼,谁也不能阻止我。都是这个狐媚子害了阿哥,我要为阿哥报仇。”暮赤倔强的看着大长老,再次的抡起了桃木杖。 “混账小子,我让你住手!” 随着一声轻喝,暮赤只觉得一股巨大而可怖的力量压在自己身上。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到自己丧失了支配身体的能力。暮赤不由得惊恐的望着大长老,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冷汗。 “祖爷爷,您快看看水浩哥哥,他究竟怎么了?” 看着暮赤求救的眼神,涂山欢欢又连忙说道:”祖爷爷,您先绕过暮赤这次,他也是心急才失了礼数。” 大长老轻哼一声,这才收起了威压。他狠狠的瞪了暮赤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鲁莽,先让老朽看看浩儿究竟怎么样?如果真是胡佑儿所为,我绝不拦着。” 只见水浩身上冰冷,牙关紧咬,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一团血红色的气团在眉间游动着。 “浩儿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血煞之气,难道……小妮子,在山河血图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佑儿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心中也是疑惑不已。如果说起类似的灵力,山河血图中水浩最后撑起的结界,那血墨色的灵力让她至今难忘。 可那股灵力又不同于这血煞之气,至少灵藏中的三尾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和忌惮。 看着胡佑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涂山欢欢咬着下唇,用力忍住眼圈里的泪水,哀求的看着胡佑儿:“刚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如果你知道什么,求你告诉祖爷爷。” “我也说不清楚。他身上的血煞之气,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不过,我再受到六尾一击后便晕了过去。醒来之时,便在这桃林之中,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和水浩发生了争吵。” “祖爷爷,那我们该怎么办?求你救救水浩哥哥。”涂山欢欢泣声说道,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底涌出,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 “不是我不救,是我救不了。为今之计,唯有赶回涂山氏,只有涂山傲晴亲自出手,才有可能。” “您是说,老祖宗?” 涂山欢欢惊愕看着大长老,满脸的不解,突然她又好像想到什么,眼中掠过一丝惊喜。 “那我们回去。立刻、马上!暮赤你来背上水浩哥哥。” 看着涂山欢欢心急的样子,大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这丫头对水浩倒是实打实的好,没有一丝作伪,也无掩藏。 “前辈,想必您和洛妃老祖是旧识。不知您有没有见到她!”看着即将离去的众人,胡佑儿连忙问道。 “她……”大长老身体猛的一滞,眼神甚是复杂,”她被你胡家的人带走了。至于情况……你见到自会清楚。” “多谢前辈。那佑儿告辞了!你们可以放心,我既然答应,就一定会把涂山豪送回涂山氏。” 众人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去,谁又是个归人,谁又是个过客。 桃林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唯一不同的是那灼灼桃花,如今已经变成累累果实。 梦惊醒,不了情,往事如烟挥不去。故人今已非昨日,世事难料,如若他日为红颜! 涂山氏,那个满是绿植的院落中,在月光下额外的幽静。水浩独自走在碎石铺砌的小路上,默默的想着心事。 从那十里桃林回来,已过去整整七日。水浩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仿佛犹在梦中。 七日前,他被暮赤背回了涂山氏。婆婆亲自去叩关,涂山氏老祖宗破关而出,出手救下水浩。 老祖宗破关肯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虽然婆婆众人闭口不谈,但水浩还是从大长老离去时,那惊异的神色,以及涂山族人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有惊,有怨,有怒,又有着忌惮。 七日中,涂山豪被胡家派人送了回来,只是…… 想着当时涂山豪的样子,水浩忍不住心中一痛。 婆婆身为法者,可在那一刻,她无力的被素素搀扶着,眼眶含泪;涂山欢欢亦是泣不成声;而姆妈更是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直到如今,涂山豪仍然是昏迷不醒。水浩长叹一声,月光下那个被拉的很长的影子,在这一刻满是惆怅。 “水浩弟弟,你在想什么?” 一个软糯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水浩不由得一惊。他顺着声音望去,瞳孔错愕地极度放大,映出了月光下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院落中一处最大的盆栽旁边,一个女子俏生生的看着他。 “胡佑儿……”水浩惊声说道,突然又感到一丝不妥,他连忙压低声音,”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来?倒是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胡佑儿看着水浩,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水浩本就是入赘的身份,如今涂山氏和胡家更是形同水火。万一被人看到,他夜里和胡佑儿相见,那真是有口难辨了。 胡佑儿秋波流转,妙目含瞋,娇声说道:“水浩弟弟,你不用如此小心。姐姐已经在这里布置了隔绝声音的幻阵,你可以和姐姐放心幽会。” 眼见胡佑儿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水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胡佑儿,小豪如今藏灵消散,人更是昏迷不醒,这就是你答应的平安无事?” “我当初只答应把涂山豪送回来,你水之一族的前辈可以为我作证。”胡佑儿眯着眼睛,目光有一丝玩味、有一丝探究。她打量着水浩,直到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我很好奇,忘忧林中,你根本没有点亮灵藏,又是如何重伤于我的?你不用否认,无论在桃花坳还是山河血图中,小三都嗅出了相同的味道。那是让小三从灵魂中战栗的力量。” 水浩脸色猛地一变,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不想暴露湫的存在,可那时他又有什么办法。 水浩双目露出凶芒,他在意念中默默的和湫交流着,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胡佑儿对此置若罔闻,她自顾自的说道:“小三从三尾灵狐直接掉落至一尾,都是拜你所赐。” “我水浩十八年中,从未踏出过英水。忘忧林中,你是挑衅在先,我也只是自保罢了;而桃花坳,你所做之事,更是天理难容。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问心无愧。” ”水浩弟弟,何必如此的无情!你还没告诉姐姐,你身上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胡佑儿妩媚的看着水浩,那双又长又媚的眼睛,仿佛拥有勾魂摄魄的力量。 青丘 第六十九章星芒 此时的水浩,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仿佛又回到了忘忧林,那个遭遇胡佑儿的时刻。 青丘狐族,本就擅长魅惑之术,更因九尾天狐而闻名。千年前,王即位,九尾狐出,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君王不早朝。 相传,九尾回眸,天地都黯然失色,人世间更是无人能抵得住这诱惑。 而那胡佑儿本就相貌绝美,又身具三尾灵狐,尤其那双又长又媚的眼睛,水浩一时不察,果然身陷其中。 看着水浩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胡佑儿唇角划出得意的弧度,她的心压抑不住的狂跳,那个折磨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答案,终将在这一刻呼之欲出。 突然一股邪异的气息,顺着她的精神侵入识海,灵藏中三尾灵狐像炸了毛一般尖声嘶吼着。 胡佑儿只觉得脑海轰鸣,如有惊雷炸响,她踉跄后退,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更有鲜血溢出。 此时,水浩那空洞的目光逐渐恢复了清明。他暗暗庆幸,在那紧要关头,幸亏有湫,他才得以清醒,并且反伤了胡佑儿。 对待胡佑儿,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以前胡佑儿是怀疑自己身体中拥有另一种力量,那么通过这次试探,她必然已确定无疑。 ”湫,难道真的要杀了胡佑儿?”水浩在意识中,轻轻的问道。 他觉得自己下不去手!尤其山河血图中,两人共同的经历,他感到胡佑儿骨子里并不坏;而且他还曾经答应过小白,要好好照拂胡佑儿。 “水浩,我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不过……法者之路,本就是九死一生,不管你如何选择,坚守自己的本心!” “呤呤呤……” 意识中,湫和溪的声音相继响起,水浩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而胡佑儿则是愣愣的看着水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她不由得想起了洛妃老祖…… 再次见到胡洛妃时,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百岁。那满是皱纹的脸,粗糙蜡黄的皮肤,头上的苍苍白发,还有那空洞无神的双眼,一切都让她心颤。 胡洛妃为了帮助六尾预测冥冥之中的一丝天机,本就损伤了大量的寿元,她在失去藏灵的那一刻,就应该死去。 可胡洛妃拼命的吊住最后一口气息,就是为了见到自己。她告诉自己,拼劲全力的亲近水浩,不要妄图探寻他身上的秘密。青丘狐族和胡家的兴衰,尽在这个男人身上。 可是胡佑儿寝食难安,那个男人身上的一切,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所以,她不惜冒着被胡家发现的危险,还是来了。她希望用媚术,找出答案。 “胡佑儿,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反而山河血图中,经历过同生共死。希望你守口如瓶,更不要试图触碰我的底线。” 水浩死死的盯着胡佑儿,眼底闪烁着杀机,身后的手中,更是有红芒吞吐。 “水浩弟弟,你吓到姐姐了!”胡佑儿娇嗔一声,眼波流转间,既羞且媚。 水浩看在眼中,神情一片冰冷。那把血墨色的长剑更是出现在手中。 胡佑儿只觉得心中一凛,一股阴冷从脚下直冲额头。 “好了,姐姐全听你的!” “你发誓……” “好……我胡佑儿再次为誓,如若泄露半句,必受雨神诅咒,生生世世永坠黑手幽冥。” 这一刻,胡佑儿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酸涩无比。她轻咬朱唇,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似有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水浩,这下你可满意了?” 胡佑儿气鼓鼓的看着水浩,她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从瞪大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水浩身体一怔,他没料到胡佑儿会如此这般,他不知应该怎么样来劝慰,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他更害怕这一幕被人撞见,那后果…… 水浩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急声说道:“胡佑儿,我也是出于无奈!这件事情对于我尤为重要,就连……就连欢欢都不知晓。” “你是说,连涂山欢欢都不知道?”胡佑儿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浩,眼若秋波宛转,胜似海棠醉日。 “不错!这世上便只有你一人知晓此事。” “好!你放心,我胡佑儿既然已经答应你,便一定守口如瓶。” 听到只有她一人知道这个秘密,不知为何,胡佑儿顿时感到如同吃了蜜一样,甜入心肺。 ”那水浩多谢了……” 胡佑儿的转变让水浩一脸茫然,他想要问出心中的疑惑,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一时间无比之纠结。 看着水浩欲言又止的样子,胡佑儿忍不住''噗嗤''一笑,柔声道:”水浩弟弟,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胡佑儿,难道你胡家藏灵进阶,真的是以灌灌鸟为食粮?忘忧林中,胡子轩伏击我们,是他亲口所说。” “我们两族的纠葛,从千年以前就开始了。至于其中的种种,我想也只有九尾娘娘才能说的清楚!”胡佑儿长叹了口气,水浩可以感觉到那叹息声中的真诚。 “九尾天狐?这么说,连你都不了解其中缘由?可是你的的确确吸收了小豪的藏灵!” ”倒不是一点也不了解。我想你也知道,忘忧林和桃花坳中小三接连损失两尾,相当于损伤两个命识,而要想恢复,又只有吸纳同源的魂力。” “同源?灌灌鸟怎么会和灵狐一族是同源?”水浩诧异的看着胡佑儿。 只见胡佑儿一愣,古怪撇了水浩一眼,这才说道:“你难道忘了小白所说,灌灌鸟和青丘狐族,皆因为吸收南坡暖玉而蜕变。” “可你们为何非要选择小豪?” “呵呵……涂山氏的传承除了涂山豪就是涂山欢欢,难道你舍得让我吸纳她身上的瑶?”涂山欢欢轻笑一声,声音中满是狭促。 胡佑儿的话,水浩无法反驳,更无力辩解,唯立场不同罢了。 突然胡佑儿神情一滞,她感觉自己刻画在附近的阵法被人触发。 只见她秀眉轻皱,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阵法的波动。 “水浩弟弟,你那小娇妻来了。我也该走了。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见面!” “你是说欢欢?可你……” “多谢水浩弟弟担心。姐姐有幻身之术!” 胡佑儿说完,挥手间撤去了周围的法者,抹除了自己的痕迹。她调侃般眨了眨眼,继而身体化作轻烟,消失在了水浩面前。 水浩见胡佑儿,来的毫无征兆,走的更是悄无声息,心中不禁感叹着胡家的手段。 “水浩哥哥,你今天没有修炼吗?” 胡佑儿消失的刹那,涂山欢欢就出现在水浩面前。她诧异的看着水浩,总觉得眼前的情郎,今天有点不一样。 “欢欢……我心里烦闷,无法静下心来!”水浩轻咳一声,目光柔和的看着涂山欢欢,”小豪现在情况如何?” “小豪还是老样子。姆妈现在陪着。爹爹仍然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水浩哥哥,我好担心他!”涂山欢欢泣声说道。 “欢欢,其实爹爹并不像姆妈说的那样子。相反,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小豪。“水浩缓慢的说着,眼眸中仿佛有星光闪动。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父亲水寒山。十年前,父亲为了自己的法者之路而奔走,到现在仍然杳无音信。 他忘不了,十年前那个男人眼中的心碎,更忘不了黑夜中,他的那一声叹息。 父爱是刚强的、执着的,它一点也不逊色母亲的爱,只是父亲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 水浩抬起头,望着星空中的那轮满月,沉沉的说道:“我相信,爹爹一定会平安无事,小豪也一定会恢复如初。“ 夜色渐浓,璀璨的星空中,突然风云涌动,转瞬便遮住了满月,挡住了星光,天地间为之一暗。 此时在那遥远的苍穹中,一颗星星忽而一闪,一束星光,猝然而起,刺破黑暗,从天而降。 水浩和胡佑儿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束急射而来的星光。二人的心中同时冒出来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星光好像也有着自己的情绪,它如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灵,落入凡尘。 霎那间,星光穿透屋顶,映出了房间中那个魁梧的身影。 “暮赤……是暮赤!难道他在进阶?”水浩和涂山欢欢惊呼一声,他们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璀璨的星辉中,暮赤所在的房间被映得亮如白昼。 透过那扇窗可以看到,暮赤盘坐在木床上,赤裸着上身,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图案在他的胸口缓缓成型。 此时的暮赤,额头上满是汗水,五官紧紧的拧成了一团,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星光洗髓,星纹入体!好,好,好!你们这群孩子,果真叫人惊喜!” 猝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只见婆婆搀扶一个老妇缓缓的走了过来。老妇身体佝偻,手持一根鸠杖,颧骨上翘,嘴角下弯,脸上堆满了皱纹,花白的头发更是所剩无几。 青丘 第七十章昏睡 看着眼前的来人,水浩和涂山欢欢猛地一惊,二人连忙上前施礼。 “水浩、欢欢,拜见老祖宗,拜见婆婆!” “哈哈哈……好孩子,不必多礼。”老妇手中鸠杖一扬,连忙阻止了二人。 水浩和涂山欢欢口中的老祖宗,便是眼前的老妇。她就是大长老水景涣口中的涂山傲晴。 与其苍老的外表不同,涂山傲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说话更是如钟吕交鸣。 她比水景涣更加年长,更是英水村中等级最高,也是唯一的大神师高阶。 如果不是涂山氏魔法倾向于防守;如果不是灌灌鸟一直无法进阶,如果不是有着九尾天狐的压制,又如何能让胡家在英水中称霸。 涂山傲晴仔细的打量着水浩,发现每次见到这个孩子,都能看出他身上的变化。 还有水浩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那股纯净的气息,让她灵藏中那只苍老的灌灌鸟都为之震颤,仿佛重新焕发了生的渴望。 她本是不解,涂山卿云何以亲自叩关,那是她冲击瓶颈的最后的机会。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是她一旦出关,便再无突破的可能。 可是在看到涂山欢欢灵藏中那只雷鹰,在听到涂山卿云说明原委以后,她又由衷的感到庆幸。 涂山氏可以没有她,但是必须有水浩。这是她那时候的想法,更是这一刻的想法。 “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银铃般的声音入耳,将涂山傲晴从思绪中惊醒,她溺爱的看着涂山欢欢,慈祥的说道:”这么大的动静,老婆子想不知道都难!担心你们有事,所以就带着你的婆婆过来看看。” “我就知道老祖宗最好!” “小丫头,就你古灵精怪。别忘了,你已经是嫁人的姑娘了。”涂山傲晴笑骂一声,眼神中满是溺爱。 ”老祖宗,什么是星芒洗髓?星纹入体又是什么?”水浩深施一礼,连声问道。 看到水浩眼中的担忧,涂山傲晴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个法者,有大气傍身,本来就难得,而既懂礼数,又重感情的,更是凤毛麟角。 涂山傲晴不由得瞟了身边的婆婆一眼,暗赞她慧眼独具。 “巨人一族,以星点亮灵藏。他们大多人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根据记载,当他们修炼到身体极致时,便会引动兽神星,降下星光,助他们淬炼身体。只有经过星芒淬体的巨人,才能称得上一个真正的星法。更有人说,他们修炼到最后,仅凭肉体力量,便能回山倒海。” “原来巨人一族竟然如此强大!”水浩由衷的感叹着,他更为暮赤高兴。 ”神泽大陆,辽阔无边。大陆上还有好多,比巨人一族更加神奇的法者。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万万不可小觑任何一个法者,否则那将是生命的代价。” 涂山傲晴的声音一顿,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流转着沧海桑田。众人不知不觉间,也跟着沉浸在其中。 “人老了,总喜欢回忆。”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那么一瞬,涂山傲晴回过神来,她咳嗽一声,接着说道,”至于星纹,那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它只存在于传说中。相传,只有少数的星法,在星芒淬体的过程中,会被兽神星赐予星纹。每一种星纹,代表一种能力。” 此时,房间中暮赤仍然沐浴在星芒之中。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暮赤又变得与刚才不同起来。 不断有银色的星芒,钻进暮赤的身体,融入血肉和骨骼之中。当他的身体终于饱和时,余下的星芒汇集在一起,又缓缓的流入他的灵藏。而在暮赤的额间,代表着神使中阶的两颗橙色的水滴图案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终于,暮赤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那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眼中一道炽亮的星光飞出。 紧接着,一拳随之轰出。刺耳的''轰鸣''声响起,那是拳头撕裂空气的声音;那锋利的劲风,更是呼啸着脱离拳影的束缚,把木窗割的粉碎。 ''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尤为刺耳。众人喉咙蠕动着,震惊的看着暮赤。 “阿哥、阿嫂,你们来了?老祖宗和婆婆也在啊!我……我会修好的!“暮赤伸手挠了挠头,满脸尴尬的看着破碎的木窗。 “哈哈哈……好,那明天你就负责修好它。雏鹰已经磨砺出强健的翅膀,只等它丰满的那一刻,便能统御天空。卿云啊,我们都老了。不过……谁要胆敢伤害这些雏鹰,老婆子会让他们知道,大神师的怒火。” 多少年了,她一直活在煎熬之中,她只觉得身心俱疲。 涂山傲晴从来不怕死,但她不敢死!她不知道没有自己守护的涂山氏,还能不能传承下去。 直到水浩的出现和涂山欢欢进化出雷鹰的那一刻,她看到希望,看到了即将的辉煌。 如今,更是见证了传说中的星光洗髓和星纹入体,涂山傲晴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那沉寂的热血,重新沸腾起来。在这一刻,她神色决绝,眼底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火焰是焚尽世间一切的狠辣和执着。 与此同时,涂山豪的卧室中,涂山灵芸委顿在床前,默默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她双眼红肿,低声悲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来,涂山灵芸只觉得眼皮愈来愈沉,最后又看了涂山豪一眼,才不舍的合上眼。 直到一双温暖的纤手为她拂去额前凌乱的碎发。 “小豪……” 一声轻呼,涂山灵芸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涂山欢欢心疼的说道:“姆妈,你又做噩梦了?” “欢欢是你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涂山灵芸置若罔闻,她默默的看着躺在床上,好像陷入熟睡的儿子,声音中带着疲倦和沙哑。 “姆妈,现在刚到辰时一刻。”涂山欢欢看着涂山灵芸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泣声劝道:”姆妈,你已经七天水米未沾,你会垮掉的。” “姆妈吃不下!我担心你弟弟就这样永远不能醒来!我好怕!” “姆妈,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水浩,如果是水浩的藏灵被人生生夺走,你会如何……” 涂山灵芸大声咆哮着,她满面狞厉之容,怒目相视。 涂山欢欢猛地一怔,这一刻,她发现眼前的姆妈变得陌生起来。 ”姆妈,小豪也是我的弟弟。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代替他受苦!” “你说的是真的!”涂山灵芸面色潮红,双眼异光闪耀,她紧紧抓着涂山欢欢的手,面上掩饰不住兴奋之色。 “姆妈,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你抓疼欢欢了。” “好,好!你是小豪的好姐姐,更是姆妈的好女儿。哈哈……” 涂山欢欢诧异的看着姆妈,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母亲。 突然涂山欢欢只觉得眼前倏地一暗,耳中似有阴风怒号,万木悲鸣之声。 她看着姆妈一张一合的嘴唇,却听不见声音;她张了张嘴,更发不出一点声响;她发现,姆妈的脸变得模糊起来,甚至连身形都只是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紧接着,涂山欢欢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她的意识在凌乱的光影和混乱的思潮中,不断沉沦挣扎。 慢慢的涂山欢欢觉得自己越来越累,她真的想就这么睡去,直到灵魂中传来瑶的那一声悲鸣…… 幽静的小院,还是那间摆设很简单的屋子。 木制的梳妆台,根雕的桌子旁边零散的摆放着几个树墩的椅子,木头拼成的大床上,一个女孩静静的躺在上面。 只见女孩,双目紧闭,呼吸若有若无,面容苍白之极,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是谁让泪水湿了眼眶,又是谁让悲伤聚在心上! 看着此时的涂山欢欢,水浩只觉得心如刀绞,五内俱裂。 “阿哥、阿哥,我把老祖宗带来了。” 急迫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紧接着原本幽静的小院里响起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水浩甚至能听出那脚步慌乱无措中打翻东西的声响。 “小豪怎么样了?” 水浩没有回头,木然的说道。 “阿哥,小豪已经醒了,只是有些无力。婆婆还在为他调理。” 水浩猛的转过头,视线越过暮赤,看着门口的老妇,凄声说道:“老祖宗,小豪都能醒来,为何欢欢不能?” “是啊!谁也未曾想过,小豪能突然醒来,而欢欢又突然昏睡了过去。一切的一切,都毫无征兆。”涂山傲晴涩声说道,有疑,有惑,更有着不可置信。 “阿哥,莫非又是胡家所为?十里桃林中,我们都曾踏入幻境。”暮赤看着躺在床上的涂山欢欢,双眼通红的说道。 ”胡家……不对,当时桃林中只有我们几个人,而且我和胡佑儿一起在山河血图中,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伤害你们。还有瑶,它仍然在欢欢的灵藏中,只是同样陷入了沉睡。” 青丘 第七十一章五感丧失 虽然水浩也不知道为何,但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这一切都与胡家无关,更与胡佑儿毫无瓜葛。 几日中,涂山欢欢从未离开过涂山氏半步,更没有和外人有过接触。为什么她会在涂山豪的房中突然陷入昏睡,而小豪却同时苏醒了过来?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难道真的如同姆妈所说,涂山欢欢因为哀思成疾?水浩感觉自己心乱作一团,剪不断理更乱。 “呤呤呤……”意念中,溪的声音猝然传来,声音焦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一般。 水浩心中一动,意识连忙沉入关元灵藏,和溪交流着。 看着水浩呆滞的眼神,暮赤和涂山傲晴相顾无言,二人都知道水浩和涂山欢欢的感情,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规劝,对于涂山欢欢更是无从下手。 一阵灵力的波动突兀的从水浩的身上传来,只见那双呆滞的眸子,重新恢复了神采,他的手中灵力吞吐,而后光芒一闪,溪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呤呤呤……” 溪呤呤呤的叫着,在涂山欢欢的上方游动着,紧接着她的小手一挥,涂山欢欢慢慢的从床上漂浮了起来。 “净灵结界” 随着一声轻喝,一个乳白色的结界瞬间将溪和涂山欢欢包裹在其中。 净灵结界中,只见溪的小嘴一张,古朴而悠扬的曲调随之响起。 “这是……”涂山傲晴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感到身体里的灵力,在这一刻变得活跃异常。 “溪的人鱼之歌,还有阿哥的天赋魔法净灵结界。当初阿哥就是这样救治了婆婆。” 暮赤发现,歌声中涂山欢欢那紧皱的秀眉一点点的舒缓,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有了一点血色。 水浩神色凝重的感受着一切,他比暮赤更加清楚结界中的变化,这并不足以让涂山欢欢醒来。但溪告诉了他,净灵结界和人鱼之歌的另一个用处。 净灵结界的颜色并不会随着水浩的法者等级而改变,它永远是乳白色,代表着极致的纯净;而人鱼之歌的曲调,更有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他要在净灵结界中,依靠溪的歌声,通过瑶去感受涂山欢欢身上的一切。 突然水浩的身体猛地一颤,在这一刻,他终于窥视到涂山欢欢的状态。 只见水浩双眼赤红,睚眦欲裂,如一只受伤的猛兽,嘶吼着:”是谁?究竟是谁这般心狠?” 结界破碎,溪重新回到灵藏中,水浩的眼中更是流出了两行血泪。 青色的灵力,及时托住了涂山欢欢,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 “浩儿,你看到了什么?”涂山傲晴一字一顿,寒意刺骨。 “阿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水浩死死的抓住床沿,发出了粗重嘶哑如野兽般可怕的喘息声。 ”欢欢的灵魂被困在另一个空间,就如同我在六尾的体内那般。 那里被黑暗统治,那里没有一丝光亮,那里更没有一点声音,那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水浩声音一顿,过了数息,继续说道:”那里和六尾的体内又不一样。感觉不到温暖或者寒冷,好像那里根本没有温度。而且我感受不到,欢欢的丝毫情绪,就好像她的思维是空白的。” “看不见、听不到、感受不到、没有思维意识,难道……是谁剥夺了她的五感?” “不可能,绝不可能……” 涂山傲晴浑身颤抖,语无伦次的说着,眼底更是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老祖宗,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水浩一把抓住涂山傲晴的手,悲愤欲绝的看着她。 ”人有五感,形、声、闻、味、触……” 涂山傲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形,指的是眼识,即我们的眼睛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声,指的是耳识,即耳朵具有听见声音;闻,指的是鼻识,鼻子具有嗅觉;味,指的是舌识,既指现实的味觉,又指我们情绪中的酸甜苦辣;触,指的是身体,即身体感受外界的能力。” “当人的五感被剥夺时,便是和浩儿描述的状态一般无二。但……剥夺五感的术式施展起来及其困难,首先要用当事人精血建立法阵,法阵中还要放置这个人的头发或者指甲,最困难的是当事人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亲口答应。” “这怎么可能!欢欢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水浩惊眼神骇然,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除非是涉及到你,否则欢欢不可能在清醒的状态下会答应。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过。”涂山傲晴脸上的皱纹紧紧的挤在一起,眼神中更有着狐疑。 水浩心中焦急,他实在忍不住,不由得开口说道:“老祖宗,也就是说,您见过类似的事情。您可知道在英水村,究竟是何人还掌握此术。” “掌握邪术的不是人类,而是一直异兽。它生活在青丘山北坡,自称,青鸠。” “青鸠?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水浩茫然的看着涂山傲晴。 只见涂山傲晴长叹一声,说道:“要是说起这青鸠,就要从青丘山北坡说起。” 青丘山北坡,那里一直是整个英水村最神秘的、最阴暗的地方。相传那里被邪异所诅咒,被神灵所抛弃。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叫做青雘的植物,在北坡悄然生长。自此以后,这青雘慢慢的就长满了北坡。 有人说,北坡是异兽的天堂,但他们又哪里知道,凡走进北坡的人或者兽,只要粘上青雘的一点汁液,便会被其刻下印记,生生世世被它奴役。 而这青鸠便是被青雘奴役的一只生灵。” 水浩和暮赤都是一怔,这些事情不要说暮赤,就是他也从未听说过只言片语。 涂山傲晴佝偻的身体,此时显得更加苍老。 她眼神迷离,幽幽的说道:”其实在被青雘奴役前,这只青鸠也是一只灌灌鸟。 它因怨而恨,又因恨而怨,在怨恨中,悟出了剥夺五感的术式。它发下誓言,要用这个术式,诅咒走进北坡的生灵,要用这个术式,报复灌灌鸟一族。 自此以后,那里便成了法者的禁区。不过后来九尾天狐出面在北坡,为胡家讨要一块试炼之地。至此,青丘北坡才允许法者进入,不过也只限于神徒以下的法者。” “老祖宗,我要去北坡,亲口问一问青鸠,欢欢究竟犯了什么错,它为何降下诅咒。”水浩牙关紧咬,恨声说道。 “不可,青丘山北坡,地域辽阔,没有人能找到它。而且一旦沾染上青雘,你也会被奴役其中。”涂山傲晴不由的神色大变,惊声说道。 水浩虽然入赘了涂山氏,但是身上有着人鱼的传承,水之一族绝不会允许他置身险地。 而一旦水浩为了北坡出现意外,她不敢想象水之一族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但是可以肯定,涂山氏必会因此而覆灭。 “我不怕,即便是踏遍北坡,即使是被奴役,我也要救出欢欢。”水浩想也没有便脱口而出,声音似铁如钢,没有半分犹疑。 “暮赤也不怕,暮赤和阿哥一起去。而且那里虽然阳光照射不到,但是却无法阻止星光。阿哥,我获得星纹的力量,便是星芒护体,百邪难侵。” “暮赤你……” 话到嘴边,水浩又连忙咽下。此时,他看到的是暮赤眼中的倔强和决绝,还有那兄弟间的情深。 他不由得拍了拍暮赤的肩膀,说道:”好兄弟,那里就是黑水幽冥,我们也要闯一闯。” 涂山傲晴死死盯着水浩和暮赤,那握着鸠杖的双手止不住发颤,她那百年前便已冰冷的心,在这一刻重新火热起来。 她终于理解了,涂山七七不惜魂销魄散,也要束缚住藏灵的刚烈;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涂山欢欢提到水浩时,眼中的光芒如此耀眼;她终于真正认可了涂山卿云叩关的决绝,这一切都因为值得! “七七没有看走眼,欢欢没有看走眼,卿云没有看走眼,我涂山傲晴也没有看走眼。” 这时的涂山傲晴锋芒毕露,她强横霸气的说道:”如果你和暮赤出现意外,我便一身前往。就算身死,我也要拉着那青鸠陪葬。” “老祖宗,欢欢就拜托你和婆婆了。我和暮赤即刻出发。” 水浩留恋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涂山欢欢,冷声说道,”不管是青鸠,又或者是谁,既然敢暗害欢欢,那么就要承受我的怒火。” 虽然他和涂山傲晴都没有说出口,但是能获得涂山欢欢精血、头发、指甲的人,必是亲近之人。 涂山欢欢本就是涂山氏的希望,老祖宗和婆婆宁可自己身死,也不会让人伤害欢欢;姆妈和爹爹?更不可能,哪有父母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 除了这些人,就数素素和涂山欢欢的关系最为亲近,真的是她吗?可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更是情同姐妹啊!水浩只觉得心乱如麻,脑袋嗡嗡作响。 青丘 第七十二章老者 众人皆言这青丘山因九尾而闻名,殊不知,青丘者,遍布山丘之青雘也! 如果有人问,这里的青雘最大的特点是什么?那么此刻的水浩和暮赤,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是青! 青丘北坡终年不见阳光,异常潮湿阴暗,可这青雘生长的却是十分的繁茂。它们一簇一簇的挤在一起生长着,样子像灌木,长着成人大小,通体青色,径上部与叶柄均被长长的硬毛覆盖着。 此时,水浩和暮赤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遍布整个山坡的青雘,暗暗庆幸着。 如果不是涂山傲晴临行前的点拨,他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找出那青鸠。真的要踏遍整个北坡吗?就算是他们可以,可涂山欢欢也不一定真的等得了。 水浩感受着脖子上贝壳吊坠内的空间,他的意念微动,只见一颗灰蒙蒙的石子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说来,即翼泽中,老雨精送给他的贝壳吊坠,外表虽然平平无奇,但其内的空间却十分巨大。除了开始需要用溪的灵力激活外,此后只需意念便可直接收取物品。 ”投石问路?阿哥,你是打算用这投石找出青鸠?”暮赤看着水浩手中突然出现的投石,惊讶的问道。 在桃花坳中,暮赤亲眼见证了投食的神奇,临行前他就曾提过,是否可以使用投石找出青鸠,但被涂山傲晴否决了。 “老祖宗曾言,这北坡常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着,投石不一定会起到作用,但是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 水浩说着,手中灵力吞吐,投石猛地一个颤动,便从他的掌心浮了起来。 “投石可问路,带我寻青鸠……” 水浩的话音未落,就见投石先是围着四周转了一个圈,然后猛然飞向了西北方。 “阿哥,这投石真的有用!”暮赤微微一怔,神色间微微有些意外。 “还不快跟上……”水浩高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青丘连绵数百里,而这北坡除了青雘还是青雘,只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大罢了。二人在投石的指引下,不断的寻找着。 随着水浩和暮赤的不断深入,渐渐的周围飘起了青色的雾气。这雾气虽然甚是淡薄,但偏偏将周围的一切景物尽数遮蔽。既不能远视,又感觉不到任何气息。而那漂浮在空中引路的投石,在这一刻也失去了光泽,重新回到了水浩的手中。 “果然……这北坡竟然诡异如斯。”水浩紧紧的盯住眼前的青雾,肃声说道。 ”阿哥,我们该怎么办?” ”老祖宗说过,千百年中,青雘奴役了众多异兽,可是我们到现在为止,未曾见过一只,这说明,我们仍处在青鸠势力的外围,而老祖宗给予的手段,不到最后我们万万不可动用。既然投石起不到作用,那我们就只有先摸索着前行。”水浩神情怅然,声音异常苦涩。 “你错了,少年郎!”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紧接着,周围的青雾一阵晃动,一个驼背的老人出现在二人眼前。 水浩和暮赤大吃一惊,二人从未想过这北坡竟有人类的存在。他们不由得暗暗打量着来人,手中灵力若隐若现。 只见来人,目光浑浊涣散,面目丑陋而又异常苍老。一张兽皮紧紧的围在腰间,身体佝偻着,手中杵着一根骨头拐杖。 “少年郎,你们不要惊慌,老头子并无恶意。” 水浩眯着眼睛,目光有一丝惊疑、有一丝探究。直到好一会,他才说道:“小子水浩,初入这青丘北坡,还望老人家不吝指教。” “你姓水?可是水之一族的法者?”老人诧异的看着水浩,那双浑浊的双眼不觉有精芒射出。 ”不错!小子的祖父便是水之一族的族长水承泽。老人家,不知您又是英水村哪一族的前辈?” “我?只是一个被这青雘奴役的可怜之人罢了。至于哪一族之人,不说也罢!”老人长叹一声,眼睛又重新恢复了浑浊,就好像那缕精芒从未出现过一样。 水浩一怔,心中更加的疑惑。老人眸中的变化,他一直看着眼里;虽然他面目丑陋,且身上也无灵力波动,但浑身上下,又哪有一点像被奴役的迹象。 “老伯伯,你莫要诓骗我和阿哥。你既已被青雘奴役,又何来的如此自在。”暮赤嘴角轻撇,瓮声瓮气的说道。 “少年郎,你哪只眼睛看出老头子自在?多少年了……我只能在青雾的范围内行走,更早已忘记了那阳光的味道,还有那英水河的芬芳。”老人颤声说道,声音不胜凄楚。 水浩横了暮赤一眼,连声说道:“老人家,是家弟冒昧了。您是否可以告知,我刚才的话错在哪里?” “你刚才所说,这里是青鸠势力的外围?”老人的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此时,声音中已然没有刚才的凄楚。 “难道……这里连外围都算不上?”水浩眼睛死死的看着周围的青雘,惊声说道。 “不错!只有真正被青雾覆盖的区域才是青鸠控制的区域。这里的青雘只是千百年来自行扩张的罢了。它们并没有奴役人和兽的魔力。” 老人一手握住骨杖,一手指着青雾深处,说道:“再往前三十里的区域,则是青丘胡家的试炼之地。过了试炼之地才算是青鸠真正控制的外围区域。” “但凡被青雘奴役的灵魂,都离不开这青色的雾气。每个月中,会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轻雾会由外围弥漫到这里。这也是我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且这个时间段,青丘胡家时常会有族人来此历练。” 暮赤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双眼一亮,脱口说道:“老伯伯,你一定知道青鸠在哪里是不是?” “你们要找青鸠所谓何事?”老人语气一变,不解的看着水浩和暮赤。 ”青鸠它剥夺了我妻子的五感,我来此,便是要讨回。” 每个音节都仿佛是从水浩齿缝间迸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恨意。 老人随意扫了一眼水浩,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青雘虽然给了青鸠无限的生命,但是它同样不能离开青雾的范围,又谈何剥夺你妻子的五感?” “可这神泽大陆,除了青鸠,谁还会有此能力?”水浩愣愣的看着老人,他不甘心,也不死心。 老人咳嗽一声,声音低沉沙哑的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如果有人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青雘,便同样可以掌握这个能力。虽然术式达成的条件及其苛刻。” “老人家,你知道如何解除?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此时的水浩目光灼灼的看着老人。他需要找到幕后的真凶,他更需要尽快找到解救涂山欢欢的方法。而此时,他觉得答案就在眼前。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个被青雘奴役的可怜人罢了,也只有身为青雘宿主的青鸠才可能知道。” 刚刚燃起的希望,随着老人的话而破灭,水浩心中不由得更加的焦灼。他实在不愿意再无畏的耽搁下去,当下开口道:”那好,老人家。你告诉我青鸠在哪?我亲自去找它问清楚。” 老人似乎轻轻的叹息一声,说道:“没有人知道青鸠在哪?想见到它就必须拿出它感兴趣的东西,或者想见的人。” “那我该如何?请老人家指点。”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眼通红的看着老人。 “你真的非要见青鸠不可?哪怕可能被拘禁于此。” 老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水浩的眼睛,好像要从他眼神中确认什么一般。 “不错,哪怕是死!” 这几个字,水浩说的很缓慢,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闻言,老人再次长叹一声,幽幽的说道:“有时候死并不可怕,想死而不能才是让人真正战栗的东西。” 老人突然又停顿了下来,好似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往前过三十里,便是青雾覆盖的真正范围,那里也是青鸠控制的外围。在外围你们会遇到守护之人,打败他或者说服他,你们便会知道如何见到青鸠。” “多谢老人家。如果可能,水浩也必将救您脱离这北坡。”水浩真诚的说道。 “哈哈……少年郎,你的话,老头子记住了!” 老人脸上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有赞叹,有怪异,还有一丝猜不透的深邃。 ”少年郎,不要让青雾入体,从这里开始,青雘的汁液还可以使用灵力抵挡,但是过了三十里,如若被青雘汁液所染,那就只有被奴役一途。” 说完,老人转身向浓雾中走去。在这一刻,水浩发现老人的身体更加的佝偻,背影变得分外的苍凉。 ”爱恨情仇终成空,不过凡尘一场梦。尘寰如潮人如水,一入青雘几人回…… 少年郎,你们不该来此!不该来此……” 老人的声音在青雘中久久回荡,有苦涩,有无奈,更有岁月都不曾洗去的悲恸。 青丘 第七十三章结界 涂山欢欢从数年以前便心系水浩,二人又在即翼泽中共历生死,老人的话根本就是徒劳;至于暮赤,身为巨人一族,情感本就单纯而真挚,他认定的事情绝无回头的可能。 此时,水浩和暮赤在青雘中急速的穿行着。一人身上被结界包裹着,一人身上闪烁着星光,青色的雾气被二人阻挡在身体之外。 “净灵结界” 乳白色的光芒乍起,神圣而又纯净,瞬间将这个昏暗的世界照亮。 一颗手臂粗细的青雘旁,一团青雾被光芒包裹起来。 结界中,乳白的灵力和青雾接触的霎那,立刻响起了''滋滋''的声音,就如同烈火炙烤下,油脂发出的声响。 这声音在空旷而昏暗的北坡中,令人毛骨悚然。 青雾开始猛烈的挣扎起来,在结界中快速的消融着。 随着雾气越来越稀薄,一只异兽在结界中逐渐的显露出身形。 异兽约有婴儿大小,生得通体暗青,豹头猪面,獠牙外露,利爪如钩。但偏偏又骨瘦如磷,一双巨大的眼眶,空空如也。 “这便是被青雘奴役的异兽?”看着眼前的情景,暮赤不禁失声惊呼。 他看着同样震惊的水浩,颤声说道:”阿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要知道,北坡本就阴暗异常,青雘又能阻挡灵觉。这异兽被青雾包裹着,与周围环完美的境融为一体,仅凭肉眼和灵识根本发现不了。 “是生气!我感觉到了青雾之中存在着一丝生命气息,还有那微弱的心脉跳动。” 水浩久久凝视着地上的异兽,脸色越发的凝重。刚才要不是湫的提醒,他根本没有察觉出青雾中的异常。 “生命气息……” 巨人一族,身体感官天生就优于常人。暮赤不由得心下微动,连忙屏息凝神,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暮赤面色瞬间大变,瞳孔急速放大又骤然紧缩。他感到头皮发麻,心中更是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星芒碎影” 就见暮赤身体毫不迟疑猛地后退,大吼一声,桃木杖裹挟着星光向前挥出。 ''轰''的一声,一团青影倒飞而回。星芒之下,包裹住异兽的青雾随之溃散。 水浩此刻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心中像隐隐抓住了些什么,却一闪而过。他不由得走到被暮赤击溃的异兽跟前,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着。 突然水浩的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雷殛。 他发现眼前的异兽,虽然与刚才的那只样子大不相同,但是同样的骨瘦如磷;同样的眼眶中,空空如也;同样的没有发出过一丝的响声。 水浩颤抖伸出双手,欲要扒开异兽的嘴,看看内部的样子。可还没等他扒开,破空的声音猝然响起。 破空之声接连不断,一只只异兽从茂盛的青雘间冲出。 仅仅一会儿,水浩和暮赤就发现已经有十多只异兽身上裹着青雾,朝二人围了过来。异兽大小不一,青雾的颜色深浅不同,明显区别于周围的雾气。 “阿哥,我们怎么办?”暮赤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脸上更是惨白一片。 这青雘数百年中,不知道奴役了多少异兽,一旦再有异兽冲出,他二人可就危险了。 “暮赤用星力守护好全身,万万不可让青雾入体;而且这里的青雘太过密集,切勿使用大范围的魔法,否则一旦破坏青雘,那就危险了。” “阿哥,那你呢……”暮赤红着眼睛,焦急的看着水浩。 暮赤和水浩同样处于神使阶位,除去天赋魔法,二人均有两个傍生魔法。暮赤的星芒碎影本就是单体攻击,而水浩的水御.龙卷和水御.升龙,均属于范围魔法。 至于净灵结界,虽然也能净化掉异兽,但是速度太慢了。而且以水浩现在的能力也只能保持一个净灵结界不散。 “水浩,是否还记得以前,小雨精我们一起曾经练习过的结界?”湫的声音在意念之中猝然响起。 “湫,你是说,以溪的灵力为壳,其内充斥着你的灵力?” 水浩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在意念中回道。 “山河血图内我吸收了大量的血煞戾气,因为小雨精沉睡,未曾及时净化,才导致你陷入昏迷。但这也说明,目前的你根本承受不了频繁的邪异灵力吸入。” “好,既然如此,那就让这群畜生尝尝我们的厉害!” 水浩怒喝一声,手中三叉戟猛然朝着最近那只异兽挥去。 “结……” “灭……” 结界瞬间成型,又瞬间破灭。而与结界同时破灭的还有那青雾中的异兽,不留片缕。 “阿哥……“ 暮赤的眸子蓦然放大,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浩。 溪蜕变成人鱼以前,水浩虽然一直同湫和溪,暗暗练习着这个结界,但是却从未在人前使用过。此时,看到结界只在一瞬便消灭了青雾中的异兽,不由得暗暗得意着。 可他没有发现,身后的青雘中,一团青雾慢慢蠕动着。 异兽突然暴起,如疾风闪电般扑向二人,未到跟前,狂风已至。 “小心……结!灭!” 看着偷袭自己的异兽再一次和结界一起破灭,水浩长长的舒了一口。而身边的暮赤脸色煞白,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间淌了下来,半晌才骇然说道:”阿哥,幸亏有你!” “我感觉异兽身上的青雾越浓密,实力就越强悍。暮赤,万万不可分心!这青雘中,稍有不慎,便可能丧命于此。” 暮赤答应一声,神色凛然,胸前的星纹亮起,手中的桃木杖在星力的灌输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青雘深处,似有一声叹息传来。那一声叹息,却不知因何响起,又因何沉寂。 当水浩和暮赤一边清理着异兽,一边在青雘中穿行的时候,涂山氏的村寨中,同样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此时,村寨中央,水浩和涂山欢欢完婚的那个厅堂中,老祖宗端坐在那张根雕的桌子旁,婆婆坐在其下首。二人默默的想着心事,房间中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 “卿云,小豪的情况怎么样?” 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涂山傲晴看着婆婆低沉的说道。 “小豪他……除了藏灵丢失,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只是情绪有些低落,灵芸现在正陪着他。” “涂山博还是没有回来吗?”涂山傲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意的说道。 “博儿去了王城。不过他已收到我的传音鹤,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回来。” ”卿云,你难道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是说你本就没有去想?” 婆婆怔怔端坐,一声不吭,神色内露出迟疑。 当得知涂山欢欢出事的那一刻,她感到天都塌了下来。但又见涂山傲晴当时的反应,她的心才慢慢的平定下来。水浩能想到的事情,婆婆又怎么会想不到?只是…… “你是不敢,还是不愿去想?” 闻听此言,婆婆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 涂山傲晴见此,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卿云,你知道吗?我比水之一族的水景涣和那胡洛妃足足长了一百岁。我的阶位高于他二人,便是用那时光堆积而成。” “我涂山氏虽然不善于攻击,但那两族一直深深忌惮着我们。他们不明白,我的藏灵明明没有进阶,却又为何活的如此之久。” “卿云啊,老祖我熬死了三代族长,照这样下去,肯定也能熬过你。可我突然不想熬了。” ”老祖,你……” 婆婆不可思议的发出惊呼,错愕的望向涂山傲晴。 “卿云,你先听我说。如今已经不一样了。胡洛妃已经死了,胡家再也没有站在顶端的法者;水之一族的水景涣虽然还能活个几十年,但那又如何!他水之一族的希望,偏偏入赘了我涂山氏,更是把涂山氏当成了真正的家。” “当初七七宁可魂销魄散也要束缚传承,逼迫我们答应让浩儿入赘涂山氏,这一切都是七七带来的。” 想着当初那个围在自己身边,承欢膝下的女孩,涂山傲晴不禁热泪盈眶。 涂山七七太重感情了,最后更是为情而死。但也是因为情,给涂山氏带来了新生。 “欢欢那孩子简直和七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同样是个痴情的人。痴情好啊,她的深情同样换来了浩儿的真心。真希望我涂山氏能多出几个情种。” “卿云啊,也是你真心对待浩儿,让他对涂山氏产生了归属感。你不知道,看到水景涣那懊悔的眼神,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涂山傲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眼中满是得色。 想着水之一族众人的样子,婆婆忍不住轻笑道:“不光是景涣前辈,还有那水承泽和水志泽,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涂山傲晴突地又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这个世间最不缺的便是锦上添花,相反雪中送炭的人太少了。不过很庆幸,在浩儿最苦难的时候,你和欢欢做到了。如今,欢欢的藏灵已经进化成了雷鹰,但我相信这并不是终点。” 青丘 第七十四章又见佑儿 瑶进化成雷鹰,已然成为了涂山氏振兴的希望,而如今涂山欢欢陷入昏迷,为何涂山傲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迷雾一般,笼罩在婆婆的心头,她迷茫的看着涂山傲晴,悲恸的说道:“可是欢欢如今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东流。” 涂山傲晴看着婆婆脸上神情不断变换,还有眼底的那一丝试探,不觉得一阵好笑。 她不由得面色一正,肃声说道:”你不用套我话,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晓。 如今浩儿已经去了北坡,以他的身份还有我交给他的东西,必然会有惊无险,也一定能让欢欢苏醒过来。” 不管涂山傲晴为何对水浩有如此大的信心,而此时水浩和暮赤二人,正在她口中的北坡不断的深入着。 青丘山北坡,高大的青雘中,一只犹如牛犊大小的异兽,从浓郁的青雾中探出头来,环顾着四周,那双空洞洞的眼眶好像也突然有了神采。 突然包裹着异兽的青雾猝然涌动起来。 “结……” 伴随着一声轻喝,结界霎那间出现。而此时,异兽猛地在地上一滚,竟然堪勘躲过了结界。 异兽身上的青雾剧烈的沸腾着,那骨瘦如嶙的身体,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它撒腿就跑,快若闪电。 “结、结、结……” 水浩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异兽,手中三叉戟连连挥动,一个又个结界瞬间成型。 从开始的那一刻到如今,水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使用了多少次结界。他只记得已经被迫调息了两次。 随着结界的不断使用,水浩越发的纯熟,发出的结界也越来越快。但此时仍然追不上异兽的速度,结界罩住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残影。 水浩的额间慢慢的泌出了一层细汗,显然频繁的使用结界,对他的身体也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眼见异兽就要钻入青雘丛中,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嘭''地一声巨响! 一根木杖闪烁着星光一下子抽在了巨兽身上。 青雾炸开,异兽的身体如同沙袋一般,倒飞而回。 而在异兽落地的刹那,一个乳白色的结界瞬间将它包裹起来。 “这异兽的感知越来越敏锐,而且速度一个赛过一个。如果不是我们一起围堵,根本不可能将其击杀。” 暮赤扛着桃木杖一下子出现在异兽身前,显然他和水浩一起配合已经不是第一次。 看着在净灵结界中不断消失的异兽,水浩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和暮赤一起合力击杀的第几只异兽。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异兽不光身形越来越大,反应速度也越来越灵活,仅凭他和暮赤任何一人,都无法再单独击杀异兽。 可即使这里,按照老人的说法,也才刚刚进入青鸠控制的最外围啊。 ”吼……” 突然一声巨大的啸声传来,紧接着身侧的青雘一阵晃动,一团庞大的青雾徒然出现在二人面前。青雾中,那狰狞的兽影隐约可见。 水浩和暮赤震惊的看着眼前那庞大的兽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在这青雘中,从见到第一只异兽开始,它们便有一个共同特点,骨瘦如嶙、空空的眼眶以及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可这只异兽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恶风骤起,只见青雾翻滚着向二人扑来! “结……” 结界出现的刹那,巨兽嗖的一闪,便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青雾中。 水浩来不及细看,猛听得身后风声大作,当即大惊。他想也不想一把推开暮赤。 回头望去…… 一只利爪从青雾中探出,带着一道冷芒,如风驰电掣般的抓向了水浩。 这一刻,风停了,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水浩眼中唯有那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利爪。 “星域守护” 危急时刻,一道星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水浩的身上。 利爪扫过,狠狠的拍在了星域守护上。 暮赤闷哼一声,踉跄了几步,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星域守护随之破碎,水浩也跟着飞了出去。 水浩勉强从地上撑起身体,一条巨大的伤口横贯前胸,口鼻中更源源不断的有鲜血溢出。 他重重的喘息着,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要碎了一般。 水浩慢慢的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那团庞大的青雾。 青雾中,巨大兽影越发的清晰,一股浓烈之极的暴戾之气,不停地散发出来,就像一头痛苦而绝望的恶鬼,贪婪的注视着面前的猎物,渴求着那甜美的灵魂。 “吼啊……” 巨兽咆哮如雷,周身青雾翻滚,紧接着化作一道青芒,再次扑向水浩。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水浩面前,正是暮赤。 只见他双目赤红,额头星芒灿烂,身上的骨节卡卡作响,身高在星芒中竟然生生的拔了起来。 紧接着,一块块粗大结实的肌肉鼓起,更是直接撑破了上衣。 赤裸的胸膛上,星纹在这一刻发出了耀眼的白光,而后快速的生长着,从胸口向全身蔓延,很快便顺着脖颈爬上了面部,顺着手臂延伸到指尖,继而爬上了桃木杖。 “星芒碎影” 暮赤仰天长啸,桃木杖上星光闪耀。 此时的暮赤,仿佛已经化身为上古魔神,桃木杖裹挟着风雷之势,犹如彗星般撞向了巨兽。 ''轰''的一声,在星光与青芒间迸裂炸响。 巨兽那庞大的身躯瞬间倒飞而回,它重新落回地面,身上的青雾在星芒中溃散。 而暮赤也在一口狂喷的鲜血中,活生生被撞了出去!''噗通''一声,跌落了下来,在地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直到半天才爬了起来。 星纹慢慢的褪去,暮赤的身形也逐渐的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巨兽霍然抬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眶中,如实质般的射出两道青芒。 看着水浩和暮赤萎靡的样子,那张狰狞的兽脸上,竟然露出了得色。 徒然,一声尖锐的狐啸声冲天而起,三条长锁呼啸着飞来,转瞬间穿过了青雾,刺穿了巨兽的后脑,从它的双眼之间贯穿而过。 巨兽猛的一僵,丑陋的脸上更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后那巨大的兽身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并如蛛网般的开始蔓延;紧跟着''嘭''的一声,轰然溃散,化作点点尘埃,消失在青雾中。 整个北坡都骤然安静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变故,同样让水浩和暮赤愣在了当场。 二人眼中都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水浩除了这份喜悦外,眼神中又染上些别的复杂的神色,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 “水浩弟弟,难道你不应该谢谢姐姐吗?” 软糯的声音猝然响起,紧跟着,一个娇媚的身影在青雾中逐渐显露了出来。昏暗的北坡也仿佛在那女子出现的一刻,被点亮。 女子俏生生的看着水浩,又长又媚的眸子中,更似有星光闪烁。 “狐媚子,怎么会是你?” 暮赤惊声说道,只觉得耳中一片轰鸣,他如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傻大个,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你就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胡佑儿瞟了暮赤一眼,媚声说道。 “谁用你救了。以我和阿哥的本事,难道对付不了这区区异兽。” 暮赤气急败坏的样子,胡佑儿只觉得心中一阵好笑。 谁又能相信,那在星光中犹如狂魔降世的身影,便是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孩。 ”也不知道是谁,吐血就和吐水似的。”胡佑儿轻声笑着,目光有一丝玩味,说话更是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 看着斗嘴的两个人,水浩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感到头痛无比。 突然水浩感觉胸前伤口一阵阴冷。丝丝凉气仿佛有生命一般,直直的往血肉里钻。 “呤呤呤……” 意念之中,溪的声音响起,一股纯净的灵力自关于灵藏冲了出来,随之把凉气尽数包裹起来,直至净化得一丝不剩。 此时,水浩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啊!”胡佑儿和暮赤同声惊叫了出来。 水浩其实并无大碍,无非就是一些疼痛罢了。当时因为暮赤及时发动了星域守护,他的前胸虽然被巨兽的利爪划过,但伤口并不致命。至于那一丝阴冷,无非就是被利爪上的青雾沾染。对于其他人来说足以致命,但溪的属性天生就是这类阴邪的克星,只是一瞬,便被溪净化的干干净净。 至于这口黑血,只是被巨兽撞击后,淤积在胸口的瘀血。 不过,胡佑儿和暮赤自是不得而知,二人立刻就围了过来,满脸关切的看着水浩。 “阿哥,你怎么样?你千万不要吓我啊!”暮赤脸色煞白,颤声说道。 看着暮赤眼中的担心,又看到胡佑儿同样的关切,水浩不由得心中一暖,轻声说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包扎下就好了。” ''刺啦''一声,暮赤狠狠的拽下身上的布条,就要往水浩身上缠去。 青丘 第七十五章解惑 眼看暮赤就要把那满是血污的布条往水浩身上缠,胡佑儿不由得一阵气恼。 她伸手打掉暮赤手中的破布,秀目一瞪,狠声说道:“傻大个,你希望你的阿哥快点死吗?” “呸呸呸……狐媚子,你死了,我阿哥也不会死。” 暮赤怒睁双目,狠狠地瞪着胡佑儿,手中的桃木杖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大有一言不合就拼命的架势。 “怎么傻大个?你还想打杀了我是不是?” 胡佑儿声音清冷,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更有寒芒溢出。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傻大个为何对自己敌意如此之大。 看着暮赤和胡佑儿剑拔弩张的样子,水浩只觉得胸中烦闷,气血激荡翻涌,''哇''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黑血,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原来这水浩刚才淤血并未除尽,胸中本就郁闷,又见暮赤和胡佑儿争论不休,又有动手之势,这才气血不畅,晕了过去。也恰恰是这一口黑血,此刻水浩的内腑伤淤尽去。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一团幽暗的光芒摇曳着。晃动的光影中,水浩仿佛看见涂山欢欢颤抖着蜷缩在一起。一只只满是鲜血的手,从黑暗中探了出来,拼命的拉扯着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涂山欢欢在黑暗中越陷越深。那双空洞洞的眼睛,像是带着对凡尘的依恋,无助的望向远方。 ”欢欢……” 水浩声嘶力竭的大呼,身体绷得像弓弦一样紧。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胸口传来,水浩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清醒了过来。 “阿哥……” ”水浩弟弟……”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带着几分担心,又有着几分欢喜。 水浩缓缓睁开了眼睛,便看到暮赤和胡佑儿满是关切的看着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 此时,水浩发觉自己正倚靠在一颗巨大的青雘上,胸前的伤口早已被人细致的包扎好,显然这一切均是胡佑儿所为。 “阿哥,你感觉现在怎么样?胡佑儿说你只是胸口受到重创,气血淤积,这才晕过去的。” 听着暮赤的话,水浩不由得一惊,脱口而出:”你叫她什么?” 水浩的目光在暮赤和胡佑儿身上游弋着,满是探寻。 因为涂山欢欢的关系,暮赤对胡家的所有人都心怀敌意。一直以来,暮赤一口一个狐媚子的叫着胡佑儿。他不明白是什么让暮赤改变了称呼。 “阿哥,我答应狐……胡佑儿,只要她能救治你,便不再像以前那样称呼她。”暮赤一边挠着头,一边憨憨的说道。 “佑儿姑娘,你不光出手救下我和暮赤,更是亲自帮我包扎,水浩永记在心,大恩不言谢!”水浩看着胡佑儿,诚恳的说道。 “暮赤欠你一条命!不,算上阿哥的,是欠你两条命。” ”傻大个,你只要不骂我狐媚子,不对我喊打喊杀,我就知足了。“ 胡佑儿忽又面色一正,接着说道:”水浩弟弟,这你就见外了。山河血图中我们共历生死;六尾和小白又因你而解脱;洛妃老祖临终前,更是再三叮嘱佑儿,一定报答你的大恩。” 说完,胡佑儿长叹一声,声音之中,竟难得的真诚。 望着暮赤探究的眼神,水浩干咳一声,连忙说道:“佑儿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见水浩岔开话头,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说,胡佑儿心中苦闷,没好气的说道:“这里是我胡家的试炼之地,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水浩神色一僵,眼中闪着犹豫之色。只是片刻之后,他好像又想到什么一般。 水浩双眼通红,一把抓住胡佑儿的手,颤声问道:”佑儿姑娘,这里常年是你们胡家的试炼之地,你一定知道青鸠的所在是不是?” “呀!”胡佑儿惊叫一声,下意识的便要抽回玉手。她使劲的挣扎了两下,只觉得水浩的手像钳子一样,牢牢的无法挣脱。 “水浩,你抓疼我了!”胡佑儿满脸委屈,泣声说道。 “啊……” 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水浩如梦方醒,他慌忙放开胡佑儿的小手,结结巴巴说道:“对……对不起……佑儿……佑儿姑娘!” 一旁的暮赤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嘴巴张了张,只是最后又化作无声的叹息。 胡佑儿凝视着眼前那惊慌失措的男孩,水浩眼睛里的无助让她心中轻颤又无比的酸涩。 究竟是谁,让这个男孩落泪,究竟是谁,又让这个男孩心碎。涂山欢欢是你吗?多希望时光能重新来过,忘忧林中,哪怕是赌上我的全部,也绝不再让他从我身边溜走。 胡佑儿脸色潮红的盯着水浩,良久的沉默,轻声道:”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 谁的指尖能让时间停留,谁的思念又能让光阴流转。 叹风云难测,留不住知己红颜。恨羸弱寡能,守不住铮铮誓言。 北坡中,那熊熊燃烧的篝火,映出三张通红的脸。在水浩低沉的声音里,胡佑儿逐渐了解了分别之后,涂山氏和涂山欢欢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胡佑儿,求你帮帮我们。我和阿哥对这里一无所知。要不是那个老伯伯的指点,我们还在这北坡瞎转。” 暮赤瓮声瓮气的说道。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拽了拽衣角。 他的上衣在打斗中早已破碎,此时身上穿的便是水浩从贝壳吊坠中拿出的衣服。 “那个老者……” 胡佑儿对暮赤的话置若罔闻,她出神的盯住不断跳动的篝火,好像在回想着往事。 水浩讲述的时候,她便欲言又止;此时又听到暮赤提及,她再也忍不住,肃声说道:”这北坡青雘存在了千年,其中奴役了众多异兽,但是少有人类的法者。不过……” 胡佑儿声音一顿,过了数息,才继续说道:“洛妃老祖曾无意间说过,这北坡中除了异兽外,便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守护者。他们一起协助青鸠管理外围和内围的异兽。” ”难道这北坡除了守护者,再无人类?” “不错,据我族记载,的确如此!” 虽然水浩早有猜想,但此时又听到胡佑儿亲口确认,他仍是难以置信。为何那个老者身上不见一丝的被奴役的迹象?为何那个老者为何对他和暮赤没有一丝敌意,反而劝阻二人不要进入?为何那老者又向他们吐露那么多北坡的情况?这一切的一切,盘旋在水浩的心头,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水浩和暮赤均是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胡佑儿,期待她的解释。 “你们也不用这么看我,没有人见过那两个守护者,包括我胡家。不过……也许有人见过,只是全部死了罢了。” 看着略显失望的二人,胡佑儿不禁嘴角勾起,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满是无奈。 胡佑儿不禁娇嗔道:“你们也真是够胆大的,对这北坡一无所知,便敢擅闯。不知道应该说你们无畏,还是无知!” “狐媚子,你少说风凉话。倒不如给我和阿哥好好说说这北坡。” ”哼……我说的不对吗?这北坡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于此。” 听得那一声狐媚子,胡佑儿柳眉斜竖,粉腮带怒的看着暮赤。 忽而想到刚才水浩,正是因为她和暮赤的争吵才口吐鲜血,胡佑儿又不禁心中一软。 她狠狠的剜了暮赤一眼,接着说道:”根据我族记载,这北坡分三大区域。试炼之地,外围区域、以及内围。 初入北坡时的青雘并没有什么特别,只能算作一些杂草罢了;而试炼之地的青雘则不同,它们的汁液已经能影响人的心智。 那里平时也并无异兽出没,一个月只有十天的时间,青雾才会从里面弥漫而出,并且带来大量的异兽。我们胡家年轻一辈正是靠着击杀异兽来磨炼自己。” “那个老伯伯也曾经和我们说过,让我们不要让青雾沾染身体。只是我和阿哥发现,随着不断深入,这青雾竟然越来越诡异。” 想着之前的种种,暮赤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胡佑儿抬头看了一眼,见水浩也是满脸疑惑的望着自己,她不由得说道:”这其中的青雾,据说是青雘散发出来的。它们好像有生命一般,而且被青雘奴役的异兽便只能在青雾中生存。而且青雾越浓,里面的异兽越强悍。” 水浩听了胡佑儿的话,眼中流露出思索的光芒。 胡佑儿展颜一笑,接着说道:”说来,在这偌大的北坡,我们胡家的试炼之地只有三十里。三十里过后,便是北坡的外围区域。那里常年被青雾笼罩着。 初入外围的异兽实力并不强大,而且被青雘所奴役的异兽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五感被剥夺。但是这轻雾也成了它们的眼睛、耳朵。也许这也是它们无法走出北坡的原因。” 水浩闻言,猛的一惊。 他脱口说道:“不错,我们开始遇到的异兽的确如此。直到刚才那只巨兽出现!除了身体仍然被青雾包裹着,它的五感是健全的。” 青丘 第七十六章伤心 水浩目光灼灼的看着胡佑儿,脸色异常凝重。他想要知道,那只巨兽究竟是如何从青雘的奴役中挣脱出来?还是说,那只巨兽只是重新获得了五感! 突如其来的目光,胡佑儿只觉得心中一颤,不觉得粉脸微红,慢慢的低下了头。 直到那一声重重的咳嗽声响起。 原来是那暮赤,看到胡佑儿突然妙目含春,心中大吃一惊,暗忖不好,这才出声提醒! 他自然知道水浩不可能对胡佑儿产生多余的想法,可这胡佑儿就不好说了。他总觉得十里桃花中,二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 暮赤的出声,成功打破了胡佑儿心中的那丝旖旎。 胡佑儿不由得心中大为光火,她怨怒的瞪了暮赤一眼,而后又忍不住再次朝水浩看去。 只见水浩虽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但是眼神却异常清澈,她不由得心中五味掺杂,各种滋味酸酸涩涩地充溢在心头。 胡佑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异兽虽然被奴役,但也不是和平共处的,它们不断的互相吞噬,所以这青雘中的异兽也有强弱之分。当异兽吞噬一定数量的同类后,它们便会通过进化,重新找回五感,而这个时候它们才有资格走进北坡的内围区域。” “找回五感?” “有资格走进内围?” 水浩和暮赤同声惊呼,错愕的望着胡佑儿,他们本以为这一只巨兽便是青雘中最强大的那些存在。可听胡佑儿的意思,这样的巨兽在北坡内围随处可见。 水浩和暮赤相顾无言,二人的额头上都泌出了一层细汗。他们心中祈祷着,希望自己推断是错误的,但胡佑儿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的那一丝侥幸。 只听胡佑儿不解的说道:“这一只巨兽,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外围……难道是有人驱使?又或者内围发生了什么变故?” 二人又见,胡佑儿脸上同时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直到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可以肯定,我们击杀的这只巨兽在内围中并不是最强大的存在。很久以前,已经是神师阶位的祖母,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踏入内围。那次祖母重伤垂死,是洛妃老祖亲自出手,才救回了她。” “怎么可能……” 水浩和暮赤再一次惊呼道,他们清楚的记得,婆婆亲口说过,北坡只允许神徒以下的法者进入。 胡佑儿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着:“也是在那次,我才知道超过神徒以上的法者,一旦在青雘中使用魔法,身上的气机便会引来实力强大的巨兽围攻,甚至可能会导致守护者亲自出手,那么便真的有死无生了。” 整个北坡在这一刻,仿佛都沉寂了下来。众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篝火燃烧枯枝,偶尔发出''噼啪''炸响。 胡佑儿抱膝坐在水浩身侧,长发散在风中,静静看着那张逐渐失去神采的侧面,眼中满是复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佑儿闭上眼睛,深、深、深的吸一口气,当再次睁开时,眸中那些惊愕、狐疑、不安、忧虑、无奈,此时都化作了决然。 胡佑儿红着眼睛,肃声说道:”水浩弟弟,你真的非要找到青鸠吗?没有人知道它在哪!据我族中记载,这偌大青坡一直由两大守护者管理着。” “只要青鸠在这北坡,我就是翻遍每一寸土地,也要找到它。”水浩斩钉截铁地回应着,没有半分迟疑。 ”即使那青鸠真的在内围,你觉得仅凭你和暮赤能在异兽环绕中,活着穿过外围,在那内围中见到青鸠?” 胡佑儿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雾气腾腾,她浑身颤抖着,声音哽咽。 水浩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泫然欲泣的胡佑儿,他不明白面前这个女孩,为何如此激动。 “佑儿姑娘,多谢你的相助。这北坡危机重重,你还是不要和我们在一起了。后面路,我和暮赤会接着走下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胡佑儿只觉得心中一痛,她抿紧了嘴唇,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她仍然不死心的说道:”即使你们见到的那个老者,是守护者之一,而且又对你另眼相看。可这里有两个守护者啊!我的祖母身为神师,都差点陨落在此,凭你们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胡佑儿看着沉默不语的水浩,凛然说道:“难道涂山欢欢真的就希望,你为她而跑去送死?难道这世上除了她,再无人值得你牵挂?” “住口!胡佑儿,我和阿哥如何,不需要你来管。”暮赤大喝一声,一把抓起桃木杖,眼睛微眯,死死的盯着胡佑儿,”狐媚子,打刚才你看阿哥的眼神就不对,现在又劝阿哥不要进入北坡、放弃阿嫂,你究竟所图为何?” “傻大个,你血口喷人。我劝水浩弟弟不再继续深入,完全没有半点私心。如果……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愿意和你们一起闯!” “呵呵,不必了。阿哥誓要找到青鸠,是为了救阿嫂,他为了情;我跟随阿哥,乃是因为我们是兄弟,不愿他独自涉险,我为了义。胡佑儿,不知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胡佑儿声音猛地一顿,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她只觉得酸涩异常。 水浩和暮赤一个为了情,一个为了义,而她胡佑儿究竟图的是什么? 她默默的看着水浩,眼神迷离。 曾记得,忘忧林中,他后发制人; 曾记得,桃花坳中,他扭转乾坤; 曾记得,十里桃花中,他沉谋重虑; 曾记得,山河血图中,他力挽狂澜; 曾记得,涂山氏中,他忸怩不安; 曾记得,北坡中,他白衣沁血; 胡佑儿突然笑了,笑得凄然,她张了张嘴,轻声说道:“水浩弟弟,难道你也以为,我做的这一切,皆是有所图?” 那声音出口,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但又带着浓浓的酸楚。 那声音入耳,水浩只觉得,心中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痛。 但是想到此行的危险,他不由得狠下心,说道:“佑儿姑娘,暮赤说得没错,你没有理由和我们一起深入险境。你走吧……” “你……” 这一刻,胡佑儿再也忍不住,泪珠儿似泉涌一般,扑簌簌落将下来。 “水浩,你真的赶我走!”胡佑儿银牙紧咬,一字一泣。 水浩别过脸,截然说道:”佑儿姑娘,水浩不值得你如此冒险。如果我和暮赤能活着回去,他日……必有所报。” ”不~必~了!水浩,我胡佑儿还没那么下贱。今日一别,我们再不相欠。” 冰冷的声音,在这黑夜中回荡。 微风吹散了谁的长发,泪水烫伤了谁的脸颊。那一刻又是为谁而心碎。真的再不相欠吗…… 水浩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 “阿哥,快看,这是什么?”突然,暮赤惊声叫道。 水浩回身看去,只见胡佑儿刚才站过的地方,一根翎羽闪烁着微弱的光华静静的躺在地上。 翎羽周围的青雾,就像臣子见到君王一般,瑟瑟发抖。它们翻滚着,远离着。 是夜,又有多少人无眠! 当天阳从天边升起的时候,青丘山北坡中,仍然昏暗一片,这里仿佛早已被神灵遗弃。浓郁的青雾中,两个身影,默默的穿行其中。经过一整夜的调息,显然水浩和暮赤已经恢复如初。 而此时的青丘山南坡,则是被阳光普照。经过一夜的沉睡,那个寂静的村寨在这一刻重新热闹起来。 涂山傲晴的对面静静的坐着一个身穿白麻布衫,银发、银眉、银髯的老者。 “水景涣,你水之一族难道就这么清闲。你一个老祖级别的人物,不在族中坐镇,总往我涂山氏跑是为何故?” 涂山傲晴声音清冷,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 水景涣也不在意,满脸堆笑的说道:“老姐姐,你可不要翻脸无情。上次要不是我陪这几个孩子跑一趟,他们嫣能全身而退?” “哦?他们因为什么全身而退,暂且不提。我只是记得,某个老不修,回来时那神不守舍的样子,真是惹人怜啊!”涂山傲晴狭促的看了一眼水景涣,挑眉说道:”怎么的,现在魂儿,找回来了?” “咳咳……”水景猛的一阵咳嗽,老脸之上,一片通红。他幽怨的看了涂山傲晴一眼,满是无奈。 “胡洛妃真的已经……”涂山傲晴长叹了一口气,她也不待水景涣回答,接着说道:“你、我、还有胡洛妃,是三族中最年长的一代人。我们认识也有两百多年了。 这些年中我们明争暗斗,可也都是为族中利益,个人之间并无私怨!说真的,我特别羡慕她。两百多岁的人了,还是一副年轻的面孔,整天娇滴滴的样子。 也幸亏,她被困在青丘山十里桃林不得而出,否则也不知道这英水村会被她祸害多少儿郎。” “而真正令我羡慕她的是,在最后的那一刻,她按照自己的意愿结束了一切!水景涣,老婆子也想任性一次!在以后的日子里,希望你能看在,我们两族数百年的情分上,对我涂山氏多多照拂!” 青丘 第七十七章决定 涂山傲晴的话,落在水景涣的耳中,似雷轰电掣一般。 他惊恐的看着涂山傲晴,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道:“老姐姐,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厅堂内随之陷入了一片寂静。涂山傲晴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水景涣,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肃然。 “老姐姐,你千万别吓我。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了,何必用这种理由。” 说着水景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步就要往外走。 “站住!”涂山傲晴轻喝一声,冷冷的看着水景涣,突然她脸上神色又一软,哀声说道:”水景涣,你就不能先听我说完?” 水景涣见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重新又坐了下来。 他哭丧着脸,怅然说道:“老姐姐,如今胡洛妃故去,藏灵六尾仙狐随着山河血图一起消散。胡家的传承唯剩下三尾灵狐,那一族不再是英水中最强的存在。 反观我们两族,浩儿获得了人鱼的传承,欢欢的藏灵进化成了雷鹰,我们只会越来越兴旺。 至于九尾天狐,她从不插手我们三族之事。 这一切,都向着我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你为何……” 水景涣的目光中满是不解,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在整个英水村最强大的法者为何心存死志。 “水景涣,你觉得浩儿天赋怎么样?” “浩儿……”水景涣疑惑的望着涂山傲晴,不明白她为何又突然提起水浩,不过还是答道:”浩儿可以说是我们一族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后辈。否则也不会在即翼泽中获得人鱼的传承。” “你真的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人鱼传承?” 涂山傲晴说完深深的看了水景涣一眼,见他茫然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暗暗得意。 “你果然不知道。看来浩儿不光人入赘我们涂山氏,心也在我们这边。” “老姐姐,你就不要再揭人伤疤。我承认,我们水之一族有眼无珠,将这么好的孩子拒之门外。” 水景涣眼睛一翻,看着涂山傲晴悲愤的说道:”这里也有你涂山氏的责任。当初我水之一族在胡家的压迫下,苟延残喘,而你们当初又以开战相逼,我们迫不得已才将水浩父子逐出家门。” 涂山傲晴闻言,怒睁双目,冷声说道:”水景涣,你也好意思说。十八年来,你们水之一族对水浩父子不闻不问,如避蛇蝎,是你们彻底伤了他的心。” “老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还是说说浩儿的藏灵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水景涣连声讨饶,悻悻的说道。 “浩儿的藏灵,具有强大的净化之力,那条小人鱼不光手持三叉戟,更能使用人鱼之歌。” 看着水景涣那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涂山傲晴心中冷笑一声,一字一顿的说道:”欢欢的雷鹰之所以能进化,便是因为那小人鱼。” ''咔''的一声,椅子瞬间粉碎。水景涣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猛的从碎木中弹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呼吸刹那就急促起来:“难怪……难怪欢欢的藏灵对小人鱼如此的谄媚。” “我就知道,这神奇的小人鱼,不是个简单货色。” “小人鱼能使灌灌鸟净化,那么也肯定能使金鳞进化!” “对,对。雨神庇佑,我水之一族想不崛起都难……” “那群有眼无珠的家伙,谁再说浩儿一个字,老子生撕了他!” “…………” 水景涣整个人在厅堂里,来回不停地走动,双手不停的挥舞着,眼中闪烁着绿光,仿佛着了魔一般,口中更是喃喃自语,时而还传出瘆人的笑声。 突然,水景涣的身体猛的一顿,好像终于想起来什么一般,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涂山傲晴,急声说道:”老姐姐,浩儿现在在哪?我要见他!马上、一刻也不能等!” 却见涂山傲晴恍若未闻,眼皮低垂,如老僧入定一般。 水景涣甚是尴尬地看着涂山傲晴,干笑了两声,说道:“老姐姐,是我忘形了。浩儿能有今日,也离不开涂山氏的帮衬。” ”浩儿不在这里,此刻她和暮赤应该身在北坡。” 涂山傲晴幽幽的说道,声音平静,甚至连语调都是无波无澜。 可水景涣听在耳中,便如晴天霹雳一般。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嘴张的老大,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紧接着,厅堂内再次沉寂了下来,直到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响起。 水景涣双眼充满血丝,死死的盯着涂山傲晴,嘶哑的说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语调又拖得很长,仿佛这三个字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涂山傲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呆呆的望着窗棂中透过的那一缕阳光。 她的眼底陡然涌出许许多多疲倦与苍凉,刹那间,眼旁仿佛蔓延出越来越多的皱纹,愈发的老态。 水景涣只觉得心如刀绞,犹如内心最后一丝希望和热切都被抽空了一般,他颓然的说道:“涂山傲晴,你可知道,浩儿是我族唯一的希望。多少年了,才看到那么一丝希望……” “已经…够了。”涂山傲晴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一刻,她只觉得心力交瘁。 她不说还好,这几个字才堪勘出口,水景涣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咆哮起来:“够了?呵呵……涂山傲晴,你难道不知道北坡是个什么地方?那里被称为法者的禁区啊!很多年以前开始,我水之一族更是有着不许踏入那里一步的禁令。” “我说,已经够了!” 涂山傲晴眼中露出厉色,森森开口。那张皱纹堆积的老脸上隐隐约约掠过了一丝青芒。 大神师独有的青色雨灵力在她身上蒸腾,坐下的椅子更是在灵力中四分五裂。 下一刻,水景涣眼眸猛地睁大了,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瞳孔之中映出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涂山傲晴缓缓的站了起来,那原本佝偻的身体,骤然挺拔,一头苍苍白发也变得乌黑,一瞬间仿若年轻了上百岁。 “水景涣,你们两族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何拥有如此冗长的寿命吗?看好了,这便是答案!” 水景涣瞳孔骤然紧缩,他看见有森冷的青芒从涂山傲晴的双眼中迸射出来,那不应属于人类的瞳孔,而像隐匿于黑暗中的幽魂。 随之,水景涣的身体又猛的一震,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认识两百年的女人,在这一刻眼中满是复杂。 他轻叹一口气,涩声说道:“老姐姐,你这是何苦!” “果然……你果然认得!也是,我们三族同样传承了上千年,这小小的英水村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涂山傲晴缓缓散去身上的灵力,那挺拔的身体又恢复了佝偻,那头乌发又重新染上了白霜。 她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是水景涣眼疾手快的扶她,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看着涂山傲晴虚弱的样子,水景涣涩声说道:“老姐姐,你不该如此啊。难道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呵呵!水景涣,你为何明知故问!没有我的涂山氏,必定早已被胡家吞噬殆尽;没有我的涂山氏,又岂会让你水之一族低头。而且这便是我放心让浩儿进入北坡的底气。” 涂山傲晴扫了水景涣一眼,傲然说道:“老伙计,不管你水之一族如何,但从今日开始,我会肃清涂山氏中一切不安定的人,让欢欢和浩儿在我涂山氏真正的一言九鼎。” “老姐姐……我不如你!你放手去做吧!只要有我水景涣的水之一族,必然与涂山氏同进退,共生死。至于没有我那一天,你更可以放心。那时,这英水村又有谁可以忤逆浩儿,你我二族,必将在他的庇护下,迎来从未有过的辉煌!” 水景涣斩钉截铁的说道,声音果绝之及,没有半分迟疑。 水景涣终于知道涂山傲晴为何心存死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努力的活着,但也只是活着,一旦她动用灵力与人争斗,那么便只有陨落一途。 他定定地看着涂山傲晴,仿佛要把这个身影铭刻在心,半晌,他又深施一礼,那动作中似乎带着最后的诀别,继而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是死去?什么又是终点?无愧,便无憾;无憾,便无悔;无悔便无畏! 涂山傲晴默默的看着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眼中青芒再次一闪,沙哑的喃喃低语。 ”浩儿,希望你在北坡中,走的更远一些,这样你会获得不可估量的磨炼;欢欢,你放心,老祖我一定会还你个公道。这涂山氏,是时候需要见一见血了!” 与此同时,水浩和暮赤仍然穿梭在青雘之中。 说来也怪,初入北坡时,这青雘高度才堪勘齐腰,直到在胡家的试炼之地才慢慢的变得更加的高大;可谁知道,随着逐渐深入外围,这青雘又逐渐的变矮,而且周围零星的还生长着树木。 青丘 第七十八章又见老者 “又有一只落单的异兽!” 看着远处那团不断蠕动的青雾,水浩轻声说道,随之二人再次停了下来。 “一只没有找回五感的行尸走兽罢了!”暮赤瓮声瓮气的说道,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他的目光忽又一凝,警惕的看着远处隐藏在青雾中的兽影,肃声说道:“阿哥,上次那只巨兽,我们就没能提前探知到,你说究竟是为什么?” 停顿了数息,暮赤又接着说道:”阿哥,你不觉得胡佑儿的出现如此的巧合吗?而且她走后,我们便没有遇到过一只拥有五感的异兽。” 暮赤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水浩不由得一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阿哥,我就这么一说。我是觉得那胡佑儿不怀好意。阿嫂又不在你身边,我可得帮她看好你。” 暮赤干笑一声,伸手挠了挠头,悻悻的看着水浩! 水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日的胡佑儿,又何尝不是以前的他自己!人与人之间的成见,就如同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撼动!做事,只需坚守自己本心即可,又何必瞻前顾后! “阿哥,这次你不能和我抢了。我负责主攻,你帮我掠阵即可。” 暮赤也不待水浩回答,大喝一声,猛地扑向异兽。半空中,他胸前的星纹猝然一亮,身体瞬间暴涨,星纹也随之爬满了他的全身,爬上了桃木杖。 自从胡佑儿负气离开之后,暮赤便脱掉了上衣,否则水浩也没有那么多衣服让其替换。 至于暮赤的下衣,不仅宽松,而且材质明细不同于上衣,此刻虽勉勉强强的箍在身上,但也并未破碎。 桃木杖上星芒璀璨,携带着万钧之力,划破了青雾,轰然砸在异兽身上。 ''嘭''的一声,杖影闪过,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异兽呼啸着被砸飞了出去。 “这外围的异兽越发的不成器,一个比一个不禁打。” 看着远处逐渐化为尘埃的异兽,暮赤嘴角轻撇,鄙夷的说道。 水浩不觉莞尔,没好气的横了暮赤一眼:”不是异兽不成器,是你一直在变强。” 初次遇到这种强度的异兽,二人合力才能将其杀死。如今,不管是暮赤的星纹附体,还是水浩的结界,都能做到瞬杀。 尤其是暮赤,在星纹附体之后,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成倍的增长。 “这星纹附体虽然好用,但却也不能无限制的使用。我现在只能维持数息,时间一过,便会自动消失。”暮赤满是遗憾的感叹着。 “阿哥,我激发星纹后的状态和族中法者的星神护体特别的像!” 就见暮赤露出一口白牙,洋洋得意的咧嘴一笑。 ”怎么可能?你目前只是神使中阶,星神护体需要神徒才能施展啊?”水浩惊疑的看着暮赤,满是不解。 暮赤曾经说过,星法成就神徒时,掌握的不是藏灵真身,而是星神护体。 ”暮赤的情况的确是星神护体!”意念中湫突然开口说道。 “湫,你知道星神护体?”水浩双目微闭,将意识沉入膻中灵藏,和湫交流起来。 “不错,当年和我交手的人中,就有一个是巨人一族的法者。星神护体和你们的藏灵真身一样,都能在很大程度上增加法者的属性。 暮赤应该是在星纹的加持下,提前开启了这个魔法。只是兽神星降下的星光过于强大,仅凭他现在的身体程度,承受起来还是有所勉强的。不过会随着他的身体逐渐适应,总有一天他完全能驾驭这种力量。” 湫的声音猝然一顿,而后又惊喜的说道:”水浩,你真的捡到宝了,除了上古的巨人一族,星法中被降下星纹的少之又少。他只要不意外陨落,将来必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湫,暮赤现在使用这种力量,身体会不会崩坏?”水浩急声问道。 即翼泽之行还有山河血图中,水浩多次借用湫的力量,强横的灵力曾经让他经脉破裂,身体濒临崩溃。 每每想到那时的痛苦,他就一阵后怕。他不在乎暮赤是否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他只在乎暮赤是否平安。 感受到水浩的想法,湫不由的一阵烦躁。他不希望水浩有过多的羁绊,羁绊便是束缚。这些东西终将成为强者之路上的阻碍。不过,他深信,这一切都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消散,唯有力量才是永恒。 湫并未过多表露,随口说道:“让暮赤控制使用次数,只要身体能承受,便没有什么问题。” 当水浩再次睁开眼睛时,便看暮赤手持桃木杖,站在自己身侧,默默的守护着。 他不觉得心中一暖,正色道:“暮赤,我曾听水伯说过,有的法者因缘际会提前开启了藏灵真身,但因力量超过自己的承受能力,而身体崩溃。你一定要量力而行,不可随意的激发星纹力量。” ”阿哥,我记下来。你放心好了,我们兄弟还要一起找回阿爹,我可舍不得死。” 水浩假借水伯之口,也是无奈之举。但见提醒暮赤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觉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此刻他望着前方不断翻涌的青雾,心中却涌出万丈豪情。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嗅如兰。 水浩和暮赤略微调息之后,重新踏上了征程。但二人并没有发现,一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透过浓浓的青雾,默默的关注着二人。 他们又行了约半日,眼前豁然开朗,放眼是一片宽阔草地,绵绵看不到边际。一颗颗青雘如杂草般随意生长,散发着一缕缕青雾,让本就没有一丝阳光的空间更加昏暗。 水浩和暮赤睁大双眼诧异的望着这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暮赤说道:“这北坡也怪,开始的时候青雘一颗比一颗高大,怎么到这里反而如此的矮小。” “暮赤,别大意。这里的青雘虽然低矮,可散发的青雾更加浓郁,万万不可让汁液染上身体。” 水浩连忙提醒着,二人一个激发出更多的星光,一个调用周身灵力,着重包裹住了双脚。。 他们在青雘中小心的穿行着,如此一盏茶的时间后,突见一座吊脚楼平地而起,孤零零的建在草地上,在青雾中若隐若现,显得额外的诡异。 ”唉,你们还是来了……”一声叹息突兀的响起,一个苍老的身影拨开层层青雾,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那苍老而丑陋的面孔,那围在腰间的兽皮,还有手中那根骨头拐杖,水浩和暮赤又如何认不出,此人便是他们初入北坡时所遇到的老者。 看清来人,暮赤顿时惊喜的说道:”老伯伯,竟然是你。” 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眼猛然一亮,赞道:“少年郎,几日不见,你们竟然进步如斯。本想让小狼阻你们一下,好知难而退,没想到你们却能够将它击杀。不错、不错!” “小狼?你说说那只巨兽?”水浩脸色一变,惊声说道。 “嗷……” 水浩话音才落,青雾中远远的传来一声长啸。这啸声就如导火索一般,随后巨大的吼声接连响起,一只只异兽被青雾裹挟着不断冲出,源源不绝。仅仅一会儿,水浩暮赤就发现自己被数不尽的异兽围在中央。 青雾中,兽影若隐若现,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有的不断的嚎叫着,眼眶中却漆黑一片;也有的虽然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反而眼眶中射出渗人的青芒;最可怕的是那些既能嚎叫,眼中又有青芒闪烁的异兽。 在这一刻,水浩发现自己出汗了。额头的汗水止不住的淌了下来,流进了眼里,模糊了视线,流进了嘴里分外的苦涩。 水浩又忍不住朝暮赤看去,他发现暮赤的汗水更多。 暮赤两条湿漉漉的眉倔犟地拧在一处,双手紧紧握着桃木杖,牙齿咬破了苍白的嘴唇,下巴上还挂了一滴不知是血液还是汗水的东西。 “褪下……” 老者手中骨杖一点,爆喝一声,声音深沉威严又带着神秘的力量。 巨兽们齐齐一滞,它们畏惧的看了老者一眼,满是不甘的退了回去,紧接着伴随着杂乱的奔跑声远去,周围重新恢复了宁静。 ”嘿嘿嘿……“老者阴恻恻的笑着。他眯着眼睛不断的打量着水浩和暮赤,目光有一丝玩味、又有一丝戏谑。 打量了半晌,方沉声说道:“怎么了?害怕了?这些异兽并没有完全进化出五感,它们仅仅是外围的一小部分而已。如果老夫愿意,两息便能让你们被受潮淹没。” 闻听此言,水浩和暮赤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强压下心中的恐慌。 水浩深施一礼,说道:”让老人家见笑了。想必您就是这外围的守护者,此前多谢指点。” 水浩忽又脸色一正,接着说道:”不过就算是再多的异兽,又怎么可能抵挡我兄弟二人的脚步。老人家还望您能遵守承若,告知我兄弟二人,如何见到青鸠。” 青丘 第七十九章水御龙卷 初次见面时,老者曾经说过,只要见到外围的守护者,便可在其口中得知青鸠的下落。 虽然后来通过胡佑儿,水浩已然确定当初的老者便是守护者之一,但真正见面后,他还是按耐不住,急不可耐的要求老者兑现诺言。 只听老者说道:“可以……不过你们要先打败我。” “好……老人家今天我们兄弟二人就领教下这守护者的真正实力。” 声如钟吕,余音不绝,带着决绝,更带着义无反顾,在北坡中回荡。 “哈哈……真正的实力?小子别说是你们,便是当初胡南烟在老夫手中也未曾坚持几个回合。” 老者声音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继而说道:”想必你手中有可以撼动老夫的底牌,不过我奉劝你不要现在拿出来。这偌大的北坡可不止我一个守护者。” 老者声音清冷,满是戏谑。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水浩,好像对眼前这个少年如何选择特别感兴趣。 水浩神色一僵,脸色难看的望向老者。 他不明白,老者是如何知道他手中存在底牌,并且在这一刻就要使用。 老者嘴角动了动,似乎浮起了一丝笑影,但转瞬又沉下面孔,看着水浩冷然说道:“其实很简单,你族中大人既然放心让你们两个小辈只身涉险,想必身上必有保命的东西。只是老夫好奇,水之一族究竟又什么东西,能让水承泽如此的放心。” “您认识我祖父?” 水浩心下微动,眼中更是带着欣喜之色。 老者嘴角轻撇,淡淡道:“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老伯伯,您既然认识阿爷,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又何必伤和气!您告诉我们青鸠的下落,我和阿哥自会离去。”一旁暮赤满脸堆笑,憨声说道。 老者神色古怪,看了暮赤一眼,表情似笑似蔑。 暮赤脸上一滞,笑容便有些挂不住,又深知奈何不得老者,不由的悻悻哼了声。 水浩见此,心中轻叹一声,连忙说道:“我们兄弟二人,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小子手中的底牌并不是祖父给予的。而是涂山家的老祖所赠!” “涂山家……” 老者疑惑的看着水浩。涂山氏向来神秘,有没有厉害的底牌他不敢说!只是他不明白涂山家的底牌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水之一族的小子手中。 “老人家,我之所以手中有涂山家的底牌,是因为我的妻子正是涂山家这一代的神侍,而且小子早已入赘涂山氏,认真说起来的话,您应该称我为涂山浩。” ”混账东西。堂堂水之一族的子孙,怎么可以数典忘祖,改换姓氏。” 老者高声嘶吼着,他满头满脸涨得血红,眼睛中血丝密布,额角青筋根根暴起,看上去极为可怕。 眼见老者如此,水浩心中冷笑一声。他之所以说出入赘的事情,就是想看看老者的反应。现在,他心中已经确定,眼前老者必出自水之一族。 水浩连忙拉着暮赤跪在地上,倒头就拜,口中说道:“不孝子孙,拜见老祖。” 老者猛地一僵,声音噎在喉咙里,脸色憋得一阵红一阵白。 直到好一会,懊恼的声音才响起:“你炸老夫?” 老者双目圆睁,怒气冲冲的看着水浩。 “不敢,小子确实已经入赘涂山氏,个中缘由,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不过小子并未忘祖。” 此时,老这脸上的神色方才好看了一些。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眼中满是复杂。人家都已经跪在地上喊祖宗了,他还能怎么办? 他不由得心中轻叹一声,无奈的说道:“先起来说话!” 闻听此言,水浩心中一喜。他连忙拉起暮赤,看着老者谄媚的说道:”老祖,不知您能不能告诉小子,青鸠在哪?” 老者皱起眉头,恶狠狠的瞪了水浩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能!告诉你干什么?让你去为涂山氏的女人送死?” “老祖,小子并无此意。涂山氏待小子恩重如山,涂山欢欢更是对小子情深义重,小子也并非无情之人,望老祖成全。” “恩重如山?有多重?比水之一族的养育之恩还要重?” 冰冷的声音,由老者的口中迸出,水浩只觉得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一般。 “不错!”水浩咬紧牙关,毫不犹豫的回道。 老者不由得怒睁双目,一股强横的气息轰然爆发,举起手掌爆喝:“我毙了你这个不肖子孙。” 呼啸声响起,却是暮赤再也忍不住,抡起桃木杖向老者砸去。 暮赤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者伤害水浩,但他也知晓分寸,只是凭借蛮力,抡起桃木杖砸向老者手掌。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暮赤蹬蹬的向后退去,直到十数步之后才堪勘停下来。 他抬起头,死死的瞪着老者,双眼中满是惊恐。虽然暮赤并没有拼尽全力,可老者也仅凭一只手掌啊。 “好胆!竟敢向老夫出手。你们一起上吧。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只使用神使阶位的魔法,让你们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心。” “老祖……” 水浩苦涩的看着老者,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小子,多说无益。你不是想知道青鸠的下落吗?来吧!打败我,我便全盘告诉你!但你们输了……” “如果我和暮赤输了,就不劳老祖费心,就算一寸寸搜寻,我们也要找到青鸠!” 水浩深吸了一口气,俊挺的面容冷竣而决然,剑眉之下双目犹如寒星。 ”你!气煞老夫了。水承泽,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孙子。不要落在老祖手里,否则一定让你知道这青雘为什么这么青!” “阿哥……”暮赤满是战意的看着水浩,眼神中又带着询问。 “全力出手!” 这四个字出口,水浩只觉得心中通达,前所有未的平静。 要战就酣畅淋漓的战,况且二人也做不到,面对一个仅凭肉掌便能接下桃木杖之人,还能有所保留。 慕赤答应一声,眼中更是迸射出寒芒!他只在乎水浩,甚至对涂山欢欢最初之时也只是看在水浩的面子上,至于其他人,更是毫无在意! “现身吧!溪…… 血脉威压” 水浩手中三叉戟凌空一点,来自溪身上的人鱼威压瞬间向四周扩散。 既然老者是水之一族的法者,那么便会受到溪的压制。 老者的身体猛然一震,他只觉得灵藏内一声哀鸣,身体中的灵力在这一刻变得凝涩不通。 “星芒碎影” 暮赤大喝一声,桃木杖携风雷之势,迎着老者当头砸下。 “开……” 只见老者大喝一声,仍然仅凭一双肉掌砸向了桃木杖,唯一不同的是,此刻老者掌中闪烁着青光。 ''蓬'' 桃木杖和手掌撞在了一起,暮赤再次被震飞了十数步,而老者却只时身体堪勘晃动了一下。 “水御.升龙” 这个时候,水浩悍然发动了魔法。水御.升龙,凝聚大地中的水元素,从老者脚下破土而出,击碎了青雘,贯穿了老者的身体,直冲天际。 青雘破碎后的汁液飘散在青雾中,老者的身体也逐渐化作了虚无。 水浩和暮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这只是二人的试探啊!水浩魔法发动的时机,虽然在老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但他不相信,堂堂的北坡守护者会一击而亡。 “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小家伙们,你们让老夫太惊喜了。” 青雾如汹涌浪涛一般翻滚,一个苍老的身影慢慢的露了出来。老者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浩,方才那股血脉上的压制,让他既惊愕又兴奋。 青雾中,星光璀璨;青雾中灵力流转;青雾中,寒意凛然。水浩和暮赤一人手拿三叉戟,一人手持桃木杖,遥指老者,这一刻全力以赴! “星芒碎影” 桃木杖在星光中化作冲天棍影,带着天崩地裂的力量,犹如擎天巨柱般,再次向老者砸去。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棍影,老者仰天狂笑。 ”哈哈哈……来的好!作为补偿,就让你们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魔法!” “水御.龙卷” 这次却是老者喊出。 威严的声音在空中炸响,只见半空中飘荡的青雾,猝然涌动起来,翻滚着、咆哮着,霎那间便凝聚成一条苍青巨龙。 水浩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错愕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巨龙。下一刻,他的瞳孔急剧扩大,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这只苍青巨龙,愤怒的咆哮一声,迎着擎天棍影,一口咬了上去。 ''轰''的一声巨响,星光溃散,棍影破碎!暮赤大口吐血,倒飞而回,被水浩一把接住。 苍青巨龙并未消散,它的头颅左右扫视着水浩和暮赤,那双龙眼之中竟然出现了忌惮的神色,紧接着身躯慢慢的缩小,五爪踏在虚空,围着着老者缓缓的游弋着。 “小子,这便是水御.龙卷真正的奥义。这便是我水之一族傲视整个英水的资本!” 青丘 第八十章击破 看着那只游弋在老者身边的苍青龙影,水浩只觉得热血沸腾。 水御.龙卷是被金鳞点亮灵藏后,便可掌握的魔法。水之一族随便拉出一个法者都能用的纯属无比。 使徒初阶之时,水御.龙卷形成水墙高速旋转,以此来弹开攻击;使徒中阶后,随着法者的灵力和灵魂之力的不断强大,便可改变水墙样子和规模,变得灵活多样;至于高阶,更是根据法者的掌控力化成不同形态,防御力成倍的增强。 但像老者这样化成苍龙,而且是有生命的苍龙,水浩从未见过,更不曾听说过。他觉得就连水景涣都办不到。 “小子,我这水御.龙卷怎么样?只要你答应不再继续寻那青鸠,老夫便告诉你如何做到的。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很快便能学会。” 看着成功被水御.龙卷所吸引的水浩,老者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没有一个法者能抵挡住对变强的渴望。 水浩不由得一顿,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截然说道:“不必了。相信总有一天我靠着自己,也能达到老祖的境界。” “哼,嘴硬的小子。老夫说过,只用神使以下的魔法。我记得除了这个水御.龙卷,好像还有刚才你用过的水御.升龙。小子想不想知道,老夫的水御.升龙是什么样子?保证让你大开眼界。不过,就怕你们连我这水域.龙卷都打破不了,那可就尴尬了。” 老者洋洋得意的一笑,挑衅的看着兄弟二人。 “阿哥,我们该怎么办。”暮赤眼睛半眯,冷冷的看着老者。 他不管对面那个丑陋的老头,是否就是水之一族的老祖,但他既然挑衅阿哥和自己,那么就必须付出代价。 “水御.龙卷本质上属于防御魔法,但凡这类魔法就有它的极限。我们只有找出它的破绽,才能全力攻击,但决不能让他用出水御.升龙。” 此时的水浩也被激出真火,眼底闪着寒光。 “阿哥,我来攻击,你在后面掠阵。我就不信他仅仅凭借神使阶位就能阻挡住我们的去路。” 说着暮赤大喝一声,高高跃起,桃木杖刹那化为五六条杖影轰然砸去。 “何必呢,你不可能突破我的水御.龙卷。” 老者话音刚落,游弋在老者身边的龙影,尾巴一甩,瞬间化成一条匹练朝着迎面而来的杖影兜去。 “嘭” 暮赤的桃木杖和龙尾猛地撞在一起,龙尾消散,而暮赤也被击飞而回。 水浩不由得大喜,但也只是转瞬间,消散的龙影又缓缓的成型。 “没用的!小子你要永远记住,防御魔法最重要的就是生生不息!” “哼,那就看我的桃木杖快,还是你的苍龙恢复的快。” 桃木杖化作更多的杖影向龙影抽去,龙影一次次被击散,又一次次重生。渐渐的暮赤的额头泌出了汗水,反观老者仍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水浩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着急。他不明白一次次凝聚龙影,一直维持着水御.龙卷,难道老者不消耗灵力吗? “他的魔法和你的水灵之障很像。”湫的声音猝然在灵藏内响起。 “水灵之障……”水浩为之一愣,忽又惊声说道:”你是说,凝聚苍龙和维持魔法根部消耗不了多少灵力? “不错,老者的苍龙之所以存在意识,便是他和藏灵的灵识均依附在魔法之上。藏灵的灵识负责苍龙防御;他自己的灵识则负责聚集周围的青雾,所以苍龙才得以一次次重生。” 湫的话让水浩茅塞顿开,忽又疑惑的说道:“可一旦被击碎魔法,灵识也会跟着受损啊!” 灵识或者藏灵融入魔法虽然能让其威力大增,但存在的风险也过大。法者们也只有在拼命的时候才会如此。 ”其实说来也简单,只要在魔法破碎的瞬间,切断自己灵识即可。难就难在那一瞬间不是谁都能掌控的恰到好处。 那老者虽然答应你们,使用神使以下的魔法,可大神师的灵识又岂是你们可以比拟的。” 水浩不由得一僵,继而愤声说道:“这个老不羞,竟然骗我。即使我答应他不去寻找青鸠也不可能学会这个魔法。” “你生气也没用。至少目前,你们的所做所为,均在他的意料之内,更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目的就是让当你们不断消耗自身灵力,当你们力竭的时候就是他达成目的之时。” “灵识附在魔法之上?意料之中?哼哼,老头你可不要太惊讶。老祖又如何?是你先以大欺小的。”水浩冷笑一声,口中喃喃。 只见他手中光芒吞吐,同时大喝一声:“暮赤,退…… 溪,歌唱吧!” 水浩的话音未落,溪手持三叉戟,呤呤呤的出现在青雾中。 下一刻,神秘而古老的曲调在北坡中徒然响起。 老者身体猛地一滞,当看到溪出现的刹那,他的瞳孔错愕地极度放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当人鱼之歌响起时,他的瞳孔又骤然收缩,那张苍老而丑陋的面孔上各种各样的情绪轮番闪过,嘴里更是发出''嗬嗬嗬''的声响。 苍青龙影在人鱼之歌中消散,也不知是老者的过渡惊讶又或者是溪的歌声所致。 “暮赤,全力一击!”水浩再次大喝道。 “星芒碎影” 暮赤仰天长啸,啸声中,浑身的关节噼啪作响,身上的肌肉开始膨胀,身高生生的拔了起来。 擎天杖影再次出现,杖影之上爬满星纹,裹挟着星光,携带着万钧之力呼啸着砸向老者,甚至因为太快,空气都来不及炸响。 此刻,暮赤真正的再无保留。 刺眼的星光,扑面而至的劲风,让老者猛地一惊,双眼也重新恢复了清明。 看着已经到眼前的杖影,他不由得怪叫一声:”藏灵真身!” ''嘭'' 桃木杖砸在了老者的藏灵真身上。只怪暮赤和老者阶位相差太大,仓促形成的藏灵真身,依然成功挡下了这全力一击。 水浩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嘴巴张的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暮赤仍然举着桃木杖石头般僵立在那里;老者错愕的目光很快转为了莫名复杂。 “滚开!” 老者爆喝一声,身上的气机猛然爆发,灵力掀起的气浪更是把暮赤远远的推了出去。 “老祖,您使用藏灵真身了。” “老祖,您说过只用神使之下的魔法。” “老祖……” 耳边传来水浩和暮赤喋喋不休的声音,老者满脸通红,忍不住咆哮道:“闭嘴。” 此时,他的眼中只要那个游荡在水浩周围的溪,热泪盈眶。 ”人鱼啊!你知道她意味着什么?老子反悔了。不管如何都不会让你们继续走下来。” “老头,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暮赤脸色一变,惊声说道。 “说话不算数怎么了?就是打断你们的腿,也要把你们留在这。” ”老祖,小子先说个故事给您听吧!” 水浩无奈的看着老者,幽幽的说道。 为了这人鱼,水之一族盼了无数年,念了无数年,又怕了无数年,畏了无数年。 老者本已不耐,但见水浩态度坚决,一副倔强的模样,不由的心中叹息一声,耐着性子说道:“说吧……” 时光煮雨,十八年的光阴辗过尘埃,往事琉璃!那些凝固在过往时光里的往事,不断的从水浩口中说出。众人或嘘或叹,神情怅然,只有老者不时的咒骂出声。 他骂水之一族的软弱;他骂水之一族的无情;他更狠水之一族的不争。 老者目光复杂的看着水浩,眼前这个孩子的一切,让他心颤又心疼。那些劝阻的话,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但他又不能不说出口。 ”浩儿,我知道涂山氏对你有大恩,涂山欢欢更是对你情深义重,但是老夫仍然不能让你过去。”老者脸色微红,牙关紧咬,声音更是有些赫然。 “老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涂山氏给你的底牌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是什么,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它根本不能让你顺利见到青鸠。” 闻听此言,水浩不由得一僵,面色庞登时变作一片死灰。他听得出来,老者的话一片真诚。 “老祖,您就不能帮帮阿哥吗?”暮赤忍不住哀求道。 ”如果可以帮上浩儿,哪怕陨落在此,我也义无反顾。可是我的灵魂我的身体都被束缚在这外围区域,寸步难移。” 说道这里,老者的声音顿住,似乎连喉咙里都哽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 直到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当初,我们三族藏灵均不能进化,眼看就要断绝,于是便把主意打在这北坡上。 我便是在深入内围时,被群兽围攻。只记得那一天,天昏地暗,我身负重伤又不慎被青雘汁液所染,这才被囚禁在此。几百年中,我不断吞噬异兽的能量,重新找回了五感。 随着不断的变强,慢慢的我压过群兽成为了守护者。” 水浩和暮赤都是一怔,没想到老者竟是为了寻着藏灵进化的方法,才来到北坡。他们终于了解,溪对老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青丘 第八十一章真相 老者沉浸在回忆中,并未发现兄弟二人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即使成为了守护者,我也很难走进内围。在内围的入口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我寸步难行。” 水浩闻言,不由得一愣,疑惑的说道:“神秘的力量?不是说,只要找回五感就有进入内围的资格吗?” “不错。异兽只要通过进化,找回五感就能进入内围,但……我却不能!我曾经试过各种方法,均无功而返。”老者神情悲凉,声音凄苦的说道。 “怎么可能?老者你可是这里的守护者之一啊!那另一个守护者?” “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她!不过,十多年前,我曾经亲眼见过一个女娃子走进北坡,从外围一直到内围畅通无阻。” “怎么可能?这青雘中的异兽难道是摆设吗?”一旁的暮赤忍不住插嘴说道。 这外围内的异兽有多厉害,他深有体会。那些只找回部分感官的异兽就强的令他心颤。至于他和水浩途中仅仅遇到一只,还是作为外围守护者的老人暗暗相助的结果。 “确实如此,也是因为好奇,我才没有阻拦。”老者再次肯定的说道,“我能感受到她是涂山氏之人。而且……” 突然老者又停顿了下来,那双浑浊的眼中有着时光的轮转,仿佛沉浸在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过了数息,才接着说道:“百年之中,涂山氏除了十多年前那个女娃子进入内围就再也没出过,还有其她两个女娃走进其中。一个来的比较频繁,而另一个,在几天前才踏入里面。” “怎么可能……”水浩和暮赤同声惊呼,兄弟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涂山傲晴曾经说过,这青鸠原本便是灌灌鸟,只是被青雘汁液沾染而蜕变。难道是因为青鸠看在灌灌鸟藏灵的缘故才准许涂山氏进入其中?可她们进入其中又所谓何事?不是说这青鸠特别仇视灌灌鸟一族吗? 这一刻,水浩和暮赤只觉得头痛欲裂,事情随着老者的诉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涂山氏那特殊的灵力,老夫是不会感知错的。”老者不解的扫了兄弟二人一眼,不过也未曾多想,继续说道:”也正是如此,我暗暗的在这外围待了下来,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一晃便是数百年。” 老者冷笑一声,说道:”涂山氏就是因为这北坡才神秘异常。胡家自是心中不甘,她们一直想要知道这北坡之中的秘密。 九尾天狐不惜亲自来此,为胡家讨要了一块试炼之地。青鸠虽然表面答应,但也立下神使之上,不得进入的规矩。” 老者冷笑一声,说道:”想必那青鸠也不是完全信任胡家,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的证明。 自那以后,青鸠就赋予我监察职责。我绝不允许胡家继续强大下去,但凡越界进入外围的胡家族人,我便将其击杀。” 说道此处,老者突又轻叹一声,惋惜的说道:”这其中只有那胡南烟是个意外。我本以布下天罗地网,谁料她手中竟然有着灌灌鸟的千年翎羽。 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持此翎羽,灌输灵力后,这北坡内的异兽竟然也不攻击。她也是因此才逃过一劫。” 水浩和暮赤大震,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暮赤更是忍不住问道:“老祖,手持灌灌鸟翎羽,真的能让异兽不攻击?它是否也能让法阵进入内围?” 老者身体明显一顿,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回想什么,然后缓缓点头,说道:“据说,胡南烟手中的翎羽,便是千年灌灌鸟身上的那根,传说是上古时期,灌灌鸟身上掉落的。虽然老夫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拿着那根翎羽必定能进入内围。” “此话当真!” 水浩和暮赤激动的看着老者,他们的心剧烈的跳跃着,颤抖着,为这突如起来的消息兴奋不已,难以自持。 老者猛地一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看着兴奋不已的兄弟二人,惊声说道:”难道千年翎羽在你们身上?怎么可能!” 世间偏偏就有那么多巧合,你强求却偏偏不可得,你将其抛之脑后,反而唾手而得。难道冥冥中自有定数的吗? 与此同时,涂山氏中,涂山傲晴木然的坐在根雕的桌子旁,脸上的皱纹紧紧的挤在一起,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不知盯着哪一个莫名的地方。 惊愕、犹豫、不忍和忧虑种种情绪充斥在心头,令她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片刻之后,那神情最终在涂山傲晴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老祖宗,您找灵芸?” 一个憔悴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随后姆妈从门外风风火火的踏入厅堂。 “把门关上!” 涂山傲晴的声音及其平静,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姆妈不由得一怔,但还是顺从的关上了厅堂的木门。 ''吱嘎''声响起,木门关上的那瞬间,一股凌厉的气势猛然从涂山傲晴的身上散发出来,猛然爆喝道:“跪下!” “老……老祖宗!” 姆妈被惊得呆若木鸡,嘴巴更是张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直到那冰冷至极的目光再一次扫来,她才徒然惊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老祖宗,卿云究竟犯了什么错?需要您这样对我。” 只见涂山傲晴不发一言,仍然冷冷的看着自己,姆妈不由的悲从心起,泣声说道:“老祖宗,我涂山灵芸自从嫁给博哥以后,含辛茹苦的把欢欢和小豪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样无缘无故的……” “欢欢究竟是怎么回事?”涂山傲晴突然打断姆妈,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姆妈不由得身体微僵,颤声说道:”灵芸真的不知道!难道……老祖宗怀疑是我所为?” ”小豪被胡家强行剥夺藏灵,本就无法挽回,却为何又突然醒来?而欢欢却在你的房中陷入昏迷。”涂山傲晴盯着姆妈一字一顿的道:”你来告诉我,她是因何被人剥夺五感?” 姆妈神色一僵,悻悻的说道:“老祖宗,想来必是小豪吉人自有天佑。至于欢欢为何陷入昏迷,您尚且不知,灵芸又怎么会知道……” “闭嘴!”涂山傲晴眼中寒光一闪,整个厅堂都仿佛冷了下来,一股强悍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而出,犹如狂兽一般扑了下来,姆妈顿时心中一凛,噤若寒蝉。 “涂山灵芸,你倒现在还不说实话吗?也罢……” 涂山傲晴痛苦的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待睁开双眼时已一片冰寒。 “涂山灵芸,抬起头来!” 深沉威严的声音,仿佛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姆妈霍然抬头,那双通红的眸子中,映出了以不思议的一幕。 涂山傲晴缓缓的站了起来,一只巨大的灌灌鸟在她的身后浮现。 灌灌鸟身上青雾蒸腾,鸟眼紧闭,长喙一张一合,似仰头长鸣,但却没有一点声音。 “这是……” “涂山灵芸,难道你还要欺瞒下去吗?” 姆妈''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苦苦挣扎数百年,卑微的活着。为了震慑胡家,我从不敢死去。但在这大道面前,谁又比蝼蚁强壮多少?三百年前,我窥探到大限将至,这才被迫和青鸠交易。 从那时开始,我吸纳青雾才得以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青雾虽然赋予了我悠长的生命,但藏灵灌灌鸟从那一刻开始便丧失了五感。” 涂山傲晴声音顿住,心中仿佛涌上无限的酸涩,身后的灌灌鸟也随之散去。 过了许久,才接着说道:”我一直谨小慎微的吸纳青雾,就是怕也如那人一样,被奴役在青雘中。 十多年前,我曾察觉有人翻动过族中密扎,想必那人就是你吧?你也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了解了这个仪式。” 涂山傲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姆妈,只觉得怒火中烧,满是皱纹的脸上变得狞厉异常。 “说!” 她爆喝一声,双眼之中更是射出两道青芒。 “我……”姆妈只觉得通体生寒,嘴唇抑制不住地轻抖,使劲的吞了吞唾沫,颤声说道:”眼见小豪遭受无妄之灾,我心中凄苦无依。这才想起关于密扎中的记载。 我从密扎中了解了那个仪式,更得知北坡中,我涂山氏之人会畅通无阻。我便……” “你便怎么?”涂山傲晴冷声说道。 “我先是支开博哥,告诉他王城中巫医可能有救治小豪的方法。博哥深信不疑,连夜赶去了王城。” 接着我便踏入北坡,按照密扎中记载的路线走进内围,刻下了法阵,完成了仪式。” “精血哪来的?” 涂山傲晴眼中带煞,凌厉得叫人不敢直视。姆妈不由的一颤,诺诺的说道:“正……正赶上欢欢那几天月事,头发是帮她梳理时得到的。” 青丘 八十二章森然白骨 涂山傲晴只觉得眉角狂跳,她强压住心头怒火,厉声问道:”欢欢怎么会答应这种以自己代替小豪的事情?我不相信她舍得浩儿。” “那一日,我也正为此事绞尽脑汁,不料她见我伤心,竟然自己说,恨不得代替小豪受苦。” 涂山傲晴闻听此言,睚眦欲裂,她双眼通红的看着姆妈,恨声说道:“涂山灵芸你可配欢欢称你一声姆妈?你……可对得起霁芸?” ”霁芸……涂山霁芸!”姆妈反复念叨这个名字,一脸惨然,目光颤动,声音破碎。 “原来你还记得你姐姐!”涂山傲晴眼微微眯起,冷冷的说道。 本来面色惨然的姆妈,在听到''姐姐''这两个字的瞬间,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眸之中,恨意覆霜。 ”姐姐?哈哈哈……”姆妈疯狂的大笑,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她嘶声说道:”我当她是姐姐,她又何尝当我是妹妹! 当年她背着我偷偷的接受传承时,可曾想过我这个妹妹?当时她知道我喜欢博哥,可是仍然嫁给他时,可想过我这个妹妹? 还有你们,可曾真正的把我当成一家人? 就是因为欢欢是她的女儿,就义无反顾的把藏灵传承给她;就是因为水浩是欢欢的男人,就要把另个传承交给他。 那个男人姓水,不姓涂山!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姐姐?她真是我的好姐姐!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考虑过小豪,哪怕一丝!” “住口!”涂山傲晴猛然爆喝。 姆妈恍若未闻,仍径自说的:“还有涂山博,我嫁给他多少年了,他可正眼看过我?可把我当成过他的妻子?多少个夜晚,他梦中喊得仍然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欢欢是他的女儿,小豪也是他的儿子啊!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他眼睁睁的看着婆婆劝说水浩继承藏灵,一言不发;更忘不了小豪躺在床上生不如死,他犹若未见。 那水浩在外面得罪了胡佑儿,凭什么受伤的却是我的儿子?” “我让你住口!” 涂山傲晴一拍桌子,骤然起身,老目爆睁,一缕缕的煞气在她的身上,缓缓的浮现,冰冷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姆妈的身上。 姆妈声音不由得一顿,身上冷汗淋淋,这一刻在涂山傲晴眼中她看到了浓浓的杀机。 “涂山博喜欢谁我管不了,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藏灵的确与你更加契合。原本族中也是让你去继承,是霁芸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 涂山灵芸,你可知道继承那个藏灵意味着什么?意外着死!而且生生世世永坠黑水幽冥。” “你骗我……” 石破天惊的话语落在姆妈耳中,整个人如遭雷擎。她瞪大眼睛死死的盯住涂山傲晴,期望在那双冷冽的眸子中找到谎言的碎片。 ''嘭!'' 厅堂的木门被人猛的从外面推开,阳光从外面照射了进来,映出那个失魂落魄又无助的影子。 “欢欢真的是你害的?” 涂山博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来到姆妈跟前。看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十数年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有怜爱,有伤心,也有愤恨。 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霁芸你做的那些真的值得? “我……” 看着眼前这个为难而心碎的男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从姆妈的心底升起,直冲喉咙。这一刻,她突然后悔了。 ”霁芸生下欢欢不久便受藏灵反噬而终。临死前她把欢欢托付给你时,你怎么答应的? 这些年我知道你心中不忿,我也在霁芸面前发过重誓,要好好的照顾你。” 涂山博伸出手轻轻的帮姆妈捋顺额前凌乱的碎发,柔声说道:“既然活着无法办到,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碧落黄泉吧!” 一把利刃贯穿了姆妈的前胸,一股黑血自涂山博的嘴角溢出。 “博哥,能死在你怀中,灵芸无憾。只是小豪他……” 此刻,姆妈脸上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的笑容,唯有那双因为对涂山豪的不舍而瞪大的双眼。 轻轻的抚过姆妈的眼睑,看着如同睡着一般的妻子,涂山博心中哀叹连连。 “老祖宗,我知道自己没用,我无时无刻都活在煎熬里。我知道您会救回欢欢,不要……不要告诉她霁芸的事,也不要告诉她灵芸……” 看着双双气绝的夫妻二人,涂山傲晴痛得一阵痉挛,犹如一把钝刀一寸一寸的戳进她的心脏。 不甘吗?不舍吗?不愿吗?不忍吗…… 生何尝不是一种煎熬?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卿云啊,老婆子独自揽下此事也算对你一种补偿。往后,这涂山氏便交给你来守护。” 这一刻,涂山傲晴目光深邃,似乎穿过了无限的空间,看透那浓浓的青雾。她喃喃说道:”时辰快到了……那北坡之中,千年的恩怨,数百年的纠葛也该有个了断了。” 以此同时,北坡中,水浩看着暮赤一遍又一遍乐此不彼的试探着那个犹如结界的神秘力量。正如老者所言,它横亘在外围和内围之间,仅凭人力根本无法进入。 “阿哥,老祖真的不管我们了?难道他真的希望我们也被奴役在此,从此在这里陪他?” 想着那个倔强的老人,水浩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即使他拿出那根翎羽,老者仍然不同意他们前往。直到他以死相胁,老者这才料下那句狠话,负气而去。 突然,丝丝青雾从地面的青雘上渗了出来,它们犹如有生命般的,和飘散在半空中的青雾缠绕在一起,水浩感觉就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吼啊……'' 长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整个外围都在此时沸腾起来。 “阿哥,老祖说的时间到了!”暮赤神色凝重的说道。 也许见自己并不能让这兄弟二人回头,老者离开之前还是告诉我他们进入内围的最佳时间。 水浩面色一凛,意念沉入胸前那枚吊坠,一根闪着华光的翎羽出现在眼前。 看着眼前的翎羽,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妩媚的女孩。难道真的是胡佑儿无意掉落的…… 水浩使劲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探寻。 一缕雨灵力顺治手指流向翎羽。 翎羽猝然光芒大胜,周围的青雾在这光芒中霍然退散。 紧接着,有灵力从翎羽降下,落在兄弟二人的身上。 那灵力带着独有的气息,只是瞬间便与他们身上的结界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们并没有发现,远处的青雾中,一个佝偻的老人默默的注视着兄弟二人,还有那一声无奈的轻叹。 一层神秘的力量,仿佛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 内围中水浩和暮赤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嘴发出了相同的音节,然后就像傻了一般。 荒凉的土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粉末,一个个巨大的骨架随意散落着。骨架之下一道道匪夷所思的痕迹,就像……溺亡之时的挣扎。 一缕缕怨气飘散在空中,和青雾纠缠在一起,水浩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有愤怒、有怨恨、有绝望。 这时,那层神秘的力量又是一阵晃动,伴随着一声兴奋的长啸,一只巨兽钻了进来。 它遍体鳞伤,一道道巨大的伤口,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生死间的搏斗,这才重新找回了五感,踏入进来。 突然地上亮起了青芒,一道道符文爬上了巨兽的身体。它那巨大的身体猛的一顿,眼中的兴奋刹那转化成恐慌。 它拼命的挣扎,想要快速的逃离此地。这一刻,它又惊恐的发现,地面上仿佛有一张巨口,紧紧的束缚着它,并且不停的吞噬着它一身的精华。 巨兽身上的皮毛迅速脱落,露出鲜肉,鲜肉又迅速变黑腐朽。 只是刹那,它的肉和内脏全部被腐化,最后只剩下一具白惨惨的骨架还犹如活着时一般拼命的挣扎着…… 水浩和暮赤不由的面面相觑,像木头一样惊呆着。 直到此起彼伏的长啸又从那层神秘的力量中传来出来。 水浩和暮赤脸色煞白,他们揭住呼吸,震惊的看着一只只异兽鱼贯而入,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又重新上演。 他们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片,像是梦境一样。不,他们真的希望此刻便是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只异兽最后一丝精华被吸尽,那森然的白骨轰然倒塌,这空间内的青雾好像更加的浓稠。 水浩和暮赤只觉得肚中一阵翻滚,他们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空旷的空间,森然的白骨,额外的诡异。此时唯有兄弟二人呕吐的声音,夹杂着白骨破碎的噼啪声。 二人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这才觉得略微好受了一些。 ”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死了多少异兽?” 看着新增的那些骨架,又看了看地上铺着的那层粉末,暮赤惊恐的说道。 水浩轻叹一声,突然好像想到什么,涩声说道:“幸亏老祖没有进来,否则……” 兄弟二人相顾无言,心有余悸的想着刚才的情景。 青丘 第八十三章灌灌鸠鸠 有歌声从青雾深处传来,兄弟二人一惊,不由得凝神细听。 ”青兮雘兮,相簇而长。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青兮雘兮,女所治兮。心之忧矣,曷维其忘! 青兮雾兮,千年奴兮。我思长姊,俾无休止! 青兮雾兮,白骨皑皑。我思长姊,莫知我心!” 凄婉的古调,唱尽千年的忧伤,闭上眼,就好像置身无尽的苍凉。 “阿哥,这……” 暮赤脸上一凛,诧异的看着身边的水浩。 只见水浩神色恍惚,兀自轻轻的低吟:”青雘啊青雘,簇拥在一起生长,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止! 青雘啊青雘,它是出自你手,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忘! 青雾啊青雾,奴役我千年,我想念姐姐,什么时候是头儿! 青雾啊青雾,无数的白骨,我想念姐姐,可你却不知道我的心!” 水浩轻叹一口气,抬头望向青雾的深处,幽幽的说道:“青鸠,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但请你现身一见。” 有风吹来,青雾化雨,从空中落下,兄弟二人身上的结界泛起了点点漪涟。 “少年,你竟然能听懂我的歌声,明白我的意境?” 惊讶的声音从青雾中飘出,似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 兄弟二人寻着声音望去,忽见眼前的青雾霍然分开,一个女子的身影慢慢的清晰起来。 女子容颜绝美,身材纤细,上着青布长衫,下着百褶短裙。那一双盈盈秋水,更是带着淡淡的娇憨。 下一刻,水浩和暮赤的眼睛募的瞪大,瞳孔猛地放大,又刹那紧缩,二人同声惊呼:”欢欢……” “阿嫂……” 只是那女子却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看了他们一眼,径自走到一个巨大的异兽骨架身边,玉手轻扬,一边抚摸白骨一边说道:”这宛如盛宴的仪式还是那么令人心醉,也只有在这一刻,我的心才通达异常。” 眼见这兄弟二人还痴痴傻傻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抿嘴一笑,娇嗔道:”我可不是你口中的欢欢,更不是你的阿嫂。”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你是究竟是谁?”暮赤眉头紧皱,惊疑的看着女子。 水浩的身体猛的一顿,而后使劲的吸了一口气,涩声说道:”她不是欢欢。她……便是青鸠,或者说青鸠占据了她的身体。” 天有日月星,人有精气神。相应的人的身体中有三处可以形成灵藏。分别是脐下关元、心下膻中以及眉心命宫。神泽大陆的法者们大都点亮的是关元灵藏,也只有极少部分人点亮的是膻中,但命宫被点亮不但十分的少见,而且也仅有一种可能————被藏灵夺舍。 这便是女子出现的瞬间,湫在他的意念中留下的话语。 水浩双眼赤红的看着女子,胸膛起起伏伏,剧烈的喘息着。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必定和涂山欢欢有着很大的关联。她不相信世间无缘无故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哦……”女子不可思议的发出了一声轻咦,她错愕的看着水浩,不明白眼前的少年究竟如何能把她看透。 ”呔,竟然冒充阿嫂!”得知眼前女子并不是涂山欢欢,暮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怒睁双目,愤声说道:“我就知道阿嫂才不会这么残忍,行这人神共愤之事。” “残忍?奴役它们的是青雘,我只是提前让它们解脱而已。而且这种仪式不仅是在这里,在世间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时无刻的发生着。”女子冷冷的看着暮赤,寒声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泽大陆,无时无刻都有异兽或者法者死亡,他们最终都会慢慢腐烂,化作尘埃。一身精华重新归入天地,而后又随着细雨降下,被法者、被异兽、被花草吸收,而我只是把这个过程加速而已。” “你……”暮赤登时瞠目结舌,想要驳斥却无言以对,直憋得脸色铁青。 “又何必呈口舌之快。是非得失,又岂是仅凭个人所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又饶过谁!” 声音入耳,女子身体微僵,抬头看着水浩,一脸凄然,她厉声说道:”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少年,你才活了多少年,又见过多少事?你可知道,青丘山南坡刻下的山河血图?你可知道他们使用幼儿祭阵,百年中他们所造杀孽不知凡几,何曾看到过苍天报应?” 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山河血图早已不复存在,六尾仙狐也随之消散。” ”怎么可能……小六他?” 水浩和暮赤不禁愕然,看女子眼神飘忽,分明已经陷入回忆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突然说道:“小六他可曾留有什么遗憾?” 水浩一愣,继而淡淡道:”不曾!他和小白相拥而亡,再无遗憾。” 女子笑了笑,看了水浩一眼,脸上洋溢着许多看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又似轻叹一声,说道:“凡生必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我不如他!” 暮赤茫然四顾,一会看看水浩,一会看看女子,待看到身边那些皑皑白骨,又想起那些异兽死时的惨状,怒声说道:“即使苍天饶过你,小爷也会为这些枉死冤魂,向你讨个公道!” 那女子霍然抬头,眼波如水扫向兄弟二人,她也不理暮赤,却直直的看着水浩,忽的柔声说道:”在你心中,这茫茫天道真的是报应不爽?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既然这样,那就亲眼看一看吧!” 青雾翻腾,面前光景忽变,水浩和暮赤只觉得眼前青光大胜,不自然的闭上了双眼。 待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被封在一只样子像斑鸠鸟的身体之中,不能言不能语,只能去看去听。 只听这只异兽说道:“姐姐,为什么我叫鸠鸠?好难听啊!” 另一只异兽则是溺爱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因为你小时候,只会''鸠鸠''的叫,而姐姐我则是''灌灌''的叫,所以我才叫灌灌。” “好吧……可是我们已经可以化形,为什么还整天保持这幅鸟样子?”鸠鸠满是不解的看着灌灌。 “唉,小鸠,我们能化形皆因为镜和月两姐妹所致。可她们到现在还一副小人鱼的样子,我怕她们见了我已经能化形,心中不快。”灌灌无奈的说道。 原来这两只叫做灌灌和鸠鸠的鸟,便是青丘山中因吸收南坡暖玉而开启灵智的两只异兽。 这两只异兽开启灵智后,在青丘过的倒也自在,其中那只灌灌更是整体和镜、月两姐妹厮混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水浩和暮赤竟然在鸠鸠的体内,见证了灌灌进化成了雷鹰。 他们可以感受到鸠鸠既开心又失落。他为姐姐开心,至少进化就意味着更悠久的生命;他失落,因为终会有一天,他会先于姐姐死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鸠鸠突然发现整天一副乐天派的姐姐,突然变得沮丧起来。 “小鸠,我今天从镜姐姐那里知道,原来东海之上有座度朔山,那山上的白狐有挥霍不完的寿命,她们一觉便可千年。” 水浩和暮赤能感受到那只灌灌的向往。忽又见灌灌脸上一片凄然,她涩声说道:”小鸠,姐姐纵然进化成了雷鹰,也不过多活几百年罢了,而你连雷鹰都不是。为什么我们如此努力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这雨神何其的不公!这天道何其的不开眼!” 自那以后,灌灌更是早出晚归,而鸠鸠百般无聊之下来到了那十里桃林,见到了六尾仙狐,见到了姐姐口中的小白狐。 又有一天,不知什么原因,灌灌竟然没有出门,她坐在鸠鸠旁边哭丧着个脸,哀叹不止。 鸠鸠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灌灌置若罔闻,自顾自的想着心事,直到数声之后才反应过来。 她歉意的看着鸠鸠,柔声说道:”姐姐没事,只是再想一些心事。小鸠,你说这血煞戾气究竟是什么?我今天听月姐姐抱怨,它们从天地初开时就已然存在,灭了又生,再灭再生,永无止境。” 鸠鸠自然更是不知,他一脸茫然的看着灌灌,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后来这灌灌更是忙碌起来,经久不见身影。 这鸠鸠一方面担心姐姐,另一方面也是好奇,他悄悄尾随灌灌。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姐姐竟然在北坡把收集起来的血煞戾气注入青雘之中。 而水浩和暮赤方才知道,青雘原本也是普通的草木,不曾想竟然能让血煞戾气长存。 而且灌灌更是和镜讨要了处理血煞戾气的差事。 又过去数年,这满坡的青雘经血煞戾气浇灌,越来越茂密,越来越粗壮。水浩和暮赤震惊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灌灌的执着。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青丘山上突然雷霆降下,万物都在瑟瑟发抖。 青丘 第八十四章天道轮回 这一日,灌灌扑棱着翅膀急匆匆的飞了回来,脸色惶惶。 她一边帮鸠鸠整理羽毛,一边叮嘱道:“小鸠,以后不要再去找小六了。小白狐的母亲找来了,一怒之下天地变色,并在这青丘山上布下了血煞之阵。” “山河血图……”水浩和暮赤,都在心中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就听灌灌继续说道:”阵法成型的那一刻,黑云涌动,鬼声四起,数百道血芒交织着笼罩了整个青丘。” 说到此处,她更是一把抱住鸠鸠,涩声说道:”小鸠,就连镜和月都感到恐慌。这度朔山上的狐狸,怎会如此厉害。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也遇到……” 水浩和暮赤能感到抱着鸠鸠时,灌灌那颗无力而惊颤的心。 自那以后,灌灌便把自己关了起来,后来,她又跑去和九尾天狐折腾了很久。 一天,灌灌终于回来了。她就在这北坡刻刻画画的布置了数十年。 而后,她又不断的为青雘浇灌血煞戾气,慢慢的,这满坡的青雘生生的被她折腾成现在这样子。 水浩和暮赤默默的望着这一切,惊叹这青雘形成的原因,同时他们看得出鸠鸠对灌灌的担心。 一天灌灌满脸悲伤的跑回来,回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嘤嘤的哭个不停。 直到几天以后,水浩和暮赤才从灌灌的口中知道,九尾天狐拘禁了月,重伤了镜。 “我这个弟弟,在她心中远远没有镜重要。”鸠鸠看着伤心不已的姐姐,轻声呢喃着。 在那一刻,水浩和暮赤感受到鸠鸠的心痛和心碎。 灌灌带着鸠鸠来到了北坡,一棵最大的青雘前。 “小鸠,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一件危险的事情?”灌灌红着眼睛看着鸠鸠,颤声问道。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千百年来,相依为命,不要说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即便是要了我的性命又有何妨。” 鸠鸠截然答道,说完他更是看着灌灌一个劲的傻笑,仿佛之前的心痛和心碎,从来不存在过。 接下来,水浩和暮赤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眸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灌灌用利爪划破了鸠鸠的翅膀,当他的血液与青雘接触的那一刻,整个北坡血光大胜,映亮了整个天空。 原来灌灌虽然没有空狐的大手笔,但她和九尾天狐也勘破了那血煞之阵,而鸠鸠就是点亮这阵法的祭品。 “祭品……哈哈哈……祭品!” 一阵凄厉的啸声突然从耳边响起,水浩和暮赤不由得一震,意识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身体。 看着眼前已是泪流满面的女子,水浩我暮赤也是心中一痛。他们知道那只鸠鸠便是现在的青鸠。 “她为何要以你为祭?”暮赤忍不住问道。 “她便是为了救治重伤垂死的镜。这满坡的青雘日日被把以血煞戾气浇灌,早已通灵,虽不能让她长生,但也有了医死人肉白骨,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但却需要一个祭品,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建立契约,心甘情愿的献祭。”女子身体颤抖,声音破碎。 “她怎么忍心……” 女子目光深邃,缓缓的扫了水浩一眼,仿佛再确认着什么一般。直到好一会才接着说道:“姐姐口口声声说,她和九尾天狐已经勘破了阵式,镜的净化之力便是助我解脱的钥匙。” 女子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可是我知道,镜和月根本不同于我们。千年中,镜和月还是小人鱼的模样,她们姐妹和那度朔山上的白狐一般,不属于凡尘。 作为人鱼的镜根本离不开水,又怎么会来这青丘北坡解救于我。” “她也许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暮赤小声的嘟囔着。 当时在鸠鸠的体内,他可以感受到姐弟二人那真挚的感情。 女子双眼空洞,仿佛此时已经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她径自说道:”果然,我被这青雘吸收,并且被剥夺了五感。在一个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更感觉不到时间的世界里沉沦。我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唯有恨……那是唯一支撑我的力量。 突然有一天,一丝光亮照进了我的世界,我睁开了那双快要遗忘的眼睛,我看到她……” 说道这里,女子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颤抖起来:”她破开了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血肉在浇灌着青雘。” “什么?”水浩和暮赤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我也愣住了,在这一刻我恢复了知觉,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直立的竖了起来,在不断的瑟瑟发抖。 我清楚的听到,她最后的那一声呢喃。她说,此后与我再不相欠。” 女子的声音猛地高亢起来,她抬起头,对着青雾大声嘶吼:“她以为这样,就与我不再相欠。呵,怎么可能!她的献祭,我也堪勘找回了四感,我并未找回声音。并且也无法走出这北坡。” “那你现在……”暮赤忍不住问道。 “我现在能发出声音,便是靠夺舍了这个女人,依靠她的感官。” 女子表情突变,话音一转,冷声说道:”不过我却得到了姐姐一直想要,但一直得不到的东西,那便是永远的生命。从那一刻,我就是青雘,青雘就是我。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恨……我恨每一个走进这北坡的生灵,我要他们也同我一样,只是奴役他们的是我的意志。” “这青雘中刻画的阵式既然是缘自山河血图,但凡献祭之人,必将魂飞魄散,永坠黑水幽冥。你又何苦……” 水浩不由的轻叹一声,一中莫名复杂的情绪,堆积在心头,百转千回久久不散。 女子复杂的看着水浩身前漂浮的翎羽说道:”你错了!她虽然献祭了她的全部,但唯有一根翎羽留了下来。” ”不,还有她的那些传承。我当时便将那唯一的翎羽送给了九尾天狐,更将吞噬灌灌鸟而保持传承不灭的方法告知胡家。她所在意的,便是我所痛恨的。” 愤怒地嘶吼、大声地咆哮,内围中的青雾剧烈的翻滚着,无不宣泄着女子的悲愤。 有一种恨,不共戴天;有一种悲凉,寒彻骨髓;有一种痛,撕心裂肺。 女子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地面,发出了粗重嘶哑如野兽般可怕的喘息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出她沙哑的声音:“少年,现在你已经全部知道了。你说,这天道真的公正吗?” 水浩和暮赤相顾无言,这对姐弟的是非对错,谁又能说的清楚,道的明白。 “是不是无话可说?”女子冷笑一声,戏谑的看着兄弟二人。 “我不想评价你所谓的对错,我只知道心中无愧就好。而且我来此也不是为了评价谁对谁错。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剥夺欢欢的五感?” “欢欢?想必便是涂山氏的族人吧!几天前有一个女人悄悄踏入内围,在这地面上刻画出阵式,没想到她竟然完成了仪式。” ”仪式?” “不错。完成仪式需要双方是血脉嫡亲,不仅需要用祭品的精血刻下阵式,而且还要在阵式中埋下她的发肤。” “嫡亲啊……哈哈哈……这便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才能收集到这些东西。而且最难的还是作为祭品之人在清醒的情况下,亲口答应。” “这不可能,欢欢不会答应的。” “当然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比我更痴傻之人。我猜她肯定是用什么方式,欺骗你口中的欢欢,让她在不知其意的情况下答应的。 ”这便是嫡亲……哈哈哈” “住口……我不管也不想知道什么血脉嫡亲,我只想知道怎么让欢欢醒来?” “你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少年你会怎么做?” 女人的话语未落,青雾翻滚间便化作一面水镜。水镜中一个身影在地上不断的刻画着特殊的纹路,口中更是不停的说着什么,让人印象最深的变是那双闪着恨意的眼睛。 “姆妈……”暮赤惊声连连,踉跄后退着,水中的桃木杖''哐当''一声从手中滑落。 他艰难的转过头,只见水浩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脸色惨然,有红色的泪水从眼中滑落。 “哈哈哈……这便是你说的天道轮回?” 掺杂着畅然与不尽恨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也震荡着水浩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青鸠,你现在满意了?”水浩双目赤红,一字一顿的说道,”净化了你,这一切必将终结。” “少年你心乱了。”女子眼中寒光凛冽,整个空间中都仿佛冷了下来,”你说的也没错,净化了我,这北坡的阵式一破,所有人就都解脱了。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女子身体忽然一阵模糊,直接消失了在兄弟二人的眼前。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一个巨大的骨架上传来:“苏醒吧!孩子们。释放你们的愤怒、不甘,让他们看看这天道究竟是公还是不公!” 青丘 第八十五章血刃狂涛 天地间,忽然全部安静下来,就连飘散在空间的青雾都停止了流动,唯有女子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在这偌大的内围回荡着。 有雷鸣声从天边传来,有闪电划过苍穹,使得天地忽明忽暗。豆大的雨滴不断的从天空飘落,混杂着青雾一起洒向大地。 青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直到整个内围都恢复了清明。 徒然整个空间猛地一震,地上那层也不知道积累了几百年的骨粉开始像沸水一样翻腾。 两道吸气声响起,继而不约而同地传出两道惊呼。 水浩和暮赤艰难的转过头,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映出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地上的骨架先是一阵颤动,紧接着一个一个竟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关节更是发出的一连串的''咔咔''之声。 下一刻,巨大的头骨上,那一双空洞的的眼眶更是射出两道青芒,骨架之中猝然一股惊人的怨气喷涌而出,仿佛要把这天地撕碎。 ''咔咔''之声此起彼伏,一双双幽青的眼睛接连不断的亮了起来。水浩和暮赤第一次体会到无数的目光凝聚在一起的感觉。它们所释放的血煞戾气所摄,甚至连思维都在冻结,兄弟二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温暖的灵力缓缓的流过全身,让水浩猛地清醒过来。 “跑,跑!先离开内围!”水浩大喝一声,唤醒了仿佛已经失去神志的暮赤。 暮赤如梦方醒,没有丝毫犹豫和水浩一起向外围跑去。 ''嘭''的一声,迎面撞在那层神秘的力量上。水浩和暮赤被弹了回来,重重的摔倒在地,顿时感觉天昏地转。而那薄如蝉翼的力量,只是泛起了道道波纹,根本无任何异样。 “呵呵……不要白费力量了,那层结界除了我愿意,凭你们是无法打破的。至于想出去,先要清理掉这内围累累白骨再说!” 女子清冷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不带有一丝感情。 “阿哥……”暮赤轻声唤了水浩一声,咧了咧嘴角,脸上反而露出憨憨而又如释重负的笑。 那一抹笑容,落在水浩眼中,他不觉得心中一暖。 “暮赤你后悔陪我来此吗?” “暮赤不悔!能和阿哥一起死,即使碧落黄泉也不会孤单。” 截然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水浩只觉得无限的豪情,充斥在心间。 “好兄弟,我们不会这么卑微的死去。既然出不去,那便战吧!” 水浩看着一步一步不断逼近的骨架,眼中寒芒吞吐,一字一顿,恨意覆霜。 没有逃路了,他也不想逃了。难道说水浩放弃了吗?不,这一刻他无比的决绝。 “湫,他把命交给了我,我不该,也不能……” “湫,放心吧,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胡来。我只是清理一片立锥之地,否则我们兄弟将会被这些白骨湮灭。” 水浩低声呢喃着,只见身上乳白的防护结界瞬间便被染成血色,一把血墨色的长剑猝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空气中,无数的血煞戾气仿佛乳燕归巢般的一齐涌向水浩的身体。 暮赤和远处的女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水浩,只觉得呼吸猛地一滞,就好像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巨大的骨架恍然未觉,它们不断的适应着身体,速度越来越快,眼看水浩和暮赤就将被白骨所吞噬。 “血刃狂涛” 冰冷而威严声音响起,涛声滚滚,其势不可挡,大地都随之动荡起来;血墨色的浪潮不断的叠起,翻滚着、咆哮着,那汹涌澎湃的气势震撼人心。 紧接着,雨水倒灌,血墨色的能量如万马奔腾般在内围中肆虐。 也不知过了多久,浪潮褪去,巨响消失,周围的骨架怔怔的杵在原地,仍然保持着行走的姿势。 ''咔……'' ''咔咔……'' ''咔咔咔……'' 崩裂之声音不绝于耳,丝丝的裂痕犹如蜘蛛网般爬上了骨架,并快速的开始蔓延。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后,被血刃狂涛席卷后的骨架砰然崩溃,一片片的碎块从半空中飘下,重新落回地面。 整个内围一片寂静,就连远处那些刚刚站起来的骨架,似乎都流露出一丝惊惧的情绪。 “少年,你究竟是哪一族?你灵藏内究竟是什么?” 许久之后,传来女子不可思议的声音,她的眼中更是露出惊疑不定之色。那阴寒彻骨的灵力,那血墨色的长剑无不让人心颤。 水浩对女子的话置若罔闻,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有忐忑,有踟蹰,还有一丝猜不透的恐惧。 终于,水浩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他僵硬无比的转过了头,朝着暮赤看去。 一双坚定无比的眼睛,而双眸之中也尽是欢悦。 “阿哥,你竟然偷偷藏着如此厉害的魔法!” “当然得藏着……这种本不应存在世间的力量,少年你真的如此迟钝?”女子幽幽的说道,声音复杂异常。 “我只知道,他是我阿哥!”果决地回应,声音似铁如钢,没有半分犹疑。 身为巨人一族,天生就对世间各种力量敏感异常,他又怎么会不清楚水浩魔法中那股邪异的力量。但他更知道,水浩此时使用这股力量是为什么! 是守护,是为了保护他,是为了救出涂山欢欢。 暮赤又知道世人对这种邪异能量的态度。他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发誓把见过水浩身上这种灵力而又对其有威胁之人尽数扼杀。 暮赤冷冷的看着远处的女子,眼中杀机凛然,他的阿哥,他来守护。 “给我去死!”暮赤嘶吼了一声。 他的身上星芒闪烁,星纹遍布全身,瞬间爬上桃木杖。 冲天杖影以万钧之势,直直的砸向女子。星光中,女子的身影缓缓消散,她脚下的巨骨轰然崩解,直接变成了骨灰飘落。 “呵呵……有意思。一个身怀世间不容的力量,一个又为其,百般拼命去守护。少年,这也是你说的天道吗?”女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一个巨骨之上,她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兄弟二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邪异的灵力也好,圣洁的灵力也罢,不过是人心中的执念。它们只要在我手中,便受我所支配。善恶从来不是力量,而是人心。” 此时,水浩只觉得脑中一片清明,全身灵力变得更加活跃起来。左手中血墨色的长剑上血芒吞吐,右手中一柄三叉戟在乳白色的灵光中缓缓成型。 这一刻,水浩左手持剑,右手握三叉戟。 “好魄力,这世间最难懂的,便是心!果然憨憨傻傻的我,还是太笨,读不懂这复杂的心。少年,既然你懂,就证明给我看吧。”女子仰天长啸,声如枭嗥。 ”我是太笨,但这里是我统御的世界,这里是禁锢我千年的之所,少年,击破它,我便相信你。” 只见地面之上随之一阵翻腾,一个个更加庞大的巨骨重新从骨粉中钻了出来,再次扑向兄弟二人。 “结,结,结……” “灭,灭,灭……” 一个个结界瞬间成型,又瞬间破灭。随着结界消失的还有被包裹住的巨兽的关节。 关节处不断破碎,巨兽们站立不稳,重新跌倒在地上,兀自挣扎着。 “暮赤,节省灵力,只需击碎巨骨的关节即可。” 眼见这个方法有效,水浩连声提醒道。 暮赤高声应着,手中桃木杖连连挥动,杖影携风雷之势,扫向异兽的关节。一个个异兽轰然倒地,越积越多。 女子看在眼中,不觉得冷哼一声,素手挥动间,一个个异兽消失不见,一个个新的骨架又重新钻了出来。 水浩和暮赤杀得越快,下一刻钻出的骨架就越多。 “阿哥,为什么不用那个魔法?”想着方才那个魔法的杀伤力,暮赤不由得疑惑的说道。 “现在的我还太勉强,所以使用那个魔法需要吸收大量的血煞戾气,再一口气挥出去。 这样对我的伤害甚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而且以我目前的身体承受力,连续使用两个已是极限。” 眼看围拢过来的巨骨越来越多,水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血墨色利剑再次挥动,血刃狂涛重新清理了一块区域。 水浩眉头紧皱,关元灵藏中的灵力缓缓的在经脉中流淌。每流淌一个周天,经脉中火辣辣的灼烧感才稍微的缓解一些。他知道,即使用溪的灵力不断的修复,他也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承受湫的力量。 利剑在手中散去,水浩身上血墨色的结界也缓缓褪去。 “水御.升龙” 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准确无比的击中骨架的关节。 与此同时,涂山傲晴堪勘踏入外围。忽然她身体一顿,连忙停住脚步,眉头更是猛地一沉。 “既然为我而来,又何必躲躲藏藏?”涂山傲晴轻叹一声,目光投向一个硕大的青雘。 “你果然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幽幽的声音响起,随之一个面目苍老而丑陋的老者从青雘后走了出来。 他的腰间裹着一张兽皮,手里拿着一根骨头拐杖,看向涂山傲晴的目光甚是复杂。 青丘 第八十六章涂山霁芸 看着眼前的老者,涂山傲晴轻叹一声,涩声说道:“都是为别人而活的可怜人罢了!” 老者默默的看着涂山傲晴,仿佛要在她身上确定什么一般,直到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涂山家的,想必你就是浩儿口中说老祖宗?” “您称呼我一声傲晴即可!”涂山傲晴连忙说道。 “涂山傲晴……”老者神情一阵恍惚,眼中更是晃过无数的沧桑岁月。许久,他魏然叹道:”当初的小丫头,如今都成了老祖宗,岁月无情啊!” 涂山傲晴神色微僵,连忙说道:“前辈,想必您一定见过浩儿和暮赤这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哼,丫头,你好算计。你早已清楚我的存在,更猜到我的身份。你知道,我不但不会伤害浩儿,还会拼劲全力保护他们。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走进内围?”老者冷哼一声,冰冷的说道。 闻听此言,涂山傲晴脸上一僵,疑惑的望向老者:“前辈您说笑了,这内围除了我们涂山氏,无人能进入。这也是我放心让浩儿来此的原因……” 看着对面老人的脸色一点点变的难看,涂山傲晴猛地一顿,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心底深处升起。 ”翎羽,那根灌灌鸟的千年翎羽。”老者脸上一肃,焦声说道。“你给浩儿他们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底牌……那只是一颗传送符石,我为了以防万一,才交给浩儿,告诉他们危急时刻使用。” 涂山傲晴深知,水浩不可能看着涂山欢欢陷入危机而无动于衷,她更不想水浩知道这一切是姆妈所为,而对涂山氏生出嫌隙,这才告诉兄弟二人来到北坡。 水之一族的先辈作为北坡外围的守护者,必能认出水浩的身份,更不可能置水浩于危险之中。 至于内围,涂山傲晴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世间除了涂山氏因为纳灌灌鸟为藏灵的缘故,又有谁能踏入其中? 本来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处置好姆妈,而后来到北坡进入内围,和那青鸠来个了断。她深信,自己拼死一定能拉着青鸠陪葬。 但她却算漏了胡佑儿,更算漏了胡佑儿手中的那根翎羽。 老者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他一把抓住涂山傲晴的手,厉声说道:“带我去内围!” 涂山傲晴的脸色忽青忽白,她苦涩的看着老者,道:”前辈,您已经被青雘奴役,千万不要踏入内围。几百年中,每天都有异兽找回五感,走进内围,您可见过哪只异兽又从里面走出来?” 此时,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好像回忆着什么可怕的往事。 老者眼见涂山傲晴脸色惨白,好像陷入恐惧之中,不由得气急,手中力道再次加大,喝道:“我不管内围之中有什么,我要进去救浩儿。” 涂山傲晴只觉自己的手腕被铁钳般的巨力抓住,身体猛地一震,神情逐渐恢复了过来。 “前辈,您踏入的瞬间便会被吸干血肉。浩儿就交给晚辈吧!就算堵上性命,我也会把浩儿完好无损的带好了。” 看着涂山傲晴眼中的决绝,老者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缓缓的松开她的双手…… 与此同时,内围中,骸骨遍地,一座白骨高台触目惊心的堆积那在那里。一个个巨大的头骨,一架架骨头躯体,一根根腿骨,一块块碎片,凌乱的堆积在一起。 高台之上,两个少年巍峨的身影,额外的清晰。 他们目光平静,面色苍白,仿佛没有任何血色,起伏的胸脯,如同风匣般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噼噼啪啪滴在白骨上。 “少年,还不死心吗?仅凭你们两个小小的法者又能做什么?千年中,这内围数不尽的白骨,你们又能清理多少?”女子慵懒的靠在巨骨上,星眸半眯,笑吟吟的看着兄弟二人。 此时,水浩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碎,全身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后背伤口最为触目惊心。伤口从上而下,纵贯全身,翻开的血肉中更是隐隐露出森森白骨。 水浩伸手擦擦了嘴角的血迹,乳白色雨灵力在他的身上流转着,一丝丝青烟从伤口中缓缓的冒出来,被溪的灵力净化。 他转过头,朝着身后看去。 只见暮赤身上的星光黯淡,同样遍体鳞伤,如果不是水浩一次次的为他净化伤口,可能他早就成为被奴役的一员。 看着那双清澈的眸中,仍然坚毅,仍然义无反顾,水浩不由得心中一颤。他不知道在内围中拼杀了多久,更不知道击杀了多少白骨异兽。他和暮赤真的已经到了极限,灵藏中灵力殆尽。 这一刻,他转过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女子,缓缓的伸出手,一枚黑色的石子猝然出现在手中。 石子有着核桃大小,其上刻画着银色的符文。一道道符文隐有光芒流转。 “阿哥,你要用老祖宗交给你的底牌?”暮赤两眼放光的盯着石子,惊声说道。 “我们已经拼劲全力,就看老祖宗给我的底牌,究竟能不能击杀者女子。” 银色的光芒,在水浩的激发下,赫然从石子上绽放,映亮了他和暮赤的脸庞。石子缓缓的从水浩手中飘到了他的头顶,随即一个银色的结界瞬间把兄弟二人包裹起来。 突然有呼啸声响起,一根根缠绕了无数青雾巨大的骨刺,在水浩的眼中不断的放大。 原来是女子见石子出现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着浓郁的空间之力,她绝不允许兄弟二人从她的眼前逃走。 下一刻,根根骨刺便落在了结界上。仅仅数息,结界便如气泡一般破碎,骨刺来势不减,眼看就要落在兄弟二人身上。 “明镜之屏” 紧要关头,一声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响起,音之结界凭空出现,把水浩和暮赤笼罩其中。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骨刺在撞击结界后化作粉末从空中飘落。 “老祖宗……” 水浩和暮赤同声呼道,眼中满是惊喜。 涂山傲晴纵身一跃,来到水浩和暮赤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 看着遍体鳞伤的兄弟二人,以及他们脚下巨大的白骨平台,那双苍老的双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这些……这些都是你们杀的?”涂山傲晴颤声说道。 “老祖宗,欢欢怎么样?” 涂山傲晴身体微震,她没想到如此情况之下,水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涂山欢欢。 “欢欢很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我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你们站在老祖宗身侧,一切有我!”涂山傲晴目光慈祥,语气柔和的说道。 ”没想到你还暗暗给他们准备了传送符石?只是这区区符石又怎么从我手中逃脱!”女子冷冷的看着涂山傲晴不屑的说道。 “传送符石?”水浩和暮赤再次同时惊呼,眼中异常古怪。 “难道你以为凭借这两个少年,就能肃清内围?难道你以为就凭他们便能击杀我?” 女子的眼神在这一刻出奇的纯粹,好似真心实意地在问一问。 “你错了,我从未想过这两个孩子会踏入内围,传送符石也只是以防不测。” “哦?真是越来越有意思!那么他们是不小心进入内围,而你来此又所谓何事?”女子嘴角一挑,目光有一丝玩味、有一丝探究。 “青鸠,当初我们是如何约定的?你承若不再加害涂山氏任何一人,如今我族女欢欢,你敢说不是被这青雘所摄?”涂山傲晴冷厉的看着女子,眼中犹如两团火焰在燃烧。 ”哈哈哈……”女子冷笑一声,戏谑的看着涂山傲晴:“你族中欢欢,又与我何干?难道那阵式是我所刻?难道那精血是我所夺?难道又是我诓骗她答应牺牲自己?涂山氏,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青鸠……”涂山傲晴睚眦欲裂,齿间咬得咯嘣作响。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子,冷声说道:”涂山霁芸,难道你真的被这只畜生所摄?难道你真的再没有一点意识?难道即使你自己的女儿被他所害,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女子身体猛的一顿,脸上一阵恍惚,双眸中,更是流露出挣扎之色。 水浩和暮赤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约而同的使劲咽下一口唾沫,眼中除了迷茫,更有骇然。 他们下意识的朝涂山傲晴看去,下一刻,只觉得心跳加快,砰砰砰的好像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似的。 就见涂山傲晴身上青雾蒸腾,那佝偻的身体在青雾中不断的挺直,一头苍苍白发瞬间变得乌黑,满是皱纹的老脸也重新焕发了青春。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灌灌鸟从她的背后猝然出现。 灌灌鸟通体青色,双眼紧闭,长喙一张一合,似仰头长鸣,但却没有一点声音。 而后那只巨大的灌灌鸟青光一闪,便化作一把长琴漂浮在涂山傲晴身前。 “音之静谧.魂葬” 冰冷的声音,出自涂山傲晴的口中,一个青色的音之结界瞬间成型。 结界上有符文闪烁,一个个古怪的音节在她的手指与琴弦的触碰中跳跃而出,直直的冲向结界。 青丘 第八十七章魂葬 音之静谧虽然仅仅是涂山氏神使技能,但却针对的是灵魂。它分为镇魂、锁魂以及魂葬。 魂葬顾名思义,有着让灵魂重归黄泉的力量。 关元、膻中、命宫三处,也只有命宫属于自己灵魂安身之所。青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把涂山霁芸的灵魂囚禁在命宫一角,自己鸠占鹊巢。 虽然涂山霁芸被压制,但是内围中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感受的到,只是平时都是陷入沉睡之中。 当涂山傲晴说出''欢欢''这个名字时,她才猛然间惊醒;待听到涂山欢欢被剥夺五感时,身为母亲的她,再也忍不住。 涂山霁芸的意识在命宫中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反抗着。也正是她的反抗,才得以让涂山傲晴施展了音之静谧。 此时,音之静谧中,一个个音节带着神秘的力量在涂山霁芸身边炸响,一条奔流浩浩之水在她的身后若隐若现。 水浩和暮赤眼睛蓦然瞪大,震惊的看着那条浩浩之水越发的清晰,河水呈血黄色,河中虫蛇满布,兄弟二人只觉得耳中有鬼哭之声响起,腥风扑面吹来。 忽又见一石桥缓缓的露了出来,桥长数里,阔只三騑,高有百尺,深却千重。 以此同时,涂山霁芸命宫处有大量的青雾升腾,一只斑鸠模样的大鸟在身后慢慢的浮现。 “青鸠……”水浩和暮赤不由得同声惊呼。 这只青鸠,鸟脸上一片狰狞之色,长喙更是张张合合,似是仰天长啸,同样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又听琴音猝然一变,更加急促而低沉起来。 水浩和暮赤连忙望去,就见涂山傲晴双手在琴弦上翻飞如蝶,脸上一条条皱纹重新出现,满头的乌发也逐渐的雪白,大滴大滴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滴下来,在皱纹中流淌。 音之结界中的光景忽变,邪雾迷茫,魅影憧憧,鬼声四起,又有数十百道血也似的光华从虚影中探出,纵横交织着向青鸠缠去。 此时,涂山霁芸命宫中。 “涂山霁芸你疯了吗?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拉入忘川河中。”命宫中回荡着青鸠的意识波动,涂山霁芸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急。 涂山霁芸不禁冷笑一声,双目赤红的看着青鸠。 虽然灌灌鸟牺牲自己,为青鸠重塑了魂体,从青雘中挣脱出来,可他并未找回声音,他只能通过意识交流。 这青鸠的所有本领均是靠着声音才能发挥出来,所以他才会借助涂山霁芸的身体操控一切。 如今涂山霁芸闻听女儿被拘禁五感,气愤之下与其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才导致青鸠身陷涂山傲晴的魔法不能自拔。 “我没疯。十多年来我心甘情愿被你压制,让你掌控着我的身体。可你怎么做的?你竟然拘禁欢欢的五感?她是我唯一的牵挂啊!”涂山霁芸厉声说道。 “我没有!这个仪式百年前被涂山氏得知,而完成仪式的是你的妹妹,我并不知道作为祭品的是你的女儿。” “涂山霁芸,你醒醒吧。两百年前涂山氏求我授予她延长寿命之法,我便提出条件''借身还魂''。 两百多年来,你族中之人一个个走进内围被我夺舍,她们心甘情愿。 直到遇到你!我读取了你的记忆,你与姐姐性格那么相像,同样好傻。也是因为如此,我并没有让你真正的消散。” ”可是真的值得吗?你代替了你的妹妹,她又如何对你的?她嫁给了你的男人,他们重新有了自己的儿子;你的女儿更是被那个女人作为祭品,只是为了救回他们的儿子。 涂山氏口口声声说为了拯救你的女儿,可把我们拉入忘川,真的能救回欢欢吗? 她太天真了!她太小看这青雘了。我只是被青雘奴役的一个灵魂,与蝼蚁无异,只不过是一只强壮的蝼蚁罢了。 姐姐当初牺牲自己也只是让我成为了北坡的阵灵。没了我,青雘仍然是青雘!” 涂山霁芸怔怔的望着面前的青鸠,眼中满是复杂。意念是做不了假的,她知道青鸠所说句句属实。 ”告诉我青鸠,我该怎么做?只要能救回欢欢,哪怕让我即刻消散,我毫无怨言。”涂山霁芸倔强的看着青鸠,凄声说道。 “不,事情远远没到那种地步。这个阵式出自我手,我必然能让你的女儿苏醒过来。相信我,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 涂山霁芸深深的看了青鸠一眼,眼神中的倔强缓缓的消失。十多年中,青鸠和她的灵魂在命宫中共存,早已不分彼此,无非是属于青鸠那部分略微强大一些罢了。 “青鸠你记住,欢欢就是我的全部。如果你办不到,我会拉着你一起消亡……” 就在此时,整个内围中所有的巨骨轰然倒塌,一丝丝的青雾猝然从地面上升起,风驰电掣般向着涂山霁芸的身体汇集。 越来越多的青雾,逐渐形成风暴,紧紧的把她裹在其中。 风暴开始挤压着结界,令得结界呈现扭曲的姿态,河水、石桥开始不断的崩裂。 “嘣”的一声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紧接着''噗''的一声响起,一口殷红的逆血,从涂山傲晴的嘴里喷出来,她身躯摇晃几下,跌坐在骨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涂山霁芸。不,此刻应该是青鸠。 她的脑海中空白一片,整个人仿佛傻掉了一般,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涂山氏,没想到你的魂葬竟然连接着忘川。就差那么一点,就被你拉入其中。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涂山霁芸的灵魂并没有消散。” “青鸠,老身看着霁芸长大,她的一言一行我了如执掌。两百多年来,我进来过无数次,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秘密。 只是我不明白,因为听到欢欢的事情,她已经苏醒,为何又再次陷入沉睡?”涂山傲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有着一丝心痛,又有着一丝迷茫。 ”既然你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作为回报,我也可以告诉你答案。”青鸠看着涂山傲晴一字一顿的说道,”她因为什么苏醒,便因为什么沉睡。” 闻听此言,涂山傲晴眼睛霍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青鸠,直到好一会才惊声说道:“你骗她!” “哈哈,我何须骗霁芸。只要把她女儿的那个弟弟,剥骨割肉,用其精血浇灌青雘,便可救回她的女儿。”青鸠嘴角轻撇,不屑的说道。 只见青鸠突然转过头,看着水浩戏谑的说道:”少年,你不是说要救回欢欢吗?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待如何?哈哈哈……” 水浩猛地一僵,脸色霎那间灰白一片。 暮赤见此,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愤声说道:“你胡说……青鸠要战,小爷陪你就是,即使是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又何必诓骗我们。” “不……青鸠说的应该是真的。你忘记了,他便是因为灌灌鸟用自己血肉浇灌青雘才从奴役中解脱出来。”水浩声音颤抖,苦涩的说道,”原来不管是祭品,又或者解救,都需要嫡亲血脉。” “不错,这便是答案。少年你待如何?”青鸠饶有兴致的看着水浩,对于选择,他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直到那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只见涂山傲晴从骨台上缓缓站了起来,她双眼赤红的看着青鸠,厉声说道:”青鸠,何须浩儿选择。用血肉浇灌青雘又有何难,不知道老身这残躯够不够?” ”涂山氏,卑微的活着不好吗?我特别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的初衷。你舍得抛下偌大的家族赴死?” 涂山傲晴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痛苦的活着。我早已厌倦了苟延残喘,如今只要能救回欢欢,老身再也无憾。” ”呵呵……让你失望了。你和族女欢欢不知道相差了多少代,早已算不上嫡亲血脉。不过你也不需要灰心,你对我还有大用!”青鸠冷冷的看着涂山傲晴,杀意凛然。 就见一团青雾猝然出现,紧紧的将涂山傲晴包裹起来,缓缓的向青鸠飘去。 “老祖宗……”水浩和暮赤同声惊呼,兄弟二人更是齐齐的扑向了涂山傲晴。 “滚开……” 青鸠大喝一声,内围的青雾猛然间化作一条匹练,抽向兄弟二人。 ''砰,砰!'' 水浩和暮赤从白骨平台上被砸落了下去,溅起一片骨浪。 “浩儿、暮赤……”涂山傲晴忍不住大呼。 涂山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 “涂山氏,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青鸠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千年前,姐姐牺牲自己,可我也只找回了四感。千年中,我不断的追寻答案,果然被我找到了。那便是和姐姐一样,进化成雷鹰。 进化便意味着重生!那时候,我必然能脱离这青雘的束缚。” 青鸠说道此处突然停顿了下来,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直到数息,才接着说道:”姐姐是因为镜和月两姐妹!可是我该怎么能进化呢?” 青丘 第八十八章进化 此时,涂山傲晴被青雾束缚着,水浩和暮赤跌落在地上,生死不知。整个内围只有青鸠的声音回荡着,那埋藏在北坡数百年的答案即将揭晓。 只听青鸠突然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将吞噬灌灌鸟保持传承不灭的方法告知胡家?” 他也不待涂山傲晴回答,径自说道:“都说灌灌鸟和灵狐一族得天独厚,我便要看看,吞噬灌灌鸟究竟能不能获得进化之力。 我猜对了!数百年中,胡家的藏灵虽然也在衰落,但因为吞噬灌灌鸟的缘故,她们的传承保留得最为完整。 姐姐作为灌灌鸟一族的始祖,她身上有着从镜和月身上得来的力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姐姐进化便是因为如此。 只是没想到,千年过去,灌灌鸟身上遗传自姐姐的血脉越来越稀薄。但也聊胜于无。我便结合这青雾之力,想出了适合我的方法。 那便是亲自创造一只和我属性相同的青鸠,然后将她吞噬。” 青鸠素手轻扬,包裹着涂山傲晴的青雾随之开始变淡,看着那张苍老而满是悲凉的脸,他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两百年前你主动送上门来。夺舍只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北坡,处于魂体下的我,需要一个完美的容器;而进化则是需要你啊! 你让自己的藏灵灌灌鸟吸纳青雾滋养你的身体,不但延长了寿命而且也避免自己被青雘奴役的后果。 可你没有发现,你灵藏中的灌灌鸟再逐渐的向青鸠转化,一如当初的我。” 涂山傲晴凄然一笑,神情哀伤:“你错了,青鸠!从吸收青雾的那一刻,我和灌灌鸟便想到了种种后果。我们一直谨小慎微,一丝一丝的吸收着青雾,可灌灌鸟的听觉和视觉还是被剥夺了。 但为了震慑灵狐一族还有胡家,我们不能停下,我为了涂山氏,它为了灌灌一族,哪怕明知饮鸩止渴,我们也无怨更无悔!” “两百多年来,我从不敢和别人动手,我知道我的身体根部无法承受,已经异变的灵力。我以为只要突破大神师便能扭转一切,可是我失败了。 不过我也成功了,我族女欢欢的藏灵已经进化成雷鹰,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此生无憾!” “怎么可能……”青鸠猛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又一丝惊喜。 涂山傲晴死死的盯着青鸠,直到看见那一丝惊喜掠过,心中不由得一动。她知道那一丝情绪属于涂山霁芸。 只要涂山霁芸没有完全陷入沉睡,那么一切仍有转机。 ”青鸠,难道你还想吞噬欢欢的藏灵?”涂山傲晴眯着眼睛,目光有一丝玩味、有一丝探究。 “涂山氏收起你的小聪明,我只是惊诧她如何获得的那一丝进化之力。我既已和霁芸融为一体,便不会动她的女儿。相反还要守护她平安。” “守护她平安?你自己都被青雘奴役着,又如何拯救欢欢?” ”这就不劳你费心!你只需知道,这世间也只有从灌灌鸟化为青鸠的灵体,才能对我有用,而你的藏灵恰恰符合!只是还不够,那就让我助它一臂之力吧!” 青鸠话音未落,空间中青雾便开始沸腾起来,青雾如缕向涂山傲晴缠去。 下一刻,涂山傲晴的身体猛地一顿,一直巨大的青影在她身体上缓缓的浮现。 在青影出现的那一刻,空间中青雾像是受到召唤一般,以更加快的速度流向青影。 紧接着更是以青影为中心,连同涂山傲晴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青色漩涡,大量的青雾便如同潮汐般,疯狂地涌入他们的体内。 涂山傲晴背后的青影越来越凝实,眼睛霍然睁开,射出两道青芒。 “鸠……鸠……” 青影仰天长啸,发出声声长鸣。法者和藏灵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涂山傲晴的本就破败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灌灌鸟的异变。 涂山傲晴脸上五官扭曲在一起,痛苦的大叫。她的叫声和青影的长鸣声交织在一起,甚是诡异。 紧接着,涂山傲晴的身体又像气球一样不断的膨胀起来。 “轰~”,随着一声闷响,涂山傲晴整个人猛地爆开。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一团巨大的血雾于半空中飘散。 水浩和暮赤满脸惊恐的看着半空中的那团血雾,只觉得睚眦欲裂。 他踉跄的站了起来,直愣愣的看着血雾落尽,唯剩下那只巨大的青影,双目之中,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流淌。 “血刃狂涛” 癫狂的声音,字字泣血。血墨色的浪潮又一次重现,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青鸠绞杀而来。 青鸠脸色微变,双手连连挥动,三道巨大的黑影在半空中徒然出现,重重的朝地面落下。 巨响传来,掀起层层骨浪。就见三道巨大的屏障横贯在血刃狂涛的必经之路上。 屏障高有数十丈,其上符文流转,一只只异兽的魂影若隐若现。 刹那间,‘轰隆’声不绝于耳,骨尘漫天。 这一刻宛如魔神临世,发出毁天灭地的威能。 整个内围,大地震颤,一个个巨大的骨架彻底被绞碎,化作无数的粉末飞上了天空。 这一次,水浩暴怒下释放了自己膻中灵藏里所有的灵力,全身的经脉仿佛碎裂一般,痛的他一阵阵痉挛。 强大到令人心颤的力量撞向了屏障,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在空间中肆虐,更多的骨架被吹向天空,又如雨点般落下。 “星域守护”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碎骨,朝着兄弟二人砸来,暮赤连忙招呼出结界。 结界中,水浩和暮赤不由得眯起眼睛,朝着前方看去。 只见血刃狂涛冲破了第一道屏障,又与第二道屏障撞在一起,经过短暂的抵挡,第二道屏障应声而碎,继续向第三道屏障冲去;此时血刃狂涛的能量显然已经消耗甚多,第三屏障只是稍微裂了几道口子,血刃狂涛就彻底被消耗完毕。 水浩轻叹一声,满脸苦涩。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刮过心头,让他痛的无法呼吸。 “阿哥,还有我……” 暮赤双眼赤红,一字一顿的说道。虽然他已经不能激发出星纹,但他还有力气,还有灵藏内残存的星力。 桃木杖被暮赤狠狠的投掷出去,带着他所有的星力,所有的愤恨,朝着青鸠飞去。 “滚开……” 青鸠爆喝一声,眼中青芒吞吐,桃木杖在半空中猛地一顿,紧接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暮赤仿佛傻了一般,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那根桃木杖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 ”水御.龙卷” 水龙凭空出现,堪勘的缠住了桃木杖。也不知是桃木杖飞回的力量太大,又或是水浩的灵力所剩无几。 水龙被桃木杖拦腰截断,狠狠的撞击水浩的胸口,将他撞得一口鲜血喷出! 而后桃木杖来势不减,又带着他狠狠的撞在了暮赤身上。 兄弟二人飞出十数米,跌落在地上,像个球一样,又滚了很远。 “不自量力!陪你们玩了那么久,真的以为我弱小可欺?”青鸠不屑的说道。 水浩和暮赤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浑身上下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四肢全部失去知觉,只能无力的躺在白骨中。 青鸠冷笑着,脸上杀机凛然:”不要着急,等我为雷鹰时,必拿你们的鲜血为祭。” 他不在理会兄弟二人,转过头,看着半空中被自己束缚着的青影,只觉得心中一片畅然。 ”我闻到了那股成熟的味道。那股清香让我悸动!”青鸠目光似火如刀充满侵略,”灌灌一族是我姐姐的后代,我也是你的先祖。你不是在意灌灌一族吗?只要与我融合,助我进化成雷鹰,我毕然庇护你那一族。” “鸠鸠鸠鸠……”青影连声鸣叫着,声音悲切,又带着恳求。 “你让我放过那两个小子?”青鸠疑惑的说道。 他不明白,眼前这两个小子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这只灌灌鸟以死相胁!虽然那个叫水浩的小子身上有着让他看不透的力量,但也仅仅如此。 不过他需要这只灌灌鸟心甘情愿的被自己所吞噬,也只要这样才能没有一丝的反噬。 “好吧!我答应你!”青鸠截然说道,声音中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鸠……” 随着最后一声悲鸣,青影猛的朝着青鸠飞去。与其接触的刹那,化作一缕一缕的青芒,缓缓的流入眉间命宫。 “哈哈哈……我感受到那股让我重生的力量。但这还不够……” “以我青鸠之名,阵启!” 青鸠尖锐的嘶吼着,手指上下翻飞,一道道法印打出,就看到地面上突然青光大胜,无数的白骨在青光中蒸腾,直至化为乌有。 干净的地面,一个个符文霍然亮起。 他筹划了数百年,准备了数百年。是他让外围中的异兽不断的相互吞噬,不断的进化。从而走进内围,又被阵式吸收、储存起来,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他的进化提供能量。 青丘 第八十九章自爆 北坡中的法阵乃是千年前,灌灌鸟参照山河血图而布下的阵式。 但它又与山河血图不同。山河血图刻画时,使用的乃是神兽鸣蛇的一身血肉。后来空狐又诓骗六尾以自身精血激发。 灌灌鸟自知没有空狐的大手笔,但她也另辟蹊径。 她先用血煞戾气,让青雘生生蜕变成能奴役灵魂的邪异之物;又为了救治镜而献祭了弟弟,但也让阵法运转了起来;后来她又以自身骨血为青鸠重塑了魂体,无意中令他成为了阵灵。 数百年间,青鸠控制阵式把北坡分为内围和外围,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进化时,有充足的能量。 当他打开阵式的那一刻,整个内围都被青芒照亮。 青雾如烟,从大地上飘起,连绵不绝。也不知数百年间,青雘究竟吞噬了多少异兽,才积聚那么多能量。 青雾蒸腾着,汇聚在一起。一团一团,往青鸠身上堆积,顷刻便化成了一座雾山。 只见雾山上青雾翻滚,一只只异兽的魂影若隐若现,哀嚎声四起,又有数百道血芒在雾山中交织纠缠,声势甚是凶恶。 又听女子的长啸声从雾山中传了出来,声如枭嗥,响彻云霄,震慑着无数的魂影。 长啸过后,雾山中的光景忽变,无数的悲鸣声响起,宛如狂涛暴涌。 紧接着,雾山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得淡薄。想来是那青鸠正在不停的吞噬着能量。 水浩和暮赤艰难的抬起头,惊诧的看着雾山一点点消失殆尽,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的背后影影绰绰间,斑鸠模样的大鸟和雷鹰的虚影不断的交替闪现。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就见青鸠怔怔地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直至数息,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一丝不甘,随即尖声咆哮着:“还差一点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僵硬的转过头,凛然的看着水浩和暮赤,恨声说道:“都是你们!是你们让我消耗了本应该用于进化的能量。” “你们放心,我不会违背诺言杀了你们,可我会好好把你们炮制的生不如死!”青鸠声音低沉,恨意覆霜。 显然阻止血刃狂涛的三道屏障消耗的能量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青鸠双眼微眯,目光悠长的看着横亘在远处的那层结界。那本是他数百年前煞费苦心所创。 结界外,一只只异兽不断的徘徊着。它们有的丧失了听觉,有的丧失了视觉,有的丧失了感觉……,但无一不对内围有着深深的向往。 它们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相互吞噬,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踏入其中,那里传说是恢复自由的天堂。 可它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青鸠散布的谎言,外围存在的目的,便是能量收集的温床。 “如今已经没有余地可言,即使是杀鸡取卵也在所不惜!但凡阻挡我的一切,都必将消亡。” ”沉沦的灵魂,解脱吧!开……” 青鸠仰天长啸,就见隔绝外围的那层结界''噗''的一声,如同气泡一般破灭。 这一刻,外围中飘荡的青雾平地卷起,如万顷雷霆直摧,轰然冲向内围。 以至于速度过快,掀起无数气流肆虐。 而气流又瞬间形成风暴,裹挟着大量的异兽齐齐涌来。 异兽们奔跑着,翻滚着,此时它们身不由己而又兴奋莫名。 终于,它们踏入梦寐以求的内围,兽脸之上有着满足、有着兴奋、又有着不解! 下一刻,它们的毛发、血肉、甚至骨头都在青芒中快速的泯灭,化作一缕缕能量,被青鸠吸纳。 惊惧之色不断在已经找回视觉的异兽眼中放大,它们想停下来,快速的逃离此地。 但身后那股汹涌的力量,让它们不能自己。 它们即使已经变成白骨仍然不断被身后的兽潮簇拥着继续前行,直至变成尘埃消散在青雾中。 同样的一幕幕,不断的在内围中上演…… 水浩和暮赤脸色大变,双眼惊骇圆睁,直直望向席卷而来的洪流。 这时,一道黑影掠向半空,脚踏着异兽,如疾风闪电般飞冲了过来。他的周身裹著一团青雾,未到跟前,那股澎湃的灵力却彷佛已经汹涌而来。 此刻,老者的身体不再佝偻;此刻,老者身上苍青龙影闪烁着耀眼的华光;此刻老者的眼中唯有决绝。 即使人在半空之中,又有水御.龙卷守护,受阵法的影响大大的削弱,但老者的身体仍然不断的被侵蚀,身上的皮肤开始大面积的脱落。 ”水御.鲸落” 苍凉而威严的声音,压过无数嘈杂的声音,在内围中炸响。 内围中,风起云涌,湛青色的独角巨鲸在云端缓缓的探出头来。 它那巨大的尾巴一甩,带着吞噬天地的巨浪,如同陨石一般,迎着兽群坠落。 一鲸落,万物陨。 老者站在巨鲸的独角之上,目光冰冷,如降世。 “卑微的爬虫,妄想坏我好事!死来……” 青鸠带着杀意的声音,猝然响起。一条条由青雾幻化而成的巨索,把巨鲸紧紧的缠住,束缚在半空中。 又见巨索上青芒闪动,有符文快速的流转。独角巨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惨的轻吟,便随之隐灭。 老者从高空坠落,眼中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屑。 水浩抬起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他的身上青雾已经消失,再也没有一点完好的皮肤,浑身上下都是变黑腐朽的血肉和星星点点的白骨。 他的血肉还在慢慢的被腐化,但是身体却快速的膨胀起来。 这一刻,水浩想到了涂山傲晴。但与其不同的是,老者身上的变化并不是来自青鸠的意志。 水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双眼一点点睁大,到最后,瞳孔深处竟现出了血红的颜色。 这一瞬,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消失,只有那不断坠下的身影;只有那悲切而苍凉的声中在耳中回荡;还有那张苍老的脸上挂着那缕无憾的笑容。 “孩子,老祖我守了数百年、等了数百年、盼了数百年,今天再无遗憾,你必将带领我水之一族走向从未有过的辉煌。” “老伙计,数百年中,我的残躯早已污浊不堪,但你是干净的!面前有着你赤鱬一族的王,与她融合吧!成为她的一部分,替我守护这个少年!见证这个少年!” 呢喃的自语,带着无畏、无悔而又无怨。 老者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水浩,仿佛要把眼前少年的样子彻底铭刻在灵魂中。 灵藏处青影一闪,金鳞化作流光,在与水浩关元接触的刹那,一闪而逝,同时一个守护结界猝然升起,把水浩和暮赤包裹在其中。 至此,老者再无遗憾! "不……" 水浩嘶吼着,一滴一滴的血泪再次从他的眼中滴落。 ''轰隆!''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声音,在内围中炸响。水浩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这自爆之力掀起的无数的气浪,冲击着周围的一切。 气浪疯狂的席卷再次爆炸,与汹涌而来的洪流相撞,异兽、白骨瞬间在爆炸中泯灭。 ''轰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所过之处大地震颤,残肢断骨飞扬,犹如末日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暴逐渐的停息下来,内围中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响。 地面上、半空中,两团光分别包裹着水浩、暮赤以及青鸠。 水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巨大的痛楚就像烈焰一样灼烧着他的身体,摧残着他每一根神经。 水浩五官紧紧的扭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过了许久,也许是适应了疼痛,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的的站了起来,感觉体力也在渐渐恢复着。 突然水浩猛地一僵,只觉得意识中一阵轰鸣,大片大片的魔法碎片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水浩不由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一个个魔法以他没有见过的方法不断的释放。 其中有他见过的水御.龙卷,更有他没见过的水御.升龙,而其它则被一个禁制束缚着。 ”这是老者刻意为之,碎片中,有着从使徒到大神师高阶,所有的魔法感悟。当你进阶到下一个阶位使,禁制自会打开。” 意念中湫的声音响起,只听他接着说道:”老者的藏灵,泯灭了自身的所有意识,只留下单纯的感悟和能量。对身负人鱼的你来说,好处原因不止这些……” 湫的声音未落,灵藏处便有灼热感传来,一股精纯的灵力自关元而出,缓缓的在身体中流动起来,不断的修补着受伤的经脉。 灵力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灵藏中溪更是一声长鸣,紧接着水浩额头两颗橙色的雨滴图案霎那间成型,直至饱满。 “那条金鳞以灵体状态下施展结界,硬抗下老者自爆的余波,消耗了绝大部分灵魂力量,否则凭借老者大神师的灵力,你不止仅仅进阶一个小阶位。”湫的声音中满是遗憾。 紧接着,他的语气又一转,叹道:”不过也有好处,省去了根基不稳的麻烦。” 青丘 第九十章绝望 水浩死死的盯住头顶上的结界,看着它缓缓的消失,这是老人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 终于结界化作星星点点,消失殆尽,不留一缕! 脑海中再一次晃过那张苍老而丑陋的脸。那一刻,他的眼神如此的决绝。 原来真的有一种死,叫死而无憾;真的有一种恨,叫恨之入骨;真的有一种仇,叫仇深似海。 水浩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那个青色的光团,眼神血红妖异,神情癫狂迷乱,那无限扩大的深红里,旋转着乱影纷纷的血色深渊。 “阿哥,你尽然进阶了!” 此时暮赤也幽幽的醒了过来,他惊异的看着水浩。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但他仍然能感受到水浩身上澎湃着的那股强大的灵力,还有那颗疯狂而且暴虐的心。 “暮赤,你身体怎么样?”水浩语气平静的问道,声音中仿佛压抑着无数的怒火。 “阿哥,暮赤只是被震晕而已,身体并无大碍!” 当初桃木杖倒飞而回,是水浩挡在了他的前面,因此暮赤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更何况巨人一族天生身体坚韧。 “那就好……” 水浩仍然语气平静的说道,但是暮赤还是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阿哥,老祖他……” “老祖他还活着!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守护着我。他也必将见证我们的辉煌。”水浩猛地打断了暮赤,他浑身颤抖,剧烈的喘息着,直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眼睛微微的眯起,凝望着半空中的那团青光,凛然说道:“青鸠想必已经到了进阶的关键时期,但那青光能在老祖自爆中安然无恙,想必也不是我们可以击碎…… 即使击碎,是否能重创青鸠也是未知,而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阿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积蓄力量,待那团光熄灭的时候,就是青鸠的死期。” “可被青鸠夺舍的那个身体该怎么办?她长得和阿嫂……” “她不是欢欢!两位老祖接连陨落,都是他所致,我们与他不共戴天!”水浩声音冰冷,带着无限的恨意。 “阿哥,我听你的!”暮赤连声应着,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 ”那就赶快吸收星力,我知道你自从被星纹附体后,无时无刻都可以吸纳星力。” “青鸠,等下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水浩牙关紧咬,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那团青光。 突然水浩的眼睛霍然瞪大,瞳孔却急剧收缩着。 几乎是同时,一声长鸣猛然在内围空间中响起,随之天上那团光瞬间破碎。 涂山霁芸静静的悬浮在空中,身后一只通体青色的大鸟仰天长啸,它长着鸿头、蛇颈、独脚。 “这是……”暮赤惊诧的看着涂山霁芸身后的鸟影,脑海中一片空白,竟忘记了使用魔法。 其实,这也不能怪暮赤。那雷鹰的第一声鸣叫,有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当初即翼泽中,瑶进化成雷鹰时,水浩同样被摄心神。 “雷鹰又怎么样?” 冷冽的声音,彻骨生寒! “水御.升龙……” 这一刻,水浩心里压抑的滔天怒火彻底喷发,三叉戟在他的手中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一把把长戟在天空中不断的出现,愈聚愈多;紧接着,无数把三叉戟狂风暴雨般的飞卷,满天飞舞戟势如网,凌厉无匹,蔚为壮观。 这便是传承自老者的魔法感悟,再加上溪无以伦比的掌控力,被水浩超越阶位的用了出来! ”此时,如果老祖能亲眼看见,也必将欣慰吧!”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便无法遏制的在水浩的心里疯狂的肆虐。 他的双眼赤红,眉毛一根根竖起来,额头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的声音在北坡中回荡。 “给我死来……” 遮天蔽地的三叉戟带着无数的净化之力,朝着青鸠疾射而去。 ”啾~” 一声清脆而悠长的啸声响起,那青鸠竟然张开翅膀,猛地向着戟雨挥动。 狂风肆虐,青光如电,成片成片的羽毛,怒潮暴涌一般迎着戟雨射去。 “嘭……” “嘭嘭……” “嘭嘭嘭嘭……” 乳白色的三叉戟和青色的羽毛刹那间相遇,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三叉戟一个又一个的在水浩的周围浮现,不断的加入轰炸的洪流。 此时,水浩灵藏中充斥的乃是老者传承给他的藏灵魂力。虽然最终到达他灵藏中所剩无几,但那毕竟是大神师的力量。 不管在浓度上,还是纯度上,皆远远不是水浩神使中阶可比的。如果留在灵藏中一直温养,那么水浩将来得到的好处将远远不止如此。 可这些不是水浩想要的,他要为两位老祖报仇,他要把灵藏中那些来自老者的灵力一起打出去。也只有这样方才能浇灭他心中那熊熊怒火。 只要灵藏中尚有一息灵力,三叉戟就不止,这便是水浩的决然。 但那青鸠射下的羽毛仿佛也无穷无尽一般。 爆炸接连不断,道道凌厉霸道的气流向四周疯狂肆虐着。 渐渐的汗水透过皮肤蒸腾而起,道道白气缠绕在身上。白气越来越浓郁,他的身体竟然隐在雾中,若隐若现。 暮赤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暗心焦。水浩和青鸠的魔法已然超越了神使的界限,他根本插不上手。 此时,水浩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但半空中青鸠的力量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这时,异变突生! ”啾……” 长鸣再起!乱羽中,夹杂着一道音柱,急若流星般射了下来。 集音成束,一如涂山欢欢施展的音爆,只是无论规模和速度尤为更胜! 音柱未到跟前,那股澎湃的力量却彷佛已经汹涌而来。 “水御.龙卷……” “星域守护……” 乳白色的龙魂和星芒结界,霎那间成型,挡住了音柱的去路。 ''噗''的一声,龙魂被拦腰截断,星芒结界如气泡一般破碎! ''嘣''的一声,音柱直击在脚下,发出猛烈的爆炸。 巨大的力量将水浩和暮赤的身体从地面上掀起,飞到半空。 暮赤双手一抓一拉,把水浩护在怀中,随即兄弟二人一起从高空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阿哥……” 鲜血不断的从暮赤的口中涌出,他嘴巴开合想要说话,又呛了口血水。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上,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水浩被暮赤所护,仅仅是受了一丝冲击。只是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此时只觉他得只觉五脏皆伤,眼黑口甜,几欲晕倒。 水浩艰难的向暮赤爬去,他的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随即忍住,但片刻之后又动了一下,终于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哈哈哈……”青鸠狂声大笑,他落到水浩跟前,双目凝视着眼前的少年,沙哑而低沉的说道,”无力吗?无奈吗?无助吗?少年这便是你口中的天道?这便是你口中的报应?你的两位老祖无辜枉死又如何?我却好端端的站在你的眼前!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那么苍白!” “青鸠,那又如何!我的两位老祖,死得其所,他们心中无憾;我虽然不能为两位老祖报仇,但我拼尽了全力,无一丝保留,此刻我无悔;即使是死在北坡之中,我有兄弟相陪,此刻我更无憾! 而你呢,你孤独了千年,恨了千年。可有人为你甘心赴死?你又为谁拼过命?即使现在你进化成雷鹰,但你仍走不出这北坡。这便是你的报应!” “你住口!”青鸠睚眦欲裂,满面狰狞之色,眼中更闪烁着无限的杀机。 只是瞬息,他的脸色突而一变,森然说道:“你错了,少年!如今我已彻底找回五感,又和霁芸融为一体。她并未被这青雘所染,所以我会借助她的身体走出去。” “怎么可能……”水浩不由得一怔,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涩声说道:”原来这才是你和涂山氏交易的真正的目的!” “不错!我为此筹划了数百年。不管是涂山氏,还是胡家,甚至是那九尾天狐,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 所以说,你口中的天道轮回都是狗屁。不过你放心,我会把我这些年所经历的,也让你一一品尝。” “你要干什么?” 水浩惊声说道,他的眼眸猛地睁大了,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的看着青鸠,面孔透出青白。 只见青鸠手掌张合间,一根枝丫顿时出现在他的手中。枝丫通体青色,径上部与叶柄均被长长的硬毛覆盖着。 下一刻,水浩是觉得眼前青光一闪,紧接着,脸上一痛,一道伤口猝然出现在脸上。 “哈哈哈……受伤了!受伤了!你被青雘所伤,从这一刻起,你便永远也走不出这北坡!”青鸠放生大笑,好像积累千年的怨气,都在这笑声中湮灭。 ”至于你的兄弟,我会把他安安全全的送出去。兄弟情?真期待啊!” ''扑通''一声,水浩瘫坐在地,脊背无力地向后倒去,双眼更是如同死尸般毫无生气。 青丘 第九十一章殇逝 水浩茫然的看着肆声狂笑的青鸠,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半点声音。他突然感觉不到身上的那些疼痛。全身力气似乎都被虚无和空洞所吸走,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重重。 无穷无尽的黑暗席卷而来,顷刻间,水浩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极度的困倦,让他忍不住就想这样睡去。 眼见水浩就要被青雘完全的奴役; 眼见水浩就要变成行尸走肉; 即使他在这青雘中侥幸不死,本能的吞噬,重塑五感,但他也只是下一个老者。 血刃狂涛早已耗尽了湫的全部力量,他更不敢强行吸收,否则只会加速水浩被奴役的速度。 湫无力的长叹,溪的情况如他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水浩把灵力全部用来使用水御.升龙,溪还能护住他。 水浩的眼睛慢慢的合了起来,他已注定被奴役…… 若不是,睫毛间透过的那丝光亮; 若不是,灵魂中响起的那声声古老的曲调。 水浩猛地一震,霍然睁开了双眼! 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脑袋,哼着一个个古老而神秘的音节;一颗颗眼泪从她的眼中滚落,滴在水浩额头又渗入他的身体;一丝丝青气随着泪水的滴落而从水浩的身体上蒸腾消失。 ”呤呤……” 看着水浩重新睁开了双眼,溪兴奋的高声鸣叫着。 突然溪的小脸神情又一变,满是哀伤和自责。 “怎么是你的错!是我不够强。而且这青鸠活了上千年,我们在一起才多久!如果也给我们千年,不,只要数十年,他必将在我们脚下哀嚎。”水浩轻轻的摸了摸溪的脑袋,柔声说道。 溪仍然在哭,仍然在自责,仍然在埋怨自己! “不哭,那青鸠一定很期待我们无助的模样,但即使被奴役又如何?凭借着你、我、还有湫,这区区青雘安能奴役我们!” 水浩瞟了一眼仍然沉浸在溪的歌声中,未曾醒来的青鸠,伸出手轻轻的为溪擦拭着眼角。 他发现,溪落下的不是眼泪,全是一颗颗透明的能量结晶,宛如珍珠。 “镜?你的藏灵竟然是镜!高傲如她,怎么会成为你的藏灵……” “原来人鱼的眼泪便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姐姐并未欺骗于我!可这凡尘又有哪个能让人鱼心甘情愿的落泪,而我竟然真的亲眼见到!” 青鸠凝视着被他摄入掌心的泪珠,自顾自的说着,脸上出现了一抹无法描述的神色,就好像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甚是复杂。 此时,萎靡之色肉眼可见的爬上了溪的小脸,并开始不断蔓延。 “呤……” 溪轻声呢喃着,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下一刻,水浩感受到灵藏中溪的疲惫。睡梦中,那纤细的眉角还不时的皱起。 “小人鱼的眼泪竟然能解开青雘的束缚,但这毕竟消耗的是她的本源。”感受到水浩的情绪,湫不由得在意念中说道,”你不用担心,小人鱼恢复一阵自会无恙!” 闻听此言,水浩方才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的庆幸。 “阿~哥,你没事……太好了!” 虚弱的声音、满脸的泪水,无不诉说着暮赤的担心,还有那浓浓的兄弟之情。 “暮赤你怎么样?” 就见暮赤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衣服破碎,前胸被鲜血浸染。 “还死不了!阿哥,不管你在哪,暮赤必会追随你的脚步,哪怕是碧落黄泉,我也誓不饮那忘川之水。” 暮赤眼神坚定的看着水浩,带着倔强的执着。 “兄弟间的深情吗?少年,我突然开始羡慕你了!不过如果剖开你的胸膛,以你的血肉为祭,你说镜的眼泪还能救你吗?” “青鸠,如此这般,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水浩疑惑的看着青鸠,眼中满是不解。 “我恨这个世界!我要把这世间我所向往而不能得到的东西,全部毁灭。而你便是这毁灭的开始!” “我真的让你向往吗?那你可以夺舍我!只要能熄灭你心中的恨!” “小子,收起你那点心思。镜身为你的藏灵,我一但进入你的身体便会被净化的干干净净;而且你身体的另一个存在,也让我深深地忌惮。 多说无益,还是乖乖的享受这个仪式吧!” 话音刚落,只见地面猛地一震颤动,一丛青雘破土而出,快速的生长着,只是数息便长到成人高矮。 水浩和暮赤震惊的看着这丛青雘,只见它通体湛青,表皮之下仿佛有着汁液在流淌,青的令人心颤;一个个硬毛倒竖,上面闪烁着锋利的光芒;整丛青雘表面有着青雾翻腾,一张张模糊的面孔时聚时散。 突然一股浩大的吸力传来,水浩猛的一僵,心中骇然,拼命的挣扎却不能移动半分;想要呼喊,喉咙仿佛被人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更是不由自主的向青鸠飘去。 “青鸠你待如何?放下阿哥!”暮赤双目赤红,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嘶吼出声。 “滚……” 随着青鸠一声轻喝,空气猛地一个震颤,一股大力袭来,暮赤顿时倒飞出去,直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这青鸠自从进化成雷鹰后,声音中便蕴含着杀伐之力。暮赤只觉得身体剧痛,骨头也不知道又断了多少根。 “放心,我只是让那个大个子不要打扰我们而已。就如同那时的音爆,是我故意打偏的,否则你们又如何活到现在。” 青鸠目光森然的看着水浩,眼眸中迸射出无限的杀机。 ”我与世无争,从小便和姐姐相依为命,难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恩情,还不如那条人鱼? 涂山霁芸一生无欲无求,为了保护幼妹,甘心自己被我夺舍,女儿却被她那妹妹献祭给了青雘! 善恶终有报么?天道便是这样轮回?少年这一刻你仍然相信吗?" 青鸠声音破碎,字字泣血。那一刻水浩口中的天道轮回已然成为了他的魔障。 “这天地不仁,我又为何问天?当初姐姐就是在这丛青雘下,把我生生献祭。 小子,你便一起体验下我当初的心情吧!不要以为自己无辜,这天地万物又有哪个是无辜的!” 青鸠并指如刀,朝着前方挥去。凛冽的刀风,划破了水浩那本就破碎的上衣,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胸膛,还有一块贴身存放的玉佩。 玉佩由青丘山南坡特有的暖玉雕琢而成,和水之一族的吊坠很像,只是图案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灌灌鸟,其上有五个秀气的小字''涂山氏欢欢''。 不知怎地,那青鸠猛地全身僵住,一动不动,眼神剧烈的挣扎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 柔情迅速的攀上了她的双眸,又迅速的转为赤红。 “退下……涂山霁芸!” “不,这是欢欢的玉佩,却为何在这个少年身上!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什么事……” “因为阿哥便是欢欢阿嫂的男人……”暮赤猛地打断青鸠,急声说道。 “滚……”青鸠爆喝,再次把暮赤击飞。 “你竟然骗我!”涂山霁芸凄声说道。 “呵,骗你又如何。与我共存不好吗?既然这样,你可以去死了!” 涂山霁芸脸上表情随着声音不断的变换,显然命宫之中,并不平静。 ”去死的应该是你!” 只见涂山霁芸脸色决绝,那只由她控制的左手,猛的朝着命宫拍去,她的掌心中一个如珍珠般的晶体闪烁着华光。 正是那颗被青鸠摄入手中的眼泪。泪滴沾染涂山霁芸皮肤的瞬间,便一闪而逝。 ”青鸠你太小看一个女人的狠戾,更小觑了一个母亲的力量!” 涂山霁芸的身体中竟然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似鬼哭狼嚎,带着浓浓的不甘和绝望。 一股如烟的青雾刹那从涂山霁芸的身体中飘出,缓缓的凝成雷鹰的模样。 “涂山霁芸,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死了,你又能独活?” “那又如何?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欢欢!” “可那少年不是欢欢!” “他是欢欢的男人!他为了欢欢舍生忘死!” “天道不公!我好恨……” 悲凉的魂影,带着无法释怀的恨,终究在这天地间消散…… 整个北坡重新恢复了沉寂,直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叫水浩……” “伯母,您叫我浩儿即可!” “你叫我什么?” “姆……妈!” “好,好!”这一刻,涂山霁芸喜泪盈眶,声音哽咽。 “姆妈,你……” “那青鸠为了能重铸五感,才没有完全吞噬我。而随时他的进化,我们的灵魂也融合在一起,但是由他所主导。不曾想,你们踏入北坡,小人鱼的眼泪竟然有如此的奇迹。 青鸠自食其果,他不信天道,但这何尝不是天道!” 涂山霁芸深深的看了水浩一眼,带着浓浓的不舍。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浩儿,以后欢欢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的待她。不要告诉我的存在,因为我不配……” 只见涂山霁芸并指如刀,深深的插入自己的胸膛。 ”青之雘,汝之愿,以我残躯,奉为牺牲……” 青丘 第九十二章缺失 整个北坡突然变得更加昏暗起来,只听阴风怒号,万木悲鸣之声响起。 那个沉睡了千年的声音,又重新奏响;这一刻,千年前的情景再现。 就见,那丛青雘上,青雾沸腾,青光璀璨,无数条枝丫伸出,缠住了涂山傲晴的双手、双脚。一张张狰狞的脸孔从青雾中钻了出来,散发出浓浓怨念和恨意。它们哀嚎着,争先恐后的向她扑来。 涂山傲晴仿若未觉,她默默凝视着手中的玉佩,明眸晃动,思绪万千,好像勾勒着埋藏深久的那些过去的眷恋。 那铺满而来的腥风,吹起了她的衣裳,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的明眸究竟是为谁张望?她的思绪又是为谁摇荡?那纤细而柔弱的身影,记挂何人?魂牵何方? 水浩的心沉了下去,脸色骤然大变。 他疯了一样,猛地跃了起来,扑向涂山傲晴。 青雘猝然青光大亮,激起层层雾浪把水浩打了回来。仪式一旦开始,便不会半途而终。 ”……生生世世,愿代汝女,永坠忘川黑水,纵死无悔……” 决绝的声音中,鬼声四起,血光漫天,血色的煞气刹那间就把涂山霁芸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 ''轰!''的一声,光茧炸开,血色的风暴肆虐,血浪滔天,吞天覆地。 这一刻,整个内围化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紧接着一颗颗青雘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瞬间铺满了整个内围空间。 整个内围,突然变得安静异常,只有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姆妈……” 水浩怔怔的看着落在远处的那枚玉佩,即使是最后一刻,仍然被涂山霁芸握在手中,胜过自己的生命。 此刻,这便是她留下来唯一的东西。 水浩颓然的走过去,颤抖的捡起那枚玉佩,随后紧紧的握在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涂山欢欢交代! 所谓母女一场,便是今生相遇的那一刻起,舐犊深情;这天地间,也便只有这一种情,不掺杂一丝杂质,只知道付出,从不主动索取…… 空悲切,那些从指缝中,悄然溜走的时光,便如那无情的萤火。 一晃数日而过…… 此时的涂山氏村寨被悲恸所笼罩着,人心惶惶。 几日前涂山灵芸和涂山博夫妻二人相继离世,而老祖宗涂山傲晴也陨落在青丘山北坡,唯有那个入赘的姑爷水浩和他的兄弟暮赤重伤而回。 那日后,谣言四起!有人说,涂山灵芸并非欢欢生母,因其暗害欢欢,夫妻反目,双双毙亡;也有人说,涂山欢欢因为诅咒,声音丧失,法者之路断绝;还有人说水之一族,假借入赘之名,霍乱涂山氏,才导致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此时,那个幽静的小院中,两个少年默默的站着,彼此相顾无言。其中一个脸色复杂,透过雕花的窗棂,不时的凝望着屋内那个纤弱的身影;而另一个则是神情怅然,眼神飘忽,嘴里还不时的哀叹连连。 “阿哥,阿嫂怎么样?”一旁暮赤忍不住问道。 几日前,他和水浩重伤而回,修养了数日,这才恢复过来。 “欢欢……她仍然口不能言,一如那只青鸠!”水浩满脸苦涩,悲声说道。 当初灌灌鸟牺牲自己,为青鸠重塑魂体,也只让他找回四感。直到进化成雷鹰后,方才重新拥有了声音。 可瑶现在本就是雷鹰,想让其进化而为涂山欢欢重铸声音,难如登天。必竟当年那只灌灌鸟,也只是停留在雷鹰阶段。 与此同时,水浩不忍瞒下涂山霁芸,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更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那天与涂山卿云商量后,他便对涂山欢欢全盘托出。 那一刻,涂山欢欢的眼中彻底的失去了神采,她默默的把自己关在房中,数日来滴水未沾! 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暮赤的肩膀,转身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涂山欢欢恍若未闻,直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那块玉佩,小心的擦拭着。 ”欢欢,难道你连水浩哥哥也不理了吗?” 水浩轻轻的走到那张梳妆台前,眼眸中映出那张熟悉的俏脸,此时毫无生气。 从小称作姆妈之人,竟然欲致自己于死地,而且是那么那么恶毒的诅咒;那个从未见面的母亲,却为了救她,牺牲了自己,永坠幽冥。 “欢欢,我知道你心中凄苦,可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想着那个温柔的女人,水浩不由得轻叹一声,说道:”母亲那时本就和青鸠融为一体,她为了救我,才和青鸠玉石俱焚。 她自知命不久矣,便献祭了自己,只为让你解脱出来。 欢欢你知道吗?母亲被吞噬前让我不要告诉你真相,她说自己不配……” 涂山欢欢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的看着水浩,眸中泪光盈盈。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你。她本来已经在青鸠的束缚下沉沦,但当老祖宗喊出你的名字时,她第一次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当那青鸠欲血祭我时,她无意中看到了你的玉佩,竟生生的挣脱了束缚,亲手把青鸠扼杀在命宫。 那可是让我和暮赤束手,更是杀死两位老祖的青鸠啊!” ”母亲亲口所说,救下我的目的也是因为你,让我用一生替她好好的照顾你。如若不然,便永坠黑水幽冥!” 水浩神情一凛,看着涂山欢欢,正色道:”欢欢,你这样伤害自己,便是在诅咒我。你要让母亲在那个世界也不得安宁吗?” 涂山欢欢猛地一颤,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水浩连忙用袖子去擦眼泪,可擦了这边,那边又湿了。 “欢欢,我知道你心中悲苦!但你别忘了,水浩哥哥是你的男人,是你明媒正娶的男人啊!”水浩伸出手,抬起涂山欢欢的下巴,看着那双红肿的双眸,认真说道:”我们是一体的,你还有水浩哥哥!相信我,终有一天,我同样会救母亲脱离那青雘。” 闻听此言,涂山欢欢身体轻颤,不敢置信的望着水浩,绝望的眼神在这一刻闪烁着别样的色彩,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询问什么。 “傻姑娘,溪才幼年便能解开被青雘奴役的身体,她还会长大,更能进化成遨游九天的蛟龙。 当初那灌灌鸟进化成雷鹰,便是因为久在镜的身边所致,而镜现在就在哥哥的灵藏中。” 看着涂山欢欢眼中的震惊,水浩不由得眉角一挑,趴在涂山欢欢耳边,神秘的说道:”灌灌鸟和镜即使再亲密也不能时时刻刻的腻在一起;而我们就不同了,尤其是三年以后……” 水浩嘿嘿的傻笑着,就见涂山欢欢先是一僵,随后双眼霍然瞪大,红了脸,低下头,含着泪,只管弄着衣服。 那是一种软惜娇羞,让人轻怜痛惜之容!水浩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终于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 涂山欢欢终于从悲恸中走了出来,至于瑶的进化,他相信自己必将创造出那个奇迹。 突然又想到那个当初跳出来喊自己姐夫,和自己索要见面礼的男孩,他的胸中不禁百感交集,五味掺杂。 小豪虽然重新有了神志,但因为藏灵被生生剥离,法者之路注定断绝;而涂山灵芸和涂山博的身死对他的打击何其的巨大;更何况涂山欢欢丧失五感、涂山傲晴的陨落,完全是姆妈所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众人,哪怕他还只是个孩子! 涂山卿云曾经不经意的提过,小豪已被送离涂山氏,此后与涂山氏再无瓜葛! 以此同时,屋外窗角处,三道人影默默的晃动着,他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眼见涂山欢欢终于从悲恸中走了出来,涂山卿云不由得老怀大慰;素素真心的为涂山欢欢感到欣喜,暮赤更是一脸的佩服的看着水浩。 他们都没有出声,不忍也不愿打扰这一刻的静谧! 直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远远的响起! 庭院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一大群涂山氏族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涂山卿云先是一愣,而后恼怒的喝道:“放肆!你们想干什么?越来越没规矩!” 眼见涂山卿云动了真火,众人的心脏皆是狠狠一颤,脸上露出了惊恐与胆怯之色,有人张了张嘴唇,可一句话也不敢在说出口。 涂山卿云身为涂山氏族长,管理村寨数十年,积下无数威望,他们不敢去挑战她的脾气和权威。 “族长,我们来此,也是情非得已!”中年妇人表情唯唯,声音诺诺。 她先是畏惧的看了涂山卿云一眼,但又想到此行的目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族中巨变,涂山灵芸和博少爷双双毙命,死因不明;不过,老祖宗曾经下过封口令,不许族中非议此事,我们虽心中不愿,但也只能遵从!可就连老祖中都陨落在青丘北坡,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我涂山氏又该如何?” 青丘 第九十三章龙凤呈祥 灌灌鸟,出于青丘英水之畔,伴生南坡暖玉,其肉质鲜美异常,佩戴其羽毛可以免受蛊惑。 自从那只灌灌鸟陨落在青丘北坡,其后代子孙便彻底沦为灵狐一族最为喜爱的食物。 灌灌鸟无奈,只好求救于附近的涂山氏,两族之间便达成了攻守协议。 涂山氏也因纳藏灵灌灌鸟而兴起,数百年前更是昌盛异常。其与青丘胡家、水之一族,在英水村形成三族鼎立之势。 后来,世事境迁,那些血统优秀的灌灌鸟不断的死去,血脉一代代变得稀薄。如今,唯有涂山氏主脉还保留着自己的传承,支脉彻底沦为附庸。 这些年中,主脉一直不断凋零。黄金一代中,涂山七七因情而死,涂山博猝然毙亡。 新一代,涂山豪的藏灵被胡家生生剥离,如今传承便只剩下涂山欢欢灵藏中的瑶。 水浩愣愣的看着窗外的人群,隐隐猜出他们的来意,可他毕竟不姓涂山。眼见涂山卿云拦下众人,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由得紧紧握住那双冰凉的小手。 只听为首妇人接着说道:“我们一族都是因为老祖宗的存在,有了和水之一族结盟的资格,正是因为涂山氏和水之一族同进退,才能在胡家的欺压下苟延残喘。 如今这些都随着老祖宗的陨落而改变,敢问族长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如传言那般?” ”传言?”涂山卿云冷冷的扫了妇人一眼,寒声说道:”你都听说了什么?” 妇人神情微僵,略微迟疑。只是片刻,终是咬牙说道:“族长难道此时你还要欺瞒我等?几日前欢欢小姐无故昏迷,老祖宗便是为此而陨落在北坡。如今她虽然醒来,但声音已经丧失。欢欢小姐法者之路已经断绝,我涂山氏的传承……” “住口!”涂山卿云猛然爆喝,冷笑一声,说道:“传承才是你们来此,真正目的吧?” 法者释放魔法时,需要以自身灵力作为引子,通过藏灵具象化与自身共鸣,吸引天地间游离的雨灵气来完成魔法。 依靠咏唱魔法名称,加强藏灵与自身的共鸣,已经成为神泽大陆的共识和铁律。 如今涂山欢欢有口不能言,不管什么原因,已经不是传承的最佳之人。 “族长,我等并没有私心。涂山氏之所以存在至今,便是因为传承之人无不是天资绝佳之辈。 两百年来,我族神侍皆出在主脉,我等并无怨言。每一个神侍,皆是由族中共同举荐,她们的优秀更是有目共睹。 直到十多年前,涂山七七因情而殇,竟使用禁术束缚瑶,私自指定欢欢小姐,敢问族中的规矩何在?” 涂山氏立族那一刻,就有着神侍人选必须由族中主脉和支脉,共同举荐产生的规矩。作为上一代神侍,并没有决定的权利。 “七七虽然违背了祖制,但瑶却在欢欢身上进化成雷鹰!”涂山卿云声音低沉,眉梢紧紧皱在一起,她知道妇人提起此事的目的。 果然,中年妇人截然说道:“水浩姑爷呢?当初你为何私自要把另一个传承授予他?他姓水,虽然被水之一族所逐,但他毕竟不是我族之人。” 闻听此言,涂山傲晴脸色微变,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霎时四周静寂,人人色变。紧接着,犹如油锅中被冷水泼入,满堂全炸了起来! “不错,传承是族中共同所有,不是你们主脉的私产!” “水之一族本就不怀好意,我族上一代神侍就是被因为他们悔婚而亡。” “自从水浩入赘我涂山氏后,恶事接连不断,他本就是一个被雨神诅咒之人。” ……………… 嘈杂之声肆虐,周围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周围的温度突然冷了下来,刺骨的寒意汹涌而至,众人只觉得遍体通寒。就见一旁暮赤满头满脸涨得血红,眼珠血丝密布,额角青筋根根暴起,看上去极为可怕。 这一刻,庭院之中,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直到一只手掌伸出,轻轻的拍了拍暮赤的肩头,庭院中又重新恢复了温度。 “阿哥……” 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暮赤想说什么,可此时却不能说出口。 他能感受到,掌心中那只本就冰凉的小手,此刻的颤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声似是轻叹,又似是自语。 涂山欢欢脸色聚变,霍然抬头! “放肆!” 冰冷开口,声音如利剑,众人不禁面色一变,心中惧意丛生。 涂山卿云死死的看了妇人,只觉得胸膛怒火中烧,心中又惊又恨:”浩儿从入赘的那天起,便是我涂山氏之人。 老祖宗建在之时,你们为何不敢去说?你们大可以召集族老,评说此事。可你们为何偏偏闯入欢欢的院子?” 众人纷纷悻悻,低头不语。 “我替你们说吧!你们是闻听欢欢丧失了声音,特意来此一探究竟。” “不错!欢欢小姐得天独厚,可一旦丧失声音,就意味着法者之路断绝。便……” “便怎样?”涂山卿云猛地打断妇人,眼中寒芒吞吐。 妇人心下一凛,但事已至此,由不得她丝毫退缩。 “瑶应该让族中其她天资较好的后辈传承。” “族中天资较好的后辈?你是指哪个?” 涂山卿云冷笑一声,猝然转身,看着身后的素素,恨声说道:”欢欢丧失声音,便是你传出去的吧?” 素素当即脸色转为煞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族长,是我逼迫素素说的。素素是我们旁系资质最为优秀的后辈,她有资格继承瑶。”妇人上前一步,连声说道。 “吃里扒外的东西!欢欢自小把你当成亲姐妹一般,你却背叛她。”涂山卿云心疼的看着面无血色的涂山欢欢,柔声说道:”瑶的进化,不仅是因为欢欢有多优秀,更是因为浩儿。 雷鹰也并不是瑶的终点,它还会进化下去。” 看着面色惊疑的众人,涂山卿云正色说道:”风云动,人鱼出,并吉鸟腾飞,蛟龙降世,龙吉凤祥! 你们不会忘记这个族中流传数百年的预言吧!我可以告诉你们,浩儿的藏灵便是人鱼!” “怎么可能?水之一族如何会让一个拥有人鱼的法者入赘我涂山氏?”中年妇人声音忽又一顿,惊声说道,“一定是那次!那次素素陪同欢欢小姐和姑爷曾经深入即翼泽。” “死丫头,你为什么不早说!” “不对,胡家的胡洛妃以及老祖宗均已去世,唯有那水之一族还存在大神师阶位的老祖,那姑爷他……” 中年妇人呼吸刹那就急促起来,眼中冒光,一副疯魔的样子,口中喃喃低语。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水浩,似乎很想追问期间种种,但眼见涂山卿云面色冷了下来,只能强行忍住,收敛神色,又狠狠瞪了素素一眼。 “姑爷、小姐,愚妇冒失了!”妇人来到水浩跟前,搓了搓手,一脸谄媚的说道:”您还记不记得愚妇,当初您和小姐的婚礼,便是愚妇主持的。” 水浩连忙躬身一礼,说道:“还没谢过姑姑。您有话但说无妨!” 水浩又如何不记得眼前妇人。当初入赘涂山氏之时,便是她里里外外操办着一切。 妇人虽虽出身支脉,其资质也是奇佳,是同代中的佼佼者。她较涂山博年长几岁,其生性豁达,当初主动放弃了和涂山七七的竞争,一直全身心的为涂山氏操劳着。也正是如此,在旁系中享有很高的地位。 水浩之所以对其躬身一礼,还因为她的另一个身份,她还是素素的母亲!涂山欢欢曾言,素素还有两个姐姐,皆在与胡家争斗中陨落。 ”不知愚妇,能否有幸,见识下那传说中的人鱼。”妇人悻悻的说道。 水浩心中轻叹一声,他知道,不见到溪,涂山氏众人并不死心。 涂山氏多年以来,一直靠着老祖宗涂山傲晴姑姑支撑,如今她意外陨落,而涂山氏传承仅剩下瑶,因此,妇人闻听涂山欢欢声音丧时后,才急匆匆的寻了过来。她心念涂山氏传承,无半点私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水浩才未真正的动怒。他知道涂山氏对于妇人意味着什么。 溪瞬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游上水浩肩头,在他耳边''呤呤呤''的叫着。 以此同时,涂山欢欢的身上光芒随之涌动,瑶猝然出现。 它扑棱着翅膀飞向溪,兴奋的长鸣着。 下一刻,众人的眼睛霍然瞪大,眼中均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一只独腿大鸟,谄媚的围着小人鱼飞舞着,目光渴望而又胆怯。又见小人鱼虽然眼中嫌弃,但未曾驱逐自己,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 “啾啾……” 瑶兴奋的鸣叫着,翅膀一扇,探出那只独脚,落向水浩的肩膀。 看着一只丑陋的怪鸟在自己眼中不断的放大,溪手中三叉戟猝然出现,猛地朝瑶抽去。 刹那间,瑶脖子上的羽毛根根乍起,‘噗’的一声直接消失在了半空中。 ''咔嚓咔嚓!''下巴脱臼的声音接连响起。众人相顾无言…… 人鱼出,并吉鸟腾飞?蛟龙降世,龙吉凤祥? 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青丘 第九十四章涂山水浩 庭院中众人愣了许久,眼神才恋恋不舍的从溪的身上移了开来,神色各异的看着水浩。 那预言虽然一直在涂山氏流传,但却出自灌灌鸟一族,这便是瑶每次见到溪都兴奋不已的原因。 风云动,人鱼出,并吉鸟腾飞!这前半句早已应验。千年前灌灌鸟进化成雷鹰;千年后瑶同样完成了进化,皆因人鱼所致; 蛟龙降世,龙吉凤祥!这后半句则昭示着,当那条人鱼进化成蛟龙之时,也便是雷鹰进化为凤凰的时刻。灌灌一族的命运早已和赤鱬一族绑定在一起。 只要水浩不意外陨落,那么预言的后半句也终将实现。 涂山氏众人如何不兴奋! 妇人的目光在水浩和溪的身上不断的游弋,眼珠滴溜溜乱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妇人轻咳一声,说道:“族长,水之一族大长老,来我涂山氏越发的频繁;老祖宗已经陨落,余下的几个族老,均出身支脉,在身份上还差点;而且她们多年来深居简出,与世隔绝,也无法胜任与外族的沟通。” 众人茫然的看着妇人,不知道她因何提起此事,涂山卿云也是一怔。 只听妇人接着说道:“希望您能从大局考虑,放下族长之位,成为新的族老!” “成为新的族老……可这族长之位?”涂山卿云眉角微皱,心中若有所思。 “族长一直是主脉之人担任,但现在涂山博身死,欢欢小姐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 妇人声音一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涂山傲晴,数息之后,才接着说道:”您也说过,姑爷从入赘我族那日起就是涂山氏之人。 小姐的藏灵是因为姑爷才能进化成雷鹰,对我涂山氏恩同再生; 当初,族长受伤昏迷,水之一族也是看着姑爷的情分上出手相助,而后姑爷更是亲自出手救治族长。” ”姑爷为了小豪亲赴十里桃林,以天纵之资,大破山河血图。胡家老祖和她的藏灵六尾仙狐,便是在那一役陨落; 青丘北坡,姑爷舍生忘死,成功的让欢欢小姐从诅咒中苏醒。否则,不要说小姐的性命,便是瑶也会跟着断绝。 虽然老祖宗不幸陨落,但又何尝不是再告诉我们,姑爷值得她如此! 姑爷点亮灵藏才几个月而已,现在已经是神使阶位,这样的天赋你们何曾见过! 姑爷天资卓越,重情重义,是雨神赐予我涂山氏大兴之人。” 此时,妇人越说越顺畅,越说越激昂。 妇人这一番话,彻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说是水浩和暮赤被妇人的言语震的目瞪口呆,便是连素来和妇人极为相熟,对她知根知底的涂山卿云,也是嘴巴张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更不用说那些和妇人同来的支脉族人,几乎是一个个快要吓呆了。 来之前,妇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此次,便是要逼迫主脉交出瑶,驱逐姑爷水浩。 但妇人此刻所说的话,分明把水浩描绘成涂山氏的恩人,一个能引领涂山氏走向无限辉煌的救世主! 前后的差距之大,仿若两人! 就见妇人面色一正,又从怀中拿出一物,肃声说道:”支脉兰泽,请求将族长之位传于姑爷水浩。” 一片吸气声响起,众人直愣愣的看着妇人手中的玉牌,就连身为族长的涂山卿云,也霍然变色。 “兰泽,此物怎么会在你身上?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涂山卿云死死的盯着妇人,惊声说道。 “族长,兰泽知道轻重。这便是支脉的玉牌,带表着整个支脉的意志。来之前,族老们已将此事权权交给我来处理。 姑爷入赘我涂山氏,点点滴滴我均看在眼中。我打心里喜欢这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可是眼看族中逐渐衰落,如无意外,欢欢小姐的法者之路已经断送,我这才出此下策,欲逼迫主脉交出瑶。 兰泽绝无私心!可恨素素这个丫头,竟然向我隐瞒了姑爷灵藏中的人鱼。” 妇人说完,更是狠狠的瞪了素素一眼。 英水村中,短短数日三族实力重新洗牌。虽然青丘胡家与涂山氏同样有老祖陨落,但她们仍强于涂山氏;如今也只有水之一族尚存大神师阶位的老祖,一跃成为三族最强。 但那水之一族最强的传承却在涂山氏姑爷水浩身上;涂山氏想要昌盛也同样需要水浩。也只有把水浩牢牢的绑在涂山氏,才能万无一失。 这便是妇人的目的。 “浩儿,她们让你接任涂山氏族长之位,你意如何?”涂山卿云表情凝重的看着水浩,肃然出声。支脉已经拿出玉牌,她便不得不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水浩身上,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些眼神中,有惊异,有鼓励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四周充斥着低声细小的耳语,而水浩听得最清楚的还是自己愈发沉重的呼吸。 “婆婆,浩儿何德何能!我对族中之事一无所知,又怎么会管理偌大一族;而且我只是神使中阶,如何能服众?更重要的是,我志不在此!我的身世您也知道,我还要找回父亲和母亲。” “姑爷,你大可放心。族中事物有着我们管理,不会让你分心;而且我们非但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还会举全族之力,协助姑爷找回父母;至于族中反对的声音更不会出现,此次传位给姑爷,是主脉和支脉的共同的意志……” ”住口,兰泽!”涂山卿云轻喝一声,打断了妇人。 她转过头,慈爱的看着水浩,眼神之中又有一丝不忍和歉然。 “浩儿,没有人能逼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凭本心回答就好!” 这一刻,水浩异常的沉重。他低下头,暗暗沉思! 父亲水寒山因为母亲的缘故,辜负了涂山七七,可涂山七七致死都为他安排好了全部。 他自小孤苦无依,与水伯相依为命。水之一族除了水逆寒,其他人视他如蛇蝎;相反涂山氏中,涂山欢欢对她情深义重,婆婆更是对他视如己出。 当他一无所有时,婆婆力排众议,要把族中传承赠予他;当他身陷危机时,涂山欢欢更是以死明志;涂山傲晴更是为了护他陨落在北坡,还有涂山霁芸…… 自己虽然是个外人,但这里有自己的妻子,更有视自己如亲人的婆婆。这里更像自己的家。 如今涂山氏主脉之人接连陨落,传承濒临断绝,族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可以说涂山氏陷入最为艰难之时。 也是该自己回报的时候了,何况父亲和自己欠涂山氏那么多! 水浩轻叹一声,如是想到。 水浩抬起头,目光扫过涂山欢欢、扫过暮赤、扫过婆婆、扫过妇人,他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深深,呼吸!持戟,向天…… “我水浩,从入赘的那一刻便是涂山氏之人。从这一刻起,更名涂山水浩。感念涂山一族不弃,愿接任族长之位!在此以藏灵立誓,必以死捍卫涂山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坚定而果决的声音响起,激荡开来。在整个涂山氏回荡,其音如潮,其声如鼓。 与此同时,涂山氏村口。 刚刚踏入的两人,在声音响起的刹那,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其中一人更是口吐鲜血,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浩儿,你糊涂啊!你怎么可以抛却自己姓氏!” 厅堂之中,一个白麻布衫的老者双眼通红看着水浩,银眉根根竖起,脸色铁青。 下首还有一人,徒然的坐在椅子上,白发黑须,嘴角还有着淡淡的血迹。 说话之人正是水之一族大长老水景涣,坐在椅子上的便是水浩的祖父水承泽。 听闻水浩平安回到涂山氏,涂山欢欢也苏醒过来,水景涣迫不及待的拉着水承泽赶来。 谁知道刚刚踏入涂山氏的村口,便听见水浩的豪言壮志。 “浩儿,是不是涂山卿云逼迫于你?你告诉祖爷爷,我为你讨回公道!”水景涣双眼微眯,寒声说道。 一旁的水承泽霍然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浩。 “祖爷爷、祖父,这一切都是浩儿自己的决定,并无人相逼。” 水浩截然说道,他虽然想过水之一族众人的态度,但却没料到他们反应如此激烈。 “不错,暮赤可以作证!绝对无人逼迫……!”暮赤看着水浩一脸为难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两道粗暴的声音同时打断了他。 “你住嘴!” 看着那两人双目赤红的看着自己,眸光森寒刺骨,暮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真的无人逼迫我!是我深念涂山氏大恩。” ”哼,她们对你有什么恩情,还不是看到你灵藏中的人鱼。她们一族一直有着''蛟龙降世,龙吉凤祥''的预言!”水景涣嘴角轻撇,不屑的说道。 “哦?我们是因为看重浩儿灵藏中的人鱼才把族长之位传承给他,那不不知道你水之一族,为何突然转变,对我涂山氏入赘的女婿如此关切?” 青丘 第九十五章先祖天赋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涂山卿云在涂山欢欢的搀扶下,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景涣前辈,不知您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涂山卿云你又何必佯装不知。我问你,为何诓骗浩儿接下族长之位?你可问过我这个祖父!” 水承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目赤红的看着涂山卿云,跳着脚咆哮道。 水景涣并未阻止,他默默的看中涂山卿云,只是眼中不时闪过的阴霾,暴露出他心中的愤怒。 “水承泽你少在老身面前蹦跶!”涂山卿云声音低沉,语气异常平静:”涂山氏还没有下贱到如此程度。此事是我族内主脉和支脉共同的意志,由浩儿亲口答应。” “亲口答应也不行!老夫不同意!” “不同意?水承泽你少在这里无理取闹!水寒山父子,十八年前就已经被你水之一族逐出家门;这十八年来,你们可尽过一天教养的义务?几个月前,浩儿更是入赘我涂山氏;如今他身为我涂山氏族长,已入祠堂宗册。” 水承泽神色一僵,脸色难看的望着涂山卿云,眼中闪着怒火。 他气急败坏的说道:“那又如何?浩儿身体里流淌着我水之一族的血脉,藏灵内传承的是我水之一族的人鱼!” “你水之一族的血脉?浩儿就是要削肉还母、剔骨还父也轮不到你水承泽吧?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藏灵内的传承!”涂山卿云嘴角轻撇,满是不屑。 水承泽不由得一滞,嘴巴张了张,声音梗在喉咙里。 “如果我们要强行带走他呢?” 水景涣猝然开口,一字一顿,声音冰冷。 一股强大的气势随着声音,从身体中迸发,他双目如刀,死死的看着涂山卿云。 涂山卿云只是神色微僵,并未被这股气势所摄。 “哈哈哈……你是看我涂山氏软弱可欺吗?” 她仰天长啸了一声,声如枭嗥。啸声由低渐高,向四周传荡出去,不知怎的,水景涣和水承泽心中竟隐隐生出不安。 啸声尚未及半,便见得涂山氏村寨立刻沸腾起来,无数的人影翻动,瞬间出现在庭院四周,挤满了院子。 紧跟着,人群分开,三名老妪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只见三人,身材一个比一个矮小,头发花白,身体佝偻,尽显老态。 一人手持拐杖,一人赤着双脚,最后一人,眼皮一直耷拉着,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水景涣不由的一怔,数息之后,面色猛地大变,眼中露出骇然,他此刻已然认出眼前三名老妪的身份。 “大长老,这三位老妇是什么人?” 眼见老妇们一出现就镇住了水景涣,水承泽忍不住问道。 “涂山氏三英!” 水景涣幽幽的说道,声音中满是沧桑。 一旁水浩与水浩都是一愣,这个名字不要说是暮赤从未听过,就是水浩都没有半点印象。 只有水承泽听后,神色微顿,随之眼睛猛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老妪。 这涂山氏三英,均出身涂山氏支脉。她们与涂山傲晴同辈之人,年轻时以脾气暴躁闻名,好争强斗狠;反而老了却逐渐销声匿迹。 “你们竟然还没死?” “哈哈哈……水景涣你都没死,我们怎么会死!” “哼!” 水景涣不由得冷哼一声。他虽然很忌惮三英,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愿意露出怯意。 “见过三位族老!” 涂山卿云连忙上前,躬身一礼! ”卿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手持拐杖的老妪魏然出声。 “邬英族老,这水之一族大长老要强行带走我涂山氏族长。”涂山卿云牙关紧咬,凄声说道。 ”强行带走族长?水景涣你何来的底气?”光脚老妪上前一步,冷冷的看着水景涣,道:”我族老祖宗才刚刚离世,你便欺上门来,你们水之一族想要开战吗?” “两位姐姐,多说无益。打杀了便是!” 站在最后的老妪霍然睁开双眼,满面狞厉之容,眼射凶光,代表着神师高阶的灵力在身上翻涌激荡。 “打杀了我们?呵呵,姬英你好大的口气!”水景涣冷冷的开口,身上的白麻布衫无风自鼓,手中一把长戟缓缓的成型。 房间内的情形骤变,剑拔弩张,眼看四人就要动手。 水承泽和涂山卿云神色一僵,没有料到事情会进展到如此的地步。他们的初衷只是想震慑下对方而已。 “水御.龙卷” 就在此刻,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猝然响起。 乳白色的龙魂刹那间成型,分别向水景涣和姬英族老缠去。 这一幕变化太快,一双双眼睛蓦然睁大,骇然的看向水浩,脑海嗡鸣,如有无数雷霆划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水浩竟然敢向姬英和水景涣出手。 下一刻,他们的眼睛瞳孔又骤然收缩,那脾气暴躁的姬英和水景涣竟然愣愣的看着身上的龙魂,好像吓傻了一般。 不,不只是姬英和水景涣! 余下的二英和涂山卿云以及水承泽均是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两条龙魂,他们隐隐的认出了一些,可根本就无法置信。 ”像心适意……”直到那一声惊叹从水景涣的口中响起。 说完他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浩, 眼里寒意尽去。 众人顿时哗然,掀起阵阵嗡鸣! “退下!” 姬英老祖猛然大喝,众人先是一僵,随后反应过来,如潮水般退去…… 此时,厅堂中众人分宾主落座。水景涣和水承泽坐在左首;右首座位上分别坐着三英和涂山卿云;暮赤和涂山欢欢站在涂山卿云身后,爱莫能助的看着站在厅堂中央的水浩。 这一刻,水浩感觉自己这个族长做的委实憋屈。 “怎么可能?区区神使中阶怎么会掌握''像心适意''之境?不应该啊!”水景涣惊疑的看着水浩,满是不解。 “区区神使?好大的口气!水景涣你也是出身水之一族,两百多年前就能使用水御.龙卷,你能做到我们族长这般?”光脚老妪不屑的说道。 “不能……”水景涣扯了扯嘴角,脸上异常尴尬。 “族长的水御.龙卷已臻至化境,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我们姐妹妄活数百年,至今仍未到达这一境界。”邬英紧紧的握着拐杖,长叹一声。 ”这有什么,阿哥的水御.升龙才叫震撼。”暮赤扬着脸,神色间满是欣喜,他眉飞色舞的说道:“当初在北坡时,阿哥招呼的长戟遮天覆地,直到灵力耗尽那一刻才停止!” 闻听此言,水承泽猛地一震,不由自主颤声说道:”灵力化戟,戟雨如网,连绵不绝,灵力不竭,长戟不止!” “承泽,你是说……”水景涣猛地站了起了,脸色大变。 他死死的看着水浩,肃声说道:“浩儿,你在北坡中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厅堂中,众人揭住呼吸,静静的听着水浩的讲述,或嘘或叹,有悲有喜! 唯独涂山欢欢怔怔的站着,一声不吭,眼中满是柔情的看着水浩。 “浩儿,你真的完全传承了老者的魔法感悟?”水景涣不死心的再次问道,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三遍。 “不错。神使之前的感悟我已经全部吸收,神徒之后的感悟此刻还封印在我的灵藏内。”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水景涣双眼血丝弥漫,沙哑的喃喃自语。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一个人的藏灵怎么会融入另一个人的灵藏把自身的魔法感悟完整的传承下来! “水景涣,你够了没有!” 姬英的脾气最为暴躁,此时再也忍不住,她徒然起身,厉声说道。 “水景涣,也许我们族长他天资所致?”邬英忍不住说道。 “唉,你们不了解。”水景涣长叹一声,颓然坐下,“承泽你来说吧!” 水承泽先是复杂的看了水浩一眼,这才开口道:”那个老者其实是我水之一族的先祖。” 他的声音忽又一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先祖天资卓越,他灵藏中的金鳞是即翼泽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先祖他历尽千辛万苦方才获得那只金鳞的认可。可谁知随着先祖的不断进阶,他并没有觉醒任何的天赋魔法,反而任何一个魔法均是一学就会,即刻便是化境。 以至后来,先祖游历四海十山,无意中窥见真正的苍龙,这才有了水御.龙卷的最终形态。” “真正的苍龙?”水浩心下微震,惊异的看着水承泽。 “不错,没有见过真正的苍龙又如何把魔法刻画的如此细腻,那龙影一鳞一爪宛若天成。先祖正是凭借着这一逆天的天赋,冠绝整个英水,无一敌手。 族中记载,先祖突然有一日不知所踪,从此便销声匿迹。我族也是如此才断了传承。没想到先祖竟然被困青丘北坡!” 水景涣说着竟然扑通跪地,双手按在地上,因为过度用力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他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坚定。 “邬英、黎英、姬英三位族老,我求求你们,放过浩儿吧。他身上有着人鱼的传承,又继承了先祖的天赋,对我我水之一族太过重要。老夫求你们了。” 青丘 第九十六章说服 屋内众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水承泽。谁能相信堂堂一族之长,竟然为了水浩跪下来,低声下气的求人。 这一刻,水承泽抛却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向涂山氏低头;更是向水浩忏悔。 正如涂山卿云所说,水浩不欠水之一族什么,是水之一族亏欠着他们父子。 水景涣目光复杂的看着水承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水承泽这一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满是真诚,无一丝作伪,是为自己十八年前有眼无珠的悔恨,更是迎回水浩的决绝。 水浩连忙上前,欲要搀扶起水承泽:“祖父,您又何必如此!” 可水承泽一动不动,死死的看着邬英,一言不发。他知道迎回水浩最大的阻力便是三英,而三英中又以邬英为首。 厅堂内陷入了沉默,邬英深邃地凝望着水承泽,好久好久。 “灌灌一族本就依附于赤鱬一族而兴,涂山氏和水之一族一起守望数百年,又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 “邬英族老,您答应了!” 水承泽双眼放光,声音中充斥着无尽的喜悦。 “水族长,你先起来,具体的我们从长记忆!” 邬英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水承泽大失所望,悄然瞥了一眼水景涣,见其微微点头,这才在水浩搀扶下,重新坐在椅子上。 “卿云……”邬英轻声唤道。 涂山卿云轻咳一声,随即起身,一一扫过三英,最后目光落在水浩身上。 “浩儿,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传承着水之一族先祖天赋!老婆子这一辈子阅人无数,识人于微末之间,无论是英水村,还是青丘泽国,亦或是四海十山,从未见过有能与你比肩之人。”涂山卿云嘴角含笑,目光中满是欣慰、赞赏,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慈爱。 她的面色忽又一正,肃声说道:”你和欢欢成亲至今,点点滴滴老婆子均看在眼里。 婆婆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你之所以应下族长之位,无非是感念老婆子众人对你的好。” “婆婆,你……”水浩不由得一惊,他隐隐猜到涂山卿云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就听涂山卿云接着说道:”好孩子,你先听婆婆说完!传承事关一族的兴衰,不管怎么说,你身上都流淌着水之一族的血液;灵藏内是水之一族最重要的人鱼;水之一族的先祖又将自身天赋传承于你,你里里外外早已打上了水之一族的记号。再做我涂山氏的族长显然已经不合适!” 水景涣和水承泽霍然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涂山卿云,脸上神情变换不定。 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和涂山氏的差别所在。涂山氏从未刻意的在水浩身上索取过什么,而他们…… “婆婆,难道你嫌弃浩儿了?”水浩一脸的委屈,声音凄然,”可您不觉得已经晚了吗?我刚才可是以藏灵立誓,在水神和整个涂山氏族人的见证下获得族长之位。” 水浩虽然表面委屈,但涂山傲晴还是看着他眼底的那丝狡捷,不禁莞尔,笑骂道:“你这孩子,婆婆再和你说正事!” ”浩儿说的也是正事!”水浩先是对着涂山卿云深施一礼,而后正色说道:”感谢婆婆厚爱!浩儿分得清好坏。自从入赘涂山氏,您从未强迫我做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为我考虑。包括老祖宗、七七姑姑、还有欢欢,对我的恩情,水浩永世不忘。 浩儿自小凄苦,尝尽人间冷暖!深知亲情的可贵!我也是人,也知道滴水恩,涌泉报。” 水浩缓缓的跪在了水景涣和水承泽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水承泽猛然起身,张嘴欲言,被水景涣狠狠的瞪了一眼,此时他已经知道水浩的决定,无力回天。 下一刻,便听水浩说道:”祖爷爷、祖父,你们无非就是担心传承流落在外,心中忐忑。可浩儿即使回到水之一族又如何?族中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不可能被某个地方束缚住。我还要找寻父亲和母亲。 水之一族没有水浩不会影响什么,而涂山氏没有水浩却有着灭族之难。 我之所以更名涂山水浩,只为感念涂山氏大恩,以此来安抚族人,同时也表明我的心意。 难道只因更改了姓氏,做了涂山氏族长,我身体里流的便不是水之一族的血? 青丘北坡,我深受先祖恩赐,先祖更是为我而死,正如婆婆所说,我一身从内到外都已经打上水之一族的印记。 我会回族祭奠先祖,会亲自走一趟王城,解除赤鱬一族的诅咒。 只要我不陨落,涂山氏和水之一族也毕会天下霸唱。” 水景涣和水承泽看着神情坚决如铁的水浩,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 水景涣又深深的看了涂山卿云一眼,长叹道:“我水之一族不如涂山氏;我水景涣不如涂山傲晴;水承泽更不如你涂山卿云。” “浩儿,祖爷爷在水之一族静候你的到来!” 果决的声音不带一丝留恋。转身、走向门外,没有一丝迟疑。那一点点在视线中消失的背影,说不出的萧索、落寂。 不得不说时间真的是这个世间最好的跨度。它能见证人生,面对所有。能改变人与人的距离,更能看清人心…… 涂山氏继任族长的仪式并不复杂,祷告天地,祭拜先祖,水浩的族长之位算是彻底的定了下来,涂山氏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又一天的清晨,水浩和暮赤终于踏上了去水之一族的路,兄弟二人脚步轻快,心情振奋。 ”湫,你传给我的口诀,我已经传给了欢欢,真的有用吗?”水浩在意识中紧张的问道。 ”使用魔法前咏唱魔法的名称,无非就是让自己和藏灵更加专注,精神上统一,来达到同步的效果。也就说只要能让藏灵和自身产生共鸣,是否咏唱根本没有多大意义。 而我传给你的口诀,则是加强灵识的秘法,只要略有小成,便能顺利使出魔法。”湫肯定的回答,声音中满是得色。 过了一会,湫再次叮嘱道:”我传给你的口诀可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的人使用魔法几乎是瞬间发动,便是因为这套口诀。所以,你也一定要尽快掌握这一秘法!” “湫,幸亏有你,否则也不知道瑶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进化。” 只要能让涂山欢欢从阴霾中走出来便好,至于他自己,自从继承了先祖的天赋,他魔法的形态和速度都较以前有着天壤之别。 他伸出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有着临行前涂山欢欢深情的一吻。 想着那软糯的朱唇吻上脸颊的感觉,水浩的心不由得一荡,忍不住''嘿嘿''的笑出声来。 “阿哥,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暮赤疑惑的看着水浩,满是不解。 这好像已经是水浩第三次傻笑了,还有那嘴角溢出的口水。 “没什么……只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水伯了。”水浩使劲吸了吸口水,连忙说道。 “阿哥,你是不是也想念水伯的鱼汤?”暮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浩,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咳咳……暮赤啊,咱们能不能先不说鱼汤。而且这次水伯身在水之一族,根本不在茅屋。”水浩没好气的说道。 “阿哥,水浩在山下茅屋待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回到水之一族。” ”也许是水伯太久没回去,想家了!那里也是他的根。” 水浩漫不经心的回到道。几日前,水承泽让人来询问水浩返回水之一族的日期,同时告诉他,水伯现在已经身在族中。 水伯为什么回去水之一族,水浩心知肚明。毕竟整个水之一族,也是有水伯才是他唯一的牵挂。 “暮赤,临行前欢欢把你叫道一旁,和你说了什么?” 想到庭院中,涂山欢欢和暮赤一副神秘的样子,水浩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阿嫂不让我告诉你!” “嘶……暮赤啊,你什么时候竟然学会欺瞒阿哥了?长兄如父,父亲不在,你就得听我的。” “可我已经答应了阿嫂!” “一顿鱼汤。我负责去捉灰鳞,让水伯在水之一族帮你做!” “两顿!” “好,两顿就两顿!成交!” ”阿嫂,让我看紧你!” “看紧我什么?” ”看紧你别让其她狐媚子拐走。” 水浩嘴角一抽,目瞪口呆的看着暮赤,万万没想到涂山欢欢交代给暮赤的竟是此事,不由得挠了挠头,干笑了一声。 兄弟二人沿着林间小路默默前行,转过山角,就见视野豁然开朗,远处一座座吊脚楼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整个村寨静静的屹立在青山的怀抱中,一椽一檩无不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这便是父亲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便是父亲魂牵梦萦的所在;水浩仍然清楚的记得父亲每一次提起时,语气中的那缕哀愁和复杂。 “你们是何人?竟敢窥探我水之一族?”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紧接着林间窜出两个少年,簇拥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走了出来。 青丘 第九十七章惊颤 少女一身紫衣,肌肤胜雪,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水浩,看着那张让自己恨之入骨的脸;想着英水河畔那两个耳光;耳边似乎又听到了祖父的百般叮嘱,少女的神情,突然间有些莫名恍惚。 她从没想过,那个被称之为族中灾星的少年,当着自己祖父的面,竟然真的敢向她出手。 她更没想到,不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的祖父,反而让自己放弃仇恨。可这众目睽睽下的奇耻大辱,她又如何能真正放的下。 “真的有狐媚子……”暮赤看着眼前的少女,小声嘀咕着,脑海中不由想到了涂山欢欢临行前对他的交代。 ”姑娘,我们见过吗?”水浩狠狠的瞪了暮赤一眼,连声说道。他不明白眼前少女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何如此的苦大仇深! 水浩话一出口,就见眼前少女脸色猛地一变,她咬着银牙,俏脸涨红,美眸死死瞪着他。 “水浩,你竟然忘了英水河古渡口那两个耳光!”少女声音冰冷,俏脸寒霜。 水浩眉角紧皱,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突然他脸色微僵,刹那间想起那个曾经诋毁自己母亲的女孩。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水浩,当初少女话一出口,水浩就忍不住两个巴掌,并未太在意少女的长相。 “暮赤,我们走!” 这一刻,水浩对少女充满了厌恶。他害怕自己忍不住对少女出手。母亲便是他的底线,更是他的逆鳞。 “站住!小子,你便是水浩?就是你伤了岚儿?” 就见其中一个少年上前拦住水浩,双眼微眯,隐隐的射出两道凶芒。 “你又是谁?”水浩随意扫了少年一眼,冷冷的说道。 “他是我大哥水阳,我是水星。我们皆是水之一族的族人!”另一少年仰头看着水浩,眼带不屑。 “水阳?水星?”水浩不由得一愣,诧异的说道。 通过名字便能知道,这两个少年显然和他是同辈! “你认识我们?” “没听说过!” 平静的声音,仿佛就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水阳愣了愣,只是数息,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当下脸色阴沉下来,寒声道:“小子,你耍我!” “暮赤……” 水浩只是微微的撇了水阳一眼,便带着暮赤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这次前往水之一族,为的是祭奠先祖,他不想徒生事端。 “混蛋,我杀了你!”水阳见此,不由得勃然大怒。 “水御……” 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生生被人扎住了喉咙。 就听''嘭''的一声巨响,杖影闪过,一道身影倒飞而出,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那大树被撞得颤动了几下,水阳一口鲜血喷出,竟直接昏了过去。 “阿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他那么不禁打。”暮赤伸手挠了挠头,疑惑的看着水阳。 他哪里知道,水阳吐血昏迷,主要是魔法被中途打断,受到自己灵力反噬罢了。 水星嘴角一抽,目瞪口呆的看着暮赤,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大个子,会如此直接就动手,竟然还说自己大哥不禁打。 霎那间,他的眼中变得赤红一片,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机。 ''嘣''的一声,棍影再次闪过,这次却是水浩抡起三叉戟,狠狠地砸在了水星身上。 还是那颗大树,一如刚刚的水阳! “啧啧……”水浩满脸陶醉的说道,”暮赤啊,阿哥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总喜欢砸人,原来这实锤到肉的感觉,真的让人留恋,让人欣喜。” 水岚儿好像吓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水浩和暮赤的凶残,让她震颤。什么报仇?什么出气?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水岚儿,下次想找回场子能不能找两个像样的人。”水浩恶狠狠的说道,声音中满是不屑。 水岚儿猛地一颤,惊得肝胆俱裂。脚下一软,差点摔倒,一脸的惊恐。 良久后,她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的窝囊样子,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 而此时,哪还有暮赤和水浩的影子,她不由得跺了跺脚,恨声说道:“水浩,我和你不共戴天!” 水之一族,在这一刻,可以说是整个英水中实力最强。上古时期便是,以前虽然逐渐走向没落,但如今水之一族终于冲破了枷锁,重回巅峰指日可待,而这一切都是水浩带来的。 吊脚楼中,水景涣静静的坐在上首,两道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眼神复杂的看着三长老水鸿泽。 “老三,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你为什么还如此固执!” “大长老,如果是以前,我必无二话!可如今不同了,整个英水村,也只有我水之一族还有大神师阶位的法者,涂山氏和胡家都已经衰落,我们为什么还有低三下四的去讨好水浩。” “老三,人在做,天再看。做事不能过河拆桥!”水承泽冷哼一声,狠狠的说道。 水鸿泽霍然抬头,眼中露出了一种极为讽刺的笑容,似乎在嘲笑水承泽为何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 ”过河拆桥?族长大人,你醒醒吧!水浩当众发下誓言,改姓氏为涂山。他已经抛却了先祖的荣耀。他对的起先祖的天赋传承?” “可先祖还是选择了浩儿!”水承泽不甘的说道。 “族长你摸着自己良心说,如果先祖知道那白眼狼会改姓涂山,真的会为他而死,真的会把自己的传承托付给他?”水鸿泽冷冷的说道,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浩儿从始至终都不欠水之一族什么,反而是……” 水鸿泽冷哼一声,再次打断了水承泽:“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一个数典忘祖之人祭奠先祖,更不会允许他的名字落入族中典册。” “老三,你太固执了!”水景涣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浩儿更改了姓氏,可身体中还流着水之一族的血。难道姓氏在你心中真的胜过一切!” “不错,我水之一族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姓氏而骄傲。无数的族人为了守护这个姓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儿更是为了这个姓氏尸骨无存。” 悲凉的声音,破碎的眼神,还有在愤怒与哀伤中滚落的那一滴老泪,都狠狠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让众人都泛出难以言喻的痛。 “一个传承我水之一族先祖天赋的后辈,就这样和我们无缘。”二长老水志泽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这赤鱬一族的老祖宗也是无眼,千百年来却偏偏选中水浩那小子。” “老二你再说一遍?”水景涣脸色不由的大变,惊声说道。 “说什么?反正那孩子注定和我水之一族无关,还提他干嘛?再说下去,我怕你们受不了。”水志泽翻了翻眼睛,呐呐出声。 “说……” 水景涣猛然爆喝,身上的气势冲天而起,屁股下的椅子直接四分五裂。 他恶狠狠的瞪着水志泽,那目光内蕴含的凶残,似要将他生生吞噬一样。 “大……大长老,我说还不行吗?”水志泽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的看着水景涣,此刻,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见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水志泽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悻悻的说道:“大长老,你也见到过浩儿身上的那条人鱼,我不相信你看不出她的不凡。你真的听说过哪条人鱼点亮灵藏后还能使用武器?你真的见过那条人鱼点亮灵藏后还能发出魔音?” 水志泽说完又看了水鸿泽一眼,肃声说道:”一个仅凭神使初阶就能压制神师中阶的你,即使他的藏灵是条人鱼。老三,你只是不愿想罢了!” “那么说,你早就知道浩儿灵藏中的小人鱼便是赤鱬一族的老祖?”水景涣斜着眼睛,冷冷的说道。 “那当然!不……我也是才想到的!这一切都是大长老您的提醒。”水志泽满脸谄媚,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哦?我提醒你什么了?” “青丘山北坡,咱们先祖陨落前,把自身藏灵打入浩儿灵藏,这才使他获得了先祖天赋。大长老,你们哪个听说过这种事情?如果真的那么容易,那我水之一族又如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水志泽伸手捋了捋白寿眉,接着说道:“在浩儿身上能成功,那条金鳞无非是回归本源罢了。也只有赤鱬一族的两位先祖才能办到。而其中一位先祖还被困在王城锁灵塔。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浩儿凭什么信誓旦旦说去王城帮水之一族解除诅咒?难道真的就是因为他的藏灵是人鱼?” 只有一个解释,浩儿藏灵中的那条人鱼便是千年前的镜。” 房间内,所有的人均被水志泽的话所震,一个个张大嘴巴,眼中满是惊异。 水志泽深深的看了一眼水鸿泽,轻叹一声,说道:“老三啊,我知你心中凄苦。你唯一的儿子为了守护家族,尸骨无存。可他拼死守护之物,就在浩儿身上。你真的要让他死不瞑目吗?” 青丘 第九十八章逆鳞 水之一族的村落坐落在英水北岸一个平缓的山坡上,村口有一处开阔的平台,由大块大块的青石铺砌而成,青石上随处可见魔法肆虐的痕迹,想来水之一族年轻的后辈们经常来此切磋。 在此更可以眺望水之一族的全景。层层叠叠的灵田环饶山坡上村落,一座座吊脚楼,依山就势而建,呈虎坐形。 此时,平台的茅草小亭中,静静的坐着三个人。 其中老者一副瘦巴巴的身架,长着一张消瘦的脸,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囧炯炯有神。 他的左侧是一个肤色白皙的少年,五官长的十分清秀,在这清秀中又带着一抹俊俏;右侧是一个身材高挑,深目高鼻的少女。 这老者赫然便是水伯,那少男少女则是水流和水紫鸢。 三人默默的坐在那里,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小径的尽头,谁也没有说话,生怕错过什么一般。 宽阔的平台,寂静无声,时间也在这寂静中,悄然流淌。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朦朦细雨。细雨如烟,沾衣不湿。 某一刻,细微的脚步声,突然从远处的小径中悄然响起。 紧接着,两个少年的模糊的轮廓在细雨中不断的清晰。 “大哥、二哥!” 惊喜的声音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水流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水浩和暮赤冲去。 水浩和暮赤相霍然抬头、凝望,展开双臂,与水流狠狠地抱在了一起。 古渡口的分别后,水流就一直默默的关注着水浩和暮赤。 涂山氏惊变、十里桃林、青丘山北坡,一件件、一桩桩落入水流耳中,他既担心又悔恨。 他恨自己实力低微,不能帮上水浩。他拼命的修炼,只为让自己有资格跟上水浩的脚步。 许久,兄弟三人分开。 “大哥,我使徒中阶了!”水流突兀的说道。 闻听此言,水浩不由的一怔! 就听水流接着说道:”以后我便可以略微帮上你了。” 水浩心下轻颤!这一刻,他可以感受到水流对他的心意,以及那浓浓的兄弟之情。 暮赤猛地一拍水流肩膀,瓮声说道:“好样的,阿弟!不过,你还要更加的努力,不到神使,便无自保之力。” “二哥,我知道。”水流连声应着,一脸激动的望着水浩。 水紫鸢悄然的在旁边看着,眼圈却已经微微泛红。即翼泽中水浩舍身往事的护住众人!这份情谊,她永世难忘。她更见证了水流从初时与水浩势如水火,到如今的心心相惜。眼前的少年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众人。 水浩看向一旁的水紫鸢,见她同样激动的望着自己,不由得笑道:”紫鸢,好久不见!” “水浩大哥、暮赤,你们平安太好了!” 突然水紫鸢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俏生生的提醒道:“水浩大哥,水伯在后面茅草亭。” “水伯……”水浩的情绪骤然变动激动起来,他一刻也忍不住,大步的冲向茅亭。 眼看着离茅草亭越来越近,那个熟悉的面孔已近在咫尺。 “水伯!”水浩猛地跪在地上,倒头便拜。 水伯大惊,上前一把拖住水浩的肩膀,惊声说道:”小少爷,万万不可!你可折煞老奴了!” 此时,水伯那苍老的面孔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眼中的激动也无法掩饰,嘴里喃喃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少爷真的长大了!” 这时,却见暮赤走了过来,直接跪在地上,''嘣嘣嘣''的连磕三个响头:“暮赤给水伯磕头了。您既然不许阿哥磕,那暮赤连阿哥的一起磕出来。” 水伯无奈的摇了摇头,众人不觉莞尔。 众人纷纷在茅草亭中坐了下来,彼此述说着分离后的经过,水紫鸢则起身离去,想必是去通知水浩到来的消息。 听着水浩讲述离别后的种种,众人不禁咦嘘。 “大哥,你这次来到水之一族,有什么打算?”水流猝然出声,眼角闪过一丝忧愁。 “青丘北坡我蒙受先祖大恩,此次回来欲祭拜下先祖,之后我会走一趟王城锁灵塔,将赤鱬一族的诅咒彻底解除。” “大哥,先祖家族内的情况有一点复杂。大长老和祖父还有二长老肯定没问题,关键就在三长老身上。” 水流轻叹一声,魏然说道:”自从知道你改姓涂山氏以后,三长老就百般阻挠你进入宗祠祭拜先祖。 三长老那一脉,人丁不兴,他唯一的儿子还在争斗中,尸骨无存。他把对儿子的思念全部寄托在维护族中利益上。你更换姓氏,便是犯了他的大忌。” 水浩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思索的光芒。 ”水流,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三长老阻挠,我无法祭拜先祖?” 水流点了点头,又猛的摇了摇头。 “阿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是什么意思?”暮赤伸手挠了挠头,气急的说道。 水流轻叹一声,满脸苦涩! ”三长老开始不同意,后来又被二长老说服。不过听祖父说,他好像有别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知道吗?” “这个祖父没说,不过应该会很难,否则祖父也不会愁眉不展。”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涂山氏不是答应你保留姓氏吗?” 正在水流想问水浩究竟为何更改姓氏的时候,嘈杂额脚步声从村落中传来。 人未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水浩小子来了?在哪,快出来让二叔看看。”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已经从村落中走了出来,水紫鸢跟在一旁,不时的抿嘴偷笑,还不忘转头对着水浩众人吐吐舌头,挤出个鬼脸。 看清来人,众人不觉释然。只有那水流无奈的看着来人,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水流的父亲水逆寒。 水逆寒听说水浩在村口之后,便一把拽着水紫鸢飞奔而来。 “果真是你小子,不错不错!”水逆寒仔细的打量着水浩,咧嘴说道。 “逆寒叔叔!” “阿叔!” 水浩和暮赤同声叫道。 “不错!就该这么壮实。”水逆寒狠狠的在暮赤肩头拍了一巴掌,哈哈哈大笑。 说完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水流一眼,恨声说道:”你看看暮赤,再看看你!灵米都吃到狗肚子里了。身上瘦兮兮的,没有二两肉。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子的种!” “不是你的种还是谁的种……”水流嘴角一撇,小声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水逆寒勃然大怒,上前对着水流就是一脚。 “好了,逆寒叔叔。我们也在外面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带我见见祖爷爷。” 水逆寒长长的舒了一口,点了点头说道:”都被这兔崽子气晕透了。走,我带你们去见大长老。你祖父他们正好在一起。” “水伯,你……” “逆寒少爷,不用管老奴。你带水浩小少爷去便是。老奴先带着暮赤去我那。” 有水逆寒带路,路上虽然不时有异样的目光投来,但也没有任何人阻拦。水浩跟着他一路来到村落中央那个最大的吊脚楼。 沿着绕楼的曲廊缓缓的来到二层,水逆寒轻轻地扣了扣门。 ”门没关,进来吧!” 门开,水逆寒带着水浩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 与刚才争吵时的凌乱不同,厅堂中已经重新恢复了整洁。 大长老水景涣居中而坐,水承泽、水志泽和水鸿泽分别坐在两侧。 “浩儿,来了!” 水浩连忙躬身一礼,说道:“拜见祖爷爷,拜见祖父,拜见两位长老!” 三长老水鸿泽冷笑一声,肃声说道:“水浩你可知错?” 水浩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水浩知错!” “你错在哪里?” “水浩不经父亲许可,私自改变姓氏,水浩更是辜负了先祖传承之情。”水浩霍然抬头,看着水鸿泽,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我不后悔!” 水鸿泽脸上巨变,双目通红的看着水浩:“放肆!当年你父水寒山为了一个贱妇便也如此这般不知悔改,没想到他生个儿子,还是如他一样,天生反骨。” “老三,你要知轻重!过去的事休要再提!”水景涣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 听到''贱妇''二字,水浩的身体猛地一顿,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水鸿泽。 “你说谁是贱妇?” 冰冷的声音,犹如从九幽之下传来一般。正所谓龙有逆鳞,触者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 而母亲正是他的逆鳞,正是他的虚颈! 水承泽并未出声阻止水浩,他此时也是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怒火。 ”说的就是你的母亲!”水鸿泽的眼中充满了憎恨,他的手忍不住的痉挛着。 “如果不是水寒山不顾婚约,惹得我水之一族和涂山氏关系一度破裂,那场和胡家的争斗,她们便不会袖手旁观,我唯一的儿子也不会尸骨无存。” “够了,老三!”水景涣眉毛根根乍起,怒不可知的看着水鸿泽,”你是怎么答应大家?如果你不能控制好自己,就给我出去。” “可我儿不能就这么无辜枉死。” 青丘 第九十九章条件 这一刻,三长老水鸿泽双眼通红的看着水浩,眉宇之间的愤怒毫不掩饰。不能释怀的丧子之痛,就像毒药一样,不断的侵蚀他的神经,他的身体因为愤怒,不断的颤抖着。 "当年大哥虽然考虑不周,但他也受到了惩罚。他被你们逐出水之一族,妻离子散,有家不能回。如今大哥更是杳无音信,生死不知!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水逆寒忍不住凄声说道。 ”不够!远远不够!如果不是水承泽横加阻挠,老夫当年便亲手毙了他。” 水鸿泽怒声说道,他的五官紧紧的扭在一起,脸上狰狞一片。 ”小子你知道当年一役有多少人死去?有多少人失去了儿子?又有多少人失去了父亲!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都能听到那些亡魂,在耳边不断的哀嚎。而这一些皆因为水寒山撕毁与涂山氏的婚约。” 水鸿泽目光冷然,讥笑道:”水浩……不,应该称呼你涂山水浩!你去问问那些人能不能原谅你?他们的心有多痛,就对你们父子的恨就有多刻骨铭心!” 水鸿泽声音凄厉,仿佛从胸膛的最深处发出的一般。 殊不知,刻骨铭心的其实都不是恨,而是记忆!是记忆让我们的恨得以长久保存并且不断的发酵!这也是为什么时间越久,痛的越深! 水浩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水鸿泽,直到他全部说完,才冷笑一声,说道:”凭什么族中的兴衰都要强加父亲一身;你们凭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父亲必须按你们的安排活着。父亲由始至终辜负的唯有涂山七七罢了。” “因为他姓水,因为水之一族生了他,养了他。”水鸿泽咬着牙齿,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那些死去的族人可曾生过、养过我父?你们可曾生过、养过我水浩?你们不但未曾生养过我,更是你们让我入赘涂山氏。” 水浩深深的看了水鸿泽一样,不屑的说道:”至于藏灵,那赤鱬一族真的是你们的私产?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溪因为我是水之一族才选中我?所以我便应该由你们拿捏? 青丘北坡,先祖在把藏灵打入我灵藏时,可问过我是否愿意?先祖都未曾对我要求过什么,你们凭什么理所应当的认为我把这些强加在我身上? 之所以来水之一族,只是因为我觉得先祖值得我水浩如此。我来是因为情分,不来则是本分。我水浩不欠你们一丝一毫。 还有母亲,她与父亲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她不欠你们一分一毫!你既然话语辱及她,我便和你不死不休。” 水浩的声音斩钉截铁,眼神中杀机凛然。 厅堂中众人齐齐一愣,眼神复杂的看着水浩。 水鸿泽更是冷笑的说道:“你要和我不死不休?呵呵呵,涂山水浩,你究竟哪来的勇气,让你狂妄如斯。你真的以为在古渡口让老夫吃了一点点的亏,就以为能吃定我了? 水浩静静地看着水鸿泽,淡淡的说道:“你不敢吗?” 水鸿泽的笑声嘎然而止,脸色铁青的望向水浩,眼中闪着怒火。 正当水鸿泽要开口的时候,二长老水志泽却抢先说道:“年轻人,你可以有傲骨,但不可有傲气。你区区一个神使,妄图挑战一名神师,究竟何来的自信?” 他直直的看着水浩,一种莫名的情绪掠过心头,缓缓的说道:”水浩啊,不管你是否承认,你身体中都流淌着我水之一族的血液。虽然我等并未生养于你,但同族相残,你可问过生你的水寒山是否同意?你可问过从小把你养大的水伯是否愿意?你又如何对得起为你而死的先祖?” 水浩的神色募地一僵,过了好久,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自己记事不久,父亲就杳无音信,但水浩知道父亲对水之一族的感情。在父亲心中,唯有对族中深深的亏欠,他做梦都想重回水之一族;至于水伯,大半辈子都在水之一族,这里才是他的根。 想到这里,水浩妥协了!他可以说不欠水之一族任何一人,但他不能不顾父亲和水伯。 他深深地看了水志泽一眼,颓然的说道:“怎样才能让父亲重回水之一族?怎么才能让你们放下仇恨?” 闻听此言,水志泽心中一喜,不动声色的目光从水景涣和水承泽脸上一一扫过,感受着二人投来赞许的目光。 随即又看了一眼水鸿泽,见他眼中虽然不甘,几次张口,却又将声音无奈的咽了回去。 水志泽洋洋得意的咧嘴一笑,轻捋白寿眉,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二爷爷就知道,浩儿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要让你父亲重回水之一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水浩直愣愣的看着水志泽,不发一言。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水志泽轻咳一声,正色道:“你只要能做到三件事,以前的种种就当他过去,既往不咎。 你父亲水寒山可重入水之一族族谱,死后可进水之一族宗祠。” 水志泽声音突又一顿,过了数息,才接着说道:“水伯亦是如此!” “什么!”水浩大吃一惊,双眸募然瞪大,脑海轰鸣滔天,无法置信。 就听大长老水景涣霍然开口道:”这是族中共同的决定。水伯从小把你养大,值得我族如此!不过这一切皆在你身!还需你能完成那三个条件。否则一切徒然!” “多谢祖爷爷成全!”水浩连忙躬身一礼,转身,看着水志泽说道:”二爷爷,究竟是什么条件,说出来便是!浩儿,绝不皱一下眉头。” 此时,水浩从未有过的激动。虽然水伯从没提起过,但他知道这是水伯最大的愿望。 水伯从小凄苦无依,是被水承泽相救,并带入水之一族。他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当成了自己的根,更是把水浩等成了自己的亲人。但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老奴罢了,死后并没有资格进入水之一族宗祠。水伯一直无欲无求,如今终于有了报答他的机会,水浩如何不激动。 二长老水志泽淡淡一笑,说道:”浩儿,你可挺好了,我只说一遍。 第一,你如今已经更改姓氏,无力回天。但你毕竟是我水之一族的子孙。不许因为涂山氏而损害我族的利益。” “可以!” 水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水志泽满意的点了点头,水浩回答的如此截然让他倍感欣慰。 ”第二,你要尽快解除赤鱬一族的诅咒。当然,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需要水之一族的地方,我族毕将全力配合。” 水浩深深的吸口气,再次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本就打算走一趟王城,这是他答应老雨精的,而且更是为了溪。 此时,三长老的目光突然变的深邃起来,他直直的看着水浩,凝声说道:”第三件事,我要求你证明自己身上的价值,让我们看到你值得我们放下心中的仇恨。” 水浩先是一愣,他没料到,第三个条件竟会如此。 “我水浩,年仅十八岁。点亮藏灵堪勘数月,从一个普通人,到见习法者,再到如今的神使中阶,连跨一大两小阶位,这还不能证明我的天纵之资?” 傲然的声音,在厅堂中响起,眉心那两滴闪着橙色光芒的水滴图案,震慑眼球! 厅堂内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颤!几个月中,水浩身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无不让他们动容,但却也让他们忽视了水浩的年龄,遗忘了水浩成为法者的时间。 当初水寒山被称为水之一族有史以来,资质最为出众。族中更是向他倾尽了所有资源,由身为族长的水承泽亲自培养。可较这个儿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那又如何?天资比你出众的法者在神泽大陆上虽然凤毛麟角,但也不是没有。最后能在历史上留下辉煌一笔的又有几人?” 三长老水鸿泽撇了撇嘴角,不屑的说道。但那不断跳动的眉梢,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哦?既然如此,那我改怎么证明自己身上的价值。又怎么让你们放下心中的恨。”水浩嘴角一挑,霍然出声。 “让我们看到你的独一无二,让我们看到毕生守护的东西就在你身上,让我们在你身上看到希望,梦想会因为你而实现。” 水鸿泽声音低沉,肃然开口。好像说给水浩,又好像在说服自己。 “好,我会做到的。”水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为了水伯、为了父亲、为了先祖,这一刻水浩的双眼中迸射出两道炙热的光芒。 “来人!召集族众去村口广场!” 果决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在整个村落中回荡。 …………………… 此时,细雨刚刚停下,天空还是一片灰蒙,雨后的气息浓浓的还未散去。村口处,那异常开阔的平台围满了水之一族的族人。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大或小,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青丘 第一零零章赌约 青石铺成的平台,是当年先祖带领着族人铺建而成。一块块大青石,历经数百年岁月的洗刷,早已伤痕累累。无数的后辈在它的上面磨练魔法,走出英水,创造辉煌。它见证了水之一族的巅峰,也见证了水之一族的落败,如今它便要见证水之一族的转折。 族人们彼此询问着,他们不明白,为何长老们要将众人召集在这里。 犹记得上一次聚集在此,还是十八年前。族中与胡家一战,无数的尸体就是躺在这冷冰冰的大青石上。 嘈杂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响起,议论声戛然而止,能在这个时候堪勘来迟的便只有族中的几位长老。 众人自觉的分开一条道路,就见族长水承泽带领一众长老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水逆寒,还有一个眼生的少年。 眼看着水浩跟着长老们从自己身边走过,水流的心也紧跟着揪了起来。他知道,长老们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就听三长老水鸿泽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指着水浩说道:“直系一脉水浩,受其父牵连,从小被逐出水之一族,随后依照约定入赘涂山氏……” “三长老,他可是水寒山的儿子?那个被水神诅咒的孩子?”突兀的声音猛然响起,声如洪钟,传遍四周。 水志泽不由得一愣,他从未想过在这种场合之下,有人会跳出来打断自己。 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他三十来岁的年纪,肩宽背阔、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隐藏在无领短衣下的肌肉隆起,整个人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充满了爆发力。 ”放肆!水寒泉你给我退下!”水鸿泽爆喝一声,脸上浮现出怒容。 那被唤作水寒泉的大汉,先是神色一僵,畏惧的看了水鸿泽一眼,而后咬牙说道:“伯父,我以后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今天不行!”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伯父?” “伯父,小侄失礼了!”水寒泉躬身一礼,说道,”十八年前我的父亲和大哥惨死在那一役中,当时他们的尸骨就躺在这里。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直到身死,双眼还惊骇圆睁,直直望向天空。” 水寒泉双目赤红的看着水志泽,凄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撕毁婚约所致。您十八年便阻止了我,如今他的儿子就在眼前,我不能无动于衷。否则死后,我又有何面目去见父亲和大哥。” 悲凉的声音,让闻者伤心,让听者落泪! 正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滚出去,滚出水之一族!” 这一刻,平台上瞬间沸腾起来,咒骂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此起彼伏。霎那间,便把水浩淹没。 水浩双眼微眯,转头,看向水鸿泽。 水鸿泽不由得面红耳赤,冷冷的哼了一声。 就在他准备出言喝止的时候,人群中猝然星光璀璨,一股凛冽的杀气从星光中爆发,涌动而出。 咒骂声嘎然而止,众人只觉得如坠冰窖。 此刻,暮赤双眼血丝密布,上衣破碎,一块块肌肉隆起,一道道星纹布满全身。 水流和水紫鸢死死的抱住暮赤,焦声说道:“二哥,你冷静点!你这样对大哥无益。一切都有长老们做主!” ”水流、紫鸢,你放开我。我不许任何人这样对阿哥。” 暮赤双眼含泪,声音哽咽:”阿哥,他比我还苦。我虽然同样不受族中重视,但我还有阿妈。可阿哥甚至都不记得他的阿妈长什么样子!” 闻听此言,水流和水紫鸢身体猛地一颤,缓缓的松开了暮赤。 下一刻,暮赤霍然转身,通红的双眼扫向众人。 “两个月前,阿哥获得藏灵途中救下我。此后我便跟在阿哥身边,见证了他的一切。 涂山氏中,从未有一人敢对阿哥如此,你们又有什么资格? 阿哥来此,无非是感念先祖舍身相救,祭拜先祖而已。凭什么要受你们的鸟气。” “暮赤,不要说了。这气阿哥受得起!你且稍安勿躁,一会阿哥便会和你讲明原委。” 水浩转过头,打量着眼前的水寒泉,肃声说道:”我便是水寒山之子,我名水浩。” “水浩?很久很久以前,我便听说过你!” 水寒泉双目圆睁,浓眉倒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脸上神色间充斥着无限的敌意。 “我父亲和大哥虽然不是水寒山所杀,但是却因为他而死。父债子偿,原谅我以大欺小。” “你想杀了我?”水浩双眼微眯,一字一顿道。 “哼,那倒不至于。你的祖父是我水之一族的族长,我又打不过水逆寒。有他们在这,我不可能的得手。”水寒泉眼中冷芒一闪,恨声说道 ,“虽然不能杀你,但我却可以好好的炮制下你!” “水寒泉你一个神徒中阶欺负一个后辈算什么本事。”水逆寒目光凌厉的看着水寒泉,不屑的说道。 水逆寒话说出口,无非是为了提醒水浩,点出水寒泉的实力。 这段时间,水浩的事桩桩件件传到他的耳中,水逆寒对自己这个侄子也越发的好奇起来。 而此时,父亲和长老们均未开口,想来也是存着这个心思。 水浩感激的看了一眼水逆寒,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 水浩冷冷的看着水寒泉,淡淡的道:”那如果你打不过我怎么办?” “笑话,我会打不过你一个小崽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因为被雨神诅咒而不能修炼,还是两个月前和水流他们一起前往即翼泽,点亮的灵藏。” “不错!我确实拥有藏灵才不过两个月!” “哈哈哈。你可真给水寒山长脸,想当初他天纵奇才,没想到生的儿子却是这般不堪。” 一旁的水逆寒不由得撇撇嘴,心中暗自腹诽,要是你知道水浩的战绩,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水浩眉角轻挑,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废话可真多!如果你打不过我怎么办?” “打不过你,便任你处置。” “我也不为难你。如果我赢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而且你还要力挺族中关于我的决定。” “好!击掌为誓!如若你能取胜,便如你所说,同时我还会亲自说服所有人;如若我水寒泉重伤于你,族中任何人不得干涉!” 水寒泉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水逆寒一眼。 “既然你二人已经约定好,那么便由老夫来裁决,由众人一起见证!” 水志泽怔怔的看着水浩,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自信。 是靠藏灵血脉上的压制吗?还是靠先祖天赋?但这一切,在等级的巨大差距下,并无多大的优势。他还是不相信神使中阶的水浩,会胜过神徒中阶的水寒泉。 深黄色的光芒闪耀,水寒泉身上的气息顿时暴涨,光芒中一把短戟带着浓郁的金芒出现在他的右手之中。戟身上,一个个纹镂闪烁着华光,不断的流转。 “灵力深黄,灵器金芒吞吐,看来要不了多久,寒泉便能进阶成神徒高阶。”水志泽目光灼灼的看着水寒泉,微微翘起了嘴角。 水承泽眉头则是紧紧皱在一起,眼中难掩忧色,心中默默说道:“浩儿,希望你能让祖父看到惊喜。” 短戟一出,水寒泉的气息再涨。他双手横握,凝重的看着水浩。 神徒较神使阶位的法者,灵力上更加的凝实,能够使用出藏灵真身。 藏灵真身下,法者魔法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会大幅度的提升。但也仅仅是提升,并未掌握新的魔法。 而且他曾听水岚儿提起过,就连三长老都在水浩手中吃过暗亏,便是因为那条人鱼。 水寒泉深吸了一口气,同时缓缓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他看向水浩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坚定:“水寒泉,神徒中阶。戟长一丈二尺,短戟名画天。小子让你的藏灵具象化吧!也让我看看传说中的人鱼。” 看着水寒泉目光的变化,水浩不由得一愣,他可以感受到对方心中的决绝。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水之一族真正的法者,对方必定会全力以赴。 魔法的使用上他因为有着先祖传承,肯定会占有优势,但对方整整高出自己一个大阶位,灵力的强度有着巨大的差距。自己是否能接下对方的魔法,他不得而知。 乳白色的三叉戟凭空出现,灰蒙的天空中,乌云涌动。突然一丝阳光刺透了厚厚的乌云,照在了三叉戟上。 众人的眼睛蓦然睁大,就见一条金色的小人鱼,不断在戟身游动跳跃。 那条小人鱼更是在水浩手握三叉戟的刹那,又猝然消失。 “水御.龙卷” 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就见水浩双手握着三叉戟,戟端朝着地面凌空虚点,一个巨大的人鱼虚影在地面上刹那间成型;紧接着,又一闪而逝。 众人惊恐的发现,青石铺成的地面在这一刻竟然化作了一汪碧水。 随着一道道炸响传出,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由远及近,向水寒泉激射而去。 青丘 第一零一章御龙门 水寒泉的眼睛募然瞪大,震惊的看着一道道水柱从''碧潭''中不断的升起,心中不由得暗暗咒骂着水岚儿。 这他么的是两个月前才点亮的灵藏?两个月的时间能修炼到神使?看这水御.升龙的速度和规模,也只有沉浸神使数年的法者才能使用出来。还有脚下的水面,他从未听说过,更没有看过水之一族有人这么用过魔法。 如今整个平台都充斥着狂暴无比的水灵气,他竟然捕捉不到脚下灵气的变化。 在他的认知中,水御.升龙便是聚大地中的雨灵气,形成水柱,当灵力涌动之时,必然有迹可循。 “水御.龙卷” 眼看着水柱在眼中不断的放大,水寒泉猛地爆喝一声,手中短戟连连挥动。 一道道水墙刹那间形成,快速的旋转起来,把水寒泉护在其中。 下一刻,无数的水柱纷纷被绞碎。霎那间,水汽激荡,遮蔽苍穹。紧接着,失去灵力束缚的水元素,又化作了暴雨,从天空中落下。 四周族人无不为之惊叹,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从未见过水御.升龙和水御.龙卷触碰,会有如此恢弘的场面。只有暮赤知道,这水御.升龙并不是水浩施展的最终形态。 暮赤迷茫的看着水浩,不明白他为何藏拙。 “这便是先祖天赋?”水志泽嘴角一撇,看着水景涣淡淡的道:”虽然水浩在地面铺满水灵力,让水柱无迹可寻,但这又有什么用?” 水景涣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水浩脚下的水面,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水浩脚下赫然铺成了一片碧绿色的水面,范围竟然达到了数百步,几乎要将整个平台全部吞没了! 此时,族人们已经完全退出平台,把场地完全让给了水浩和水寒泉。 “水御.升龙” 眼看水寒泉阻挡下所有水柱,水浩再次挥动手中的三叉戟,水面接连炸开,一道道水柱再次向着水寒泉冲去。 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一时间魔法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大块大块的石屑伴随着水柱不断的冲向水寒泉,又被他的水御.龙卷不断的挡下。 水寒泉额头青筋暴起,紧攥短戟的手指咯咯作响,指关节捏得发白,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 魔法的成型几乎是和咏唱同步,他不明白水浩为何发动的如此之快,这几乎违背了他的认知。 他只能使用水御.龙卷,被动的防御着。 水寒泉感到无比的憋屈,同时又有一丝不解。水浩使用水御.龙卷根部不可能伤到他分毫,而且神使阶位的灵力不管是量还是质,都远远不如神徒。难道就是为了让他难堪? “这水浩成为法者,真的仅仅两个月?”人群中,一个少年疑惑的看着旁边的伙伴。 “水流少爷亲口所说,还能有假!而且当时还有紫鸢小姐在场。” “我怎么觉得这水浩释放魔法的规模才像神徒中阶,而水寒泉才像一个初入使徒的菜鸟。” “哼,寒泉叔叔虽然现在处于被动,但他只用使徒阶位的魔法就抵挡下水御.升龙。要不了多久,水浩必然会灵力枯竭,不战而败。”水岚儿忍不住反驳道。 虽然她同样疑惑不解,但她就是听不得别人说水浩好。 此时,她和水阳两兄弟站在一起,看着场中的一切,恨不能把水浩生吃下去。 突然水岚儿双眼骇然瞪大,眼中映出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紧接着,一阵惊呼声猝然响起。 水御.龙卷消失的刹那,水寒泉就见一把乳白色的三叉戟在自己眼中不断放大。 ''嘭''的一声,三叉戟狠狠的抽在水寒泉脸上。 水寒泉惨叫着,跌倒在地…… 所有人嘴张的老大,怔怔的看着水浩。只见他把三叉戟扛在肩头,一脸的得意。 周遭一片窒息般的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水寒泉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竟然吐出了两颗牙齿。 “这一戟力道不够,要是换成我,这场比试就结束了。”暮赤遗憾的说道,神态惆怅,神情惋惜。 突兀的声音,在这寂静中尤为刺耳。 人群中,水阳和水星不由得嘴角一阵抽搐,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又是这样,这尼玛的是一个法者该干的事! ”哈哈哈……小崽子,你很好!真的很好!”水寒泉死死的盯着水浩,眼底掠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幽芒。 他的整张面孔都在痉挛,脸色变得吓人地煞白。突然露出的笑荣,在痉挛的五官上看着颇为扭曲可怕。 “你成功的激怒我了!小子……” 水寒泉的声音猛地一顿,双手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就见水浩对他恍若未见,手中三叉戟缓缓消失。 “水御升龙.化蛇!” 冰冷的声音,眼眸中的漠视都狠狠让水寒泉倍感刺痛。 紧接着水花四溅,水柱冲天而起,一条十米长的巨蛇从水面浮出,它浑身幽蓝晶莹,蛇头长着一只独角,背后生出两对肉翅。 水寒泉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条背生双翅的巨蛇身上传来的压力,竟然令他无法呼吸。那条巨蛇好像有生命一般,冷冷的注视着他,犹如它的主人。 此时,他心中无限的悔恨,为何那个少年总令他忍不住开口?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的保留。 手中短戟霎那间金光大胜,一个个纹镂在戟身上不断的蔓延。无比强横的气息从他的身上不断的散发出来。 短戟画天,那一个个纹镂便是水寒泉独有的天赋。 一身衣衫倏然翻起,无风自鼓!脚下的水面猛然间翻滚汹涌起来,不时的露出水面之下的一丝翠绿。 众人均被水寒泉身上的气势所吸引,自然无人关注个中细节,除了大长老水景涣! 但他未来得及细想,就听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天地间骤然响起。 “短戟画天,三重御龙门!” 那汹涌的水面却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碧波微漾中,浓郁的水元素不断的聚集,三扇金黄色的大门缓缓的从水面上升起。 每一扇都充斥着浓郁的古朴气息,厚重的门扉上一个个神秘的纹镂闪动跳跃着,在巨蛇的必经之路上,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 “这水浩竟然逼迫水寒泉动用了三重御龙门?”水鸿泽惊诧的看着屹立在水面上的大门,随即摇摇头道:“可惜这三重御龙门只是徒有其形罢了。传说中,三重御龙门是连神龙都能阻下的神技!不过寒泉虽然只是神徒中阶,但也不是区区一条小蛇可以冲破的!” “嗯。”水景涣微微的点了点头,轻笑道,”传说中三重御龙门,每一重上都刻画着威力无比的符文,其上图案也是不尽相同。不过浩儿也不错,这只巨蛇刻画的如此生动,想来威力定然惊人。这孩子果然没有辜负先祖天赋!” “那又如何!胜负在寒泉动用三重御龙门的这一刻就已经注定!” “老三,话可不能这么说!浩儿还没有使用藏灵血脉上的压制,一旦他使用,胜负也就未知!”水承泽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老夫也认为如此!不过,浩儿好像并未打算动用血脉压制。” 水景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刚才水面翻涌下,露出的一抹翠绿一直横亘在他的心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水鸿泽冷哼一声,他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如此看重水浩。 与此同时,一道威严的声音猛然从水浩口中传出:”鸣蛇,我重新赋予你生命,起舞吧!” 话音未落,鸣蛇厉啸一声,双目中充满了森寒之意,随即便是如利箭一般,猛地朝着水寒泉直掠而去,速度快若闪电。 ”三重御龙门,第一重——卸!” 冰冷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一点温度。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从喉间硬挤出来的。 最前面的那扇大门猝然有无数的金光泛出,鸣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狠狠的与其撞在了一起。 想象中的轰鸣声并未响起,御龙门仿佛如同薄纸一般被鸣蛇贯穿而过。但水浩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鸣蛇冲撞的速度猛然间慢了下来,那凝实的蛇身也变得黯淡一些。 水浩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凝重以及少许的疑惑。目光不由的瞥向第二重门户。 “三重御龙门,第二重——散!” 水寒泉话音刚落,第二重御龙门上纹镂腾起无数的金焰。金焰中一张巨口迎着鸣蛇霍然张开。 只是刹那,鸣蛇从巨口中贯穿而过,第二重御龙门四分五裂。 水浩双眼微眯,望着继续冲向第三重门户的鸣蛇。 就见它无论长度和粗细都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缩小着,直到只余数米才终于稳定下来。 “水承泽,难道你还以为水浩的魔法能冲破第三重御龙门击败寒泉吗?”三长老水鸿泽冷笑一声,得意的说道,”三重御龙门中,第一重卸力;第二重散力;第三重才是真正的御之力。就凭那条苟延残喘的小蛇击破第三重御龙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以此同时,水寒泉冰冷的声音轰然响起:“三重御龙门,第三重——御!” 青丘 第一零二章获胜 第三重御龙门上金色的纹镂不断的亮起、串联、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个神秘的字符。 字符不断的交替出现,梵音阵阵! 那梵唱之声低沉而深远,在天地间回荡。 与此同时,梵音声声中,鸣蛇终于与第三重御龙门撞在了一起。 无数的水元素激荡开来,水花四溅,水雾弥漫,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犹如声声龙吟。 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平台上。 只见鸣蛇与御龙门撞击后不断的破碎,又不断的重组。 但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却是,那只由水元素构成的鸣蛇仿佛陷入了疯狂,蛇目之中,竟然闪烁着无尽的仇恨。它那晶莹的蛇身更是泛起幽蓝色的光芒,天地间大量的水灵气不断的向它汇集,修补着残躯。 大量的水元素被激荡到空中,云层越聚越浓,天色越来越暗,仿佛真正的黑夜来临。 “这条大蛇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水浩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二长老水志泽的长寿眉不断的抖动着,盯着那条不断撞击御龙门的鸣蛇,肃声说道,”那条大蛇竟然还会主动吸收天地间的雨灵气,这已经脱离了魔法的范畴!” “那条大蛇身上附着了浩儿藏灵的一缕意志。”水景涣目光火热的看着鸣蛇,由衷的感叹道,”人鱼果然是天地间的宠儿,也只他们才能靠着一缕意识,便能操控天地间的雨灵气。” 此刻却见,御龙门上纹镂交织组成的字符徒然快速的旋转起来。字符旋转的越来越快,逐渐的形成了一个旋涡。一道金色的、庄严的光芒从旋涡中迸发,狠狠的击中鸣蛇。 半空中那个晶莹幽蓝的身躯猛地一僵,蛇目之中闪烁着不甘和愤怒。 ''嘭''的一声,鸣蛇砰然崩溃。失去束缚的水元素从半空之中倾泻而下,瞬间瓢泼。 水浩胸口剧烈的起伏,一丝丝殷红的血液沿着他的嘴角淌落,转眼融入到雨水里不分彼此。 此刻水浩身上的结界已然消失,他的脸色煞白,仿佛灵藏中再无一丝灵力。 衣服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雨水顺着头发不停的往下淌,一缕缕头发贴在脸上,样子颇为狼狈。 水浩目光凛然的盯着远处那扇摇摇欲坠的御龙门,张开手掌,三叉戟重新出现在他的掌心。 有风从远方吹来,有闪电划过苍穹,有闷雷从天边炸响。 风雨中少年的身影额外的单薄。不知怎么,这一刻水之一族众人,反倒为水浩担心起来。 人群中,暮赤、水流和水紫鸢皆是紧张的看着被雨水淋透的水浩,他们无不双拳紧握,手指捏的咯咯作响;一旁的水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是水浩自己的选择,不管多难,他必须挺过去。 “水浩放弃吧!仅凭神使中阶便把我逼迫至此,你足以自傲!整个英水,同阶中无人能打破我的三重御龙门。即便是水逆寒,也只是靠着神徒高阶的灵力才能险胜于我。” 水寒泉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五味掺杂。 水浩的天赋和资质无不让他震颤!也许让他回归水之一族…… 水寒泉使劲的晃了晃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冒出这个想法。 ”三重御龙门是我见过的防御魔法中最强的存在。他的防御力还要在二长老的水御大循环之上。”水浩声音平静的说道。 “怎么你要放弃吗?” “放弃……” 水浩的声音戛然而止,乳白色的结界瞬间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把雨水阻挡在外;紧接着,他身侧的雨水骤然分开,一个如同瓷娃娃般的小人鱼猝然出现在了他的肩头。 “呤呤呤……” 溪呤呤呤的鸣叫着,手中挥舞着一把小巧的三叉戟。 这一刻,水之一族众人双目猛然瞪大,忽而又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一刻,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火热起来,就连水寒泉都不例外! 他们在欣喜!他们更是在庆幸!他们甚至听到了彼此内心的声音:看呐!这便是人鱼!能为水之一族带来鼎盛的人鱼! “水寒泉,我们继续!”水浩冷冷的说道:”本以为化蛇就能击溃你。没想到我失算了。多谢你给了我恢复的时间,灵藏中的灵力终于能再使用一次水御.升龙。” "好!就让我看看拥有人鱼的你,究竟有什么不同!即使三重御龙门只剩下最后一重也不是你能击破的!" “放心吧!你是一个让人尊敬的对手,我不会使用血脉威压! 溪,就让他见识下我们的真正实力!” “呤呤.呤呤!” “水御.升龙!” 水浩的声音低沉,溪的语调古老而神秘。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这一刻,天地间的风突然停了,雨止了!大滴大滴的雨珠静静的漂浮在空中,缓缓的、缓缓的化作了一把把三叉戟。 数十把三叉戟静静的悬浮在水浩和溪的周围,戟尖遥指水寒泉。 水浩心中轻叹!当初青丘山北坡,他使用先祖灵力发动的水御.升龙是何等的壮观。不过,总有一天,那时的场景会再现。 他们还未从初见人鱼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见到一把把三叉戟漂浮在半空中,还有水浩的那一声咏唱。 ”水御.升龙?”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众人也反应过来,此刻看向水浩的目光再次不同了。除了震惊,更多的便是火热! “疾!” 在众人惊颤的目光中一把把三叉戟携风雷之势,疾如旋踵。 水寒泉双面虚闭,耳中呼啸之声叠起,感受着那不断接近的三叉戟。他的双眼陡然睁开,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 “藏灵真身!” 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起伏。水寒泉横握短戟,缓缓向上一举,如山岳般的气势升腾而起。 本已濒临溃散的御龙门上金光再起,一只赤鱬的虚影在金光中缓缓的凝聚。 “就是现在!” 水浩大喝一声,手中三叉戟凌空虚点。 ”水灵之障,散!” 水寒泉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去的平衡,不由自主的跌落水中。 紧跟着,御龙门上赤鱬虚影刹那间消散。没有水寒泉灵力的加持,御龙门如同薄纸一般被三叉戟贯穿而过。 一把把三叉戟去势不减,依然冲向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水寒泉。 “散!” 水浩魏然出声,他不可能看着水寒泉葬身在自己的魔法之下。否则,事情将再无回转的余地。 场中一片寂然,唯有积水从平台上往外流淌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才猛然间发现,整个平台早已坑坑哇哇,破败不堪。,水寒泉横卧在一个巨大的水坑之中,直愣愣的看着水浩脚下那一片翠绿色的滩涂,仿佛傻掉了一般。 “究竟什么时候?你又如何使用的魔法?这一片翠绿究竟是什么?” 水寒泉涩然出声,一种无力的落败感充斥在心头。 ”一开始,我让整个平台遍布水面,为的就是让水灵之障生长,掩盖地上的痕迹。”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水寒泉被自己深深的刺激到了。 “是啊!我太傻了!频繁的使用水御.升龙又怎么不会破坏地面!”水寒泉苦涩的说道,”那时你用手中灵器攻击我,便是为了让我移动位置,踏入你早已准备好的陷阱吧!毕竟,那里是你攻击最为密集的地方,也是破坏最为严重的地方。” “我从一开始便已经输了!水浩我不如你!” 水寒泉喃喃低语,他转过身越过人群,慢慢的向村落中走去。虽然他还想问问水浩,如何不用吟唱,便能使用魔法。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从心底升起,直冲喉咙…… 在令人窒息的数息过后,欢呼声骤然响起。此时,绝大多数族人们真心的为水浩喝彩。他们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神奇的魔法。水浩的现在,又何尝不是将来的他们。 站在人群中,暮赤、水流、水紫鸢和水伯激动的看着水浩,除了震撼还有自豪。 水鸿泽不由得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虽然他表面不承认,但他心中还是认可了水浩。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即使身为族中长老,他同样耸然动容,有些惊讶于水浩的天赋和资质,凭这样的手段就算自己稍不留神也会踏入水浩的陷阱。 耳中不断响起村民们的喝彩声,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其他几位长老。 突然只见大长老水景涣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水浩。 不,准确的说是看着水浩脚下的那一片翠绿。 “水灵颗……” 水鸿泽惊声说道,这一刻,他的双眼睁大到了极致。身为水之一族的长老,他又如何不清楚水灵颗。 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水浩那华丽的魔法上,并未仔细关注他的脚下。也只有水景涣从一开始,就不断的留意着,他也是在此刻才终于确定。 水鸿泽的声音彻底惊动了其他几位长老。 此时,他们死死的盯着那一片翠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了。 水灵颗那是赤鱬一族先祖,静才能使用的魔法。 青丘 第一零三章结果 水灵颗带来的震撼远远不是水浩跨越一个大阶位击败水寒泉所能比拟的。它在长老们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先祖天赋。 只要水浩不陨落,镜便会跟着水浩一起成长下去,甚至有一天跨越龙门化身蛟龙。 “老三,现在你还觉得,应该把水浩拒之族外,让他和我们反目成仇吗?”水志泽眉角一挑,揶揄道。 “哼,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恨不得闯入涂山氏,亲自问一问涂山卿云。” “你要干什么?”水志泽惊恐的望着水志泽,他深知水浩对于涂山氏的感情,除非想彻底把水浩推到自己对立面,否则万万不能得罪涂山氏任何一人。 “我要问问那涂山卿云,究竟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把水浩还给我们。” 突然水志泽好像想到什么一般,他搓了搓手,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承泽:”族长,听说涂山欢欢因为失去了声音,一段时间内要与水浩分隔两方;而且上次在古渡口,我见二人虽然亲密无间但却并未圆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欢欢藏灵的原因,需要三年以后才能圆房。”水承泽不由的一怔,他谨慎的扫了水志泽一眼,戒备的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记得浩儿都十八岁了,再过三年可就二十一了,想当初我们在这个年龄都已经延下麟儿了。而且我还听说他要去寻找父母,这其中风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众人均是诧异的望向自己,水志泽轻咳一声,满脸堆笑的说道:”承泽大哥,这男人传宗接代可是大事,你真的想看到寒山那一支断了血脉?” “那有什么办法?浩儿已经入赘涂山氏,传宗接代的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们。”水承泽翻了翻白眼,声音中满是无奈和苦涩。 “话虽如此,可浩儿无论对我水之一族,还是涂山氏,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水志泽舔了舔嘴唇,干笑着说道,”承泽老哥,你看岚儿怎么样?虽然刁蛮了一点,可这孩子只要扭过劲来,对人可是实打实的好。” “水志泽你要不要脸?整个英水有几个能受得了岚儿的脾气?浩儿就是要娶也应该是紫鸢。” “呸,族中谁人不知,紫鸢和水流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你个老不修,你想乱点鸳鸯吗?”水鸿泽不由得勃然大怒,狠狠的瞪着水志泽。 水承泽低头不语,眼睛滴溜溜乱转,心中若有所思。 只要水浩能娶了族中女子,并延下骨肉,那他就再也跑不了了。只是他和涂山欢欢的感情无间,想要插进去难如登天! 水景涣看着眼前的情景,目光从几位长老的脸上一一扫过。他不由得轻叹一声,心中更是五味掺杂。 三长老水鸿泽因为水寒山迁怒水浩,一直是他最为头痛的事情。他想过无数种办法,均无功而返。没想到却因为水浩与水寒泉的比试,迎刃而解。 “被赤鱬一族先祖点了灵藏。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还是先祖睿智,必定是早早知晓,否则也不会舍死忘生的救下这小子,更把自己的天赋传承给他。” 水景涣喃喃自语,眼角又扫了扫仍然在争吵不休的二人,心中一阵得意。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两个月前,水浩前往即翼泽经受赤鱬一族考验,获得人鱼传承;不久之前他更是在青丘北坡被先祖认可,得到先祖天赋。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他便由普通人进阶神使中阶。” 水景涣的一席话,如惊涛巨浪,让让台下众人彻底沸腾起来! 获得人鱼传承?得到先祖天赋?两个月成就神使中阶? 一个个字眼不断的冲击着众人的神经。他们不由得同时倒吸了一口气,这水浩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水神额私生子?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提升整整跨越一个大阶位两个小阶位,这种修炼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只听水景涣继续说道:“十八年前水浩之父水寒山,因触犯族规,被驱逐出水之一族。 水浩为父赎罪,为了修复涂山氏和我族关系,不久前入赘涂山氏。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也是因为他获得了人鱼传承,这才打开了赤鱬一族的枷锁。至此以后,我水之一族法者只要勤奋修炼,藏灵必然会向着人鱼进化。” 霎时四周静寂,人人色变。紧接着,急促的呼吸声响起,犹如冷水泼进烧沸的油锅,满堂瞬间沸腾起来! 一直以来,水之一族纳金鳞,点亮灵藏。但哪怕是晋升为大神师的水景涣,他的灵藏中仍然是赤鱬。 想着藏灵进阶多来带的好处,水景涣同样不能自持。 当初胡洛妃便因为传承了六尾仙狐,一只保持着青春活力,反观涂山傲晴和水景涣却异常苍老;同时,藏灵进阶还会带给法者新的魔法感悟,更有一定的概率获得新的天赋魔法。整个涂山氏数百年来,唯有涂山欢欢的瑶因为进化成雷鹰,获得了第六弦。 水景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灵力:“水浩仅凭神使中阶便力挫使徒中阶的水寒泉。他用事实证明了自己傲人的天资。 他的藏灵必然会随着他不断的成长下去,而我们的藏灵也会随之不断的进化。” 欢呼声再起,哪怕水景涣的声音中带着神使高阶的灵力,同样被淹没在欢呼的浪潮中。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欢呼声渐渐平息。水景涣使劲的咳嗽一声,说道:”水浩对我水之一族的贡献,足以弥补其父犯下的过错。所以族中决定,将水寒山和水浩父子重新列入水之一族的族谱。” 人群再次陷入了寂静。众人复杂的看着水浩,神情不一。有惊喜的,有惊叹的,也有惊讶的。 惊喜,是因为水浩重入水之一族族谱,让他们同样有归属感。 惊叹,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仅凭自己就改变了族中决定,这在水之一族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惊讶,是因为没有想到,族中对水寒山父子恨之入骨的三长老竟然也会欣然同意。 ”水浩这些年一只被水伯养育成人,族中感念其大恩。从今以后水伯也是我族中人,赐名水恩泽,入水之一族族谱,死后入水之一族宗祠。” 假如刚才水景涣的话已经是一场狂浪在奔涌,那么此时对于一个老仆的恩赐,就更化作滔天巨浪,冲击着无数人的心灵。 这样的老仆在水之一族不止水伯一个,但能入宗祠的却未有水伯一人。 不得不说,水景涣挑选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即便仍有许多人想反对,但在此时他们却不敢,也不能开口。 水浩的天资大家有目共睹,他为水之一族带来的好处,无人可反驳。 而以前反对的人群中,权利最大的三长老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默许;在那一役中,受到伤害最深的水寒泉,因为败给水浩,已无颜出声。 水伯眼含热泪,嘴唇哆嗦着,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水伯的眼中渐渐的模糊了。他想起了十八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寒山少爷怀中的那个赢弱的孩子;他想起了十年前少年祈求他传授修炼之法时,眼中的渴望;他想起了十年中,少年日夜勤奋修炼,一日不惰;他想起了…… 下一刻,水伯笑了!那笑声发自肺腑,脸上的皱纹像一朵绽开的菊花…… 有些事,需做,勿说;有些人,需让,勿究。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谁又能完全掌握?世事难料,人生无常,恍若飞鸿。 青丘山绿树葱郁,山势虽不甚陡峭,却也崎岖难行。 此时,林间小径上,行来四人,三男一女。 四人同路而行,却又像陌路之人。他们两两走在一起,彼此间却隔着数丈的距离。 “阿哥,你说这叫什么事。为什么祖爷爷非要让那二人和我们一起同往?”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忍不住嘟囔道。 只见与其同行的少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阿弟,你都问了我多少次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长老们共同的决定,否则他们便不允许我们前往王城。” 少年说完,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说话的二人便是水浩和暮赤,走在前面的一人一女,则是水寒泉和水岚儿。 水浩默默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二人,微微蹙起眉,心中狐疑。 他不明白族中长老为何拒绝水逆寒和水流父子,而选择让水寒泉和水岚儿与他们同行。 这一切,处处透着诡异。 祖父并未阻止,反而劝阻了水逆寒和水流;三长老水鸿泽一改以前对自己仇视的态度,竟然不顾水岚儿的反对,全力促成此事;二长老水鸿泽那一刻眼中的不甘,虽然隐晦,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至于水寒泉,不管他是否愿意,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一切,他同样没有办法拒绝。 英水国王城,他和暮赤一无所知。想要接近王城锁灵塔皆需要靠水之一族的关系。这中间必须需要水之一族派人全力配合。 青丘 第一零四章天吴 林间的空地上,暮赤四人围坐在篝火旁,只见水浩用一根粗大的树枝把一只刚刚捉到的雉鸡,收拾停当后,放到火上炙烤。火光弹跳,一根根枯枝在火中噼啪作响,不时,一阵清香便四散开来。 火光渐胜,雉鸡身上滋滋发出声响,一滴油脂顺着饱满的纹路慢慢滑下。 几个小巧的瓶罐瞬间出现在水浩的手中,开始往雉鸡身上轻轻的滴洒。 很快的,雉鸡表面开始变得淡淡金黄,油脂混合着调料又慢慢的渗入肉里。 水寒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水浩,心中既复杂又古怪。 村外比试他输的心服口,少年不管是天赋还是心计都远远胜过他。 水寒泉的脑海中又想起了临行前三长老的叮嘱,他的心直到现在还止不住的惊颤。 他知道三长老对那对父子的恨,可如今,这恨意不光冰释,三长老更要让自己一路上撮合水浩和水岚儿。 只因为先祖天赋,更是因为少年灵藏中有着水之一族先辈们守护之物,这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他更不像水岚儿般不谙世事,刚才那几个瓶罐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悄然消失,水浩手中必有传说中的空间物品。 这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水之一族传承千年,都未曾拥有过。 还有那水浩烧烤的手法竟然如此的纯熟,想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水寒泉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年更加的好奇起来。 又见,水浩望着面前的篝火渐渐入神,嘴角擒着一抹温柔的笑,似乎回忆着那些让他难以忘怀的人或者事。 至于暮赤则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雉鸡,不时的用手背擦着口水。 水岚儿双手抱膝的坐在水寒泉的旁边,双眼迷离的望着不断跳跃的火光,默默的想着心事。 夜深,无人语,周遭蛰伏着虫鸣,偶尔有兽类低吼。 这时,火焰''噼啪''响了一声,一根枯枝爆裂开了,雉鸡的香味更加浓了。 水岚儿只觉得一股喷香美味通过鼻息瞬间侵袭而来,让她不由得沉沦,就连肚子都忍不住咕噜噜的叫了几声。 她抬起头,就见水浩手中拿着一个鸡腿,递到了她的跟前。 “水岚儿,给你!”水浩笑了笑,轻声说道。 他知道如果三长老横加阻拦,水伯根部不可能顺利进入水之一族族谱。说起来,他和水岚儿并无深仇大恨,无非是因为上一代恩怨,而彼此看不顺眼罢了。 水岚儿不由得一怔,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冷哼一声,扭头不语。 “阿哥,她不吃就算了,又何必强求。本来一只雉鸡就不够我吃!” “谁说我不要。”水岚儿猛然出声,她快速的伸出手,一把抢过鸡腿,气鼓鼓的看着暮赤:”我就是给猫给狗,也不便宜你。” “给猫给狗?那你还不如给我!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还能保护你!”暮赤伸手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谁需要你保护。我……” 水岚儿霍然站起,突然间看到水浩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善意。 不知为何,水岚儿的脸忽然红了。她狠狠地剜了水浩一眼,转过头去,背着水浩,似乎又犹豫了一会,走出数米,这才吃了起来。 看着远处水岚儿的背影,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轻叹一声。 水寒泉看在眼中心下微动,脱口说道:“岚儿她其实并没有坏心眼,只是小时候被我们宠坏了。” “寒泉叔……” “你叫我寒泉大哥吧!”水寒泉不等水浩叫出口,抢先说道。 “这怎么行。你毕竟和父亲属于同辈。” “你如今十八岁,我也仅仅二十八。你叫我叔叔我总觉得别扭。”水寒泉见水浩仍在犹豫,接着说道,”族中其他人你不必担心,我们个论个的。而且我们那一脉,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个人罢了。” “水浩见过寒泉大哥!”水浩释然的点了点头,对着水寒泉深施一礼。 水寒泉用力的拍了拍水浩的肩膀,说道:“好兄弟!”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的关系不由得亲近了许多。 暮赤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水寒泉一眼,而后又一把撕下另一个鸡腿,大口的啃了起来。 “水浩兄弟,你是我见过天赋最为优秀之人。谁会想到,竟然有人跨越一个大阶位,击败对手。”水寒泉由衷的赞道。 “寒泉大哥,我无非取了一个巧罢了。如果不是抢占了先机,我根本抵挡不下你的攻击。” “不管什么原因,胜就是胜,败就失败!我输的心服口服。” 水浩见水寒泉言语诚恳,眸中一片赤诚,也就不再出言客套,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水浩兄弟,这次去青丘泽国,解除赤鱬一族诅咒,你有何打算?” “青丘泽国?”水浩茫然的看着水寒泉,一脸的疑惑。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英水国只是我们三族的叫法。在很多年前,英水国便更名为青丘泽国。” “原来如此。”水浩这才焕然大悟,心中暗暗庆幸有水寒泉同行。 ”寒泉大哥,我只知道赤鱬一族先祖被囚禁在王城锁灵塔。其他便一无所知。” “锁灵塔?那里常年有重兵把守,外人不得而入。也只有在王位更替之时,方能有机会进入其中。” 水浩闻言,先是一愣,迟疑了数息,而后问道:“寒泉大哥,难道我们不能悄悄潜入其中吗?” ”悄悄潜入?应该说你无知还是应该夸你无畏。只要进入锁灵塔,一身灵力便会被封印,根本无法动用魔法。”水岚儿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说完她又瞥了水寒泉一眼,诧异道:“寒泉叔叔,水浩他为何称呼你大哥?” “我们个论个的的!个论个的!”水浩干咳一声,抢着说道。 “哼,难道你还想让我叫你一声叔叔不成!” ”好了,岚儿。是我让水浩这么叫的。”水寒泉连忙出声解围。 水岚儿冷哼一声,见二人你情我愿,便不再深究。 “为何祖爷爷明明知道却未提醒我?” “大长老之所以没说,便是因为这几天正是王位交替之时。” “事情怎么会如此凑齐。”水浩意外的看着水寒泉,吃惊的说道。 “哈哈哈,水浩弟弟你果真是大气运傍身,看来此行我们必能达成目的。” “我看是傻人有傻福。” “水岚儿,你不要太过分。你才吃完阿哥的烤鸡,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一旁暮赤忍不住说道。 “我没吃!” “你没吃,嘴上油乎乎的是什么。” “呸,我就是没吃!”水岚儿恶狠狠的看着暮赤,一边伸手使劲的抹了抹嘴角。 眼见二人如同孩子般争吵,水浩和水寒泉俱是哭笑不得。 “寒泉大哥,既然祖爷爷没有阻止我,想来是有办法让我们参与王位之争吧?” 水寒泉点了点头,肃声说道:“不错,青丘泽国一共有三位具备资格争夺王位的王子。分别是大王子姬贤,二王子姬儒,三王子姬吴。其中二王子姬儒依附的正是我水之一族。” “那其他两位?” “大王子姬贤依附的是青丘胡家,至于三王子依附的则是朝阳谷吴家。” “朝阳谷吴家?”水浩疑惑的望着水寒泉,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家族。 “不错,朝阳谷位于英水村和王城之间,一直由吴氏宗族掌控着。” 水寒泉见水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面色一正,沉声说道:“水浩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小觑吴氏宗族。他们的藏灵同样善于控水,自称天吴。” “天吴?” 水寒泉的脸上添了一份凝重,声音也变得更加的低沉下来。 “不错。这天吴也属于青丘山异兽,只是没有九尾出名罢了。它们长着虎身人面,传说在上古时期,曾经出现一只长出八个脑袋、八只爪子、八条尾巴的天吴。它为祸人间,以孕妇腹中胎儿为食,八条尾巴齐齐摆动便地震山摇,洪水泛滥。 是九尾天狐和赤鱬一族先祖一起出手,才击杀了那只天吴。也是在那时,天吴一族我们结下了不解的仇恨。” “以腹中胎儿为食,简直天理不容。没想到九尾天狐还做过这等好事。”暮赤插嘴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在青丘泽国,九尾天狐被称作九尾娘娘。人们把她看成是青丘泽国的守护神。世间王位更替,唯一不变的只有九尾娘娘!” “既然九尾天狐控制了英水泽国,为何又允许三王子依附以天吴作为藏灵的吴氏宗族,还让他们掌控朝阳谷?” 水寒泉看着水浩,长叹一声说道:“这世间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数百年前,天吴选择依附于九尾天狐,共同对付赤鱬一族。否则那胡家何以一下子压过我们一族。” 水寒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眼中迸射出两道寒芒。 ”吴家驻守朝阳谷,说的好听点是为了防止有异兽侵入青丘泽国,可谁都知道,他们是监视我水之一族罢了。” 青丘 第一零四章朝阳谷 水浩紧紧的盯着那一团不断跳动的篝火,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 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更不知道,英水村外竟然还存在着吴氏宗族。 水寒泉也没有打扰水浩,静静的等着他一点一点消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出声道:“那我们要如何通过朝阳谷?” 水寒泉双眼微眯,冷声说道“放心,虽然天吴一族依附于九尾,但它们并未获九尾的完全信任。更何况我水之一族也不是任谁能揉捏的软柿子。吴氏宗族想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们,先得长出一副好牙口!” “不错,那吴氏宗族胆敢招惹我们,先要问问我手里的桃木杖答不答应。”暮赤挥舞着手中的桃木杖,眼露凶光。 “傻大个,没想到你还有些血腥。到时候你可要保护人家,女孩子最怕打打杀杀的。”水岚儿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 暮赤也不在意,这便是他的底线。有人欺负他尚可,如果欺负水浩,那就要问问自己的脑袋结不结实。 是夜,相安无事! 当四人再次上路时,已不见以前的隔阂。水浩和水寒泉并肩走在一起,偶尔相互说上几句,不过大都是水寒泉再说,水浩再听。 水岚儿和暮赤跟在身后,不时的传来几句拌嘴的声音。 太阳渐渐升起,光线不断地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形成点点碎影。 峰回路转间,眼前竟然出现一处小盆地。四周峰峦叠翠,一涧南流,地肥田沃,灵谷丰美,南边有一墙,墙有一城门洞供出入穿行。居高远眺,云山脚下,筏影悠悠,渔歌阵阵,朝阳谷就沉醉在云雾飘渺之中,若隐若现。 “真是一方宝地!”良久,水浩不由得出声赞道。 “从这里开始便属于朝阳谷掌控的地界。”水寒泉说着,深深地看了暮赤一眼,”大家一定要谨记,这里逐渐会有野兽出没,但见人面虎躯的异兽,万万不能出手击杀。” 暮赤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道:“万一是它们袭击我们怎么办?” “林中大多都是普通天吴,它们能感觉到我们身上散发的气息,不会主动袭击我们的。”水岚儿嘴角轻撇,淡淡的说道。 “那可不好说,谁知道有没有不开眼的畜生……” “好了,暮赤。我们只是途径朝阳谷,万不得已不要徒生事端。”水浩连忙出声阻止。 这暮赤和水岚儿也是奇怪,自从昨晚开始,便喜欢上相互拌嘴。 又复行数里,林尽于脚下,眼前豁然开朗。 “站住,来者何人?”远远的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众人不觉得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只见远处快速的走来两个青年,一个生得面黄肌瘦,尖嘴猴腮;另一个生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二人均赤足芒鞋,三十出头的样子。 “问你们话呢?来者何人?竟然擅闯我们朝阳谷。”这二人见众人停下脚步,但却不搭理他们,不由得怒声喝道。 “我们四人来自英水村!不知道两位兄弟如何称呼?”水寒泉迈步上前,双手抱拳,连声说道。 “原来是英水村的法者!失敬,失敬。”虎背熊腰的青年拱了拱手,干笑一声,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我叫吴左,他叫吴右。” ”不知你们来自哪一族的?” 吴右突然开口问道,他从一开始便一直打量着水浩众人。 “在下水寒泉,来自水之一族。” “水之一族?”吴左眼中鄙夷与不屑更浓,他声音冰冷的说道:”今日是我朝阳谷祭祀天吴大人的日子,恕我们拒不接待!” “你再说一遍?” 水岚儿闻言,杏眼圆睁、柳眉倒立,掌中灵力翻涌,而暮赤也是面带怒色,紧紧握着手中桃木杖。 “我奉劝你收起灵力,这里是我朝阳谷,不是你水之一族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吴左眸中充满恶意,他轻轻舔了舔嘴唇,好像特别期待水岚儿动手。 水浩看着眼中,心中若有所思。他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水岚儿身前,躬身说道:“两位!在下涂山水浩。不知朝阳谷的规矩只针对水之一族,右或同样包括涂山氏。” “当然……” “当然涂山氏例外!” 吴右猛然打断吴左,他眯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水浩,目光有一丝惊喜、有一丝探究。 过了半晌,又疑声问道:“据在下所知,涂山氏法者以女郎为主,男的凤毛麟角。你真的是涂山氏之人?” “这总做不了假了吧!”水浩也不废话,从颈下取出一枚玉佩,在吴右眼前轻轻晃过。 只见玉佩通体温润,上有一只灌灌鸟展翅啸日之雕刻,而那枚太阳突出少许,上点朱红,轻轻的抚摸上去,会发现那太阳竟然不是朱红点上颜色,而是古玉本身那一处便是红色,剔透晶莹,很是漂亮。 “竟然是涂山氏主脉之人。”吴右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眼瞳里像是烧了两把火,闪动着灼热的目光。 水岚儿正欲开口,见水浩猝然回头,眼神深邃叵测,便不自觉地一滞。 这吴右吴左只是认出了水浩手中的玉佩属于涂山氏主脉信物;如果是吴氏宗族大人物在场,必然会一眼看出,水浩手中的霍然就是代表族长身份的灌灌玉璧。那不同之处,便是那轮太阳。 只听水浩接着说道:“两位大哥,能不能通融下?我们一路而来,是否能一起入谷?否则我涂山水浩不顾朋友之义的名声传出去,让我该如何自处。” “这……”吴右先是一愣,又与吴左对视了一眼,之后咬牙说道,”水浩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今天就破例让他们和你一起入谷,族中责怪下来我一力承当。” “多谢吴右大哥!以后有什么需要涂山水浩的地方,在所不辞!”水浩深施一礼,话语恳切。 “兄弟,快快免礼。以后你我兄弟自当多多亲近,我们两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成一家人了。” “一家人?”水浩神色一顿,一脸迷茫的看着吴右。 “哈哈……不可说!不可说!相信不久,你就会知道了。”吴右神秘的一笑,说道:”水浩兄弟,今天真的是我们吴氏宗族祭祀天吴大人的日子,你们不宜穿谷而过。晚上就在朝阳谷住上一宿,待明日大哥亲自送你们出谷。” “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吴右大哥了。” “咱们兄弟就不用见外了。让吴左带你们去住的地方。我还有事需要安排先行一步。” “吴右大哥,你自去便是!” “吴左,你把水浩兄弟带去孙老头那里,让他好好款待。如果我兄弟不满意,让他小心自己的皮子。” 吴右突然一顿,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水寒泉和水岚儿一眼,这才大步的离去。 水浩默默的注视着吴右的背影,眼角余光从始至终都观察着他的反应,尤其吴右离去时,眼中的意味深长。 “水浩兄弟,请随我来。”吴左瓮声瓮气的说道。 他更是好奇的看了暮赤一眼。 “大个子,你又是哪一族之人?” “我?他是我阿哥!”暮赤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指着水浩说道。 “你们是兄弟?”吴左吃惊的看了一眼暮赤,又看了一眼水浩。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一般,古怪的说道,”佩服!佩服!你们的爹爹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这吴左说完更是不断的摇头叹息,声音中流露出一副颇为羡慕的语气。 水浩的脚步猝然一僵,那脸色一连好几变…… 走进朝阳谷便会看见一棵古老的大榕树,大榕树下悬挂着一只无头的雉鸡。那参差不齐的伤口,好像被人生生拧断一般。 紧接着便是一块绿地,此时绿地上伫立着几个被鲜血浸染的树桩,一座座茅草屋错落有致。 水浩惊奇的发现这里的茅草屋不使用任何东西固定,而是以草绳结成。屋顶多用芒草覆盖,屋外同样悬挂着一只无头雉鸡。 整个朝阳谷鲜血淋淋,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水浩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每逢朝阳谷祭祀天吴之时,便会封闭山谷,不许外人进入。这次不知为何,却破天荒的允许水浩众人进入其中。 “吴左大哥,这雉鸡……”水浩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上古时期,当天吴族始祖犹在之时,每当祭祀之时,所用俱是白羽长尾雉;我们的屋顶铺的也不是这区区芒草,而是白茅。” 吴左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遗憾的说道:“这雉鸡在青丘山中虽然不算异兽,但身上也有着白羽长尾雉的血脉,虽然稀薄,但聊胜于无吧!” 水浩四人不由得一惊,诧异于天吴的强大。 白羽长尾雉传说中是山神的血脉,那白茅草更是用它的鲜血浇灌才能生长。想当初十里桃林中生长的白茅草也是胡家靠着九尾天狐的余威,经过数百年才培育出那么一小块。 青丘 第一零五章姬吴 水浩四人跟随吴左一直来到了孙老头这里,一栋完全由茅草搭建的三层小楼。 整个小楼围着一颗巨大的古木而建,茅草楼外面同样挂着一只被扭断脖子的雉鸡,门前被鲜血浸染。 房间中,一张破旧的桌子,几个瘸腿的椅子,茅草扎成的矮榻上铺着一张厚厚的兽皮。 坐在矮榻上,透过旁边的窗子,可以看见一座座茅草屋接连成片。 水浩、暮赤和水寒泉围塌而坐,只有水岚儿冷着一张俏脸,嫌弃的站在一旁。 “这就是那两个混蛋说的好好款待?”水岚儿凤眼微微眯起,嘴角轻撇。 “岚儿,你有所不知,这吴氏宗族常年与野兽为伍,习惯茹毛饮血的日子。这个茅草屋估计都是整个朝阳谷最好的。”水寒泉哈哈一笑,看着水岚儿揶揄道,”岚儿啊,你可要小心啊!万一这里的人看上你,要和我们联姻可就糟了。” “看上我?算了!寒泉叔叔,你又不是没看到吴左吴右那一副嘴脸。他们要看上也是看上水浩。” 水岚儿狠狠的瞪了水浩一眼,愤声说道:“水浩,你明明身上传承着我水之一族的血脉,为何说自己是涂山氏?” 水浩神情微顿,沉默了许久之后,轻叹道:“入赘之人,何谈姓氏?” “姓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让阿哥入赘涂山氏的是你们,怪阿哥改变姓氏的也是你们。”暮赤淡淡的扫了一眼水岚儿,冷笑一声,”做水之一族的子孙可真难。哪有我们巨人一族逍遥快活。” “好了,岚儿!多说无益,徒增隔阂罢了。”水寒泉连忙制止了张嘴欲言的水岚儿。 他走出房门,屏息凝神,不断张望着,直到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关上房门,重新走进屋内。 ”水浩兄弟,你怎么看?”水寒泉眉头紧皱,凝重的望着水浩。 “什么怎么看?” “当然是吴左吴右两兄弟,还有他们为什么在祭祀的日子里,让我们进入其中?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水寒泉见水浩并未在意,焦声说道。 “暮赤……” 水浩轻唤,兄弟二人默契的点了点头。只见暮赤手中桃木杖轻扬,一个透明的结界从头顶降下,瞬间把众人包裹起来。 “暮赤的星光结界,虽然无法和涂山氏明镜之屏相比,但也可以杜绝法者的灵识窥探;而且,星力并不被人广泛熟知,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水寒泉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浩,心中千回百转。 “还是水浩兄弟想的周到。想来你心中也并非完全信任吴左吴右两兄弟。”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更何况是和我们有仇的吴氏宗族。”水浩面色一正,肃声说道,”寒泉大哥,一路上我见你脸色凝重、神情忌惮,究竟是因为什么?” 水寒泉轻叹一声,说道:”水浩兄弟,实不相瞒。我本不欲进入朝阳谷。” “那你为何……” ”大长老临行前,特意交代,一切以你为主。哪怕是王城中,你的意志便是水之一族的决定。即使你不喜二王子,改支持其他王子,我们也会遵从。” 水浩不由得一怔,心底生出了难以自持的暖意,水岚儿则是不可置信的惊在原地。 只听水寒泉接着说道:”吴氏宗族祭祀天吴都是在每个月第二个满月的晚上,今天虽然也是满月,但日子不对;同时在祭祀的时候,他们从不允许外人入谷,哪怕是胡家都不例外。” 水寒泉发现水浩脸上并未流露出预料的惊讶,不由好奇的说道:”水浩兄弟,你知道这些?” “寒泉大哥,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清楚。”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但我却知道,当我说出自己是涂山氏之时,吴左被吴右打断,那未曾说出口的话,必定是拒绝我们入内;还有就是,当他知道我是涂山氏主脉之人,未免太过激动、太过热情。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那你为何还要按照吴左吴右的心思进入山谷?” 这次吃惊的人换成了水寒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我们支持的王子各不相同,到时候在王城中必然会交锋,那就不如在此时多多了解他们。 而且我们的行踪并未掩藏,他们又怎么敢真的伤害我们。” 水浩神情笃定,眼中更是流露出浓浓的自信。 他自不会告诉水寒泉,湫早已感应到众人身后有着二长老水鸿泽暗中跟随。 ”水浩兄弟,万事小心为上。”水寒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哀叹连连,他不知道水浩究竟有何依仗。 不过,他心中早已决定,即使牺牲自己,也一定护得水浩周全。 此刻,水鸿泽就隐藏在朝阳谷谷口那颗巨大的榕树上,他此行并未知会水寒泉。 族中除了让他暗中保护水浩众人,更是让他时刻留意,把四人之间的矛盾扼杀在萌芽中。 眼看着四人冰释前嫌,关系越来越融洽,他不禁老怀大慰。 但他不曾意料的是,朝阳谷尽然此时举办祭祀,而且放水浩众人进入其中。 水鸿泽暗暗心焦,但又无能无力。他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也正是如此,他才偷偷的潜入朝阳谷,打算一探究竟。 水鸿泽双眼微眯,凝望着朝阳谷深处,那个雾气迷蒙的一角。 那里有一座并不大的茅草屋在榕树中若隐若现。这座茅草屋无论大小和规模并无特殊之处,唯一例外的地方,便是屋顶铺满白茅草。 屋内兽皮矮榻上盘坐着一个神色阴沉恐怖的老者,他的身侧跪坐着一个白衣少年。 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跪在老者的面前,正在眉飞色舞的禀报着什么。 只听老者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擅作主张,让外人进谷?” “族长,您听我说。小人已经验证过,那涂山水浩正是涂山氏主脉族人。” “那又如何?吴右,你也是族中老人了,你不会不知道族中的规矩。族中祭祀不得人外人进谷,尤其这一次你知道对吴儿有多重要?”老者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族长,您不是曾言,有涂山氏主脉那一支的参与,会让这次祭祀变得更加完美吗?”吴右焦声说道,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 “你还听到了什么?” “我……“ 充满杀意的声音,让吴右猛地一惊,他霍然抬头,只见老者深潭般的眼底沉了下去,隐约有厉色闪过。 ”族长饶命!吴右并无半点私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中,为吴王子啊。” 吴右惊恐的大呼,见老者眼中杀机未减,他又连忙爬向白衣少年,磕头哀求道:”吴王子,求您帮小人求求族长,绕过小人这次。” 原来这白衣少年正是青丘泽国三王子姬吴。 姬吴冷冷的看着不断求饶的吴右,眼中透出深深的不屑。不过他还是说道:“外公,吴右也是一片好心。涂山氏不留也罢!” “哦?涂山氏得罪了你?”老者眉角一挑,意外的说道。 “这些年来,英水中只有涂山氏一直保持中立,我曾经多次派人以重礼相邀,没想到那群女人顽固不化,还恶语中伤。” ”哼,她们果真找死!”老者冷哼一声,喃喃说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涂山傲晴那女人已经陨落,涂山氏再无大神师阶位的法者,我们无需忌惮。” 吴右不禁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族长,谷中那四人?” “祭祀的过程决不能让外人窥见。否则千年前的悲剧将会重见!结局从他们踏入谷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老者轻叹一声,神情怅然。 他本不欲把涂山氏牵扯其中。虽然涂山傲晴和胡洛妃相继陨落,但水之一族水景涣仍然建在。 现在对涂山氏出手,只能把那一族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老者狠狠的瞪了吴右一眼,厉声喝道:“滚出去,好好准备晚上的祭祀。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吴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逃出门外。 看着吴右跌跌撞撞的背影,姬吴冷笑连连:“外公,何必为这等废物动气?待到祭祀结束后,再收拾了也不迟。” “你说吴右?不过是我吴氏宗族其中一条狗罢了。”老者声音清冷,面如寒霜。 “外公,是否需要提前擒住那四人?” “何必如此麻烦,我早已令人封闭山谷,他们插翅难飞。一旦祭祀开始,那四人必然会寻迹而来。 吴儿,我吴氏宗族数百年来子嗣不昌,到了外公这一代只有你母亲一人。你便是外公的全部希望。”老者一改刚才的阴沉,眼中充满了慈爱。 ”这次夺嫡之争不光关系着你的王位,对我吴氏宗族也同样重要。 只待今晚成功,一切都会易如反掌。到时候你不光掌握整个青丘泽国,先祖的辉煌也必将重现。那九尾天狐又如何?什么王朝更替,唯一变的只有九尾娘娘!他们全部都要匍匐在我们脚下,瑟瑟发抖。” 老者仰天狂笑,带着疯狂与得意。 他没有发现,当他提到九尾天狐时,姬吴眼中的痴迷与沉沦。 青丘 第一零六章人祭 夜色悄无声息的蔓延,满月逐渐的爬上半空! 茅草楼中,水寒泉和水岚儿诧异的望着进入修炼状态的暮赤和水浩。 那暮赤置身于星芒之中。一呼一吸间,点点星芒不断的渗入他的身体。 暮赤身为星法,晚上借助星光修炼,二人尚能理解;可水浩作为一个普通法者,却同样可以在晚上修炼,则让水寒泉和水岚儿感到茫然。 只见水浩双足跏跌,双肩微张,手结定印于脐下,一条小人鱼在他周身游弋着,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雨灵气顺着鼻息不断的流入他的体内。 与他们同样的姿势,甚至手印还不如他们两人,唯一不一样的便是那条不断游弋的小人鱼。 水寒泉和水岚儿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目光火热的看着溪。他们恨不得藏灵之内的金鳞瞬间进化成人鱼。 这时,一束星光从遥远苍穹悄然落下,直直的照射在慕赤身上! 星光中,慕赤胸口的星纹幽幽亮起,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一瞬间,水寒泉和水岚儿眼睛募然瞪大,眼中映出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那条小人鱼,在星光出现的刹那,先是好奇的打量着,紧接着尾巴一甩,便一头扎入其中。 星光中,溪的双手伸展,双眼微闭,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星光如水一般缓缓的从的溪的小嘴中流入她的身体。 暮赤双眼猛然睁开,惊疑的打量着溪,但他并未出声阻止。 溪既然可以吸收星光,就意味着能给她带来好处。溪得到好处,水浩必然能有所收获。 果然,水浩的脸上出现了和溪同样的神色,身上不断的有星芒跳动。 “阿哥竟然能通过溪吸收星光,强化自己的身体。” 暮赤双目内露出明亮的光芒,如同夜晚的繁星,看着水浩,一脸的崇拜。 “水浩只是一名法者啊!即使他的藏灵是人鱼,也不可能吸收星光。”水岚儿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她感到自己快疯了。 暮赤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水岚儿。他觉得水浩身上出现什么都不奇怪,有什么比一手拿剑,一手持戟更震慑人心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星光散去,一股强悍的气息,从水浩的身体上传出。 水浩睁开双眼,神色复杂的看着暮赤,眼中满是愧疚。 “暮赤,对不起。我竟然吸收了本应该属于你的星力。” “阿哥,只要你没事,吸收多少都无所谓。”暮赤伸手挠了挠头,憨声说道,”其实每次降下的星光我并不能完全吸收,正好阿哥帮我分担。” “可……” 看着暮赤眼中的真诚,水浩的声音顿住,似乎连喉咙里,都梗上了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 他知道,暮赤在修炼的时候,并不是每一次都有星光降下。 “好了,阿哥。我们是兄弟,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接着暮赤话锋一转,说道:”阿哥,我怎么感觉溪长大了一些?” 闻听此言,水浩不由得一震,仔细的打量起溪来。 此时,溪也好像处在懵懂的状态,一会伸伸小手,一会甩甩尾巴。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更是一把抱住水浩,呤呤呤的叫了起来。 “小人鱼真的长大了一点。以前像个三四岁的孩童,现在差不多有四五岁的样子。”水岚儿指着溪,惊声说道。 “呤呤呤……”溪恶狠狠的瞪了水岚儿一眼,尾巴一甩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水浩能感觉到溪回到了灵藏内,便陷入了沉睡,仿佛要以此来消化身体长大带来的改变。 水浩知道,当溪苏醒之时,必然会带来不同。 “水浩兄弟,小人鱼怎么样?”水寒泉猝然开口,心中若有所思。 “没什么问题,只是陷入了沉睡,看来短时间之内是不能使用魔法了。”水浩心不在焉的回答,手中连连结印,控制着灵力缓缓的在身体中流动。 “阿哥,你自己呢?”暮赤担心的看着水浩,他没想到吸收星力后水浩反而不能使用魔法,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身处险地。 “我并无大碍,而且我感到身体和经脉比以前变得更加的强悍,灵觉也比以前更加的灵敏……” 水浩突然一僵,身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感觉到一股邪异的气息,直接朝着他的意识冲击而来。 “你们也感觉到了……”水浩看着众人同样神色大变,惊声说道。 四人齐齐的奔向窗口,向外望去。 月光中,一条银带从村口直通朝阳谷深处。那里雾气迷茫,一棵棵榕树在月光和雾气中若隐若现。 “那银带是白茅草!”水寒泉惊诧的看着那条贯彻整个朝阳谷的银带,在月光中闪闪发光。 紧接着,他把目光转向水浩,凝声说道:”想必祭祀马上便开始,我们怎么办?” 水浩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数息之后,那紧闭的双眸倏地睁开,眼中一道如电的精光闪出。 “走!我们过去看看!” ”可以你现在的情况……” “相信我寒泉大哥,我们肯定会相安无事。” 刚刚他和溪再次确认,三长老水鸿泽就在朝阳谷之中;而且除了水鸿泽似乎还有胡家的法者潜藏在暗处。 那银带尽头,黑压压的站满了男人。他们一个个赤裸着胸膛,脸上涂着一道道血纹。 人群前方的空地上放着一张巨大的白席,由一根根白茅草编制而成,上面洒满灵米。 灵米上面,摆放着无头雉鸡堆成的小山,小山上面是一颗颗睁大眼睛的头颅,那些雉鸡的头颅。 白席后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坛子,上面盖着盖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一共八十九个!”一颗枝繁叶茂的榕树上,暮赤小声的嘀咕道。 水浩众人相顾无言,显然四人均未见过这诡异的一幕。 突然水浩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众人寻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见坛子前面跪着十个年轻的女人,她们低垂着脑袋,披散着长发,小腹高高的隆起。 “人祭!而且是身怀六甲的女子!”这一刻水寒泉的眼睛红了。 “寒泉大哥,究竟什么是人祭?”水浩已经隐隐猜出一些,仍是不死心的问道。 “以人为祭品就叫做人祭。一般用人作为祭品的都是祭祀一些凶兽。祭品需九九之数,或年轻貌美的女子,或呀呀学语的幼儿,而使用身怀六甲的女子为祭,则少之又少。这种行为被整个神泽大陆所不齿,所不容!”水寒泉双眼通红,愤声说道。 ”这吴氏宗族竟敢如此?简直丧心病狂!”水岚儿银牙紧咬,声音凄厉。 暮赤双手紧紧的握着桃木杖,眼中赤红一片。他想问问水浩能不能立刻跳下去,打杀了那群畜生不如的东西。 他转过头,朝水浩看去。 只见水浩如同疯魔一般,双眼空洞,语如梦呓。 “九九之数,九九之数……” “子时已到,祭祀开始!”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猝然响起。 一个神色阴沉的老者带着一个白衣少年越众而出。 “跪下!” 老者这一声大喝暗含灵力,宛如众人头顶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众人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脑中一片轰鸣。 黑压压的人群瞬间跪倒,头深深的埋在怀里。 “吴儿,你也跪下!” 姬吴猛地一愣,嘴巴张了张,看着老者眼中的冰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者看着姬吴不甘的跪了下来,心中苦涩难言。如果不是他吴氏宗族个个被血煞之气侵蚀,子孙不昌,又何必让这个外姓之人白白占了便宜。 “我吴氏一脉生在青丘,长在英水。却被水之一族和胡家驱逐。这青丘泽国的王更不把我们当人看。他竟然让我们一族身伺天吴。” 老者的声音悲愤而苍凉。 ”天吴大人掌山控水,他生得人面虎躯,八头、八足、八尾,他更能口吐人言。” 老者的声音又突然转为激昂! 他接着说道:”天吴大人便是这青丘山的神。 我族幸得天吴大人垂怜,在百年中慢慢崛起,有了与那两族抗争的力量。 可恨那九尾天狐竟然和赤鱬一族狼狈为奸,天吴大人被他们合力击杀。而我们吴氏宗族无奈下,只有对九尾天狐卑躬屈膝,才得以在朝阳谷中延续,才的得以保住天吴大人的血脉。” 老者在这一刻,双目之中竟然流出了血泪。 ”我们无时不刻的活在屈辱之中,但我们无时无刻都铭记着仇恨。 我们准备了数百年,努力了数百年,如今已万事俱备。 今有三王子姬吴,天资卓越,年仅双十便已达到神徒初阶。他的藏灵更是进化出三头,四足,三尾。 我们苦苦煎熬了数百年,终于集齐了复活天吴大人所有的条件。” 老者话音未落,黑压压的人群霍然抬头,眼神中唯有狂热之色,如火焰一般燃烧。 以此同时,姬吴并指如刀,狠狠的划过自己的手腕。 下一刻,鲜血喷涌而出,疯狂而虔诚的声音,在整个朝阳谷回荡:” 依日洗身,以月炼形; 神灵之最,出幽入冥; 六甲为烛,度者不灭; 千邪万秽,逐水而清; 命宫为藏,天吴为灵; 灵魄共生,命魂无形。” 青丘 第一零七章血月 姬吴的声音穿透寂静的黑夜,贯彻天地。 有风从大地深处钻了出来,阴森刺骨;风中传来阵阵鬼哭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苍白的月亮渐渐变色,仿佛被血海浸染,一层层诡异的红慢慢的浮了上来。 紧接着,赤红色的月亮又将苍穹一点点染成了血色,血色的光在空中不断的弥漫。 以此同时,涂山氏村寨之中,涂山卿云和涂山欢欢惊诧的看着那轮已经像被鲜血浸透的满月,脸色异常的凝重。 “红月代表着至阴至寒之相,昭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 涂山卿云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血月出,风云巨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妖魔四起。这天下即将要不太平了!” 转身,凝望!看着涂山欢欢张了张嘴,伸手指了指远方,眼中满是忧色。 涂山卿云不禁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几日前我已经让邬英、黎英和姬英三位族老一起前去追赶浩儿,相信他们之间不会相聚太远。浩儿身为我们涂山氏族长,我族兴衰全集他一身,三位族老一定能护得他周全。” 涂山卿云声音突然顿住,嘴角似乎翘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过来。 ”如今也只有浩儿的事,才能让那三个老顽固出山。” 涂山欢欢闻言,脸色这才渐渐的好转,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双眸中满是思念。 这一刻,她无比的思念水浩。她在心中不断的祈求着,希望他的水浩哥哥能平安…… 血月下的朝阳谷如同被鲜血洗涤过一般。祭文声中,八十九个坛子如同八十九盏明灯猝然亮起,坛体通透,如珀似玉。 森然的绿光中映出了一个个胎儿的影子。他们跪坐在坛内,身体蜷缩成一团,长长的脐带一圈圈的缠绕在颈间。他们双眼紧闭,模糊的五感紧紧的扭曲在一起,在光芒中阴森而凄怨。 一根根血红的木柱不断从大地中升起,随后一个个女人被捆绑其上。 “十个女人,为何有十一根木柱……”水寒泉低声呢喃着,心中疑惑不解。 却见水浩双眼通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的双手使劲的抓着树干,指甲竟然深深的嵌进木头里去。 “坛子中已经有八十九个胎儿,再加上这十个女人腹中的正好是九九之数。”水浩死死的盯着远处符文闪动的木柱,恨意覆霜。 木柱上,十个女子均低垂着头任人摆布,好像已经陷入了昏迷。 只听姬吴接着吟唱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苍天可鉴,万物可睹。六甲为烛,以血为引。” “祭……” 姬吴话音刚落,狂风大作,阵阵虎啸之音不绝于耳。 人群中徒然跃出十个大汉。他们手持弯刀,身上、面孔上涂满了血纹,一丝丝鬼气萦绕着全身。 月光中,弯刀红如鲜血,携着凌厉的风声向着女人们的小腹切去。 “星芒碎影!” 漆黑的杖影冲天而起,快若闪电。弯刀在轰鸣声中化作碎片和大汉一起远远的跌了出去。 老者双眼微眯,一边护住姬吴,一边仔细打量着暮赤,眼中并未流落出丝毫的意外和惊讶之色。 暮赤仿佛已经化身为狂暴的凶兽。他的眸中一片赤红、身上星光、胸膛上的星纹、手中的桃木杖血如同有鲜血在流淌。那因为躁动而不断飞溅到空中的星芒,像极了点点血迹。 此时,吴右的眼睛一亮,躬身趴在老者的耳边,小声的介绍着。他用手指向暮赤,不时的四下张望。 “终于出现了!让你大哥出来见我!”老者冷冷的看着暮赤,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你要见我大哥?”暮赤脚步一顿,诧异的看着老者。 “不错!除了他,你也配老夫亲自开口?”老者目光投向远处的榕树,声音如利剑,”涂山水浩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浪费大家的时间。” 榕树上,水寒泉脸色苍白,神情苦涩。他还在想着该如何劝阻水浩,让他不要参与此事,只要把今夜的一幕传出去,整个青丘泽国必然再无吴氏宗族的立锥之地。 水寒泉千算万算,却没料到第一个冲出去的便是暮赤。 如今已经被老者灵识锁定,暮赤也已经暴露,众人再没有潜藏下去的必要。只是,他们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水寒泉深吸了一口气,他和水岚儿一左一右护着水浩,从榕树上飘落到地面。 老者的目光沉沉的落在众人身上,众人只觉得如芒在背。 “你好像知道我们会出现?”水浩仔细的打量着老者,意外的说道。 “不错,这么大动静你们想不出现都难。” “这么说,吴右故意让我们进谷的目的就是今晚的祭祀?” 老者并未回答,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水浩,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只听老者说道:“青丘山九尾天狐和灌灌一族均伴生于南坡暖玉,本就是这天地间的灵秀之物。远不是这些雉鸡和胎儿可比的。 九尾天狐我们是不敢触碰,至于你们涂山氏区区一个主脉子弟,打杀了又何妨?” “你就不怕有人撞破此事?” “可能让你失望了。整个朝阳谷被阵式覆盖,即使神师高阶的法者,也不一定能一击而破。”老者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小子,如果你好好配合的话,有什么遗言老夫可以满足你。” 闻言,水寒泉和水岚儿瞳孔微缩,猛地向前一步与暮赤一起,挡在了水浩面前。 “你们祭词已毕,唯差祭品。九十九只雉鸡,九十九股胎息,已成九九之数。再加上我,只会让祭文和祭品失衡,导致祭祀失败。”水浩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不解的说道。 “少年,老夫很佩服你的心性,可你又怎么知道这里有九十九只雉鸡?” 老者抬起下巴,傲然说道:”实话告诉你,白茅草铺成的通灵路长有百丈;白席由一百根白茅编织而成;上面摆放着一百只雉鸡;地下还埋着一百枚玉璧。九十九股胎息虽然不错,但最后那根血柱确是为涂山水浩准备的。” “你们疯了?九九之数乃人间极致,唯有天地间的神灵才能破九为整。”水寒泉不由得大惊失色,不可思议的看着老者。 “天吴大人本来就是水神,他是滞留在人间的神祗!为什么不能破九为整?”老者喉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啸,他的脸上充斥着疯狂。 ”小子,老老实实作为天吴大人复生的祭品吧。这是你的荣耀,也是你存在的意义。放心吧,当我吴氏宗族掌握整个青丘时,一定会记得你!也一定会善待涂山氏。” “谁说我是涂山氏之人?” 水浩的声音虽小,但落在老者耳中,却是宛如滔天惊雷。 “不可能,非涂山氏之人,你怎么会有主脉玉佩,还有整个青丘山复姓涂山的唯有那一族。”吴右越过老者,惊声说道。 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几个月前,涂山家神侍涂山欢欢大亲,水之一族有人入赘涂山家你不知道吗?也对,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不值得你朝阳谷花费时间去了解。” 吴右的身体猛地一僵,感觉到一缕凛然的杀机沉沉的落在自己身上。他没有勇气抬头,他更不敢抬头。 吴右踉跄的后退一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一般,激动的说道:“你胡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时为了活命才这样说的!” ”我叫涂山水浩,而水之一族下一代族长继承人便叫水流,你不觉得很相近吗?” 水浩的话无情的响起,让吴右最后一丝希望破碎。 吴右见鬼似的往后跌到,仿佛已经傻掉了一般,口齿喃喃自语:“涂山水浩!水浩、水流!你便是那个入赘之人!” “原来如此!老夫刚才就觉得奇怪!你为何长得与水承泽那老匹夫有着几分相像。怪就怪吴右那厮……” 充满杀意的声音,从老者的牙缝中,一字一顿的挤了出来。 ”族长,族长……我不是故意的!”吴右猝然又从地上暴起,连滚带爬的来到姬吴的脚下,颤声哀求着。 ”三王子救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身边的一条狗,你……” “死!” 水浩双眼眯起,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吴右的头竟然被白衣少年一掌打爆,尸体犹如破败的布袋一般,倒在了地上。 水浩的眉宇淡淡的皱在一起,眼看着猩红的血液缓缓从吴右的身下溢出,向着白席流淌。 那样鲜艳的色泽仿佛是在白席上缓慢盛开的绝美花朵。 突然阴风阵阵,哀号之声大起。白席上堆积如果小山般的无头雉鸡竟然齐齐颤动,一声声凄鸣从那些头颅中传来。 白席后面,那些坛子血光大胜。光芒中,一个个胎儿猛地睁开了双眼,发出碧绿色的幽芒。 十一根木柱上血纹亮起,其上血雾蒸腾。 女人们在这一刻,也霍然醒来。她们使劲的扭动着身体,拼命的挣扎着。 青丘 第一零八章危急时刻 血月现,黑水幽冥门户开!以雉鸡、灵谷奉为牺牲,以苍璧礼天;以白茅草铺成的通灵路连通九幽;以身怀六甲的女人为烛火,照亮归路;以九十九缕胎息护住灵魂不灭。 为了做到这一切,吴氏宗族准备了数百年。其中最为艰难的便是九十九股胎息,那是母体和胎儿皆是纯阴命格才可。 神泽大陆人族本就生活艰难,纯阴命格之人更是少之又少。坛子唤做封灵坛,八十九个是吴氏宗族数代人的努力。 一切的一切均为了上古那只天吴的归来。姬吴更是冒着被夺舍的风险,欲让那只天吴进入命宫,与其共生。 九九之数乃人间极致,那只天吴在上古造下无尽杀孽,染上数不清的因果,原本不能按百数为祭。 而这一切都随着水浩的到来而改变。灌灌鸟伴生南坡暖玉,属于少有的天地灵秀,当其成为藏灵的那一刻,越发的洁净清纯。 天吴从九幽中归来时,以法者心头血,以其灵藏内灌灌鸟一起洗净前尘的罪孽,才能封神。 以九九之数献祭,那只天吴虽然也能归来,但实力必然十不存一;破九为十,便是神祗。那时就可打破禁锢,以全盛之身回归,这便是老者不惜冒着与涂山氏开战的风险,也要留住水浩的原因。 如今祈神祭文已成,神路已经开启,但最重要一环却不能实现,那只天吴注定不能踏上神路回归。数百年的努力终成空。 这一切的根源上皆因为吴右错误的消息所致,姬吴怎么不怒,又如何不怒。他暴怒之下,将吴右生生毙于掌下。 却没料到吴右的鲜血流入白席的霎那,异变徒生。 此时,凄惨的哀嚎嘶鸣声渐渐的小了,一个个封灵坛猛地爆开,化成团团血雾。紧接着血雾变成了一簇簇鬼火。白茅铺成的通灵路和白席在鬼火中无风自燃。鬼火瑟瑟,殷红如血,一如天空中的血月。 朝阳谷静的可怕,众人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神色不一。 突兀的惨叫从姬吴的口中传出,一缕缕黑气从他的脚下升腾而起,又紧紧的缠上他的身体。 原来这天吴在黑水幽冥中见到神路后心花怒放,又有数十股胎息流入他的魂体。虽然未见引路烛火,但它还是迫不及待的踏上神路。 谁知中途又有污血秽气流下,竟然断绝了神路。天吴不由得大惊,只来得及分出数缕魂识凭借祭文的力量冲出黑水幽冥。 祭祀时,姬吴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天吴的魂识自然寄托于他。 只见姬吴全身颤抖,满脸狰狞,他的双眼内,闪着浓郁的凶暴之意,身上黑气不断的蒸腾而起。 “吴氏,你们这群卑贱的爬虫,尽然敢如此对我?” 老者闻言,身体大震。他知道,此刻控制姬吴意识的已经是那只天吴。 “天吴大人恕罪!”老者猛地跪了下来,急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水之一族的小子搞得鬼,是他破坏了仪式。” “水之一族,那条人鱼的传承?”姬吴的双眼之中竟然射出两道幽芒。千年前就是那条人鱼将他击杀,否则区区九尾天狐又能耐他如何! “杀了他,唯有他身上的血才能解我心中之恨。” 眼见天吴把仇恨转移到水浩身上,老者心下喜欢,口中厉声喝道:“天吴大人有令,杀了他们!” 黑压压的人群霍然起身,齐齐的冲向水浩众人。他们使劲的捶打着胸膛,脸上的血纹不断的蠕动着、扭曲着。 “水御.龙卷!” “水御.升龙!” “星芒碎影!” 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水紫鸢主防御,水寒泉和暮赤毫无保留的倾泻着魔法。 一个个黑影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趴在地上哀声痛呼。 “废物,快点解决他们!老子的时间不多了。”天吴愤怒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群,双眼中露出厉芒。 其实这也不能怪那些吴氏族人。这些人脸上的血纹同样来自祭祀的一部分,此时受天吴的影响,他们神志已失,竟然只凭蛮力去攻击水浩众人。 “水之裁决.斩” 老者脸色阴沉恐怖,声音低沉沙哑。 空气中水元素猛烈的翻滚沸腾,一把巨大的半月形水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袭向水浩众人。 “藏灵真身.三重御龙门!” 水寒泉双手持戟,连连挥动,三道巨大的门户从天而降,横亘在水刃的道路上。 ''轰隆''声中,御龙门应声而碎,水寒泉大口吐血,被身后的水浩牢牢拖住。 那把水刃大小竟然没有丝毫变化,以更快的速度斩向众人。 阶位相差太大了,即使水寒泉在藏灵真身的状态下使用三重御龙门,也不能阻挡水之裁决半刻。 “呀!” 远处一颗大榕树的影子中,一个身材妩媚的女孩忍不住惊呼出声,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满是担忧。 水浩只觉得眼中水刃慢慢变大,水刃未到,劲风先至。 危机时刻,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水御大循环之术!” 水球瞬间便把水浩众人包裹,灵力生生不息,水刃在与水御大循环僵持中,不断的变小,直至消失。 “水鸿泽?”老者脸色更加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心中更加的好奇,朝阳谷上空的结界并未被破坏,水鸿泽究竟是如何进来的。难道说…… “吴邵元,你竟然做这人神共愤之事,还欲击杀我水之一族直系族人,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水鸿泽白寿眉一阵抖动,冷冷的看着老者。 “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这里是我朝阳谷,不是你水之一族。水鸿泽我知道你擅长防御,可你也只是神师中阶。只要我不断的攻击,你的水御大循环总会有防御不住的时候。” 老者心下微怒,但并未担心。他比水鸿泽高出一个小阶位,而且这里又是在他的地盘。 “何必那么麻烦。”姬吴幽然开口。 只见地下一缕缕黑气猝然钻出,紧紧的缠在朝阳谷众人身上。 那些被黑气纠缠的人,身体先是一僵,而后不由自住的漂浮了起来。他们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被吹了起来,向水御大循环冲去。 那只天吴竟然用意念束缚住他们,它又是天吴一族的始祖。吴氏族人们体内的藏灵,自是对它言听计从。 “不好……” “藏灵真身!” 水鸿泽脸色大变,连连惊呼!这一刻他毫无保留。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自爆之力掀起的冲击,让水鸿泽全身大震,他的嘴角渐渐溢出鲜血,身体不断后退。 吴邵元曾经认为自己的心早已麻木,他活着就是为了重振吴氏宗族。可如今,看着一个个族人眼中带着痛苦、带着不甘死去的面庞,他的心在滴血。 他们一族本就人丁不昌,这一个个死去的族人皆是族中硕果仅存的后代。虽然不是他直系血脉,但也是族中资源堆积起来的,那些人最低也是使徒高阶。 水御大循环在爆炸中摇摇欲坠,姬吴狰狞的大笑着,吴邵元脸上却额外的复杂。 “祖母,我们真的不出手吗?”黑暗中,女孩焦声问道。 “佑儿,我们胡家遭逢巨变。洛妃老祖陨落,六尾仙狐传承断绝,在英水的地位岌岌可危。如今我们只有联合吴氏宗族才有一线生机。” 胡佑儿口中的祖母,正是胡家族长胡南烟。 ”可水浩他……” “佑儿,不用说了。今天我们只是适逢其会,为了探明吴氏宗族底细才会来此,不可节外生枝。水之一族和吴氏宗族两败俱伤,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胡南烟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她早就察觉胡佑儿神色不对。这小妮子从小到大对任何男人不假辞色,却偏偏对屡次让她受挫的水浩念念不忘。 而且胡洛妃陨落前也曾经说过,不许她们伤害水浩。这小子究竟有什么魔力值得胡洛妃如此?她不懂,她也不想懂!胡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她必须抓住这次夺嫡之争。 “藏灵真身.凤翼天翔!”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朝阳谷上空传来,胡南烟不由得一怔,情不自禁的抬头,向空中望去。 只见天空中三支巨大的羽翼展开,迎着风,燃起火花一根根羽毛从羽翼上不断落下,在天空中不断炸响。 笼罩在朝阳谷上空的结界如果玻璃一般四分五裂。 整个朝阳谷为之一静,众人抬起头,看着从空中缓缓落下的身影。 ”邬英、黎英、姬英!”吴邵元脸上露出惊异之色,眼中剧烈的波动着。 涂山氏三英和他是同代之人。她们年轻的时候,名声响彻整个青丘泽国,只是这些年才销声匿迹。 本以为这三个人已经陨落,没想到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出现。 她们为什么而来?难道…… 吴邵元不敢再想下去,望着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少年,眼神晦涩难言。 “三位老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水鸿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知道众人从此刻开始已经安全了。 青丘 第一百零九章三英战天吴 岌岌可危的局面随着涂山氏三英的到来而逆转。 整个英水村流传着一句话,三族皆可触碰,唯一不能惹的便是成为神师后的涂山氏法者。 这涂山氏成就神师前以防御魔法为主,一旦成就神师阶位掌握凤翼天翔后,便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毁天灭地的不只是魔法,还有她们暴躁的脾气。好像神师阶位前的隐忍,都为了成就神师后爆发。 水鸿泽不由得想起半个月前,水景涣气急败坏的回到水之一族时的情景。 当时水景涣嘴中咒骂的便是眼前这三个老女人。他也是在那时才知道,涂山氏三英仍然建在,而且实力同样深不可测。 “哼,就知道你水之一族不靠谱。”姬英狠狠的横了水鸿泽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她又转过头,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水浩,脸上表情已经不再是那种阴沉,反而变得异常慈爱。 “族长,你怎么样?伤着没有?” 看着三英目光中的关切,水浩心中一暖,连声说道:“多谢三位族老挂怀,水浩并无大碍。” “挨打的是老夫,那小子怎么会有事!”水鸿泽心中暗暗嘀咕着。当然他不敢说出口,这涂山氏三英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 三英再次打量着水浩,黎英甚至还用灵力探查了一遍,这才转身,看向被黑气缠绕的姬吴。 “吴邵元,你们吴氏宗族想要干什么?”邬英面色一寒,凛然说道。 “卑微的爬虫,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吴邵元尚未开口,就见姬吴身上黑气翻涌,激荡。一缕缕黑气在姬吴的身前聚集,化作一把巨大的血矛。 “死……” 血矛长有数丈,其上鬼气蒸腾,在姬吴的啸声中,向着三英急射而来。 三英脸色大变,那森然的鬼气,那扑面而来的劲风,还有那势不可挡的气势,她们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藏灵真身.明镜之屏!”三英同声喝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从她们的身上散发出来。 ''轰''的一声巨响,血矛狠狠的刺在了明镜之屏上,迸发出耀眼的血光。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整个朝阳谷在巨响中震颤,地动山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轰鸣声渐止,光芒稍散。众人迫不及待的向场中望去。 邬英、黎英脸色苍白如血,姬英因为阶位稍弱,嘴角更是溢出血迹。反观姬吴并无大碍,只是浑身浓郁的黑气已经变得十分稀薄,仿佛下一刻就要如云烟般消失一样。 吴邵元眼睛微眯,心中的震惊无以附加。虽然仅仅是几缕魂识,但这也是来自那只上古天吴。 涂山氏三英竟然凭借三人之力,生生的抵挡住血矛的攻击。 “亡魂?”邬英沙哑的声音霍然响起,她的神色较之刚才更加的凛冽几分。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孤魂罢了,不好好在黄泉中沉睡,竟然敢为祸人间。”邬英声音一顿,一一扫过黎英和姬英,说道:“姐妹们,让它见识下我涂山氏的厉害。” “藏灵真身,音之静谧.魂葬!” 三道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琴身阵阵,一个个古老而神秘的音节在姬吴四周浮现。 它们一个个的不断拼凑在一起,首尾相连,把姬吴困在其中。 姬吴身上的黑气翻滚、激荡,好像回光返照一般,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魂葬正是亡魂的克星。它带着不为人知的可怕力量,能引魂勾魄入轮回。 ”啊……”可怕的惨叫声从姬吴的口中传出,他带着最后的不甘,狂吼道,“混蛋,我会回来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屠戮干净……” 最后的话语被淹没在琴声中,音之静谧.魂葬仍然在奏响。 天地间风起云涌,天空的那轮血月也好像被这琴音洗涤,一点一点的变淡,逐渐恢复清。 “……”痛苦的嘶鸣声传来,姬吴在音之静谧中不断的翻滚,浑身抽搐着,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旁人只能听见几个含混的“不要”、“放开我”。 “住手!”吴邵元双眼赤红,疯狂的大吼,”他是三王子姬吴。这样下去,他的灵魂也会消散的。你们涂山氏不想在青丘泽国待下去了?” 吴邵元声音凄厉,犹似杜鹃啼血,带着浓烈的哀绝与心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姬吴不断的在地上挣扎,却无能为力。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姬吴身在三英的魔法之中,稍有不慎便会身销命陨。而涂山氏三英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做事只凭自己喜怒,吴邵元不敢过分刺激那三个老女人。 果然,就听姬英说道:“那又如何?只要把你们都宰了就无人知道了。” 一旁的邬英和黎英竟然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似乎颇为意动。 静!可怕的寂静! 朝阳谷众人面面相觑,不可置信的看着三英,包括水浩同样如此! “呦,好大的口气啊!”慵懒的声音猝然响起,在这寂静中尤为刺耳。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三个人影在榕树后晃出,朝着众人走来。 月光中,为首女子年约五旬上下,一身华服,风韵犹存;女子左侧紧跟着妙曼的少女,这少女身材妖娆,相貌绝美,但此刻脸上却带着忐忑,尤其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满是复杂;而女子右侧则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 “狐媚子。” “胡南烟、胡子轩!” 暮赤和水鸿泽惊呼道。 三英彼此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吴邵元更是大惊失色,身上瞬间被汗水打湿。 胡南烟三人此时出现,代表着他们在封谷以前便已潜入。吴氏宗族自以为秘密的事情,却不知早已暴露在其他三族眼中。 “今晚真是热闹!”胡南烟嘴角含笑,声音妩媚,眼神戏谑。 “胡家的幻身之术果然名不虚,真是潜藏的利器,老身众人自愧不如。”邬英不为所动,只在唇角缓缓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邬英,三皇子我保定了。你要是有信心能连我们一起击杀。否则我奉劝你们还是以和为贵!” 胡南烟淡然的望着邬英,双眸中自信之色缓缓在流淌。她知道涂山氏三英中,以邬英为首;她更知道三英别无选择。 “你……” 邬英眼中满是不甘,就连脾气最为暴躁的姬英也是面露无奈。 她们三人和水鸿泽联手可以稳稳的压过吴邵元。但对上同样神师阶位的胡南烟和胡子轩就力不从心了。 连番争斗下,她们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又怎么会是全盛状态下的胡南烟和胡子轩的对手。 水鸿泽眼见如此,心中同样不甘,他恨不得三英立刻击杀姬吴,这样二王子竞争王位又少了一份阻力。 可眼下形势比人强,他不由得劝道:“三位老姐姐,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 “闭上你的臭嘴!”姬英本就烦躁无比,这水鸿泽正好撞在了火山口上。 水鸿泽被姬英噎了一下,神色一僵,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恨不得掐死这个老女人。 水浩连忙上前,挡在了水鸿泽身前,急忙说道:“三位族老,浩儿心中这口恶气已出。我们不易再与胡家发生冲突。来日放长,我们先离开这里。” “也好!就听族长的!”邬英双手一挥,音之静谧随之散去。 水鸿泽闻言,神色更加的阴沉,额头上青筋一根一根的冒了出来。同样的话,分别从他和水浩的嘴里出来,结果却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只听''哇''的一声响起。三皇子姬吴身体抽搐着,口中鲜血狂喷。 “邬英你……”吴邵元双眼赤红,一把抱住姬吴,连忙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 “放心,死不了!这便是打我们涂山氏主意的代价!我们走!”邬英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胡南烟一眼,头也不回的向谷外走去。 胡南烟默默的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一旁的胡佑儿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着。她不知道一旦动手,该如何面对水浩,至少她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吴邵元,这是你们自有应得。千年之前天吴就是因为吸食胎儿而被九尾娘娘和赤鱬一族联手击杀,如今你想步它后尘?”胡南烟冷冷的看着吴邵元,幽幽开口。 “胡南烟,我们谁不知道谁!你胡家为了维持山河血图不知道吸食了多少幼儿的骨血。你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吴邵元轻轻的把姬吴交给一旁族人,冷笑一声,”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哈哈哈,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不久前我胡家老祖陨落,整个英水也只有水景涣那个老货还是大神师阶位,更因为水浩那个小儿,如今那两族前所未有的团结。 你也看到了,为了护送他去王城,水之一族有水鸿泽暗中保护,涂山氏更是出动了三英。” “水浩?涂山水浩!”吴邵元呢喃自语,心中恨意滔天。都是因为这个小子,才让吴氏宗族数百年的准备付之东流。如今三王子身负重伤,他又面临着被胡南烟要挟。 青丘 第一百一十章城名朝歌 天色青,雨朦胧。此时,朝阳谷中一片死寂,静得仿佛一座坟墓。它本来也像极了一座坟墓。 到处的断壁残垣,还有一些来不及清理的尸体浸泡在雨水中,有吴氏族人的,也有一些雉鸡的。那十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最终也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在天吴出现的刹那被吸尽血肉。 朝阳谷中漆黑一片,幸存下的族人们在阴暗的角落中,默默的舔着伤口。 唯有那间屋顶由白茅铺砌的茅草屋还闪动着微弱的烛火。烛火摇曳,映出一个苍老的身影。 吴邵元双眉紧紧的拧在一起,脸上阴沉可怖,窗外淅淅沥沥之声在他的耳中就像一首无尽的哀歌,抒发着惆怅,感慨着愁肠。 ''嗡嘤''之声响起,矮榻上姬吴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吴儿,你怎么样?”吴邵元快步来到矮榻前,关切的问道。 “我……”姬吴使劲的揉了揉脑袋,双眼迷离的望着吴邵元,直到许久眼中才终于恢复了焦距。 “外公,祭祀怎么样了?”他只依稀记得吴右被他毙于掌下,随后祭祀徒然生变。 “唉……”吴邵元长叹一口气,眼中有着一缕苦涩划过。 “我们太过贪心,更加失算了。那两族竟然出动了四位神师阶位的法者暗中保护水浩。如果不是胡南烟出现,逼走了他们,我们祖孙二人可以已经惨遭毒手。” “怎么可能?”姬吴的瞳孔猛然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吴邵元。 他不明白,水浩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四位神师一起保护。要知道,整个青丘泽国神师阶位的法者少之又少,无不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又怎么会一起保护一个少年。 突然姬吴的身体又一僵,惊声说道:“青丘胡家!那一族不是一直支持姬贤吗?她们不趁火打劫就算了,又怎么会帮助我们?” 吴邵元默默凝望着窗外的细雨,脑中不由得又想起胡南烟的话,眼中苦涩更甚。 “胡南烟要我们两族结盟。” 闻听此言,姬吴瞳孔骤然紧缩,失声道:“结盟?怎么可能!数年间我们明争暗斗,早已形同水火,又怎么会结盟。而且……王位只有一个。” “吴儿,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吴邵元重重一叹,无力地瘫坐在矮榻上。 吴氏宗族本就和水之一族相互敌视,这次又彻底的得罪了涂山氏。他们无力和那两族抗衡。 数百年间,因为天吴的关系,九尾天狐一直忌惮着吴氏宗族,处处打压。以至于整个宗族唯有吴邵元一人处在神师阶位,这也是他冒险祭祀天吴的原因。 好在族中神徒高阶的子弟有着数人,可刚刚的一役也几乎损伤殆尽。 ”她们不会破坏九尾娘娘的规矩。我们联合起来只是打压二王子姬儒。否则有水之一族和涂山村的支持,在二王子面前我们均无还手之力。至于最后的王位仍然由你们二人公平竞争!”吴邵元声音沙哑的说道。 “公平竞争?胡家真的打的好算盘!”姬吴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姬儒一旦倒下,我们还不是任胡家宰割。夺嫡之争,早就没有公平可言。九尾天狐历来不插手王位更替,可谁都知道,胡家支持的王子,便是她的授意。” “吴儿,我知你心中不甘,可眼下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姬吴置若罔闻,愣愣的看着窗外。突然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站起身在房中慢慢踱步。 直至许久,他猝然停住说道:”外公,我要即刻返回王城。你先不要答应胡家,一切等我们商量后再说。” …………………… 与此同时,水浩众人在雨中默默的前行。三英本就沉默寡言,也唯有面对水浩之时才会有一丝笑脸;水鸿泽同样冷着一张脸,显然仍在和三英置气;至于水寒泉和水岚儿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可能出声引火上身。 也唯有暮赤一路上抓耳挠腮,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细雨,绵延不断,众人的结界上泛起点点漪涟。四周的青山在雨中像苍青的巨龙若隐若现,远处更是勾勒出一座城池的轮廓。 ”阿哥,那里必定是王城!”终于,暮赤再也忍不住,兴奋的大呼。 水浩不由得抬眼望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城池矗立在细雨中,蔚为壮观。 “这座王城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朝歌。” “朝歌?”水浩微微一怔,目光灼灼的望着水鸿泽,眼中满是探究。 “朝朝笙歌之意,是说王城的繁华和百姓的安康。”水鸿泽长寿眉一抖,出声解释。 “二爷爷,这朝歌城背后有什么故事吗?”水浩好奇的问道。 “想听?”水鸿泽白寿眉再次抖动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前面正好好一个凉亭,我们坐下歇歇脚。现在天色尚早,朝歌城门尚未打开。” 说着,不待众人回答,大步向着凉亭走去。 三英不由得眉头一皱,但也并未出声阻止。 凉亭中,众人各自散去结界,纷纷坐好。 ”王城开始的时候并非在这里,它始建于英水之滨,那时候的青丘都被人们称为英水国。 那时的王城并没有现在的规模,里面的王也非姬姓之人。王位更替,贤能者居之。人们生活在其中,勉强维持着生计。直至有一天,青丘山中凶兽不知道什么原因发生暴乱。它们倾巢而出,见人就杀,整个王城生灵涂炭。” 水鸿泽声音一顿,摇头叹息着。 “那后来呢?”暮赤忍不住急声催促。 ”后来有一个少年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他先是得九尾天狐相助,驱动灵狐一族阻拦凶兽;之后又联合胡家、水之一族,涂山氏共同镇压凶兽,才得以平息那场动~乱。 可动~乱虽然得以平息,王城也毁于一旦。” 水鸿泽说道此处,再次顿住,脸上露出浓浓的思索之色。 ”水老鬼,你就不能痛快的说完?何必这样吊几个孩子的胃口。”一旁姬英鄙视的扫了水鸿泽一眼,冷冷的说道。 "哪有!老夫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水鸿泽干咳了一声,悻悻说道。 “二爷爷,这新的王城又是何人所建?”水浩心中暗笑,连忙解围。 “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一个隐士高人出手;也有人说是九尾天狐亲自设计。” “不可能是那条九尾天狐。她和灌灌鸟伴生南坡暖玉,要说她是天地间灵秀还尚可,可要说她能设计出王城,打杀了老身也不信。”黎英撇了撇嘴角,淡然开口。 “不管怎么说,王城的出现从始至终都有九尾天狐的影子。”水鸿泽并未反驳,他深知涂山氏对那条九尾的怨念。 ”九尾天狐为什么会如此帮助那个少年?相传异兽都喜欢清静自然,她又为何贪恋人世间的繁华。” 水浩面露沉思,突然出声。这一刻,他想到了那句流传在青丘的谚语:王朝更替,唯一不变的只有九尾娘娘!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那少年便是姬姓之人。” 水鸿泽轻咳一声,接着说道:”这姬姓也是另类。以前王位更替皆是禅让方式。王会在故去前,把王位禅让给有才华,有能力的人,让更贤能的人继续统治国家。无关姓氏,无关血脉!” 这姬姓之王在死去前竟然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数代如此。至此以后,王位传承再无禅让一说。” ”难道城中百姓就听之任之,无一反对吗?” ”百姓怎么会反对。他们巴不得姬姓一直为王。 因为只有姬姓在王城一天,九尾天狐就会坐镇朝歌一日。她在青丘泽国人们的心中有着神一样的地位。” “怎会如此?九尾天狐并非人族啊!”水岚儿忍不住出声。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们根本不在乎坐在那个位置是谁?又或是人还是兽!他们唯一在意的便是谁能让他们平安的活着。” 水鸿泽涩声说道,眼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之色。 一旁的黎英轻叹一声,声音沙哑的开口:”以前的英水国虽然也称之为国,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可凡人之力,又怎么能和凶兽抗衡。 人们为了讨好一些凶兽,以牲畜为祭,以年轻貌美的女子为祭,乃至于以幼儿为祭,在当时皆随处可见。” 黎英的眼睛红了,声音中满是悲凉:”即使这般还要看凶兽的心情,如果它们一旦不满,还会要求人们额外的增加祭品。 甚至有一些凶兽,表面上答应放过人们,背地里还会偷偷的捕杀。” 黎英声音顿住,似乎连喉咙里都哽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 凉亭内为之一静,众人无不眼中沁泪,胸中百感交集,五味掺杂。 ”这一切,均因为九尾天狐的出现而改变,但凡青丘泽国的人们,几乎再也看不到被凶兽啃食的情况。” 水鸿泽双眼空洞,似乎望着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开口叹道:”何人为王,人们又怎么会在意,他们在意的唯有是不能让他们安稳的活着。” 青丘 第一百一十一章神使高阶 水浩深知普通人生活不易,却从未想过艰辛如斯。 他突然想起了桃花坳中那个为他赴死的桃姑;那些可敬又可悲的女人;还有那些可恨又可怜的男人。女人们不知自己的孩子以身饲狐,可男人们一定知道。但他们仍然和胡家一起欺瞒自己的女人。 当水浩众人出现阻止时,他们甚至愤起阻拦!这么做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活着。他们恐惧,他们害怕那些时刻笼罩在死亡中的日子。 可当人们成为了法者,有了自保之力后,又做了些什么呢? 胡家成了九尾天狐在人间的代言,数百年来她们不知道迷惑多少凡人,为山河血图收集血煞之气。 吴氏宗族更加丧心病狂,他们以胎儿为祭,集九九之数,比之凶兽更加可恨。 就连水之一族和涂山氏所做的一切,虽然没有伤害其他人,但也是完全为了自己一族。 想来胡家和吴氏宗族也是同样的目的,只是采用的手段不一样罢了。 这一刻,水浩迷茫了,他不知道成为法者的意义何在。 “二爷爷,我们成为法者究竟是为了什么?” 众人闻声回头,齐齐的看向水浩。 只见水浩双眼迷离,脸上神情有着难以用语言来描绘复杂。 “浩儿,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水鸿泽脸色微变,担心的问道。 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双眼兀自圆睁,直直望着水鸿泽。 众人神色大变,具都担心的看着水浩。 “成为法者,就略微有了与天地抗争的力量。但这也滋生了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邬英霍然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水浩。 水浩不禁一怔,继而朝着邬英看去,他期待着邬英接下来的话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问。 “人们自出生的那一刻,本能的只为了填饱肚子;吃饱了,就会思索怎么让自己安乐。 当两者都达到时,反而会生出不甘。不甘成为凶兽的食物,不甘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 邬英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为了改变这些,他们可以拼命的修炼,可以抛弃一切的良知。他们心中唯有自己,唯有传承。 也许他们的初心不是这些,可是在自己不断的变强中,无不被欲望侵蚀殆尽。” 说到此处,邬英突然停顿了下来,仿佛沉浸在过往的时光中,回忆起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黎英和姬英脸上也出现了及其复杂之色,水鸿泽同样低垂着头,默默想着心事。 也只有四小涉世未深,茫然四顾,显然不能理解四老何以如此。 过了很久,邬英幽幽开口,声音中带着岁月的沧桑。 “族长,我不能给你答案。这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追寻。在灵藏被点亮的那一刻,每个人都会得到天地启示,那便是你的本心,永远不要忘记。” “天地启示?坚守自己的本心?”水浩心中大震,同样的话湫也曾经说过。 “……生命本就由意志支配,保持自己的本心,在磨砺中不断成长……” “……不会为不存在的天命而改变;背负守护的誓言必以信诚;为爱而生的少年,终将屠魔……” 此时,水浩的意识中梵音阵阵,膻中灵藏和关元灵藏被点亮时发出的天地启示交替响起。 灵藏中,湫和溪猝然一惊,不觉得沉静其中。 水浩身上灵力自行运转起来,关元处发出耀眼的白光;膻中处灵力如血。天地间的雨灵气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一般 ,疯狂的向着水浩汇聚而来。 水浩的关元和膻中处甚至形成了两个灵气旋涡。 凉亭内众人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浩,眼中满是震惊。唯有暮赤除了震惊还有浓浓的担忧之色。 “两个灵藏……”水寒泉和水岚儿同声惊呼道。 水景涣和三英嘴巴张的老大,仿佛傻掉了一般。他们死死的盯着水浩膻中处那血墨色的灵力,那里邪异而强大得让他们惊颤。 天地启示是出现在灵魂深处的梵音,它只有在灵藏点亮那一刻才会奏响。此时却不知为何再次响起。 但无论是法者还是藏灵,均会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这也是膻中灵力失去约束,自行运转的原因。 而水浩对这一切自是无从知晓,他如白纸一样,不断的吸收着、感悟着。虽然启示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但这次又与上次不同。 梵音不变,唯一变的是他的心境。 “阿哥他并没有被那种灵力所控制。”暮赤的目光在四老脸上扫过,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闻听此言,四老具是一颤,他们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双眼通红的看着暮赤。 姬英一把抓住暮赤胸口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他身具两种灵力?你见过他使用?” 暮赤身体大震,他还是低估了姬英的反应。 “青丘山北坡中,我和阿哥大战青鸠,我曾亲眼见到阿哥驾驭那种力量。只是……” “只是什么?说!”姬英猛然爆喝,声音中不觉的带上了灵力。 暮赤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脱口说道:“那种灵力好像对阿哥身体有着很大的负担,并不能频繁使用。” ”只是这样?”邬英疑惑出声,她上前示意姬英放开暮赤。 “这种属性,这个强度的灵力,怎么可能甘心受族长的驾驭。”黎英同样不解的看着水浩膻中处不断翻涌的灵力,此时那里已经漆黑如墨。 这种属性的灵力,他们生平仅见;但他们却知道,这样的灵力无不处出自那些强大的凶兽。 即使万不得已,它们也不可能甘心被人类所驾驭。正如北坡的那只青鸠和朝阳谷中的那只天吴。它们即使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肯占据法者的命宫,这是身为凶兽的尊严,在它们心中区区人类根本不配驾驭它们。 “不!那股灵力可能真的甘心情愿被浩儿所驾驭。否则它不可能入驻膻中并且被浩儿所用。”水鸿泽猝然开口,双目之中闪出两道精芒。 “可……这太匪夷所思了。族长究竟是什么时候获得了这种力量?” 黎英的话落在水鸿泽的耳中,他的神色一震,眸光巨动。 一定是那个夜晚,水承泽曾将说过,水浩一夜之间灵藏成;更是打破了神泽大陆未曾点亮灵藏,不能成就法者的铁律,直接晋升为使徒高级。 不!他哪里是打破了铁律,分明在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藏灵,只是在膻中而已。 忘忧林中,胡佑儿被水浩暗算,也必定是这股灵力所致。 想到此处,水鸿泽心中激荡,不能自持。 他再也忍不住,哑然大笑:“哈哈哈,老夫就说那群土鳖所见的只是浩儿的冰山一角。 也只有老夫独具慧眼,第一眼就看出浩儿的不凡。谁能想到他灵藏中不光有着赤鱬一族的先祖,膻中还有着另一只更加强大的存在。而且这灵力的属性和强度甚至还强于那条人鱼。” “赤鱬一族先祖……难怪你水之一族会如此。” 水鸿泽干咳一声,悻悻道:“三位老姐姐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浩儿虽然出身我水之一族,但更是你涂山氏的族长。我们两族必然会因为他而大兴。他越强对我们来说越好。” 说着他的神色微变,幽声说道:“只是他现在还太弱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还是谨慎一些好。” 水鸿泽转头狠狠的瞪了水寒泉和水岚儿一眼,冷声说道:”记住,不许外传。否则当心我拔了你们的皮,即使老三也护不了你们。” 突见三小对他置若罔闻,水鸿泽不由得大怒。 “听到没有……” 下一刻,他的声音猛地一滞,老眼霍然瞪大,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就见水浩身上灵力渐弱,游离在他身边的雨灵气也缓缓散去。他的额间却橙光大胜,代表着神使中阶的水滴在光芒中破碎;紧接着光芒敛去,眉心之间有三个光点成品字型不断的放大,直至饱满。 水鸿泽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眸中惊愕无以复加,喉咙中发出''嚯嚯''的声响。 神使高阶!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使高阶!但水鸿泽却感觉这一切那么的不真实。 第一次在古渡口,那时他第一次见到水浩,他为神使初阶;第二次在水之一族,水浩大战水寒泉,他为神使中阶;而这一次,仅隔数日,水浩再次进阶。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几句话?原来自己竟然这般厉害,仅凭几句话就能让一个法者进阶。 当水浩再次睁开眼睛时,就见水鸿泽和三小,像看怪物一般望着自己,凉亭中已经不见三英的身影。 “三位族老……” “那三个老太婆已经回转涂山氏。她们说前面就是王城,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可她们为何不告而别?”水浩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她们被你吓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身上灵力激荡,直接晋升了神使高阶。”水鸿泽嘴角轻撇,一甩衣袖,转身走出凉亭,向王城走去。 此时,天光大亮,雨早已停歇!远处朝歌城已经清晰可见,耳中甚至能听到鼎沸人声。 青丘 第一百一十二章冲突 朝歌城作为青丘泽国国都,高有十数丈,顶宽约百丈,城垣东西宽四十里,南北长六十里,其城垣巍然壮观。 整个朝歌城更是被巨大的阵法笼罩,城墙上不时有符文流转,把王的子民护在其中。 可以说朝歌城便是整个青丘泽国最为安全的地方,也是最为繁华的所在。 如今王位更替之际,也是风云聚会之时,各方势力望风而动,接踵而来。 因此,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流从四面八方向着朝歌城汇集。有的是为财,有的是为权,还有的是为了那一丝机缘。 看着前方高耸的城门,人流来往不息,水浩和暮赤被深深的震撼着。 “阿哥、阿哥,这便是朝歌城!”暮赤手中握着桃木杖,激动的叫道。 水浩恍若未闻,眼睛不断的在穿着各异的人群中扫过。那些人或老或小,或男或女,眼中皆闪着兴奋而满足的光芒。可以说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 “暮赤啊,没有来过王城吗?”水鸿泽看着水浩和暮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水浩自小在英水村长大,获得藏灵前从未踏出过英水一步,更不用说王城;可据水流说,暮赤很早以前就离开了巨人部位,一路上踏过万水千山。 “来是来过,只是在城门出看了看,而且当时也没有那么多人!”暮赤伸手饶了饶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没有进去?那又是为何?”众人皆意外的看着暮赤,眼中流露出好奇之色。 “进城门需要贝币,我没有!”暮赤咧嘴一笑,憨憨的说道。 神泽大陆中盛行贝币,按照材质不同分为金贝、银贝、铜贝、石贝。贝币以"朋"为计量单位,五贝为一串,两串为一朋。十朋石贝为一朋铜贝,以此类推。 “好像你现在有贝币一样。”水岚儿眉角一挑,揶揄出声。 自从三英离去后,这水岚儿又恢复了本性,处处与暮赤为难。 暮赤也不以为意,自豪的说道:“现在也没有,不过我有阿哥。” “那个……我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 水浩的话让众人不由得一愣,而后猝然大笑出声。 众人不知,暮赤自从离开巨人部落后,一直孤单一人在深山密林中穿行,身上自身分币全无。水浩也差不多,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下过青丘山,山上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贝币。 “哪来的土包子!”一声嗤笑声突兀的响起。 水浩众人神色一变,转身看去。 只见旁边站着三个男人,看向水浩众人的眼神中,俱是鄙夷之色。 说话之人便是其中一个少年,年约双十,一身华服,相貌俊俏,双眸中却是一片阴柔之色。两个中年男子一左一右护卫在他的身侧。 “你说谁是土包子?”水岚儿冷冷的看着少年,声音冰寒。 “小丫头,你还生气了。少爷我说的就是你!一身布衣,土的不能再土。” “你有种再说一遍?”水岚儿的身上灵力翻涌,手中更是闪烁着橙色的光芒,只是颜色略微淡了一些。 “你也配,土包子!” 感受到水岚儿身上散发的灵力,少年眼中不屑更浓,他一把推开护卫在左右的中年男子,欺身来到水岚儿的跟前,讥声说道”我劝你还是收起尾巴做人。这里是朝歌城,不是你这山野村姑可以撒野的地方。” ''啪''的一声脆响,是水岚儿一把扇在少年脸上的声音。 紧接着''嘭''、‘砰’两声先后响起,少年身边的护卫倒飞而回。 水寒泉震惊的看着水浩和暮赤。只见这兄弟二人,一人手持桃木杖,一人肩扛三叉戟,刚才就是他们出手击退扑向水岚儿的护卫。 “这俩小子也太凶残了。”水寒泉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护卫,忍不住说道。 他转过头,朝着水鸿泽和水岚儿望去。 就见一旁的水鸿泽双手扶额,呼吸粗重的盯着水浩,口中更是不断的嘀咕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是一个法者啊!怎么可以用灵器抽人。” 水岚儿杏眼含笑,面若桃花的看着水浩和暮赤。这个情景她是第二次见到,此刻她觉得这兄弟二人不但不凶残,反而帅气无比。 “贱人,你竟敢打我!我要诛了九族。让你一门男人代代为奴,女人世世为娼。”少年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指着水岚儿,声音中充满怨毒。 ''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这次却是水浩愤然出手,直接打的少年原地一个旋转,五根通红的手指印在脸上浮现而出。 “不管你是谁?再敢诅咒我的家人,便是死!”满是杀机的声音,水浩的牙缝中一字一字的挤了出来。 少年傻了,双手捂着脸颊,懵懵的站在原地。 直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一队兵士将水浩众人团团围住。他们统一身着血红色战铠,身上大部分闪烁着乳白色的光芒,为首之人更是被丝丝浅黄色灵力缠绕着。 “神徒阶位的统领,完全由法者组成的队伍,虽然大部分皆为使徒。”水寒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凝重的看着为首之人。 神泽大陆,法者本就稀少。竟然奢侈到以法者作为兵士,朝歌城果然大手笔。 “王城血卫……”水鸿泽面色一凛,呢喃自语。 “啊……”少年嘶声尖叫着,好像兵士的到来又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少年咆哮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环,扔在了为首之人面前。 “这……”那人不禁一怔,他能够感觉出水浩众人身上法者的气息,尤其那个长着一双长眉毛的老者,气势如岳;可少年手中的玉环又让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在下傲虎。不知各位如何称呼,又因何在王城前发生纠葛?”为首之人抱拳一礼,神色不卑不亢,犹如岩石般沉稳镇定。 “傲虎?你隶属于血卫第几小队?”水鸿泽双手捋着白寿眉,幽声说道。 傲虎瞳孔不由的一缩,诧异的看着水鸿泽。他们身着血色战铠,被眼前老者认出王城血卫的身份并不奇怪,但他竟然道出自己的编制。 “傲虎,我让你杀了他们!难道本宫的话不管用了吗?” 水浩微微一愣,眼中满是古怪。这少年声音尖细,竟然还称呼自己为本宫。 “原来是个雌的!”水岚儿冷哼一声,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公主又怎么样?在青丘泽国最不值钱的就是公主。只要水之一族点头,会有大把的公主嫁入门中。 “你……傲虎,我闺名姬萱,二王子姬儒便是我嫡亲兄长。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折辱于我?要你们血卫还有何用?” 傲虎闻言神色一僵,他心中哀叹连连。如今姬萱已经道出公主身份,在这个场合之下,他只有出手维护王族尊严。 “老人家,对不起了。王命在身,您和我走一趟。二王子宅心仁厚,便是他负责王城安危。他必定会公正处理此事。” “也好!我们本就是为了二王子而来。”水鸿泽轻轻的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 “你来找二哥?真是可笑!就凭你们几个贱民能认识我二哥?”姬萱再次拿出玉环,恨声说道,”我姬萱身为青丘泽国公主,姬家直系子孙。受此大辱,岂能忍气吞下。我以血脉为令,命你击杀他们。” 冰冷的话语,恨意覆霜!所以人为之一愣,随之脸色大变。君辱臣死,虽然姬萱不是君,但她以君王血脉为令,傲虎不能决绝,血卫不能拒绝。 血色的战铠,灵力蒸腾。战阵凛然,肃杀之气贯穿天地,带着决绝,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水鸿泽双眼微眯,眸子里透出的锐利光华。 傲虎区区神徒价位他还不曾看在眼中。即使依托战阵,他们的实力能够叠加,但士兵们的实力太低了。光水寒泉的三重御龙门他们就无法突破。 可这里是朝歌城下,他们是为了协助二王子争夺王位而来;姬萱更是二王子的妹妹,一旦交手乐子可就大了。 但血卫们又不能拒绝,姬萱以代表着王族身份的玉环,以自身血脉发出绝杀之令,即使要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义无反顾。 水鸿泽下意识的朝着身侧望去。下一刻,他只觉得血液倒灌,满脸紫涨,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起。 就见水寒泉脸上神色淡然,手中已经握着画天短戟;三小一脸的兴奋之色,尤其暮赤双手挥动着桃木杖,一副雀雀欲试的样子。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一般,眼看争斗已无法避免。 “住手!” 一声爆喝刺穿空气,从朝歌城内远远的传来。紧接着一匹不知名的异兽从城门内一跃而出,风驰电掣的朝着众人奔来。 “唏哷哷……” 异兽在战阵前顿住,双蹄腾空立起,仰脖嘶鸣。 这时,众人才见异兽之上,端坐一人。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神情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青丘 第一百一十三章王族血令 众人看清来人,脸上俱都一变,神情或惊或喜,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冰释。 傲虎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连忙上前行礼:“血卫第三小队队长傲虎,拜见二王子殿下。” “二王子……”水浩双眼微眯,不由得再次打量来人。 原来此人正是二王子姬儒。姬儒之所以及时赶到,便是傲虎认出水浩众人法者的身份,派人前去报信。 “二哥!”姬萱推开血卫,快步来到姬儒面前,一指水浩和水岚儿委屈的说道:“二哥,就是那个野小子和那个贱女人,是他们出手伤的我!” “胡闹!你堂堂一国公主,言语怎可如此粗俗。”姬儒狠狠的瞪了姬萱一眼,抬头向着水浩众人望去。 下一刻,姬儒不禁为之一怔。眼前五人,一老四小他皆不熟悉。从衣着上,他可以辨认出,老者和其中一男一女皆是水之一族法者,另一个少年衣着像涂山氏风格,而最后一个身上衣服不伦不类,他也无法看出究竟是哪一族之人。 这也不能怪姬儒,法者们亲近自然,不喜尘世繁华,皆蜗居族中不出,清净修炼。 整个水之一族他也仅仅见过水承泽一次,平时与他联系的唯有水逆寒,还有不时来王城见见世面的水流。 姬儒也只是愣了数息而已,他迈步来到水鸿泽面前躬身一礼:”前辈,这一切都是晚辈小妹的过错,还望您海涵。不知您在水之一族如何称呼?族长老人家和逆寒叔叔一切安好?” “好说、好说!老夫姓水名鸿泽。他们是族中几个不成器的后辈。至于你口水的族长和逆寒,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老夫才亲自过来。” 水鸿泽蔚然出口,双手捋着白寿眉,目光深邃悠远,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 姬儒猛地一震,苦笑连连,水逆寒不来的原因,只是因为有比协助他争夺王位更重要的事情而已。 突然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他深知水之一族姓名中带''泽''字的除了族长便是长老。 姬儒谦卑的看着水鸿泽,再次深施一礼,惊喜的说道:“原来是水之一族的长老,晚辈姬儒见过前辈。” “二王子,不必多礼!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都称得上一家人。” “前辈您还是叫我姬儒吧。”姬儒连忙说道,他看向水鸿泽的目光更加的谦卑。 "姬儒啊,你是个好孩子!老夫几人前来,正是为了助你夺得王位。可谁知才刚刚到朝歌城下便遇到这种事情。"水鸿泽一边摇头,一边轻叹,眼中痛惜连连。 姬儒身体不由的一僵,转过头看着姬萱,恨声说道:“姬萱过来,给前辈道歉。” “我……”姬萱并未移动脚步,脸上挣扎之色闪过,清透的眼里是满是不甘。 “小丫头可并未得罪于我。她得罪的是他们两个。”水鸿泽指着水浩和水岚儿说道。 姬儒心下一松,他觉得只要没得罪水鸿泽便好说,至于其他人以他的手段稍微安抚即可。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姬儒嘴角含笑,不动声色的从水浩和水岚儿脸上扫过。 “我叫水岚儿,他叫水浩。”水岚儿上前一步,抢着答道。 “水岚儿、水浩?不知两位可认识水流?” “水流是我弟弟。”水浩平静的开口。 “都是自己人。我与水流相交甚密,他还叫我一声二哥。每次他与逆寒叔叔来朝歌城,都是住在我那里。” 姬儒眼中一亮,朗声笑道。说着就要伸手拍拍水浩的肩膀,却被水浩微微侧身闪开。 “水浩兄弟,都是自己人。姬萱是我的妹妹,也便是你们的妹妹。” “不敢。我等皆是贱民,又如何高攀的起。” 水岚儿樱唇微扬,似笑似蔑,目光冷然的看着姬儒。 姬儒错愕,悻悻说道:“前辈,您看这……都是小辈们玩笑之语,竟然都当真了。” “小辈们的玩笑?二王子你可知你的宝贝妹妹都干了什么?”水鸿泽轻哼一声,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 他本意不欲将此事闹大,可这姬萱好死不死的非要发动王族血令。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所见,他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要知道,血令一出,不死不休! 此令,乃是王族下达的最高追杀之令,唯有王的直系血脉才会拥有。 王族血令代表着王和九尾天狐共同的意志,无论在人族和兽族中都有着巨大的威慑之力,这也是姬氏一族从没有直系血脉意外陨落的原因。 此令一经下达,那便代表了不死不休!不斩敌手,誓不罢休!神泽大陆法者皆可斩杀血令通缉之人,从而得到相应的好处。 至于王族血令还有什么其他的说法,水鸿泽便不得而知。 “王族血令!公主动用了王族血令!”一旁傲虎颤声说道。 姬儒神色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姬萱。王族血令激发需以代表直系血脉的玉环为凭。而玉环在整个青丘泽国也只有三位王子才拥有。姬萱身上的那枚,正是来自他的手中。 那是在为姬萱庆生时,被她讨来玩耍几日的。 ”姬萱你知不知道王族血令意味着什么?”姬儒脸色苍白,涩声说道,”王族血令,以杀而止,以血而息。” “怎么会这样……”姬萱双眼空洞,喃喃自语。 她只知道凭借血令,能让血卫无条件的去做任何事情。 ”王子殿下,你欲如何?”水鸿泽眉头骤沉,寒声刺骨,“你是要把我等斩杀于此,又或是我们冲到王座之前,亲自问问王,何以如此对待我们?” 闻听此言,姬儒神色大震。 斩杀水鸿泽和四小?先不要说打不打的过,离开水之一族的支持,他凭什么争夺王位? 即使闹到他的父王面前,姬儒也会落得被废的凄惨下场。千年前各族共同抵抗凶兽暴乱,王法不加身,便是王对英水各族的承诺。 而且在法者的眼里,王权又能算什么。如果不是九尾天狐的震慑,如果不是为了锁灵塔中那一丝机缘,法者们如何会掺和到王位之争。 “从小到大我都顺着你!甚至连保命的玉环都送给你把玩,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知不道父王曾经说过,即使是我们,一生也只有一次激发血令的机会。” “你竟然对赶来支持我争夺王位的水之一族下达王族血令,而且这一切还是你挑衅在先!你知不知道没有他们,我必然会失败!你知不知道失败会是什么下场?” “姬萱啊!不要怪二哥,是你想逼死我的!” 姬儒双目赤红,口中喃喃!他一步一步的向姬萱走去。 他的脚步是那么的沉重,好像每迈出一步,都耗尽了身上全部的力气。 终于,他还是走到了姬萱面前。 姬儒深深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双眼之中有泪水滑落。 是心痛吗?还是无奈?那些我们不愿又不得亲手去做的事。也许多年以后,你能重生,请记住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下一刻一双白皙的手在姬萱的瞳孔中不断的放大。 她被姬儒一把掐住脖子,顿时脸色涨红,呼吸困难起来。 “二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姬萱瘫坐在地上,抱着姬儒的腿,仰头哀求。 “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姬儒哀叹一声,手上用力一拧,姬萱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这样香消玉损。 周围为之一静,震惊和懵然之后,众人脸色神色各异。 水鸿泽神色复杂的看着姬儒,王族血令代表着王城的意志,又何尝不是法者的尊严。无论如何,结果必争。 四小彼此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好看。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姬萱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而且结果她性命的还是最疼爱她的兄长。 姬儒深吸了一口气,歉声说道:“前辈,一切都是我们兄妹的过错。稍后我会去父王面前请罪。如今血令以已止,各位随我进城吧!” “也好。那打扰了!” “二爷爷,我就不去了。我们暮赤对朝歌城一切都比较好奇,我们自己私下转转。”水浩猝然出声。 “哦?”水鸿泽深深的看了水浩一眼,心中若有所思,嘴上说道:”也好。王城中禁制打斗,又有血卫巡视,不会有任何危险。玩够了,就去二王子府上寻我。” “二长老,我也随水浩兄弟一起去吧。他们初到朝歌城……” “我也去!” 不等水寒泉说完,水岚儿便抢着说道。 水鸿泽无奈的摇了摇头,算是默许。 跟在一旁的姬儒为是一愣,但也未太在意,只要有身为水之一族长老的水鸿泽在他的府上,便能威慑他的大哥和三弟。至于水浩四人皆以兄弟相称,又能强到哪去,想来也是跟在水鸿泽身边来见见世面罢了。 水浩默默的看中姬儒陪着水鸿泽离去的背影,不带一丝留恋;远处姬萱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那双眼睛仍是是兀自圆睁。 青丘 第一百一十四章水浩的能量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姬萱致死也不相信,以前对她宠爱呵护的二哥,会毫不留情的杀死她。这也是水浩第一次见识到王族人性的淡薄。 当然最看不惯这些的还是暮赤,他恨恨的看着远去的姬儒,眼中不屑之色极为明显。 “阿哥,这姬儒也太过冷血狠辣。那可是他的亲妹妹,竟然也下的去手,我们不要与他为伍!” 水浩低头不语,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没有随同水鸿泽去姬儒那里,便是存着暮赤一样的心思。 想来水鸿泽也是看破了他的想法,因此也并未强求。 “亲情在王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青丘泽国存在上千年,期间王位更替,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屡见不鲜。”水寒泉摇头轻叹道。 水岚儿闷闷不乐的坠在后面,她虽然刁蛮,但心思单纯,同样看不惯姬儒所作所为。 这姬儒不曾料到,他此举竟然同时令水浩众人心生反感。 “难道王权真的那么好?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水岚儿茫然自语,她为姬萱感到不值。 “是为了活着。”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猝然响起,似悲似叹!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白衣少年远远的站在身后,神情甚是复杂。 “原来是你!”暮赤眉角一挑,冷冷的看着白衣少年。 来人正是三王子姬吴,他从朝阳谷匆匆赶回王城本欲重新部署,却不想见到这一幕。 “涂山水浩,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姬吴怅然一叹,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 “你早就到了?” “从你们发生争执的时候便到了。” “你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什么?阻止姬萱激发王族血令吗?我根本没料到她手上会有玉环,更想不到那个蠢女人会激发血令。” “恐怕想到也不会阻止吧!” “不错。姬萱激发血令对我只会有好处,我为什么要阻止!” 水浩和姬吴一问一答,语气平静,神色自然,宛如多年的好友一般。 ”道不同,不以为谋。我们走!”水浩冷哼一声,迈步向着城门走去。 朝歌城高大的城门足有十数米,宽也是十数米,足以八骑并行。旁边还有两个偏门,虽然较之主门略小,但也有数米宽。主门紧闭,左右两侧偏门大开。 “水浩兄弟看出什么没有?”水寒泉声音狭促,笑着问道。 水浩闻言一怔,眼中疑惑不解。 只见左侧偏门大开,长长的队伍有条不紊的的前行,守门的兵士严格的盘查着包裹、货物,并且根据其数量征收相应的贝币。 右侧偏门同样敞开,但也只是偶尔有人从中经过。奇怪的是守门的士兵并未加以盘查,甚至还会点头行礼。 水浩眼中疑惑之色更浓,他不明白左右偏门究竟有哪里不同。 “你感受下两侧行人身上的气息!”水寒泉提醒道。 水浩屏息凝神,霎那间眼中疑惑之色尽去。 “左侧平民,右侧法者!” ”哈哈……水浩兄弟你终于察觉到了。”水寒泉朗声说道,“法者在神泽大陆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们进入任何城池均不需要缴纳贝币,这便是大陆的铁律。” “那时候兵士为什么拦下我啊?”暮赤忍不住问道。 “平民有平民的通道,法者有法者的通道。想必你不小心走进了平民的队伍。” 暮赤伸手挠了挠头,点头称是。众人不觉莞尔,心中又生出无限豪情,感叹着法者超然的地位。 走入朝歌城内,众人眼中俱是一亮。 朝歌城内极为繁华,所有街道都由青石铺砌而成。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人群中不时的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声,各种吃食琳琅满目。 ”阿哥,我想吃那个!”暮赤指着旁边一处吃食,嘴角更是有口水悄然淌出。 水浩为之哑然,不过想到暮赤堪勘十六岁而已,也便释然了。 “暮赤,叫姐姐。我帮你买!”水岚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贝币,俏皮的对着暮赤眨了眨眼。 ”姐姐!”暮赤憨憨的叫道,没有一点犹豫。 水浩单手扶额,无语望天;水寒泉更是狂笑不止。 众人一直前行,暮赤屁颠屁颠的跟在水岚儿的身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怀中抱着各种吃食。 水寒泉的脚步霍然而止,在一座木质的小楼前停下。 ”水浩兄弟,我们就在这个地方落脚吧。” 水浩不由得抬眼望去。 木楼有三层,通体古香古色。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敞轩内檐下悬有一匾《赤鱬居》。 “赤鱬居!水之一族产业?”水浩先是一怔,随后恍然。 “不错,这便是咱们自己的产业。大长老吩咐过了,水之一族在朝歌城中的资源随你任意调动。”水寒泉面色一正,肃声说道。 英水村上古三大家族中,水之一族和胡家在朝歌城中经营数百年,产业遍布。也只有涂山氏蜗居青丘,很少涉及朝歌城。 赤鱬居,地处朝歌城最热闹的大街上,地势极佳。四人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上,居高望下,风景一览无遗。 水寒泉叫过掌柜与水浩一一介绍,又吩咐小二点了几样小菜。 “水浩兄弟,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水浩眉头紧皱,神情微沉。月被困锁灵塔,进入其中只能凭借三位王子的夺嫡之争,可他真的不喜姬儒。 水寒泉见水浩低头沉思,不禁摇头一笑,却没说话。几日相处,他深知水浩嫉恶如仇,必是不愿和姬儒来往。 过了许久,他见水浩仍然沉默不语,不由轻咳一声,说道:“大长老曾经交代,一切以你为主。至于姬儒那里,你不必太过在意。我们对锁灵塔中的那一丝机缘不甚在意。此次全力助你营救赤鱬一族先祖,解除诅咒。至于二长老去了姬儒那里,不过是暂时安抚于他,以备不时之需。” 水浩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不死心的问道:“寒泉大哥,进入锁灵塔真的只能凭借夺嫡之争?” “不错,别无他法。王城锁灵塔犹如即翼泽一般,只能直系血脉以特殊方式才能打开;法者一旦进入其中,灵力便会被封禁,以普通人无异。” “寒泉大哥,大王子姬贤人品如何?”水浩又问道。 ”你想协助姬贤夺嫡?” “不错!我实在讨厌姬儒,至于姬吴虽然不是那么讨厌,但因为朝阳谷一事,也无好感。” 水寒泉心中一叹,为姬儒感到不值。如果没有姬萱跳出来挑事,他的夺嫡之争将会前所未有的顺利;如今他已被水浩所恶,王位必以他无缘。 “你既已挑明,我们就不会让姬儒登上王位,但协助大王子也断然不可能!” 水浩心中惊疑但并未出声,他知道水寒泉定会道出原因。 “在青丘泽国最有影响力的便是我们英水三族以及朝阳谷一脉。涂山氏一直与世无争,从未参与王位争夺。数百年来皆是我水之一族,胡家和吴氏宗族各自支持一个王子。” “怎么可能?”水浩为之一震,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屡次王位更替皆由三位王子而出。” “不错,每一任王皆有三子,不多不少!” 这件事情不说水浩惊诧,就连身为王子当事人皆不知道原因。数百年来,各族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探究原因,都是无功而返。 只听水寒泉接着说道:“不光王子的数量固定,就连参与夺嫡之争的家族和法者也有着绝对的要求,那便是平衡!” “平衡?”水浩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水寒泉。 ”所谓的平衡便是指王子背后的势力,至于王子本身的实力不限。 如果我们一族改支持大王子,二王子姬儒身后将没有一个像样的势力支持,这是王所不允许的。” 水寒泉起身,踱步来到窗前,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怅然说道:“一方面王和九尾天狐要求每位王子身后的势力平衡,一方面他们又千方百计的让各方竭尽全力,所以才在锁灵塔中放置了一个我们三族都不能拒绝的东西。” “是什么?”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水寒泉话锋一转,”不过,这次又和以前不同数月前,青丘胡家和涂山氏老祖相继陨落,我水之一族反而成为整个青丘泽国最强的势力。虽然朝阳谷勉强和我们三族比肩,但经过我们一闹,其族中力量损失严重,已经不能胜任夺嫡之争。” 水寒泉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浩,眸子亮的惊人。 ”水浩兄弟你代表着涂山氏横空出世,但你也只能在二王子和三王子中选择一人,我们各自扶持。但无论他们最后谁能获胜,我们都可以进入锁灵塔。而且我们两族暗中结盟,大王子胜出的概率微乎其微。” 水浩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众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均未出声打扰水浩。 这一刻,水岚儿脸上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短短几个月,仿佛处在梦中一样。她或是听说,或是亲眼所见,少年从被族中众人唾弃,到现在竟然已能左右王位更替。 青丘 第一百一十五章王族秘辛 整个朝歌城每日都熙熙攘攘,人流拥挤。过往人群中也是南来北往,三教九流。 赤鱬居地处城中最热闹的大街上,被水之一族经营数百年,生意异常的火爆。 上中下三层,装潢布置各不相同。一层最为简单,只要你不闹事,出得起钱便可进入;但要想进入第二层就必须有足够的身份;至于第三层那就要看掌柜的心情,目前只面对寥寥数人开放。 此时,赤鱬居第三层上三男一女,临窗而坐。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整个空间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 突然''噔噔噔''的声音传来,赤鱬居的楼梯响起了一人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已经来到了楼上。来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一双眼睛不大,但却闪烁着精光。 他眼睛一扫,见到窗边四人后,粗犷的脸庞上绽开一个憨厚的笑容。 来人先是对着其中两男一女微微颔首,而后来到左首少年身前躬身一礼,恭敬的道:“水浩少爷,饭菜可还合口!” 水浩连忙起身制止来人行礼,”元武叔叔,我早就说过,您不必如此,更何况我已经入赘涂山氏,是一个外姓之人。” 此人正是朝歌城中负责赤鱬居的掌柜元武。他和水伯一样是从小在水之一族长大的奴仆。因为天资出众,人又聪慧,便被水逆寒带在身边,负责赤鱬居大小事物。 “水浩少爷您可别那么说。在元武心中,您永远是水之一族的骄傲。不光是我,现在整个英水的奴仆哪个不是对您心存感激。” 水浩众人不禁一怔,一旁的水寒泉更是为之动容。水之一族的收入以及消息绝大部分来自赤鱬居。它表面上是水逆寒负责,其实却是元武在掌管。他在族中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过水寒泉。因此元武不需要恭维水浩,他说的皆是肺腑之言。 水寒泉心下微动,恍然说道:”难道是因为水浩兄弟促成水伯被赐名,同时入水之一族族谱,死后入水之一族宗祠的缘故?” “不错。我们作为奴仆即使拥有无限的权利和风光,但终究是个外人。人们常说落叶归根,可我们的根在哪里?我们死后必将化作孤魂野鬼,无依无靠。” 下一刻,元武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浩,激动的不能自持。 “但现在皆随着水浩少爷而改变,有了水伯的先例,只要我们对家族的贡献足够大,也会被纳入族谱,死后入宗祠。” 元武说着,对着水浩再次深施一礼!看着众人惊异的目光,朗声说道:“这是族长亲口承诺的!” 水浩不由的大震,他从未想到,水承泽会因为水伯的事情而改变族中规矩。他使劲的拍了拍元武的肩膀,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 元武一拍脑门,歉声说道,”水浩少爷,三王子姬吴在外面,不知您是否见他。” “姬吴?”水浩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刚才众人才提到姬吴,他现在就自己送上门来。 水岚儿在旁边轻咳一声,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浸着笑意的眸子古怪的看着水浩。 水寒泉和暮赤更是哈哈大笑出声。 话说这姬吴,他和水浩分别之后,人虽然走在朝歌城的大路上,但脑海之中却一直萦绕着水浩的话语。 他突然觉得水浩如果想参与夺嫡之争,与自己结盟的概率最大。 他大哥姬贤的母妃本就出自胡家,所以不可能再让水浩参与;他二哥姬儒因为亲手杀死自己嫡亲妹妹,显然已经被水浩所恶;至于他虽然在朝阳谷中与水浩略有冲突,但诓骗水浩入谷的是吴左吴右,以孕妇胎儿为祭,欲要杀水浩的也是吴邵元,他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帮凶。 而他自己呢?三个王子中,就数他背后的力量最为赢弱。在祭祀中天吴强制让吴氏宗族子弟自爆,族中中坚力量所剩无几。如果没有意外,他只有失败一途。但失败就意味着…… 他不敢再想下去,为今之计他只有重新依附新的势力。 整个青丘泽国能和水之一族、胡家抗衡的,也唯有涂山氏。 姬儒不清楚,但他却知道涂山氏的族长正是水浩,而且就在朝歌城赤鱬居;同时他更知道,涂山氏真正的在意水浩,否则也不会出动三位神师随行。 姬吴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却没曾想水浩竟然同意见他。 来到赤鱬居三楼,看着坐在窗边的那个少年,姬吴眼中有种恍如隔世的莫名。 “坐!”水浩手指对面座位,语气平静的说道。 水寒泉已经猜出姬吴的来意,作为水之一族的人显然不宜出现在二人之间。于是在姬吴上来前,他便找借口离开,同时带走了水岚儿和暮赤。 “见过涂山族长!”姬吴拱手说道。 “你还是叫我水浩吧!涂山族长听着别扭。” “水浩?”姬吴脸色一变,眼中满是错愕和惊异。他要找的是涂山水浩,而不是水浩。 “你放心,我能代表涂山氏。我的意志所向,便是涂山氏举族所指!” 闻听此言,姬吴心下大定。 他直接开口道:“水浩你怎么才能帮我?” “帮你?吴氏宗族那边呢?你父王会同意涂山氏和吴氏宗族同时支持你?” “原来你都知道?也对,你虽是涂山氏族长,更是出自水之一族。他们又怎么会不和你说。”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仅此而已!你愿意的话,就和我多说说。至于帮不帮你,看情况再说。” 姬吴哀叹,如今他已别无选择。 “自我们姬姓坐上王位后,王位更替不再是禅让,而是由我们姬姓一族一代一代传承。” 姬吴见水浩目光平静如初,想来是知道此事,便接着说道:”姬姓先祖名为殇,是他带领青丘人族击退凶兽,是他创建了现在的朝歌城,也是他定下了王位更替的规则。” “三子夺嫡。”水浩脱口说道。 ”不错!自他以后王族直系血脉代代传承。他们的母妃或出自青丘胡家,或出自朝阳谷,偶尔也来自水之一族和民间。但唯有涂山氏从未有女人嫁入朝歌城。” 姬吴端起茶壶为自己杯中斟满茶水,而后说道:”王族大都以灵狐一族点亮灵藏,它们绝大多数便是火狐。” “火狐?”水浩抬眼看向姬吴,眸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只听姬吴接着说道:”火狐非九尾天狐血脉,而是灵狐一族的分支。它们并不颤长魅惑和分身,尾巴也不会随着修炼增长,攻击更是以火属性为主。比如我大哥和二哥的藏灵皆为火狐。” 看到水浩眼神微动,姬吴心中了然。 ”我的藏灵是一只普通的天吴,但凡出在朝阳谷的女人,她们的儿子皆会纳天吴为藏灵,这是吴氏宗族的族规。 也许便是为了祭祀做准备。” ”历代王均会在中年延下子嗣。比如我大哥便是在父王五十岁时所出。现在大哥二十五岁,二哥比大哥小三岁,我今年方才十九岁。” ”每代都是这样吗?”水浩好奇的问道。 ”不错!我因为一时好奇,曾经翻过宫中《轶事录》,上面记载代代如此,相差不会超过两年。” 姬吴说到此事,嘎然而止!他的眼中猝然浮现了惊疑之色。 过了好久,才接着说道:“每代的王虽然同样是法者,但均活不过八十岁。所以他们会在王子壮年时选择传位,只是不知这一代为何会提前!” “一朝天子一朝臣,但王朝更替,唯一不变的只有九尾娘娘。姬吴,你见过九尾天狐吗?”水浩忍不住问出了久久萦绕在中心的疑问。 “唯有一次。那是在我点亮藏灵时,被父王赐下护身玉环的时候。”姬吴眼神痴迷,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水浩眉头微皱,使劲的咳嗽了一声,声音中更是带上了灵力。 姬吴神色一变,继而恢复了清明。 “这么多年,才见过九尾天狐一次?难道她不在朝歌城吗?” “确切的说她居住在锁灵塔。就连父王这些年也是深入检出,如无重大事情便会一直在锁灵塔中陪着九尾娘娘。” “这九尾天狐竟然厉害如斯!每一代的王均对她沉迷。可说起来,她也是王族的先祖吧?”水浩嘴角轻撇,小声嘟囔着。 他虽然看不惯如此行径,但在神泽大陆,不少部族在父亲死后,儿子便会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他的女人。 这姬吴每次提到九尾天狐时,眼中都会出现沉迷之色,想来三子夺嫡不光是为了王位,还是为了占有九尾。 水浩突然对九尾天狐好奇起来,同时他的心中也越发的鄙夷起姬吴。 姬吴虽然仅仅比水浩大一岁,但从小在尔虞我诈的朝歌城中长大,水浩的表情又怎么会瞒过他。 “水浩你一定特别看不起我。我承认我对九尾娘娘甚是痴迷,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如此。以后你也会见到她,没准会比我更加的不堪。”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一十六章九尾天狐 水浩嘴角一撇,心中不以为意。他对九尾天狐纯粹是好奇而已。 “其实我们三兄弟别无选择,坐上王位无非是为了活着。包括在城外,姬儒义无反顾的对姬萱出手,换成我们三兄弟任何一人同样会如此。”姬吴话锋一转,显然不想在九尾天狐这个话题上说下去。 “哦?”水浩好奇的看着姬吴,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直白。 “历代都会上演三子夺嫡的戏码,人们只知道胜者为王,可谁又知道失败的王子究竟会如何?” 姬吴仿佛整个人突然被抽空了一般,目光涣散投向窗外。 “死!虽然《轶事录》对此隐讳不提,但事实的确如此。这便是王族的悲哀,因此王族无亲情,我们也不敢有亲情。一旦失败,死的不光是自己,还包括母妃。王城之中,所有与我们有关联的人或物都会被抹除。”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一心只为了活着,有什么错?” 姬吴双目通红,声音悲切,无此凄凉哀绝。 此刻他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几欲痛哭失声,可还是用尽全力忍住了。 水浩神色复杂的看着姬吴,心中怅然。对和错谁又说的清楚,道的明白。不分对错,难分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吴才从悲恸中脱离,他歉意的看着水浩,涩声说道:“让你见笑了。” 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又是像是说给姬吴,又像是说服自己:”我可以帮你,但我有自己的底线。” 闻听此言,姬吴心中惊喜,不由得脱口说道:“我只要活着,夺嫡之争一切听从你的安排。期间无论有什么好处和机缘但凭你支配。” 以此同时,朝歌城王宫中,胡佑儿默默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发呆。只见她的表情时而惊讶,时而紧张,时而悲伤,时而欣喜,总之变幻不定。 突然有一双白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胡佑儿猛地一惊,霎那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就见一身宫装的女子悄然的出现在她的身后,眼神溺爱,嘴角沁着浅笑。 女子乌云秀发,杏脸桃腮,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隆胸纤腰,盛臀修腿,胜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她正是化形后的九尾天狐,人称九尾娘娘。 胡佑儿不由得痴了! 说来也怪,整个青丘泽国,能见到九尾天狐的人寥寥无几,更不要说她单独相处。 但九尾天狐却独独对胡佑儿青睐有加,每到朝歌城便会被接入王宫,并在其中自由通行。 胡佑儿灵藏中的三尾灵狐,她在胡家地位超然;以前胡洛妃更是对她高看一眼,这些背后都有九尾天狐的影子。 “瞧你那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是不是思春了?”九尾天狐笑骂道。 “哪有!我怎么会想那个坏人。” “还没有!我都没开口,你自己就招了。” “娘娘,不许说!”一脸幽怨的看向九尾天狐,娇声说道。 “好好,不说了。反正几日后肯定会见到那小子,到时候娘娘帮你出气。” 胡佑儿脸色猝然一变,连声说道:”娘娘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神使,哪劳娘娘亲自惦记。” “你啊……”九尾天狐素手轻扬,在胡佑儿的额头上一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娘娘你怎么不在锁灵塔中陪王?” “还不是想来看看我们家佑儿,而且王出去了。” “王怎么会无故出去?这朝歌城中难道还有人值得亲自前去?” “还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坏人。” “啊!”胡佑儿惊声说道,”王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这样!” “好了,佑儿。你把心放肚子里,王肯定不会伤害他。王也是因为好奇!” 胡佑儿心中诧异,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九尾天狐,不知道王为何对一个英水的小子如此上心。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佑儿,如果你喜欢那个小子,就拼命去争、去抢。” “可他已经入赘涂山氏。而且他对我……”胡佑儿神色黯然,眼中泛出隐隐约约的痛楚之色。 “哼,竟敢欺负我们家佑儿,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九尾天狐冷哼一声,满脸怒容。 而后她的语调一变,柔声说道:“不过娘娘还是劝你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否则你会后悔终身。而且他的藏灵如果真的是镜,那你更要牢牢把他拴住。” “镜?”胡佑儿疑惑的望着九尾天狐。 “赤鱬一族千年前有两姐妹横空出世,便是镜和月。我与灌灌鸟皆是伴生南坡暖玉,虽然超脱山中群兽,但也仅仅是天地间灵秀罢了,如果没有镜和月,我们根本无法化身人形。 所以,你的藏灵要想进化下去,也得如我当年那般,依附在那小子身边。” 胡佑儿闻言一愣,神色微凝:“娘娘,王真的不会伤害水浩?” “你啊,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佑儿当然在听,娘娘你上次答应佑儿会把你和殇的故事讲给我听。” 九尾天狐突然沉默了下来,眼神迷离,胡佑儿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耐心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尾天狐悠然开口:”我因镜和月的关系脱凡入圣,每修炼百年便生出一根尾巴,但当我生出第八条尾巴时,却怎么也长不出第九条尾巴。” 胡佑儿眼睛募地瞪大,九尾天狐所说种种,她闻所未闻。 ”一天,我在睡梦中突然得到一个启示。我超凡脱俗的机缘因为镜和月,但是想要长出第九条尾巴却在于人类。” “在于人类?”胡佑儿忍不住出声。 ”不错。那便是当我救下某一个人类时,帮助那人实现一个愿望,他的心愿完成后,我便会长出一条新的尾巴。” “娘娘你就是在那时遇到的殇吗?” ”那时殇还没有出生。”九尾天狐秋波流转娇媚动人,”我遇到的是其他的人类。可我却不曾想到,当第九根尾巴长出时,从前的尾巴也会脱落一条,仍是八尾。 至此我便掉入这个奇怪的死循环中,无论怎样都不可能长出九条尾巴。” 九尾天狐的声音中仿佛又多了一分苍凉:”无奈之下,我便跑去问镜。在整个青丘便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生而知之,如同天授。 可是镜只是笑而不答,我带着希望而去,却失望而归,只得继续修炼。”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有一天当我在暴风雨中回转青丘山。途中遇到一个少年被狼群围攻,以我的造化,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地赶走了狼群,救下了这个少年。 按照规矩,我需要帮少年实现一个愿望,然后脱落一条尾巴再长出一条新的尾巴,继续我的死循环。 少年当然是欣喜若狂,八尾狐的传说在当地不知流传了多少年,而他何其有幸,竟然真正遇到了,还有一个不论多奢侈都能够实现的愿望! 我便问少年的心愿是什么,他一时之间竟回答不出来,于是我变化成一只普通的小猫,暂且跟少年回到了他家。在之后的几天里,少年小心翼翼地与我相处。” 九尾天狐的声音一顿,脸上神情不断变换,好像沉浸在那段已然逝去的时光中。 “后来呢?”胡佑儿仰头催促道。 ”后来,也许相处久了,他发现我的眼神里除了看透世事的淡然以外,竟然还有些许悲哀。 当他得知了死循环的秘密之后,竟然对我这只神通广大的猫产生了怜悯。” 九尾天狐揉了揉胡佑儿的脑袋,轻轻弯了下嘴角:“佑儿你说可不可笑,他一个区区凡灵,寿命只有寥寥数十寒暑,竟然怜悯我! 终于有一天,我待得不耐烦了,便问少年到底有什么愿望。 少年想了想,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佑儿啊,你不知道我当时听了有多气,恨不得起身而走。可最终我还是忍下来,谁让娘娘我心软呢。” “那当然,娘娘的心最好,也最软!”胡佑儿娇声附和。 九尾天狐翻了翻白眼,说道:”我当时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屑地望着他。 少年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那么我的愿望就是,你能有九条尾巴。” 我愣住了,眼睛里充满了疑惑,随后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我俯下身,舔了下少年的手,很温暖。” 九尾天狐眼中沁泪,颤声说道:”于是我长出了华丽的第九条尾巴,变成了真正的九尾天狐 原来得道的天机是如此,只有遇到一个肯让她圆满的人,我才能有九条尾巴。以前的人都自私地为自己考虑,觉得我为他们实现任何愿望都是应该的,从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可是每一条尾巴都要付出我上百年的修炼。” 泪顺着九尾天狐和胡佑儿的脸颊流下,二人恍若未觉,心中千回百转。 人们在得到命运的眷顾时,所许的愿望都是为了自己。对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人们总是享用得如此理所当然。 而耗费自己难得的运气去成全别人的圆满,这或许是世间最大的慷慨、最真心的回馈了吧。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一十七章男人名殇 胡佑儿见九尾天狐秋波荡漾,粉面含春,不由得心中了然。 “我猜那个少年就是殇对不对?” “我的佑儿真聪明,他便是殇。” 九尾天狐也不管胡佑儿脸上的幽怨,再次使劲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直到把她的发髻揉乱了才罢手。 “殇亲眼见到我在他面前赤条条的化形,呆呆的的站在那里,眼中复杂莫名,有惊诧,有震撼,有失落,甚至还有淡淡的自卑。” 突然九尾天狐''噗嗤''一笑,霎时仿佛万朵花开,娇媚无比。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眼中会同时出现如此多的情绪。之后我便离开了,殇也并未挽留。” ”又有一天,我正在青丘山中闲逛,不知怎么了大地震颤,山河破碎。山上异兽倾巢而出,齐齐涌向英水。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异常烦躁,我发疯似的往山下去跑去。果然在路上我碰到了殇,他已经奄奄一息,膝盖和额头还在渗血。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我拼命的压抑着身上的怒火,寒声问道,究竟是谁伤了他? 殇看着我温柔的笑了笑,精精疲力竭的摇了摇头,随之便晕了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傻男人,竟然以血肉之躯,抵御凶兽。也幸亏他命大,身上又有着我的一丝气息,这才大难不死。 殇醒来之后,更是跪在我的脚下,祈求我帮助人族。” 九尾天狐沉默着,半晌之后凄声说道:“呵!人族!我心中对人类只有恨,都是他们自私自利才让我陷入八尾的死循环里不得而出。” “娘娘,世人虽然愚昧者居多,但其中也不乏心地良善之人。殇就是如此!”胡佑儿见九尾天狐脸色冰冷,恨意凛然,忍不住开口说道。 九尾天狐不觉莞尔,望着胡佑儿的眼中满是溺爱:”傻丫头,你紧张个什么劲。天下间有着那么多自私自利之人,才更显得傻男人的可贵。” 她伸出手帮胡佑儿捋顺额前的碎发柔声说道:”我们兽族和人类不同,我们敢爱敢恨,情感炽烈,为了爱可以义无反顾。 于是我便下山,率领整个狐族,狙击凶兽。 但整个青丘周围异兽何其众多,它们那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凶兽。即使倾尽灵狐一脉也无法抗衡。危机时刻,幸亏有赤鱬一族和灌灌鸟相助才得以成功。” ”此后殇在人间声望一时盖过了所有的人。众望所归之下,殇获得了王位,而我也成了你们口中的九尾娘娘。” 胡佑儿静静的听着九尾天狐的诉说,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狙击凶兽被九尾天狐寥寥数语揭过,但她知道灵狐一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青丘山中灵狐一族分红狐、火狐和影狐。九尾天狐本属于红狐,目前在青丘山也只剩下大红和小红那两只三尾灵狐;火狐一脉损失最小,这些年中得九尾天狐庇护,又作为王族专属藏灵才得以繁衍生息;至于影狐一脉直接在那场凶兽暴乱中全部陨落。 当时殇王纳九尾天狐为后,也是人家众望所归。人们争相传唱,王即位,九尾天狐出,世人得意,谓盛世临。 “世人皆言,王位更替,唯一不变的只有九尾娘娘。难道真的是我贪恋人间繁华吗?” 胡佑儿微微抬头诧异的看着九尾天狐,难掩眼中好奇之色。这句谚语在世俗被传了数百年,人们众说纷纭。 只听九尾轻叹一声,哀怨的说道:”这王城污秽不堪,哪有山中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听说小六当初亲手栽的那片桃林都已经长出了累累果实。真想去亲眼看一看,那个臭小子终于得偿所愿。” 忽见胡佑儿双目垂泪,怔怔不语,想来这丫头又想起了山河血图中的六尾仙狐和小白。 九尾天狐不禁摇头苦笑,轻声说道:“傻丫头,你是一个法者啊,怎么会如此多愁善感!不想那些伤心事了,咱们说说你?” “我?”胡佑儿霍然抬头,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对啊,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父母?” “我没有父母?我是被祖母从山上捡回来,被狐狸养大的。” “被狐狸养大的?” “对啊,就是大红和小红的母亲,也是我的藏灵。”胡佑儿柔声说道,眼中满是幸福。 “佑儿,你恨你的父母吗?”九尾天狐猝然出声,说完更是紧张的望着胡佑儿。 “恨?谈不上!也许他们有自己的苦衷。只是不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感觉!” “佑儿,你真的像我和殇的孩子!” “娘娘也有孩子?不,佑儿没别的意思,只是从没听人提起过。” “我们的孩子千年前便死去了。佑儿我们那么合得来,你叫我一声母亲可好?” ……………… 朝歌城王宫,少女紧紧的依偎在女子的怀中,故作沉睡,表情安静恬然。 此时,赤鱬居中,姬吴早已离去,水浩独自一人静静的站在窗前,漫无目的的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突然水浩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袭来,强烈到让他不得不去注意,这道目光袭来的方向。 他不由得看了过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长得细眼、高鼻、阔口。他的眉目放在一起,使人感觉儒雅异常,但双目如电,额角饱满,却在这文雅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水浩看了半晌,猛然惊觉,自己竟是被这男子的气势所摄。 此时,男子的双目,也一瞬不瞬的定在他的身上。 水浩收回目光,但心中却是微微惊异,男子与生俱来的高贵由内而发,尤其那王者之气绝对是长期身居高位才能凝聚而成。 这朝歌城中,除了三位王子竟还有这等人物,而且即使是三位王子也远远不如。虽然他没见过大王子姬贤,但他就是知道。 至于来人是否是王宫中的那人,水浩没有去想。那人就连三位王子也不曾多见,绝不可能出现在人群中。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传出,元武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元武叔叔什么事?” 水浩诧异的看着元武,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元武身为赤鱬居的大掌柜一直荣辱不惊,从来未像现在这样失态。 “外面有一个陌生的男子想见您。”元武面色凝重,声音低沉。 水浩微微一怔,随之好像想到什么一般,连忙说道:”我和你下去迎他。” “不必这么麻烦。我自己上来了。” 忽然间听得楼梯处有个声音响起,紧接着水浩便见那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是何人?”元武下意识的挡在了水浩面前,面色凝重而恼怒的看着中年男子。 “元武叔叔,我们认识!”水浩连声制止,他知道元武是为他好,但中年男子也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元武转身离去时,再次打量了男子一眼,心中惊惧不已。为何男子能悄无声息的踏上三楼?这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生,赤鱬居不是谁想闯就能闯的。 “小兄弟。” 男子猝然出声,声音温和,嘴角含笑。 水浩闻言一怔,而后讶然。 “这位先生,可是专程为我而来?” 中年人含笑点头道:“正是。” 说着也不待水浩招呼,缓步走走到了窗前,在上首坐下。 水浩也没有在意,连声问道:“请问先生有什么事么?” 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水浩:“没有,只是路过这赤鱬居,又看着小兄弟顺眼,过来聊几句,小兄弟不介意吧?” 水浩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先生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男子笑着点头,道:“来,小兄弟你也坐吧。” 水浩不由得一怔,这一刻好像男子才是主人而他反而成了客人。 “哈哈哈……小兄弟勿怪,我习惯了。” 待水浩坐下后,男子再次打量了下水浩,微微颔首:“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说也奇怪,水浩从小生在英水,以水伯相依为命;但成为法者之后,相处之人绝大多数皆是上位者,却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 他心中不知怎地,对这人倒先有了几分敬重,当下恭恭敬敬地道:“不敢,在下水浩。” 那男子先念了一句:“水浩……”,随之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可是来自水之一族。” “算是吧!”水浩叹道。 “哦?还有这个说法?”听到水浩的话,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讶然。 “以前勉强算是,后来我又入赘了涂山氏。” “小兄弟倒是洒脱。在青丘泽国把入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小兄弟还算第一人。” “名字,符号罢了。只要心里舒坦,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说的好!大丈夫赤子之心,何必拘泥于俗套。小兄弟如果不弃,称我一声殇大哥即可。” “殇!”水浩在心中念了一遍。殇指幼年夭折或为国战死者。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字称呼自己。 水浩忍不住向他看去,殇脸上一片温和,但眉宇之间的贵气和威势仿佛天生一般,配着这个名字,异常的古怪和矛盾。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一十八章暴露 殇简直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儒雅随和平易近人,但举手投足之间又异常霸道,可就是让人无法生出反感之意。 “水浩小兄弟,不知你此刻是何阶位?” “神使高阶!” “哦?可为什么小兄弟一身灵力皆呈乳白色?那是使徒才有的颜色。不过灵力的强度的确是神使高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水浩吃了一惊,因为溪的关系,他的灵力并不会随着进阶而改变颜色。也只有在使用魔法时,额头的水滴图案才变成对应的色彩。 可这一切均建立在使用魔法的时候,如今他并未运转灵力,殇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水浩犹在吃惊,不曾想殇又接着问道:”小兄弟,不知道你灵藏中栖息着灌灌鸟还是赤鱬?” “承蒙家祖不弃,我正是依靠赤鱬点亮的灵藏。” 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赤鱬的灵力可达不到如此的精纯!小兄弟身上的灵力比之人鱼更甚。” 水浩一惊更甚,他霍然起身,看着殇,讶声说道:“你见过人鱼?” 殇淡淡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中水浩一副紧张又忐忑的样子,殇不由的失笑:”你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待水浩慢慢坐下,殇才微笑着说道:“上古时期曾经流传一本奇书,名为《雨神纪》,记载着神泽大陆中各种奇闻异兽。 书中曾言,英水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有双生子,人面鱼身,纯净无比。其一善净化天地万物;另一善封禁诛邪。” 殇略微停顿,轻轻瞥了水浩一眼,接着说道:”为兄有一天赋神通,能窥人灵力。小兄弟灵力之精纯,前所未见。同时你又身为水之一族,为兄这才斗胆断定你灵藏中必然栖息着那对双生子其中一个。” 水浩整个人都呆住了,屏住了呼吸,但脑海中万千念头、错综复杂。他从未想过,有人竟然能看穿自己;至于镜和月有着不同的能力,更是他所未知的。水浩不由得对《雨神纪》好奇起来。 殇看着水浩震惊的模样,停了数息,淡淡地道:“小兄弟,不知为兄可猜的准确。” 水浩神色一敛,由衷的赞道:”殇大哥明察秋毫,句句属实。而且其中还有一些是我也不曾知晓的。” 他起身一礼,说道:”水浩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殇大哥能否应允。” “小兄弟但说无妨。” “大哥,不知能否借《雨神纪》一观。” 水浩见殇面露讶色,自知唐突。他心中惴惴不安,连忙说道:”如果殇大哥为难,那就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小兄弟误会了,区区一残本而已,怎及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待我回转后,差人送来便是。” 水浩闻言一震,诧异的看着殇。在他心中,《雨神纪》必然珍贵无比,可看殇风轻云淡的样子,竟然毫不在意。 殇微微一笑,说道:”水浩小兄弟,我见你灵力虽然精纯无比,可这精纯之下,却暗藏邪异,不知又是何故。” 此时,殇双眼之中精芒一闪而逝,他死死的盯着水浩的膻中,脸上神色凝重无比。 水浩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他再次站了起来,指着殇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殇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敢问小兄弟,你身体中那股邪异是什么?” 水浩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如今竟被殇说了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得脑海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差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殇看着水浩惊愕的表情,自是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只见他眉头紧皱,低头沉思起来。 赤鱬居三层静悄悄的一片,出现了及其诡异的一幕。 少年一脸惊惧的站在窗前脸色煞白,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反观中年男子则是淡然而坐,只是从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此刻他正在被什么所困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殇才从从沉思中脱离而出,他隐约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我还是小觑了你。你竟然有两个灵藏,而且那股力量也已经被你完全驾驭。” 水浩越来越惊,几乎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殇仅仅窥得自己的灵力,便推断出八九不离十,这人竟是如此可怕。 “水浩,你究竟是如何驯服这邪异的力量?它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成为你的藏灵?即使锁灵塔中那个存在,比之你灵藏中的也略有不如。” “你说锁灵塔?”水浩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殇,沙哑的说道:”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殇微微一笑,却不回答于水浩,他转头望向窗外,叹道:“一千多年了。为了它,我们举国之力,建造出锁灵塔;为了它,姬姓一族背弃约定,不再禅让王位;为了它,小九被困朝歌城整整千年。我知道小九对青丘山的向往,她那么的喜欢自由自在。” 水浩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们究竟把她怎么了?至于九尾天狐,她作恶多端,霍乱人间,欠下无数的血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作恶多端?你又知道些什么?”殇冷冷的看着水浩,不屑的说道:”你知道邪煞戾气怎么形成的吗?那是一个个生命枉死时的执念和不甘。它们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的聚集在一起,经过上万年不断吸收、沉淀,才能最终凝聚成规模不会消散。而它们要想产生灵智,则需要更加漫长的时间。 你身体里的那个生灵,是我见过的最精纯最邪异的力量。你为什么还要将它据为己有?” “殇,你动摇不了我的心智。当藏灵被点亮的那刻,我就知道。力量本就无善恶之分,为恶为善皆是驾驭它的人。” “说的好!我早该猜到,既然它已经心甘情愿成为了你的藏灵,必然全凭你的意志行事。只是这等邪异之灵,本非人类所能掌握,没想到你……” 殇说到此处,微微一顿,一副欲言而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明言便是!不要让我看轻你!” “告诉我,你是如何驯服它的?”殇声音极其沉定,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你为何那么想知道我如何驯服它?难道你想占有锁灵塔中的那个存在?妄想!” 殇一脸肃然,深邃望着水浩,直到看得水浩心中都有些发毛,才听他缓缓说道:”难道,你是无意中才收服了它。唯一的解释,你便是那大气运之人。” 殇缓缓站起身来,再次打量了一番水浩,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人,嘴角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我看到姬吴从赤鱬居中离开,他一定是为你而来。他离去时,面露得色,想必是你答应他助其一臂之力。” “不错!我和三王子姬吴已经结盟,助他登上王位。”水浩坦然说道。 “小兄弟,你究竟是代表水之一族还是涂山氏?” “有分别吗?” “当然没有分别。我只是好奇而已。不管他们三个谁能获胜,终归还是姬家的江山。而且只要你能参加就行,否则还得劳烦我重新下一道命令。” “你到底是谁?”水浩双眼微眯,死死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我?你心中已有答案,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几日后,我们便会再次相见,那时所有的一切都会揭晓。” 殇的声音逐渐淡化消失,他的身体也如泡沫一般,同样消失不见。 水浩的双眼霍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殇就在他的眼前消失,而且没有一点灵力的波动。不知怎么,他感觉到一阵的寒意。 “类似于胡家的幻身之术。只是那个人灵力更加的深厚罢了。”湫的声音在意识中猝然响起。 “湫,他真的是王?可他为什么单独跑来见我?” “正如他所言,几日后王位争夺时,一切便都知晓。而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巩固下灵力。 进阶太快,灵力还需要进一步沉淀、打磨。而且小人鱼因为吸收了星力也变得有一点点不同,这些都需要你慢慢适应。” 以此同时,朝歌城王宫中,不时传出九尾天狐和胡佑儿的欢笑声,煞是温馨。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突兀的声音猝然响起,随之一个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九尾天狐的眼中有千万柔情。 如果水浩在此,一定会认出,男子便是从赤鱬居离去的殇。 “殇,佑儿认我为母亲了。来,佑儿快过来见过父亲。”九尾天狐嫣然一笑,连忙招呼胡佑儿。 胡佑儿身体一僵,惊异的看着九尾天狐,”你叫他什么?” “殇……”九尾天狐随之恍然,柔声道,”傻丫头,虽然王位更替,但王皆名为殇。” “原来如此,王位更替不变的除了九尾娘娘,还有王殇。”胡佑儿凄然一笑,盈盈下拜,”娘娘,佑儿先行告退。”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一十九章推断 胡佑儿黯然离去,令九尾天狐和殇为之一愣。他们不明白胡佑儿为何如此。 离去之时,她竟然重新称呼九尾天狐为娘娘,而不是母亲。 “佑儿的心里,我的男人只应该有一人。”九尾天狐突然出声,声音异常复杂。 她见殇仍然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不禁嫣然一笑。 “我刚才和佑儿讲述了我们的过往,便是我成就九尾的故事。 想来这个小丫头对故事中的殇特别喜欢,如今见我移情别恋,自然伤心,竟连一声母亲也不叫了。” 说到此次,九尾天狐声音哽咽,不能自持,泪珠儿似泉涌一般,扑簌簌落将下来。 殇不由的一惊,连忙伸手去擦,可刚擦了这边,那边又湿了。最后九尾天狐终于忍不住,猛地扑到殇的怀中,哭了起来。 如果有外人在此,必定会大吃一惊。这九尾天狐活了不知凡几,一身妖力强横无比,冠绝整个青丘。谁又曾想她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痛哭失声。 此时,九尾天狐拼命的咬着牙,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颤动。 殇轻轻的拍着九尾天狐的后背,心疼的说道:“一千多年了,你被禁锢在朝歌城,有家不能回,有孩儿不能相见。即使当初那件事因你而起,也早就够了。” 九尾天狐悄然抬头,泪眼婆娑:“殇你知道的,如果我离开朝歌城,失去我的妖力镇压,凭借你根本无法维持锁灵塔封印。 那时它便会破封印而出,人间也将生灵涂炭。难道你忍心看到一千多年前的惨状重新上演?到时候更会有过之而无比及。” 殇神色一僵,眼中流露出挣扎之色:“可封印越来越躁动,以前百年修复一次即可,现在八十年还不到,封印就已经松动。 你的灵力不断的被消耗,此消彼长之下,总有一天我们会镇压不住的。” “不会的殇,这次不同。我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那一丝机缘。” 闻听此言,殇猛然抬头,一把抓住九尾天狐的双肩,紧张的问道:“难道你又推测天机?小九,你何苦如此!每次推测天机,都要消耗百年修为,你现在还余几个百年?” “我可是千年修成的狐狸,这区区百年还不在话下。”突然看到殇眼中浮现怒色,九尾天狐不由的香舌微吐,糯声说道,”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见殇眼中怒色渐去,九尾天狐连忙岔开话题:”见到那个孩子了?” ”嗯。他和你说的一样,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好孩子。 而且他的身体中竟然存在两个藏灵。” “两个藏灵?”九尾天狐神色一顿,诧异的望着殇。 “不错,其中一个位于关元,灵力极其精纯,我可以肯定就是镜;而另一个藏灵则充满邪异,比锁灵塔中镇压的那个更甚。” ”怎么可能?难道他已经被夺舍了?”九尾天狐大惊失色,口中喃喃,“不可能!有镜在,没有什么可以夺舍那个孩子。” “你听我说完!”殇不由得摇头苦笑,暗叹水浩竟然让九尾天狐如此的在意,”他的第二灵藏在膻中,而且看样子已经那个藏灵已经被水浩完全驯服。” “那个藏灵究竟是什么?要知道数月前他才成为法者,怎么会同时拥有两个藏灵?” ”一定是在即翼泽。那孩子在其中一定还发生了什么,我们所不了解的事情。” “镜出现在即翼泽还有迹可循,可那个邪异的藏灵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九尾天狐窝在殇的怀中,眼中迷茫之色越来越重,口中呓语。 水浩从入赘涂山氏开始到朝歌城中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九尾天狐早已派人探查清楚。唯一漏下的只有水浩从英水河到即翼泽获得藏灵这段。 这段经历所知之人寥寥无几,即使是水流和水紫鸢都所知不多。九尾天狐虽然在青丘泽国只手遮天,但却也无法探究清楚。 “小九,这个不是重点。难道你不好奇他是如何驯服那个藏灵的吗?”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可九尾天狐恍若未闻,仍然沉浸在呓语中。 ”小九你清醒一下!”殇一把抓住九尾天狐的双肩,手中不觉的用上了力道:“如果我们掌握那个方法,是不是也可以同样用在锁灵塔中的那个身上?” 九尾天狐身上吃痛,这才从呓语中苏醒过来。 她诧异的瞥了殇一眼,随即闭上了双目,神色凝重,秀眉紧皱,似乎在捏索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尾天狐忽然睁开双眼,喃喃说道:“水浩一定是得到镜之后,才遇到的那个藏灵。他以镜精纯的灵力对抗那个邪异。两者必然势均力敌,这才被他纳入身体中。可是水浩究竟如何开辟的膻中灵藏?” 天有日月星,人有精气神,分别代表着脐下关元、心下膻中、眉心命宫。 也只有这三个位置,方能形成灵藏。眉心命宫灵藏天成,那里是灵魂的栖息之地。关元和膻中皆是后天依靠母体得来的那一丝先天灵力,再结合天地间的雨灵气,一点一点的打造而成。 而神泽大陆大多数法者一生只有一处灵藏,一个藏灵。倒不是不能同时修炼两处,只因人类自娘胎中携带的先天之气,也仅仅够一个灵藏的建造。 一方面,每个藏灵生前皆是强大的异兽,它们生性孤傲,成为藏灵已经是无奈之举,又怎么会与其它共存。 据殇所言,水浩身体中两个藏灵属性截然相反,代表着两种极端的存在。 另一方面,只有形成灵藏后,方才能纳入藏灵,这是神泽大陆所有法者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这些都让九尾天狐感到困惑不解。 这也不能怪她,雨精最为神泽大陆最为古老和神秘的存在,就是那些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都不一定知晓。 湫虽然邪异,但也是雨精的一种。他本就是先天之精,较之先天之气更为高级。 湫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形下,方才寄生在水浩体内。整个水神殿法者众多,强大的难以想象,以当时的情况,无论他寄生在关元或者命宫都逃不过探查。 而当时湫之所以选择水浩,就是期待有一日能回来复仇。因此当他进入水浩体内后,便开始以自身温养膻中。 别的藏灵是法者先盖好房子,再入住,可湫一切都是自给自足。 殇神色一僵,脸色惨白,仿佛被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期待。这些作为法者的常识,又经九尾天狐提醒,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小九,你说的机缘难道不是指的那个孩子?” “不,就是他,不会错!即翼泽中,是他打破了水之一族的禁锢,镜得以获得新生;山河血图中,是他让小六和小白如偿所愿的在一起,如今桃林已经长出了累累果实;青丘山北坡,也是他终结了那只鸠鸠的千年执念;朝阳谷中,更是因为他,天吴重归九幽,再也不可能重新归来。” “千年前,镜和月横空出世,我和灌灌因为那两姐妹超凡脱俗;千年中,我们之间爱恨纠葛,几多悲凉,几多沉重;千年后,这一切也终归会有一个了结。” ”如今,我无比期待那个少年,在朝歌城中究竟会如何了解这份因果。” 九尾天狐美眸弯弯,眼神迷离,幽幽说道,声音中带着过往时光的沧桑。 “也许正如你所说,水浩就是终结这一切之人。”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这一刻,他那颗心焦虑的心竟然慢慢的放松下来。 他痴迷的望着九尾天狐,柔声说道:”还有三天就是夺嫡之争,我们也该好好享受这短暂的时光。” ……………… 也许是时光太瘦,也许是指缝太宽,三天的时候一晃而过。 在这三天中,同样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殇果然信守承诺,不久便差人送来了《雨神纪》,这些日子水浩把自己锁在房中,完全沉溺在书中。他也掌握了无数的秘辛。 水寒泉和水岚儿已经赶去二王子姬儒府中。即使百般不愿,但作为此次王位之争的战力,他们别无选择。 涂山卿云在三英回转后,亲自带着族人赶到朝歌城。如今赤鱬居嫣然成了涂山氏的落脚之所。 有她在身边,足以护得水浩周全,更可以证明水浩涂山氏族长的身份。 涂山欢欢仍然在练习秘法,为了不让水浩分心,这次并未来到朝歌城。 涂山卿云见到水浩后,脸上笑容便未断过,看向水浩的眼神更加的满意。虽然好奇水浩身体中那股邪异的力量,但她还是没有出口询问。涂山氏在朝歌城中的一切,皆听从水浩安排。 三天中,姬吴曾经来过一次赤鱬居。他告诉了水浩王位争夺战的具体时间,同时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吴氏宗族竟然投靠了大王子姬贤。 总之,三天中,朝歌城中风云变幻,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局势跌宕变幻。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章锁灵塔 朝歌城的最北方,常年被阴霾笼罩,那里是整个王城的禁地。 在阴霾之下有一汪碧水,名为''莫愁湖'',相传是由眼泪积聚而成。 一只巨大的石龟仿若小岛一般横卧在莫愁湖中央。 石龟生的甚是奇怪,竟是龙头,龟身,蛇尾。它那巨大的头颅高高扬起,似仰天长啸,宽大的后背上驼着一尊巨塔。 整个塔高数十丈,由上而下共分九层,每层构造各不相同,异常坚固。塔身因为有阵法所护,所以刀枪不能损,魔法不能破。 有一条条巨大的锁链自塔檐垂下,被牢牢的固定在石龟背部,其上不时有一个个符文闪烁。 巨塔周围有八座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石台,按照特定的方位悬浮在塔身四周。 这便是朝歌城锁灵塔。传说中,千年前一只异常强大的凶兽,为祸王城,就是被封印在这锁灵塔中。 此时,莫愁湖岸边站着数人。他们身穿劲装,身上灵力激荡,呈扇形分布在四周,紧紧护卫着四人。 其中三人正是胡南烟、胡佑儿和吴邵元。另有一青年,年约双十开外,乍一看简直和殇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同样是细眼、高鼻、阔口。只是比殇更为年轻,身上少了一些王霸之气,更多了一些儒雅,让人更觉亲近。 只见那青年先是朝着胡南烟微微颔首,而后看向满脸纠结的吴邵元。 “吴族长,可还在想着我那三弟?” 吴邵元闻声转身、抬头,眼神闪烁,晦涩难明。 这青年正是大王子姬贤。两天前,胡南烟带着姬贤亲自来到朝阳谷,告诉他,姬吴已经与涂山氏达成同盟。 而涂山氏与水之一族因为水浩的缘故,如今俨然成为一体。这也意味着姬儒和姬吴也已经结盟。 想到这一切,竟然从姬贤这个外人口中得知,吴邵元只觉得万念俱灰,痛之入骨。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永远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永远的利益? 可自己是姬吴的外公啊!可笑的是,这些在王权面前一文不值。祭祀失败,吴氏宗族损失惨重,已经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协助姬吴争斗王位。 看着眼前的姬贤,吴邵元心中更是带着深深的忌惮。他本不欲再参与其中,但…… “吴族长可以放心,只要我为王,吴氏宗族必然会大兴;而且我也不会对二弟和三弟赶尽杀绝。我姬姓坐拥青丘泽国数百年,历来王位更替均是兄弟相残,但在我这里一定会终结。”姬贤平静的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决。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嘴上说的好听,那也要等你顺利登上王位以后。”胡佑儿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哦?难道佑儿认为凭借我们的力量,仍然不敌那两族?” “不许叫我佑儿。”胡佑儿秀眉斜竖,冷然出声,那双又长又媚的眼中饱含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芒。 她看着姬贤,眸中的厌恶毫不遮掩。 "难道你以为有了祖母和吴氏宗族,再加上我们几人便能胜过那两族的结盟?" 姬贤双眼微眯,刚要反驳,胡南烟却抢先说道:“佑儿说得不错,贤王子不可大意。那水志泽为神师中阶、涂山卿云为神师高阶,而我和吴族长同样在这个阶位。” “涂山氏以防御魔法为主,水志泽天赋魔法水御大循环同样如此,他们二人怎么敌的过颤长攻击的二位族长?” 姬贤显然在这些天暗暗的下了一番功夫,但涂山氏很少参与王城纷争,她们的资料上只是''擅长防御''这四个字。 “以防御魔法为主,指的事涂山氏神师以前的法者。当她们一旦达到神师阶位,便会掌握''凤翼天翔'',那是一个威力巨大,而又范围极广的魔法。”胡南烟脸色凝重,声音极其低沉。 吴邵元在一旁深以为意,想当初三英就是凭借这一魔法,大破朝阳谷上空结界。他也在那时,才知道达到神师阶位的涂山氏竟然如此可怕。 “但胡家的神使技和神师技一直以来都是那两族的克星,南烟族长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姬贤不以为意。历代王位争夺,大都是胡家支持的王子获胜,更何况还有吴邵元。 “不,现在的他们可以接下。”胡南烟轻叹一口气,涩声说道。 “南烟族长真会说笑话。”姬儒干笑了两声,忽见胡南烟脸色凝重之色更甚,不由的脸色大变,惊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吴邵元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胡南烟,他深知胡家神使技和神师技的可怕。 ”这一切,皆因为一个叫做水浩的少年。” “水浩?那个入赘涂山氏的水之一族的小子?虽然不知道涂山氏为何以他为族长,但其阶位才堪勘神师高阶。” “我劝你不要生出如此的想法,但凡小觑他的人,最后终会在他手中吃个大亏。”胡佑儿见姬贤轻视水浩,忍不住开口说道。 “佑儿姑娘说笑了。他连神徒都不是。又能做些什么?” “不,佑儿说的没错。水浩的藏灵是一条人鱼,一条特殊的人鱼。他的天赋魔法有着净化血煞戾气的能力,是我胡家法者技的克星,无关阶位。” 吴邵元为之一愣,他并未见过水浩出手。当初在朝阳谷,溪因为吸纳星力,导致水浩不能使用魔法。 姬贤更是不堪,惊的像根木头一般怔怔的戳在那儿。 锁灵塔内受禁制影响,会封禁一身灵力,但塔外并不受此影响。 姬贤本意是凭借胡南烟和吴邵元两个神师高阶之力,把姬儒和姬贤挡在锁灵塔外,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泡影。 而且一旦打起来,被清理的很可能便是他自己。想到此处,姬贤额头上冷汗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 嘈杂声起,一队人马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姬贤等人的眼中。 来人皆骑着异兽,身上穿着各异,以水之一族服饰居多。其中有两人最为扎眼。一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肩膀上扛着一根粗大的木杖,胯下异兽也神骏异常;另一人是一少年,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跨坐在异兽上更显空灵与俊秀。 那少年和二王子姬儒、三王子姬吴,被众人包围在中心,从远处疾驰而来。 原本寂静的莫愁湖因为一涌而入的人群一下子吵闹起来。 姬贤看着来人暗暗寻思,无意间扫向胡佑儿,见其直愣愣的看着远处那个少年,神情恍惚,眼中复杂莫名。 “难道那个少年便是水浩?你们以前熟悉? 也对!同样在英水村,你们肯定是老相识了!” 姬贤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醋意,胡佑儿却置若罔闻,轻声说道:”寒山孤影,英水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大哥,好久不见了。”姬儒和姬吴脱离众人,来到姬贤当面,翻身跨下异兽。 说话间,众人汇聚,纷纷见礼。只有姬吴愣愣的站在一旁,看向吴邵元的目光充满了慌乱和愧疚。 “想必这位就是涂山族长了。大名如雷贯耳。”姬贤跨步上前,挡在了胡佑儿和水浩之间。 “听说涂山族长原是水之一族子弟,藏灵中也并非灌灌鸟而是人鱼。” “真是羡慕三弟啊!竟然得到涂山族长的支持。” 水浩茫然的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姬贤,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敌意。 “阿哥,这小子好像对狐媚子有想法,而狐媚子却对你意思。”暮赤悄悄在水浩耳边说道。 水浩不由得使劲的横了暮赤一眼。 姬贤见水浩并未搭话,也不在意,只要胡佑儿看不到水浩就好。 他的目光又在姬儒和姬吴脸上扫过:“二弟、三弟,我们该怎么争夺。” ”当然是按照父王定下的规则。”姬吴猝然一惊,脱口说道。 ”你们合两族之力,大哥甘拜下风。只是二弟和三弟该如何分配这王位?不知道涂山族长支持我哪一个弟弟?” 这一刻,姬儒脸色煞白,双手攥拳,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手掌之中竟然已是血迹斑斑,但他恍若未觉,心中唯有对姬萱的恨。 如果不是因为姬萱激发王族血令,他又何必在水浩面前亲手将她抹杀,也不会因此被水浩所恶。 姬贤看在眼里,心中恍然。 他不由得看向姬儒,道:”三子夺嫡,只存其一。我们的祖祖辈辈皆是如此。难道你们也忍心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继续兄弟相残?” “可如果我们不这么做,父王那里怎么交代?”姬儒怅然若失,仿佛丢了魂儿一般,似是认命。 “《轶事录》中记载,三子存一,王位复替。你们可曾听过,即位后,先王又有哪个走出过锁灵塔?” 姬贤的话如同梦魇一样,环绕在姬儒的心头。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一般,霍然抬头,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 他双手死死的抓住姬贤,颤声说道:“大哥,你的意思……” 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 姬贤并未回答姬儒,反而看向水浩。 “涂山族长,你意如何?”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一章九星九宫 姬贤之所以征求水浩的意见,便是已经看出,涂山氏和水之一族皆以水浩为主。至于胡家好像对谁能为王也不甚在意。 就听水浩说道:“我只为进入锁灵塔,得到我所需之物。至于你们谁为王又与我何干?” 姬儒和姬吴身体一僵,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神色各异。 姬儒已被水浩所恶,即使联合涂山氏和水之一族的力量击败姬贤,最后登上那个位置的也必然不是他,除非他手中有着水浩需要的筹码。 至于姬吴心中同样忐忑。他和水浩之间并无羁绊,只为了交易。但水浩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姬贤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当即心中了然,接着说道:”涂山族长……” 姬贤话还未说出口,却不想一声低沉却不容忤逆的威严之声在半空中猝然响起。 “姬贤、姬儒、姬吴何在?” 众人不由得一惊,下意识的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莫愁湖中,石龟巨大的龙头上,此时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男人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剑眉微挑,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头上戴着冠冕,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女子一身红衣璀璨夺目,那倾城绝艳的容颜,出尘不凡的翩翩气质,足以令天地黯然失色,叫天下人痴迷疯狂。 莫愁湖岸边,众人无不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气势所折,被女子容颜所摄。 “殇……” “九尾娘娘……” 水浩和胡佑儿同声惊呼,二人声音中同样带着异样的复杂。 ”孩儿,拜见父王;拜见九尾娘娘!” 此时,姬贤、姬儒、姬吴也反应过来,连忙跪倒拜见。 其他众人或是拱手一礼,或是微微颔首。 在法者眼中,王权不过是凡尘的游戏,他们更在意的是九尾天狐。 “一晃数年,孤的王儿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殇似是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过往时光的沧桑。 “我姬姓一族,统治青丘泽国上千年,传承数代。每一代皆在三子中,择一人而立。” 殇深深的看了三个儿子一眼,接着说道:“今有姬贤、姬儒、姬吴争夺王位,无关长幼、无关兄弟、无关手段,胜而为王。” “千年前凶兽为祸人间,人世生灵涂炭。幸有灵狐一族和灌灌鸟相助,联合英水各族,驱恶兽,镇凶戾,人世间方有千年太平。” “从那时起,我姬姓王族便与英水三大家族密不可分,气运相连。这也是三子夺嫡为何需三族辅佐之原因。后因涂山氏不喜纷争,便不再参与,也幸得吴氏宗族相助,三子夺嫡才能延续。” 殇意味深长的望着水浩,继续说道:“孤没想到这次夺嫡,涂山氏尽然也参与其中,果真天道循环,自有定数……” 看着殇还要继续感叹下去,水浩突然出声,道“还请王说明下我们该如何进行?” 这几日他虽然沉迷《雨神纪》,但也了解每次夺嫡之争皆是王在莫愁湖畔亲自制定规则。 殇干咳一声,无奈的看了一眼水浩。 “锁灵塔内只能存在六人,年龄必须小于而立之年,神师阶位之下。你们可以以任何方式选出合适之人,包括在此处以武力解决。” “父王,《轶事录》中记载,每次夺嫡之争,各方可出四人,亘古不变。” “姬贤,你在质疑孤王吗?” “父王恕罪,贤儿不敢!” “哼,再敢出声打断孤王,你就不用参与了。” “殇王,你还是说说获胜的条件吧!”水浩再次出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惯现在的殇。 “水浩小兄弟,你又何必如此着急。难道你就这么没耐心听我说完。要不你看他们三个谁合适,我直接传位便是!”殇幽怨的看着水浩,此时的他身上哪里还有半点王霸之气。 而随着殇的话落下,周围响起一片吸气之声,姬贤、姬儒、姬吴,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还是按照规矩来吧。我无意插手你的家事。”水浩把''家事''二字咬的极重,似乎是在告诉殇,反正是你自己的儿子,你愿意怎么折腾随意。 ”继承王位之人,需手持三枚王族玉环,走到封印之地。”声音从殇的齿缝中迸出,仿佛带着浓浓的的不甘与不忍。 所有人不禁一愣,手持三枚玉环就意味着三子仅存其一。 “不知父王,封印之地所在何处?”姬吴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切都在这石台中。”殇徒然转身,望向漂浮在锁灵塔周围的石台,叹道,”切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入之迷,其日固久。” 殇的话音未落,人已在龙头上消失,只余声音仍然在莫愁湖上空回荡。 “恭送父王,谨遵父王教诲。”姬贤、姬儒、姬吴同声说道。 九尾天狐不禁抿嘴一笑,暗叹殇在水浩面前吃瘪。多少年了,她早已忘记殇还有如此的一面。 九尾天狐这一笑不打紧,却让在场的众人无不露出痴迷之色。 磅礴的妖力与妩媚集于一身,这九尾天狐果然名不虚。倾城一笑,百般娇媚竟然同时显现出来。 “此次作为答谢三大家族,扶持获胜者的一方将得到扶桑枝。它便放在锁灵塔中第二层。”九尾天狐轻咳一声,声音软糯。 众人霍然惊醒,莫愁湖畔再次响起一阵吸气声。 扶桑枝就是扶桑树的枝丫。扶桑树是上古时期的神木,是那神兽凤凰的栖身之所。有人说食之可长生,可令神魂稳固。 “你叫水浩?”九尾天狐从龙头上飞身而下,来到水浩面前,“桃花坳中,便是你破坏了我的祭祀,想必那孩子手中的桃木杖便是由我的雕像所化。” “不错!”水浩好奇打量着九尾天狐,眼中甚是古怪。 他不明天为何殇和九尾天狐都对他另眼相看。 “为何?” “我既为法者,便有责任荡尽天下不平事。” “当真是个有意思的少年。也希望你能在这凡尘之中,一直能保持本心。” 九尾天狐轻叹一声,幽幽说道:“我虽是兽族,有无尽的寿命,我亦羡慕真正的法者。我希望法者们多忧天下事,抛却功利、长生,只留正气,穿梭山林,滋润芳草,洗涤人心,这样才不枉雨神当初赐下的这份力量。” 九尾天狐的声音好像带着无尽的魔力,让众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众人重新清醒时,哪里还有九尾天狐的影子。 只余水浩仍然呆立在原地,眼底还残存着微愕。湫告诉他,扶桑枝对涂山欢欢有帮助,可能会令其恢复声音。 “姬贤,你知道该如何进入锁灵塔?”水浩看着莫愁湖中的巨塔,心中迫切。 “锁灵塔分为九层,塔身周围悬浮的平台便是各层的门户。”姬贤连忙回答,语气中带着从前没有的恭敬。 “这其中哪个平台对应的是第二层?” “这……千年了无人看破其中奥秘,就连《轶事录》中也是寥寥数语。只记载着这是对我们天赋、心智的考验,而且一步踏错便意味着生死。” “阿哥,你想进入第二层获得扶桑枝?”暮赤突然插嘴说道。 “不错,扶桑枝对我有大用。”水浩心不在焉的回答,”塔有九层,平台有八座,究竟哪个才是第二层的入口?” “阿哥,我好像知道。” “没关系,你不知道也正常。就连姬贤……”水浩声音嘎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暮赤,”你再说一遍!” “阿哥,如果我所料不差,这锁灵塔和八座悬浮的平台完全和九宫九星之数。” 暮赤挠了挠头,憨声道:”这是我们一族每个人必须掌握的。锁灵塔周围八座石台,分别对应坎、艮、震、巽、离、坤、兑、乾,八宫。 它们对应星象为,西北方乾宫六白星、正北方坎宫一白星、东北方艮宫八白星、正东方震宫三碧星、东南方巽宫四绿星、正南方离宫九紫星、西南方坤宫二黑星、正西方兑宫七赤星……” 眼见众人皆一副茫然的模样,水浩连忙说道:“暮赤,你能不能说的再简单一些?” ”通俗的讲,西北方石台属于乾宫,对应星象为六白星,也是是锁灵塔第六层,以此类推。” ”不对,第九层呢?你不是说九宫九星吗?为何单单说了八宫八星?暮赤我们既然已经攻守同盟,你为何还要暗暗留一手。”姬贤双目通红的看着暮赤,凄声说道。 ”我暮赤光明磊落,对于你何须如此。锁灵塔正是中宫五黄星,也就是说第五层只能从锁灵塔内部进入。” “姬贤,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大可各行其道。”水浩眉角一挑,冷声说道。 “不敢!是我失言了。”姬贤神色一僵,悻悻说道。 水浩轻咳一声,朗声道:“各位想必已经知道方法,那么我们该如何抉择进入锁灵塔的人选?”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一章乾坤倒置 所谓世间的事情总是有因有果,一斟一啄绝非是偶然。 神泽大陆中,绝大多数法者很少涉猎星象、星宫这些东西。除了擅长封印和符咒的那一小挫人,也就是以星为藏灵的巨人一族,从小就对这些东西耳熟能详。 如果没有暮赤出现,众人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八座平台暗含的玄机。 此次太多太多的事情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水浩的出现,进入锁灵塔之前的乱斗显然已经不可能发生。 姬贤更是建议大家结盟,摒弃以前兄弟相残的做法。而他这一提议,竟然暗合姬儒和姬吴的心思。 殇突然改变规则,仅容六人进入锁灵塔。姬贤、姬儒、姬吴必然会在其中;水浩和暮赤一个要解救月并且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一个是唯一掌握星象之人,这兄弟二人肯定也在六人内;其实唯一的抉择便是最后那人。 “最后一个名额给佑儿姑娘如何?她代表胡家进入,而且她的手中有着通过锁灵塔的必需之物。”姬贤开口说道,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水浩。 水浩微微皱眉,欲言又止。他本不欲再和胡佑儿有什么纠葛,在一起只会徒增尴尬。 “好,既然涂山族长不反对,那就由我们六人共同进入。” 姬贤说着,更是朝着暮赤躬身一礼:”还请暮赤小兄弟,详细介绍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暮赤朝着水浩望了一眼,见水浩点头应允,才开口说道:”九星按照飞伏规律运转,由西北方乾宫六白星起,至中宫五黄星终。依次经过西、东北、南、北、西南、东、东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从锁灵塔六层进入,最后至五层。”姬贤诧异的看着暮赤,一副略有所思的模样。 “正是这样,所以应该按照六层、七层、八层、九层、一层、二层、三层、四层、五层,这个顺序依次探索。” “好,既然暮赤小兄弟这样说,那我们就按照这个顺序而行。”姬贤点头大赞,继而问道,“只是这锁灵塔按照星象分九宫,每层又有什么玄机?” ”我只知六白武曲星主王权;七赤破军星主杀伐;八白左辅星,为气运之星,必然是扶桑枝所在;中宫五黄廉贞星,是大凶星,聚煞气,多主凶灾,那里必然是封印所在;至于其他星位,我就不得而知。”暮赤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暮赤小兄弟已经帮我们大忙了。如果没有你,我们连具体进入的顺序都不知道。” “大个子你确定?”胡佑儿猝然开口,”刚才娘娘说过,扶桑枝被她放在第二层。” 所有人神色一僵,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但却不知该如何,只是惊疑的望着暮赤。 “不可能,八座平台的确是按照九宫九星布置,也唯有第八层才适合放置扶桑枝那等神物,否则必然会和阵法相冲突。” 胡佑儿目光一凝,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娘娘在欺骗我们?” ”你胡说,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暮赤的表情顿时像被人往喉咙里生塞了个鸡蛋似的,憋得一阵红一阵白。 水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暮赤说的有理有据,可凭九尾天狐的身份也不可能欺瞒众人。难道真的是她率性而为,扶桑枝的位置并未参照星象? 这一刻,众人目光落在暮赤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惊疑还有着说不清,道不出的莫名。 “暮赤小兄弟,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姬贤干笑一声,显然他此刻同样狐疑,但又心存不甘。 “遗漏……”暮赤身体一顿,不觉得望向锁灵塔,”塔在水中,镜花水月,乾坤倒置……” 暮赤霍然转身,暴睁双目,一脸兴奋地看着水浩:”阿哥,我知道!锁灵塔是倒竖的。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第九层其实是第一层。” 众人闻听此言,下意识的向着莫愁湖望去,果然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一座巨塔。” “我们又怎么知道,这次你说的是正确的?”胡佑儿眉角一挑,忍不住反驳。 “你不相信可以不去。暮赤我们走……” “你……” 胡佑儿使劲的跺了跺脚,眼圈泛红。那个该死的小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浩儿,不要管什么扶桑枝,也不要在意什么诅咒,你和暮赤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记得,欢欢还在家里等着你。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以那丫头的个性必定不会独活。”涂山卿云一把抓住水浩的手,肃声说道。 “不错!记住一切以自己为重。量力而行。”水志泽同样上前一步,拍了拍水浩的肩膀,”浩儿,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有些事不应该由你来担。” “婆婆、二爷爷,浩儿记下了。我知道轻重。” 水浩深深的施了一礼,他能感觉到涂山卿云和水志泽眼中的关切,其中没有一点功利。 “好孩子,就让老夫送你们一程。” ”水御.升龙!” 随着水志泽的声音,一道碧绿色的水柱像一条蛟龙腾空而起,从岸边直插西北方那座石台。 水浩不忍回头,长啸一声,踏上水柱,向石台急射而去,身后依稀能听到水寒泉和水岚儿犹在叮嘱的声音。 巨大的石台仿佛由一整块巨石打磨而成,其上光洁如镜。 石台一角似有传送法阵,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晕。 “阿哥,这应该就是进入锁灵塔的门户。” 此时,暮赤、姬贤三兄弟以及胡佑儿已经全部来到石台上。 “《轶事录》中记载,便是通过传送法阵进入锁灵塔。”姬贤见水浩诧异的看着自己,心中了然,”《轶事录》中只记载了一些大概的东西。对于这传送法阵,只是说其是由传送符石打造而成。” “传送符石……” “你们是不是忘了正事?我们来此可不是讨论什么传送符石。”胡佑儿秀眉微皱,冷声说道,”那东西不是你现在可以触碰的。也唯有神徒之上,方可略窥门径。” 说着她竟也不待水浩出声反驳,一脚便踏入法阵,随即消失在众人面前。 水浩不由得一怔,看着法阵内,仍然在震颤的光影,心中五味掺杂。刚才开口反驳的是她,第一个义无反顾的也是她。 “涂山族长,请……” 水浩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姬贤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其中。 果然,下一瞬,场景一变。水浩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宽阔的大厅中。 大厅十分空旷,空间很大,足以容纳数百人。 顶部如同深邃的夜空,无数颗星辰闪烁,构成了一条无比明亮的银河。 四周分别有着八座传送法阵,按照特定的方位分布着。唯一不同的是,法阵暗淡无比,并无光晕闪烁。 远处一个娇柔的倩影,仰着头,似乎在仔细的打量着什么。 水浩的呼吸顿住,有一瞬恍惚。 直到暮赤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些星辰的位置,竟然和真实的星空一般无二,而且其中充斥着强大无比的封禁之力。” 水浩脸色一僵,连忙运转灵力。只觉得关元和膻中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束缚,凭他怎么呼唤,均无法感知溪和湫的存在。在这一刻,他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果然和《轶事录》中记载的一样。进入锁灵塔,法者一身灵力均会被封禁在灵藏中,一旦发生意外,我们唯有任人宰割。”姬吴的嘴唇颤抖,声音苦涩。 姬贤和姬儒虽然没有出声,但脸上神情一片凛然,不约而同的分开了距离。 “阿哥,我的星力并未受到影响,而且比外面更加的活跃。”暮赤悄悄的来到水浩身旁,轻声说道。 水浩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示意暮赤先不要显露。 他不由得带着暮赤朝着胡佑儿走去。下一刻,他的视线便被胡佑儿身前的墙壁所吸引。 墙壁平滑垂直,毫无缝隙。其上雕刻着一幅一幅古老的壁画。 壁画上有村落,有人,有水,还有看上去模拟两可的妖图。 它们并非散乱无章,而是有规律地排成了一幅幅古老的传说。 ”以前,每逢电闪雷鸣之时,祖母便来到我的房间,给我讲一些故事。没想到那些竟然是真的……”胡佑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壁画,糯糯的说道。 “你竟然怕闪电雷鸣?”暮赤诧异的看着胡佑儿,脱口而出。 “滚……”胡佑儿勃然大怒,使劲的踢了暮赤一脚,一时只觉愤恨又羞惭。 “狐媚子,你够了啊!别以为我是阿哥!我才不会让着你!” ”你叫谁是狐媚子……”胡佑儿的声音嘎然而止,她看到一旁水浩嘴角微扬,似在偷笑。 她咬着下唇,用力忍住眼圈里的泪水,气鼓鼓地瞪着暮赤。 “好了,胡佑儿。暮赤心思单纯,并不是有心嘲笑你。”水浩话锋一转,指着墙上的壁画说道,”你能看懂这上面究竟说了一些什么?”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二章上古三皇 锁灵塔第六层,水浩众人无不被墙壁上的壁画所吸引。 一个个图案栩栩如生,有的图像大小相叠,有的独自成型。线条洗炼、形象生动传神。 青色是它们唯一的色彩,就好像蘸着青雘的汁液绘制而成。 它们紧凑的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古老的传说。只是其中一些神秘的字符和一些上古的文字并不被普通人所熟知。 水浩目光炽热的看着胡佑儿,他知道身边这个女孩一定认识。正如山河血图中,小白那首晦涩难懂的白狐之歌,也是她脱口说出。 看着水浩望向自己的眼神,胡佑儿不由的心中一颤,面红如桃花。 “这些图画说的是王权建立和更替。”暮赤嘴角一仰,突然开口说道。 “你竟然看的懂?”水浩诧异的看着暮赤,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阿弟粗枝大叶而且胸无点墨。 “那倒不是,但我知道六白武曲星主王权,所以这壁画一定说的是这些。”暮赤挠了挠头,憨声说道。 “大个子,这次你说的一点没错。壁画说的的确是王权。”胡佑儿暗暗称奇,惊叹星象的神奇。 “壁画上人们的穿衣风格各不相同,想来应该是分为三个不同时期,讲述了三段历史。只是上面并没有文字说明,无法贯通,串联在一起。” 胡佑儿素手一扬,修长的手指连连在壁画上轻点:“图案中那三个头戴冠冕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时代的王。他们的双手好像托着一物。” “这个形状……”水浩声音一顿,他感觉熟悉无比,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是玉环!那个凹陷的形状和玉环一般无二。”一旁姬儒猝然出声。 “不错,第一幅那人手中的玉环略大,应该是我手中的这枚。”姬贤说着从怀中拿出自己的玉环,上前一步,仔细的比对起来。 “第二幅应该是我手中这枚。” “第三幅是我的。” 随即,姬儒和姬吴也相继开口。 水浩这才发现,姬贤三兄弟手中的玉环,无论图案和大小均略有差异。姬贤的玉环最大,其上绘有日月星辰,交相辉映;姬儒的次之,上面一座座高山巍然耸立;而姬吴的最小,图案是一个个人的轮廓。 ”我先来吧!”姬贤说着,把玉环嵌入其中,竟然严丝合缝。 众人目光灼灼,紧紧的凝视墙上的壁画,心中期待而又忐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厅内一片寂静,壁画却毫无变化。 “姬儒、姬吴你们也把玉环放到相应的位置上。”胡佑儿猝然开口,娇声说道。 随着姬儒与姬吴手中的玉环嵌入墙内,瞬间整个大厅都开始颤动起来。 大厅顶部星辰光芒大胜,道道星光从银河中射下,分别落在三枚玉环上。 下一刻,墙壁上,一个个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有人开始走动,有水开始流淌,还有那些妖图竟然眼射凶光,扑向人群…… 又有一个个古朴的字体分别在壁画周围闪现。 “神泽大陆,不庭之山,荣水穷焉。雨神眷之,有人三身,控灵纳气,为天皇夋。”姬贤激动的看着一个个不断跳动的图案,缓缓念出了身前壁画上出现的文字。 “皇夋禅位于鸿,建英水,掌生死,御阴阳;封尽诸地万邪,为地皇。” “鸿禅位于殇,联合各族,驱凶兽,镇邪异,是为人皇。” 姬儒和姬吴相继开口,浑厚有力的声音充斥着无上威严。 ”原来他们便是上古三皇,夋、鸿、殇;而那三枚玉环就是皇者帝印。” “上古三皇?”水浩心中大汗,他从小和水伯一起长大,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水伯再也没有教过他什么。 ”不错!”胡佑儿轻声解释道,”据壁画上所言,天皇夋出生在神泽大陆,一个叫不庭山的地方,那里是荣水的尽头。他长着三个身子,是雨神赐予他使用魔法的能力。” “一个人怎么可以长三个身子,那不就成怪物了!”暮赤忍不住嘟囔道。 “那有什么奇怪的。神泽大陆上异兽,长相大多与众不同。” “可他是长着三个身子啊?” “好了,暮赤。听佑儿姑娘说便是,至于真假,谁又能说的清楚。”水浩连忙出声制止,他对于上古三皇有着强烈的好奇。 胡佑儿狠狠的剜了暮赤一眼,接着说道:”夋是神泽大陆第一个修成灵藏,使用魔法的人,所有的法者都可以说是他的后代。也正是因此,他被称为天皇。可以说,夋不但是法者的起源,更是皇权的开始。” 胡佑儿声音顿住,直到水浩抬头看向她,才继续说道:”第二幅壁画则说的是地皇鸿。如果夋代表着魔法的起源,那鸿则代表着魔法的巅峰。 壁画中说他走遍神泽大陆,把一只只上古凶兽都封印在高山之巅,海洋深处。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才能得以更好的繁衍生息……” ”可是他还是落下了一些,比如那只天吴。”暮赤再次开口打断胡佑儿,眼睛却愤恨的看着姬吴。 胡佑儿不由得诧异,这个大个子对天吴怨念,竟然如此之深。 水浩轻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暮赤的肩膀。只有他知道,当初没能救下那十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是暮赤心中永远的痛。 ”不是落下,而是不屑。”胡佑儿说着,走到壁画的一角,”你们来看,这里刻画着鸿封印的所有上古凶兽。比如这只叫做相柳的凶兽,长着蛇身九头,巨大得能同时在九座山头吃东西,它不断呕吐毒液形成水味苦涩的恶臭沼泽,发出的臭味甚至能杀死路过的飞禽走兽。”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朝着胡佑儿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座山峦匍匐在那只巨兽的身下,它长着九颗头颅,每颗都像一座小山大小。 众人来不及惊讶,只听胡佑儿说道:”还有这只叫做九婴的上古凶兽,同样巨大如同山峦,长着九个如同蛇一样的脑袋、牛身龙尾,能喷水吐火造成灾害。” 水浩瞳孔紧缩,寒意徒然从心中升起。 ”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熊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往,有腹无五脏,有肠,直而不旋,食物径过。人有德行,而往牴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凴之。天使其然,名曰浑沌。” 胡佑儿的声音软糯,煞是好听。可众人皆无心欣赏,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只只仅存在传说中的凶兽。 壁画上所刻的上古凶兽除了相柳、九婴和浑沌外,还有穷奇、蠪蛭、饕餮、梼杌、凿齿、窫窳,一共有九只。 所有的上古凶兽无不体型巨大、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但它们却被鸿所封印,众人不得不感叹鸿的强大。 “相传上古凶兽无一不是大陆形成的时候就存在,它们不能被杀死,只能被封印。可如此强大的凶兽,鸿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这真的是人类所能达到的程度?” 水浩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一幅幅壁画,喃喃说道:”佑儿姑娘,你还是说说最后一副吧!” “最后一幅说的便是殇。他便是人皇!” 胡佑儿并未解释过多,殇的故事在青丘泽国流传甚广,虽然略有一些出入,但也相差无几。 鸿虽然强大,但强大的也只是鸿。无论是谁,都不能规避生老病死。哪怕是天皇夋和地皇鸿。 殇的伟大是因为他把各族的力量团结在一起,把不能化为可能。让人们知道,只要彼此相互守望,齐心协力,也能战胜凶兽。 因此,殇为人皇,无可厚非。 ”夋和鸿皆把王位禅让给有能力的人,唯有这殇贪恋权位,竟然把王位更替变为他姬姓世代传承。”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讷讷说道。 姬贤三兄弟在一旁默默无声,此时的他们一脸苦涩。王权又如何,为了这王权,每一代都是兄弟相残、相杀。从小到大,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每一个晚上,无不在噩梦中度过。 以此同时,暮赤悄然的伸出手,朝着壁画摸去,那里有一个身材巨大的人类的轮廓。他的身材凛然伟岸,手中持杖,正在与凶兽搏斗着。 突然暮赤身上星芒乍起,点点星光冲着巨人流去。也许是得到星力的补充,壁画上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过后,只见殇的壁画旁边,又出现了一幅新的图案。 众人的眼中霍然瞪大,看着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图案中,有三人身穿华服,手中持着玉环,一起步入巨塔。 三人互相残杀,经过重重考验,最后一人手持三枚玉环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 在那里有一个头戴冠冕之人,居中而坐。 来人将玉环交入那人手中,下一刻,那人突然暴起,一把按住来人的头顶。 下一幅图案中,那人身后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人非人,似狐非狐。 紧接着图案一转,影子缓缓流入来人身体,头戴冠冕之人随之倒下。 最后一幅画是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巨塔中。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三章不忠不孝 那一幅壁画出现的如此的突然和意外,其上所描绘的内容更是让人惊颤。 此刻姬贤和姬吴脸上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他们的嘴巴张的老大,像泥塑木雕一般,直愣愣的杵在那里。 姬儒最是不堪,他踉跄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说道:“这……这便是三子夺嫡的真相?” ”王子继承王位后,便更名为殇。哪里是更名,他便是真正的殇。何来的王位传承,根本就是夺舍。数千年来,三子夺嫡不过是一个笑话,我们皆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容器。” ”王权……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姬儒满脸凄容,口中喃喃,发狂一样的仰天狂笑。 他为自己感到不值,为了这可笑的王权,他更是亲手抹杀了自己的妹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笑声渐止,姬儒的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深深的颓意。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不外如此!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 ”《轶事录》中记载王对其子,冷漠异常,不闻不问。我们都是他的夺舍之物,他又何必对我们产生感情。”姬吴轻叹一声,心有戚然地说道。 十数年中,他殚精竭虑,谨小慎微,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 水浩发现,三兄弟中最为奇怪的就是姬贤,他面色虽然难看,但目光晃动,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唯有胡佑儿望着墙上的壁画,神色复杂,眼底反而有一丝释然掠过。 ”原来娘娘根本没有移情别恋,坐在那里的一直都是殇本尊。” 突然异象徒生,只见墙壁上星光散去,皇者帝印自动从墙壁上脱离,重新回到了姬贤三兄弟手中,一幅幅图案霎那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大厅四周,八座传送法阵霍然开始运转,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晕。 ”传送法阵亮起,说明我们已经可以进入下一层。”姬贤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已经忘记最后一副壁画的内容。 “大哥,事到如今,我们真的还有必要去下一层吗?”姬儒惊疑的望着自己的兄长,涩声说道。 ”那又如何?一旦进入锁灵塔,我们一身气机早已被锁定。不完成仪式,唯有一死。” “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三子仅存其一,最后那人也会被夺舍。” 这一刻,姬儒的人虽然活着,但心已经死了。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真相,便可以避免兄弟相残。我们一起闯过第五层,亲自去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对我们。”姬吴双目微红,抢先出口。 说着他更是望向暮赤,正色道:“还望小兄弟指点,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暮赤撇了撇嘴,心中不屑。按照他的想法,这姬姓父子,没一个好人。 不过,他还是回道:“六层之下便是第七层,对着着正西方那个传送法阵。” 众人彼此相顾无言,脸上神色各异,姬贤三兄弟率先踏入法阵。 眼前豁然开朗,众人发现自己,出现在兑宫位的石台上。 远处依稀能听见有轻呼声传来,想必是莫愁湖畔水寒泉和水岚儿发现众人,惊喜之下发出的声响。 水浩不由的脚下微顿,心中一暖。 “阿哥……” 水浩抬眼望去,就见平台一角,那里同样有一个传送法阵。暮赤正在向自己招手,胡佑儿站在一旁,而姬贤三兄弟已经不见了踪影。 水浩、暮赤、胡佑儿,来到第七层时,便发现自己和姬贤三兄弟一起,置身在石俑中间。 数百尊身材高大魁梧的石俑,手执兵器,数十匹曳车的石兽,一列列、一行行,分东南西北,构成了四座规模宏伟、气势磅礴的战阵。 它们有的头挽发髻,身穿战袍,足登短靴,手持弓弩,似为冲锋陷阵的锐士;有的免盔束发,身穿战袍,外披铠甲,手持弓弩,背负铜镞,似为机智善射的弓箭手;有的头戴软帽,穿袍着甲,足登方口浅履,手持长铍,似为短兵相接的甲士。 战阵前方,为首石俑似是一名大将,他全身贯甲,昂眉张目,肃然伫立,神态坚定而勇敢。 “血卫?这里怎么会有血卫的石俑。”姬吴面色凝重,惊声说道。 “血卫分两种。一种便是朝歌城中那种,他们只是负责拱卫王城的安危;还有就是眼前这种血卫,他们擅长战阵,可以和凶兽相博弈。”姬贤见水浩眼中有不解之色流露,连忙解释道。 水浩当下恍然,他记得《雨神纪》中就有记载,当初凶兽霍乱人间,可法者毕竟稀少,是殇依据上古残卷,训练士兵们组成一个个战阵。 也正是依靠那些战阵,普通的士兵也有了与异兽抗衡的力量。 水浩仔细的打量眼前的石俑,心中惊诧,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这一层只有石俑血卫,墙上并无壁画;而且战阵后面同样有八座传送法阵,可是我们该怎么激活它们?” 姬贤看似低声自语,可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暮赤。 ”七赤破军星主杀伐,暗藏杀机,必见血光。如今石俑和兵锋已经应验,大家还是小心为上。”暮赤紧张的看着四周,眼中一片凛然之色。 “哼,堂堂人皇,违背人伦,行这诡异之事。如果青丘泽国的人们,知道他们奉为神明的殇,却是一个泯灭人性的畜生,又该如何!”姬儒森森开口,声音中带着戏谑和恶意。 “住~口!” 蓦地,冰冷而充满杀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众人大惊,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去。 就见为首那尊石俑,身上出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裂纹,一缕缕死气从裂纹中渗出。 ''咔嚓''一声,裂痕犹如蜘蛛网般逐渐开始延长;紧接着,伴随一声剧烈的响动后,石俑砰然崩溃,露出了其中被死气包裹的身体。 那人脸上五官隐在死气之中,却依稀可辨。他的神色清冷,眼中流光隐过,带了一抹暗含的怒意。 众人犹处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就听那人喝道:“尔等何人,竟然辱骂人皇?” 姬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寒声道:“我乃二王子姬儒,你又是何人?” “我便是人皇座下大将常先。即使你为王族后人,但这也不是你辱骂人皇的理由。” “常先……”姬贤瞳孔一缩,不动声色的目光从常先脸上缓缓扫过,”凶兽霍乱人间,有人皇殇横空出世。大将常先统领血卫,摆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战阵,斩杀凶兽无数。” “哦?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本将军。”常先的目光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似乎回忆起那些已经逝去的往事。 “常先,你既然已死去,为何不魂归忘川,反而在这锁灵塔内徘徊?”姬吴手持玉环,肃声说道,”魂归魂,土归土。我以王者帝印,命你速速逝去。” “尔等虽然手持王者帝印,身具人皇血脉,但毕竟不是三皇,又何来命令我的权柄!”常先脸上鬼气摇晃,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凶睛暴露,直泛绿光。 “我为血卫,奉人皇令,守天地正气,清名于乾坤。 不忠之人,杀之;不孝之人,杀之;不仁之人,杀之;不义之人,杀之。” 下一刻,姬儒双眼霍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贯穿胸口的长刃。 “你不为君王忧,视为不忠;你辱骂生父,视为不孝;你亲手杀妹,视为不仁;你激活锁灵塔内血卫,置同伴于危难之间,视为不义。” 常先俯视着姬儒,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姬儒使劲的抓着常先,面色苍白如雪,”姬萱她……” 众人看着姬儒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只觉得苦、辣、酸、咸一起涌上心头。 对于姬儒来说,生是痛苦的开始;也许死便是一种解脱,代表着痛苦的结束。 看着常先缓缓的从姬儒胸膛中抽出长刃,随即如同破布袋一般将他远远的踢了出去,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你不应该这样对他!不管他生前说过什么,又或做过什么,姬儒的身体里流着和你的王一样的鲜血。王族就应该有王族的体面和尊严。” 水浩死死的看着常先,清冷的眸子里透出丝丝锐利的光华。 “这天地间,也只有人皇才配得起我的尊重。千百年来,人皇的血脉无数,他又算什么东西?”常先虽是笑着,但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腐朽的亡魂罢了。嘴上说,守天地正气,清名于乾坤;可你自己身上又哪里有一丝正气,有一丝清名?” “小姑娘,说的好!”常先眼中绿芒爆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胡佑儿。 忽见常先身上死气翻涌,好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参见公主殿下,恕常先眼拙。” 下一刻,常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倒头便拜。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四章四圣战阵 胡佑儿出身在胡家可以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她是被胡南烟从青丘山上捡回来的,从小更是吃着狐狸的奶~水长大。 那只狐狸便是大红和小红的母亲,以至于胡佑儿个性孤僻,从不与同龄人相处,反而整天和大红、小红一起玩耍嬉戏。 但她却深得胡南烟器重,以及老祖胡洛妃的喜爱,那二人把胡佑儿看成心尖子般的疼爱。 胡佑儿修成灵藏后,正逢养大她的火狐大限将至,这才成为了她的藏灵。 那是一只三尾灵狐,在青丘山存在了数百年,却一直苦苦挣扎而不能进化的狐狸。 那时整个胡家,传承也是寥寥无几。胡洛妃灵藏中的为六尾仙狐;胡南烟灵藏中是一条三尾妖狐;其他族人藏灵皆是一尾或者二位灵狐。 胡佑儿本非胡家血脉,却传承了三尾妖狐,这在当时的胡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最后还是胡洛妃亲自出面,以雷霆手段,强压下此事。 而后,胡佑儿更是因为水浩的缘故,先后在忘忧林和桃花坳身负重伤,导致藏灵相继被斩去两尾,直接变成到一尾灵狐。 她本以为,这次自己一定会受到族中的惩罚。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未受到一点责难,反而胡南烟亲自前往涂山氏,冒着两族开战的风险,掠走涂山豪,用其灵藏内的灌灌鸟传承,为她恢复了三尾妖狐,而胡南烟自己也身负重伤。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胡佑儿的脑海中里浮现,就像放电影一样快速地滚动着。 她似是已精神恍惚,神情木然,长睫敛下的目光更是隐着一份惊惶。 锁灵塔内一片寂然,众人的目光不断在胡佑儿和常先身上游弋。 此时,常先仍然跪在地上,声音颤抖而又隐含无限的欢喜和虔诚。 水浩脑海中当即掠过了无数个念头,眼角余光忽然在胡佑儿的脸上定住。 他对于殇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原来便是那双眼睛。 殇虽然长得高鼻、阔口,但却有一双细眼,一双和胡佑儿极其相像的眼睛。只是他的眼睛看着儒雅,而胡佑儿的细眼更显妩媚。 “住口!常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佑儿姑娘乃是胡家之人,又怎么会是父王的女儿。”姬贤双目赤红,激声说道。 他的父王除了九尾天狐,只有三个女人,分别是姬贤、姬儒和他自己的母亲。 《轶事录》中也是这么记载的。他的父王共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儿姬萱已经被姬儒杀死。而且殇根本对其她女人不假辞色,这凡尘又有哪个女人胜过九尾天狐。王城中的那三个女人还是殇,为了血脉延续不得已而为止。 这些年,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九尾天狐身上,根本没有走出过朝歌城,又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女。 “本将军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劳贤王子提醒。” 常先霍然起身,合上双眼,似是使劲的深吸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身上汹涌的死气,已经重新恢复了沉寂。 “常先,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为何称呼我为公主殿下?”胡佑儿猝然出声,那双又长又媚的眼中更是闪烁着冷芒。 “殿下,这个臣下不能说。这件事您可以亲自去问人皇,相信王会如实告诉您。”常先再次躬身一礼。 众人不由得一惊,瞳孔纷纷睁大到极致。 这常先对待姬贤三兄弟是如草芥,说杀就杀,可为何偏偏对胡佑儿如此的恭敬。 神泽大陆以男人为尊,即便胡佑儿是殇流落在外的女儿,也不应该如此。 “殇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他?”胡佑儿一把抓住常先的手臂,焦声说道。 “殿下,臣下并不能离开这里。按照仪式进行下去,必然会和人皇相遇。”常先从胡佑儿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继而说道,”请殿下放心,这锁灵塔内无人也无物,敢伤害殿下一根头发。” 闻听此言,众人大惊,不可置信的望着胡佑儿。 这一刻,姬贤和姬吴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他们究竟是不是出自殇的骨血。 这胡佑儿作为女儿,直呼人皇的姓名,难道不叫不孝? 可那常先究竟做了什么?他竟然还对着胡佑儿笑,一副奴才的样子。 “少年,你们叫什么名字?”常先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我们?”水浩和暮赤相互看了一眼,诧异的望着常先,”我叫涂山水浩,他是我弟弟,名为暮赤。” “涂山一族?少年我会永远铭记你们的。” ”受死!” 常先大喝一声,身体腾空而起,双手举剑长刺。 长剑破空,鬼气凛然。庞大的死气一面将胡佑儿推开,一面将水浩和暮赤牢牢的笼罩。 姬贤和姬吴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胡佑儿睚眦欲裂,惊呼出声,绝望的眼神中,染上些别的复杂的神色。 “星域守护!” 随着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银白的星光降下,结界瞬间成型。 长剑刺在了星域守护上,节节寸断。人世间的凡兵又怎么会敌得过法者的魔法。 常先的身体重新落回了远处,噔噔噔的倒退了数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他诧异的望着暮赤,脸上死气摇曳间,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之色。 “为什么?”水浩冷冷的看着常先,面色覆寒。 “王族秘辛,岂是外人可以窥探!” “就因为这个,你便要杀我和暮赤?”水浩双眼眯起,嘴角露出冷笑,”刚才佑儿姑娘说的一点没错。你自己身上又哪里有一点正气,有一丝清名。” “常先只需尊皇命,皇命所指,便是我心所向,何须正气清名。”常先一指暮赤,说道,”倒是他,非英水各族之人,竟然也能混进锁灵塔。你水之一族真的该死。” ”常先住手!水浩身为涂山氏族长,藏灵内更有着人鱼传承,你不能杀他。”胡佑儿再次挡在了水浩跟前,声音果决,没有半分犹疑。 ”对不起,殿下。恕常先不能从命。君辱臣死!他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便只有抹杀。” 常先转过头,又看着姬贤和姬吴说道:“贤王子、吴王子,我劝二位护好殿下。她若有一丝损伤,想必你们兄弟也不能独活。” “常先,你……”姬贤连忙制止姬吴,他心中同样不甘,但灵力被封,也只能暂时任人宰割。 “常先,我记住你了。我会护住佑儿姑娘,你真的觉得吃定涂山族长和暮赤小兄弟?当心阴沟里翻船。” 常先见姬贤和姬吴强行把胡佑儿带到一旁,心下微松。至于姬贤口中的危险,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三子夺嫡,王永远是那个王。 “少年,我知道你为巨人一族,也只有那一族才能不被这锁灵塔所禁锢。千年前,各族抵御凶兽,巨人一族都是好样的。作为回报,我会给你足够的体面。” “常先,你不过是一个亡灵罢了。生前不过是一个武夫,死后又能奈我何?”暮赤嘴角一撇,眼中写满了''鄙夷''二字。 “小子,我喜欢你的猖狂,希望你一直持续下去。” 常先的话音刚落,身上死气翻腾,汹涌如潮。 ”列阵在东,青龙听令。” ”威……” ”列阵在西,白虎听令。” ”威……” ”列正在南,朱雀听令。” ”威……” ”列阵在北,玄武听令。” ”威……” “临兵斗者,列阵前行。辟凶恶,驱邪异,四圣兽战阵.启!” 随着常先的命令发出,就见周围石俑瞬间睁开了双眼,齐齐应道。 一时黑气滚滚,死气迷茫,鬼声四起,又有数十百道血也似的光华在四方交织,声势甚是凶恶。直到四个巨大的战阵,在东南西北缓缓成型。 战阵成型之后,在兵士的面前,皆出现了一尊体积庞大,足足有着数米高的兽形。 水浩心中惊诧,连忙叫道:“暮赤,退!” 《雨神纪》中记载,殇清缴凶兽,让兵士组成四方神兽战阵!其战阵威力巨大,甚至可以和神师阶位法者抗衡。 “常先,人皇传授你战阵是为了绞杀凶兽,而不是对付人族。” “贤王子,你还是顾好殿下吧。不要让我连你一起斩杀。三子夺嫡,只留其一便可。” “你……”姬贤不甘的止住声音,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亡灵,你好大的口气。你生前只是区区凡胎,死后不过是亡魂寄居在石俑体内。看是你们的战阵厉害,还是我的桃木杖更胜一筹。” “星芒碎影!” 桃木杖犹如一道漆黑的闪电,风驰电掣的朝着常先砸去。因为速度太快,甚至于空气都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 “玄武.御!” 正北方战阵前的兽影徒然消失,下一刻便将常先笼罩其内。 ''轰隆''一声,桃木杖狠狠的抽在兽影上,暮赤倒飞而回,兽影只是摇晃了数下,并未破碎。 “再来!” 暮赤开始爆发,双目赤红,桃木杖携带万钧之力不断被挥动,如同人形巨兽一般,每一次挥动都山崩地裂。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五章穷途末路 锁灵塔内,众人眼睛睁得滚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毫无主见,只对水浩唯命是从的少年,竟然变得如此恐怖。 暮赤高声怒吼着,不断挥出桃木杖。 第一杖挥下,兽影只是略微晃动;第二杖挥下,兽影大震,出现丝丝裂痕;第三杖挥下,兽影已是裂纹密布;第四杖之下,兽影完全破碎,锁灵塔的地面更是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要不是常先见势不好,急忙躲开,此时已经被砸个粉碎。 “四圣兽战阵不过如此!”暮赤将桃木杖扛在肩膀,不屑的看着常先。 “哇呀呀呀……气死我了!黄口小儿,你找死!” ”临兵斗者,青龙、白虎.攻!” “星芒碎影.连杖!” 这暮赤也被打出真火,眼见又有两只巨大的兽影向自己扑来,竟然也不防御,直接挥动桃木杖迎了上去。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爆炸产生的气劲在锁灵塔内肆虐,使得众人不得不向后退去。 “暮赤小兄弟也太凶残了,竟然和四圣兽战阵打的难解难分。”一旁的姬吴忍不住说道。 ”不,是战阵变弱了。暮赤的星力强度大概是神使中阶,而《轶事录》中记载,四圣兽战阵可是能与神师阶位的法者抗衡。” 水浩也是一脸的愕然,暮赤虽然强悍,但还没有到凌虐四圣兽战阵的地步。 他不由得抬眼望去,仔细的打量着战阵。只见四圣兽战阵形成的兽影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凝神,而且头颅雾气蒙蒙,脸上五官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具体样子。 ''轰''的一声,巨响再次传来,青龙和白虎的身影直接在杖影中消散。 常先勃然大怒,急怒交加之下,心神便是一分。他正待重新召唤兽影,猛觉有恶风扑面而来,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就见一道冲天杖影霎那间,便已经到了眼前,根本来不及反应。 ''蓬!'' 桃木杖当头劈下,常先的脑袋顿时被砸的粉碎,甚至于桃木杖恐怖的力量将他的身体都砸的四分五裂。 姬贤、姬吴和胡佑儿俱是一怔,神色间微有些错愕。暮赤的动作太快,他们的脑袋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水浩在内,也被暮赤的强大所惊,要知道他还没有使用出星纹。 ”有些不对!”姬贤突然说道,“四圣兽战阵,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各镇守一方,而常先居中为战阵核心。他死了,战阵必将会随之消亡。可如今,玄武、青龙、白虎的兽影虽然消散,但朱雀还在。” “只要朱雀不灭,我即不死。”阴森森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却从朱雀的口中吐出。 下一刻,朱雀的兽影如烟如雾,飘忽不定,转瞬间又化作常先的模样,重新出现的了众人面前。 “星法暮赤,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星力皆有穷尽之时,而我却能无限复生。” “四圣兽战阵,启!” “威、威、威、威!” 锁灵塔中,地面之上有六芒星图案霍然亮起。一时间虎啸龙吟之声大作,期间又有凤鸣兽吼声隐隐传出,死气滚滚袭来,如江河倾海。 水浩四人呆滞看着这一幕。就见重新形成的兽影,身体变得更加的凝实,五官也已经刻出的异常清楚。 正东方青龙,身似长蛇、麒麟首、鲤鱼尾、面有长须、犄角似鹿、有五爪。 正西方白虎,圆头,小耳,额前有''王''字,体形健壮而威武。 正南方朱雀,鸿头、麟臀、蛇颈、鱼尾、龙纹、燕子的下巴、长着一张鸡嘴。 正北方玄武,鳌头、龟身、蛇尾。 此时四尊兽影之上,死气翻滚,黑气蒸腾。 又有一缕缕黑气从四只兽影而出,向常先身上缠去。渐渐的成百上千股黑气汇集成一股洪流,把常先的身躯包裹得宛如一个黑色的雾气大茧! “吼啊!” 一声长啸猛地从雾茧中传了出来,紧接着雾气消散,一个巨大的身影逐渐在众人眼中清晰起来。 它长着虎头,龟身,龙尾,背上又长着一对朱雀的翅膀。 “喋喋……”犹如夜枭一般刺耳的声音徒然从怪物的口中传出,“你们是何等的幸运。千年中,从未有人见过四圣兽战阵的最终形态。” 众人脸色俱是一变,胡佑儿陡然惊呼道:“常先……” ”贱民,受死!” 常先化作的怪物大喝一声,龙尾一摆,瞬间变成了数条黑色残影,便朝暮赤抽去,速度快如闪电。 暮赤大吃一惊,他只觉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抡起桃木杖棒迎了上去。 ''蓬!'' 暮赤的桃木杖和怪物的龙尾猛烈撞击在一起。 怪物似乎没有什么影响,然而暮赤却是被击飞了出去,身体直接撞在了锁灵塔墙壁上。 ‘哇’的一声,暮赤口中鲜血已如泉涌般的喷了出来。 “哈哈,贱民就是贱民,实在是太弱了,太弱了!”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一方面是被怪物的气势所震慑,另一方面是见暮赤竟然连这怪物一击都无法接下。 如今暮赤落败,其他人的灵力皆被封禁,而那怪物仍是一副不击杀水浩兄弟二人,誓不罢休的样子。 此时,姬贤面色凝重,心中千回百转。如果水浩和暮赤真的被击杀,一行人唯剩下自己、姬吴和胡佑儿。 可九层锁灵塔,这才是众人探索的第二层!胡佑儿根本不必为自己的生死考虑,常先已经言明,锁灵塔中的人或者物都不会伤害她。 可自己和姬吴呢?他们真的能走过后面的那七层吗? 常先杀了姬儒,显然故意为之,至于对他二人放水,也必有依仗。 所以,水浩和暮赤决不能在这里死去。 想到此处,姬贤抓住胡佑儿的手,不知不觉间便松开了。 怪物冷冷的看着水浩将暮赤搀扶起来,并未阻止。 直到见暮赤稍微恢复了一些,才居高临下的开口:“贱民,你们将我逼到如此地步,足以自豪!你二人可有什么遗言?” “贱民?”水浩冷哼一声,凛冽的目光毫无畏惧的直视着怪物,”你难道如天皇一般,是苍天授予的?你可还记得,当年抵御凶兽,救万民于水火时的那颗心?直到现在,青丘泽国中还流传着你的传说,歌颂着你的功德。” ”你称我们为贱民?难道时间真的已经磨灭了你的良知?即使贵如天皇,强大如地皇,都不曾口出狂言,更何况你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住口!”常先像一只受伤的猛兽,嘶吼出声,满含着愤怒、怨毒。 “给我去死吧!” 且见常先化身的怪物身体一摆,巨大的龙尾再次向着水浩横扫而来。 危急时刻,暮赤一把拉过水浩,站立在水浩和龙尾之间。 ”啊……” 暮赤仰天怒吼,一声犹如远古凶兽的吼声响起,他的额头星芒灿烂,全身肌肉开始膨胀,骨头开始变长变粗。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了起来,直线开始提升。 与此同时,暮赤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赤luo的胸膛上,星纹在这一刻迸发出从没有过的光芒。 光芒中,星纹从胸口向全身蔓延,很快便顺着脖颈爬上了面部,顺着手臂延伸到指尖,继而爬上了桃木杖。 这一刻,整个锁灵塔内为之一静,众人惊诧的看着暮赤,就连扫向二人的龙尾,也因为震惊而变得缓慢异常。 水浩发现,暮赤的身高竟然比上一次星纹附体时整整高出一头,桃木杖好像也在星纹中,增长了一大截。 “星芒碎影!” 桃木杖上星光璀璨,星纹遍布,犹如一颗流星霎那间划过天际,直接砸向那条巨大的龙尾。 ''轰''的一声,桃木杖和龙尾再次撞在了一起。 巨响传来,众人只觉得耳中轰鸣,整个锁灵塔都开始剧烈的颤抖。无数碎屑,从墙壁上都开始纷纷落下。 ”畜生!再吃我一杖!” 只见暮赤抡起桃木杖再次朝着常先抽去。 在这一刻,水浩微眯着双眼,揭住了呼吸,眼神跟着桃木杖一起移动。他知道这是暮赤最后的星力,成败在此一举。 怪物也是惊怒,面色狰狞,凶目圆睁。它的嘴巴一张,伴随着虎啸之声,一道黑气如柱,喷涌而出。 “给我开!” 暮赤发出一声怒吼,星光如洗,桃木杖带着如同山岳的气势,将那道黑气生生的砸散。 下一刻,暮赤脸色苍白如纸,沉重的喘息着。他身上的星纹早已褪去,身体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嘴角更有着一丝鲜血溢出。 “阿哥,我……”暮赤声音顿住,似乎连喉咙里都哽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 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动了动,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脸上带着几许无奈苦楚。 “哈哈哈哈……”笑声放肆而暴戾,又带着十足的阴森。 就见常先化作的怪物,双翅猛然舒展,在锁灵塔内掠起阵阵狂风,众人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 它的双翅剧烈的震动,竟然腾空而起。 众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怪物越飞越高,直至贴近这一层穹顶才堪勘止住。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六章水浩消失 锁灵塔高十数丈,共分九层。按说每层皆丈余而已,但塔内的高度却不尽然。 锁灵塔内部好像都布置着法阵,各有乾坤,便如真正的天地一般。 此时,常先化作的怪物,仿佛已经置身云端。它的头和四肢还有尾巴直接缩进了兽甲之内。 众人面面相觑,俱都仰头望着怪物不明所以。 “它睡着了?” 感受着投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姬吴的身体不禁一颤,缩了缩脖子,悻悻不语。 下一刻,只听一声疯狂的长啸从上空传来,就见怪物那如同堡垒的身体,猛的旋转起来,如陨石般砸下。 怪物下降的速度并不快,相反好像有人托着它,缓缓的下坠。但它带给众人的压力却被无限的放大。 姬贤和姬吴不由得大惊,连忙躲避;至于胡佑儿根本未被怪物笼罩在内;唯有水浩和暮赤直愣愣的杵在那里,好像已经吓傻了一般。 只见他们的双脚、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丝丝黑气紧紧的固定在地面之上。 水浩灵藏被封,暮赤星力耗尽,二人根本无法挣脱。 兄弟二人彼此凝望着对方,目光平淡沉定,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在二人眼中留下痕迹。 ”阿哥,每次我们陷入险境,均能绝地逢生,这次又会有谁来救我们?” “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再次抬头望着不断下坠的怪物。 只是片刻之后,他忽然一声叹息,颓然的坐了下来。 他无数次在意念中呼唤湫和溪,均石沉大海;他无数次冲击灵藏,那里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阻挡着,让他无功而返。 这时候,溪一定已经陷入了沉睡,那个小迷糊根本不会发现灵藏的异样,自从接受星力后,她越发的嗜睡了;湫一定发现了异样,但应该是豪不办法。他虽然见识广博,但一系列的变故,他的实力早已万不存一。 水浩如是的想着,心中怅然。 怪物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耳中已经能听到兽甲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呼啸声。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粉红,水浩霍然抬头,就见胡佑儿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的嘴角擒着一抹浅笑,额前一丝明媚;那从半空中吹来的劲风,让她的裙袂翩然,长发飞舞,更显妩媚。 这一刻,水浩不由得痴了。一如涂山氏村落中,那个傍晚。 “真是个呆子。”胡佑儿''噗嗤''一声,轻笑出来,眼波流动,目光灼灼。 “狐媚子……”暮赤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水浩此时,如梦方醒。他猛然起身,惊声说道:”胡佑儿,你不要命了?快闪开。” 胡佑儿恍若未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浩:“常先说,这锁灵塔内人和物都不会伤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 水浩不由得使尽的咽了一口唾沫,抬眼望去,半空中怪物如同堡垒的躯体已经尽在咫尺。 甚至可以望见,它缩在兽甲中,头颅上的那两点幽芒。 水浩心中一凛,清澈的眸子不自觉的缩紧。 怪物的眼中早已被疯狂和嗜血所占据,又哪里在意下面的究竟是水浩还是胡佑儿。 水浩拼命的抓住了胡佑儿的双肩,欲把她甩出被怪物身躯笼罩的范围,却不想胡佑儿双手使劲的抱着他,根本无法分开。 暮赤双目圆睁,惊诧的看着水浩和胡佑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此刻,胡佑儿眼中反而没有一丝惧色,她深深凝望着眼前的少年,只在一个瞬间,却仿佛曾经往事,一幕一幕,掠过心头。 桃花坳中,那个对她恨之入骨的少年啊! 涂山氏中,看到自己忸怩不安的少年啊! 青丘山北坡,却又对自己冷漠无情的少年啊! 适才拼命的想甩开自己,不肯让她一起赴死的少年啊! 你的心中,真的没有一点点感动?真的没有一点震颤? 呵!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与你死在一起的,不是涂山欢欢,而是胡佑儿。 突然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连风也停止了流动。 “常先,私自妄为,不尊皇令。斩……” 声音冰冷而威严,宛如九天上的神祗,不带一丝情感。 下一刻,众人只觉得锁灵塔内有一股可怕的力量降下,常先巨大的身躯,直接在那股力量中泯灭。 众人无不长长吐了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那股力量强的让他们惊颤。 胡佑儿猝然一僵,霎那间脸色惨白如纸。 “水浩不见了。”胡佑儿惊恐出声,茫然四顾。 此时整个第七层变得空旷无比,那四座由数百兵士组成的战阵,早已随着常先的消失而泯灭。 如今偌大的空间只有八座传送法阵缓缓的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晕。 原来八座传送法者,在常先消失的那一刻便已经激活。 “原来进入下一层的条件,便是击杀常先。”姬贤与姬吴彼此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如果没有暮赤,如果没有胡佑儿,他们又该如何破解这个杀局?进入其中的法者,灵力被封,又怎么敌得过四圣兽战阵。千年中,那些王子究竟是如何走到最后,将皇者帝印交到殇的手中。 突然有争吵之声传来,就见暮赤双目赤红的看着胡佑儿,眼神锐利,释放着如火般炽热的杀意。 “狐媚子,你做了什么?把阿哥还给我。” “大个子,水浩弟弟不见了,我同样着急。我比你更想知道他现在在哪?” “少虚情假意。谁不知道你爱慕阿哥,你一定是把他藏起来了。” “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不堪?”胡佑儿咬着下唇,用力忍住眼圈里的泪水,气鼓鼓地瞪着暮赤,“信不信由你,你可以现在就打杀了我。” 眼见这暮赤就要动手,姬吴心中焦急,姬贤更是忍不住大喝道:“住手,暮赤。” 对他们来说,胡佑儿便是护身符,是那根救命的稻草。刚才的一幕幕他们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常先说,这锁灵塔内所有的人和物都不会伤害胡佑儿。 而他自己盛怒之下,妄图连胡佑儿一起斩杀。最后那一刻,那股让众人惊颤的力量出现,无不在印证着常先所说的一切。 此时,他们把胡佑儿紧紧的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暮赤。 他们不惧和暮赤翻脸,虽然灵力仍然被封禁,但暮赤的星力也已用尽,此时的暮赤无非比他们强壮一些罢了。 当然,能不翻脸更好。毕竟唯有暮赤懂得星宫星象,有他带路会更加的轻松。 姬贤心中轻叹一声,望向暮赤之时,嘴角已经挂着浓浓的笑意:”小兄弟,你冷静一些,刚才佑儿姑娘甚至为了涂山族长赴死,又怎么会伤害他。至于掠走他更是无稽之谈,即使神师阶位的法者也不能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人。”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轶事录》中是如何记载的?”一旁姬吴猝然开口。 “《轶事录》……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没有完成夺嫡之争,进入锁灵塔中的人都无法离开。” “不错,我可以肯定,涂山族长必然还在塔中,只是不知道身在几层而已。” “你们说的是真的?”暮赤闻言一惊,激动的说道。 一旁胡佑儿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姬贤和姬吴。 “我可以对着雨神起誓。” 暮赤深深的看了姬吴一眼,摇头说道:“那倒不必!九星一线,所有星位都不可逆转,只有按照特定的顺序进行,除了……” “除了什么?”胡佑儿忍不住问道。 “除了中宫五黄星。它虽然属于大凶位,但却可进可出。只要按照三星连珠的规律即可。” “究竟是哪三个星位?”胡佑儿大惊,再也顾不上什么,一把抓住暮赤的手腕。用力之大,竟然在他的胳膊上抓出白痕。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一族只是以星为藏灵,只需了解大概,并不像擅长阵法的那些人必须如会贯通。”暮赤使劲的抽回自己的手,讪讪说道。 随之他的话锋又是一转:“最安全的便是按照九星一线的规律进行探索,我们总会碰到阿哥。” “可万一水浩弟弟,有危险怎么办?” “我觉得不会,三子夺嫡,只为决出一名王子,很少听说有各族法者陨落其中。”姬贤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叹道,“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从我们进入锁灵塔那刻起,便有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否则也不会在紧要关头及时救下你们。” “上千年中,真的没有各族的法者陨落?”胡佑儿忍不住再次确认。 “有!不过,即便陨落,也是那些无关轻重之人。水浩为一族之长,更身负水之一族最重要的传承,你们觉得他们会让水浩陨落在此吗? 到时候,涂山氏和水一族必然会征讨我姬姓王族,即使有胡家相助,青丘泽国也避免不了分崩离析。”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七章此月彼月 姬贤说的一点也没错。也正是因为这样,涂山氏和水之一族,才会放心的让水浩参与夺嫡之争。 胡佑儿闻言秀眉紧皱,低头沉思起来。直到好一会,方才抬头唤道:“大个子!” 暮赤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回道:“什么事?” “你觉得,你是不是那个无关紧要之人?”胡佑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暮赤,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我……你想干什么,狐媚子?” “你再叫一声试试?” “叫又怎么样……”暮赤的声音渐止,神情忐忑,”我要是陨落在此,你看看阿哥会不会和你拼命。” 胡佑儿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离去。她已然知道水浩没事,心中巨石落下,但他就是看暮赤不爽。 如今在锁灵塔中,众人皆仰她鼻息,看她脸色,能好好敲打一番暮赤,自然不会放过。 以此同时,水浩悠悠的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漂浮在河水之中。 那是一条水面宽广,深不见底的河。此刻,他就在这条河的中央,河水却仅仅淹没到他的腰部。 水浩微微一怔,这里一切都让他感到异常的熟悉。 突然平静的河面沸腾了起来,忧伤的歌声在水中响起,就像失去母亲的孩子在呢喃歌唱。 一大群如婴儿大小的鱼,它们通体灰色,长着一张人类的脸,五官丑陋,满脸凄怨。 它们一边哼着歌一边前仆后继的游向一团霞光。 在接近光芒的那一刻,它们的身体像泡沫般的破碎,丑陋怨念的脸上满是泪水,却挂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水浩如遭雷殛,当即脸色转为煞白,失声惊呼:“英水河……” 这里的一切就仿佛发生在昨天,这里便是他当初遇到溪的地方,亦是他的命运转变之所。 这时,异变徒生。就见霞光闪烁,忽明忽暗,仅一会功夫,便已经完全变为幽暗之色,那是一种较黑色更为隐蔽,更为内敛,更为朦胧的颜色。 忽见,幽暗之色渐渐变淡,一条貌似人鱼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 “溪……”水浩开口惊呼,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 只见那条小人鱼身材大小和溪一般无二,脸上五官有四处就像和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唯有口裂开至耳朵,露出一颗颗尖锐的牙齿,而且头上长着二支像鹿角的东西。 “真像个呆头灌,也不知道镜怎么会选择你这么个家伙。”小人鱼一脸嫌弃的看着水浩,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你知道溪?你究竟是谁?”水浩大惊,又似乎想到什么,诧异的望着小人鱼。 “溪?好难听的名字。”小人鱼琼鼻微皱,“少年郎,你心中已经猜出我的名字,又何必明知故问。” 小人鱼明明长着一张孩童的脸,语气却老气横秋。 “月,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少年郎,你为何要找我?” “当然是为了救你。” “呵呵!也不知道刚才究竟是谁被那个怪物欺负的那么惨。你连他都对付不了,又怎么救我?” 水浩身体一顿,惊诧的看着月:”刚才是你击杀了常先?” 冰冷的声音中,一股让人惊颤的力量降下直接抹杀了怪物,这便是水浩最后的记忆。 “哼,要不是小殇求我,我才懒得管你。” ”这里究竟是哪?”水浩再次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发现自己虽然浸泡在河水中,但却感受不到其中的温度。 “这里是你的识海,我们都是在你的回忆里,而我们其实是在锁灵塔第五层。” 水浩目光落在月的身上,足足凝固了许久。想当初在即翼泽中老雨精便是依靠如此的手段,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可月竟然能直接把自己带入第五层,更加让他惊讶。 “月,你能把其他人直接带到这里吗?这样大家就不用继续探索下去了。” “不行,把你带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月轻轻的摇了摇头,神色神色肃然,”锁灵塔是按九星九宫的规律布置,所有的一切都要遵循九星飞伏规律运转,即使是我也不例外。 正常来说,要想来到中宫五黄廉贞星,必须按照九星一线,但却有一个意外。当六白武曲星和七赤破军星坠落时,便会出现三星连珠,我正是凭借那一瞬才将你带到这里。” “三星连珠?”水浩茫然的看着月,眼神里满是好奇。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三星连珠解释起来很复杂,而且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一定听得懂。” “月,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水浩见自己心思被拆穿,干笑着说道,”只是这也太难了,真不知道历代那些王子是怎么通过的。” “他们?你不要被小九化成人身的样子骗了,那只狐狸一肚子坏水。” 月扯了扯嘴角,以至于连耳朵也一起动了动:”她每次都会提前了解''三子''的情况,然后根据他们实际的能力设置难度。你们可能是唯一按照规则一层一层进行的。” 水浩身体一顿,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九尾天狐倾城倾国的样子,他很难与月口中的小九联系在一起。 “锁灵塔第六层,我们无意中激活了一幅壁画,上面刻画着殇夺舍自己儿子的仪式……” ”你想问我那个是不是真的?它不过是我信手为之。为了不过早的吓着你们,才隐藏起来的。 ''三子''不过是小殇那家伙寄存灵魂的容器,规则就是让他们互相残杀而已。最后不管是谁,无论他们走到几层,只余一人时,考验便会结束。” 骨肉相残、强行夺舍,从月的口中说出,竟然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似乎这些,不过是一件无不足道的小事。 “难道人命在你们的眼中就是如此卑贱吗?难道王权真的如此重要?可你们又有什么权利左右别人的生死?” 水浩目光冰冷的看着月,他觉得自己错了,老雨精错了,镜更错了。 月称呼九尾天狐为小九,称呼殇为小殇,语气平静,态度亲昵柔和,又哪来的恨意滔天。 感受到水浩声音中的寒意,月不禁一怔,随即了然。 ”少年郎,有些事情,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的全部,你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只有当你静下心来,用你的心去感受才会洞悉真相。” 水浩目光微凝,眼中的寒意不由得淡了几分,只听月接着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小殇不是为了王权,他活得很痛苦。三子夺嫡,无非是让他自己少一些愧疚罢了。因为每次获胜的都是那个最为凶残、狠戾的的家伙,这样他夺舍起来也就没那么不忍。” 水浩满目震惊,诧异的望向月。那个文雅而又带着高贵的男人;那个有着绝世容颜又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女人;还有那幅突然出现的壁画,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此时,锁灵塔第八层…… 暮赤众人震惊的看着眼前那颗巨大的怪树。 就见它通体火红色,有干无枝,叶盘蜿而屈,叶为三轮,每轮左右为六叶,最下一轮之右有一拳一足而立展双翼欲飞的三足怪鸟。 “这便是扶桑树?”胡佑儿情绪激动,杏腮微红,那双又长又细的眸中透着笑意。 这便是那个小男人此行的目的。如今他不在这里,自己一定要把扶桑枝拿到手。到时候看他怎么求自己…… “应该错不了。相传扶桑树乃是上古神树,是三足金乌栖身之地。你们看那只展翅欲飞的怪鸟便是金乌。”姬贤一肘抱胸,一手抚着下巴,那里有几根零星的胡须。 “娘娘说她把扶桑枝放在第八层,但这棵树应该是用火铜浇筑而成。扶桑枝究竟在哪?”胡佑儿看着不断围着扶桑树瞎转的暮赤,柠眉说道。 “谷上有扶木,一曰方至,一曰方出,皆载于乌。一树精华,皆于乌之下。” 姬吴猝然出声,他一人站在扶桑树前,面容沉静,一言不发,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知道了,这扶桑树的精华便是三足金乌脚下的那根枝丫。” 众人先是看了姬吴一眼,而后齐齐的朝着扶桑树望去。 只见那三足怪鸟脚下枝丫有婴儿手臂粗细,颜色略微暗淡。 胡佑儿脸上露出喜色,忽又面色大变,就见暮赤抡起桃木杖朝着三足金乌狠狠的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就好像敲在钟铝之上,众人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 胡佑儿嘴角抽搐,额头青筋暴露,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这个混蛋,居然拿桃木杖直接砸向金乌。扶桑枝是下来了,整个扶桑树却已经毁为一旦。 胡佑儿秀拳紧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揍暮赤的冲动。 “都是为了水浩弟弟、都是为了水浩弟弟。”胡佑儿一边捡起扶桑枝,一边小声的嘀咕道。 扶桑枝被暮赤击落的同时,分布在周围的传送法阵也变得明亮起来。胡佑儿不禁又望了一眼,遍地狼藉的第八层,继而朝着法阵走去。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八章背后的真相 锁灵塔第五层与其它各层截然不同,这里是一个水的世界,宛如一个小巧的即翼泽。 此时,月已经从水浩的识海中退了出来,斜倚在滩涂之上,细长而幽暗的鱼尾被她浸泡在水中。 她仰着小脑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水浩,那条小尾巴不时的甩动着,激起片片水花。 水浩的目光随着水花晃动,满腹情绪,繁如乱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水浩……” “月……” 一人一兽同时开口,继而又同时顿住。 “你先说……” “你先说……” 一人一兽再次同时开口,说完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 在这一刻,他们在识海中的隔阂,都已经冰释,水浩的目光也重新变得柔软起来。 水浩好奇得看着脚下的滩涂,见其长得和水灵颗很像,只是颜色幽暗。 他欺身坐了下来,褪去鞋袜,学着月的样子把脚浸在水中。 月望着水浩,双眼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嘴巴微张,露出几颗尖尖的牙齿。 “我和姐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此时她的声音已经没有那种沧桑感,反而比较空灵。 “除了你再次被九尾天狐拘禁在锁灵塔中,你们姐妹俩儿,从小到大的事我差不多都知道。”水浩异常古怪看着月,她的状态又哪里和拘禁沾上半点关系。 “呵,想必都是他告诉你的。” “他?”水浩诧异的看着月,登时了然,”你说的是老雨精吧!” 哪曾想,月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小脸瞬间大变,双眼之内更是露出狂暴的怒意,仿佛老雨精便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就见月那条细长而幽暗的鱼尾高高抬起,又猛的落下。刹那间,水面激荡,掀起滔天巨浪。 紧接着,水面开始剧烈的震荡,一波波水浪澎湃而起,拍打在滩涂上,又激起层层的浪花。 直至许久,水浪退去,水面慢慢的又恢复了平静。 “水浩,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吧!”月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幽幽开口。 她也不待水浩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们的母亲本是一条普通的人鱼,她生性纯良,与世无争。她还有有一个好听的歌喉,追求她的人鱼无数,可嫉妒她的人鱼同样很多。 有一天母亲睡梦中见一团霞光缠绕在她的身上。醒来之后她的肚子突然就变大了,数年后,便生下了姐姐和我。” 月声音一顿,看着水浩恨声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水浩默默点头,即翼泽中,老雨精的话犹在耳畔回荡。 月轻叹一声,收回目光,接着说道:”族中流言四起,包括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人鱼,没有谁肯相信母亲的话。 母亲在痛苦中生下姐姐和我,独自喂养着我们。她忍受着族中的流言蜚语,日日在族人们的指指点点中度过。不久以后,她就郁郁而终。 我恨他,他让母亲怀上我们姐妹俩,可曾问过母亲愿不愿意? 但我知道母亲不恨他,只是怨他不曾与她相见,怨他不能照顾我们姐妹一天。” 月颤抖着嘴唇,泪水随之夺眶而出,那是一颗颗宛如黑珍珠般的晶体。 紧接着,她就如受伤的孩子一般,大声的哭泣了出来,好像积攒了上千年的悲伤在这一刻一起释放。 以至于最后,月更是一把抱住水浩。在他的怀中大声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哽咽。 水浩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打着月的后背,以这种方式安慰着。 ”没有人相信母亲,但我和姐姐相信。”月眸中含泪,呜咽说道,”我和姐姐幼年便双双化为人鱼,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记忆中便会多出一些莫名的东西,姐姐称之为传承记忆。 我和姐姐身体里充斥着无比纯净的力量,她擅长净化之力,而我则擅长封禁。” 月说着,手中更是亮起幽芒。水面震颤,一张巨大的阵图在水面上缓缓亮起,又缓缓消失。 ”十里桃林的山河血图,就是我帮助小九参透;青丘北坡中的阵式也是我交给灌灌的。否则仅凭她们两个又如何能够掌握。只是不曾想,这一切都为以后埋下了祸根。” 水浩不由的呼吸一滞,眼角甚是明显一抽。他没想到,这桩桩件件事情的背后都有着月的影子,甚至于当初六尾仙狐和鸠鸠都不曾发觉。 只听月说道:”姐姐比之母亲更加的纯良,曾无数次劝我。我们皆出自那团光,他便是我们的父亲,我们不应该恨他。” 月扬起小脸,泪眼婆娑的望着水浩,凄声说道:”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恨整个赤鱬一族,是它们逼死了母亲。我更恨让母亲怀孕的那团光,他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母亲?母亲直到死去的那一刻,心中还在想着他,嘴上还在念着他。那是母亲为他起的名字,叫作霓帱。” 水浩闻言一怔,不知不觉的便红了眼眶,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得模糊起来。远处水面波光荡漾,似有一条人鱼从水中探出身子,目光悠长的望着远方,嘴中喃喃轻唱:飘飘帷帐,荧荧华烛;尔不是居,帷帐焉施? 水浩使劲的揉了揉双眼,凝神望去,那里哪有什么人鱼的影子,唯有月悲凉的声音,仍然在空中回荡。 “千年前凶兽暴乱,殇和小九携青丘山人兽两族共同镇压暴戾,不曾想凶兽数量远远超出我们的意料。它们妖力蓬勃,不知疲倦、无惧生死,人兽两族节节败退。” “那时地皇犹在,以他的强大,又怎么会出现如此的情况?”水浩问出了一直横亘在他心头的疑问。 壁画中记载,地皇鸿禅位于殇。凶兽暴乱之时,殇还未成为王,而且壁画中也是殇带领英水各族,同样没有出现地皇。 “我听小九说过,地皇封印九大上古凶兽时,自已也是身负重伤。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过手,一直静心休养。凶兽暴乱之时,他更是濒临死亡。否则以他巅峰时期的状态,又何惧凶兽。” 月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当初两族和凶兽血战不休,直至山河破碎、日月无光,整个天地都被血煞戾气笼罩。 青丘山兽族也是在那次暴乱中元气大伤。灌灌鸟一族和灵狐一族高阶灵兽不断的战死,甚至影狐一脉举族阵亡。” ”最后那场大战就是发生在英水河。岸上、水中都是凶兽,我们酣战十天十夜,直至身上的灵力耗尽。 危难之际,是一团霞光出现,他的灵力纯净比我和姐姐更甚,一个个法阵信手拈来,凶兽们在他的灵力中毫无反抗之力。” 水浩猛地一震,即翼泽中,老雨精并未提起过此事。他为何要隐瞒下这一部分?是因为遗忘,又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这一刻,水浩眼神晃动,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月仍然沉浸在回忆中,并未发觉,径自说道:“可毕竟凶兽的数量太过巨大,他虽然镇压了凶兽,但自己也损耗严重,变得异常暗淡。 我和姐姐默默的看着他,我们知道那便是我们的父亲。他就是让母亲念念不忘的那团光。” 此时,月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他好像察觉到了我和姐姐,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所爆发出的情绪,是那样的复杂难明。不等我和姐姐开口,他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此后,殇因为带领各族镇压凶兽,在人间积累了无尚的威信,他便被推举上王位,奉为人皇;而小九也被奉为九尾娘娘。” 月说到此处,声音嘎然而而止,仿佛沉浸在那段湮没在古远历史中的往事不能自拔。 水浩并未打扰,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月的肩膀,眼中满是疼惜…… 与此同时,暮赤四人已经走过锁灵塔第九层,九紫右弼星位;第一层,一白贪狼星位和第二层,二黑巨门星位。 其中只有第二层最为凶险,好在四人中有熟知星位的暮赤,又有着胡佑儿这个护身符,这才有惊无险的走过。 “大个子,你说水浩究竟在哪里?这层要在再没有怎么办?” 正东方震宫石台,胡佑儿看着暮赤忐忑的问道。 暮赤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样的话胡佑儿已经问过三遍。 “没有就去下一层!”暮赤一字一顿,神色间决绝,“下层没有就再去下一层,就是把这锁灵塔翻个遍,也要找到阿哥。” “好!”胡佑儿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大方的赏给暮赤一个笑脸,“大个子,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暮赤不由得一愣,随之释然。他发现眼前的女孩并不难相处。 胡佑儿心思单纯,没有心机,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脸上;同时,她敢爱敢恨,情感炽烈,为了水浩义无反顾。 想到刚才的凶险,即使大大咧咧的暮赤都一阵阵后怕。危急时刻,是胡佑儿挡在了大家面前,众人这才大难不死。 暮赤知道,胡佑儿之所以这么做,便是想快点找到水浩。同时,他对胡佑儿的身份更加的好奇。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二十九章风道扬镳 锁灵塔第三层内,早已被雾气笼罩,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暮赤四人置身浓雾中,彼此间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暮赤,这层是否为三碧星位?我们应该注意些什么?”一旁传来姬贤询问的声音。 从进入锁灵塔开始,每到一层,暮赤便会根据星位,推断出相应的东西。众人正是凭借这些,才能不断的化险为夷,渐渐地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信任。 ”三碧星全称三碧禄存星,这个星位属于大凶星。大家一定要小心,彼此间不可走的太远,如若迷失在其中就危险了。”暮赤声音低沉,肃声说道。 同时他的鼻翼有规律的抖动着,似乎在分辨着混杂在浓雾里的气息。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往胡佑儿身边靠了靠。 三碧禄存星属于大凶星没错,但还有后半句暮赤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以血为祭,以魂牺牲,方可全身而退。 锁灵塔九层,层层不同,但无不把人心、人性,算计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设计锁灵塔之人,也真是煞费苦心。 突然有风吹来,锁灵塔内雾气开始涌动起来。 下一刻,雾气翻滚,如同波涛般起伏。其中又不时有轰隆声传出,还隐隐有些微弱血芒闪动不定,似乎雾气下方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是邪气,佑儿姑娘,快拿出千年灌灌鸟翎羽。” 姬吴的声音从浓雾中传了出来,语调中隐约带着一丝惊慌。 但他的焦急并没有换来胡佑儿的回应。不过,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就听见了一个让他更加惊恐的消息! “我……我遗失了!” “佑儿姑娘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姬贤的声音突然顿住,不知为什么,锁灵塔外,胡南烟欲言而止的样子瞬间在他的脑海中晃过。 那一刻,正是他提出让胡佑儿加入的时候。 ”佑儿姑娘,翎羽既然已经遗失,你为何不说出来?难道你不知道锁灵塔中总会有一层,需要那根翎羽才能渡过?”姬贤哀叹一声,声音异常苦涩。 胡佑儿手中的那根翎羽,便是当年那只灌灌身上的。她因为长时间呆在镜和月的身边,一身妖力隐隐也有着僻邪、破煞之效。 千年前,那只灌灌鸟更是进化成雷鹰,唯有尾巴尖还保留着一根灌灌之羽。青丘山北坡,青雘吞噬了她的一切,却奈何不了这根翎羽。 后来,翎羽被青鸠送给了九尾天狐,又反转到胡家人手中。 也是在那时,她们发现,这根翎羽不但能压制涂山氏魔法,更能破除绝大多数幻阵,同样有着僻邪破煞之能。 同时,锁灵塔中会用到灌灌之羽是《轶事录》中对三子夺嫡为数不多的记载。正是因为如此,历来由胡家支持的一方都会占尽优势。 可胡佑儿竟然遗失了灌灌之羽,姬贤和姬吴又如何不惊?又如何不怒? 也只有暮赤知道,那根被胡佑儿遗失的灌灌之羽此刻正在水浩那里。至于胡佑儿是不是故意为之,那只能问她自己了。 “不,我不要在这等死。”姬吴猛地咆哮出声。 在这声咆哮过后,更是传来了离去的脚步声。 暮赤和胡佑儿齐齐一愣,他们清楚的分辨出,那是两个人同时离去的声音,而且走的方向各不相同。 邪气入体,便会被迷失心智,心中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三子夺嫡,原本就是生死相争,虽然现在他们达成攻守同盟,但谁也不敢保证,邪气侵蚀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 “佑儿姑娘,我们走近一点,我的桃木杖乃是出自千年桃树树心,有着辟邪的效果。” “我知道,你手中的桃木杖是由桃花坳中娘娘的那尊雕像炼化而成。” ”嘿嘿,都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什么?”暮赤挠了挠头,悻悻的说道。 “连娘娘都不甚在意,我又怎么会怪你。而且你放心,这锁灵塔无人会伤害我,我一定护你周全。” ”佑儿姑娘,你可别大意。这锁灵塔里的人不会伤害你,可锁灵塔外面的人就不一定了。” 胡佑儿微微一怔,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你是说姬贤和姬吴?” 暮赤眉角微皱,轻叹一口气:“被邪气入体,谁也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这也是他们各自离去的原因。总的来说,他们除了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 突然有脚步踉跄后退之声传来,暮赤神色一僵,没好气的说道:“我一身星力,本就是邪异的克星,又怎么会被邪气所染。你还不如好好担心下自己,这邪气可不会区分自己人。” 胡佑儿闻言心下微凛,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恼怒的说道:“暮赤,你其实有办法找到传送法阵,也有办法避免邪气侵染是不是?” “不错,星力便是邪异的克星。这里又按星位布置,便会遵循星的法则,我作为星法,又怎么会迷失在其中。” 浓雾中传来暮赤洋洋得意的笑声,胡佑儿更加气恼。 “那你为何不阻止姬贤和姬吴离开。” “我不相信他们!” 暮赤表面大大咧咧的,但毕竟独自一人在外面闯荡数年,事关生死却很谨慎。 忽然,浓雾中有星光亮起。就见一道道星纹从暮赤的手指一直攀上桃木杖,无数细微的血脉如同蛛网一样在其上蔓延。 “一点辟非横;二点辟非厄;三点辟死灾;四点见真形!” 伴随着暮赤低沉的声音,桃木杖上星光璀璨,杖端更是摇指苍穹,凌空四点。 紧接着,星光由杖端猛然向四周扩散,直至把暮赤和胡佑儿包裹进来,无论雾气还是邪气都被星光排挤在外。 ”佑儿姑娘,一切小心。星光虽然把我们护在其中,给我们指明了方向,但也时刻把我们的位置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下。 我嗅到了隐藏在浓雾中的邪异,他是如此的渴望鲜血。” 此时,锁灵塔第五层中,寂静无声。就见一个少年眸似深潭,眉宇紧紧皱在一起,似乎想着心事;一条通体幽暗的小人鱼依偎在他的肩头,那张惹人怜爱的小脸上,羽睫微颤,珠泪盈盈。 这一人一兽正是水浩和月。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水浩率先打破了沉默:“后来呢……” 随着水浩开口,月也从思绪中摆脱出来:“后来我和姐姐追本溯源,才知道,这大山之间竟然封印着上古凶兽的一个头颅。” “难道是地皇所为?”水浩诧异的看着月,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壁画中,那一只只被鸿封印的上古凶兽,如同梦魇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水浩连忙敛住心神,揭住了呼吸,开始认真倾听。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也必有定数。土乃山之肉,石乃山之骨,玉乃山之血,三者积聚,便化山之气。地皇正是凭借这山川之气才得以镇压上古凶兽。 谁曾想小九和灌灌伴生南坡暖玉,她们吸收了大量的玉心、玉髓,从而导致山之气减弱,这才使封印松动,邪气泄露。” “这……” 水浩不可思议的发出一声惊呼,错愕的望着月,他怎么也想不到,封印松动竟是灌灌鸟和九尾天狐所致。 月似乎也发出了一声幽叹,声音也变得微微低沉:”于是我和姐姐便寻到封印凶兽之地,在上面建造了这座锁灵塔镇压上古凶兽……” “你说凶兽就封印在我们脚下?”水浩猛然打断月,满目骇然的张大了嘴巴。 “真是个呆头灌,鹊山山系哪一座大山不是封印着上古凶兽。”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连这朝歌城也是为了拱卫锁灵塔,看守凶兽而建。” 月默默的看中水浩,直到见他脸色逐渐归于平静才接着说道:”本来这一切,都向着圆满的地方发展,可不想我因心中愤恨,产生魔障,一时不察,导致邪气入体。” ”那时我和姐姐已经回到英水。我发现自己体内的那一丝邪气后,惊慌之下也并未告知姐姐,想要凭借自己将它净化。 可不曾想,邪力虽然没有我的灵力精纯,但它却产生自远古,我又修炼尚短,并不能将他驱逐,只能暗暗用灵力压下。” 水浩张了张口,但见月脸上神色并无异样,又将嘴边的话咽下。 月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样一晃数年,邪气虽然在我体内,但也安然无事。一日,我与姐姐又发生了争吵,恰逢小九来到英水。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在争斗中,殇被凶兽所伤,伤口被邪气所染。” “镜擅长净化,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她。”水浩忍不住说道。 “告诉姐姐?呵,姐姐虽然勤奋不坠,但同样修炼时日尚短,又怎么能净化邪气,否则又何须那团光出手。” 月长叹了口气,叹息声中掺杂着一股无奈的哀伤:”姐姐生性纯良,可却异常执拗。她对邪气恨之入骨,必然不允许邪气留在这个世上。小九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悄悄找上我。”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章二十四星法 水浩缓缓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这张小脸,她的眉眼和溪那么的相像,只是裂到耳根的大口,开合间才显得狰狞可怖。 他只觉得心中一痛,究竟是什么让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诅咒,又或是其它的原因? 水浩的目光,凝视着月,眼中闪烁的却是难以言语的复杂情感,似怜惜,似悲伤。 月却仿佛读懂了水浩在这一瞬的思绪,她凄然一笑,道:“记得那天,小九除了带来了好多礼物,更带来了美酒。那是一种能让人忘却烦恼忧愁的东西。 我心中本就不快,便一个劲的猛灌自己。姐姐看在眼中,心中疼惜。我们虽然一起出生,但母亲早逝,她不光是我的姐姐,更像我的母亲啊。 她见劝不住我,便也和我一起喝了起来。岂知她更加不胜酒力。于是我们双双酩酊大醉。” “其实你应该和她好好谈谈的。你虽然不想让镜担心,但你们一起长大,她又怎么看不出来?你不说,又怎么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水浩神态惆怅,幽幽说道。 八岁那年,他觉醒时血光笼罩整个英水,父亲同样选择用酒来麻痹自己,后来更是不声不响的离去。 那时水浩异常的痛苦,父亲的离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直以为父亲抛弃了他!直到水伯说出真相后,他才从压抑中走了出来。 如果那时父亲能和他好好谈谈,他也不会痛苦那么久。 ”也许吧,如果我能找姐姐好好谈谈,如果不是喝了那么酒,也许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月的声音顿住,似乎连喉咙里都哽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 数息之后,才接着说道:”那时我头痛欲裂,迷迷糊糊之际又和姐姐发生了争吵,似是还动用了魔法。 我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当下便跑去小九那里,借着酒劲和她一起来到王城。” 突然见到水浩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的鱼尾,月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赤鱬一族,幼年时确实离不开水,但进化成人鱼后,便能驾驭雨和雾气穿行。只可惜,雨和雾不能在陆地上长久存在。” ”后来我才知道,失手之下,竟然重伤了姐姐。幸得灌灌因听说小九来到英水,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也是在那时,发现了重伤垂死的姐姐。” “灌灌虽为天地灵秀,却也不能和小九相比。她性子纯善,整天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是姐姐开启了她的灵智,更让她进化成了雷鹰。灌灌感念姐姐大恩,见她重伤垂死,竟然跑去北坡以弟弟鸠鸠为祭。她用弟弟的性命换回了姐姐。” 月的眼神晃动,似乎沉浸在回忆中,脸上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痛楚。 ”我和小九回到朝歌城,住进了锁灵塔。不想当夜,血月现世,体内邪气变得异常活跃,而我又因为酒醉,实力十不存一。” 月凄然一笑,说道:”也许这便是我的劫数!当初小九为了弟弟,举国之力搜罗南坡暖玉,本就导致山之气衰弱到了极点。但因为有锁灵塔压制,有周天星辰镇守,邪气才未泄露而出。可恰逢血月出现,导致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 那一刻大量的邪气从锁灵塔中汹涌而出。 我永远我忘不了邪气灌体的痛苦,我哀嚎嘶叫声传遍了整个朝歌城。” 月一脸惨然,目光颤动,声音破碎,露出浓浓的惊惧之色。 水浩不由的一震,心中翻起万丈浪涛。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即使时隔千年,仍然让她如此战栗。 水浩轻轻的将月揽在怀中,仍然能感受到这个娇小身体在颤抖,是那样的无助。 过往的岁月犹如凝固了记忆的冰,融化,消失。只是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一些被定格的画面、一些不可描摹的痛,不肯忘却,深深留在心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颤抖渐止,月扬起小脑袋对着水浩微然一笑,只是那笑里却含着一缕凄然悲凉。 ”小九为了救我,而被误伤。幸亏她伤势不重,又因为伴生南坡暖玉,有山之气护体,这才未被邪气所控;只是小殇因那时被凶兽所伤,邪气浸染,只能靠锁灵塔才能镇压。 城中谣言四起,皆言我因被囚禁,愤恨、郁郁寡欢之下才变成这个样子;还说我重伤小九,囚禁君王,就连姐姐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翼泽中,老雨精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水浩微微一叹,期间的种种,竟是如此的曲折复杂。 月闻言淡淡一笑,似乎随着向水浩的诉说,对''老雨精''三个字已经释怀。 ”直到她来到朝歌城,见我身上邪气凛然,如同那些凶兽一般,方知错怪了我。 可那时,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她大打出手。但眼前之人,毕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 在争斗中,我曾经恢复了一瞬清明,姐姐正是抓住那一瞬,才将我擒下,带回英水。” 水浩微微点头,当初在即翼泽,他通过老雨精记忆,曾经看到过当时的情形。 ”回到英水后,姐姐拼命的往我的身体里输入灵力,妄想以此来驱逐邪气。 可她不知,我身上的邪气受血月影响更加的强大,凭借她的实力又怎么能够驱逐。” 月深深的看了水浩一眼,道:”也许你是对的!我眼中的姐姐,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姐姐。 在我想来,姐姐知道不能驱散我身体里的邪气,必然会狠心连我一起净化。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姐姐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这人世间,骨肉亲情便是生命和生命之间最重要的羁绊,无论人还是兽。”水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是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枉顾这个羁绊,他都不能称之为生命。” 虽然月曾经说过,殇先让自己的儿子,兄弟间相残;而后夺舍亲子,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水浩心中就是不能释怀。再加上朝歌城外,姬儒更是亲手抹杀了自己的嫡亲妹妹,水浩对王族已经失望透顶。 他忍不住叹道:”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此时,锁灵塔第三层与第五层相比,则以一番不同的景象。 第三层中的雾气缭绕,雪白中又掺杂着丝丝嫣红,甚是诡异。 与初到此处相较,雾气不但没有一丝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浓郁。 雾气蒙蒙,不时有点点星芒在其中若隐若现。 “暮赤,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星芒中,有少女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满和质疑。 暮赤神色微不可察的一顿,悻悻说道:”我作为星法,怎么可能在迷失在星象中。” “这锁灵塔能有多大?我们已经走了有三盏茶的时间了……不,我觉得甚至更久。” 胡佑儿感觉自己已经身心俱疲。空间内到处是浓雾,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如果不是还有人可以说说话,这无形的压迫感就能把人逼疯。 “佑儿姑娘,你千万别小看锁灵塔,每层都被阵法笼罩,空间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小。”暮赤漫不经心的答道。 虽然胡佑儿在浓雾中迷失了时间,但暮赤确是一清二楚。 他能感应到苍穹中的星辰,它们的轨迹,它们的位置就是最好的计时器。 准确的说,众人巳时而入,现在已经是申时。暮赤四人整整在第三层停留了三个时辰。 “你说姬贤和姬吴怎么样了?这么久了竟然一次也没碰到过他们?难道这里真的广袤如斯吗?”胡佑儿望着结界外不断飘动的浓雾,疑声说道。 暮赤眉头微微蹙起,同样满腹狐疑。 笼罩在二人身边的结界,乃是夸父一族魔技,二十四星法。 它的发动,需要特定的吟唱,夸父一族血脉。当初在十里桃林中,暮赤就曾经施展过,只是中途被胡洛妃打断。 那时暮赤还需要以鲜血为引,自从他被星纹附体以后,施展起来更为简单。 二十四星法不光能召唤出辟凶恶,百邪不侵的结界,同时还可以做到玄象流映。 也就是说,这第三层所有的一切,早在结界形成的同时,就已经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胡佑儿感觉的没错,暮赤就是带着胡佑儿在第三层绕圈。 因为他知道,即使走到传送法阵那里,也不能离开这里。 ''以血为祭,以魂牺牲'',这是三碧禄存星破解之道,也必定是激活传送法阵的条件。 所以对暮赤和胡佑儿来说,最安全的便是拖时间。姬贤和姬吴置身浓雾中,慢慢的会受邪气影响越来越深。他们心中有着欲望,一定会按照兄弟相残的戏码走下去。 至于他和胡佑儿,暮赤从未有担心过。二十四星法,消耗的星力并不是来自他自己,而是这锁灵塔。 锁灵塔成九星九宫布置,便是靠着星力运转。苍穹之上,无时无刻都在有星光投下。 二十四星法形成的结界,并不是十分强大,但阻挡这些邪气足矣。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一章姬贤姬吴 姬贤和姬吴这两兄弟,暮赤从未放在心中。虽然在第七层他的星力耗尽,但之后却一直在缓慢恢复着。尽管不多,可也不是灵力被封禁的姬贤和姬吴可以撼动的。 他和胡佑儿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待''以血为祭,以魂牺牲''的契机,等待姬贤和姬吴兄弟相残。 不想此时,异象徒生。只见空间中雾气涌动,邪气蒸腾。雾气和邪气各自开始聚集,一丝丝、一缕缕的,转瞬间便汇成了两道洪流。 邪气开始上升,雾气开始下沉,只是一会儿功夫,便出现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 同时,四周的气温迅速的上升着,即使在结界中,都能感觉到燥热难耐。 二十四星法形成的结界与邪气接触的部分,更是发出''滋滋''的声响。 暮赤不由得脸色大变,周身星光大胜,不断地向桃木杖中输送星力。 “暮赤,究竟是怎么回事?”胡佑儿骇然变色,惊声问道。 却见暮赤抬头远望,深如黑潭的眸子闪动着璀璨的星光,像是洞察着遥远的苍穹。 “禄存星,光芒内敛,星体四周隐有红芒,这是祭祀的前兆。看来马上就能见分晓了。”暮赤神色凝重,喃喃说道。 空间中,邪气逐渐浓郁,仅凭二十四星法已经无法抵御邪气入侵。 暮赤情非得已之下,只有动用灵藏里的星力支撑。可此时,他由于前面消耗太大,灵藏内星力并不充盈。 “无论如何,都要快点完成祭祀。否则一旦星力耗尽,自己和胡佑儿就危险了。”暮赤如是的想到。 胡佑儿迷茫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从进入第三层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古怪。 不过胡佑儿知道,这个少年并不会伤害自己;在自己挡在水浩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可了自己。 正在此时,右前方的雾气中,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一走一顿,笨重至极。 脚步声渐近,将那个方向上的雾气和邪气齐齐搅动,让它们重新交织纠缠在一起。 暮赤面色沉重,胡佑儿秀眉紧皱,虽然有雾气和邪气遮挡,连影子都看不清,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却已经飘了过来。 “散……” 暮赤沉声爆喝,一股星力自桃木杖上激发而出,霎那间把雾气和邪气驱散,将来人包裹起来。 就见来人,一身衣服已经破碎,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满是血污。一条手臂无力的低垂着,还有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更有一个可怖的伤口贯穿整个右腿。 “贤王子?” 胡佑儿仔细的打量着来人,惊疑出声。 “贤王子,真的是你!” 直到那人掀起散落在脸上的碎发,胡佑儿才最终确定。 看着姬贤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胡佑儿心中不忍,迈动脚步,就要上去查看,却被暮赤从后面一把拉住。 “暮赤,你干什么?”胡佑儿恼怒的说道。 “我不相信他。”暮赤双眼死死的看着姬贤,沉声说道。 他们在这里整整待了三个时辰,姬贤伤势虽然看起来颇重,但并无一处致命,最让暮赤不解的就是那双清澈的眼睛。 姬贤一身灵力被封,根本没有任何保护,他究竟是凭借什么抵挡的邪气。 胡佑儿脚步顿住,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相比于姬贤,她更愿意相信暮赤。 她就这样远远的望着姬贤,心中若有所思。 空间内,一片沉寂,只有不时响起微弱的呻yin声。 谁知就在这时,突然有啸声传来,暮赤和胡佑儿齐齐一惊,姬贤更是脸色大变。 紧接着雾气和邪气霍然分开,姬吴狞笑着走了出来。 就见他面目扭曲狰狞不说,身周似乎都有着一股股邪气弥漫出去,让四周的雾气都为之蒸腾扭曲。 “怎么不跑了?你倒是跑呀!” 姬吴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兄长,声音中满含着愤怒、怨毒与强烈的复仇之愿,更带着上位者对猎物的戏谑! “散去结界。这一切与你们无关。”姬吴转过头看着暮赤,眼中不时有幽芒闪过,“放心吧,答应水浩的事,我不会反悔。” 暮赤尚未答话,姬贤却抢先开口:“姬吴,难道你忘了三子夺嫡的真相?忘了我们的约定?” “真相?真相就是我先宰了你,然后再宰了那个人。” 话音未落,姬吴就朝着姬贤抓去。只是手伸到一半便被星芒阻止。 “卑微的爬虫,胆敢坏老子的好事。” 姬吴的声音霍然一变,充满了凛然杀机,以及能冻结灵魂的冰冷。 “你不是姬吴,你是那只天吴。”暮赤双目微眯,死死的盯着姬吴的眼睛。 那声音、那语气、还有从眼眶中溢出的仇恨和杀机,他不会认错。 “真没想到,竟然被你发现了。”姬吴狞笑出声,身上除了邪气,还有森森鬼气溢出。 “你当初在朝阳谷,不是已经被驱散了吗?” “驱散?如果她们真的能将我完全从这个身体中驱散,又何必冒着得罪姬姓王族的风险,欲将其抹杀。” 姬吴的目光又从胡佑儿的脸上扫过,”这还要感谢胡家,如果不是那个胡南烟阻止,也许就让那三个老女人得逞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暮赤和胡佑儿见识浅薄,只因他们年纪尚小,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只流传在上位者之间的事情。 眉心命宫是灵魂居住之所,一旦被别的灵魂进入便会出现三种情况。 当两个灵魂相差无几时,原来身体的主人会获胜;当两个灵魂实力相差过大时,原来身体的主人将毫无抵抗之力;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自愿。 当初上古天吴几缕残魂缠绕着姬吴身上,如果不是姬吴主动打开命宫,它又如何轻易的控制姬吴的身体。 可当法者出于自愿时,外来的灵魂不是与其相互共生,如涂山霁芸和青鸠那般;便是相互融合,一如此时的姬吴和天吴。 当然凭借姬吴的实力还没有与天吴完整灵魂融合的资格,但融合其中一缕还是可以的。 三英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才会对姬吴赶尽杀绝。 胡南烟当然也知道,但她根本没将那点残魂放在眼里。 如今在这里,天吴借助姬吴的身体吸收了大量的邪气,从而让那一丝残魂得以壮大,以至于有了可以控制姬吴身体的强度。 “姬吴,为什么?你为什么甘心和天吴融为一体?变成人不人,兽不兽的存在?”暮赤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于这种事情他一直不理解。 难道完完整整的做一个人,他不好吗! ”我要代替殇!凭什么他可以一直活下去,凭什么他可以占据九尾天狐。 自从见到她的那天起,我便发誓要永远的得到她。 可是我在三方势力中属于最薄弱的一方,我这才答应外公开启那个祭祀。 是你们打破了我的梦想,我变成现在的模样,也是拜你们所赐。” 姬吴的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而又带着一丝疯狂。 一缕缕黑气在他的身前聚集,化作一把巨大的血矛。只是和朝阳谷时相比,也仅仅有其十之一二的大小。 “死……” 血矛上鬼气蒸腾,在姬吴的啸声中,向着暮赤急射而来。 “星芒碎影!” 暮赤瞬间完成星纹附体,桃木杖化携带着万钧之力,划破了空气,轰燃砸向血矛。 却见姬吴嘴角有了一丝邪笑,竟然在桃木杖与血矛对撞的瞬间,血矛一分为二,向着胡佑儿急射而去。 暮赤脸色大变,眼看着另一只血矛向着胡佑儿飞去。 他不能去赌,也不敢赌,这层空间中仍然有人会庇护胡佑儿。 只见暮赤人在半空中,竟然生生顿住了身形,而后转过身来,桃木杖也随之改变了方向,朝着飞向胡佑儿的血矛砸去。 ''轰!'' 桃木杖和血矛撞击在了一起。随之''砰''的一声,暮赤整个人被另一只血矛击中,直接抛飞了出去。 好在暮赤在危机关头,拧腰转胯闪躲了一下。虽然避开要害,但背部已是一片模糊,血肉翻出,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来。 此时,暮赤嘴里吐着血,身上更是被鲜血浸染,他已无再战之力。 “哈哈哈,小子,看你还猖狂。你和水浩不是看不起我吗?等我坐上王位,必让水之一族和涂山氏从英水消失。” “你究竟是天吴还是姬吴。”胡佑儿轻轻扶起暮赤,寒声问道。 “又有什么分别?我即是他,他即是我。我要这天下,他要那九尾天狐。” “呸,娘娘才不会看上你。她唯一爱的就是殇。” “殇?他有什么好?其实姬儒有一句话,说的一点没错。他不惜夺舍自己的儿子,也要霸占九尾天狐。这种违背天伦的畜生,有什么好留恋的。” “一丘之貉罢了。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你惦记上了九尾天狐。” 暮赤说着,推开了胡佑儿,目光凛然的看着姬吴,眼中毫无畏惧。 “暮赤,不要怪我。谁让你知道这么多的秘密。而且这里只有你能使用魔法,我不能留下你这个祸害。”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二章逃不掉的宿命 天吴与姬吴的灵魂融为一体,并且借助第三层中的邪气归来,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其实当初三英放过姬吴一方面是因为有胡南烟出来阻止;另一方面也是不能肯定姬吴命宫之中是否还存在着天吴的残魂。 如果她们能够确定,即使有胡南烟阻止,三英也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可这世间偏偏就没有如果。 此时,姬吴的面前悬浮着一根数米长的血矛,矛头直指暮赤。 “我不允许你伤害他!”胡佑儿猛地挡在了血矛前面,张开双臂把暮赤护在身后。 “胡佑儿,我劝你闪在一旁。看在九尾天狐喜欢你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命。你也不要奢望有人能救你,这里不是第七层,浓雾和邪气都有遮蔽灵识的效果。更不会有人想到我能出现在这里。” “那又如何?想要杀暮赤,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胡佑儿,暮赤究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 姬吴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目光从胡佑儿和暮赤的脸上缓缓扫过。 “他是我阿弟,我是他阿嫂。” 胡佑儿脱口而出,却不想暮赤在一旁撇嘴冷哼:“胡佑儿,我阿哥可没承认你的身份,我的阿嫂只有涂山欢欢。” “你住嘴!我说是就是!”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本来留着你,想要享受那齐人之福,可惜了……也罢,我先杀了你,然后再杀了姬贤和暮赤。” “你敢!杀了我,你如何与我祖母交代?你如何与娘娘交代?实话告诉你,娘娘已经认我做了女儿。” “哦?”姬吴神色一顿,诧异的看着胡佑儿,思绪百转千回。 锁灵塔第七层中,常先称呼胡佑儿为公主,对她的态度,尤胜过他们三兄弟。难道就是因为九尾天狐和胡佑儿这层关系? 也对,殇作为父亲虽然很不负责任,但对九尾天狐的宠爱,整个青丘泽国谁人不知! 很久以前,就因为九尾天狐说了一句喜欢南坡暖玉,他竟然举国之力去收集。 只是一瞬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便在姬吴的脑海中晃过。 下一刻,他看向胡佑儿的目光中,迸射出凛冽的杀机。 ”我怎么会杀了你?只有姬贤才会杀你。他那么喜欢你,而你却情愿为了水浩去死。” ”姬贤受邪气影响失去心智,因爱生恨,是他杀了你。 姬贤更因为水浩而迁怒暮赤,打斗中他们二人同归于尽。” “原来这就叫做智慧,人类不愧被称为万灵之长。” ”你们说到时候,九尾天狐和水浩会不会支持我?” ”一定会!他们可能还会带领英水三族和我一起推到殇。” 姬吴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欢喜,说到最后竟然还自问自答起来,表情得意而后陶醉其中。 他的目光从姬贤、暮赤和胡佑儿的脸上一一扫过,却见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你以为阿哥和九尾天狐会像你一样无脑?就连我都知道,你们三兄弟最大的魔障就是夺嫡之争,最恨的就是你们的父亲。受邪力影响,你第一个想干掉的也会是姬贤。” “小子,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先成全你!” 姬吴双目赤红,一把推开胡佑儿,手持血矛,向着暮赤直刺而去。 “三弟,你真的以为天吴能让你和他共生?它的话你如何能信?” 姬吴猝然顿住身体,转身朝着姬贤看去,惊疑、不安和忧虑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他眼神中出现了一瞬的晃动和挣扎。只是片刻,那神情最终在姬吴的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们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不是被杀死,便是被自己父亲夺舍。现在多了一份选择的机会,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即使失败了又如何?至少这是我的选择。”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死了。”森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姬吴只觉得眉心一痛。 那里有一根发簪从他的脑后插入,眉心处露出了贯穿而过的锋镝。 “你竟然……”姬吴缓缓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胡佑儿。 随即,他的身体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双兀自圆睁的眼睛,似是死不瞑目。 “没有想到,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没能逃脱三子夺嫡的宿命,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只是不知道我现在的这个样子,父王是否还愿不愿意夺舍。” 姬贤的声音透着无限的悲凉,他蹒跚着走到姬吴身边,颤抖的伸出手,拂过那张充满不甘的脸颊。 突然有风吹来,雾气和邪气开始涌动,慢慢变淡,只一会功夫,浓浓的雾气,便已全部散去;凛然的邪气也逐渐收敛,重归地下。 有人说,宿命便是归处。它不可预测,不可预知,但却早已被注定。我们可以抗争,可以选择不同的归途,只是最后仍然是那个早已注定的终点。 就如同那姬姓三兄弟,他们不甘过,他们抗争过,他们努力过,可如今仍然三子仅存一人。 “贤王子,你有什么打算?”胡佑儿神色复杂的看着姬贤。 胡家本来就是支持姬贤,如今三子夺嫡唯剩下他一人,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圆点。唯一不同的便是,众人已经提前知道了真相。 “还能怎么办?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姬贤直愣愣的望着姬吴,声音沙哑又颓废,充满绝望。 胡佑儿心中不忍,这么多年来,姬贤背后一直有胡家的影子。姬贤灵藏中的藏灵也为灵狐一族,还是胡南烟亲自为她挑选。 从某种程度上说,姬贤称呼胡南烟一声老师都不过分。 而胡南烟对胡佑儿又甚是喜爱,常常把她带在身边。所以胡佑儿和姬贤见面的此数颇为频繁。 虽然胡佑儿一直对姬贤不冷不热,但她知道,姬贤喜欢自己。每次见面或者离开时,姬贤都会搜罗无数的小东西送给她。 就如胡佑儿杀死姬吴的发簪,也是姬贤所赠。 发簪为一对,由千年桃树树心打造而成,形状是便是胡佑儿的必杀技,三尾狐矛的模样。 胡佑儿甚是喜爱,这也是姬吴送的所有东西里,唯一被她戴在身上的。 “暮赤,难道真的只有这一条路?”胡佑儿素手轻扬,摸摸了发髻上余下的那枚发簪。 “九星九宫飞伏运转,出路只有中宫第五层。” 胡佑儿心中不甘,可还未等她开口,姬贤便开口说道:“他不会让我们走到中宫的,根据壁画上记载,当王者帝印集一人之手时,他便会出现。所以他一定在第四层等着我。” 胡佑儿眼角酸涩,嘴唇动了动不知如何开口。 三人再次沉默了下来,暮赤双腿盘坐,开始恢复着星力。 四绿文曲星表面上属于大吉星,但却是暮赤唯一看不透的星宿。它有着截然不同的两面,它在得令之时,一飞冲天;但失令时,却又化作劫星,为祸人间。 虽然姬吴已经死去,但姬贤身上的怪异仍然萦绕在他的心头;还有水浩,他究竟在哪里?在第四层?又或者是第五层? 自己必须有自保之力,这也是他要求先停留在第三层,回复星力的原因。 此时,锁灵塔第五层中,月神情微顿,突然开口:”没想到九星中,禄存星竟然也陨落了,三子夺嫡也应该有了结果。” “禄存星?难道他们已经通过第三层了?”水浩闻言一愣,随后惊喜的说道:“这次可能殇不能如愿了。” 月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水浩。 水浩眉稍顿时扬起,眼角更是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们三兄弟因为我从中周旋,已经达成攻守同盟。只是可惜,姬儒意外身死,但姬贤和姬儒必不会再兄弟相残。” ”那可不一定,小九那只狡猾的狐狸,在预测天机上从未出现过纰漏。她既然把你拉入局中,便已经将一切推算个大概。所以,她在锁灵塔中必然已经安排好一切,三子夺嫡也仍然会发生。” “这……”水浩迟疑了,关于狐族能预测天机的事情,他可不是第一次听说。 十里桃林中,胡洛妃仅仅凭借藏灵六尾仙狐就可以窥探部分天机。也这是如此,她才打开山河血图放自己进去。 过程虽然曲折,但结果却和她预测的一般无二,六尾仙狐和小白正是因为自己而圆满。 六尾仙狐尚且有此能力,更何况是九天天狐。 “不过,结果也不好说。”月见水浩神情怅然,话锋一转说道,”窥测天机便要付出代价。而且即使付出代价,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结果。” ”如果这样,窥测天机还有什么意义?”水浩一脸愕然,诧异的望着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天地运转,怎么可能是区区凡灵可以参透的。一切皆是他们自己的妄念,为了所谓的心安。他们把自己看到的那部分,再加上自己的算计,从而奢望成功。至于结果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三章背后的目的 月的话带给水浩的冲击太过巨大,水浩不由得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其实,无论是九尾天狐又或是度朔山上那只空狐,她们也仅仅是凭借强大的妖力,推演天道运转,只能模模糊糊的窥探其一角,更何况天道运转也非一成不变。 水浩自是不知,心中胡乱揣测着。直至许久,他才从其中摆脱出来。 ”好了,不提他们了。反正以小九的个性,肯定不会出现意外。” 月岔开话题,水浩自是没有异议。本来他就对老雨精隐下的那部分颇为好奇,同时他更担心暮赤的安危。 锁灵塔封禁了所有人的灵力,但暮赤的灵藏内是星光,他的实力并不会受到影响。本来这是水浩的依仗,可这锁灵塔神鬼莫测,异变连连。 第七层中,如果不是胡佑儿的身份,他们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当时暮赤为了保护众人和常先争斗,耗尽了星力。 刚才又听闻,九尾天狐竟然还有后手,水浩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月,当初你被镜带回即翼泽中,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殇真的派军队去过即翼泽?” 不曾想月闻言,竟然沉默了下来。她的眼神恍惚,好像因为水浩的话,而沉浸在了回忆中。 水浩心中焦灼,委实不愿再耽搁下去,当下便想开口催促。 只是他尚未说出口,便听月道:“那以后,姐姐便陪我在即翼泽中待了下来。她仍然每日的往我的身体中注入灵力,甚至不惜消耗的自己的本源之力。 可邪气早已深入我的血肉,与我的身体融为一体。姐姐不知道,强行驱逐,我便如抽筋扒皮一般的痛苦。 我拼命的挣扎,以至于姐姐用铁链锁住我。” “你就不能好好的和镜交流一下?只要你说出来,她又怎么会一直往你的身体里注入灵力?”水浩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 镜的净化之力和邪力是相互对立的力量,这两者相遇,必然相争。他体验过那种痛苦,当时湫和溪就是以他的身体为战场。 月抬头深深的看了水浩一眼,幽声说道:”那时我被邪气浸染,完全丧失了神志,又怎么会想着和姐姐沟通。痛苦之下,心中唯有仇恨。” ”每痛苦一日,我便对那团光和赤鱬一族的憎恨加深一分。直到有一天,我诅咒了整个赤鱬一族,诅咒了那些没有变成人鱼的赤鱬。我要断绝这自私自利的一族,让它们一起为母亲陪葬。 那些赤鱬本就处在幼年,又如何能抵挡我的邪气和怨念之力。它们一个个被侵蚀,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也是在那时,大部分赤鱬由金鳞变成了灰鳞,它们成年后化身为更加丑陋的模样,人们称其为鲛人。” “不怪你!这不怪你!是邪气使你迷失了心智;是仇恨让你变得疯狂。要怪就怪那该死的邪气,而且你之所以会染上邪气,也是阻挡凶兽暴乱所致。” 水浩伸出手,捧起了月那张幽暗的小脸,看着她那张咧到耳根的大嘴,心中满是怜惜。 月扬起小脸,可怜的望着水浩,眼中满是委屈:”那一次,姐姐动手打了我。从小到大,她第一次动手打我。 她说,那些是我的同胞,是母亲的亲族;她说,我造成的罪孽,便由她来偿还;她说,我诅咒多少,她便净化多少。” 说完,月扑到水浩的怀里,再次放声大哭。她哭得分外伤心,以至于水浩的眼圈也红了。 ”从那以后,我见到姐姐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终日游动在英水,净化着那些被我诅咒的赤鱬。” 月呜咽出声,接着说道:”有一天,姐姐跑回来,兴奋的对我说,即翼泽中央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让金鳞不再被我的诅咒侵蚀。只要把英水河中的灰鳞全部净化掉,我的罪孽就可以洗清。” “老雨精……”水浩心中缓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呵呵,他能骗过姐姐,又如何能骗过我。我知道那团光必然身在即翼泽中央,是他出手阻止了诅咒的蔓延。 可我已经被姐姐囚禁起来,根本无法去寻找他。” “是九尾天狐帮的你?” ”不错!那天,便是小九趁姐姐外出,偷偷跑来见我。原来小殇身体已经被邪气侵入心脉,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可是九尾天狐为什么不求镜?”水浩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这九尾天狐每次来找月,肯定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殇区区一个凡人,连法者都不是。即使我在姐姐的净化之力都生不如死,更何况他。小九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一直不敢告诉姐姐。” ”我以根治小殇为条件,教唆小九去捕捉金鳞,想要以此来逼出那团光。 小九开始不肯,但见小殇一日不如一日,这才勉强答应。” 水浩心中哀叹,果然和他的猜想一般无二。这便是王城军队包围即翼泽的原因。如果九尾天狐不来即翼泽,月必然没有机会在做出这般傻事,镜也不会灵力耗尽而死。可即翼泽虽然辽阔,但真的需要镜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遮蔽吗? 水浩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九尾天狐因为在你们身边呆久了,受你们的影响才超凡脱俗,她的妖力想必不如你们。镜为何会因为遮蔽即翼泽而耗尽灵力?” 水浩只觉得怀中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过了许久,才重新归于平静。 ”姐姐先是为了救我,日日输送灵力;后来她又不停的净化灰鳞,身体本就濒临崩溃,她一直暗自支撑着。 那日,小殇的军队围住了整个即翼泽。为了延续赤鱬一族最后那点血脉,是姐姐用水灵颗遮蔽了整个即翼泽,待军队踏上水灵颗后,她又散去了魔法。” 月的声音中,彷彿又多了一分悲凉:”后来我才知道,姐姐的身体中,早已没有了支撑发动水灵颗的灵力,她是透支生命本源发动的魔法。 小殇的军队无一人生还,但姐姐也因为身体崩溃而死。” “无一生还?无一生还!”水浩脸色瞬间一变,呐呐说道。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老雨精也说过,镜用水灵颗遮住即翼泽,吩咐赤鱬一族,只诛首恶。 可老雨精为什么说谎?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 此时月仍然处在巨大的悲恸之中,并未察觉水浩的异样。 ”那团光从始至终并没有出现,他竟然眼睁睁姐姐灵力耗尽而死。 我后悔了,为什么我要教唆小九那么做!为什么他忍心看着姐姐死在他的眼前?我知道,他一定在某处暗暗的看着。” 凄厉的哭喊犹似杜鹃啼血,带着浓烈的哀绝与心痛。 “他源于大陆伊始,超脱万物存在,受天地法者约束,只为净化世间邪异而存在。如若参与人世纷争,只能落个被天地法则进化的下场。至于在凶兽暴乱时出手,也是因为上古凶兽邪气外露,勉强算作他的职责。” 月猛地从水浩的怀中挣脱,霍然抬头,看向他的目光中一片冰冷:“他对你说的?” “前面是,后面是我猜的。” “哼,不能插手人世纷争,那他让母亲延下我和姐姐又算什么?” 月的声音慢慢的低沉下来:”那时我心存死志,但我和姐姐本就是双生子,又如何感觉不到姐姐留下的那一缕魂魄。 小九又不惜消耗寿元,推测天机,这才知道,终有一日我和姐姐必能相见,并能永远的在一起。” “在很久以前,我便知道英水河中出现了一团霞光,我曾亲自跑去窥探。但因为我的邪力太过于强大,竟然吓跑了她。 她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纯净,一如当年的姐姐。我欣喜若狂,我知道姐姐就快回来了,那便是她的执念。”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在我身上?” “桃花坳中,你让那个小丫头身负重伤。小九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净化之力。那时她便交代胡家,不可伤害你。” 水浩心中了然。如果不是有九尾天狐暗中交代,自己在桃花坳中重伤胡佑儿,破坏祭祀,胡家为何没有报复自己,却反而掠走了小豪。 十里桃林中,赎回小豪的条件便是自己一同前往,想来不仅仅是因为胡洛妃推测到自己会让山河血图终结,更是为了再次试探自己。 殇去客栈中寻自己,想必也是因为自己藏灵中的镜;甚至于莫愁湖前,九尾天狐对自己另眼相看也是如此。 水浩神色一凛,好像想到什么一般,脱口说道:“难道你出手击杀常先,不是因为胡佑儿?” “当然不是。如果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也应该是小九出手。” “可你明明说是因为殇求你,这才出手的。” ”如果不是小殇求我,我便已经终止了这场无聊的仪式。” ”无聊的仪式……与镜永远在一起?” 水浩冷冷的看着月,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如今所有的事俱都串联在一起,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你要夺舍我?”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四章塔外风波 一念起,万事俱变。镜和月这两姐间的纠葛纷扰,便是缘于老雨精当年的一念之差。 一念起,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那原本与世无争的赤鱬一族,那只傻傻的灌灌和激灵的小狐狸,甚至于整个英水各族,也都走上了不同的轨迹。 一念起,缘尽缘生。谁又能想到,在那段湮没在古远历史之中的往事,又会因为一个少年而再次呈现。 此时锁灵塔外莫愁湖畔,水寒泉和水岚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东南方的那座石台。 那座石台也是离众人最近的一座石台,更是暮赤众人必经的石台。 水志泽在一旁背着手,不断的踱步徘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过了好大一会,他停住了脚步,望向了水岚儿说道:“岚儿,暮赤他们进入第三层多久了?” “已经快四个时辰了。”水岚儿轻声答道,只是双眼仍然没有从那座石台上离开。 “四个时辰了?四个时辰了!他们在第三层的时间比之前面加起来的时间都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闭嘴,水志泽你也一大把岁数了,年纪都活到豺身上去了?”涂山卿云猛然爆喝,脸色阴沉,眼中闪着怒火。 水志泽脸色一僵,张了张嘴,表情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憋得一阵红一阵白。 直到好一会才小声嘀咕道:“死老太婆,就不会给我留一点面子!” “岚儿,你真的确定浩儿不在人群之中?”涂山卿云面色凝重的看着水岚儿,“你再详细的和我说一遍。” 水岚儿连忙转身,躬身一礼,肃声说道:”婆婆,水浩他们是由西北方石台进入的锁灵塔,一个时辰后出现在正西方。那时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我可以确定他们仍然是六个人。” 水寒泉一旁插嘴道:“那时,我和岚儿高声呼唤水浩,他似是停了下来,而后才进入的锁灵塔。” 涂山卿云微微点头,她记得当时的情形。 “只是没想到他们在第七层停留的时间会那么久,大概是第六层的两倍。而且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身影在正西方平台一闪而过。我当时觉得哪里不对,但也并未多想。” “而锁灵塔正好遮挡了东北方的石台,我并为看到他们的身影;直到出现在正南方石台上时,我才最终确定,他们只余四人。” “你确定四人中没有浩儿?”水志泽忍不住开口问道。 水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确定!因为我也并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出现。当我发现时,他们早已进入锁灵塔。因为正南方平台正对着我们,这才大概看清人数。但可以确定暮赤身在其中。” “之后我便和寒泉叔叔轮流盯着,就怕他们出现的时候错过。只是,正北方那座石台同样被锁灵塔遮挡,我们同样无能为力。 直到他们出现在西南方石台上,我才辨认出,余下四人并无水浩。” ”锁灵塔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浩儿究竟去了哪里?暮赤不是说,锁灵塔按照九星九宫飞伏的规律,只能依次进入吗?” 水志泽再次焦躁的走来走去。下一刻,他又突然顿住,惊声说道:“浩儿会不会……” “不会!”涂山卿云截然说道,”九尾天狐和王都在锁灵塔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浩儿对我们两族的重要。他们也不可能冒着王朝覆灭的风险,伤害浩儿。” “可锁灵塔只能从周围平台进入,人群中又没有他的身影,难道他长翅膀飞走了?” 涂山卿云缓缓的摇了摇头,并未出声。这也是她迷惑的地方。只是如果水浩出现的什么意外,那暮赤的表现就不正常了。 水浩和暮赤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却均可以为对方舍去生命。以暮赤的性格,一旦水浩出现意外,他必然已经疯狂。 涂山卿云好像想到什么,不由得转头向旁边望去。那里胡南烟和吴邵元盘膝而坐。 就见胡南烟眉头紧皱,面色低沉似水,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岚儿,胡家的那个小妮子可在其中。” “胡佑儿正是四人中的一个。她一身红衣,特别好辨认。” 涂山卿云闻言,了然于心。 “胡南烟,我们一起聊聊可好?” 此时,吴邵元见涂山卿云过来,微微颔首,而后向一旁走去。 “涂山卿云,有什么事你说便是,我们的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涂山卿云当下收敛笑容,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岚儿发现那六个孩子只有四人进入第七层。其中便有你家的小妮子,而浩儿并不在其中。” ”你在担心那个小子?”胡南烟轻哼一声,脸上带着极为讽刺的笑容,“我看你是多虑了,那小子能耐大着呢。别人不知道,但你休想瞒我。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件件都有他的身影。” 涂山卿云脸上一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那股火。 “他们已经在第三层待了快四个时辰了,难道你就不担心?” “担心?担心又有什么用。整个锁灵塔都被阵法封锁,你能上的去?” 涂山卿云眼睛缓缓眯起,声音也慢慢的冷了下来。 “胡南烟,我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你何必夹枪带棒的对我?” “想让我和你好好说话,就别在我们面前提那个小子。” 胡南烟霍然站起身,就好像身体中积郁着许久的怨气,忽然间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涂山卿云不禁一愣。 只听胡南烟冷声说道:“你我两族,明争暗斗数百年,可曾重创过彼此族内传承?” “忘忧林中,佑儿因为胡闹,跑去劫亲,未曾想重伤而回,身上三位妖狐更是断去一尾;桃花坳中,她再次被那小子重创,亏得有娘娘出手,这才捡回一条命,藏灵也只余下一尾。” 此刻,胡南烟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凛然的杀机。 “我本欲亲手宰了那个小子,可娘娘严令,不许我们动他。所以我才把主意打在你那幼孙的身上。” 涂山卿云心下微惊,她一直奇怪,以胡南烟睚眦必报的性格,为何单单放过水浩,原来竟然因为九尾天狐。 只是,涂山卿云还不及细想,便听胡南烟接着说道:“至于你问我,他们为何会被困在第三层那么久?我可以告诉你,也是因为那个小子所致。” 不想下一刻,水志泽突然从旁边跳了过来。 “胡南烟,你又何必昧着良心胡说八道。难道浩儿能控制锁灵塔?” “水志泽,涂山氏以前未参与王位争夺,你水之一族可是一次没落下过。难道你也不知,这锁灵塔内会有一层必须需要千年灌灌鸟翎羽方可度过?” “那又如何?你别和我说,那根翎羽不在那小妮子那里,反而在浩儿身上?”水承泽揶揄出声,两条白寿眉齐齐抖动,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却见胡南烟闻言不语,只是冷冷看着他。 水承泽神色一怔,又见涂山卿云颜色古怪,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真的在浩儿身上?” “不错,那根翎羽的确在浩儿那里,他只说是在青丘北坡无意中得到的。浩儿本意是要送还族内,是我以他族长的身份为由,让其带着防身。” “无意中得到的?涂山卿云是你傻了,还只这个世道变了?那根翎羽是我胡家对付你们涂山氏一大依仗,又怎么会遗失在青丘北坡。” 涂山卿云扯了扯嘴角,神色复杂难明。不是她傻了而是她不愿去想,不愿去探究这里面的缘由。 水志泽眼珠乱转,一会看看胡南烟,一会扫向涂山卿云,心中若有所思。 “那怎么会浩儿手中?难道是你们送给他的。” “水志泽,你一世糊里糊涂,但这次却明白了一次。那根翎羽的确是佑儿送给他的。” ”他们不是仇深似海吗?又怎么会……”水志泽的声音嘎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胡南烟。 “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魔力,竟然让佑儿对他念念不忘。尤其他们二人共同经历山河血图后,佑儿整天魂不守舍。最让人生气的是,那丫头竟然偷偷跑去涂山氏找他。后来被我罚去北坡试炼,之后我便发现佑儿身上再无那根翎羽的气息。” 随着胡南烟的讲述,三人皆陷入了沉默,脸上神情各异。最让涂山卿云和水志泽吃惊的是,胡佑儿竟然还偷偷来过涂山氏。 如果他们知道,灌灌鸟和九尾天狐崛起皆因为镜和月。这对姐妹身上散发的气息,天生的就对那两族有着强烈的吸引,就不奇怪了。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浩儿既然不在他们身边,没有那根翎羽相助,他们总不能一直被困住其中吧。”水志泽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平静。 “正常来说,那里并不会给我们各族造成风险。如果没有灌灌鸟翎羽所护,他们从那层走出的条件只有一个,三子夺嫡,只余一人。当三枚王者帝印集一人之手,便是他们离开之时。”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五章钟声响起 锁灵塔中的隐秘从胡南烟的口中说出,众人无不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根据水岚儿所说,姬贤三兄弟必然还有两人活着。可是出发之前,这三兄弟已经结盟。虽然不知道其中一人是如何陨落的,但余下二人真的会相互残杀? 还有就是水浩。水志泽总觉得心里没底。 他忍不住朝着胡南烟看去。 “南烟族长,我们水家那小子,是不是真的没事?” 胡南烟狠狠的剜了水志泽一眼,暗暗气恼。南烟族长?这也是你能叫的! 她转过头,却发现涂山卿云同样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胡南烟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对于那个小子,你们不必担心。娘娘早就有言在先,不会伤害他的。你们没有看见进入锁灵塔之前,娘娘只对他另眼相看吗?” 水志泽目光晃动,摸着自己长寿眉,悻悻不语。 只要水浩没有危险就好,至于姬贤那三兄弟谁人坐上王位他根本不在乎。只是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九尾天狐为何对水浩另眼相看。 在青丘泽国的历史中,从没有发生过,参与的各族会受到什么牵连。众人都说他们是王位更替的参与者,但水志泽觉得他们更像是一个见证者。 至于赤鱬一族的诅咒,能解决更好,不能解决也没关系,整个水之一族更在意的是水浩。只要他一直成长下去,诅咒对水之一族影响已经不大。 三人之中,要数涂山卿云最为复杂。胡佑儿暗中来过涂山氏与水浩相见,这才是她最为在意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为何她一点也没察觉?水浩也从未提起过,想必欢欢必然不得而知。那个小妮子难道真的对水浩有意?而水浩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这一刻,涂山卿云只觉得心中思绪万千,乱作一团。 “出现了!出现了……” 突然传来水岚儿的惊呼声,众人不由得抬眼望去。 就见东南方平台之上传送法阵幽然亮起,里面缓缓走出三个身影。前面两人为一男一女,其中青年好像有着很严重的伤势,在少女的搀扶下才勉强行走;而最后那人身材魁梧,精神矍铄,只是一双浓眉紧紧的皱在一起,一脸忧虑之色。 “姬贤、胡佑儿、暮赤……”水志泽和涂山卿云同声惊呼。 他们在第三层整整待了四个时辰。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真心结盟,那这四个时辰他们做了什么了?如果他们已经结为同盟,那为何又会互相残杀? 胡南烟似是轻叹一口气,只是深深的扫了三人一眼,便收回目光。整个英水三族,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锁灵塔,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九尾天狐的可怕。 这世间,又有谁能逃出九尾天狐的算计,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活到最后的是姬贤。 吴邵元则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他的眼神晃动,身体剧烈颤抖着,似乎强忍着内心的悲恸, 至于水岚儿和水寒泉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明明之前,三方已经达成攻守同盟。可六个人进入锁灵塔,水浩下落不明,只有暮赤三人走了出来,也就是说姬儒和姬吴已经陨落。 那锁灵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在他们眼中锁灵塔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那一个个传送法阵,就是一张张巨口。 “暮赤、暮赤……”水岚儿使劲的挥动着双手,对着石台大呼。 可石台上,暮赤三人恍若未闻,只是稍稍停留下,便向着传送法者走去。 水岚儿颓然坐在岸边,仿佛身体里的力量都被抽空一般。 “那一个个石台早已被阵法笼罩,他们是听不见你的声音的,更看不见我们。”水志泽走到水岚儿身边,轻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正西方那座平台上,我明明感觉到水浩听到了我的呼喊声。” “前三层锁身;中间三层锁声;后三层锁神。”水志泽轻叹一口气,说道,”开始的三层,他们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只是一身气机被锁,不完成仪式不能离开锁灵塔;从四层开始,他们的听觉受阵法影响,便不能听见锁灵塔外的声音;从第七层开始,他们连锁灵塔外的一切都看不见。” 他似是说给水岚儿,又似说给他自己:”不管究竟是谁为王,浩儿和暮赤一定会平安的。” 与此同时,姬贤、胡佑儿和暮赤终于踏入了锁灵塔第四层。 只见第四层与其他各层并不相同。它并不像其他各层那样广袤,反而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宫殿及其豪华,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 殿内金砖铺地,设九龙金漆宝座,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宝座前两侧有一对陈设,它们是由一个个大小不同的钟组成。钟为青铜打造,有次序地悬挂在木架上。 其上装饰有人、兽、龙等花纹,铸制精美,花纹细致清晰,并刻有错金铭文,更显得庄重肃穆,精美壮观。 殿外是一座宽阔的平台。平台正中有三尊石刻雕像,他们约有成人大小,背靠背的盘膝而坐,面部神圣而威严,仿佛九天上的神祗;平台四周按东南西北方位,陈设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巨大的铜像各一。这四座铜像,通体火红,威风凛凛,气势如虹,栩栩如生犹如活物。 除此之外,整个第四层空无一人。 姬贤神色微凝,一遍遍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胡佑儿转头看向暮赤,目光中一片询问之色。 “阿哥没在这里,就是在第五层。你也知道我们是按照顺序一路走过来的。每层都有各自的开启条件,阿哥不可能跳过这些,而独自离开。” “可他还是消失不见了!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我们面前。”胡佑儿眼圈微红,似是在努力忍着其中的晶莹。 “我说过了,九宫九星终点便在中宫第五层。当九星中,有星辰陨落后,会在某一时刻形成三星连珠之势,那时可以直接来到中宫。 但这是一种取巧的方式,并不能离开锁灵塔。也唯有等待我们破解九星之后,方能离开。 而且中宫是一个特殊的方位,它和其他位置不同。我们现在虽然不能去中宫,但阿哥却随时可以从第五层来到这里。” 胡佑儿不死心的问道:“那为什么他不在这里?你不是说那里是大凶星,聚煞气,多主凶灾,那里必然是封印所在吗?第五层有什么好待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暮赤耸了耸肩,淡然说道。 “哼,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 胡佑儿气鼓鼓的看着暮赤,最后更是抬起腿,使劲的踢了他一脚。 “好了佑儿姑娘,你就别为难暮赤了。这一路上多亏有他,否则我们根本走不到这里。” 暮赤对着姬贤微微颔首,他本身就没有怪胡佑儿。胡佑儿心思单纯,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她这么着急也是担心水浩罢了。反而是这姬贤,让暮赤心存忌惮。 至于水浩,他到现在反而不担心了。别人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自己的阿哥来锁灵塔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月,而月也必然被囚禁在第五层。 暮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精神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他仔细的打量起眼前这三个雕像。这三个雕像也奇怪,背靠背盘膝而坐就罢了,手中还摆着不同的姿势,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已经知道水浩的处境?”胡佑儿用她那双又长又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暮赤。 “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怎么会知道。”暮赤侧过脸去咳了几声,躲开了胡佑儿的目光。 “那你怎么不着急了?” “大小姐,我着急有用吗?着急的也应该是姬贤。按照规则三子存一,那人就应该出现了。” “你怎么一点同情心没有?姬贤都这样了,你还幸灾乐祸?” “我劝你离他远点。我总觉得他哪里不对。” 暮赤不留痕迹的瞟了一眼姬贤,只见他站在白虎铜像前,不断摩挲着。 姬贤好像对那尊铜像有着浓厚的兴趣,反而对即将发生的仪式一点也不担心。 “切~”胡佑儿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觉得,难道就准了?” “嗯!”暮赤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的感觉虽然不是次次准确,但很少出错。当初桃花坳中被你们追杀,我就觉得英水河边是我命运转折之地,果然在那里遇到了阿哥。” 胡佑儿见暮赤神色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得一怔。 不想此时,大殿内突然有乐声响起,其音清脆明亮,悠扬动听。有时八音齐奏,萧韶娱耳;有时又变成黄钟大吕之音,夹以龙吟虎啸。 三人顿时大震,齐齐朝着大殿内望去。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六章为了万民 猝然响起的钟声,让三人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的瞳孔因为错愕而极度放大,眸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大殿内,大大小小的铜钟在木架上前后摆动,似有人在按照特定的节奏敲打。 随着铜钟的摆动,上面人、兽、龙等花纹不断有流光溢彩闪过,仿佛那虎啸龙吟之声,正是由此而发。 又有一男一女突兀的出现在大殿内。 一人端坐在九龙金漆的宝座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冠冕,身上散发出无尽的帝威。 一人站立在王座旁边,身着金色凤袍,绝美的脸上满是威严。 这两人出现的毫无征兆,但却不显违和。那人仿佛本就应该坐在那里,他的身边本应就有这样的倾城相伴。 “姬贤,参见父王,参见娘娘。” “佑儿,拜见王,拜见娘娘!” 姬贤和胡佑儿先是一愣,而后又同时行礼。 暮赤则是微微颔首,在他的心中王权没有任何的威慑。 殇看着眼前的三人,眼神却定在了暮赤的身上。 “你便是巨人一族暮赤?数百年年来,王位数次更替,从没有谁能按照正确的顺序踏入这里。” “正是!不知我阿哥可在锁灵塔第五层?” 殇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抹赞许之色。 “王,水浩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胡佑儿心头一震,上前一步焦声问道。 她似是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深施一礼,”佑儿鲁莽了。” “他应该很好吧!”殇微微迟疑了下,“第五层我也很少踏入,小九倒是经常前往。” “娘娘,水浩他……” 九尾天溺爱的看着胡佑儿,柔声说道:“仪式开始之后,即使是我也不能进入第五层。所以,水浩的情况我并不知道。” “难道击杀常先的不是你?”暮赤惊声说道。 “不是!”九尾天狐摇了摇头,”锁灵塔是由月姐设计而成,是她利用阵法抹杀的常先,也是她利用阵法带走的水浩。” "月姐……"暮赤心中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熟悉。 下一刻,暮赤好像想到什么一般,他的眼睛霍然瞪大,“难道不是你囚禁了她?” “当然不是。我又怎么会囚禁月姐。” 九尾天狐奇怪的看了暮赤一眼。只见他两眼呆直,面色忽青忽白,惊疑不定。 胡佑儿的眼光不断在暮赤和九尾天狐身上游弋着,脸上满是古怪。 他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娘娘,第五层中的究竟是什么人?暮赤说过,那里煞气浓重,是封印之所。水浩会不会有危险?”胡佑儿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九尾天狐。 “佑儿,娘娘不愿意骗你。我与月姐相处了上千年,从未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那时水浩伤了你,我严令胡南烟不许报仇,也是月姐的原因。 而我促成此事,无非是月姐相见水浩,水浩亦想见她罢了。我只能告诉你,她和水浩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至于她最终的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放我过去,我要见阿哥。”暮赤双眼通红的看着九尾天狐,语气竟有些凄厉。 既然月不是被九尾天狐囚禁在这里,那么水浩也是被人蒙蔽了,而且月竟然还是锁灵塔的设计者。 在这里面,所有人的灵力被封,面对能控制锁灵塔阵法的月,将毫无还手之力。 月不是九尾天狐,更不是殇。她没有什么负累,涂山氏和水之一族根本对她没有一点威慑力。 锁灵塔第五层为黄廉贞星,是大凶星,聚煞气,多主凶灾。以前暮赤可以不在意,但如今…… 暮赤想到此处,不寒而栗!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水浩能在那里安然无恙,但你却不行。而且整个锁灵塔按照九星九宫布置,想进入第五层,也必须满足特定的条件。” 九尾天狐不在理会暮赤,而是和殇,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的凝重。 殇徒然站了起来,目光沉沉的落在姬贤身上,眸中闪烁着复杂莫名的光。 同样的情形早已发生过数次,可他仍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不曾想姬贤却抢先说道:“父王,不知道在临死之前你可否解释我心中之疑惑?” 见殇眼中有惊异之色,姬贤不禁凄然一笑:”我们见到了那幅壁画。” 殇闻言一僵,直至许久,才低沉的说道:“你想问我何以夺舍亲子?又或是何以贪恋王位?” 他也不待姬贤回答,轻叹一口气,自顾自的说道:”王权?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间一场醉。我又如何会贪恋这个位置? 在神泽大陆,又有几个人在意王权?我之所以在青丘泽国有着无尚的权威,也是得益于小九。否则谁会在意一个人间的王。” “那你又为何?” “为了万民,你信吗?” 众人为之一愣,没想到殇竟然堂而皇之的说出了这个理由。 “我知你不信。”殇似乎轻轻叹息一声,“也罢!我先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姬贤神色一凛,向旁边胡佑儿和暮赤看了一眼,却见他们也是皱了一下眉头,眼中大是迷惑,显然也不知道殇在想什么。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暮赤却抢先说道:”你快快说吧!” 原来是他想快些进入第五层,而进入的方法却在这对父子身上。 下一刻,殇带着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了,彷彿过了千年的时光,在此刻又悄悄回转。 “我从小生在青丘山附近,只是很可惜并不是出生在三大家族。我的记忆中爹爹和娘亲的样子甚是模糊。从村中的阿婆口中得知,他们上山打猎时,不幸被豺狼所害。 我从小住在破庙里,吃百家饭长大,那时候我还不叫殇,我的名字叫作辛。” 有一天,我在青丘山中砍柴,不想回转途中下起了暴雨,遇到狼群而被围攻。 本想自己也如爹爹和娘亲一样,葬身狼口。危难之际却不想跳出来一只长着八条尾巴的狐狸,她从狼群的口中救了我。” 殇的声音顿住,转身向着九尾天狐看去,眼神柔情似水。 ”现在想来,从那时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和小九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我在无意间帮小九从八尾仙狐蜕变成九尾天狐。 从那以后,她便回到了青丘山,本以为从此以后,我们便不会相见。 不曾想有一天,我被一阵血腥味惊醒,我走出破庙才发现,村中已是一片滚滚黑烟的断壁残垣和满地尸体。我所住的破庙因为隐在村中一角,这才幸免于难。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地面裂开,一股股邪气从地下冒出。 青丘山上的异兽跑到山下,见人就吃;更可怕的是,在邪气侵蚀之下,大到豺狼虎豹,小到蛇虫鼠蚁,都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这青丘山何其辽阔,其上异兽众多,普通的生灵更是不计其数,整个人间宛若地狱。 “人类法者稀少,也只有山中的异兽能对人们产生威胁。至于那些凡灵,要不就是被人们当作食物,要么就是数量有限。它们即使被邪力侵蚀了,又能做什么?” 殇抬头看了暮赤一眼,说道:“你错了。山川大地中的生灵并不像你所见的那般稀少。而造成人间惨剧的也不是那些异兽,反而是你口中的那些凡灵。” “什么?”暮赤和胡佑儿同时失声惊道。 ”这青丘山中最为闻名的便是赤鱬、灵狐、灌灌鸟三族。后来有着镜、灌灌和小九的约束,根本不会为祸人间。其他异兽犹如一盘散沙,即使下山也不成规模。 至于你口中的普通凡灵,它们有的生活在空中,依附在树上;有的生活在大地上、溪流和胡泊中;还有的则生活在地下。空中、陆地、溪流、湖泊,所有的加起来,都比不上生活在地下的凡灵。” ”当它们带着一双闪烁着嗜血的眼睛从地下,如汹涌的潮水源源不断的爬出时,你便知道什么是绝望。” 此刻暮赤和胡佑儿眼中皆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他们根本就无法置信那平时柔弱无比的凡灵竟然成为了灾难的源头。 只听殇接着说道:”因为吸收了邪气,它们拥有了各种奇怪的能力,同时它们不惧生死,不知道疼痛,他们吞噬见到的一切生命。 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它们淹没,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暮赤与胡佑儿不由得又互相看了一眼,殇所说一切,太过于诡异,闻所未闻。 殇的声音顿住,彷彿沉浸在那段过往的历史之中,过了数息,才缓缓说道:“我被山下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吓傻了。我曾尝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击杀落单的凶兽,可是它们何其强大,我身负重伤。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本能的朝着青丘跑去。 所幸半路上遇到了小九,我才大难不死。 之后,小九带领灵狐一族,又联合了赤鱬和灌灌两族,再加上英水各族的配合,这才把凶兽暴乱镇压。”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七章王者皇气 锁灵塔内,众人屏气凝神,静静的听着殇的诉说。 “人间关于那段历史众说纷纭,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其中流传的,也只不过是那一场战争的只鳞片爪而已。总而言之,在镇压凶兽之后,整个青丘,山是红色的、树是红色的、水也是红色的,甚至就连天空都是红色的。” 在场众人无不例外,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殇。 只见殇脸色惨白,时而恐惧,时而迷茫,表情变化不停,竟然像陷入回忆里不能自拔。 九尾天狐玉手伸出,轻轻拍了拍殇的肩膀。 殇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九尾天狐,神情渐渐镇定下来,随即再次开口,只是声音更加的低沉。 “我们不明白,为什么地下会隐藏着邪气。它们为什么又会突然破土而出。” 暮赤与胡佑儿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他们更是揭住了呼吸。此刻他们知道,殇说的关键之处,就要出来了。 只有姬贤眼神晃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表情。 ”后来我和小九走遍了英水各族,查阅了各族隐秘,把一个个残卷拼凑在一起,这才知道其中的原委。 后来,镜和月又找到了邪气的根源。于是我们便在这里建造了这座锁灵塔。” “锁灵塔是为了镇压邪气!难道第五层真的封印着什么?”胡佑儿忍不住惊声说道。 殇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第五层确实是为了封印而存在,但并不是封印邪气,而是月姐她自己。为了压制身上邪气,她才把自己封禁在第五层。” 看着胡佑儿担心的目光,殇又解释道:“放心吧。邪气不会影响月姐的心智。所以她不会做下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胡佑儿甜甜一笑,那双又长又媚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线。 却见殇和九尾天狐的身体竟然同时一颤,就那样僵在那里。 直到暮赤的咳嗽声响起。 “你还是往下说吧!赶快完成仪式,我要见到阿哥,才能放心。” 殇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在六层想必你们已经看到了,当初地皇鸿封印九大凶兽于高山之巅,海洋深处。其中青丘山正是一处所在,上古封印松动,才导致的邪气外泄。 也只有上古神兽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气,才能让一个个凡灵,有了与法者和异兽争斗的力量。” 暮赤目光微凝,眼底惊疑之色一闪而过。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封印松动?为何又以星辰之力压制?” 常人不懂尚且有情可原,可暮赤作为星法又怎么会不知道。 纯净的星辰之力虽然可以僻邪异、镇凶戾,但却不适合用作封印邪异的阵法。 诸天星辰,并不是亘古不变。月有阴晴圆缺,其他星象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会随着方位的改变而具有不同力量,或浩然正气、或邪气凛然,更有甚者还有着一体两面。就比如四绿文曲星表面上属于大吉星,但它在特定条件之下,还可以化作大凶星。 以此同时,每逢血月出现,所有的封印之力都会变弱,否则当初朝阳谷中,吴氏宗族也不会单单挑那时候献祭。 而使用星辰作为封禁的大阵,受血月的影响会成倍增加。 只听殇轻叹一声,张了张嘴,似是有着酸涩之物堵在喉咙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九尾天狐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是我来说吧!月姐之所以采用星辰大阵加固封印,也是没有办法所致。” 九尾天狐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更是定在暮赤脸色。 “上古封印松动便是因为我和灌灌所致。” “你们?”暮赤心中一凛,惊诧的看着九尾天狐。 “千年前,地皇鸿以山之气封印上古凶兽。我和小六以及灌灌姐弟,傍生南坡暖玉。我的的出世吸收了大量的玉精玉髓,从而导致山之气衰落,封印便是由此而松动。” “原来这些都是你们造成的。可怜世人被蒙在鼓里,对你们一直感恩戴德。”朝歌城中,那一张张朴实的脸,仍然萦绕在他的眼前。那些人无不虔诚的把''九尾娘娘''挂在嘴边。 “娘娘,我也觉得暮赤说的……”胡佑儿在一旁小声嘟囔道。 “我从没有让他们对我感恩戴德。我如何出生,岂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更何况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凶兽强大,可以食人;人们强大,可以食兽;甚至被兽所食的花花草草,你又可问过它们的意愿?” 九尾天狐俏脸覆霜,冷冷的说道,”我当年陷入八尾的死循环,世人从来都是索取,也唯有殇成全了我。如果没有殇的恳求,我必不会走下青丘。为了镇压凶兽,三族损失惨重,我灵狐一族,影狐一脉更是至此断绝。” “少年,你来告诉我。凭什么就要牺牲他们而拯救人类?人类又曾何时,对他们有过一点恩惠?他们死后,又有谁会铭记他们?” 九尾天狐声音凄凉哀艳,星眸颤动,宛若梨花带雨。 众人听完,或嘘或叹,只觉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掺杂。 是啊!天地万物,生不由自己选择,甚至死都不由自己选择。谁甘心被食?谁又欠了谁?所谓的辜负,唯立场不同罢了。 暮赤自知理亏,但又心中不忿。他不由得话锋一转,“可这又和你们夺舍亲子有什么关系?” 众人为之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未曾想暮赤将话头又转移到此处。 九尾天狐不觉莞尔,心中暗暗称奇。自己修行千年,何以因为眼前少年几句话而心境大乱。 “按照月姐本来的推算,锁灵塔便已能稳固封印。事实也是如此,此去经年,再也没有发生过邪气泄露。” 九尾天狐声音突然一顿,再次开口时,语气之中竟然多出了一份苍凉:”但人算不如天算。不久以后,便发生了小六的事情。 我和小六相依为命,我是她的姐姐,更像他的母亲。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为了小六,我求王以举国之力搜罗南坡暖玉,填入山河血图。” 殇紧紧的握着九尾天狐的手,望向她的眼中满是深情。 “那是小九第一次求我,也是唯一一次。我舍不得万民,但更舍不得小九。我爱小九,她是唯一一个以妖兽之身,女儿之资,心怀万民。” 九尾天狐只是微笑着,不发一言,那笑容似有魔力一般,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一笑已倾人国,何须再笑。 唯有暮赤不解风情,他再次用力的咳嗽一声,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星力。 众人相继醒来,胡佑儿更是使劲的剜了暮赤一眼。她羡慕九尾天狐和殇的爱情,更向往她们的爱情。她多么希望站在那里的是水浩和自己。 ”那次以后,青丘山中再无一块暖玉。也幸得有锁灵塔镇压,邪气并未泄出。不想恰逢血月出现,锁灵塔的封印之力被削弱,眼看着邪气就要喷涌而出,是月姐牺牲自己,把邪气吸纳到自己体内。” ”血月过后,我们更发现,单独依靠锁灵塔已经不足以封禁邪力。 亏得月姐又在此处布下四圣兽大阵,以王者皇气共同镇压,这才勉强维持封印。” 暮赤稍作沉吟,随即说道:“王者皇气?你是指殇?” 九尾天狐点了点头,道:”不错,从上古至今,唯有三皇,身上才有王者皇气。” ”难道其他人不行?”胡佑儿不死心的开口问道。 如果真的只有三皇才身具王者皇气,那么殇便不能死。无论使用什么方法,他都必须活下去。 ”天皇夋让人们掌握了魔法,有了自保之力;地皇鸿封禁了上古凶兽,给人间带来安宁;而殇之所以成为人皇,便是他让人们懂得了团结和凝聚的力量。 他们三个的出现,代表着人类的气运。也正是如此,才会有王者皇气的加身。” ”如果殇一旦陨落,这个世间将再无人能稳固封印,到时候,不仅是邪气再次泄露,更有可能那只凶兽突破封印而出。” “可难道非得夺舍自己的儿子吗?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为人?” 九尾天狐双眼微眯,深深的看了暮赤一眼:”殇是人,并不是畜生。那时的他连法者都不是。” “他不是法者?也就是说他的灵魂强度和普通人无异,又怎么能夺舍成功?” “那时他并不是夺舍,而是那孩子主动把身体献给了殇。” “那孩子?”姬贤闻言身体大震,猝然出声。 “他叫夏。是我的第一个儿子。其实凶兽暴乱之时,我便已身受重伤。身体被邪气所染。”殇神色复杂,幽声说道,”小九想尽一切办法,最后还是月姐出手,才使我捡回一条命。” 就见姬贤身子一顿,眼神深邃叵测,继而沉声不语。 ”可是普通人的身体只要离开身体便会消散。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暮赤却是不管不顾,一副不解除心中疑惑,誓不罢休的架势。 ”如果说,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呢?准切的来说,我已经不能算作单纯的人。”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八章因为我喜欢你啊 殇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大殿内炸响。 众人震惊的看着殇,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殇恍若未见,接着说道:”当时影狐一脉损伤殆尽,唯独剩下小影,他也是重伤垂死。 小影是影狐一脉资质最好的狐狸。那时他自知命不久矣,便提出让我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而且主动放弃自己的意识。” 暮赤不由的大吃一惊。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难道他不知道如若意识消散,自己在天地间的痕迹就将永远被抹除?” 意识便是灵魂的骨,也只有意识存在时,灵魂才不会消散。也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藏灵,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神泽大陆法者稀少,一是因为灵藏难成,但主要还是藏灵难寻。 一旦泯灭自己的意识,灵魂被会成为无主之物,一生苦修,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殇苦涩的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小影知道,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于是我就变成了一个似人非人,似狐非狐的样子。 也正是如此,我才能不断的夺舍,占用他们的身体。” 如果说,夏是自愿把身体让给殇这件事,是让众人惊讶;那殇的灵魂已经成为半人半狐这件事,彻底超出了众人的认知。 殇眼睛直直的看着暮赤,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与那个执拗的影子何等的相似。 下一刻,他发现暮赤的五官开始模糊,似乎真的变成了那个影子。 “辛,虽然我一直不承认,但是你赢了。我曾经以为,她对你的只有感激,感激你让她能圆满,成就九尾天狐。 直到这次,她为了你带着整个灵狐一族倾巢而出,我才知道她对你并非只有感激。 她不惜葬送灵狐一族,也要帮你镇压凶兽,她为了你舍弃了一切。 我亦喜欢她,虽然她只把我当成兄长。 即使影狐一损伤殆尽又如何?只要能看到她展颜一笑,足矣! 殇,我又没有输!我知道刚才她脸上的那滴眼泪,是为我而流,只为我而流。 你的灵魂太弱小了,让我们融为一体吧。放心,我会散去所有的的意识。 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守护她,不要让她再流泪。” 千年的时光,早已逝去。但小影的话却无时无刻在殇的耳边回响。他欠小影的,更欠小九的。 只听殇幽幽的说道:“从那以后,我便更名为殇。因为辛,从那一刻就已经死去。” 暮赤见殇说起往事情绪波动,但唯有提起夺舍却异常平静。他忍不住说道:“他们一个个皆是你的亲子,你为何如此的心安理得?” ”只有嫡亲血脉,灵魂和身体才能不冲突。”殇疲倦地笑了笑,“而我从来都没有,哪怕是一刻心安理得……” 暮赤不由得一怔,诧异的看着殇:“你说什么?” 殇转过头,目光沉沉的落在姬贤身上。 “我从来不敢和他们过多的相处,哪怕是多看他们一眼。我对整个朝歌城的每一块砖瓦的关注,都远胜于对他们。 三子夺嫡,唯有那最阴险,最歹毒的那子才会活到最后。” “原来三子夺嫡,就是为了让你的心能稍稍好过一些罢了。”暮赤神色异常古怪的说道,”不光是嫡亲血脉,他们的藏灵都为灵狐一脉想必也是为了方便你夺舍吧?” “不错,夺舍普通人容易,夺舍法者尤为艰难。原因便是他们灵藏内的藏灵。 藏灵本就是异兽的魂体,他们同样可以攻击外来的灵魂,甚至有的藏灵情非得已下,还可以选择自爆。 但如果藏灵是灵狐一族,有小九在震慑,他们便不会反抗。” “也就是说,在二弟被抹杀后,我已经是唯一的人选?而三弟早已被排出再外?”姬贤身体微僵,使劲的咬着嘴唇,眼底蓦然涌出掩饰不住的两股红潮,几乎漫出眼眶。 “不错,历代王子中,当母妃为吴氏宗族时,便会纳天吴为藏灵。而我一直默许着,也唯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深究。只是他们从纳天吴的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会被抹杀。” “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既然已经成为法者,寿命就会被无限延长,又何必每到百年便更替一次王位。”暮赤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因为封印。自那以后,封印每过百年便会被加固一次。加固封印则需要我和殇一起才行。”九尾天出声解释道。 ”当初伴生南坡暖玉的异兽也唯剩下我自己。我的妖力暗含山之气再加上王者皇气才能起到作用。” “这大殿内的一切和殿外的布置,都为引动王者皇气。” 九尾天狐说着玉手轻扬,指向殿外。 “那三座雕像便是天、地、人三皇。此阵式为三皇法阵,他们手持皇者帝印时,便能聚天地间皇气。殇作为人皇,他身上的皇气便是启动法阵的钥匙。” ”每次加固封印,我就要牺牲百年修为,而殇则要牺牲寿命。在这些年中,也正是因此,我的妖力不得寸进的;而殇也必须更换一次身体。” 一旁胡佑儿突然截道:“如今百年尚且不到,为何这次如此突然?难道说封印你已经松动?” 殇点了点头说道:”小九推断出血月将现,到时候封印受血月影响必然会变得薄弱。我和小九别无他法,这才提前进行了三子夺嫡。 也幸亏,有小九提醒。血月降临之时,邪气果然出现了泄露。但因为我们早有准备,这才有惊无险的度过。但再次加固封印已经刻不容缓。” 殇不由自主的再次看了姬贤一眼,涩声说道:“这便是我姬姓一族的宿命。姬贤原谅父王,我别无选择。” “父王,我不会反抗。夏能把自己身体献给父王,我又如何不能。而且我的生命本就源于你,你既然要收回,随时可以。” “你……还有什么要求?” 姬贤捋着额前凌乱的碎发,转身看向胡佑儿,凄然一笑。 “佑儿,你能帮我束一次发吗?” 胡佑儿只是微微一顿,便来到了姬贤身边,看向他的眼睛额外复杂。 “贤王子,佑儿身边并无工具,你……” 姬贤轻轻的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任由胡佑儿施为。 眼看着三子夺嫡即将结束,暮赤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是非曲折,他不好妄自评论。不论是九尾天狐又或是殇,他们心中皆有大义,只是这种方式让他难于接受。 但这一切,又和他并无多大关系,他唯一关心的是锁灵塔第五层中的水浩…… 以此同时,锁灵塔第五层中,水浩脸色苍白,冷冷的看着水中的月,凝神戒备着。 只是数息,水浩又重重一叹,重新坐了下来。 “怎么了?难道你甘心被我夺舍?”月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浩。 “我如今灵力被封,又能做的了什么?这锁灵塔都在你的掌控中,我反抗又改变些什么。” 月看着水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笑声过后,她却又是一声长叹,颇有悲凉之意。 “其实,我本来真的想夺舍你,这是唯一的和姐姐在一起的方法。只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 水浩闻言不由的又仔细的看了月两眼,见其脸色真诚不似作伪,便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月的一双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如月牙一般。 ”我和姐姐虽然为双生子,但却性格迥异,她性子沉稳而我则活泼好动。姐姐更像我的母亲,对我及其严厉,聊天的时候,大多数也便是对我说教。” 月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在赤鱬一族,我又没什么朋友。所有的话只能憋在心里。后来遇到了那个傻灌灌,但她又是姐姐的死党。告诉她就等于告诉了姐姐,至于小九那个狐狸,心眼太多。事情告诉她,心里又不踏实。所以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我敞开心扉之人。 最关键的是,我听小殇说,你有两个灵藏。” 水浩为之一顿,沉思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月如同孩童般,目光灼灼的望着水浩。 “从小他就在我体内,膻中处的灵藏也是他自己鼓捣成的。” “他?他究竟是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水浩心中一凛,警惕的看着月。 “快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他见月脸色凝重,不禁为之一愣,但还是缓缓答道:“说起来,他便如同老雨精那样的存在,只是力量却截然相反。” ”也就是说,他和姐姐的执念很像?” ”镜的执念?你是说溪以前的样子?” “嗯嗯!”月的小脑袋连点了数下,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水浩。 ”你想干什么?我奉劝你不要打湫的主意。他存在的时间甚至比老雨精还要久远。”水浩见溪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连忙补充道:”我说的是真的,他因为受伤太重才寄生在我的体内,即使这样也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 月虚了虚双目,嘴角轻撇,连带着小耳朵也抖了几下:”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三十九章姬贤的条件 水浩彻底不淡定了。他霍然起身,在滩涂上来回来去的走动着。 突然水浩又停下了脚步,干笑着说道:“月,湫那个家伙脾气很臭,是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男人,你……你总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存在吧?” “男不男,女不女?”月蹙起了小眉头,微微沉吟。 ”他们本就是无相无形的存在,又何来的男女之说?溪和姐姐的融合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必然会以我的样子存在,这样姐姐也不会忘记我。” 水浩不由得一滞,他差点忘记了,这月也是活了上千年的存在。 “月,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肯定还有……” 溪猛的打断水浩,截然说道:”我很喜欢你,不忍将你夺舍,我更想和姐姐在一起。如果我成为了你的藏灵,这两个愿望就可以同时实现了。这便是最好的办法!” 下一刻,水浩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 “月,你不要乱来。” “放心吧,我从没想过要替代他,我只希望成为他的一部分。以后他便是我,我便是他。你没有什么损失,而且我的能力你还会掌握,至于他无非就是多出上千年的记忆罢了。” 以月的样子存在?多出来上千年的记忆?可能还会变成母的? 水浩觉得要出大事情。湫可能会疯掉,甚至可能…… 水浩不敢再想下去,他拼命的挣扎着。可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的那般,竟然连一根手指都不能移动。 “水浩,不要白费力气了。第五层的一切本除了为了镇压我身上的邪气,就是为了夺舍而存在的。你和他都不能反抗,我会打开锁灵塔的禁制。那时你的灵藏将不会再受到压制,而我也可以通过阵式与他融合。” “不……不要……” 月的声音仿佛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水浩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发的沉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而此时,暮赤似是略有所感,惊疑的打量着四周,刚才他似乎听到了水浩的呼喊声。 直至许久,暮赤轻叹一口气,再次朝着姬贤和胡佑儿那里望去。 就见胡佑儿仔细帮着姬贤打理着头发。可能是胡佑儿并不擅长此道,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工具所致,姬贤的头发只能说稍微整洁而已。 突然又有钟声响起,只见宝座两侧一个个铜钟无风自摆,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声响;紧接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以铜钟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激荡开去。 下一刻,大量的雨灵气流入锁灵塔,以至于速度过快,形成灵气的风暴在空间中肆虐。 “封禁之力解除了……”殇和九尾天狐眼眸猛地睁大了,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面孔透出青白。 “究竟是怎么回事?”暮赤眼瞳陡然紧缩,他感觉到整个锁灵塔中灵力出现了激烈的波动,而苍穹之中,四绿文曲星的轨迹也缓缓的发生着改变。 “人皇钟,以皇气搅动,其音清脆悠扬,夹杂龙吟虎啸之声;有灵气猝然流过,则低沉粗重。”殇的神色凝重,缓缓的说道。 他不明白第五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月会解除锁灵塔的禁制?上千年来人皇钟从未发出过如此的声响。 殇再次的朝着九尾天狐看去,就见她的眼中同样是不解之色。 “我感受到了灵气的流动,感受到了灵藏中的三尾……”胡佑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姬贤左手如闪电般伸出,扣住了她的手脉,反方向一扭,同时右手则掐住了她的脖子。 整个第四层为之一静,只有人皇钟仍然发出低沉的声响。所有人因为太过震惊,皆直愣愣的杵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姬贤。 “姬贤,你想干什么?”九尾天狐娇声喝道。 ”干什么?呵,我突然不想死了。” “难道你以为控制住了佑儿,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此时九尾天狐身上的妖力激荡,凤袍无风自鼓。她的声音中透着冰寒,眼中更是迸射出浓浓的杀机。 “你可是试试。”姬贤双眼微眯,手中不觉用力,胡佑儿的脸色也随之变得通红起来。 九尾天狐身体不禁一僵,眼神颤动,身上激荡的妖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只是声音中的冰寒依旧。 “姬贤,只要封印得不到加固,通往第五层的传送法阵根本不会出现。” 不想九尾天狐的说出来,姬贤不但一点不着急,反而暮赤焦灼起来。 “姬贤,不管是殇要夺舍你,还是你不愿意被夺舍。这些都只是你们姬家的事情,和胡佑儿又有什么关系?”暮赤眉头紧皱,肃声说道。 他本以为,殇讲明原委,姬贤心甘情愿献上自己,事情已经圆满;却不想因为锁灵塔的禁制解除而徒生事端。暮赤的心中哀叹连连,他不明白进入第五层怎么就这么难。 “我们姬家?难道你以为她真的是胡家之人?”姬贤冷笑出声,”你忘了常先怎么称呼她的?” "常先?"暮赤身体一震,刹那间锁灵塔第七层中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我记得你亲口说过,你父王唯一女儿便是姬萱,现在又怎么出尔反尔?你究竟哪句话才是真的?” “我因为喜欢佑儿,便认她作为义女。又不忍她在锁灵塔中受到伤害,这才事先交代常先。”九尾天狐轻叹一口气,柔声说道,“姬贤,放开佑儿。我和你父王可以既往不咎。” 姬贤似是未闻,冰冷的目光从殇和九尾天狐的脸上扫过。 “你们知道常先如何称呼胡佑儿吗?他称呼胡佑儿为殿下! 在那个蠢货心中,你永远是王,而九尾天狐才是真正的帝后。常先对我兄弟三人从未假以辞色,反而对胡佑儿恭敬有加。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胡佑儿便是你们两个的孩子。” “姬贤,你可知道''九''代表着什么?” 九尾天狐脸上重新回复了平静之色,仿佛刚才的冰冷和杀机都是来自旁人。 她又似是没有期待姬贤能开口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世人皆知,一生二,二生三,却不知道九为人间极致。当我成为九尾天狐的那一刻,便已经丧失了生育之能。佑儿又怎么会是我的女儿。” 九尾天狐嫣然一笑,糯声说道:“姬贤,别做傻事了。你父王为了苍生,你作为他的儿子,真的忍心看着凶兽突破封印而出,天下生灵涂炭?” ”娘娘,收起你的魅惑,我不是姬吴那个蠢货。”姬贤看向九尾天狐的目光有一丝玩味、有一丝戏谑。 “佑儿啊,从小到大,我对你百般示好,可你却视而不见。偏偏对水浩那个小子念念不忘。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姬贤……”殇猛然爆喝,一股无尚的威严瞬间从他身上爆开,体内似有龙吟响起。 “姬贤,你击杀佑儿姑娘,是想让胡家判出青丘泽国吗?” “父王,收起你的威风,青丘泽国如何又与我何干。我只想活着……” 殇不由的微微一怔,惊疑的看着姬贤。他不明白小九的魅惑和他的帝威为何都在姬贤身上失效。 却见姬贤手中再次用力,一股窒息的感觉向着胡佑儿袭了过来,她的脸呈现出异常的红色。 “姬贤,你再动佑儿一下试试!” 突然一声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响起,就见胡南烟众人出现在了殿外平台上。 原来在封禁之力解除的那一刻,塔外石台的封锁也已经消失,胡南烟众人发现之后,便通过传送法阵,直接来到第四层。 水志泽和涂山卿云四目相对,二人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解之色。他们想不明白,夺嫡之争,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 “姬贤,你长本事了,竟敢伤害佑儿。” 姬贤闻言只是身体微微一颤,随及又恢复了平静。 “南烟族长,佑儿并非你胡家之人,你又何必强出头。” “姬贤,我再说一遍,放了佑儿。她哪怕掉一根头发,我都会先杀了你,再屠了你母妃满门。”胡南烟冰冷开口,声如利剑。 ”屠了我母妃满门?胡南烟,这是你逼我的。” 胡佑儿猛然感觉到姬贤的手在一点一点的收紧,空气随着他的手一点点的从她身体里面抽离出来。她觉得自己的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开始模糊了起来。 她拼命的挣扎起来,只是姬贤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不断封印了她的灵力,更封住了她的力气。 “姬贤,放了佑儿。不管你提什么条件,孤答应便是!” 殇忽然开口,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包括放我离开?” “我说了,不管什么条件!” “姬儒,你看到了吧。他不是无情,而是你不配。哈哈哈哈………”姬贤猛然大笑,声音中,带着疯狂与得意。 殇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森森的眸子里不断有凛然的杀气溢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贤笑声顿住,”如果我的条件是让你打开封印呢?”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章血染帝印 姬贤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无不屏息凝神,一道道目光或惊或讶,沉沉落在他的身上。 胡南烟、涂山卿云、水志泽和吴邵元四人,为一族之长,这锁灵塔内封印之物,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唯有水寒泉和水岚儿不明所以,茫然四顾。 姬贤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后定格在殇的身上,一字一顿:“我的条件便是打开封印。” 殇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声也粗重了起来。 “姬贤,你确定是让我打开封印?你可知这锁灵塔之下封印的是何物?” “相~柳!”姬贤的声音似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准确的来说是上古凶兽相柳的一颗头颅!” “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殇再次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股几乎将人血液冻结的压迫力。 人间流传,地皇鸿封禁上古九大凶兽于山川大海,但并未记载究竟封印于何处。 锁灵塔下封印着上古凶兽相柳的头颅,几乎是世间隐秘。当初殇和九尾天狐翻遍各族秘辛,最后才拼凑而出。 因为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们并未流出只言片语。锁灵塔中第三层墙上的壁画也是描述了地皇封印九大上古凶兽的名字,并未提及封印地点。 可姬贤却一语道破,不但道出锁灵塔下封印的是相柳,更加说出封印下只是相柳一个头颅,这如何不让殇震惊。 姬贤非但没有惊慌,嘴角反而稍稍扯动,眼中闪过阵阵轻蔑。 “纸又怎么能包住火?这天下哪有秘密可言。父王……” “等等!” 姬贤还未说完,一声低喝便毫不客气的将他的话打断,水志泽沉着脸,冷声说道:“三子夺嫡,不管什么原因,我们可以不问,甚至可以陪着你们折腾。但解开封印关系着整个青丘泽国,更关系着整个神泽大陆,老夫拼死也要拦下你。” 姬贤脸色渐冷,嘴角慢慢露出一抹阴霾。 ”水志泽不要和我说大义。青丘泽国延续千年,姬家与其说是掌控者,倒不如说是守护者。每过百年三子夺嫡,皆是为了加固锁灵塔中的封印。青丘泽国千年的安危,都是用我们这些王子的命换来的。我们不欠你们什么,反而是你们把这些当作理所应当。 再多说已无益!这便是我的条件。你们可以不按我说得话去做,但胡佑儿就得死。” “那你就去死吧!” 水志泽双眼微眯,森森开口。他虽然没有经历凶兽暴乱,但水之一族宗族中那一排排灵位,无不昭示着其可怕。那时水之一族的法者,灵藏内几乎还是人鱼。 他的全身灵力激荡,一个巨大的独角巨鲸的轮廓,在第四层上空缓缓成型。 “住手。这里是朝歌城,不是你们水之一族。” 声音平淡如水,但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威严,随着殇的出声,一股帝威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大殿内人皇钟更是发出一阵虎啸龙吟之声。王座上方藻井正中那条蟠卧的巨龙口中所衔的宝珠,发出一道黄色的光芒,向着独角巨鲸激射而去。 仿佛刺破水泡的声音响起,独角巨鲸当空消散。 水志泽脸色大变,手中灵力吞吐,就要继续召唤魔法,却不想一旁胡南烟冷然开口。 “水志泽,你击杀姬贤我不管,但再敢连带佑儿,别怪我和你翻脸。” “水老鬼,封印看似是整个青丘泽国的事情,但却也是王族的家事。一千年了,他们付出的太多。我们没有权利再要求他们什么。” 胡南烟和涂山卿云相继出言,水志泽便无法再动手,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殇一眼,散去了身上的灵力,目光盯回到了姬贤的身上。 ”我劝你们不要打什么歪心思,佑儿姑娘的灵力已经被我所封,我也没有你们想像中的那般怜香惜玉。”姬贤淡然说道,“还有娘娘,不要试图控制我灵藏中的火狐。它对我的忠诚你无法撼动。”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九尾天狐秀眉紧皱,眸子中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她是灵狐一族的王,血脉上的压制,是每一个物种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姬贤灵藏内的火狐本是她亲自挑选,可如今竟然对她的意志毫无在意。 姬贤冷笑着说道:“娘娘想知道?待封印解除之后,姬贤一定知无不言。” 九尾天狐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姬贤,这锁灵塔是月亲手设计,我和王只知道加固封印之法,并不知道如何解开封印。” “还敢嘴硬,看来你是不想要胡佑儿的命了!”姬贤脸上露出狞笑,掐在胡佑儿脖颈上的手掌猛然收紧。 下一刻,就见胡佑儿只是略微挣扎了几下,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住手!不要再伤害佑儿。”九尾天狐向前一步,猛然娇喝,一身磅礴的妖力透体而出,在其身边如风般盘旋。 ”五息。五息之后,没有答案,你便为胡佑儿收尸吧。我会连她的藏灵一起毁灭,不要怀疑我的能力,也不要打什么小心思。”姬贤面色冷漠,声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神色各异的望着九尾天狐。他们不禁心中疑惑,这九尾天狐和胡佑儿究竟有什么关系,竟然会做到如此程度。 如果她和胡佑儿真的是母女,她又怎么越过的那道鸿沟。人间的九,永远不能突破到十。 九尾天狐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 “三息。” 当姬贤再次出声时,九尾天狐似乎也下了决定。 ”山川之气和王者皇气皆为天地间浩然正气,辟凶恶,镇邪异。人食而杂,血气污浊。二者合一,正气染血,荡然无存。” 姬贤神色微凝,似是在思索着九尾天狐的话。而九尾天狐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胡佑儿,目光中满是关切。 直到姬贤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望娘娘告知,如何染血?” 九尾天狐从胡佑儿身上收回目光,沉声道:“姬贤,难道你真的要放出那只凶兽?千年前只是它散落的一些气息就已经让整个青丘生灵涂炭。” “我早已没有退路。生灵涂炭又与我何干?我不欠他们什么。” 九尾天狐轻叹一声,她自知已无法让姬贤回头。当年那只空狐斩下小白一条狐尾,都能在山河血图中化形,更何况是上古凶兽的一只头颅。 ”三皇法阵聚天地间皇气,那三座雕像便是阵心,三枚帝印就是阵眼。正气染血,只需……以血饲之。” 最后这四个字,仿佛耗尽了九天天狐全身的力气。 “希望你没骗我。”姬贤伸出左手,从怀中拿出三枚帝印。 他的右手仍在紧紧的抓住胡佑儿的玉颈,眼睛却一直盯着九尾天狐。 “皇者帝印,需饮王之血……” “多谢娘娘指点。”姬贤从九尾天狐身上移开目光,转向了殇。 “父王,可能要劳烦你了。” 三位皇者帝印从极限的手中缓缓飞了起来,向着殇飘去。 水志泽再次张了张嘴,话到口边又无奈的咽了下去。涂山卿云说的对,他无权要求九尾天狐和殇什么。 殇缓缓转头,望了一眼九尾天狐,又看了一眼仍然被姬贤锁住喉咙的胡佑儿。 下一刻,就见殇并指如刀,瞬间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猛地把三枚帝印抓在手中。 皇者帝印在沾染献血的霎那间变成通红一片。紧接着,三枚帝印红芒乍起,殇只觉得有一股吸力传出,体内精血缓缓沸腾鼓荡,竟再次开始向着帝印流去。 帝印上红光越来越盛,而与之相反的,殇的面色却是越来越差。 殇伸出了另一只手,想把帝印从自己的掌中剥离。谁知帝印却仿佛已经与他的手掌连在了一起 殇全身不停的颤抖着,脸上、手上没有被衣物遮盖的手足皮肤已经惨白如纸,掩在皮肤下面的血管清晰可见。 众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视线齐齐的定在殇的手掌和三枚帝印连接的地方。那里怪异却绚烂的光芒闪烁不停,隐隐似一个恶魔张开血盆大口狞笑着,马上就要将殇吞他进去。 ”啊……” 一旁九尾天狐忍不住惊呼出声。声音惊恐之极,众人几乎都被吓了一跳,注意力不自觉的从殇的身上移开,落在九尾天狐的身上。 就见九尾天狐欺身上去,身上妖力凛然,她的双手分别抓住殇和王者帝印,欲要将二者分开。 这王者帝印竟然好像是有意识一般,把自己紧紧的黏在殇的手上。 九尾天狐即使妖力磅礴但在此时却毫无用武之地。王者帝印和殇的手连在一起,一伤俱伤,一损俱损。 下一刻,就见九尾天狐同样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同样的向王者帝印握去。 刹那间怪异的轻啸声音,从王者帝印身上响起,其上红芒越来越亮。 因为有九尾天狐的加入,殇的压力大减。他缓缓的转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佳人,望着那张绝世容颜一点一点的失去血色。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一章不再顾忌 皇者帝印,需饮王之血。这同样是上古残卷中关于解除封印的记载。只是不知九尾天狐伴生于南坡暖玉,血液中早已充斥着大量的山之气的原因,还是她与殇日日夜夜在一起,千年中身上也同样沾染上皇气的缘故,这皇者帝印竟然不排斥九尾天狐的血液。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殇和九尾天狐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他们十指相扣,四目相望。那三枚在他们手掌中的皇者帝印仿佛已经被遗忘,他们的眸子中唯有柔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中似乎响起了一声满足的轻吟。皇者帝印散发出心满意足的光辉,缓缓的飘向三座石像。 那三尊背靠着背的石像,手中摆着不同的姿势。在皇者帝印落在他们手中的刹那,石像上红光乍起,他们身上爬满了犹如蛛网一样的裂纹,紧跟着裂纹不断的扩散。 众人眼睛蓦然瞪大,似是看见了让他们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一幕。 那三尊石像手持帝印,霍然睁开了双眼,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们缓慢的抬起头颅,仰望苍穹,六道红芒从他们的眸中迸射而出。 穹顶上一个个阵纹不断的的亮起,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星图。 无数的星光升腾,在星图中交缠,一个个符号不断的幻灭又重生。直至数息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锁灵塔内鸦雀无声,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令人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空间中,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众人就好像和那三尊石像一般,仰着头,凝望着穹顶。 直到那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响起。就见暮赤脸色惨白,尤胜殇和九尾天狐。他的表情惊惶,身体踉跄后退着,一连数步后,才堪勘站稳。 暮赤眼神颤抖,口中楠楠:”乾坤倒置、斗转星移,四绿星动已成失令之势。文曲星已然化作劫星……” 下一刻,整个锁灵塔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锁灵塔外,八座石台,开始分崩离析,一块块碎石不断的往下掉去。其中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石龟的龙头之上。''咔嚓''一声,龙头与龟身在勃颈处断了,砸入湖中。莫愁湖的水面翻腾,激起层层水浪。 锁灵塔内,宝座两侧的铜钟再次敲响,竟然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悲鸣,鬼哭狼嚎之音,似是千万人临死时的绝望。 殿外平台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红光,就如同一只从沉睡中被惊醒的巨兽般,发出了愤怒的怒吼。 这时,一股邪异到极点的气息忽然笼罩而下。其中充斥着阴冷、霸道,还有毁灭天地的恨。以至于邪气降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只觉得寒意彻骨。 一股股的邪气从平台上冒了出来,邪气如丝,开始向着姬贤的身体缠绕而去。 姬贤身上的邪气越聚越多,一只巨大的狐狸虚影在他的身后缓缓浮现,并开始凝实。紧接着它又像气球一般迅速的开始变大,又急剧的缩小。它的双目发出嗜血的光芒,狐脸之上一片狰狞之色,五官紧紧的扭在一起,似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声凄厉的悲鸣又从狐嘴中传出,在那一瞬,九尾天狐发现,那张熟悉的狐狸上,浮现出一副解脱的模样;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传来,那只狐影如气泡一般破碎,化作浓郁的灵力,又如长鲸吸虹一般,被姬贤吸入体内。 “真是没用的东西。尽然连这么点邪力都不能承受。”姬贤冰冷的声音,仿佛没有任何情感存在。 下一刻,九尾天狐屏住呼吸,瞳孔一点点变大,到最后,眼角更是有两道血泪淌下。 就见胡佑儿如同破布袋一般被姬贤随手抛出。 众人无不被突然降下的邪气所摄,哪里想到姬贤会如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佑儿朝着石台的一角飞去。 突见一抹金黄出现在半空中,一把接住胡佑儿。 只是那人不曾料到胡佑儿的身体中竟然携带着千斤巨力,就连他自己都被带着飞了出去。 他抱着胡佑儿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顿住身形,一缕猩红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呵呵,我倒是忘记了,父王已经与影狐融合在一起,也必然拥有了它的能力。”姬贤虽然是在笑,但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戏谑和恶意。 “佑儿怎么样?” 九尾天狐一把抱过胡佑儿。她小心的探查着胡佑儿的身体,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怀中的是那易碎之物。 “怎么样?佑儿有没有大碍?” 殇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九尾天狐,此时见她红了眼眶,星眸之中不断有血红色的泪光在打转,不禁焦声问道。 “真是母女情深,父女深情啊!殇,没想到你也有舐犊情深的一面。” 姬贤目光阴冷的望着殇,竟然连''父王''也不喊了。他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丝丝鲜血由指缝中渗出。 ”姬贤,父王知道这对你们兄弟不公平……” “你住口!”姬贤咆哮出声,”你不配那一声''父王''。在你的心中可拿我们当过你的儿子?我们三个只是你维护天下苍生的工具罢了。” 殇闻言身体一僵,双肩颤动,猛地一口鲜红的血喷了出来。 “你怎么样殇?”九尾天狐紧张的看着殇。她一边抱着胡佑儿,一边伸出手,为殇抹去嘴角的血渍。 殇看着九尾天狐只是温柔的笑了笑,疲倦的摇了摇头,随之便晕了过去。 九尾天狐心下一颤,不禁想起了当年那个晕倒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同样是温柔的一笑,同样是疲倦的摇了摇头,同样是昏了过去。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一股更胜当年的怒火。 “姬贤你该死!”九尾天狐将胡佑儿交给了一旁的胡南烟,冰冷开口,目中带着惊天杀意。 澎湃的妖力从九尾天狐的身上散发出来,一根根狐尾在她的身后浮现。狐尾摆动间,散发着一股股凌然煞气。 姬贤不由得一愣,随即疯狂的大笑起来。 “九尾天狐……不,应该称呼你为八尾仙狐。”姬贤目光微凝,沉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人间九为极致,你竟然为了他生生断去一尾。” “姬贤,像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连畜生都不如,又怎么会懂得人世间情爱。” “呵,我不懂?这还不是你们逼的。”姬贤冷笑一声,”九尾天狐,如今你已经名存实亡,现在又如何震慑青丘兽族?再次发生凶兽暴乱时,谁又能听你的号令。” 九尾天狐面沉似水,一身磅礴的妖力竟然都出现了刹那间的停滞。 当年殇被凶兽所伤,身体被邪气所染。他区区一个凡人又怎么能抵御得了邪气的侵蚀。 而镜的净化之力太过霸道,凡人之躯也必然会和邪气一起消散。 那时她迫于无奈,才斩断自己的''命''之一尾为殇续命。也正因为如此,殇才从那场浩劫中挺了过来。又有月的帮助,小影的牺牲,这才有了后来的人皇。 哪怕千年过去了,她从未后悔过一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长出第九根尾巴。因为这个世上,又哪会再有像殇一样的傻男人,肯为成全她,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她和殇的结合本就违背天道伦理,产生子嗣的机会微乎其微;那时她虽然斩去一尾,已经破去''九''的限制,但她一身妖力是何其浩瀚,让本就微乎其微的机会更加艰难。 千年中,她每过百年便为了加固封印,为锁灵塔灌输一次妖力。而且虽然时间的推移,封印需要的妖力竟然越来越多。 也是因为如此,她一身妖力不断的衰弱。却不曾想没有了浩瀚的妖力,竟然让她有了身孕。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心情,更不忘了殇知道这件事后的激动。她竟然突兀的跑去第五层,想要和月分享,以至于触动禁制,差点被锁灵塔抹杀。 殇说,锁灵塔镇住了相柳,也锁住了他,锁着了我,锁住了月。我们同命相连,这个小生命是我们的孩子,也是月的孩子。 千年中,殇也曾有过女人无数,有过子嗣无数。但他不敢和他们产生感情,正如姬贤所说,他们都是维护人间和平的工具。 兽族以实力为尊,即使九尾天狐号令灵狐一族倾巢而出,即使影狐一脉损伤殆尽,但她仍然是灵狐一族的王。 可如果她掉落成八尾的事情传扬出去,她的妖力不断赢弱的事实被兽族知道,那等待她的将是背叛。甚至没有了她的威慑,青丘山群兽可能会为祸人间。在异兽的眼中,人类本就是食物。 就连她爱上一个食物,群兽敢怒不敢言,也是因为其妖力强大。 这便是她千年来不敢踏上青丘的原因,这便是她把佑儿送给胡南烟抚养的原因。 但这不是,姬贤能伤害胡佑儿和殇的理由。 这一刻,九尾天狐再无顾忌。狐狸身上同样有逆鳞。她的逆鳞便是胡佑儿和殇。 “姬贤,你不但伤了佑儿,更加伤害了殇,你该死!” 第一卷青丘泽国 今天不更了!请假!抱歉 疫情后姑娘第一次上外教课!全程跟随 马上九尾天狐的情节!不是很满意!其实所有的异兽中,老大最喜欢九尾! 原谅一个男人的九尾情节! 相信明天一定给大家展现最好的情节 《我的藏灵是人鱼》第一卷青丘泽国 今天不更了!请假!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的藏灵是人鱼》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二章佑儿觉醒 九尾天狐神色冰冷的看着姬贤,庞大的妖力透体而出,形成了一股能量风暴在空间中肆虐。 她是青丘山中独一无二的狐狸,她是灵狐一族的王。她有着自己的高傲,即使已经失去一尾,即使为了维持封印,妖力衰减,但她的威严也绝不容践踏。 众人无不被九尾天狐的妖力所摄,唯有胡南烟看着九尾天狐,眼底有着凝重之色。 九尾天狐妖力浩瀚,这种程度又何须显露狐尾。难道她的妖力真的已经衰弱如此?又或者刚才被皇者帝印吸收太多的血气所致? 九尾天狐仰天长啸,空间中妖力化作一条条妖锁环绕在她的四周。妖锁整体为血红色,前端有着锋镝,表面隔三差五的生着锋锐的倒刺。 “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运气,这青丘山上喷火、放电的狐狸那么多,偏偏让你一介没有任何属性的凡狐修炼成九尾……” 姬贤话音未落,便看到九尾天狐的凤眼之中,透出两道锐利的光芒,直摄心魄,他的声音不觉顿住。 “你错了,姬贤。我绛九从暖玉中出生的那一刻起,便不是凡狐。” “绛九?” “你应该庆幸,这个世界上除了月和殇已经没有人知道我这个名字了。” 九尾天狐的眼中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过往时光的沧桑,又回到了英水河边,见到了那个美丽的小人鱼。 听她软声酥语的说道:“小狐狸,你一身赤红,又励志修成九尾,便叫绛九好了。” 如今千年已经逝去…… 镜,不知道我们三个是否如我推演的那般,还能在锁灵塔中重逢。不过,在重逢前,先得把麻烦解决掉,否则又该被你说教了。 九尾天狐,不!应该是绛九! 她霍然转头,看向的却是胡南烟怀中的胡佑儿。 “佑儿,给我醒来。”绛九娇喝一声,有一股妖力从她的身上脱离,向着胡佑儿飞去。 当那股妖力没入胡佑儿体内时,胡南烟只觉得怀中的身体猛地一颤,有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缓缓的推了出去。 胡佑儿的身体在脱离胡南烟的怀抱后,就这样在半空中漂浮着。 众人无不震惊的看着胡佑儿,就连姬贤眼中也流露出浓浓的好奇之色。 就见胡佑儿的双臂无力的张开,一头乌发无风自动,一丝丝与绛九相同的妖力,从她的体内升腾而起。 此时,胡佑儿仍然处于昏迷中,她的意识在一片黑暗中沉沦。 黑暗中,她仿佛听见体内有破碎的声音响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身体最深处升起。 伴随着热流的是一股极其温柔的气息轻轻的从全身各处拂过。她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里,是比那只养大她的红狐更温暖的怀抱,令她无法自拔的温柔。 意识之中,那些即使身在睡梦中都模糊的记忆,也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并不英俊的男人,但他的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威严;那是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人,她的一笑一颦都散发着惊世的魅惑。 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复杂,有着欢喜,有着忐忑,有着自责,更有着挥之不去的悲凉。 一颗颗晶莹从女子的眸中滚落,她伸出双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小脸,眼底满是舐犊情深的不舍。 原来自己不是多余的存在,自己更不是被人无情的抛弃,他们喜欢自己,眷恋自己。 又有一声碎裂的声音在胡佑儿的身体中响起,是她那颗被冰冻起来的心。从这一刻起,那些对父亲、母亲的怨和恨都悄然冰释。 突然胡佑儿身上橙光乍起,周身灵力自行运转起来。 下一刻,众人的眼睛穆然睁大,看到了不不可思议的一幕。 本已经缠绕在胡佑儿身体上的妖力,见到灵力出现的那一刻,便猛的扑了上去。想象中的争斗并没有发生,二者相遇的瞬间便如水和乳一般,交融在一起。一时间灵力中隐含妖力,妖力中又透着灵力。 刹那间,一股气势从胡佑儿的身上散发出来,她身上的妖力猝然隐下,橙色慢慢褪去,黄色渐渐升起。额头上一颗饱满的水滴图案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一刻,胡佑儿直接晋升为神徒初阶。她的身体也从空中缓缓地飘落,意识渐渐清晰。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睑掀起,露出了那双又长又媚的眼睛。 众人发现,胡佑儿的五官变得更加的精致,眼睛深处暗藏妖瞳。她的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天然的魅惑。 “父亲、母亲……” 胡佑儿的声音有些哽住了,她望着一旁昏迷不醒的男人,还有远处那个浑身散发着磅礴妖力的女人。他们的脸缓缓的和意识中那两张面孔重叠在一起。 胡佑儿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好像喃喃自语。但她的声音还未落下,昏迷中的殇瞬间睁开了双眼,激动的凝望着她。 殇颤抖着嘴唇,张了张嘴,出口的却是一片猩红。 “父亲……” 胡佑儿大惊,再也顾上什么,猛地冲到殇的身边。 “佑儿,父亲没事。”殇看着胡佑儿眼中的关切,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这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千年过去了,他终于真正的感受到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断线般滴落,胡佑儿不知所措的望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如纸的男人,点点血迹,在他那明黄色的帝袍上额外的刺眼。 “佑儿,收起你的眼泪。”绛九连声娇叱,”你是我绛九和人皇的孩子,全天下人皆可以哭泣,唯独你不可以落泪。” 望着那个再次吐血的傻男人,绛九的凤眼怒睁到了极致。 她的心中有一股怨气。那个傻男人,一千年了,难道你的牺牲还不足以偿还,当初的万家灯火,不足以偿还那百家饭。 她的心中更有一股恨意。那一簇簇血迹,宛如一朵朵梅花,是那么的刺眼。这个天下,没有人可以伤他。哪怕是当年的凶兽暴乱,也被她亲手荡平。 她转过头,愤怒的盯着姬贤,杀气十足。这个人不但伤了她的男人,伤害了她的女儿,更加打乱了她的计划。 绛九从未想过,会在如此的情况下和胡佑儿相认,更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解开胡佑儿身体中的封印。 那道封印是她拜托月亲自布下,为了不伤害胡佑儿,她付出了百年的妖力。 它不仅封住了胡佑儿身上遗传自她的妖力和气息,更封印了胡佑儿的记忆。 如果是胡佑儿成为神师的那一刻再打开,那么带给她的好处将会更加巨大,而不是仅仅进阶到神徒初阶。 可是她又不能不为胡佑儿打开封印。就在她散发出妖力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冥冥之中那一丝天机。今天或许是她的陨落之日。 如果此时不打开封印,那么胡佑儿可能永远以人类之躯生活下去。她这一脉虽然超脱群兽,但也不像镜和月两姐妹,脑海中有着传承记忆。她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有教导给胡佑儿。 她更没有时间去享受母女相认的温存。 雏鹰想飞上天空,唯有在死亡中磨练自己的翅膀,它们的母亲一次次狠心的把它们推下万丈深渊。因为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在广袤天空中自由遨翔。 这便是在兽族赖以生存的法则。绛九不得不硬下心来,让胡佑儿去感受,去领悟,去铭记。 ”你是我和殇唯一的女儿。你既人类之身,也是妖兽之体。 人类的魔法皆源于感悟藏灵,而我兽族的妖法则是代代传承,现在母亲就把我们一脉的能力传给你。” 绛九并没有回头多看胡佑儿一眼,她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她怕自己再看到那张小脸,便忍不住继续硬起自己的心肠。 “姬贤,你说的不错,我这一脉不能喷火放电,也没有影狐的神鬼莫测,更无法与度朔山上的白狐相比。但我们却只需要百年便会修炼出一条尾巴。每多出一条尾巴不但多出了一条性命,猫有九命,狐狸同样拥有。而且这九天尾巴便代表着九个不同的能力。” 绛九的声音突然变得妩媚而妖娆。 ”我能纵横青丘的原因便是智慧、妖力和魅惑。” 说完她更是嫣然一笑。姬贤猝不及防,眼神顿住,不由得痴了!那是一种可以让天地黯然,百花失色,甚至世间的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美。 ”一点灵犀!” 一点寒芒由九尾天狐的指尖一闪而逝,下一刻,姬贤只觉得胸口一痛,霍然从沉迷中清醒,他下意识的低头望去。 那里已经多了一个枣核大小的伤口,贯穿前胸,鲜血如柱般的喷涌而出。 姬贤脸色大变,身上连忙运转灵力,朝着胸口涌去,妄图以此来压住伤势。 其实姬贤的做法无可厚非,法者的命脉在于灵藏。只要伤口不在灵藏,只要伤势不是太重,便不会直接毙命。 ”二坚为虐!” 随着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两条妖锁向着姬贤急射而去。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三章一丝残魂 妖锁的速度太快了,绛九冰冷的的声音还在空间中回荡,姬贤就已经被那两条妖击中,紧接着那两条妖锁霎那间便渗进了他的身体,他的经脉之中。 “佑儿,胡家自藏灵中领悟的血狐噬魂、漫天血舞都是小道;也唯有三尾缚神和翻转乾坤才有点意思。” 绛九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母亲刚才施展的一点灵犀和二竖为虐,分别是我在一尾和二尾时获得的技能。” “何为一点灵犀?二竖为虐又是什么?”胡佑儿好奇的问道。 在她的眼中,绛九只做了两个动作。一是用纤细的手指点向姬贤;另外便是那两条妖锁。一点灵犀的威力她还能看出来,至于二竖为虐…… 胡佑儿不由得再次看向姬贤,只见他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的灵藏中是三尾妖狐,她便代表着你的兽形。我已经打开了你体内的封印,你的妖力皆储存在它的狐尾中。用心感受下上面暗含的属性。” 胡佑儿感觉到母亲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柔软。 “我们虽然不像其它狐族拥有喷火和放电的能力,但一点灵犀,暗含的便是金之力。它所携带的锐利之气无坚不破,而且速度极快。当时母亲正是凭借它,在青丘山无人敢小觑。” 绛九虽然没有回头,但她的妖力已经延伸到每一个角落,又有什么能逃过她的感知。尤其胡佑儿脸上的变化,哪怕只有那么的一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类作为万灵之首,他们比异兽更加聪明。人类虽然没有异兽与生俱来的强大,但是他们却把灵力运用的更加多变和灵活。 异兽受伤时,只会舔舐伤口,而人类则会运用灵力压制伤势,便如姬贤现在的做法。 这也是我以前忌惮人类的原因。直到我长出第二条尾巴时,这点忌惮才消失。” 众人屏息凝神,纷纷竖起了耳朵。他们知道绛九已经说到关键之处。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掌握了第二项能力,二坚为虐。 二竖为虐,不在于伤人,而在于封禁。它封禁的便是法者的周身灵力。” 绛九冷冷的看着姬贤,森森开口:”姬贤,我要让你流尽最后一滴血。” 姬贤不禁一僵,他惊恐的发现体内灵力仿佛凝固一般,伤口重新有鲜血淌出。 众人无不面色大变。一点灵犀和二坚为虐速度太过惊人。异地相处,他们同样也无法躲开。而且二者结合在一起,无论何人都无法幸免。 绛九更加可怕的还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她明明有能力一击杀死姬贤。但因为姬贤伤了她的女儿,让她夫妻二人血染帝印,她竟然要让姬贤留尽最后一滴血。 朝歌城中百姓世代供奉着人皇和九尾天狐的生祠。他们感念那个救他们脱离苦难的九尾娘娘。 而绛九也从作为九尾娘娘的那一刻开始,便在朝歌城中深入检出,千年间从未出过手,关于她的一切都存在传说中。 百姓忘记了那个曾经让无数孩童夜能止哭的妖狐;法者们也忘记了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千年异兽。 谁曾想到,她竟然这么可怕。就连身为神师的涂山卿云、水志泽和吴邵元额头上都不自觉的必出了冷汗。只有胡南烟目光灼灼的望着绛九,一脸的狂热而痴迷。 在这一刻,姬贤慌了,是真的慌了。 难道是他害怕血尽而亡?不!有比血尽而亡让他更加害怕的事情。 三子夺嫡的秘密,别人不知道,但他早就知晓。这里的一切,他甚至于比英水三大家族知道的更多。 他无时无刻的都在准备着。他刻意讨好胡佑儿,便是想在最终活下来。 姬贤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藏灵中那只火狐,只有他稍有意动,绛九便会知晓。 只是绛九没有料到,他已经有了泯灭那只火狐的方法。 打开封印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为此,他掌握了吸纳邪气的方法。他想要用利用邪气,他想要用邪气重塑藏灵。 这一切他都做到了。那从锁灵塔下不断溢出的邪气,正在一点一点的强化他的经脉,强化他的灵藏,甚至于他灵藏中的那只火狐也已经完成了初步的重塑。他之所以看着绛九打开胡佑儿体内的封印,甚至愿意配合她教导胡佑儿,便是他想拖!他需要时间适应邪气,藏灵需要时间重塑。 可他唯一害怕的便是,邪气侵入他的血肉。 一旦血肉被邪气完全浸染,接下来便是灵魂。到那时邪气会一点点将他的灵魂啃食殆尽。他不怕沦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但他害怕灵魂被啃食时的痛。 此时,一缕缕邪气争相恐后的顺着伤口钻入他的身体,他的血脉。 姬贤面色雪白,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住手,绛九。快解开二竖为虐。” “你们不是要我的身体吗?我不反抗了,只要你解开,我心甘情愿的献上自己的身体。” “父王,救救我。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愿意为了大义,牺牲自己。” 姬贤语无伦次的大呼,说着更是朝着殇跑去。 只是他的脚步刚刚迈出,一声娇喝再次响起。 ”三尾缚神!“ 三条妖锁,转瞬便追上姬贤,就像是蜘蛛对待猎物一样,一圈圈的把他捆绑起来,犹如一个大粽子。 一股凌厉的寒意从妖锁上不断传来,姬贤的身体和意识好像被绝望浸透了,他很快失去了挣扎的意志,连尖叫都呼不出口。 众人神色复杂的望着被捆作一团的姬贤,或嘘或叹,神态惆怅,神情惋惜。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安安稳稳的被夺舍不好吗? 锁灵塔的封禁之力已经被破坏,也就是说封印已经不再是加固便可以的。即使,殇感念父子之情放你一条生路,可三大家族皆在场,哪个又能允许解开封印之人存活于世。 也就是说,从姬贤打开封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已经没有一点价值。 只是众人想不通的是,姬贤挟持胡佑儿,让殇和绛九血染王者帝印,从而打开了封印。可是他又如何知道这个方法?就连他们三大家族中都无只言片语的记载。 千年前,殇和绛九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建造了这座锁灵塔,更有月出手,不知道布置了多少年,这才完全封禁了邪力。 如今塔中的封印已经打开,又该如何重新封印?又还有时间去封印? 众人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绛九,也唯有她才知道一切答案。 却见绛九一身澎湃的妖力仍然激荡不止,脸上神色反而更加的凝重。 众人不觉得心中一凛,暗叫不好。当下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就见捆绑住姬贤的妖锁邪气蒸腾不止,渐渐的邪气越来越浓,最后更是形成的一团黑雾完全把妖锁笼罩在其中。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声音突然从黑雾中传来,似有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整个妖锁崩碎。 众人眼中皆出现了惊疑不定之色。胡南烟更是惊诧的无以复加。唯有她知道三尾缚神的强度,一旦被其束缚,只要二人相差在一个大阶位内,根本无法挣脱。 可这三尾缚神是由绛九以妖力施展而成,不知道比之法者施展的强悍多少倍。不要说姬贤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徒,就是胡南烟自己被锁在其中,也只能望洋兴叹。 她不明白姬贤如何拥有了挣断妖锁的力量。 胡南烟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黑雾。她发现黑雾竟然开始变淡,就像有人把它们全数吸入了体内。 下一刻,她的瞳孔不可置信的极度收缩,震惊的看着从雾气之中露出的那个身影,更准确的说是他的那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暴戾和凶煞之气的眼睛!冰冷的绿光从他的眼瞳里迸射出来,那不是人的瞳孔,而像藏身于黑暗中的凶兽。 “九尾,我们又见面了。”姬贤眼中杀机闪烁森森开口。 绛九目光深沉的落在姬贤身上,声音平静的说道:“千年前在那血月之夜,邪气大量的从封印中溢了出来,被月姐尽数吸纳,也唯有一丝残魂逃脱,那便是你吧!” “不错,当初那只人鱼已经被邪气灌体,我本想夺舍她,让其成为我的容器。可不曾想到,她一身灵力虽然化作邪异,但也不是我可以撼动的。” “月姐虽是人鱼,但却早已超脱了人鱼。她甚至是与度朔山上的白狐一般的存在,又岂是你可以夺舍的。” 绛九语气中的不屑与蔑视丝毫不加掩饰。 “那又如何?如今她一身灵力已经与我相似,我又何惧于她。至于另一条小人鱼已经消散在天地间,唯剩下你这只半残的狐狸。” “相柳,你少得意。锁灵塔的三皇法阵虽然被你破坏,但青丘山原有的封印还在,你又有多大的能力。”绛九语气中的不屑与蔑视更胜,“更何况,你夺舍的这具身体,不过才堪勘神徒罢了,即使你用邪力改造,又能强上多少。”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四章相柳之名 姬贤身上的变化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和绛九的话犹如声声惊雷,让众人陷入呆滞之中,脑袋已经转不过来弯。 千年前血月之夜,封印松动,凶兽相柳逃出了一丝残魂,如今竟然附在了姬贤身上。而姬贤所作所为显然和这丝残魂有关。 绛九早已知道这丝残魂的存在,她重创姬贤,封禁了他的一身灵力,不光是为了把魔技传承给胡佑儿,不光是为了给那对父女出气,更是为了让邪气浸染姬贤的身体,泯灭他的灵魂,让这一丝残魂不得不出来。 “九尾,难道你煞费苦心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我现身?” “不错,一千年了,你躲在暗中,隐忍不发,让我们寝食难安。我们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你在暗自准备些什么。 亏得百年前我推演出血月会再次降世,这将成为你唯一的机会。但我不敢让你在血月当日进入锁灵塔,因此才推延了几日。” “好算计,好算计!不亏是九尾天狐。你虽然没有度朔山上的白狐天赋异禀,但你的魅惑、你的妖力,还有你的智慧,都胜过那些所谓的异兽百倍、千倍。你有资格称呼我为伏矢。” 他仿佛施舍一般的语气,但落在旁人耳中却蕴含着无限的称赞和荣耀。 “伏矢?”绛九心中一惊,诧异的抬起头。相传相柳九个头颅皆有自己的意识,却不曾想也有着各自的名字。 只听伏矢接着说道:”我等待了千年,也唯有这次血月现世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虽然现在不如血月当日,但封印较之平时不知衰弱了多少。” ”我知道你会利用三子夺嫡进入锁灵塔,那是唯一的机会。所以我和殇才把人数定在六人,阶位定在神师之下,以便万无一失。” 神师阶位以下的法者,即使被邪气浸染,也发挥不出多大的破坏力。以她的妖力完全可以应付,但她不解的是那六人。 绛九眼中迷茫之色渐起,就连声音也跟着变得飘忽不定。 ”水浩和佑儿不可能被你附身,那多出来那人便是你的宿体。可我没想到,那最后一人竟然是巨人一族,是一个星法。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你已经附身在姬贤三兄弟中的一人。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何会在姬贤身上?你是如何瞒过小火的?” 在他们进入锁灵塔第四层之前,绛九都以为那一丝残魂在姬吴身上。要知道姬贤灵藏中的那只火狐是她亲自向火狐一脉讨要的。 三兄弟中,绛九最看重姬贤。无论其天赋和心性,比之姬儒和姬吴更适合被夺舍。这也是她让胡家在背后支持姬贤的原因。 而那只火狐既是为了保护姬贤,也是为了监视他。 “你不是已经预定他了吗?”伏矢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声音带着戏谑,“姬吴纳天吴为藏灵,早已失去了走到最后的资格;姬儒太过于懦弱,即使他知道真相也不会有胆量反抗;姬贤就不一样,他有野心,有欲望,更有胆量。至于那条狐狸,它在进入姬贤灵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我抹除了神志,这也是姬贤从来不在外人面前使用魔法的原因。” 绛九轻叹了一口气,她机关算尽,却在了小火这一环节上出现了纰漏。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个规则!我心中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当然可以,我不光可以回答你的所有问题,更可以告诉你我的来历。” 众人闻言皆身体一震,一时脸上神情难以形容,错愕之极。他们不知道这只凶兽为何这么好说话。 只有绛九脸色毫无改变,声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伏矢的态度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三皇法阵是月姐根据上古残篇所布置,你又是如何知道破解之法。” “九尾你太小觑于我。那条人鱼只不过存在了上千年罢了。而我却存在了百万年之久。这世间的一切又有什么能瞒过我们。” 伏矢说话故意拖长了音调,似乎嘲笑绛九的无知。 “不信?你们可知日月星辰的由来?它们便是雨神的双眼和头发所化。” 锁灵塔内众人大惊失色,惊诧的望着伏矢。日月星辰的出现在神泽大陆一直是一个迷一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何时开始存在的,也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如何形成的。 只有《雨神纪》中有过简单的记载,日月星辰出现以前,整个大陆不分昼夜,整日灰蒙蒙的一片。 却不曾想伏矢竟然知道这段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历史。众人不由得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反倒是伏矢没有在意众人脸上的震惊之色,自顾自的说道:”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升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天之灵,地之浊。 天地初成,雨神以大能力降下甘露连同天地。 充足的雨灵气,孕育出了无数的生命,整个大陆一片生机勃勃。可突然有一天,雨神发现,雨不再纯净,变得驳杂不纯。 他这才发现,整个大陆到处是争斗,到处是杀戮,到处弥漫着的血煞之气。那时山河破碎,大地震颤。天越来越低,地面却缓缓升高,眼看着天地又将重新合拢在一起。”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淡淡惆怅。 ”雨神不忍大陆就这样毁去,以手足变成大地的四极支撑起了天地。为了减少杀戮,他便以自身双目化作日月,以头发化为星辰,让其分管白天和黑夜,让生灵们有的白天出来,有的晚上活动;他又以身躯化为五方的高山,把生灵分隔开;剩下的还有一小部分残躯竟然自己有了意识,各自化为相柳、九婴、浑沌、穷奇、蠪蛭、饕餮、梼杌、凿齿、窫窳,一共九只异兽。” 众人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伏矢所说种种,果然诡异如斯,闻所未闻。 ”可雨神低估了生灵繁衍的速度,低估了他们的自私,低估了他们的贪婪。即使有白天黑夜,即使有五方高山,杀戮仍然遍布着每个角落。 那时我们九个虽然灵智初成,有许许多多的事想不明白。但是我们却清楚,是雨神牺牲了自己,拯救了所有的生灵。可是万灵却辜负了他。 我们天生肉身强横无匹,有吞噬天地之能,这个大陆没有一个生灵可以我们相比。既然天下生灵不懂的珍惜,那就由我们来毁灭吧。 我们九兄弟在大陆上到处游荡,看到什么便吞噬什么。 有一日我无意中来到了这鹊系山脉。那时整个山脉到处弥漫着血煞戾气,满山都是红着眼睛的生物。 我便先给自己营造了一个栖身之地,也便是你们所说的即翼泽。” “你说什么?即翼泽是因为你才形成的?”水志泽忍不住出声说道。 “不错,那里本是一片丘陵,被我吞噬殆尽后,又降下恶水,这才形成了即翼泽。” 水志泽艰涩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咙里好像也哽着硬物,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水之一族记载的即翼泽是由天外陨石坠落而成。却不想是相柳为自己所做的巢穴。 “鹊系山脉有着十座大山,正好我栖息在即翼泽,每个头都有一座山作为觅食之所。 我便在即翼泽中住了下来,生活倒也惬意。每百年清醒一次觅食,其他时间皆陷入了沉睡,” 伏矢说的轻松,可在场众人额头上,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 百年清醒一次,一次吞噬十座大山上的生灵!果真惬意! “雨神牺牲自己,护世间昌平,而你们却视生灵为草芥……” 暮赤情不自禁的叹道。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伏矢冷冷的打断:”少年你错了。留着他们也是互相残杀,污浊天地,倒不如被我们兄弟啃食殆尽。” “雨神当初拯救万灵,定是觉得总有一天万灵会清醒过来。你们有吞噬天地之能,却不思帮助大陆订立规则,而是反其道而行。雨神有知,必然痛彻心扉。” “雨神会痛彻心扉,也是因为万灵辜负他所致。苍穹之上,那不定时出现的血月,便是他懊悔的眼睛。” 伏矢声音顿住,眼睛微微眯起,那双非人的瞳孔中射出了两道夺人心魄的光芒。 ”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数千年前曾经有一个人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而且他有着通天彻地之能,更有着雨精相助。我们九兄弟一时不察被他各个击破。” ”他本意要将我们抹杀,却不想我们源自雨神,有岂是他一个凡人可以抹杀的。他在无奈之下,这才把我们封印。这个可恶的人类,竟然发现了我身上最大的秘密。他发现了我的身躯和头颅皆有各自的意识,为此他便把我的头颅砍下,分别封印在鹊系山脉。” 伏矢说到此处,发出了粗重嘶哑如野兽般可怕的喘息声。 ”胎光、爽灵、幽精、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要不了多久我便把你们解救而出。”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五章五蕴皆空 伏矢的嘶吼声,在整个锁灵塔中回荡。大殿之内,人皇钟毫无章法的摇摆着,发出阵阵鬼哭之音。 殿外平台上,邪气升腾,三座石像仍然保持着仰望苍穹的姿势。其中天皇的雕像已经被染得漆黑一片;地皇石像膝盖以下也有着黑色在悄悄的蔓延;唯有人皇像颜色始终如一。 众人神色各异,但都无一例外地神色凝重异常,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伏矢的喘息声渐渐止住,空间中重新恢复了平静。 “伏矢,你可说完了?”绛九猝然开口说道。 “不错!”伏矢下意识的点头回答,脸上还有着刚从悲恸中恢复过来的茫然。 "既然你已经说完了,那可以去死了!" ”四方之矢!“ 冰冷的声音响起,仿佛没有任何感情存在。绛九身边有四条妖锁飞舞而出,每一条妖锁都像是愤怒的蛟龙,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伏矢。 绛九又怎么不知,伏矢和众人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久,邪气泄露的越多,他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强。 还有那三皇法阵,帝印染血,法阵破。但三皇法阵在锁灵塔内存在了上千年,期间收集的王者皇气何其之多,即使每百年消耗一次,也不是一下子可以用尽的。 伏矢肯定知道这一点,这才和他们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如今星辰大阵受血月影响,封禁之力十不存一,可以说完全靠着三皇法阵压制邪气。当三座石像完成被邪气染成黑色,就是王者皇气消失殆尽的时候。 众人不觉的揭住了呼吸,视线随着妖锁而移动。甚者水岚儿因为太过紧张,手心里满是汗水。 妖锁的速度虽然比不上一点灵犀,但也如风驰电掣般的射向伏矢。却不想在妖锁临体的一刹那,他的身体竟然扭曲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眼看着四条妖锁就要击空,众人的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伏矢的嘴角更是勾起了得意的弧度。 姬贤虽然仅是神徒阶位,但他的身体经过邪力改造,无论力量、灵活、速度,已经远超常人。 伏矢不觉得朝着绛九望去,就见那双妩媚的眉眼之间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啊……” 惨叫声传来,只见四条妖锁分别贯穿伏矢的四肢。随之妖锁绷紧,伏矢就这样诡异的被吊在空中。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躲过了,又怎么会被妖锁击中?” ”你对我使用了魅惑?” ”不,不可能。我不是姬贤又怎么会陷入你的魅惑。” 伏矢惊恐的喃喃自语,但他也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桑弧蓬矢,以射天地四方,四方者,山林、川谷、丘陵、江河。四方之矢的速度虽然比不上一点灵犀,但它的攻击线路却是扭曲的,而且会锁定敌人的气机,所以没有人能躲过。 记住当藏灵进化出四尾时,一定好好感悟其中的妖力。” 绛九的眼睛虽然看着伏矢,但谁都能听出,她是说给胡佑儿的。 “绛九,我还是小觑了你。但你锁住这具身体又如何?我只是一缕残魂,你又能耐我何?随着邪气的不断泄露,我只会越来越强。” “你不会有机会了。我煞费苦心的让你占据了这具身体,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绛九眼中的鄙夷与不屑更甚。伏矢心中一凛,每当绛九露出这个表情时,便有着更加厉害的后手等着他。 伏矢恐惧了,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果然,等待他的是那声冷酷而无情的娇喝:”五蕴皆空!” 伏矢的身体不由得一僵,他的那双妖异的瞳孔不断的放大又收缩着,仿佛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一般。 ”身体便是灵魂栖息之地,但也是灵魂的牢笼。五蕴皆空是我长出第五条尾巴时,所具有的能力。 五蕴,便是欲、受、想、行、识。所有生灵皆由此五者积集而成身。我的能力便是剥夺这五蕴。 伏矢,在这具身体里沉沦吧。” 绛九似乎在说着一件再无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可落在众人的耳中,却是彻骨冰寒。 这些能力他们闻所未闻,但却又亲眼见证了一个个诡异的能力。他们扪心自问,自己同样无法躲过。哪怕是他们最为熟知的三尾缚神,由绛九用出来,也是强的可怕。 “出、出……”伏矢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在无数次挣扎后还是吐出了那两个字,”出、手!” 众人茫然四顾,不明白此时伏矢说出这两个字的用意。 “水之裁决.连斩!” 低沉沙哑的声音猝然在众人身后响起,接着着空气中水元素猛烈的翻滚沸腾,有魔法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响起。 众人大惊失色,庞大的灵力就在身边激荡,他们根本来不及使用魔法,他们甚至来不及回头。 绛九刹那间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了殇的身边,将其护在身下;胡南烟把胡佑儿扑到在地;而水志泽和涂山卿云只来及张开双臂,挡在了暮赤、水寒泉和水岚儿的身前。 下一刻,一阵魔法的轰鸣声响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以及魔法产生的水汽在空间内肆虐。整个锁灵塔都开始剧烈的颤抖,大殿上的装饰纷纷脱落。 许久之后,爆炸声渐止,空间中激荡而起的水汽缓缓消散,整个第四层一片狼藉。 “吴邵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绛九率先从地上爬起来,怒眼圆睁,因为太过愤怒,眼角都撕裂开了,猩红的眼中几滴鲜血滴落出来。 水之裁决,正是吴氏宗族神师技,由吴邵元亲自激发。刚刚的那一瞬间,吴邵元激发了三道水刃,一道袭向胡佑儿和殇;一道袭向水岚儿、暮赤和水寒泉;最后一道则袭向伏矢。 吴邵元在赌,他赌绛九、胡南烟、水志泽、涂山卿云会舍身护他们各自最重要之人;至于袭向伏矢的那道水刃,则是为了击破姬贤的肉身。 如果失败,那等待他和吴氏宗族的命运必将会无比凄惨。 不过,吴邵元赌赢了。那四人皆按照他的预想用身体硬抗下他的水之裁决。 四人中,胡南烟和涂山卿云的伤势最重,虽然在那一刻,她们把一身灵力都集中在后背,但那里仍然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大口大口的血从她们的嘴里喷出来;水志泽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他的胸前同样已经被鲜血染红。 远处姬贤的身体在水之裁决下已经四分五裂。在一堆破碎之间,有一团黑气在缓缓蠕动,并且不断的扩大着。 殇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本就虚弱,虽然绛九挡下来大部分威力,但余波还是让他再次晕了过去。 至于暮赤等人仿佛已经傻了一般,直愣愣的出在那里,茫然的看着周围一切,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时,看着绛九身上再次腾起了浓郁的妖力,吴邵元不禁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刚才的三道水刃他激发了自己全部的灵力,而且绛九的妖力又诡异异常,根本不是他可以接下的。 不料,却见绛九身躯一震,如被重击一般,眼神大乱,片刻间妖力尽数消散,身子竟是委顿地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吴邵元做的好,做的好!”黑烟中有声音传出,带着疯狂和得意。 伏矢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着,紧随其后的便是几声凄厉的惊呼,以及粗重的喘息声。 暮赤几人大叫着就要上来和吴邵元拼命,却牢牢的被水志泽等人抓在手中。 众人的眼中无比流露出苍凉之色。如今的情势,又岂是他们能改变的。 此刻黑烟已经有着成人大小,慢慢的凝聚出人的轮廓,模糊的五官随着邪气蒸腾,若隐若现。 ”绛九,追随于我。我可以不计前嫌,你所亲近之人,我皆可以饶恕。”伏矢的目光冰冷,但其中的招揽之意昭然若揭。 他欣赏绛九,从来没有这么欣赏过。绛九的心计还有那诡异的妖力无不让他心颤。如果没有吴邵元,他必然已经折在绛九手中。更为可怕的是,绛九还有四个技能没有用出来。 百万年间,他见过的异兽无数,又有哪个比得过绛九?伏矢觉得就连度朔山上的白狐都远远不如。 一旁的吴邵元身体不由得一僵,以至于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害怕绛九真的答应,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自己的下场肯定无比凄惨。 “你能代表相柳?”绛九不屑的瞥了伏矢一眼,冷笑一声,”你不过是相柳意识中的一道意识罢了,甚至于还是这道中的一缕残魂。” “说实话,我不能。但至少你和你在乎的人现在不用死。至于以后如何,那要看你的表现。只要你随我去解除一个个封印,相信他们也会接纳你。”伏矢再次招揽道。 “想必你就是这么和吴邵元说的吧。”绛九戏谑的看了吴邵元一眼,见其脸色一僵,便收回目光,再也没有看下去的兴致。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六章天吴由来 空间中,为之一静,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伏矢,诧异他对绛九的态度。那是一只存在上古的凶兽,即使只是其中的一缕残魂,但他仍然有着凶兽的尊严和骄傲。 此时,伏矢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有惋惜,有赞叹,还有一丝猜不透的深邃。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吴邵元。就见他双眼空洞,神情恍惚,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伏矢不由得冷哼一声,心中对绛九更加的看重。 “吴氏宗族不过是我冲破封印的工具罢了,他也配和我讲条件!” 吴邵元闻言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伏矢。 他知道在凶兽眼中,人类只是食物而已。它们又怎么会考虑食物的感受,只会在意其身体中是否有能让它们成长的能量。 但吴邵元心中一直存在一个幻想,他吴氏宗族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天吴所庇护的民。 千年前吴氏宗族本是一个卑微的小部族,族中并没有法者。他们有着自己的野心,有着自己的不甘。 他们偷偷的猎杀异兽,妄想拘禁其灵魂成为自己的藏灵。只是他们低估了异兽的刚烈,那些畜生宁可自爆也不愿意失去自由。 不想这件事被英水各族发现,竟然把整个吴氏一脉驱逐出英水。他们更是被殇幽禁在朝阳谷,而谷中还有着一只叫做天吴的异兽。 那是一只似虎非虎的异兽,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朝阳谷的。人们都说虎啸山林,但那只天吴完全没有一只老虎的觉悟,反而擅长控水。 他们绝望了,他们放弃了。只是不知为何,那只天吴却没有吞食他们,反而赐下了它的子孙后代。 吴氏宗族在那一刻重生了。即使天吴要求他们偷偷为其拐骗那些身怀六甲的女子,他们也从来没有过迟疑过。 他们一族越来越强盛,族中法者如雨后春笋般的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题,英水各族再次识破了他们的秘密。绛九知道后,联合赤鱬一族杀死了那只天吴。 吴氏宗族的密扎中记载着,那只天吴就陨落在他们的面前,但一旁有着英水三族的法者,只要他们稍有意动,便会举族覆灭,所以他们屈服了。 他们之所以能幸免于难,还是因为绛九忌惮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的缘故,吴氏宗族的存在便可以牵制那两族。 吴氏宗族在那时起便开始没落。却不想当时的族长如同天授,不仅自身修为一日千里,而且掌握了诸多上古秘法,其中便有迎回天吴的阵式。 从那一刻起,吴氏宗族再次悄然崛起,渐渐的勉强有了与英水三族抗争的力量。 又逢涂山氏退出王族纷争,由他吴氏宗族顶替。也是这样,他们的势力范围逐渐深入了朝歌城。 那位族长曾留下祖训,天吴就是吴家的神,即使举族覆灭也要让天吴重回人间。一千年了,整个吴氏宗族世代铭记,不断的搜寻仪式需要的物品。 尤其那九十九缕胎息,那是母体和胎儿皆是纯阴命格才可。神泽大陆人族本就生活艰难,纯阴命格之人更是少之又少。他们不得已只有动用封灵坛,经过吴氏宗族数代人的努力,方得以成功。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整个吴氏宗族仿佛受到诅咒一般,子孙不昌。唯一的直系血脉姬吴也已经陨落。 吴氏宗族传承数代,一直坚持着这个信念,从没有人后悔过。吴氏的强大是天吴赐予的,他们一直秉承着吴家的祖训又何错之有。 “伏矢大人,只要您能让天吴大人复活,我别无他求。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您,而是秉承着我吴氏宗族的祖训。” 吴邵元的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秉承祖训?”伏矢声音顿住,随之语气一变,”余之不敬君王,不惧九尾,颇能谨遵祖训父训,而不能不尊天吴。吴氏可灭,天吴不可不复生。” “你、你怎么会知道?”吴邵元脸色大变,惊恐的望着伏矢。 伏矢所说便是他吴氏宗族的祖训,一字不差。 伏矢并没有理会吴邵元,他先是看了石像一眼,见黑气已经蔓延到地皇的胸口;复而他的目光又从周围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绛九四人双膝跌坐,无不在努力恢复着伤势。 伏矢心中暗自冷笑,吴邵元的全力一击又岂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如今四人已经对他毫无威胁,其他人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他只需等待即可…… ”也罢,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伏矢仿佛施舍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时你吴氏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村寨,连一个法者都没有。天吴食人无数,又怎么会唯独对你们另眼相看? 他只不过是按照我的意志,这才饶过你们一族。你们要感恩也是感恩于我。” “你胡说,我族的一切都是天吴大人赐予的,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吴邵元双目赤红,猛然爆喝,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幼兽。 不曾想,伏矢竟也没有动怒,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千年前的那个血月之夜,我逃到了朝阳谷。偶然发现一只凡虎,没想到它竟然天赋异禀,能承受我的邪力。于是我便有了将其改造的想法,为了它我甚至动用了本源,否则我又怎么会衰落如斯。 这只凡虎也是争气,吸纳了我的本源邪力后,它的身体产出了异变。它竟然生出了八头、八足、八尾。那以后我便依附在它其中一个头颅上。” 空间中,众人无不倒吸一口气,没想到那只天吴与伏矢有着如此的渊源。这伏矢也是大胆,竟然就躲在朝阳谷,更有甚者还借着那只天吴四处走动。 ”虎类异兽本就煞气颇重,更可况那只有着八个脑袋的异虎,在其它七个头颅的气息的影响下,你们发现不了我的存在也是正常。”伏矢似乎在安慰众人,只是话由他嘴里说出,甚是怪异。 伏矢轻叹一声,接着说道:”那凡虎也是一个小族的头领,因为它的变异,那一族的老虎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后来便遇到了你吴氏族人,天吴本想一并吃了,当时我灵机一动,才有了扶植你们的想法。之后你吴氏族人便成为了法者,作为天吴在人间的代言。”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意志,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吴邵元仰头长叹,他只觉得心中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刺痛和苦涩。 ”天吴本就是凡虎,即使因为邪气而发生异变,但灵智尚未大开,所作所为皆出于本能。后来也是在我的影响之下,才逐渐有了灵智。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我主导着,为了打破封印我想过无数办法。尝试了无数次以后,我发现女子腹中的胎儿血煞之气最重,便想以此破除封印。不想吴氏宗族办事不利,竟然被英水三族察觉,这才导致天吴身死。” “当初我便好奇,那只天吴虽然天赋异禀,当其智力极低,否则也不会被我们轻易击杀。想来那时已经不在他的身上。” 绛九苦涩的幽叹一声,四股妖力从她的手掌中飘出,分别没入殇、胡南烟、水志泽和涂山卿云体内。 伏矢目光微凝并未阻止,他知道以绛九的状态并不能改变什么,也只是帮助那四人稳固伤势而已。 “可恨那吴氏宗族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天吴被击杀,他们整日把天吴的恩惠挂在嘴边,可最终还是选择袖手旁观。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人类是自私的,是不可信的。” 伏矢把目光再次转向绛九。 “九尾,你我同为兽族,你又何必为了人族做到如此地步?他们终会有一天背叛你。” ”伏矢,我如何做与你无关,如果你愿意说下去,我们便听着;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随时动手。” 伏矢再次看了石像一眼,此时,地皇雕像眉毛以下,已经一片漆黑。 ”人类虽然对异族没有衷心可言,但他们却对自己先辈们的遗志,星火传承、至死不渝。 于是我逃了出来后,便夺舍了吴氏宗族的族长。” 吴邵元混浊的双眼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伏矢。 ”哈哈哈哈!说来也有趣,他们竟然认为是天佑吴氏,对我的一言一行奉若神明。我重新定下祖训、家规,传下来迎回那只天吴的方法。 此后,吴氏宗族代代传承,无不为了祖训而努力,无不为了家规而活着。”伏矢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吴邵元身上,带着戏谑,带着嘲讽。 ”我更是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令其子嗣不昌,甚至血脉断绝,期待有一天姬姓王族出现吴氏的血脉。 那时我更是定下家规,吴氏血脉必须纳天吴为灵。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而上演。 果然吴氏的血脉断绝了,果然只余王族姬吴一人,果然迎来的血月。”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七章蚍蜉撼树 伏矢的声音中不觉的带着了一丝冰冷。 “本以为我的计划可以实现,吴氏宗族准备了数千年,天吴必然会从幽冥中归来,依附在姬贤身上。 我知道锁灵塔中第三层的存在。那里面充斥着邪气,能屏蔽法者的灵识。到时候我同样会抹杀姬吴的灵魂,从而让天吴彻底占据他的身体。这样我们就可以同时来到第四层,他是我特地为你九尾准备的。可恨的是那个蠢货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后面的事情更是超出了我的意料。姬贤三兄弟竟然因为一个小儿,联合在了一起,而且更有人懂的星象。”伏矢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暮赤身上,那双诡异的瞳孔似是有幽芒射出。 远处暮赤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跟直冲头顶,他身上星芒乍起,星光快速的在全身流动,直至数息,身体才渐渐恢复过来。 伏矢收回目光,径自说道:“那个叫水浩的小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让水之一族和涂山氏如此在意?那个小人鱼为何独独摄走他?他们在第五层究竟干了些什么?” 他依附于姬贤,姬贤不知道的事情他同样不知。 涂山氏和水之一族对水浩的事情严防死守,唯有胡南烟略微推断出一些,绛九倒是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可他们又怎么会和姬贤说。 在朝阳谷中,溪因为无意间吸收了星力,而陷入沉睡之中。姬贤和水浩第一次见面就在莫愁湖畔,而进入锁灵塔内,一身灵力被封,水浩自始至终从未出过手。 在伏矢的印象中,水浩身上处处透着神秘,也是他唯一看不透之人。 不过能进入锁灵塔,阶位就不会超过神师,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想到此处,伏矢心中一松,接着说道:”不过也幸亏这样,才省去我一番周折。虽然天吴没有成功的归来,但它还是在姬吴的命宫中留下一丝残魂,只是那丝残魂太过虚弱,完全陷入了沉睡,如果没有我的激发,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这便是劫数,这便是宿命。姬吴的宿命就是为了成全我。正是因为他的配合,我才演了这场好戏,这才让幼儿姑娘放下戒心。” 吴邵元嘴唇颤抖着,他整个身躯都在发抖,曾经他为之坚守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千年中,我们一族住在茅草屋中,过着饮毛茹血的日子,便是因为这样才能让我们不忘本,不忘记祖训;我吴氏宗族常年奔波在群山深处,亡命在异兽的口中,只为了收集祭祀用的物品;那九十九缕胎息耗费了我族上千年的时光,期间又有多少女子被我们误杀,每当夜深的时候,我们都能听见从九幽中传来的哀嚎之声。 你又回报了我们什么?你在我们身上动了手脚,让我们血脉断绝;朝阳谷中,天吴强制族人们一个个的自爆;我更是背叛了人族……” 吴邵元的声音哽住,嘴巴张合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有两行血泪从他那瞪大的眼眶里滑落。 ”那又怎么样,你们一族在进入朝阳谷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类抛弃。如果不是我心存一念,你们早已化作天吴的粪土,又何来的千年风光。”伏矢淡漠的说道。 “呵,自始至终我们在你的眼中都是食物,一些略有价值的食物;而我们却把天吴当作了神。可悲、可怜、可叹……” 一丝丝灵力从吴邵元的身体中溢了出来,一只巨大的兽影慢慢的变成凝实,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落。 刚才的一击,吴邵元本就耗尽了所有的灵力,此时他是在透支自己的藏灵,透支自己的身体。 众人神色复杂的望着吴邵元,眼中有着错愕,有着憎恶,还有着怜悯。 “藏灵真身,水之……” “吴邵元,你放肆了!” 随着伏矢冰冷的爆喝响起,吴邵元的咏唱戛然而止,与此同时,背后的兽影竟然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脖劲咬去。 藏灵噬主!吴邵元的那只天吴竟然在关键时刻扑向了他自己。 “愚蠢,我才是天吴一族真正的先祖,它们又怎么会攻击我。”伏矢不屑的说道。 “畜生!养不熟的畜生!既然如此,留着你又有何用!” 吴邵元周身灵力激荡,那只天吴猛地一僵,兽脸之上露出极度恐惧之色。下一刻,一声哀鸣从它的口中传出,随之便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此时,吴邵元萎靡的瘫坐在地上,嘴角血流如柱。他竟然生生震散了自己的藏灵。 神泽大陆众所周知,当藏灵点了灵藏后,它便已经和法者成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当藏灵消散时,法者所有的魔法同样无法使用。 “天吴千年前你饶过我一族,并赐下藏灵;千年中,我一族为你奔波,搭上了全族的性命。至此我吴氏宗族和你再无相欠!再无相欠……”吴邵元眼神空洞的望着锁灵塔一角,颤抖着嘴唇,声音破碎。 ”吴邵元,你真的够蠢。安心的做一个工具不好吗?你先是背叛了人族,如今又背叛了我。这天下便再无你的立锥之地。” “伏矢,你根本不懂人类的情感。人类相较于异兽很弱小,更不可能和你们上古凶兽相比,但正是因为他们具有情感,才会异常强大。”绛九突然开口,幽幽说道。 “也许吧!但我不想拥有!九尾,助我解开封印,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人皇像的双脚已经被染成黑色了!” 绛九说的十分突兀,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唯有伏矢的目光出现了刹那的晃动。 “你早就知道?”伏矢目光微凝,沉声说道。 “知道又怎么样?这里能伤害你的人都已经身负重伤,又能做些什么!本来以为,他能及时出现的!可看样子,似乎来不及了。” ”他?他是谁?”伏矢的声音着透着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冷,“你说的是那个小子?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伏矢,当我阿哥归来时,便是你的死期。”暮赤踏前一步,截然说道,”不过,我不想让阿哥看到我懦弱的样子。否则以后我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不错,他是我胡佑儿喜欢的男人,我也要变成他喜欢的女人。我又怎么会让他看轻。” “还有我水岚儿!一次次的被他看轻,但这一次绝不能!” “也算上我一个吧!败在他手里已经够丢脸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我竟然被一缕残魂吓得不敢出手,我又有何颜面让他称呼一声寒泉大哥!” 锁灵塔内星光如洗,又有橙色和黄色的灵光相继升腾而起。 它们的光芒还是那么的稚嫩,但却驱散了众人心中的惆怅,滋生出万丈豪情。 伏矢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那四道灵光最高也是神徒阶位,又能做些什么。但绛九四人无不流露出激动之色。 还有那个人?他究竟身上有着什么秘密,仅仅是提起他,甚者他的名字还未被提及,竟然就已经点燃了众人的斗志。 ”不亏是我绛九的孩子,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我们可以失败,但不能认输。以弱敌强的勇气,胜过弱敌强的力量。 只要石像还没有完全被浸染,伏矢的邪力便被压制着,他的攻击并不会比你们强多少。”绛九粉黛微扬,娇声喝道,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三尾缚神!” 胡佑儿最先出手,三条长锁瞬间成型,刺破了空气,向着伏矢急射而去。 如果水浩在此便会发现,此时胡佑儿的长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长锁前端仍然是一个小巧的狐狸脑袋,只是锁身之上,多出了一个个锋利的倒刺。 “水御升龙!” 又有一道道水柱在伏矢脚下冲天而起,却是水岚儿也同时发动了魔法。 锁链和水柱几乎是同一时刻击中的伏矢那由邪气组成的身体,贯穿而过。 爆炸声响起,却是魔法击中第四层穹顶的声音。 反观伏矢的身体只是略微的晃动一下,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果然!” 绛九心中轻叹一声,果然和她想的一般无二。此刻的伏矢完全由邪气构成,普通的攻击根本伤害不了他分毫。 这也是绛九把伏矢困在姬贤身体里再施展五蕴皆空的原因。 但她并没有阻止,甚至用眼神制止了其他人。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可以失败,但不能认输! 这是绛九作为母亲,除了魔技,唯一可以教给胡佑儿的。 “蚍蜉撼树,别说是你们,就是九尾此时都不能奈我何。放弃吧,实质的攻击对我无用。” 但回答伏矢的只是暮赤低沉的吟唱之声。 “二十四星法.星绛!” “一点辟非横!” 桃木杖上星光璀璨,朝着伏矢凌空虚点。 下一刻,苍穹中有星光降下,透过锁灵塔,直直的落在伏矢的身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星光同样穿过了邪气,但是却在伏矢的身上留下了一个透明的大洞。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八章三首巨蛇 锁灵塔第四层内一片寂静,众人张大了嘴巴,震惊的望着伏矢身上的那个大洞。 大洞四周还残留着点点星芒,邪气不断的蠕动着,有一丝丝黑烟在星芒和邪气接触的地方飘散。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暮赤的星力竟然能对伏矢造成伤害,那就意味着可能在三皇法者完全失效前击溃他。 只有绛九惊喜中又有一丝失落。可惜……可惜暮赤的阶位太低,降下的星光无论质和量都无法对伏矢造成致命的伤害。 月曾经说过,在她的传承记忆中,上古星法虽不能击杀相柳的真身,但却是大多数邪异的克星。 相传,当初和地皇一起封印九大异兽的还有十二位法者,他们皆有通天彻地之能。其中一位法者便是星法,相传他是巨人一族的始祖。 他手持桃木法杖,引动周天星辰,降下无数的星光,将夜晚映照的如同白昼。 正是有着他的帮助,地皇才能顺利了封禁九大凶兽,而那位星法最终也是陨落在那场大战中。 月在建造锁灵塔时,便把那时的场景刻画在锁灵塔第六层。 这一切,绛九并未说出口,当希望逝去,剩下的就唯有绝望。同时,她深信冥冥中存在的那一丝转机。 此时,伏矢缓慢的抬起头,目光从伤口上缓缓收了回来,一双妖瞳紧缩,冰冷的看着暮赤。 “卑微的爬虫,你竟然敢伤我!我要……” 撕心裂肺一般的撕吼,带着杀戮的渴望,只是下一刻却嘎然而止。 “二点辟非厄!” “三点辟死灾!” “四点见真形!” 随着暮赤冰冷的声音,桃木杖连连点动,苍穹之中不断有星光落下。 嘶吼声此起彼伏,伏矢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透明的大洞,甚至有一道星光落在了他的头上,如今他那个如同破布一样的身子,顶着小半个脑袋,额外的凄惨。 锁灵塔内响起了一片吸气之声,谁也没有想到星光竟然有这么大威力,即使绛九都忍不住的多看暮赤一眼。 “我也没料到他那么的不禁打。”暮赤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 “这也是二十四星法?”胡佑儿惊声说道,那双又长又媚的眸子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芒。在第三层中暮赤曾经和她介绍过二十四星法,但当时却只作为保护二人的结界。 暮赤脸上不由得一僵,眼神有那么一瞬的停滞。这胡佑儿自从被绛九解开封印后,一笑一颦无不带着无以伦比的魅惑。 “这是二十四星法的另一种用法,星降。这些星力并不是缘自我的修炼,而是天上的星辰直接降下。当二十四星法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同时召唤二十四道星光。”暮赤开口解释道,在这一刻,不知为何,暮赤目光中升起了一缕古怪的忧色。 他在为涂山欢欢而忧,以目前的状况,胡佑儿是铁了心的喜欢水浩。她甚至为水浩而情愿牺牲自己,这一点上毫不输给涂山欢欢。而且她比涂山欢欢更加能让男人不知不觉的便沉沦其中。 虽然说水浩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表露,但情之一字,又何尝不是缘于美色。 “那你还在等什么?没看到那团邪气在恢复吗!” 水岚儿忍不住娇喝出声,使劲的踢了暮赤一脚。这个该死的家伙,现身是谈这些的时候吗? 暮赤心中一凛,连忙抬眼望去,只见一缕缕邪气不断的从平台上升起,向着伏矢缠去,一个个的大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就连那张被吸光击散的脸也重新长出了眉眼。 “暮赤,不要让他有机会修补,继续召唤星光。”一旁水寒泉连忙说道,四人中也只有他并未出手。 “我已经达到了极限,不能再使用二十四星法!”暮赤摸了摸鼻子,悻悻开口。 二十四星法消耗的是灵识,这几道星光已经是他的极限。 “哼,一到关键时刻就靠不住。”胡佑儿凤眼微眯,娇声喝道。 说着她的手中长鞭舞动,身上灵力再次升腾而起,只是在灵力中又掺杂着如同绛九身上的妖力。 “藏灵真身!” 一只狐狸虚影缓缓的在她的身后出现,三条通红的狐尾飞舞甩动间胡佑儿身上的妖力更胜。 这只狐狸出现后先是对着绛九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虔诚和狂热;紧接着这只三位妖狐更是直接附在了她的身上。 没错,它并不是像其他法者的藏灵真身只是附在法者的身后,而是与胡佑儿身体重合在一起,就像胡佑儿身上穿了一件狐狸外衣一般。 “三尾狐矛!” 胡佑儿沉声低喝,素手张开,手中长鞭缓缓升起,紧接着光芒一闪,便化作一把长矛。 矛长丈余,通体赤红,前端狐口吞刃,后端三条狐尾相互纠缠。 整个狐矛上面灵力吞吐,妖力流转。 “疾!” 胡佑儿一声怒叱,狐矛随之光芒大胜化作一点红芒,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着伏矢急射而去。 一旁绛九美眸微缩,随之更是被一阵狂喜淹没。她知道三尾狐矛是胡佑儿的天赋魔法,如今更是第一次见到她施展。刚才的那一瞬,狐矛一闪即逝,竟然带上了一点灵犀的特性;而下一刻,她的美眸又骤然瞪大,三尾狐矛同样穿过了伏矢的身体,但狐矛上的妖力却留了下来。 那一丝丝妖力,犹如一条条小蛇缠向邪力。它们与邪力紧紧的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但凡被缠上的邪力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直挺挺的沉寂了下来。 伏矢身体的恢复速度也因为那一丝丝妖力而变得迟缓无比。这正是二坚为虐的封禁之力。 胡佑儿的妖力只是才刚刚觉醒,她的三尾狐矛竟然同时带上了一点灵犀和二坚为虐的力量。这一刻,绛九的心中升起了无限的豪情,瞬间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她无比期待胡佑儿藏灵进化成九尾时的样子,那时一定比她更加强大。 “暮赤,还不动手!” 胡佑儿娇喝出声,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三尾狐矛携带的锐利之气果然对伏矢不起一点作用,她妖力中的封禁之力也只是延缓了邪力的回复速度。而四人之中也唯有暮赤的星力才能克制卸力。 “星芒碎影!” 暮赤长喝一声,桃木杖上星光璀璨,化作冲天杖影,风驰电掣般向着伏矢砸去。 他虽然不能使用二十四星法,但却不妨碍他使用星力。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身体中的星力已经充盈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桃木杖的轨迹移动,心中暗暗期待着,就连绛九也是如此。虽然她知道只要封印中的邪力不止,伏矢便会一次次重生。但她就是想看到伏矢在星力中溃散的样子。 却不想关键时刻,一条黑色的大蛇从邪气中冲了出来,它张开巨口,狠狠的咬向桃木杖。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桃木杖和巨蛇撞击在了一起。 桃木杖上星光溃散,暮赤身体一震,紧接着倒飞而回,而巨蛇头部破碎,只余蛇身。 地面上邪气再次蒸腾而起,快速的修复着蛇躯。 与此同时,伏矢破败的身躯上,邪气激荡,那丝丝缠绕在他体内的妖力仿佛冰雪般的消融。 暮赤来不及多想,就见那条大蛇再次向自己扑来。虽然只是由邪力构成,但暮赤还是从那双巨大的蛇眼中看到了刻骨的仇恨。 桃木杖上星光更盛,大蛇身上邪气凛然,两者不断在空中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苍穹上降下的星光毫无轨迹,但暮赤的桃木杖却是有迹可循。大蛇异常灵活,一次次的阻下桃木杖。暮赤想要击中伏矢,必须先要击溃它。 无数次的对撞后,大蛇终于溃散。此时暮赤手持桃木杖,胸口剧烈的起伏,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滴下。 “小子,夸父是你什么人?”伏矢的声音阴沉冷酷,直勾勾地盯着暮赤。那一束束星光让那些已经被他遗忘的往事,又渐渐的清晰起来。 此时的伏矢伤势尽复,那完全由邪力构成的身体反而比之前更加的凝实。 “夸父,便是我巨人一族的先祖。”暮赤肃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对先辈的虔诚和敬仰。 “你很不错!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他的影子,只可惜你太弱了。你的先祖不光能召唤出星光,最后甚至直接让星辰从九天坠落,这才重创于我。最后他更是为了同伴而牺牲了自己。” ”他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法者。作为敬意,我将用我目前最强的力量击杀你。” 锁灵塔内的邪力如同沸水一般翻滚,它们凝聚在一起不断的壮大,直到这团邪力完全占据平台一角才堪勘停了下来。 邪力涌动,黑雾翻滚,一个硕大的蛇头从黑雾中钻出,它的五官狰狞,巨嘴张合间露出一颗颗尖利的牙齿,分叉的信子扭曲摇摆着;下一个瞬间,又有一个蛇头钻出黑雾,直到,第三个蛇头钻出时,黑雾才渐渐消散,露出了其中那个巨大的蛇身。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四十九章不一样的御龙门 三首巨蛇完全由邪气构成,但却宛如活物。巨大的蛇躯盘踞在平台一角,其上覆满了漆黑的鳞片,三个狰狞的蛇头,此刻从高处往下俯瞰,三双漆黑的蛇瞳中泛着噬人的幽芒。 “小子,这便是我此时的极限,但击杀你足矣。” 伏矢冰冷的目光逐一在所有人的身上扫过,此时能挡下攻击的几人无不身负重伤,根本无法动用魔法,至于剩下的四小,根本不可能挡下他的一击。 “三首蛇噬!” 冰冷的声音如同上苍的宣判,充满了不可忤逆的威严。 巨蛇三个头颅各自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身躯轰然而动,带着可怖气势,牵动着丝丝邪气向暮赤迎面扑来。 三首巨蛇和伏矢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暮赤的身上,那八道目光中充斥着数不尽的寒冷,让他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血液都仿佛已经冻结。 暮赤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双眼空洞,脸上如同死人一样的颜色。 直到空间中响起水寒泉低沉的咏唱声。 “藏灵真身!” ”三重御龙门,第一重——卸!” 水寒泉知道自己的阶位虽然高于水岚儿,但他同样只掌握水御.龙卷和水御.升龙两个魔法。如果加上他的藏灵真身,却是远超水岚儿,但也不一定能给伏矢带来伤害。 他知道自己的劣势,更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他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魔法,三重御龙门。 那是三座古老而神秘的门户,即使是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那三座门户所有的能力。以其把灵力用在毫无用处的攻击上,不如留下来作为守护众人的力量。 第一重御龙门拔地而起,门户上泛起无数的金光。他不仅阻挡了三首巨蛇的去路,同时也阻挡了那八道目光。 暮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间滴下。刚才的那一瞬,他竟然连星力都来不及运转。 三首巨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狠狠的与御龙门撞在了一起,贯穿而过。 众人惊奇的发现,巨蛇不光速度变慢了,周身牵动的邪气竟然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远处伏矢的脸上出现了一缕凝重而意外的神色。他虽然不清楚那道门户究竟是什么,但他却感受到了三首巨蛇传递而来的情绪,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莫名。 “三重御龙门,第二重——散!” 此时,水寒泉短戟轻挥,第二重御龙门轰然出现,其上纹镂腾起无数的金焰,金焰中浮现了一张模糊的怪脸。怪脸只有一眼一口。 下一刻独眼睁开,射出了一道眸光,其中充斥着无尽的冰冷,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祗;紧接着,巨口迎着三首巨蛇霍然张开。 伏矢不由得一惊,他竟然感受到三首巨蛇那一霎那的恐惧。 可这怎么可能!巨蛇完全是由他的本体散出出来的邪气凝聚,之所以能够产生意识,完全是由在他的戾气中孕育而出,又怎么会恐惧!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让他们九大凶兽惊惧的存在! 三首巨蛇去势如离弦之箭自然不可能回头。只是伴随着一声哀鸣,三首巨兽从巨口中贯穿而过,第二重御龙门四分五裂。 伏矢双眼微眯,震惊的望着已经只余两个脑袋的巨蛇。那身长数丈的蛇身竟然只余十之六七,一身凛然邪气已经变得暗淡稀薄。 “水志泽,你胡家竟然还暗藏这么诡异的魔法?”胡南烟双眉紧蹙,惊声说道。 这三重御龙门光论防御力并不如水志泽的水御大循环。可它却可以削弱和吞噬邪气,这就不得不让她心惊。 她胡家纵横英水数百年,即使胡洛妃陨落,她也没有过太多的担心。 胡家有着让水之一族和涂山氏忌惮的魔法,便是那防不胜防的狐影裂魂。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拉着水之一族大长老水景涣陪葬。 胡家主脉灵藏中的藏灵无不是传承自绛九。它们暗含的妖力和血煞之气根部就不是那两族可以防御的,直至见到三重御龙门之前,胡南烟都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水浩的净灵结界,她从没有过太多的担心,英水又有几个水浩。 但水寒泉不同,他一直默默无名。现在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辈竟然有如此能力就不得不让她忌惮。 水志泽干笑了两声,并未回答胡南烟。不是他不想回答,其实是也同样不解。 三重御龙门中,第一重卸力,第二重散力,什么时候又有了吞噬邪异能量的能力?难道就因为和水浩打一场?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和水浩打一场,水御大循环是不是也能有防御邪异能量?这一刻,水志泽无比的想念水浩。 其实,是他想多了。千年中,天赋魔法为三重御龙门的法者寥寥无几。究竟三重御龙门是什么?有什么具体的能力,谁也不得而知。 没有人知道,水寒泉凝望着御龙门,同样满腹情绪,繁如乱丝。 那场比试中,水浩仅以神使阶位的魔法击破他以神徒灵力施展的御龙门,让他滋生了浓浓的挫败感。 水寒泉永远也忘不了,当他再次召唤出御龙门时,那三座巨大的门户竟然传递出愤怒的情绪。随后一丝丝感悟竟然从御龙门中传递出来,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发现御龙门变得不一样了。 御龙门变得更加的神秘,也变得更加的强大。这便是他水寒泉的天赋魔法。 看着愈来愈近的巨蛇,水寒泉心中涌出万丈豪情,他手中短戟连连挥舞,冰冷的声音轰然响起。 “三重御龙门,第三重——御!” 第三座御龙门从天而降。''轰''的一声落在平台上。其上金色的纹镂不断的亮起、串联、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个神秘的字符。字符不断的交替出现,响起梵音阵阵! 轰鸣之声炸响,巨蛇再次与御龙门撞击在了一起,邪力激荡,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空间中肆虐。 那御龙门上仿佛有着无尽的反弹之力,巨蛇身体只停顿了刹那,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猛地被抛飞了出去,在坚硬的石台上拖出道道沟壑。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御龙门上道道裂纹,纵横交错;反观那条巨蛇,盘踞在地,蛇头高昂,蛇信吞吐,一双蛇目满是厉色。它虽然再次损失了一个头颅,但一身邪气并未衰竭。 它转过蛇头,望了伏矢一眼,见其目光冰冷,仿佛孕育着无尽的怒火,不由的蛇躯一僵。 ”巨蛇身上的邪力为何没有丝毫减少?这类魔法不是越到后面越厉害吗?”胡南烟忍不住出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三重御龙门不一样,每一重作用各不相同,而第三层在于绝对的防御。”水志泽轻叹一声,解释道。 看来水寒泉的御龙门只有前两重具有驱散和消弱邪力的作用,第三重并未改变。不过其防御力又比和水浩比试之时更加的强悍,可这又有什么用。巨蛇不同于其他,除了冲击力关键就在那一身邪力上。 突然嘶鸣声响起,只见巨蛇化作残影,携风雷之势,再次向着御龙门冲来。 水寒泉面色凝重,眼中决绝。短戟画天被他高高举过头顶,一身灵力汹涌的朝着第三重御龙门流去。 “暮赤,你和他一起防御。”绛九凤眼微眯,猝然出声。 暮赤先是一怔,只是片刻,桃木杖猛然挥出。 “星域守护!” 星光结界刹那间成型,将御龙门包裹起来。 突然水寒泉和暮赤齐齐一怔,不由自主的朝着对方望去。 水寒泉感受到御龙门上传去一股渴望而迫切的情绪;而暮赤则是感受到御龙门上有一股吸力传来。 水寒泉眼神只是出现了一息的晃动,便恢复了果决。他朝着暮赤微微颔首,以此同时,暮赤也松掉了对星域守护的束缚。下一刻,星力如水银一般流入入御龙门。 御龙门上一个个纹镂光芒大胜,门户上一条条裂纹猝然消失,紧跟着交织组成的字符徒然快速的旋转起来。字符旋转的越来越快,逐渐的形成了一个旋涡。一道金色的、庄严的光柱掺杂着点点星芒,从旋涡中迸发,狠狠的击向巨蛇。 半空中那个巨大的蛇身猛地一僵,蛇目之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嘭''的一声,巨蛇砰然崩溃。失去束缚的邪气从半空之中四散,充斥着整个空间。 一点星光从桃木杖上扩散,瞬间把便把众人笼罩其中。如今空间中到处都飘散着邪气,稍有不慎便会被邪气浸染。 ”真是让我惊讶啊。没想到区区小辈,竟然也能阻挡三首蛇噬。” 伏矢冰冷开口,他的目光一转,再次朝着三皇雕像望去。只见石像脚下邪气蒸腾,人皇石像头部一下已经漆黑一片。 “伏矢,你还有什么本事用出来,不用阿哥出手,我们几个便收拾了你。” “就凭你们?” 伏矢的目光阴沉的看着暮赤,带着浓浓的不屑。随后他不知想到什么,阴恻恻地笑着打量众人。 ”时间虽然不多了,但正好可以玩一个有意思的游戏。”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章伏矢化泽 此时三皇雕像即将被邪气完全浸染,也就代表着三皇法阵内王者皇气的消失。 众人可以感受到,从地面上涌出的邪气速度越来越快,邪气不断的升腾,锁灵塔内宛如幽冥。 突然空间的邪气逐渐的收敛,快速的下沉,随之向伏矢汇集。 伏矢然狞笑一声,看向众人的眸子中闪过碧绿色的幽芒! “化泽!” 只见伏矢的脚下地面猛然剧震,几如沸腾一般,旋即无数泥泞泛起,顷刻间便化作泥泞的沼泽。 “不好,他要吞没这里的一切。”绛九神色大变,绝世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恐慌。 沼泽自伏矢脚下开始,缓缓的向四周蔓延。 “匍匐在我的脚下,臣服于我!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伏矢冰冷开口,身上邪气蒸腾。 “你休想!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向你臣服。” 伏矢目光凌厉如刀,转头看向胡佑儿:“死?你们不会死。只会被沼泽吞没然后被魔化,沦为行尸走肉。我要你们生生世世的沉沦下去。 我会解开所有的封印,当我们合而为一时,就是整个鹊系山脉沦为泽国之时。我会把地皇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一一还给他的子孙后代。哈哈哈哈哈……” 笑声放肆而猖狂,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然而其中暴戾之气,更是让人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寒意。 ”他是不是疯了?这里是锁灵塔,怎么可能会出现吞没我们的沼泽……” 水志泽冷笑出声,只是下一刻他的声音不觉顿住。他望见了胡佑儿和暮赤眼中的苦涩,更看到殇和绛九脸上的凝重。 “难道这里真的能化为沼泽?可这里是锁灵塔啊!”水志泽惊声说道。 “二爷爷,我们从第六层走到第九层,又从第一层走到这里。每一层都各不相同,但每一层皆广袤无比,自成天地。”暮赤开口解释道,想着各层的场景,直到此时他都忍不住心中震颤。 ”锁灵塔内每层都有阵法,自成空间。这里的地面和外面没有区别。我可以告诉你们,锁灵塔第五层就是一片宽广的水域,一如即翼泽。所以,我们可能会真的会被吞没。这才是相柳真正可怕的能力。 绛九目光微凛,语气淡漠。看着不断向众人脚下蔓延的沼泽,脸上浸着凝重,透着苦涩。 ”相柳九首,以食于九山。其之所抵,厥为泽溪,所到之处,尽成泽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 空间中为之一静,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漆黑的泽面。此时,对伏矢所说,即翼泽便是相柳的栖身之地再无半点怀疑。 随着邪力不断扩散,淤泥活动的更加剧烈,越来越多的黑气从下面翻上来。 “水老鬼,赤鱬一族掌控万水,你们暗藏御龙门这样的魔法,难道就无法掌控沼泽?你们又是如何在即翼泽中获得藏灵的?”胡南烟看着水志泽,忽然说道。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不约而同的朝着水志泽望去。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探究,同时也泛起了期望。即便是绛九同样如此,因为就连她都没有走进过内围。唯有涂山卿云、水寒泉和水岚儿默默低下头。他们都去过即翼泽,但这是水之一族的隐秘,绝不可能从他们口中说出。 ”这个、这个……”水志泽闻言微愣,未想到胡南烟会提及此事。 “水老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胡南烟凤眼微眯,凛声说道,“别和我说是坐船,内围船根本漂不起来。” 水志泽不由得一滞,他本想搪塞过去,却没料到胡南烟先发制人,已经把这个接口堵死了。 良久,水志泽轻叹一口气,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即使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即翼泽外围遍布鲛人,为人不知道方法很难进入,至于内围更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以至于翎羽不浮。” “不错,当初月姐摆脱我去探索即翼泽,我便是止步那里。那股力量异常强大,即使以我的妖力都不能幸免。”绛九截然说道,忽又看到水志泽惊疑的目光,复又出声解释,”放心吧,我只去过一次,而且也并不知道方法,我能平安到达那里,只因为身上有着月姐的一丝气息。” “月姐……” 水志泽茫然的看向绛九,这个名字她几次三番提及,难道九尾天狐还有同族存在? “水老鬼,你能不能痛快一点!那里既然翎羽不浮,你们有是如何到达那里的?”胡南烟没好气的瞪了水志泽一眼,连声催促道。 ”是因为水灵颗!当我们一族血脉出现在内围附近时,整个泽面就会生长出水灵颗。那是能将水面直接变成滩涂的植物。” “可是一种在水面上生长的植物?”一旁殇插嘴说道。 “不错!王又如何得知?”水志泽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难道王族一直再打即翼泽的主意? 殇并没有在意水志泽的语气,他的眼神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数息之后,才传出了他幽幽的声音。 “千年前,无数的将士便是踏上了那片绿色的滩涂,从而永远留在了即翼泽。” 殇说完后,更是退到一旁,不在开口。 水志泽的眼睛不觉得眯起,他觉得殇在说谎。如果没有亲眼所见,又如何在他提及时,脱口说出?而千年前亲眼所见的唯有当时的人皇。 却见一旁水岚儿目光一凝,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惊声说道:”二爷爷,当初水浩和寒泉叔叔比试时,遮蔽平台的可是水灵颗?” 水寒泉也不禁望向水志泽,当初他就觉得水浩那个魔法似曾相识,只是族中长老隐而不提,他这才渐渐遗忘。此时经水岚儿提及,他才恍然。那就是水灵颗,正是遮蔽即翼泽的水灵颗。 “是不是水灵颗我不知道,但那个魔法叫做水灵之障,也是阿哥的天赋魔法之一。”暮赤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有人感叹,有人惊异,还有人自豪。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使水浩掌握那个魔法又如何,他不在此处。 绛九和殇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了答案。 “娘娘,您是否知道那个孩子在第五层做着什么?真的没办法让他来此?”胡南烟不死心的再次问道。她是胡家的族长,如果陨落在此,胡家可能就真的没落了。 绛九粉黛微蹙,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同样疑惑,可是又毫无办法。 “不好,沼泽扩展速度变快了。”水岚儿猛然惊呼,众人不禁转头凝望。 只见伏矢身上邪气翻涌,沼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众人脚下蔓延。一旁的人皇雕像已经被浸染到鼻尖。 凛然的邪气布满了四周,所有的心中掠过一阵绝望之意,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发现,暮赤脸上却毫无恐惧害怕的神情。他低头沉吟着,默默的想着心事。 许久之后,传来暮赤一声轻轻的叹息,而后他抬头看着伏矢,凝视片刻,似乎心中终于下了什么决定。 暮赤的身上星光乍起,一道道星纹快速的爬上了他的脸颊,还有那双握着桃木杖的手。 “暮赤,没有用的。你的星力无法一次消灭他。而且当你攻击他以后,自己也会落入沼泽之中。”涂山卿云忍不住轻声劝道,声音中充斥着无能为力的酸楚。 如果她们不是被吴邵元暗算,未尝不能封禁伏矢。 她不禁的朝着远处的那人看去。只见其面若死灰,颓然的瘫在在地上,即使沼泽已经延伸到他的脚下也毫不在意。 又见暮赤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仍然不断的凝聚着星力,涂山卿云心中哀叹。 ”少年,你待如何?你想如你的先祖一般吗?”远处伏矢骤然开口,此时化泽已经不需要他全心控制,众人已经无力回天。 他深深地看着暮赤,眼中出现了一瞬的颤动。 ”当年他便是将一身星力、残躯、与至于灵魂都注入桃木杖,是他让大泽中生生长出了一颗巨大的桃树。也正是因此,地皇和其他十一位法者才有了立锥之地,才能全力封禁我。” 众人闻言无不霍然变色,震惊的望着暮赤。 只听伏矢接着说道:“少年,你要和你的先祖一样,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吗?那时跟随地皇的十二位法者,存活下来的人,无不拥有着无尚的名望以及显赫的地位,而夸父的后代又得到了什么?你们一族身居苦寒之地,与野兽为伍,被世人所弃,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暮赤不由得一僵,一身星力在这一刻奔涌沸腾起来,就如他此刻的心。 如今巨人一族生活在最为寒冷的地方,他们每日为了食物而奔波。他只知道先祖夸父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但究竟如何陨落,为什么而陨落皆无记载。 伏矢再次开口:“少年,你也是为了大义吗?人世间的大义,真的值得你牺牲自己的生命,甚至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一章戟势如林 锁灵塔第四层内,无论殿内还是平台均已经被沼泽覆盖,唯有众人脚下似是伏矢故意为之,还余寸地。 空间内所有的一切都在缓缓的下沉着,天皇和地皇两座石像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人皇石像还露着鼻翼以上的部分,似是王者皇气所致。 原本在平台四周陈设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巨大的铜像也仅仅还有一部分裸露在外。 伏矢似乎对暮赤有着浓厚的兴趣,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便让他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沐浴在星光中,手持桃木杖,号令星辰的法者。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究竟存在了多久,吃下去的人不知凡几。但他就是忘不了夸父,忘不了他化身桃树时,眼中的决绝。 当初雨神以手足变成大地的四极,以身躯化为五方的高山时,他的眼中是否同样如此。 可是你后悔了吗?你若无悔,为何会出现血月?你若无悔,为何会有我们兄弟存在? 这一缕执念在的意识中盘踞了数万年的时光,愈来愈重。不,这不只是伏矢的执念,还是相柳的执念,更是他们九兄弟共同的执念。 “暮赤……他们真的值得你如此吗?”伏矢猛然爆喝,似是从灵魂最深处发出的愤怒和哀绝,在极度痛苦和不平中仰天怒吼。 众人无不震惊的望着伏矢,不明白他为何对暮赤的选择如此在意。 暮赤同样疑惑不已,被伏矢那双如同毒蛇一般的妖瞳盯着,他只觉得彻骨冰寒。 暮赤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出声时,声音中已无一丝的起伏。 “伏矢,这就是你说的游戏?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暮赤从来不知道所谓的大义是什么。阿哥说过,无论对错,皆凭本心。” “无论对错?皆凭本心……”伏矢猛地一僵,目光顿住,自语喃喃。 “暮赤,他说的是真的?”涂山卿云一把抓住暮赤,焦声说道,”你不要做傻事。你的阶位太低了,即使你献祭了切,究竟能不能救下我们谁也不知道。而且婆婆还在,怎么能让你为我们出头。” “不错,我们还没死又怎么能让你们小辈去死。”水志泽双手捋着白寿眉,沉声说道。 “暮赤你不要害我,如果你死了,而我活着,到时候水浩弟弟肯定会再也不理我。”胡佑儿同样娇憨开口,说着更是死死的拉住暮赤的袖口。 一旁绛九和殇彼此对望了一眼,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究竟是中了水浩那小子什么毒。 ”婆婆、二爷爷,当初青丘山北坡,水之一族先祖不惜自爆,只为了救下我和阿哥,而后祖奶奶也是为了我们不惜牺牲了自己。我和阿哥欠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的。”暮赤转过头,轻轻的移开她拉住自己的手,叹道:”胡佑儿,我和阿哥与你恩怨纠缠,但不管怎么说,锁灵塔第七层中阿哥欠你一条命,就让我替阿哥还给你。” 暮赤仰天长啸,仿佛沉眠了千年万年的吟唱,在下一刻悄然响起:“众星拱北,三星西横,兽神星降……” 有一道星光从天而降,带着磅礴浩荡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把暮赤笼罩在内,震退了众人,甚至逼退了沼泽。 暮赤全身沐浴在星光中,微微泛红的眼睛缓缓扫过众人的面孔,粗犷的脸上却仿佛有淡淡笑容。 众人无不动容,哪怕是绛九眼中皆露出了震惊之色;涂山卿云和水志泽脸色苍白,胡佑儿捂嘴惊呼,扑到胡南烟怀中低声抽噎。 一旁的水岚儿,银牙紧咬,秀拳紧紧紧握,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星光如洗,点亮了暮赤身上的纹路,点亮了手中的桃木杖。 暮赤转身,抬眼凝望远处那个邪气凛然的身影,沉声低吟:”……昭昭其辉,冥冥其神,如梦如幻,晓星隐去,景星麟凤……” 望着暮赤眸中的平静,伏矢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升腾而起。 他的身上邪气激荡,沼泽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翻滚起来,一个个气泡炸开,散发出股股恶臭。 忽地,整个空间突然安静下来,甚至连星光中散发出来的磅礴威压也瞬间屏息…… 只余一个深沉威严的声音在锁灵塔内回荡。 “水灵之障!” 这一刻锁灵塔内一片静寂,仿佛时间停止了流转,唯有水灵颗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悄然在沼泽上生长、蔓延。只是霎那间便铺满了整个第四层。 “阿哥!” 暮赤猛然回头,望着青龙铜像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忽就红了眼眶,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身子微微颤抖着。 水浩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其中涂山卿云和胡南烟伤势最重,血肉模糊的后背看上去额外的恐怖;水志泽、殇等人脸色虽然有着病色的苍白,胸前隐有血口,但身上并无伤口;水岚儿和水寒泉,则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又迎上那双如火的眸子,水浩的目光不由得一颤,就连心脏似乎都漏跳了半拍。他惊奇的发现,胡佑儿身上的气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起来,比以前更加的妩媚,是从里而外的妩媚。 涂山卿云的眸光一直都停留在胡佑儿的身上,看着胡佑儿此时的样子,还有她看着水浩的眼神,眉头轻轻的蹙了蹙,随之马上又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意念中突然响起湫的一声冷哼,水浩不禁心中一凛,从那双火热的眸子脱离出来,把目光落在暮赤身上。 “阿哥,我没事!” 感受到目光中的关切,暮赤心中一暖,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吟唱代表着什么!” 水浩暗自舒了一口气,眼中有着庆幸。他虽然不知道暮赤使用的是什么,但湫知道。那是星法一脉口口相传的禁忌魔法,幸亏暮赤还没有咏唱出''愿为牺牲'',否则便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真的没事?”水浩冷声说道,但声音之中的担心溢于言表。 “只是一点小小的反噬,一段时间之内无法使用魔法罢了。”暮赤悻悻说道。 “小子,没想到你还活着?”伏矢的声音猝然响起,他冷冷的打量着水浩,心中并无表面那边平静。 他的化泽并不是仅仅把地面变成沼泽那么简单,其中更加暗含的邪异之气,普通生灵闻着即死,可如今仿佛消失了一般。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不过又能怎么样!”伏矢一脚踏在人皇石像的头顶,那里只有碗口大小还没被浸染,”三皇法阵即将消失,到时我的本体将会冲破封印。那时,我会将青丘泽国变成真正的泽国,你又能覆盖多少?” 水浩双眼微缩,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伏矢的身上,声音低沉而缓慢,“那也要等你能冲破封印!” 乳白色的灵力在水浩身上激荡而起,如水流般的雨灵力围着在他的身边,不断的游走。 紧接着,一条小人鱼从水流中窜了出来,发出“呤呤呤呤……”的轻吟。 一大一小两把三叉戟,被水浩和溪分别握在手中。 “你身上有着让我讨厌的味道。”伏矢双妖异的瞳孔骤然紧缩,直至变成了一道竖线。 他在水浩的灵力中嗅到了与其相悖的气息,那时一种已经对他产生威胁的灵力。 “水御.升龙!” “呤呤.呤呤!” 水浩的声音低沉,溪的语调古老而神秘。当二者同时响起的刹那,一把把三叉戟不断的在水浩周围浮现,越聚越多,满天飞舞,戟势如网。 众人的眼睛霍然瞪大,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漫天长戟。 即使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但水志泽、水寒泉和水岚儿心中同样震颤。 “这、这怎么可能?”胡南烟忍不住开口惊呼。 水之一族的水御.升龙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还有那个同时吟唱的小人鱼。除了藏灵真身,什么时候藏灵能和法者一起施展魔法了? 谁也没有看见,绛九在溪出现的那一刻,粉拳紧紧攥在了一起,以至于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心里。她的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眼中泪光盈盈。 千年过去了,世间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不知道曾经名动青丘的你还记不记得英水河畔的那只小狐狸。她一身赤红,励志长出九尾。 ”疾!” 在众人惊颤的目光中,一把把三叉戟带着无数的净化之力,携风雷之势,急如闪电。 ''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期间夹杂着伏矢可怕的惨叫声,带着不能置信的绝望,“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世间的魔法怎么可能伤我……” 只是这的话语,却被淹没在最后一轮长戟破空的呼啸声中。 空间中邪气翻滚,乳白色的灵力激荡,二者纠缠在一起,发出''嘶嘶''的声响,腾起了阵阵雾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雾气散去,露出了碧绿色滩涂上那一把把斜插着的三叉戟。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二章净灵灭却 碧绿色的滩涂、乳白色的三叉斜插成林,那个被三叉戟钉在滩涂上的身体,还有飘散在其间漆黑的邪气,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小子,你竟然这样对我!我要生生吞了你……” “这,这怎么……不可能,不可能!” 撕心裂肺一般的撕吼,从戟林中响起,带着无尽地疑惑、愤怒和不甘。 那一把把长戟,其上附着的纯净灵力,不断的净化着伏矢;更加可怕的是,长戟上似乎又带着一缕神秘的力量,禁锢着他那个由邪气组成的身体。 如今,他被长戟钉在滩涂上,封印中泄露出来的邪力自动的修补着他的创伤;而长戟上散发出净化之力又不断的灼烧着他的身体、他的残魂,那一阵阵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哀嚎出声。 哀嚎声响彻整个锁灵塔,更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水浩的灵力有着净化的特性,他的天赋魔法''净灵结界''是一切邪异的克星,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伏矢的身体完全由邪气组成,根本不是实体,任何攻击临身也只会贯穿而过。 可水浩的三叉戟却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那不断挣扎的身体和凄惨的哀号之声,无不在提醒着众人,事实就摆在眼前。 水御.升龙作为水之一族的神使技,刚才水岚儿也同样用了出来。虽然形态不同,但结果却是天壤之别。难道水浩的天赋真的如此恐怖?又或者是水岚儿…… 众人不觉得把目光转向水岚儿,目光中有惊疑,有不解,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看我干什么?我又怎么知道!”水岚儿神色一僵,而后面色潮红,跺了跺脚,气恼的瞪着众人。 水岚儿心中同样不能平静,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魔法,不同人用出来,差别如此之大。 也幸亏她知道,家族中所有的人也如她一般,否则的要怀疑自己的天赋是不是出了问题。 即使是已经无限高估水浩的水志泽以及对水浩了解最深的涂山卿云,眼中也有了骇然。 “水老鬼……这,这是水御.升龙?”胡南烟站在水志泽身旁忍不住再次开口,她觉得胡家已经没有活路了。 水志泽茫然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阿哥,又变态了……”暮赤搜刮了脑中所有的词语,最后只觉得''变态''二字最为合适。 众人闻言深有同感,暮赤的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胡佑儿更是花痴一般看着水浩,又长又媚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道月牙,散发出无限的柔情。 绛九如深潭般幽深的眸子中,同样泛起了滔天巨浪,她又怎么认不出,三叉戟上携带的封禁之力,正是月的能力。 “你准备好了吗?”水浩漠然开口,声音中无喜亦无悲。但是,冷,非常冷。声音入耳,宛如置身在数九寒冬。 无论涂山卿云和水志泽受伤,还是暮赤的被迫献祭,都令他无比的愤怒。 “水浩!”伏矢的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刻骨铭心的恨。 ”我承认,你让我很惊讶!你的魔法不光携带着净化之力,更加能禁锢我的身躯,但这又能怎么样?这锁灵塔中封印的邪力又岂是凭你一个小娃娃可以净化的?我伏矢又岂是你可以杀死的!” 伏矢的声音冰冷如霜,刀锋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浩。 却见水浩脸上有着一抹淡笑,淡然说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畜生……” 伏矢拼命的挣扎着,空间中的邪气猛地沸腾起来,以至于那一根根三叉戟都激烈的颤动着。 “溪,咆哮吧!让他看看我们的力量!” “净灵灭却!” 随着水浩的声音,一把把三叉戟发出炽热的光芒,相互交织,渐渐连成一片。 “啊……” 可怕的吼叫声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光芒中不断的消融。 众人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伏矢一点点的在光芒中消融。 胡南烟再次转头,看向了水志泽…… 水志泽不由得呼吸一滞,无奈地回望,他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水御.升龙是他水之一族的魔法没错;到了神使后阶便能根据法者对魔法的感悟变成不同的形态也没错;可谁能告诉他这第二段爆发是怎么回事?哪怕是整个水之一族都没有记载。 更令水志泽不解的是,无论水御.升龙中的封禁之力,还是第二段的爆发之力,在水浩和水寒泉的比斗中皆没有出现过。 他不相信,水浩可以隐瞒了下来。战胜超出自己一个大阶位的水寒泉已经是水浩的极限,又怎么可能藏拙。 尤其刚才水御.升龙的规模,也不是那时可以比的。难道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水浩就成长至斯? 其实,也不怪水志泽疑惑,就连水浩自己也觉得恍如做梦一般。 当时在锁灵塔第五层中,月以阵法封住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又打开了整个锁灵塔的封禁之力。 整个第五层中暗藏着数个法阵,不仅封住了自己,同样也封住了湫和溪。 他永远也忘不了,月见到溪时的表情,有着喜悦,有着忧伤,有着苦涩,还有着难以言喻的苍凉。 溪终究是没有记起月,当初老雨精收集的镜的灵魂并不完整,她早已忘记了月,只是身体又不自觉的想要与月亲近,眼中不自觉的滚落出颗颗晶莹。 水浩更忘不了湫的愤怒,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别人也会打自己的主意。他的高傲不允许自己妥协。 可第五层本就是为夺舍水浩而布置的,如今月放弃夺舍水浩而选择与湫融合,那一个个阵式根本不能让湫反抗。 那时,月说道:”老家伙,你既然已经和他融为一体,又何必放不下执念。 你怕伤你的那群人认不出你吗? 高傲如你,如果不是为了复仇,又如何会委身成为藏灵。 与我融合在一起吧!你知道这样只能让他更加的强大。 我别无所求,只想与姐姐在一起,好好的照顾她。以后的日子里,我便是你,而你还是你。” 就这样,在湫的不甘中,他们融合在了一起。 果然如月所言,水浩变得更加的强大,他的魔法中从而多了封禁的力量。 以此同时,湫拒绝吸收月的一身灵力,水浩不久之前才刚刚进阶,灵藏中根本不无法再承受多余的灵力。 但月的本源之力,却被溪如数吸收,这也是水御.升龙变得强大的原因。 而这些事情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也唯有绛九多多少少能推断出一些。在她的心中,月既然没有夺舍水浩,那么必然是让自己的本源与镜融合,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 只是这样月也只有消散一途,这两姐妹终究不能在一起。 绛九从水浩的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净灵灭却。 光芒中,嘶吼声渐止,伏矢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小,直至不留一缕。 “消失了?消失了!”每个人都互相如此询问着,热泪盈眶,像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却见绛九粉黛紧皱,肃声说道:”水浩,不可大意。当初我和月姐同样以为已经完全封印了邪气,但还是有一丝残魂逃了出去。”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传来,如同杯子碎裂的声音,声音并不大,但是传入众人耳中却分外的清晰。 众人不由得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滩涂上,人皇石像头部最后那一部分终于也被邪气所浸染,四分五裂的散落在绿色之间,额外的显眼。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邪气透过水灵颗蒸腾而起。以至于碧绿色的水灵颗尽数被染成黑色。 光明能照亮黑暗,但如果黑暗足够强大时,同样能泯灭光明。 只见邪力所过之处,乳白色的灵力顷刻之间便被泯灭,水灵颗快速的被腐蚀着。地面再次的化成一片沼泽,迅速的向着众人脚下蔓延。 沼泽中乌黑的泥泞翻滚,不断地冒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气泡,在泽面上迸裂,散发出浓烈的腥臭之气。一股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人群之中。 绛九目光一凛,贝齿紧咬,身上的妖力再次升腾而起。只是看上去如此的薄弱、虚浮黯淡,仿若风雨之中的烛火一般,似乎下一刻,便会熄灭。 一双温暖的手掌突然从背后探出,绛九的身体不由得一震,霍然回头。 只见殇温柔的看着自己,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白皙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 “小九,算了,已经没有可能了。星辰大阵受血月的影响,威力十不存一;三皇法阵已经彻底消散,邪气再也没有束缚;至于这里原有的封印,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山之气日益衰弱,恐怕早已形同虚设。伏矢的本体也即将冲破封印。” 绛九像是突然得到了勇气,面上不再有恐惧与绝望,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三章双鱼现世 千年前血月之夜,绛九的一丝残魂逃出封印,是他一手缔造了天吴,改变了吴氏宗族的命运。 一千年过去了,血月再次临世,他借着姬贤又来到锁灵塔,那个他逃出的地方。 他借着姬贤,成功的毁灭了三皇法阵,他的本体也即将破印而出。如果有着一丝遗憾,那便是不能回归本体。他带着最后一丝眷恋,消失在了天地间。 空间内,邪气汹涌,整个锁灵塔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众人默默的看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绛九和殇,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 “父、父亲、母亲……”胡佑儿轻声唤道,语气中有一丝忐忑,更有一丝期待。 她无数次恨过、怨过,也无数次的幻想过父亲和母亲的样子。 当她得知自己的父母就是殇和绛九时,又无比的复杂。 直到这四个字真的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渴望。 绛九身体不由得一僵,缓缓的转过头,颤声说道:“殇,你听到了吗?佑儿终于喊我母亲了!” “嗯,我听到了。她同样喊我父亲了!”同样是颤抖的额声音。 “父亲、母亲!” ……………… 这一刻,所有的人静静的看着那三个紧紧拥在一起的身影,神色各异,但嘴角皆露出了一丝笑意,那颗焦躁而绝望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突然有股更加邪异,更加冰冷的气息从身边升腾而起,众人不觉得一凛,下意识的跳了开去。 转身,回首,凝望! 只见一股血墨色的灵力在水浩身上翻涌激荡,他的旁边游荡着一条通体幽暗的小人鱼。这条小人鱼无论大小又或者是五官都和溪一模一样,只是一张咧到耳边的大嘴,额外的渗人。 “水灵之障!” 水灵颗再次生长,刹那间再次覆盖了整个第四层。那妖异的血墨色,占据了每一个的瞳孔。 又见一缕缕的邪气在水灵颗上蒸腾、翻滚,却只能让它更加的娇艳。 众人两两互相对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从他们的心底升起,直冲喉咙,胸腔中发出嘶哑难听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胡南烟望着水志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水承泽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杵在那里,仿佛已经麻木了一般。 绛九惊诧的看着湫,两只手中不觉的用出了力气,与至于一旁的殇和胡佑儿脸上皆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她觉得自己脑袋已经不够用了,恨不得自己长出的不是九尾而是如同相柳一样的九头。 她一直以为月散去了一身邪力,本源与镜融合在一起。可此时,月竟然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身灵力比之从前更加邪异,甚至远远超过了封印中泄露出来的。 “呤呤呤……” 低吟之声再次响起,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 众人的眼睛刹那间的紧缩,震惊的看着再次出现的溪。 就见溪咋一出现以后,先是朝着水浩低声鸣叫着,似是抒发着自己的不满,而后又游到另一条小人鱼面前,伸出两只小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眼睛弯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而那一个小人鱼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两只小拳头握紧又松开,眼中闪烁着挣扎之色。 “吼啊……” 巨大的嘶吼之声霍然响起,空间中的邪气突然汹涌起来,不断有邪气从地面之下冒出,紧紧的聚拢在一起,如烟似墨。 紧接着,''噗通''一声,似乎是水灵颗破碎的声响,整个锁灵塔彷佛都一起震动了一下! 却见众人恍若未闻,仍然死死的盯着溪和湫,只有水浩望着那团邪气,眼中露出了凝重之色。 “吼啊……” 嘶吼之声,再次响起。邪气之中突然亮起了两盏闪著幽绿光芒的明灯,一个巨大的轮廓在其中若隐若现。 又有吸力传来,邪气如水般朝着那个巨大的身影汇集。 邪气渐渐变淡,露出了其中那个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头无比巨大的黑色巨蛇,它下半身盘著,蛇身浸泡在沼泽之中,周身长满乌黑发亮的鳞片,每一片就有巴掌大小,他的口中不停的吐着信子,一对碧绿的双眼冰冷的盯着水浩。 水浩不觉得一惊,不是因为巨蛇的狰狞,也不是因为巨蛇眼中的冰冷,只是他没料到自己的水灵颗竟然无法承受巨蛇的重量。 “就是你杀了我的那缕残魂?”巨蛇的声音中透着冷冷的凶意,一双蛇瞳不断的在水浩以及湫和溪的身上游动。 它既震惊于溪身上的力量的纯净又忌惮于湫身上灵力,那是比它更加邪异的能量。更加诡异的是,这两条小人鱼皆是这个人类的藏灵。它竟然在这两个小东西身上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难道数万年过去了,人类已经成长到如此的地步?如果真是这样,他还不如爬回封印中,至少那样没有性命之忧。 “你便是被封印在锁灵塔中的相柳?”水浩目光微凝,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巨蛇。 他已经从月的口中知道锁灵塔中封印的是何物,只是却不曾想竟然是这幅模样。 “我名伏矢,相柳的九头之一。少年,你还没回答我,究竟是不是你击杀了我的残魂?”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伏矢老老实实的爬回封印,省的不必要的麻烦。”一旁湫截然开口,琼鼻微皱,似是对这样说话的方式十分的不适。 水浩嘴角微挑,见到湫杀人的目光投来,又连忙扳起面孔。 正如月所说的那样,湫本就是无相无形的存在。他与月融合后,虽然意识仍是湫来主导,但模样、性别和声音都保持月的样子。就连对溪,湫在潜意识中也是当作姐姐的存在。 “好大的口气!”伏矢蛇瞳骤然紧缩,”即使当年的帝皇也不曾这么狂妄,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本是英水河中的人鱼,千年前,便是因为你的邪气外露,才导致了我现在的样子。”湫凛然开口,声音中带著无尽的恨意。 一旁传出水志泽如同风匣一般的喘息声,虽然他早有猜测,可是亲耳听到仍然止不住心中的颤抖。 下一刻,他的呼吸顿住,眼中更是露出了惊疑之色。 朝歌城外的凉亭中,他亲眼目睹水浩身上有着十分邪异的灵力,从那时开始水志泽就知道水浩体内存在着两个藏灵。可显然那时的并不是这个小人鱼。 锁灵塔内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众人神色各异,目光在无不在水浩、湫和溪的身上游弋,反而对这条大蛇毫不在意。 “千年前……”伏矢的蛇目中出现了一丝惊疑,那条猩红的蛇信子也停止了吞吐,似是在努力回忆着。 封印中的时间是静止的,他无时无刻都在沉睡中,即使封印松动,邪气外露也是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他只记得千年前自已有一丝残魂分离而出,直到失去王者皇气的压制,它从沉睡中完全苏醒的那一刻,才察觉到那缕残魂的消逝。 “小子,愣着干嘛,出手!”湫冷然喝到,随之身上血墨色的光芒大胜。 众人的目光本来就集中在湫的身上,突然发现他们的面前,有两把血墨色长戟凭空出现,一大一小。 长戟形状和溪具象化时的模样差不多,唯一的不同便是颜色和戟端。一个是戟端是三个尖锥,一个是戟端三刃。 水浩和湫各自抓住身前的三叉戟,空气中游荡的邪气似乎微微一顿,紧接着便朝着水浩和湫流去。 胡南烟忽然一惊,失声道∶”水浩竟然能利用伏矢的邪力?”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此刻只见无数的邪气仿佛乳燕归巢般的一齐涌向水浩的身体,仿佛那里才是它们的归宿。 伏矢的蛇眼猛然睁大,狰狞的蛇脸之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此时水浩和湫已经完全被邪力淹没,如墨一般的邪气中,只能感受到其中澎湃的邪力,偶尔能看到丝丝血墨色的光芒闪现。 “血刃狂涛!” 两道冰冷而威严声音同时响起,一大一小,一个低沉,一个清脆。 有涛声从邪气中传出,声如狮吼,惊天动地,整个锁灵塔都随之动荡起来;邪气凛然,翻滚激荡,仿佛一群衷心的士兵,在回应着王的号令,汹涌着、咆哮着。 又有一道直立如水墙一般的邪气分离而出,紧接着,后面的邪气不断的涌入。形成了后浪赶前浪,一浪叠一浪的之势。 “斩!” 水浩沉声低喝,邪力如同巨浪一般,迅速向前推移,呈现出万马奔腾之势,雷霆万钧之力,锐不可当。 “吼啊……” 此时,伏矢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它嘶吼一声,巨大的蛇身迅速的把蛇头护在其中,而后紧紧的盘踞在一起。 只是霎那间,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血刃狂涛形成的浪潮,接连不断的打在伏矢巨大的蛇身之上,一浪快过一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浪猛过一浪。 空间中邪气激荡,激起层层黑雾,巨响不断的从其中传来,整个锁灵塔都跟着震颤不止。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四章水灵之障.双姝 灵狐一族和灌灌一族可以说皆因为镜和月两姐妹而兴起,所以胡家和涂山氏或多或少都有赤鱬一族双生子的记载。 此时,出现的人鱼小姐妹很自然的让他们联想到这上面。 他们震惊于水浩竟然同时拥有两个藏灵,震惊于水浩能吸收和使用伏矢身上的邪异能量,更震惊于水浩此时使用的魔法。 法者的魔法皆是来源于藏灵生前所拥有的能力。可水浩使用的''血刃狂涛''显然不是赤鱬一族所能拥有的。 即使是绛九也不能理解。众人中谁又有她了解镜和月这一对姐妹!千年的时光,她们可以说一直在一起,她从未见过月施展过。 这样气势磅礴的巨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英水河。 轰鸣声渐渐停歇,灵力产生的浪潮渐渐褪去,众人的目光死死的看着那个不断清晰起来的身影。 就见伏矢如同小山一般盘踞在一起的巨大的身体,黑色的鳞片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痕迹额外的显眼。但也只有痕迹,再无其它。 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水浩的魔法竟然不曾给伏矢带来哪怕是一丝的伤害。 绛九无声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无论水浩还是暮赤,他们的魔法不是不强大,只是自身的阶位太低所致。哪怕他们达到神师阶位,那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水浩和湫彼此相望,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苦涩。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仅凭自己能重创伏矢,神使阶位的灵力又怎么能给这种上古凶兽带来伤害! 湫便把主意打到空间中的邪力上。那是伏矢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远远强过此时的他们。 只是未想到,即使是这样,仍然无法给伏矢带来伤害。 下一刻,众人不觉得一凛,就见伏矢的蛇身缓缓的蠕动起来,继而露出了那个巨大的蛇头。 “少年,你很让我吃惊。竟然能利用我的邪力。只是让你失望了,我身上的鳞片便是我一身最精纯的邪力凝结而成,它们比普通的邪气更加的坚固。” ”人们皆以为,凶兽只凭邪力纵横山海,但并非如此!至少邪力从来不是我的依仗。” ”那你的依仗又是什么?”暮赤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想知道?”伏矢的声音戏谑,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 暮赤只觉得身体一僵,除了伏矢暗含恶意的目光,更有数道寒芒沉沉的落在他的身上。 暮赤木然转头,悻悻不语。 “能食天下九土,吐水成泽,泯灭万物!”伏矢声音有着傲视一切的骄傲,它目光又转向了水浩,”少年,不知道你的水灵颗能否在我的吐息中生存。” 伏矢话一出,锁灵塔之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水浩也短暂愣了一下。 就见伏矢蛇嘴一张,朝着水灵颗铺成的滩涂吐出一道浑浊的水柱。 水柱虽然巨大,但飞行的速度并不快,尚在半空中便飞散开来,化作漫天水流,散落在水灵颗上。 就连邪气都奈何不了的水灵颗,竟然开始在水流中快速的消融,只是刹那间便露出了滩涂之下的沼泽。 众人的目光顿住,内心骤沉。 水浩整个人死死的定在了那里,他看着水灵颗消失的地方,瞳孔在瑟缩。 伏矢吐出来的水柱,可以算作它的天赋能力,其中并没有强大的邪力,但却能腐蚀万物,让其化作污水。那是雨神体内的一丝的污秽之气演化而生。 似浊,可浸染万物;似毒,可腐蚀一切!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的吐息,哪怕是当年的地皇同样不能。你们应该感到幸运,这是我的本源之力!” “吼啊……” 伏矢仰天长啸,它扬起了头颅,蛇腹与蛇腔的位置开始鼓动。一缕缕气流开始倒转,甚至于一丝丝邪气都被他吸入腹中。 下一刻,一股更大的水柱从它的巨口喷涌而出。 水柱又在半空中成扇形散开,如暴雨般向着众人散落。 这一刻,众人眸中再无其它,唯有那些浑浊的水滴在眼中不断的放大。 这一刻,众人的手段俱已用尽,结局已定,再无回旋的可能。只是众人心中又有着浓浓的不甘,尤其水志泽最甚。 他不是不甘于陨落在此,更不是不甘于芸芸众生,而是不甘于水浩。 水浩身上两个藏灵,俱都是赤鱬一族的先祖。谁都可以死,唯独他不能。 他是水之一族崛起的希望,为此整个水之一族等了数百年。 水志泽咬紧牙关,双手紧握,努力的激荡自己体内的灵力。 ''噗''的一声,一口猩红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吴邵元的那一击早已让他经脉受损,濒临破碎。又怎么能承受住灵力的激荡。 众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水志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而水志泽也好像放弃了一般,无奈的吐了一口气,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胡佑儿看了一眼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父亲和母亲,嘴角慢慢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她转过头,朝着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望去。 就见那个小男人,眉头斜竖,怒目圆睁,一脸的决绝。乳白色的灵力和血墨色同时在他身上升腾而起。 左侧洁白如玉,右侧如墨似血。它们泾渭分明般的同时占据了水浩的身体。溪和湫一左一右的护在他的身旁,两把三叉戟同时被水浩握在手中。 众人无不转头,惊颤的看着水浩。暮赤满眼振奋,激动的无以自持。这样的情形他是第二次见到,只是那时水浩一手持长剑,一手持三叉戟。 就见水浩双戟交叉,缓缓向上一举,如山岳般的气势升腾而起。 “水灵之障.双姝!” 溪和湫身上光芒大胜,这一刻它们再无保留。 本应该出现在水面上的水灵之障,却在半空中开始快速的生长。转瞬间便如一口倒扣的大锅,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此刻两种不同的颜色紧紧的纠缠在一起,上面洁白,下面赤红。 下一刻,污浊的水滴终于落在了洁白的水灵颗上,犹如冷水泼进烧沸的油锅,瞬间在半空中炸响! ''滋滋滋滋''之声,不绝于耳,是水滴落在水灵颗上的声音。随着水滴不断的被净化,一缕缕黑烟不断的升腾而起。 经过上面一层水灵颗的消弱,下面那层血墨色的水灵颗已经能承受住水滴的腐蚀之力,大量的水滴汇合一起,朝着两周滚落。 “不亏是我的小男人!”胡佑儿轻声呢喃着,她的眼中再无其他。 涂山卿云下意识的瞟了胡佑儿一样,复又扬起头,眼中有着一丝惊喜,又有着一丝凝重。 远处一双阴冷而诡异的妖瞳直直盯着水浩,仿佛要把他看透。 “少年,你究竟是什么人?”伏矢的眼中出现了惊异之色。 眼前这个少年,有着比它更加邪异的灵力,它的吐息之所以能融化那些如血似墨的滩涂,一方面是因为它的天赋,另一方面也是少年的阶位太低,那个邪异的能量还未成长起来。 可少年现在的净化之力又是怎么回事?竟然能净化他的吐息!这两种极端的属性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吼!” 伏矢再次吐出一道水柱,不管如何,它已经决定把眼前的少年抹杀在此。否则一旦少年成长起来,一定会变成地皇一般的存在,甚至会远远超过他。毕竟帝皇并没有两个藏灵,也没有如此诡异的能力。 大片大片的水滴再次的落在水灵之障上,洁白的水灵颗被快速的消耗着。 众人惊恐的发现,水灵之障下面,已经有着点点水渍。 随之时间的推移,水渍越来越多,汇成了一颗颗的水珠,不断的滴落。 ''滋滋''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是水珠滴下众人脚下发出的声响。 胡佑儿猛然发现,水浩的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那两条小人鱼身上的光芒也越发的暗淡。 “吼啊!” 就在这时,又传出伏矢的第三声嘶吼。又有一道水柱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 “水浩弟弟,我们真的要死在一起了,佑儿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可是我不想让那些肮脏的水落在自己身上,更不想让你见到我被腐蚀后的丑陋样子!水浩弟弟,对不起了……” 胡佑儿说着缓缓的从头上拔出仅剩的那枚发簪,那个如同三尾狐矛一样的发簪。 她悄悄的走到水浩身后,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水灵颗上,并无一人发觉胡佑儿的异样,除了涂山卿云…… 这胡佑儿对水浩有情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而且这个小妮子纯情而又大胆,比之涂山欢欢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甚至听说,胡佑儿为了救下水浩,差点陨落在这锁灵塔中。 作为涂山欢欢的婆婆,涂山卿云总是忍不住时不时的打量着,这个自己孙女的情敌。 此时,却见胡佑儿悄然的拔出发簪,竟然朝着水浩刺去,不由得大惊失色,猛然惊呼:“胡佑儿,住手!” 胡佑儿身体一僵,手中的发簪不觉的掉在了地上,愕然回头:”什么?”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五章双皇相见 胡佑儿的举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众人神色各异,暮赤的双眼之中更是迸射出噬人的寒芒。 胡佑儿为之一怔,随之猛地扑到绛九的怀中,放声大哭。她哭得分外委屈,连嗝也打起来。绛九柔声安慰着,心中幽叹。作为母亲,作为一个女人又怎么不清楚胡佑儿的心思,他不禁朝着水浩望去。 却见水浩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仍然在努力的抽取身体中的灵力,只是望着那即将落下的吐息,他的心中同样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突然有异响传来,涂山卿云猛的转过身子,惊愕的朝着玄武铜像望去,愕然万分的道:“你们听,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众人霍地转身,眼中同样露出惊诧之色。 整个第四层有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铜像。在伏矢那缕残魂使用出''化泽''的那一刻,四座铜像就已经沉没,唯剩下身躯以上的部分还裸露在外。 此时响起的声音正是从玄武的身上发出,那是''哗啦啦''流水的声响。 不知为何,整个锁灵塔都变得安静下来,唯有水流声,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 紧接着,整个锁灵塔竟是缓缓晃动起来。一声低沉的长啸,从玄武铜像口中迸发而出,啸声由低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 又有一道碧绿色的水流从它的口中激射而出,快速的向着水灵之障流去。 碧水落下的那一刻,一颗颗水灵颗疯狂的开始生长,不断的修复着破损的地方。它们本就在水中孕育,水浩情急之下,以自己灵力激发,又怎么比得过水对它们的作用,更何况那还不是一般的水。 碧水源源不绝的从玄武的口中流出,不但让水灵之障愈发的完整,变得更加的坚固,而且还分出了大部分向着那些污浊的水滴裹去。 顷刻间,水滴尽数被碧水包裹。尽管它不能和溪的净化之力相比,但因为其中蕴含的能量甚大又仿佛有着泯灭水滴的力量,随着碧水不断的涌来,渐渐的水滴越来越少,直至彻底的消失。 众人震惊的望着仍然源源不断的从玄武铜像中喷出的碧水,就连水浩和伏矢,都怔怔在原地。 碧水在完成使命后,一下子落在了滩涂之上,越积越多。最后更是堆积成一个成人大小的水球。 终于又有一缕碧水从玄武的口中吐出后,水球豁然散落,有一个魂影缓缓的从碧水中露了出来。 他面朝伏矢,背对着众人。众人只见伏矢那巨大的蛇身豁然颤抖起来,狰狞的蛇脸上,一双幽绿的眸子里充斥着愤怒的火焰,那烈焰燃烧的尽头,是刻骨铭心的恨。 “吼……” 一声凄厉的长啸由伏矢的口中传出,似要把魂影吞噬殆尽。 “数万年载过去了,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暴躁。” 魂影无奈的轻叹一声手中连连结印,玄武口中再次有碧水喷出,向着伏矢缠去。 伏矢不断的嘶吼着,拼命的挣扎着,但碧水好像有着神奇的力量,又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转瞬便把伏矢缠的结结实实,以至于连声音都不能发出。 魂影凝实着伏矢,幽幽低吟:朝歌昔为莫愁乡,莫愁魂散朝歌荒。封印万载今犹在,又见当年人皇殇。” 他缓缓的转过身形,叹道“殇,一别千年,别来无恙!” 众人不由得抬眼望去,就见魂影影虽然苍老,但神态威严,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一股庞大的帝威。 殇和绛九同时颤抖起来,一如伏矢。只是他们的眼中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以及无限的惊喜。 下一刻,殇和绛九更是盈盈一拜,颤声说道:“拜见地皇!” 众人闻言,眼睛猛然瞪大,震惊的望着魂影。 地皇鸿是上古时期的大能,就是他带领十二法者封印的九大凶兽。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是眼前的魂影…… 众人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魂影。 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关注绛九。区区一个相柳的头颅罢了,还能翻出地皇的掌心? “殇,你和我都是三皇,何须如此大礼。千年了,我虽化身莫愁湖,但这锁灵塔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地皇的声音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殇,苦了你了!绛九你也是!”地皇一边扶起殇和绛九,一边叹道,“人族应该永远铭记你们的大恩。” “地皇前辈……” ”地皇前辈,我和殇所做的一切又怎么和您相较。”殇和绛九连声说道。 这一刻,他们那副惴惴不安的拘谨模样,如同一个犯错的晚辈在长辈面前,准备聆听教诲。 地皇拯救人族脱离被凶兽啃食的命运,在人间享受着香火,是神灵般的存在,他又何尝不是殇和绛九心中的神。 殇和绛九守护人间千年,不仅仅是感念当年的万家灯火,百家饭,又何尝不是为了信守对地皇的承诺。 殇眼圈通红的看着地皇,眼中又一次浮现出,千年前地皇亲自把皇位传给自己的情景,一切仿佛犹在昨天。 ”前辈您的魂体竟然一直都在莫愁湖?可又为什么不出来和我们相见?”殇双手低垂,神色恭敬。 “我已死去,唯有一缕意识。相见不如不见。”地皇的声音顿住,过了许久才接着说道:”那时凶兽暴乱,我已经行将就木,幸亏有你和绛九带领人族和兽族一起将其镇压。”地皇带着沙哑的声音,幽幽说道,”后来小人鱼建造锁灵塔,我便要求把自己尸身葬在锁灵塔下,以我残躯配合锁灵塔共镇凶戾。” 地皇说着,朝着远处的湫望了一眼,见其神色淡然,毫无亲近之意,不由得心中疑惑。 他不明白,小人鱼为何对他如此的淡漠,态度和千年前天差地别。 整个锁灵塔,唯有作为中宫的第五层他无法窥探。 “谁也没有想到过去数年,锁灵塔下竟然冒出一潭碧水。月姐经过探查一无所获,只是发现其不但未曾影响封印,反而让封禁之力更加的强大。”绛九嫣然一笑,接着说道,”那时便明白,那必然是您的身躯所化。 小殇不想让人知道,您葬在这里,但又想纪念您,便提议以您凡尘的名字命名这谭碧水。” 地皇轻轻的点了点头,慈祥的看着殇,眼神中有着前辈对后辈的欣慰以及满意。 他复又轻叹一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我在死后竟然还存一丝意识,无奈残躯已经化作碧水,只要把意识寄托在塔下石龟体内;更不曾想千年来因为受锁灵塔星辰大阵的影响,不断的吸收星力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地皇说着,目光转向一旁的玄武:“这玄武和锁灵塔下的石龟,出在一脉,一正一反,又彼此连通,我便是借着它们出现在这里。 这便是雨神的庇佑,一斟一酌皆有定数。” “雨神的庇佑?老家伙你是不是我忘记了我也是出自雨神?” 伏矢的声音突然从碧水中传出,众人不由的齐齐的望去。 就见那团困住伏矢的碧水,颜色已经变得暗淡无光,流的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碧水无根,明月无影!我们还是早作打算。” 地皇的声音里带着冷酷与威严,比之刚才,仿佛变了另一个人。 “伏矢你真的毫无悔改,枉你还知道自己是雨神所出。不思造福苍生,反而霍乱人间。孤能封印你一次,就能封印你第二次。” ”鸿,你大言不惭。我虽然只是相柳的一部分,但你也只是当初他的一率意识,你连实体都没有,又能耐我何?” 伏矢仰天长啸,碧水中有缕缕邪气透出。 “嘭!” 随着声响传来,碧水崩碎,伏矢重新恢复了自由。 众人不觉一惊,纷纷朝着地皇望去。 此刻,地皇的魂体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之色。 碧水只是他的残缺所化,暗含的力量是有限的,会随着不断的使用而消散。 伏矢说的也不错,他现在仅是一缕意识,即使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使用不出分毫。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毫无办法。他既然敢出现在这里,便有恃无恐。 地皇转过头,朝着水浩看去。 “少年,是否可以借你的身体一用?” 他虽然是在询问,但声音中充斥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他也不等水浩答应,便化作一股轻烟朝着水浩的眉心飘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无人能料到地皇竟然要进入水浩的命宫,除了湫和溪。 此时,溪挥舞着小手,身上灵力激荡,却被一旁的湫死死拽住。 湫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望向地皇化作的那股轻烟,眼中流露出同情之色。 轻烟一闪而逝!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地皇又猝然的出现。他浑身颤抖的望着水浩,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进入水浩命宫的一瞬,他便被一股浩翰而汹涌的威压笼罩,如果不是他并无恶意,如果不是他瞬间脱身而出,可能现在已经永远留在那里。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六章法阵降蛇 如今的地皇不过是一缕意识,经过星光上千年的温养,逐渐变成了魂体。 地皇进入命宫并不是为了夺舍水浩,只是为了暂时掌控他的身体。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可是一个人类的命宫竟然如此的诡异,即便是地皇巅峰时期,也没有达到如此程度。 地皇震惊的看着水浩,直到此刻,他的魂体还忍不住的颤抖着。水志泽、涂山卿云等人也反应了过了,连忙把水浩护在身后,看向地皇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更多了一丝戒备。 远处伏矢也似乎被这边的变故所惊,蛇瞳之内一片迷茫。它不知道地皇为何突然袭向水浩,更不明白地皇为什么脸上会出现如此古怪的表情。但它知道事情似乎变得更加的有意思。 整个锁灵塔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你可以附在他的身上,让他配合你完成下面的事。至于命宫就算了,你还没有那个本事。”湫猝然开口,语气冰冷而疏远。 当初英水河畔,他和小雨精僵持不下,水浩的身体中同样降下一股威压。也是在那时她便猜测,水浩的身上还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守候着,而那股力量就在命宫之中。 本来由她和溪守护,没有人能够进入水浩的命宫。可以说是她为地皇创造了机会。 地皇的心也是真大,他以为谁都会在乎他的身份。如果没有湫的阻拦,早已被溪净化。溪才不管你是谁?妄图伤害水浩者,都是她的敌人。 而湫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果然…… 地皇复杂的看了湫一眼,轻叹一口气,缓缓的向着水浩的身体流去。如同藏灵真身一般,附在了水浩的身后。 水浩并未躲闪,众人也并未阻止。湫作为水浩的藏灵,既然允许地皇如此,就意味着水浩不会受到伤害。 下一刻,水浩的意念之中便响起了低沉而苍老的声音。 “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了,老夫需要你配合施展四圣兽星阵,共镇伏矢。接下来……” 地皇用意识和水浩交流着,语气之中再也没有身为皇者的高傲,似乎已经把水浩当成平辈看待。 如今这个状态是以水浩为主导,而他只是配合。 但如果他能侵入水浩命宫,也就没这么麻烦了。他可以短时间之内完全控制水浩,封印伏矢,至少以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的身后,再次传来地皇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老夫为地皇鸿,现在要借助星阵重新封印伏矢。巨人一族的少年可否祝老夫一臂之力?” 暮赤先是一愣,随后恍然。他连忙躬身一礼,肃声说道。:”暮赤万死不辞。需要如何做,您尽管吩咐便是。” 他虽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水浩的状态无虞。对于暮赤来说,这便够了。 “星辰受血月影响,凶星盛,而吉星晦暗不明。四圣兽星阵,也称二十八星宿大阵,阵中蕴含吉星,也同样有着凶星。老夫需要你适时出手接引吉星,让其星力与凶星平衡。” “可我……” 暮赤尚未说完,地皇便截声说道:“我知你曾经使用二十四星阵,灵识耗尽,现在孤就帮你恢复灵识。” 地皇话音刚落,就有一股碧绿色的能量从他的魂体中分离出来,转瞬间便没入目赤眉心。 暮赤的识海枯竭如同久旱的沙漠,而那道碧绿色的能量如甘露一般。他只觉得自己的灵识快速的恢复着,转眼便已充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暮赤额前星光大胜,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由他的身体中传了出来,他的肌肉鼓起,身高也瞬间拔了起来。 又有星纹瞬间沿着暮赤的脖劲爬上了他的脸颊,沿着手臂爬上了桃木杖。 见到暮赤身上星纹亮起的一刻。地皇那张由能量凝聚的五官不由一阵晃动,眼神也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那段早已湮没在古远历史之中的往事,在他的眼前又一一闪过。曾经那个高大而巍峨的身影,仿佛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地皇不由自主的叹道:”人世轮回,万事万物,因因果果!雨神这是你冥冥之中的指引吗?” “地皇,事到如今,没有人能阻止我,你也不例外!我会把你所守护的,彻底毁灭。”伏矢嘶声咆哮着,蛇身盘踞如山,蛇头高高昂起,分叉的蛇信子迅速吸吐,发出连续不断的嘶声。 “哼!伏矢,这可由不得你。小兄弟,快!” 众人不由的一震,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地皇竟然称呼水浩为小兄弟?尤其对地皇最为了解的殇和绛九惊诧更甚。以地皇的高傲,何时这么对待过别人,至少他们从未见过。 但此时已经不容他们细想,就见水浩左手放于腰部蜷握如刀鞅,右手三指弯曲,两指直竖成剑状。 紧接着,他的右手剑指于空中或横或竖连连挥动。奇数作横,偶数作竖。 下一刻,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伸直,无名指与尾指弯曲至掌心,大拇指扣住尾指与无名指端。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地皇和水浩的嘴唇同步的张合,冰冷而威严的声音由水浩的口中传出。刹那间,苍穹中斗转星移,一股磅礴的威压,自那九天星河之上,倾洒而下,直直的落在伏矢的身上。 伏矢那巨大的蛇身不由得一滞,''嘭''的一声,整个蛇躯竟然被这股威压拍在地上,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众人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水浩刹那间变得高大起来,而且愈来愈高大,甚至需要仰视才能窥见全貌。 ''轰隆隆''的声音在四方同时响起,地面震颤。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座铜像,缓缓的从地面下升起。 ”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连线如龙。” 随着水浩的声音,苍穹中有七道星辰亮起,分别射出一道星光,穿过锁灵塔,落在了青龙铜像上。 随即铜像上,龙角、龙颈、龙胸、龙腹、龙腰、龙尾、尾稍这七个部位皆发出耀眼的光芒。 只是龙颈和龙胸这两处星光略微有些暗淡。 “暮赤……”水浩猛然暴喝,目光眨也不眨的望着那只青龙。 ”雨零星散,急于星火!星降!” 暮赤声如洪钟大吕,身上星光璀璨,桃木杖遥指苍穹。 又有两道星光从九天坠下,分别落在龙颈和龙胸处。至此青龙铜像上七处光芒才变得一致起来。 铜像上光芒绽放,瞬间连成一片。整个铜像上星光流转间,一条青影若隐若现。 原来角、亢、氐、房、心、尾、箕,这七大星宿中,唯有亢和氐为吉星,受血月影响变得衰弱,这才需要暮赤接引。 又见水浩手中印式再变,连声喝道:“连线如虎,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 ”连线如鸟,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 “连线如龟,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 苍穹之中,风起云涌。水浩每道声音,漫天星辰中就有七道星光落下。 此时东南西北四方,共有二十八道星光,分别没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铜像之上。 期间或有晦暗的星光,皆由暮赤再次以星降补充。 随着二十八道星光降下,平台上又一张巨大的星图缓缓亮起。四座铜像,在这一刻,发出耀眼的光芒。 “执搏挫锐,噬食鬼魅,如云非云,如星非星;一曰御府,一曰天昌。辟邪恶、调阴阳,四圣兽阵,启!” 空间中再次响起水浩威严的声音,星图光芒大放。八道神光从四座铜像双目中爆发而出。 虎啸龙吟之声,凤鸣兽吼之音乍起,四头圣兽不断的咆哮着,它们仿若实体,目光牢牢的锁住伏矢。 “地皇,不要以为有四圣兽阵就可以吃定我了,区区四条虫子罢了,当年他们都不能奈我何。” 在四圣兽阵法成型的那一刻,降临在伏矢身上的威压也已经消失,他再次恢复了自由。 “四圣兽阵本就出于夸父,当年这座阵法由他亲自布置,威力比之现在不知道强大多少。只是九大凶兽太过于强大,只能起到牵制作用。”意识中地皇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伏矢也不是当年的相柳!” 水浩不禁恍然。他的双眼不觉的眯了起来,看向伏矢的目光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光芒。 “白虎镇压!” 随着水浩的一声轻喝,白虎雕像刹那间暴起。众人唯见一道残影闪过,下一刻便传来伏矢痛苦的嘶吼声。 见见白虎一口咬在了伏矢的七寸处,但下一刻伏矢同样也咬住了白虎的脖子。蛇身一圈圈紧紧缠住了他的身体。 白虎身躯本就是青铜所铸,虽然体内充斥着七大星宿的星力,可又怎么抵得过伏矢这只上古凶兽,即使它仅仅是一个头颅。 它的身体在蛇躯中不断的变形,它的脖劲处已经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仿佛那颗虎头下一刻便会滚落。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七章苍生与我何干 水浩不由的一凛,心中暗叹。世间的凡铁,果然对付这些存在于上古的凶兽还是勉强。 不过,四圣兽阵又怎么会有如此的程度。 “朱雀烈焰!”水浩声音低沉,一字一顿。 “啾!” 朱雀仰头长鸣,一口如怒涛一般的烈焰喷出,瞬间便把伏矢和白虎一起淹没。 这伏矢也是凶狠,不管身上的烈焰,口中用力,一缕缕蛇涎不断的从它的嘴角滴落。 它的蛇身同样猛烈的收缩着,誓把白虎击杀。一双蛇目之内,更是露出了恐怖阴森之色。只是它忘记了,这四只圣兽并无生命,更不知道疼痛。白虎的咬合之力一如既往,一颗颗坚硬的牙齿,已经穿过伏矢的蛇鳞,没入它的血肉。 伏矢和白虎相互撕咬着。朱雀的烈焰又何曾有过半点的停歇。 滚滚火焰,不停的灼烧着,如浪花潮汐一般飞溅,不断发出丝丝的声音。 仅一会功夫,伏矢身上的鳞片在烈焰的灼烧之下,开始渐渐的龟裂、融化,露出里面的血肉。 空间中传出它凄惨的悲鸣声。伏矢仰头长啸,不得不松开白虎。而此时白虎铜像在烈焰中却是安然无恙,身上的创伤也只是伏矢所致。 朱雀和白虎同属四大圣兽,它们之间的技能又怎么会互相伤害。 “青龙之力!” 水浩手印再变! 青龙身上星光涌动,一丝丝代表着生之力的星光朝着白虎身上流去。 就见,白虎身上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只是瞬间便恢复如初。 伏矢双目赤红,那一双妖异的蛇瞳中闪烁着滔天的怒火。 此时它那强横无匹的蛇躯已经是伤痕累累,暗红的鲜血不停流了出来,将身下染红。身上那些由邪力凝聚而成的鳞片,甚至已经没有一片完整。 那只可恶的白虎竟然借着朱雀火焰的灼烧之力,生生的从自己脖劲上撕下来一块血肉。而它却在青龙的治愈下,身上再无半点痕迹。 说来伏矢也无比的憋屈。想当年它一身九头,何时遭受过这样的欺负。那时夸父召唤的四大凶兽,比之现在强大无数倍,但也仅仅是给它带来一些麻烦罢了。 “吼啊……” 伏矢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那巨大的声浪甚至震得整个锁灵塔都在颤动;嘶吼产生的汹汹巨风,在空间内肆虐,将众人衣衫吹的猎猎作响。 众人不觉得后退,暮赤甚至筑起了星光结界,把众人笼罩在其中。 他已经完成了地皇的嘱托,如今护住众人便是他的使命。 所有人不是对水浩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就是对人族有着巨大的贡献,值得他如此。除了胡南烟和吴邵元…… 伏矢巨大蛇躯突然绷的笔直,再次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巨大的蛇头直接向着水浩冲去。 “玄武真身!” 此刻,水浩的声音变得更加的低沉。玄武瞬间挡在了水浩面前。 “轰!” 蛇头与玄武撞在了一起,这巨力如排山倒海,锁灵塔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水浩只觉得胸口一闷,嘴中泛起一片腥甜。这伏矢的一撞之力,竟然借着玄武而影响到他。 下一刻,水浩的脸色大变,就见伏矢蛇身盘踞,蛇头高昂又一次的朝着玄武冲来。 “轰!轰!轰!轰!轰......”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锁灵塔也跟着一起颤抖起来。 伏矢巨大的蛇头开始疯狂地撞击玄武,这力量之大,甚至连在远方星界中的诸人,也为之变色。 只见水浩的两耳和嘴角不断的有鲜血溢出。溪在一旁焦声吟叫着,就连湫也是琼鼻紧皱,一脸的凝重。 水浩作为阵法的主持者,对于阵法带来的反噬,别人无能为力。 好在地皇的魂力及时护住了水浩的双耳和心脉,否则四圣兽大阵在伏矢的撞击下破灭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轰鸣声渐止,空间中唯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此时,伏矢更加凄惨,头上的鳞片已经破碎,竟然露出了森森白骨,腥臭的蛇血不断的从上面淌下,顺着蛇躯流淌;更有一缕蛇血流入眼中,更显狰狞。 而玄武同样龟甲破碎,身上也变得黯淡无光 “伏矢,何必再做无畏的挣扎,你不过区区一个头颅罢了,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水浩望着伏矢声音平静,手中结印,再次激发青龙之力。 四大圣兽白虎主杀伐;朱雀之焰焚世间邪异;玄武主防御;青龙主生机。这便是四圣兽阵强大的地方。 除非有着一击杀死四大圣兽的能力,否则只有败亡一途。 数万年前,相柳有着一击而杀之力,如今的伏矢比之相柳不知道差了多少。它面对四圣兽阵也唯有望洋兴叹。 ''嗡''的一声,似乎是柱子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众人惊恐的发现脚下慢慢的开始倾斜。 “嘣”的一声,似乎是锁链绷直的声响。 原来是莫愁湖的碧水干涸,锁灵塔在众人争斗的过程中不堪重负,塔体断裂,幸好塔身和石龟的背部有锁链相连,这才没有当即倒塌。 “哈哈哈哈哈……” 伏矢仰天长啸,蛇脸之上一片狰狞。 “地皇,你说这送灵塔还能承受我几次撞击?一次?十次?百次?” 此时,伏矢心中无限的得意。不错,它是不能一击杀机任何一只圣兽,它是奈何不了四圣兽阵,但这又怎么样?锁灵塔一旦倒塌,四圣兽阵不攻自破。而到那时,谁又能耐它如何? 伏矢的蛇眼微眯,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它觉得看着众人慢慢的在绝望中死去,是一种享受。 ''咯吱吱''的声音不断的响起,那是绷直的锁链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响,也许不用伏矢撞击,下一刻锁灵塔就会倒塌。 ”湫,真的没办法了吗?”水浩声音苦涩的问道。 锁灵塔是月设计的,并参与了全程的建造,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锁灵塔。 湫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当初设计时,在锁链上附着了符咒,锁灵塔早已倒塌,又如何坚持到现在。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水浩脸上苦涩更甚,轻声呢喃。 “不!还有办法!”地皇的声音突然在水浩的意识中响起。 水浩面上一惊,又暗暗隐下。不动声色的等着地皇的下文。 果然地皇接着说道:”只要激发出四圣兽大阵的全部威能,即刻能封印伏矢。” “怎么可能?”水浩忍不住出声惊呼。 伏矢转过蛇头,目光在水浩的脸上定住,见其惊呼过后,脸上苦涩更浓,不禁心中更加畅快。 “我们现在激发的四圣兽阵,只是引下了部分星力,四大圣兽的意志并没有降临。也就是说,现在的它们只是一个空壳罢了。”地皇再次说的。 “那该如何让四大圣兽降下意志?”意识中徒然传来胡佑儿的声音,水浩不由得转头望去。 四目相对,胡佑儿脸色骤然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我已经把大家的意识连在了一起。我们之间的对话伏矢并不会听到。”地皇连忙解释道。 ”好了,时间紧迫,我下面的话大家一定要听清楚,无论如何不要显露出来,锁灵塔已经不能承受任何一击。” 地皇的话音顿住,意识中传出纷乱驳杂的波动,显然他此刻并不平静。 过了好一会,地皇似是轻叹一声。 “夸父曾经说过,四大圣兽的意识存在于苍穹之中,在九天之上。离我们太过遥远,唯有相应命格的法者献祭一身血肉和灵魂,方才能让其短时间降下。” “献祭一身血肉和灵魂?那岂不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意识中再次传来胡佑儿的惊呼声。随之,再次静寂了下来。 献祭一身血肉和灵魂,胡佑儿并不陌生。当初桃花坳中的那些作为山河血图祭品的婴儿便是如此。 可如今轮到自己和身边之人身上,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地皇前辈,不知我身为人间帝王,一身王者皇气是否符合青龙的要求?” “殇,你怎么可以……” “小九,一千年了,不断夺舍自己的亲子我的心好痛。如今终于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我感到无比的轻松。” “殇,你放心!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绛九焦声说道。 “小九我累了。而且姬贤他们已经身死,又哪里有骨肉至亲要我夺舍?这具身体早就破败,又被王者帝印饮去大量的血气,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决定以此残躯,再为万民做点事情。万家灯火,百家饭,我已经还清了……” ”也好!你既然累了,便如你所愿。”不知为何,绛九的声音额外的平静,竟然没有一丝的起伏。 “地皇前辈,我本位九尾天狐,更是这青丘山上灵秀。又有幸成为人皇帝后,不知可否符合朱雀的条件?” 众人不由得一惊,诧异的望向绛九。 “绛九,我替苍生谢谢你!”地皇颤声说道。 ”地皇前辈,你错了!我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了这天下苍生。 只是因为那些凶兽伤了他,还有那时他的温柔一笑。 没了王,这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关!他既要为苍生赴死,我陪着便是!”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八章圣兽意志 绛九的话在所有人的意识中炸响,不断的回荡着。众人望向绛九的目光中不觉得多出了一些其他的的东西。 谁说妖兽不多情?她们的情感比人类更加的炽热、更加的执着。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这芸芸众生,又有哪个能够超脱其中。 殇温柔的笑着,一如当年青丘山下。他静静的看着尽在咫尺的面孔,眼神和笑意都变得迷离痴痴。 “佑儿,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你说,但没有时间了。原谅父亲和母亲,让我们再任性一次。”绛九望着胡佑儿凄然一笑。唯有面对自己女儿时,她的眼中才闪过一丝的不舍。 胡佑儿拼命的摇着头,红着眼眶,紧咬银牙,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颤动。 地皇神色复杂的看着绛九,张了张嘴,欲要出口的话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水志泽!水之一族法者,纳赤鱬为灵,掌水御大循环之术,不知可为玄武牺牲?” 嘶哑的声音在众人的意识中猝然响起,更响在了水浩、水寒泉和水岚儿的心头。 三人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水志泽,眼神剧烈的波动着。 就见水志泽的眼中出现了一瞬的凌乱,转瞬又重新归于平静。他转过头,坚定的望着地皇,以至于不再看三人一眼。 水志泽无憾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证水之一族攀上巅峰,但他却为守护希望而死。整个水之一族都会永远铭记他! “赤鱬一族掌万水,你以之为灵,可为玄武牺牲!” 地皇缓声说道,语气之中多了一丝柔和。 “地皇大人,不知道我……” “灌灌鸟有一丝凤凰血脉,勉强为朱雀,但却无法献祭白虎。”地皇又把目光转向张嘴欲言的胡南烟,”你一族藏灵为灵狐一脉,也不可为白虎祭。” 地皇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艰涩开口:”四大圣兽,只余其一不能祭,难道这就是天意?” “嘣……” 锁链崩断的声音再次响起,锁灵塔缓缓的倾斜着。 直到又有“嗡”的一声传来,倾斜才再次止住。 原来维持锁灵塔的锁链已经崩断一根,余下的数根也是岌岌可危。 ''咯吱吱''的响声不断的传来,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所有人,已经无力回天。 众人相顾无言,无不面沉似水。 “哈哈哈哈哈……”伏矢仰头狂笑了起来,笑的无比肆意,”绝望吧!锁灵塔即将倒塌,人间即将生灵涂炭。你们又能怎么样?求我!求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休想,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向你摇尾乞怜。”胡佑儿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娇喝,眼中恨意覆霜。 她对伏矢只有恨。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都是这是可恶的畜生,才让自己家破人亡,父母分离。 “我吴邵元,藏灵为天吴。一生侍虎,不知可为白虎祭?” “可!可!可!”地皇忍不住开口,一连大呼三声。 伏矢霍然转头,蛇瞳骤缩,冷冷的看着众人,蛇脸上一片狰狞。 “水浩小友,时间不多了。以九字真言可暂时镇摄伏矢数息,在此期间必须完成仪式。”地皇急声说道。 水浩的目光朝着四人望去,只见他们已经来到四圣兽面前,脸上一片决绝。 水浩手中印起……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短短九个字,水浩竟说的无比艰难。 九字真言出口,苍穹之中又有一股威压降下,不仅伏矢,就连四大神兽皆被镇摄。 此时,水浩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凛然低喝:”冥冥其神,昭昭其辉。圣兽有灵,常存不灭……” 水浩的声音顿住,看向了四大圣兽面前的四人。 随即便响起了绛九、殇、水志泽和吴邵元,四人的声音。 他们同声喝道:”以我血躯,奉为牺牲。只为人间,一片净土,虽死无悔……” 锁灵塔中有风吹来。四人的身体缓缓离地而起,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托着他们来到了四圣兽的上空。 片刻之后…… 无数的血色雾气从四人的体内瞬间喷出,分别向着四大圣兽流去。雾气之中若隐若现,似是四人的残影。在血雾完全被四大圣兽吸收时,它们的身上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九天之上,四方星辰猛然亮起,星光汹涌而动,有威势如黑夜的磅礴,似沉睡的神祗徒然睁开了双眼。 二十八道光柱组成了一片星光海洋,从苍穹中急坠而下。 下一刻,整个锁灵塔都沐浴在星光中,从塔顶开始,仿佛冰雪消融般,一点一点的消失。 朝歌城的夜,猛然被星光照亮。人们惊恐的发现一道光柱贯彻天地,整个锁灵塔在光柱中缓缓消失。 又见,光柱中央是一条擎天巨蛇,一身鳞片虽然破碎,但更显凶恶。它的对面有一少年紧闭双目,如入定一般。 少年的神仪内莹,宝相外宣,越觉庄严静寂。他在光柱中慢慢的落下,仿若无情的神祗降世。 光柱边缘,有一个魁梧男子双手持杖,高举过头顶,似是努力的维持结界。结界内影影绰绰,貌似还有几个已经昏迷的法者。 又有虎啸龙吟之声,凤鸣兽吼之音大起。 随即,人们惊恐的发现,有四只巨大的兽影出现在光柱周围。它们不断的嘶叫着,围着光柱或是奔跑,或是飞腾。 “轰!” 光柱炸开,爆炸产出的气浪汹涌激荡,吞天覆地,整座朝歌城都在爆炸声中摇晃起来。地面之上如割裂一般出现了无数巨大裂痕,仿佛末日到临。 朝歌城王宫中,一些侍卫、宫女甚至在爆炸中昏迷了过去。 同时,爆炸还发出了强光,竟是如此耀眼,以至于没有人可以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芒消失,锁灵塔的位置早已一片狼藉。 莫愁湖早已消失,此时,竟然看不出一点痕迹。 “小子,你做了什么?” 伏矢那双妖异的蛇瞳已经变成了一条竖线,它的蛇眼内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之色。 那盘踞在水浩身边的四只巨兽,它们望向自己的眼神竟是如此的阴冷猩红,如同望向猎物一般。 伏矢动摇了,从来没有过的动摇。它的蛇信吞吐,不断的打量四周。 “哼,想跑!”水浩冰冷开口,手印接连不断的打出。 ”列阵在东,青龙归位!” ”吼……” ”列阵在西,白虎归位!” ”嗷……” ”列正在南,朱雀归位!” ”啾……” ”列阵在北,玄武归位!” ”嘶……” 虎啸龙吟之声,凤鸣兽吼之音再起。四圣兽刹那间分列四方,把伏矢困在当中。 它们身上散发的威势截然不同,当按照特定的方位混杂在一起时,却拧成了一股恐怖的禁锢之力。 伏矢拼命的挣扎着,竟然不能撼动一分。 “小子,快放开我……” “地皇,你不要得意。如今锁灵塔消失了,更没有了王者皇气,你又何如镇住我?” “凭借原来的封印吗?它是你当年亲自布下,难道你不知道,仅凭现在的山峦之气根本困不住我。” “你想以四圣兽大阵封印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四圣兽的意志降临,但又能存在多久?它们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小子,放开我!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条件。” …………………… 空间中,不断传来伏矢嘶吼的声音,它为说服水浩,做着最后的努力。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真正的杀死自己,但面对四大圣兽的意志,它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唉……”意识中响起了地皇的一声轻叹,”伏矢说的不错,现在我们根本无法封印它。老夫本想再次修复锁灵塔,这样才能暂时把它镇压。可万万没想到,锁灵塔竟然在星光中泯灭。都怪老夫……” ”老夫对不起众生,对不起绛九,对不起人皇,也对不起那两个法者。” “住口!”水浩猛然爆喝,身上灵力激荡,把地皇的魂体从身上分离出来。 ”他们一个叫水志泽,一个叫吴邵元。他们为了让四圣兽意志降下,落得魂飞破散的下场,你竟然和我说无法封印?” 水浩双目赤红的看着地皇,眼中闪烁着熊熊的怒火。 地皇不由的呆住了。无论水浩的眼神,还是水浩的语气,都是他从未见到过、听到过的。 水浩身上灵力激荡,霎那间便被血墨色包裹。 “湫,我要杀了它!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它!” “那老头虽然讨厌,但说的却是真的。相柳只能被封印,而无法杀死。”湫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我们可以用四圣兽抹除它的灵魂。” “没用的,天地间争斗不止,血煞怨气不休,我们的灵魂便可以不断的重生。而我的躯体与这天地四级相连,与五方高山一体,是不可……” “死!” 伏矢话未说完,水浩高声怒喝,手指翻飞,结杀印。四圣兽身上星光大胜,四股灵魂之力透体而出,化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魂影向着伏矢扑去。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五十九章封印石 绛九、殇、水志泽和吴邵元的牺牲本就让水浩心中囤积着一团怒火,如今得知竟然不能封印伏矢,他再也忍不住了。 水浩暴怒之下,结出杀印,四大圣兽的意识霎那间便扑向伏矢。 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身为四大圣兽,有驱邪异镇凶恶之能,但组成它们的星宿有一多半,皆是凶煞恶星。虽然单独一缕意识比不上伏矢,但它们却有着四缕。 “吼啊……” 伏矢巨大的蛇身拼命的扭曲着,哀号之声不绝于耳。四大圣兽的意识竟然与伏矢在蛇躯内厮杀起来。 虽然那里是伏矢的主场,但怎奈四打一。伏矢的灵魂不断的被四圣兽从它的身上撕扯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伏矢巨大的蛇身停止了扭动,哀嚎声渐止。紧接着,有四道光影从伏矢的蛇身中溢出,化作无数的光点,缓缓的消失在了天地间。 空间中,唯有一具巨大的蛇尸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蛇眼圆睁,透着浓浓的愤怒与不甘。 突然,似乎是有风吹过,水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见不时有一丝黑色的能量毫无征兆的出现,快速的没入伏矢体内。 “伏矢说的没有错,它的身体暴露在外面,会自动吸收天地间血煞怨气,要不了多久它就能再次复生。”地皇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地皇的眼神剧烈的颤动着,显然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他为地皇,万年前是他解救人族于危难之间,是他带领十二名法者把一只只凶兽封印在高山之巅,海洋深处。 万年以后,竟然奈何不了相柳的一颗头颅。更因为他判断失误,而让那四人枉死。 尤其是殇。他为人皇,代表着人间的气运。上古时期,人们不懂魔法,身体赢弱,处在食物链的最底层。 是天皇夋教会了人们使用魔法;是他封印了九大凶兽;是殇使人们凝聚。可以说,因为他们三人,改变了整个神泽大陆的格局。 他们的皇者身份,受天地承认。这才有三枚王者帝印降下。只要他们活着,人族便有气运加身。 如今唯一的殇也陨落,人族气运彻底消散,九大凶兽很可能破印而出,人族再次生灵涂炭。 想到此处,地皇颓然的叹了一口气,似是已经放弃。 却不想,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那畜生既然还能复活,那就再杀它一次好了。” 地皇不由得转头看去,就见暮赤和涂山卿云众人走了过来。 涂山卿云和胡南烟本就身负重伤,胡佑儿几人实力低微,在四圣兽意识降下的刹那便晕了过去。 幸亏暮赤及时出手,也幸亏暮赤身为星法,以星域守护把众人护在其中,这才避免身死的下场。 “击杀?伏矢再次重生时,我们用什么击杀?”地皇的声音苦涩而沙哑,透漏出灰色枯寂的心境。 “如今水浩已经学会四圣兽大阵,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布置一次。”水岚儿娇声说道,看向水浩的目光满是崇拜,只是单纯的崇拜。 “四圣兽大阵短时间已经不能再使用。”湫摇晃着小脑袋,脸之上一片凝重。 ”当年我凭借上古残卷设计出锁灵塔,小九和小殇举国之力搜寻无数奇珍异宝,这才建造出来。 这其中更有无数奇珍出自大山深处,有无数异宝来自其它的国度。 四圣兽大阵需要锁灵塔聚星辰之力,才能发动。而且作为器的四座圣兽铜像也不是由普通的材料浇铸而成。 以如今青丘泽国的国力,很难再建一座锁灵塔。” “怎么可能这样……”水岚儿面色微僵,声音顿住。 “湫,伏矢需要多久才能复活?如果我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去青丘泽国以外搜寻材料。”作为水浩的藏灵,他们心意相通,水浩想什么湫又怎么不知道。 湫轻叹一声,接着说道:“锁灵塔使用的材料无不珍贵异常,当初地皇那老家伙还健在,小殇又为人间共主,再加上小九的震慑,这才能收集如此多的材料。如今……” 湫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水浩却知道。兽族没有了绛九的震慑,又怎么能把自己守护的奇珍相让;人族没有了地皇和人皇,又怎么会甘心拿出异宝。 “我们可以使用阵法隔绝天地间的血煞怨气,只要伏矢无法吸收这些,它也就不能醒来。”暮赤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 ”可我们用什么去隔绝?星阵?先不说那些隔绝血煞怨气的星阵布置方法,就说受血月影响,星阵能起到多大的用处? 血月的影响还会持续半年之久,这期间所有的星阵都处于半残状态。 你的二十四星阵和我们布置的四圣兽大阵,无不得益于锁灵塔。” 此时,地皇感觉自己莫名的烦躁,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一丝尖锐。 ”以前三皇法者还有镇压血煞之气的功效。但王者帝印染血,三皇皆已陨落,世间再无王者皇气,三皇法阵已经无法布置。” 地皇心中烦躁更深,眼睛之中渐渐出现了一点赤红。 “老头,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看看你的脚下。” 湫突然出声,地皇闻言不由一愣。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有一丝黑气竟然缠上了他的脚裸,下一刻便消失在他的身体之中。 原来他本就是魂体状态,又何尝不是血煞怨念之气的载体。以前有锁灵塔中星力隔绝,这才幸免被浸染。 “呤呤呤……” 水浩身上灵力自行运转间,溪突然便从灵藏中钻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 地皇的魂体大震,惊恐的望着水浩。难道就因为几缕血煞怨念之气,便要净化自已? 不想溪出现之后,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溪的小手灵力吞吐,水浩只觉得胸口处一阵灼热。 下一刻,一个古朴的玉石项链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溪一把抓过项链,献宝似的拿给水浩,小手不断的点着伏矢那巨大的蛇身。 水浩不由得和湫彼此对望了一眼,随之大惊:”你是说用这个封印伏矢?” “呤呤呤……” 溪点头轻吟,一双眼睛眯着如同月牙一般。 水浩一把抓过项链,翻来覆去的看了起来。这个玉石项链便是当初在即翼泽中老雨精所赠。 当初那个贝壳空间中,除了一些书简,就只有这个项链。 “水浩小友,能否给老夫看看?” 地皇连声说道,他隐隐的在项链上面感受到了一丝封禁之力。 他小心的从水浩手中接过项链,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起来。 突然地皇的双手竟然颤抖起来,一种按捺不住的喜意从他眼中涌起。 “这是封印石,这是封印石啊!”地皇忍不住大呼。 这颗像玉石的东西,虽然已经被做成了项链,但如果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到其中暗含的那些古老的纹路;还有那一丝丝封禁之力,又怎么瞒得过身为魂体的他。 “前辈,封印石究竟是什么东西?”胡南烟忍不住问道。 在整个英水,乃至整个青丘泽国,如果论奇珍异宝的数量,胡家可以说最多。 但即使是作为胡家族长的她,都没有听说过封印石为何物! 胡南烟不禁对这个让地皇大惊失色的项链好奇起来。 地皇并未搭理胡南烟,反而看向了水浩,目光中带着深深的震撼。 “小友,你可听闻过关于十大奇石的记载?” 水浩不由得一怔,瞬间便想起了当初桃花坳中涂山欢欢提起过的十大奇石。 他不由得脱口说道:”欢欢曾言,神泽大陆有十大奇石。我只是见过投石,听闻还有跳石,其它的便不得而知了。” “哈哈哈……小友真是爽直。老夫也仅仅知道十大奇石中的八种。除了你口中的投石和跳石,还有洗石、文石、符石、传音石、雨神石、封印石。 这十大奇石只有投石最为常见,其它的无不存在于上古。” 地皇的态度前后大相径庭,但所有人却无人在意,皆屏息凝神,竖耳倾听。 只听地皇接着说道:“你手中的便是封印石,传说它是雨神的肝精所化,里面空间广袤,能封印世间诸邪。” “也就是说他能封印伏矢的肉身?”水浩心中一凛,惊声说道。 “当然能,还有什么比封印石更适合封印伏矢。它们皆是出自雨神,本就同源所出。想当初老夫走遍神泽大陆,相求一枚封印石而不得,否则又怎么会把九大凶兽分封在大陆各处……” “地皇前辈,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枚封印石。”水浩忍不住打断地皇,急声问道。 地皇张了张嘴,只觉得声音卡在喉咙里,异常难受。 直至数息,才接着说道:“只要激活这枚封印石,让其具有器灵即可。” “器灵?”水浩转过头,下意识的朝着湫望去。 “老头你直说想成为器灵便是。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湫狠狠的瞪了地皇一眼。如果不是月的那部分记忆中,有着和地皇的一段交情,他何以容忍这个老头卖乖。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六十章选择为灵 朝歌的夜再次恢复了平静,至少锁灵塔附近便是如此。不知是星阵消耗了太多的星力,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天空中有月无星。 但湫的话一出口,却仿佛石破天惊一般。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地皇,脸上神色各异。有的迷茫,比如水浩、暮赤等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器灵是何物;有的则是震惊,比如涂山卿云和胡南烟,她们二人对器灵略有了解,但也只是略有耳闻。 三大家族虽然在英水被称为上古三大家族,但其形成的时候又怎么能真的配的上''上古''二字。 器者,形也!适其用而不能相通,而器灵正好弥补了这一缺点。 器灵一般有兽型,人形,或者仅仅是灵魂化的精神力,有的只能与主人心灵相通,更为高级的则是以灵魂体状态存在。 在对敌时,主人有时不必刻意控制,器灵可以自主御敌,自主完成主人的意愿,因为器灵的思想是与其主人相通的。 器灵具有自己的思维,是最忠实的,不会叛变。唯有上一任主人死亡或与其结束契约时,才可以有其它的选择。 但有器灵存在的东西,无不是存在传说中的神物。 封印石由雨神肝精所化,有封禁诸邪之能,本身不属于器之列,但却有人将至制成了项链,使之变成了器。 “呵呵呵!”地皇干笑一声,说道,”老夫本就是一缕残识,受星力温养千年才变成如此模样,如今锁灵塔消失,老夫再无容身之所。游荡在天地间,等待我的只有两种下场。” 他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其一便是烟消云散;另外一个则是被血煞怨念之气浸染而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地皇转过身,对着水浩遥施一礼,“如果小友不弃,便让老夫成为项链的器灵,激活这枚封印石。老夫不但能继续活下去,而且有老夫看守,伏矢再无苏醒的可能。不知道小友能否成全?” “老头,你真的愿意成为器灵?” 水浩尚未回答,湫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她虽然一口一个老头的叫着,可面前的这个老头是地皇啊!在凡尘中是神灵一般的存在,享受着世人的香火。 虽然他仅仅是地皇的一缕意识,但皇者有皇者的高傲,又怎么甘心成为别人的器灵。 要知道一旦成为器灵,便和寄生的器合二为一。 “老夫别无选择!”地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怅然。 可他隐藏在眼底深处的那缕精光,却没逃得过湫的眼睛。 湫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老头,你真的打的好算盘。想成为器灵也行,我完全可以代替水浩答应。不过要他等滴血认主以后。” “这……” 地皇的神色一僵,湫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慌乱和迟疑。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现在项链可以说是无主之物,一旦地皇成为器灵,那么他也便成了项链,以至于封印石的主人。水浩想使用封印石,也得看地皇的脸色,经他的同意。 可一旦水浩先让项链认主,那么地皇成为器灵时,也等于认主水浩。 湫眼睛死死的盯着地皇,看到了他眼中的颤动,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 湫更是用眼神制止了张嘴欲言的水浩。封印石本就是水浩之物,凭什么让其超脱自己的掌控。更何况地皇除了封印石还有什么选择! 难道多了一个皇者在身边不好吗?那是一个活了数万年的人,曾经封印了九大上古凶兽。 也许现在的地皇一身实力荡然无存,但是有比之实力更重要的经验。有他的帮助,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此时,众人也悄悄的观察着地皇,看着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脸色不断的变幻。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灵魂体,能表现出如此复杂的情绪,有纠结,有踟蹰,有不甘。只是突然间,这些复杂的情绪又一下子消失干净,转变成为一种决然。 ”也罢……”地皇深叹一口气,”真正的地皇早已死去,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一丝意识,又何必拘泥于此。” 他的目光有再次转向水浩,肃声说道:“只要你答应重新封印相柳,我便认你为主。” “老头,你过分了。”湫冷然开口,截声说道,”没有人强迫你成为水浩的器灵,更没有人能强迫水浩去收服相柳,” “小友,你是否答应老夫这个条件?”地皇对于湫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看着水浩,”老夫……” “不可!”涂山卿云猛然出声,打断了地皇。 本来以她的身份,以她对三皇的崇敬,根部不可能开口。但这关系到水浩的安危,她又不得不开口。 涂山卿云俯身一礼,沉声说道:“地皇大人,水浩只是一个孩子,他成为法者仅数月而已,阶位低下,根本不可能封印上古凶兽相柳。” “如果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呢?而且老夫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也许用不了多久,相柳其它头颅也会破印而出。到时候一样生灵涂炭。” “地皇大人勿怪,我不知道天下生灵会怎样,但我要对得起为护水浩牺牲的两族先祖以及水志泽。” “哼,目光短浅。”地皇的声音冷了下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水浩小友身具封印石,又得两条小人鱼为藏灵,本就得天独厚,怎可不心怀苍生……” 不想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响起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貌似有数百人。 ”应该是王城血卫。”胡南烟凝眉蹙目,猝然开口。 整个锁灵塔除了王城血卫外,再无旁人可以接近。想来是他们发现锁灵塔消失后,前来查看。 胡南烟看了看仍然躺在地上的大蛇,还有地皇几人,不由得一阵无奈。这些东西万一传扬出去,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地皇大人,容我去处理下。”胡南烟躬身一礼,而后拉着不情不愿的胡佑儿转身离去。 果然,在胡南烟离去不久,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水浩望着伏矢巨大的蛇身,绛九、殇和水志泽牺牲时的情景,又一次的在他眼前晃过。 他深深呼吸,慢慢道:”我可以答应你,封印相柳。” 地皇大喜,连连点头,激动的说道:“多、多谢你了!” “不过,我想知道原因!”水浩一字一顿的说道。 “当然、当然!不过你先滴血认主,我们先封印伏矢。如果他一旦产生意识,那就需要再花费一番周折了。” 水浩不由得一怔,没想到地皇心情如此急迫。 滴血认主说来也简单,便是以法者的指尖血浸染器即可。水浩虽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湫却知道。湫告诉水浩一定要用食指指尖血,因为那里的血最为纯净,蕴含的精气也是最大。 当水浩以指尖血浸染封印石时,转瞬间便被其完全吸收。识海中不但与项链多了一份莫名的联系,而且封印石上不时传来磅礴的封禁之力。 ”黑水幽冥为证,赤血为引,我地皇鸿将与水浩缔结灵契,并立下血誓。一日为灵,终生为影,魂器共生,命魂无分,一荣俱荣,一损皆伤。” 地皇的声音低沉而虔诚,他的魂体化作一股轻烟,向着水浩手中的项链流去。 下一刻,水浩只觉得项链上有一阵强烈的灵魂波动传来,似乎里面孕育出了一个新的生命。 以此同时,封印石中,那不时传出的封禁之力好像消失了一般,再无一丝传来。 “主人,如今我成为项链的藏灵,相当于它有了自我意识,便会自发的控制封禁之力。” 意识中,地皇轻声解释道。如今他已经认水浩为主,与水浩的意识已经串联,又怎么会不知道水浩想的是什么。 “地皇前辈,万万不可成为我主人。”水浩连忙说道,声音中有一丝惶恐。 水浩本身就没想过要奴役地皇,更何况地皇对人间的贡献,也不容他奴役。 只是他不知道,一旦定下灵契,为奴一方便会不觉得对主人产出敬畏。 “老奴已经不再是地皇,如果主人不弃,可以为我重新起个名字。” “那我称你为莫愁吧。” 在取名字上面,水浩一直不怎么擅长。不过他记得,地皇曾经自称过莫愁。 “多谢主人赐名。”莫愁恭敬的说道,”主人既然封印石已经激活,我们还是抓紧封印伏矢为好。” ……………… “阿哥……”暮赤小心的用手指戳了戳水浩的肩膀,语气中有着一丝的担忧。 从地皇进入项链那一刻起,水浩便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众人不觉得担心起来。 湫虽然知道,但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竟然''嘭''的一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忽见水浩的眼中有两道光芒闪出,那是比苍穹中的月亮更加明亮,更加锋锐的光。 一段在莫愁激活封印石那刻,便出现在意识中的魔咒,不觉的被水浩吟唱出来: ”天清地灵,与我神方。上呼雨神,收摄不祥。封!”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六十一章分尸的原因 水浩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带一丝感情。 当水浩吟唱出‘上呼雨神’之时,众人更是看到一道月光从九天降下,没入封印石。 封印石上光芒大胜,有一股吸力猛然从水浩的手中传了出来,准确的说,是从水浩手中的封印石中传来。 下一刻,伏矢那巨大的蛇身竟然缓缓的浮了起来,快速的缩小着,又化作一缕黑烟被封印石吸收。 “哈哈哈……不亏是封印石。伏矢竟然化作了原形。” 听着意念中响起的声音,水浩不由的把心神沉入封印石。 封印石中漆黑如墨,上方似有一轮模糊的月光投下,映射出一颗巨大而狰狞的蛇头。 “上方那个像满月的东西,是在封印之前才突然出现的。”莫愁的声音中带着凝重而又不解。 他既已为项链的器灵,按说不会有什么能瞒过他的感知。可偏偏上方的东西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那东西在他成为器灵的时候还没有出现。 “好了,我们出去吧。他们应该等的着急了。”水浩无奈的摇了摇,他又感觉有人再戳他的肩膀了。 水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莫愁也同时出现在了水浩的身侧。 “阿弟,你再戳我,我的肩膀该被你戳破了。”水浩没好气看着暮赤,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我这不是担心嘛!那条大蛇突然消失,而你又突然失神。”暮赤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 “浩儿,真的已经封印了伏矢?” 水浩转过头来,看着一脸紧张的涂山卿云,轻轻的点了点头。 涂山卿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制止了张口欲言的其他人,凝声说道:”浩儿,我们先回赤鱬居。一切到那里再说。” 与此同时,水之一族中,最高的一座吊脚楼上。 昏暗的灯光下,映出了一个面无表情的老者。他默默的站在曲廊上,目光中不时的晃过担心和不安。 刚才的那一瞬,一道星光贯通天地,照亮寰宇。由于距离太远里面的情景他看的并不是很真切,但他仍然感受其中的森森凶戾。 “大长老,你也看到了?”水承泽沿着曲廊走了上来,继而又自嘲一笑,”那么大的动静又有谁看不到。” 原来吊脚楼上站着的老者,正是水之一族大长水景涣。 “族长,你还没有休息?”水景涣并没有回头,目光仍然定在朝歌城的方向。 那一道星光,又有几个人看不到,又有几个人能睡的着。 此时,那道星光早已消失。 “据元武所说,今天是三子夺嫡的日子……”水景涣话说的没头没脑,而且说到一半又顿住,但落在水承泽耳中却让其脸色大变。 他刻意忽略的事,再次被人提及,水承泽只觉得心中七上八落,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大长老,浩儿应该没事吧!三子夺嫡无非是一个过场,又有老二在一旁看护,涂山卿云那个老太婆压场,应该没有问题!” “对!一定没有问题!”水承泽又肯定的重复了一遍。他看似说给水景涣,但何处不是说给自己。 从早上开始,他便心神不宁,眼皮狂跳,似是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巧的是,又收到元武从朝歌城传回来的消息说,三子夺嫡就在今日。 三子夺嫡每过百年便会举行一次,水之一族历来有法者参加。不管三子损伤如何,但他水之一族从未有族人受到过伤害。 几日前的血月,水承泽也曾打算亲自前往朝歌城,以防出现变故。 但涂山卿云突然来访。也是在那时,水承泽才知道,涂山氏有三英暗中保护水浩,他这才放下心来。 有四名神师阶位的法者保护,整个青丘泽国又有谁能伤害水浩?哪怕九尾天狐出手也不能。 可刚刚的那道连通天地的星光究竟是什么?他在其中感受到了无可匹敌的威势。而那道星光的位置正是朝歌城。 这一刻,水承泽只觉得自己心绪难平,烦躁更甚。 ''噔噔噔噔噔……''突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 虽然脚步声从曲廊中传来,但水承泽却感觉是响在他的心间。那颗本就烦躁的心更加狂暴。他猛然回头,凶眉倒竖,怒目圆睁。 下一刻,水承泽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看到了一辈子都不曾见到的一幕。 水鸿泽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他慌乱中更是一步踏错,生生的跌倒在他的面前。 “族、族长、大、大长老,老二的、命灯……熄了。” ''咔''的一声,是曲廊栏杆生生被掰断的声音…… 此时,朝歌城赤鱬居! 第三层中,一个魂体孤零零的站在中央,其余众人或站或坐,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有思索,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探究。 “莫愁,我怎么发现你的魂体更加的凝实了。” “主人,老夫也没想到会如此。这项链的材料竟是如此的神奇,带着滋养魂体的作用。”莫愁谄笑着说道,只是随即面上又露出迟疑之色,”还有,还有……” 水浩不由得一愣,而后了然。 “你说就是,这里面并没有外人。” “不错,这里都是咱们自已人,你尽管说,不会泄露出一个字。”暮赤在一旁催促道。 “嗯、嗯!小人亲自守着入口,第一层和第二次也有专人把守,整个赤鱬居又有阵法隔绝一切灵识,您老放心说就是。” 元武面色潮红,把胸脯拍的''叭叭叭''作响,连声保证着。 哈哈,自己人!被水浩少爷信任的感觉真好! ”主人,不是老夫故意不说,只是我也搞不清楚。您封印前的那一刻,苍穹中有月光落下,照射在封印石上。从那一刻起,封印石中就出现了月亮,而且封印之力更胜。我的魂体也是在那一刻变得更加的凝实。” “月光……”水浩不由得一愣,月光落下的时候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然带来如此多的变化。 “阿哥,在我们巨人一族中就有流传,月亮也为太阴,为中天主星。因其神秘而诡异,我们一族从无人敢观想。不过阿妈曾经和我说过,这太阴可囚污秽,是抑非抑,因人而异……” 暮赤声音霍然顿住,他发现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眼中一片迷茫。 ”嘿嘿嘿!“暮赤挠了挠头,讷讷说道,”就是说月亮为太阴,其光可以强壮魂体,也可以封印阴邪。至于它真正的好坏,还要看是什么人。” “你这等于没说!”水岚儿扯了扯嘴角,不满的说道。 “我……” 暮赤闻言脸色一黑,额角青筋不停的跳动着。 “好了,暮赤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至于为什么封印石内会出现月亮,连莫愁都不知道,更何况暮赤。”水浩眼见暮赤和水岚儿就要吵起来,连忙转移话题,”莫愁,你给我们说说,为什么要重新封印相柳?其它的封印也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主人,是这样的。当初我降服相柳后,无意间发现了它最大的秘密。那就是它的身躯和头颅皆有各自的意识,这才把它的头颅砍下,分别封印在鹊山山系十大山脉。” 入口处的元武眼睛霍然睁大,惊颤的看着莫愁。 他听到了什么?那个魂体说他把相柳分尸,然后封印!这是他能做的事? “地皇大人,不知为何要这样封印?”一旁涂山卿云开口问道。 不想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原来是元武受惊之下,从楼梯之上滚了下去。 “咳咳……”莫愁干咳了几声,转头往入口处看了几眼,眼中带着得色。 可当他重新看向水浩时,脸上又不觉得带上了恭敬之色。 “这一切都是因为老夫掌握的封印所致。 当年有异人自称天皇后人,是他传我封印印式。 这个印式是让被封印者在时间上保持恒定,妖气虽然能够自由游走,但是对于被封印者来说,时间是静止的,妖气也就完全静止。” 莫愁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但却又一个缺点,当被封印者精神力太过强大时,便很容易清醒。 我虽然精神力远超常人,但还没有自负到超过相柳的十道精神力。所以我才把把分割成十份。” “而且分割后,相柳的妖力也相对来说会变弱。本来一切万无一失,可不曾想,鹊山系山神却不同意。" "鹊山系山神?"众人同声惊呼,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主人有所不知,青丘山所属便是鹊山山系。而整个山系,自招摇山起,箕尾山终,一共十座大山,共计二千九百五十里。” 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的看着莫愁,就连涂山卿云同样如此。 只因为她虽然知道青丘山属于鹊山山系,但也仅此而已。英水三大家族,没有人拥有探索整个鹊山山系的实力。 涂山卿云看向莫愁的目光更加的炽热,也更加的自豪。只因为那个走遍整个鹊山山系的人,称呼她涂山氏族长一声主人。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六十二章亲手宰了它 众人满目崇拜的看着莫愁,惊叹于这个魂体还是地皇时,竟是如此的强大。 “山神大人既然不同意,大人您又是怎么说服它的?”水岚儿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的神情,娇声问道。 她虽然没见过山神,但人间却流传着无数关于山神的传说。 相传青丘山中山神性子高傲,最难打动,人们每每献上大量的牺牲祭祀,有时也得看那位大人的心情。 “说服?何须那么麻烦,我只是亲手宰了它!”莫愁表情平静,声音淡漠,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就说嘛,山神大人虽然性子高傲,但关系到……”水岚儿声音顿住,僵硬的转过头,尖声叫道:”你说什么?你杀了山神……” 不光是水岚儿,在场众人无不变色,惊恐的望着莫愁。入口处更是传出如浓痰卡在喉咙时,''嗬嗬嗬''的声响。 这也不能怪众人如此,人们敬畏山神根深蒂固,早到能追溯到人类的起源。 雨神元年前,人类还不能使用魔法,作为食物链的底层,在异兽的夹缝中生存,惶惶不可终日。 即便是这样,人们也有着一颗感恩之心。他们觉得自己吃的、用的皆出自脚下大山,应该享受自己的祭拜;人们认为高山既然孕育出草木,孕育出万物,那么必然也会孕育出灵智。他们把高山当作了自己的信仰,期望他能保护自己。 人们便把山之灵称之为山神,从那一天开始每到特定时节,有特大事情发生时,都会献上牺牲,虔诚祭祀。 ”它也配成为神?”莫愁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那家伙和这一草一木一样,和山间异兽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只长着鸟的身子,金龙头颅的畜生罢了。” “地皇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山神和山上所有的生灵是一样的?”涂山卿云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可听过,这世间是先有山神,还是先有高山?” “这……”涂山卿云微微一怔,继而躬身一礼,”愚妇不知,还请地皇大人赐教。” ”哼,世人皆愚钝。它无非是这鹊山山系的第一个生灵,而后不断的吞噬山峦之气,不断的掠夺万物的气运。如果把山比作器,那么你们口中的山神便是器灵。” 莫愁没有在意众人的惊讶,只是径自说道:”它自称龙雀,生性自私自利,阴险狡诈。它不允许鹊山山系再有强大的异兽出现,从而威胁它的地位。 相柳这个外来户出现,正合龙雀意愿。当初相柳栖身即翼泽,每过百年分食鹊山系内一众生灵,它便躲起来不闻不问。直到相柳褪去,它再出现收拾残局。 百年对凡兽来说便是一道坎,只要挺过百年,便可超凡脱俗。而相柳的吞噬,又有哪个凡兽能够逃脱。 即使万幸逃脱相柳之口,也会别收拾残局的龙雀击杀。” 莫愁的目光落在了涂山卿云身上,冷笑开口:”没有想到吧,这便是你们的山神。 那时最惨的便是人类,他们连凡兽都不如,毫无自保之力。人类不光要被柳吞噬,在逃亡中还会不时被饥饿的野兽啃食。 每逾百年,这世间所剩之人便寥寥无几。即使这样,人们仍然一直祭祀着龙雀。可恨的是,它未给过人类一丝的保护,而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人们的祭品。” 莫愁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了。 “龙雀死了也好。本来山峦之气皆在它的身上,再它死后又重归于山峦。我便借助山峦之气分封了相柳的蛇身和九头。而且数万年中,因为没有了相柳的吞噬,没有了龙雀的算计,不断有凡兽,开启灵智,超凡脱俗。整个鹊山山系也变得繁盛起来。” 他说处此处话锋一转:“说来,九尾和灌灌鸟伴生南坡暖玉也是因为龙雀被我斩杀而产生的因果。众兽不知,山神越强,掠夺的气运越多,它们永无翻身之日。 最为可怜的便是世人。他们更不知,山神本就兽形,在它的眼中人不如兽。” 众人闻言,不觉得一惊,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莫愁所说的种种,他们闻所未闻,但所有人都知道,莫愁并未说谎。 “莫愁,你做的对,这世间便不应该有山神的存在。” 说来也怪,众人之中,不在乎他地皇之名的,直接称他为莫愁的也只有这暮赤和水浩。 “也许,也不是所有山神都是如此。”涂山卿云双眼空洞,轻声幽叹,她的深情异常的复杂,涂山氏自成部族起便一直生活在青丘山中。 族中记载,在她们成为法者以前,村落中甚至有专门祭祀山神的祭祀。那时,山神是她们活着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而这些,作为新生代的水浩众人是不会了解的,他们更关心的是相柳。 “莫愁,相柳被你分为十个部分,为何你独独镇守在青丘?” 随着水浩的开口,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落在了莫愁身上,除了涂山卿云。想来关于山神的真相,对她的冲击太过巨大。 “主人,老夫知道你想问什么。这里本为莫愁的故乡,落叶归根罢了。”莫愁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至于把伏矢封印在这里,便是因为它的一项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 众人茫然的看着莫愁,就连涂山卿云此时双眼也重新恢复了焦急,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锁灵塔中从始至终,根本未见伏矢有什么特别。无法就是凭着一身蛮力,即使最厉害的化泽,也是传说中相柳的能力。 ”主人有所不知,相柳的身躯和九头各不相同,有着不一样的能力。伏矢虽然不是最强,但却能不断的吸收天地间的秽气为己用。 老夫使用的封印并不能阻止秽气流入伏矢的身体,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削弱的作用。 而随着山峦之气流失,秽气的不断流入,老夫还是察觉到了,伏矢在一点点的变强。 这也是受血月影响,唯有它能让邪气外露的原因。 所以,人皇才在封印之地又建造了锁灵塔,布置了三皇法阵,这一切都是为了镇压伏矢身上的邪气,也是为了阻隔天地间的秽气。 那时老夫自知命不久矣,这才摆脱小人鱼把自己尸身葬在锁灵塔下,希望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知道此刻,众人才完全了解事情的始末。 “伏矢已经被封印在封印石中,如今这个隐患已除,为什么你还说必须重新封印相柳?” 莫愁顺着声音望去,见说话之人是暮赤,这才嘴角微扯,露出了一丝笑意。 也许每次见到暮赤便能想起当初的夸父的缘故。所有人中,除了水浩,便是暮赤才能让他笑脸相迎。 莫愁沉声说道:”这便是因为龙雀的原因。” “你是说鹊山系山神?”涂山卿云大惊,第一次没有带上尊称。 ”不错。老夫曾经说过,龙雀便如鹊山系的器灵一般。它是天生地养之物,又是山峦孕育出的生灵,即使是死亡,也会随着时间而复活。 好在山峦之气和相柳的邪气相互制约,这才延缓了龙雀的复活速度。但数万年过去了,它一直在缓慢的苏醒着。” ”灌灌鸟和九尾已经全部陨落,分在它们身上的气运又重新回到了龙雀身上,如今青丘山更是少了伏矢的牵制,它的复活速度更快了。也许用不了十数年,它便会完全复活。” 莫愁的声音中,不觉又多了一分苍凉。 ”当它复活之时,一定会向世人报当年的斩杀之仇,它也会释放相柳。而相柳出来后,第一时间便会解救其它八大凶兽。到那时,山河破碎,世间再无人能阻止它们。” “可是我们即使重新封印了相柳,又怎么对付龙雀?”暮赤拧眉沉声,一脸忧虑。 那可是整个鹊山山系的山神,地皇当年能够将它斩杀,并不代表着龙雀就相当落小。 “没了相柳,龙雀就好对付多了。它并不能肆意杀生,只能驱使山间异兽罢了。”莫愁仿佛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当我们把相柳封入封印石,那便再无顾忌。我们完全可以切断山之脉,让它永远也无法复活。” 莫愁转头再次看向水浩。 “主人你可知道山之气如何形成的?” 水浩只是微微沉吟,便开口说道:“土乃山之肉,石乃山之骨,玉乃山之血,三者积聚,便化山之气。” ”哈哈……主人果然博闻。”莫愁脸上一片赞叹之色。 水浩只是干笑了两声并未接话。这些是他当初在锁灵塔,从月的口中得知的。 他见水浩没有接话,也不甚在意,接着说道:”山之气积聚便是通过山之脉。当初为了使用山之气镇压相柳,明知道龙雀也会依靠山之气渐渐复活,但却别无它法。” 莫愁目光炽热的看着水浩,声音中带着狂热:”天佑人族,没想到主人手中竟然有封印石。这一切将不再是困扰。” “那何如切断鹊山山系的脉络?”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六十三章法者的三大阶段 众人屏息凝神的望着莫愁,他口中的脉络可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兽的,而是整个鹊山山系。 整座山系共计二千九百五十里,能走便整个山系的法者都少之又少,更不要说掌握其脉络,并且将其切断。 莫愁再次开口:“主人可曾记得,鹊山山系自招摇山起,至箕尾山终,一共十座大山。” 水浩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听莫愁继续说道:“这十座大山中,与青丘山相邻的箕尾山便代表着龙雀的尾部,招摇山就是它的脖劲,而鹊山则是它的头颅。我们只要斩断招摇山和鹊山之间的联系,让山之气无法汇聚到它的头颅,它就永远不会醒来。” “可是要怎么斩断它们之间的联系?” 用魔法还是其它什么东西?水浩惊疑的看着莫愁,眼中深深地不解。如今莫愁已经成为项链的器灵,再也不具有数万年前的威能,整个神泽大陆何人还能有如此手段? 又见莫愁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水浩不禁心中一凛,愕然出声:“你不会说是我吧?” “主人果然睿智,老夫说的便是主人你。” 这下不光水浩不淡定了,在场众人无不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涂山卿云更是霍然起身,凛声说道:”地皇大人说笑了。不知道当初您斩杀山神时,是何种实力?” 莫愁脸上神情微顿,眼睛慢慢的眯成了一条缝,一字一顿:“你在质疑我?” 随着一股威势降下,涂山卿云身体顿时一僵,只觉一股如山岳般的气势压在自己身上,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自己的额头滴下。 他为地皇,即使现在只是一个由意识化作的魂体。他的实力虽然荡然无存,但身为皇者的威势还在。 他对水浩恭敬是因为灵契所致;他对暮赤和颜悦色,那时因为感念当年夸父之情;但不代表其它人可以轻视自己。 “卿、云、不敢!” 涂山卿云要紧牙关,努力的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的膝盖弯曲。但她的双眼却没有一刻离开过莫愁,眸中中的固执与倔强更没有一丝改变。 ”还请、地皇、前辈告、告知!” 一个个字眼仿佛从涂山卿云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莫愁住手。” 水浩大惊,此时他才从震惊中脱离出来。 “莫愁遵命!” 毕恭毕敬的声音,风轻云淡的回答,却带走了如山岳般的气势。 这便是灵契的霸道。主人与器之间的主仆契约,让莫愁丝毫不能反抗,就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涂山卿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婆婆,你怎么样?”水浩紧张的看着涂山卿云,从那仍在颤抖的手臂上,他能感受到涂山卿云此时的状态。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水浩转身,向着莫愁看去,眸中一片冰寒。 ”你不再是地皇,只是一个器灵。我从未想过奴役你,也请你不要伤害我珍视之人。否则便解除契约吧。” “不可!”涂山卿云一把抓住水浩的手,焦声说道,“浩儿,不可以任性。刚才都怪婆婆冒失了,不能怪地皇大人。” 以前涂山卿云对莫愁恭敬有加,也是因为他以前地皇的身份。如今只是一缕意识,一个依靠封印石才能活下去的魂体,她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这一刻,涂山卿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浅薄。眼前这个魂体仍然强大的不可想像,她又怎么能允许水浩解除契约呢。 “主人说的对,我只是莫愁,不是地皇。”莫愁说着躬身施礼,”女娃娃对不住了!” 涂山卿云猛地跳开,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受莫愁的一礼。 水浩见涂山卿云并无大碍,又见她真的不敢受莫愁一礼,便不再纠结此事。 “莫愁,其实我也好奇,当初你是什么阶位?你竟然有实力封印上古九大凶兽。而且封印九大凶兽后,又经过数万年才禅位给了殇。人类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主人,当初我为神谕初阶。”莫愁连忙答道。 就见涂山卿云身躯颤抖了一下,脸上闪过一道震惊之色,随即转化为迷茫,如同众人一样的迷茫。 在整个英水的历史上,涂山傲晴凭借青丘北坡的青雘之力,活的最久,阶位也是最高。 那时她为大神师高阶。她也曾数次闭关,但皆不能突破。此时,听莫愁说出神谕初阶,她又怎能不惊。 只是她又搞不懂这神谕初阶究竟代表什么?是否是大神师的下一个阶位? “地皇大人……” “你还是叫我莫愁吧!”莫愁连忙说道。 “莫愁大人,不知道这神谕初阶究竟是什么阶位?”涂山卿云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恭敬。 “女娃娃,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神谕离你们太过遥远。尤其是主人,尚且年幼,过早知道反而不利。” “这……”涂山卿云不由的一凛,继而长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莫愁完全是为了他们好,更为了水浩着想。 有些事情过早知道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天资不佳者,知道的太多,容易滋生万念俱灰的想法,一身修为再也不能寸进;对于资质较好者,则容易好高骛远,心境同样会受到影响。 路,终究要一步步去走!每一步,都是无比关键! 莫愁见众人皆露出失望之色,尤其水浩最甚。 “虽然不能详细的告诉你们,但是法者的三大阶段还是可以说的。”莫愁话锋一转说道。 众人闻言大喜,就连入口处的元武也一点点的凑了过来。 莫愁轻咳一声,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其实法者总得来说无非是三大阶段。分别是凡阶、脱凡、成神。” “凡阶?!” “脱凡?!” “成神?!” 众人同声惊呼。就见莫愁声音顿住,脸上挂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莫愁大人,您继续!”水岚儿悻悻说道,刚才就她的声音最大。 莫愁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开口”:”三大阶位中,凡阶最为常见。包括涂山家的女娃娃在内,你们都属于凡阶。” 涂山卿云微愣,脸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直到好一会,才幽声叹道:“我一生勤奋不坠,竟然才是凡阶。也对,大神师阶位如此艰难,被称为脱凡也是应该的。” “你错了,即使是大神师也属于凡阶。” “什么?”众人再次惊呼,涂山卿云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就听莫愁接着说道:”使徒、神使、神徒、神师、乃至大神师,都属于凡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涂山卿双眼空洞,状若疯魔,口中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痴儿,醒来!” 涂山卿云只觉得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自己耳中炸响,不由得心神巨震,目光重新恢复了焦距。 “卿云多谢莫愁大人。”涂山卿云俯身深深的施了一礼,眼中有着浓浓的感激。 莫愁满意的点了点头,叹道:“女娃娃,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你的藏灵只是一直灌灌鸟,如果藏灵不能进阶,或者没有奇遇发生,神师便是你的极致。” 涂山卿云闻言,身体又是微微一僵,但也只是刹那间便恢复了过来。 水浩双眼微微的眯了眯,接着若有所思的问道:“莫愁也就说,法者的阶位和藏灵有很大关系?” “主人说的不错,其实涂山家的女娃娃资质属于中上,如果不是受藏灵所限,成就大神师阶位轻而易举。” ”莫愁大人,那我呢?那我呢!”水岚儿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抓住莫愁的手,叫声问道。 莫愁干咳了一声,目光瞟向水浩,见其并无表现出什么,当下心中了然。 “小姑娘,你的资质也不错。努力的话修炼成神师没有问题,只是修炼到大神师之上,就必须藏灵进化成人鱼才行。” “只是神师吗?”水岚儿的声音中不觉的带上了哭腔,“莫愁大人,您不知道我们水之一族数百年来,从未有过赤鱬进化成人鱼。我真的好想成为大神师。” 看着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水岚儿,莫愁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痛,他下意识的问道:”小姑娘,你为什么想成为大神师?” 这一刻,莫愁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慈祥。 “莫愁大人,我想学会水御.天泣,那是父亲的遗愿。” 莫愁的身体猛的一颤,他终于想起了,数万年前也曾有一个小女孩,红着眼眶,告诉自己,她想成为法者,她想追随自己的脚步,她想亲手为母亲报仇。 数万年过去了,妍儿你可安好?九大凶兽皆被自己封印,母亲的仇已报,而你又在哪里。 整个赤鱬居都陷入了一阵寂静,被浓浓的哀伤笼罩着。 直到水寒泉的声音响起:“岚儿,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藏灵都会进化成人鱼?” “你说什么?”水岚儿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水寒泉。 “水浩兄弟获得了人鱼传承,就代表着我们身上的枷锁早已解除,每一条赤鱬只要成年便可化身为人鱼。”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六十四章早已麻木 神泽大陆法者稀少,而大多数法者更止步于神师阶位,皆是因为藏灵所致。 法者和藏灵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藏灵的资质和潜力越高,不但能让法者的修炼速度更快,而且能让法者达到更高的阶位。 藏灵在法者的灵藏内也是能不断成长的。当法者进阶时,它们同样也有机会跟着进化。 还有就是''气运''这个东西。它既看不到,也摸不着,但却存在于每一个族群中。 当一个族群有一个同类打破自身的限制而进化到新的阶段,那这个族群就会获得新的气运。它们进化起来会变得水到渠成。 “莫愁大人,也就是说我也能修炼到大神师阶位?”水岚儿不放心的确认道,声音中带着忐忑。 “不错,只要你们的藏灵进化成人鱼,大神师无虞。”莫愁笑眯眯的看着水岚儿,眼中满是慈爱。 水浩看在眼中,微微一怔。莫愁对暮赤另眼相看,他还略知一二。只是对水岚儿同样如此,他就不能理解了。 只听莫愁接着说道:”当法者突破大神师以后,便能进入脱凡阶段,变成一个崭新的层次。 所谓脱凡,顾名思义便是超脱了普通人的范畴。这时候的法者不光拥有了万载的寿命,他们的魔法更有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只有那个时候,法者才有着与上古凶兽抗衡的资格。” 随着莫愁的诉说,众人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变得粗重起来,眼中闪着兴奋、向往之色。 ”当初我带领的十二法者皆是脱凡,我的阶位神谕便是脱凡的顶峰。” 莫愁说到此处,突然停顿了下来。他的神色激动,双眸之中,不时有精芒溢出,仿佛回忆着万年前的那段辉煌。 过了好一会,莫愁才再次开口:”能说的我全告诉你们了。相对于太过遥远的脱凡,凡阶更为重要。它是一个法者的基石。” 莫愁的目光转向水浩,正色道:”主人,你一定要快些修炼。二十年后一定要进入大神师阶位,这样才能保证在五十岁前达到脱凡。” “五十岁前达到脱凡?”众人同声惊呼,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浩。 神泽大陆普通法者寿命一般在二百载,五十岁可以说还处在壮年。整个英水中成为神师的法者都少之又少,莫愁竟然让水浩五十岁前达到脱凡! 水浩纳人鱼为藏灵,虽然有着较高的起点,但水之一族最巅峰时期,又何尝没有族人以人鱼点亮灵藏。 “莫愁大人,水浩兄弟真的能达到脱凡?”水寒泉忍不住开口,随即他好像又想到什么一般,脸色微变,连声说道:”我并没有质疑大人,据水之一族记载,曾有人纳赤鱬皇族为灵,而那条赤鱬最终也进化成了人鱼,只是当初的那人也只是止步于大神师高阶。” “不,也许浩儿可以!”莫愁尚未开口,涂山卿云突然截道。 她见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蔚然一笑。 “难道你们忘记了浩儿的体质?十年前,他天赋觉醒时,雨神石发出的神光笼罩了整个英水。” “不是说,随后又有血光降下,掩盖了神光吗?”水岚儿接着说道,”族中盛传水浩为神弃之体,在以后的十年间他更是无法修炼。” 水浩虽然从小时候开始,便和水伯生活在青丘山下,远离水之一族。但关于他的体质却是无人不晓。 “浩儿虽然十年间都无法形成灵藏,但你们哪个见过从形成灵藏到成为神使高阶只用了数月有余?浩儿的体质绝对不是神弃之体,而是真正的神眷体质。” ”不错,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血光是什么,但主人体质为神眷之体没错,比我见过所有的神眷之体都要好。” “莫愁大人,难道这世上还有很多神眷之体?”涂山卿云惊声问道。 “那倒不是。神眷之体又不是路边的杂草。只是我自己还有当初的十二法者皆是这个体质罢了。” ”莫愁你降生时有没有出现电闪雷鸣?天地间有没有梵音吟唱?”暮赤在一旁瓮声瓮气的说道,“水伯曾经说过,阿哥出生时,伴有着这些异象。” “如果那样,主人将来的成就将会无可限量。” 话一说完,莫愁便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浩,仿佛看到了一枚稀世珍宝一般,倒是将水浩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这么说来,我也可以达到你生前的程度?”水浩好奇的问道 “不,主人比之我会更好。至少我当初的藏灵可不像主人一样双藏灵。它们每一个的潜力并不输给我的藏灵。” “莫愁大人,您的藏灵是什么?” 莫愁慈爱的看了一眼水岚儿,柔声说道:”那是一只玄龟,模样和锁灵塔下的石龟差不多,它是圣兽玄武的后代。” “玄武?” 众人震惊的看着莫愁,当初四大圣兽的意志降下时,玄武所具有的威能历历在目,那可是圣兽的存在。 “莫愁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赤鱬一族有着成为圣兽的潜力?” 涂山卿云远比其他人想的要多。灵兽、圣兽,虽然仅有一字之差,但却代表着不同的层次。 ”赤鱬不过是比较出众一些的灵兽罢了,又怎么和圣兽相较!” “可您不是说……” “你真的以为主人藏灵里的人鱼是普通的赤鱬?净化之力和比之相柳更加邪异的灵力,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普通灵兽的身上。” 莫愁的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一丝淡漠。 “赤鱬一族早就存在,而绛九和灌灌直到遇到那两条小人鱼才发生蜕变。从那时开始,这两天小人鱼就是现在的模样,如今千年过去了仍是如此。她们到现在仍是幼年期。 我可以告诉你们,即使那两条小人鱼止步于此,主人也能进阶到超凡,只是时间略微长一些罢了。” 涂山卿云心中一凛,震惊的望着水浩。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越强悍的灵兽,生长的越慢;她又怎么没听过那两条小人鱼的传说,只是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如此的不凡。 “老头,你好像对我们很了解啊。” 随着冰冷的声音响起,湫猝然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水浩不由得一阵无语,自从湫与月融合后,便能越过自己,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外面。 “老头,不要以为活了几万年就以为无所不知。神泽大陆形成亿载,你所经历的不过一鳞半爪。至少,传授给你封印的那些人,你就不知道其底细。” “你说什么?难道你知道?”莫愁的眼睛猛然瞪大,露出了无以复加的震惊。 赤鱬一族的这对双生子,他早有耳闻,存在不过千载。可看其样子,听其语气,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便会告诉你。你还是说说如何解决相柳这件事吧。万年前有龙雀的压制,鹊系山系根本没有厉害的异兽,但万载过去了,青丘山上能出现九尾天狐,其它山脉也可能出现厉害的异兽。不管水浩天赋如何出众,但他现在只是一个神使高阶,连一个神徒都不是。” 这下莫愁更加的吃惊了,目光注视着湫半响说不出话来。 其他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目光不断在莫愁和湫的身上游弋着。也只有水浩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仿佛湫知道这些,在正常不过了。 “你不是那条小人鱼?”莫愁双眼微眯,神色凝重的盯着湫。 “我是不是那条小人鱼不需要你知道,这个世界远比你知道的更神秘。” “你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山岳般的威势再次从莫愁的身上散发出来,将湫笼罩在内。 不想湫恍然未觉,声音极其沉淀。 “我只是水浩的一个藏灵。我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但我绝不会伤害他。我虽然不像你们之间的主仆契约,但也是互为一体的关系。 我也不可能夺舍他。你进入过他的命中,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夺舍他。” 莫愁猛地一滞,身上的威势也随之散去。他又怎么会忘记水浩命宫中的那股威压。那无匹的威压如神祗一样的冰冷和无情,仿佛下一刻便能将他抹杀。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放弃了皇者的骄傲。 湫好像知道莫愁心中所想一般,冷声说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更收起你骨子里的高傲。不要说你只是一缕意识,就是完成的地皇,以他为主,也不会辱没你。” 湫的话不光响彻在整个赤鱬居的第三层,更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不断的冲击着他们的神经。此刻他们看向水浩的目光不觉得带上了敬畏。 而湫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其实有着她的用意。 一方面就是彻底收服莫愁。别看莫愁对水浩毕恭毕敬,但也是因为主仆灵契所致。 他的骨子中仍然有着皇者的骄傲,这是湫所不能容忍的。她需要莫愁,从骨子里把水浩等成自己的主人。 第一卷青丘泽国 第一百六十五章吴氏覆灭 水浩灵藏中有着赤鱬一族的先祖,只要他不意外陨落,水之一族势必会崛起。他们早已把水浩当成了自己的私产。 涂山氏中,涂山卿云和涂山欢欢倒是真心对待水浩,她们一个把水浩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一个爱水浩,胜过于她自己;至于三英和其他的人,更多的是把水浩当成了护身符。否则也不会让其继任族长之位。 所以无论水之一族和涂山氏都不会允许水浩涉险。 湫便是要趁此机会,借着在场众人之口,告诉所有人,水浩的不同。水浩不是小小的英水可以束缚的。 鹊山山系封印之路,虽然危机重重,但却能让水浩尽快成长起来的捷径。 万年前,相柳是由莫愁亲手封印,封印的情况没有人比莫愁更加清楚,又有她和溪的守护,即使有惊也会无险。在她们心中天下苍生远远没有水浩重要。 封印相柳,解救苍生不过是为了让水浩变强,随手为之罢了。 “莫愁,真的像湫说的那样,各个山脉中皆有如同绛九一般强大的异兽?” 房间内皆是水浩的亲近之人,以前不得已之下隐藏湫的秘密,本就让他异常痛苦。如今湫说出的这些,他并未放在心上。 水浩更关心的是封印,既然已经答应莫愁,他便不会食言。 “这个……应该不会吧!毕竟绛九伴生暖玉,远远不是普通异兽可以比的。” 莫愁再次面对水浩时,不觉得弯下腰,神态更加的恭顺。 关系封印之事,更不敢有一丝隐瞒或者夸大。 “老头,如果你知道的仅仅是这样的程度,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前去了。”湫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其实这鹊山山系并不强大,否则山神也不会被我轻松斩杀。而且越接近于鹊山,异兽的的实力才会越强。你知道,绛九能成长起来,完全是受你们姐妹的影响。” “话虽如此,但这都是你的推断。我不能因为你的推断而让水浩置身于危险之中。如果他陨落了,我同样不能幸免。” 莫愁无奈的看着湫,眼中流露出焦色。 他很想大声告诉湫,他已经死了上千年,仅有的一缕意识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锁灵塔,又怎么会知道鹊山山系各处真实的情况。 莫愁感觉自己出汗了,虽然身为魂体的他根本不可能出汗。 “湫,我觉得以主人现在的实力完全没问题。 主人虽然只有神使高阶,但是他已经把魔法发挥到了极致。再加上你们姐妹的属性自保足矣。” “莫愁大人,如果让我族中三位族老相随,不知道是否可行?”涂山卿云忍不住开口。 虽然她不赞成水浩去封印相柳,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阻止。就像那个小人鱼所说,水浩太优秀了,将来的成就远远是众人不可企及的,他们不应该把水浩束缚在英水。 “不行!”湫和莫愁同声开口。 湫之所不同意,便是如果有三英跟随,水浩根本没有磨练自己的机会。 至于莫愁不同意的原因则是…… “异兽有着如同人一样的智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它们中流出一个规则,就是不能攻击和猎杀幼兽。 以主人的年龄和实力,根本不会受到它们主动攻击。但如果出现威胁它们生命的力量存在时,便是另一个结果了。” “可是你们是要封印相柳啊。”涂山卿云不甘的说道。 “虽说是封印相柳,其实没有青丘这里那么麻烦。其它的地方的封印只是变弱,并没有泄露。我们只是去封印之地加固下封印即可。” “还有一点,经过封印石的强化,我的魂体已经凝视无比,而伏矢的肉身又是无主之物……” ”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控制伏矢的肉身?”湫眉角一挑,诧异的看着莫愁。 “现在虽然不能,但只要继续温养下去,很快便能控制伏矢肉身,到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主人。” 众人闻言,心中惊诧,但俱是松了了一口气。伏矢肉身的强大,大家有目共睹,如果莫愁真的能使用其肉身,水浩的安危无虞。 “好了,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回去就这样告诉族中长老,有人不同意你们自己解决,我们不日将离开英水。” “湫,我要先回一趟水之一族,二爷爷为了护我而死,我要亲自送他回去,亲自在他灵位面前烧上两炷香;而且我也要见欢欢,你说过扶桑枝对她恢复有着奇效。 所有事情结束以后,我还要去一趟即翼泽。我些事情我要亲自和老雨精确认。”水浩的脸色变得肃重起来,正色说道。 湫张了张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将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即翼泽中的老雨精,永远是月心中的一个结。月与他融合后,便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结。 虽然他刻意的选择去遗忘,但显然水浩还是看出来了。 “水浩少爷,您的意思是二长老,他陨落了?” 元武突然出声,他的目光在水寒泉和水岚儿的脸上扫过,见两人眼中充满了悲恸,便知道事情是真的。 “水浩少爷,我们应该马上派人赶回水之一族,说明此事。二长老陨落了,大家必定以为你们也无法幸免。此时,族中必然已经大乱。” “不错!族中肯定都乱了。该死,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水寒泉猛地站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懊恼,“命灯!族中的直系子弟和长老们在宗祠中皆有命灯长明,有专人看护。二长老陨落,他的命灯必然已经熄灭了。” 以此同时,整个水之一族早已沸腾。在水景涣的带领下,水承泽、水鸿泽尽出。他们跨坐异兽,朝着朝歌城疾驰而来。 但有人却比他们三人更早的到达朝阳谷。那便是黎英、邬英和姬英。 她们回到涂山氏后,将路上的见闻如实的告诉了涂山卿云。 涂山卿云这才亲自赶到朝歌城。可三英人虽年长,但都是心中不放下事情的性格。她们越想越待不住,尤其是姬英更是个急性子,在涂山卿云走后便也赶了过来。 还没到达朝阳谷,便看见朝歌城中那个连通天地的光柱。她们距离朝歌城更近,感受的更加的真切。光柱中散发出的惶惶的威压让三人感到惊惧。 三英大惊之下,更加担心水浩众人,欲连夜抵达朝歌城。 只是不想,走到朝阳谷时,发现其再次封闭起来。 “尔等速速打开禁制,让我们姐妹过谷。”姬英冷冷的打量着拦在谷口的吴氏宗族子弟,声音中透着冻彻灵魂的冷。 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对着三英遥施一礼,恭敬的说道:“前辈,恕我们实难从命。谷中有大事发生,真的不方便让三位通行。” “我说过,打开禁制,让我们过谷。”姬英的声音更冷,身上激荡起磅礴的灵力。 “前辈,真的不是我们有意为难。是……” 男子声音顿住,心中哀叹连连。几日前三英在朝阳谷中大发雌威,与天吴激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眼看着姬英身上灵力激荡更胜,男子不由得屈服了。 “前辈,我吴氏宗族族长命灯熄灭,如今族中反叛四起,我等封闭山谷,只是为了平息反叛。请前辈稍等片刻,反叛平息后,我等即刻打开山谷。” “哦?吴邵元陨落了?”姬英当下愣住,身上激荡而起的灵力随之平息。 三英彼此对望了一眼,灵力凝于双目,朝着朝阳谷内望去。 此刻朝阳谷中灯火通明,谷内早已乱做了一片,喊杀之声透过结界隐隐传来。 水志泽有着命灯,吴邵元又何尝没有。 数千年来,为了迎回那只天吴,吴氏宗族四处奔波,搜寻着所需之物。其中最危险的事情一直由旁系来完成,死伤最多的也是旁系。但碍于直系的强大,他们有怒不敢言。 但真正的祭祀之时,旁系几乎被排除在外。参加之人皆是直系子弟,或者其死忠。 也正是因为这样,旁系才侥幸逃脱自爆的命运。 如今,吴邵元的命灯熄灭,族中直系死伤殆尽,他们终于忍不住出手。哪里有反叛,他们才是真正的反叛,所诛之人,皆是直系的死忠。 哀号之声,不断的透过结界传来,男子心中忍不住的得意着。只要过了今晚,他们就是朝阳谷的真正掌控者。 “吴邵元可曾参与了三子夺嫡?”邬英的声音猝然响起。 ”前辈,我只知道,三子夺嫡正是今日。族长也是在刚才陨落的。” 不想话音刚落,三英脸色巨变。她们从没有听说过,三子夺嫡各家的法者会陨落,刚才那道光柱正是来自朝歌城锁灵塔。 吴邵元为神师高阶,就连他都陨落了,那涂山卿云,还有水浩?他只是神使高阶啊。 想到此处,三英的双目已经一片赤红,身上的灵力同时激荡而起。 “前辈,我马上打开禁制,我马上打开禁制。”男子再也顾不上其它,连声哀求道。 只是回答他的只是三道冰冷的声音:“凤翼天翔!” 第一百六十六章惊现金鳞 英水河自青丘山起源,向南流入即翼泽。没有人知道这条大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河中异兽众多,但最出名的还是灌灌鸟和赤鱬。 这两族虽然同时生活在英水河,但一个生活在上游,一个生活在中游和下游,倒也没有冲突。而且千年前灌灌鸟一族还因为与赤鱬一族有过交集而大兴。 只是后来赤鱬一族发生巨变,这两族才渐渐没了来往。 再说这赤鱬一族,同样也在千年中变为两支。一支便是被诅咒后的赤鱬,它们叫做灰鳞;另一支则是原有的赤鱬,叫做金鳞。 数千年间,整个英水河中游和下游一直被灰鳞霸占着,只余少量的金鳞生活在即翼泽中央。 古渡口便在英水的中游,这里也同样被灰鳞占据着,平时少有人烟。只有水之一族有法者需要纳藏灵之时,才会从古渡口出发,沿着英水河进入即翼泽。 但此时,却有一条小船悄然的从古渡口离开,顺着水流缓缓的向着下游驶去。 小船之上,有两个少年,一个身材魁梧,一个容貌俊朗。二人双目偶有神光露出,太阳穴高高鼓起,身上散发出勃勃生气。显然他们本就是法者,却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 就见那两人坐在船头,任由小船在河面上飘荡。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凝神听着潺潺的水声,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偶尔闪过忧愁。 “阿哥,我们真的就这么悄悄离开?”魁梧少年看着俊朗少年,忍不住开口说道。 俊朗少年闻言苦笑,声音中充斥着无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三英族老的态度。不管我说什么,她们就是不允许我们独自出来。如果不是婆婆暗中给我们创造机会,我们就连偷跑也是不可能。” “可是,他、真的靠谱吗?” 魁梧少年话音未落,便有一道轻烟从俊朗少年身上飘出,随后又转瞬变成一个老者的模样。 “主人,这区区小船,还不在话下。万年前老奴走遍神泽大陆,好多地方,便是依靠船只才能达到。” 魂体不但举止神态极其恭敬,双目更是充斥着虔诚。 “你确定?万年前是你亲自动手掌船?”魁梧少年忍不住再次确认着。 “那个……”魂影声音顿住,而是直接来到船尾,抓起船橹轻轻的摇了起来。 果然在魂影的操纵下,小船变得更稳,速度变得更快。 “主人,这东西其实很简单,看的多了,也变会了。”魂影脸上喜形于色,声音中透着得意。 原来这个魂体便是莫愁,而那两个少年正是水浩和暮赤。 此时,距离三子夺嫡已经过去数日。数日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每每想来,水浩咦嘘中又不禁庆幸。 殇和绛九双双陨落,姬姓王族的男丁至此断绝;殇唯一的血脉只有胡佑儿,但她又志不在此。 王权分崩离析之际,好在有着胡南烟的压制,青丘泽国这才没有乱起来。 据元武所说,整个朝歌城因为王位传承的问题,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那天水浩众人本想当即赶往水之一族,不曾想还未动身之际,涂山氏三英便赶到了赤鱬居。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三英竟然屠了朝阳谷,吴氏宗族至此满门俱灭。 这吴氏宗族可以说,兴是因为伏矢当年之举,而败亡也是因为伏矢。 吴邵元虽然偷袭众人在先,但最后却是以自身为祭,为了封印伏矢,而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所谓,何事何物都有其意,何人何境都有其界,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周而复始。 在众人赶回水之一族途中,更是遇到了水景涣、水承泽和水鸿泽。 水浩永远也不忘不了,那时三人身上的憔悴,还有见到自己那一刻的激动。 水志泽陨落了,三人悲伤之余更是担心水浩。他们从水之一族出发时,乘坐的异兽,竟然生生的累死在了路上。 随后,水浩众人来到水之一族。二长老水志泽献祭玄武魂飞魄散,没有留下任何一物。 水志泽的灵位被放在了宗祠最显著的位置,水之一族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所做的一切。 水紫鸢得知真相后更是哭死了过去。她已经失去了哥哥,又再一次失去了水志泽这个唯一的亲人。也是在那天,水承泽宣布水流和水紫鸢的婚事。 涂山氏中,水浩更是在村寨入口处,见到了翘首以盼的涂山欢欢。 涂山氏中,同样能看到那个连同天地的光柱,那个方向任谁都能知道是朝歌城。 涂山卿云亲自赶往王城,三英又随后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村寨入口。 涂山欢欢虽然仍然不能发出声音,但水浩可以感受到她那紧绷着的身体骤然一松,似是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扶桑树传说是凤凰的栖息之地,它的枝丫有人说食之可长生,可令神魂稳固。其实它的主要作用在于,但凡身上有一丝凤凰血脉的灵兽,在其旁边修炼,便有着加速进化的奇效。 这也是当初,湫让他得到扶桑枝的原因。只是仅凭扶桑枝之力,并不能让雷鹰短时间内再次进化。 水浩把扶桑枝交给了涂山欢欢后,向她讲述了一切。包括从自己遇到溪的那一刻开始;包括湫的全部;也包括封印相柳的原因;还有他找回父亲,营救母亲的目标。 水浩对涂山欢欢再没有一丝隐瞒。 涂山欢欢已经完全熟悉了水浩当初传授给她的口诀,只是魔法释放速度还是略有不足。 她并没有跟随水浩一起前往即翼泽,她要继续熟悉魔法。即使不能让瑶再次进化,也要让魔法变得随心所欲。 在涂山欢欢心中,不想自己成为水浩的负担。 水浩和涂山欢欢已经约定,当水浩加固箕尾山上相柳的封印后,会回到涂山氏。那时的她必然已经完全驾驭魔法。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不断的从水浩的脑中晃过,他深深的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啾啾……” 突然有叫声传来,似是鸳鸯鸟的声音。水浩、暮赤和莫愁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去。 就见宽广的英水河中,突然有一条肥硕,如同婴儿大小的鱼跃出水面,''噗通''一声又落回水里。 它长着一张孩童的脸庞,一身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水浩双眼猛然瞪大,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着水面望去。 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只余一圈圈逐渐扩大的波纹,又哪里还有肥鱼的影子。 “阿哥,刚才那是什么?”暮赤后知后觉的说道。 水浩并没有回答暮赤,此刻他的眼中也露出惊疑不定之色,隐隐认出那条肥鱼,可根本就无法置信。 他双手扒住船帮,身体探出船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 “啾啾……” 看着再次冒出的小脑袋,水浩的瞳孔骤然紧缩,失声惊呼:“金鳞……这里怎么会有金鳞。” 英水河早已被灰鳞占据,而即翼泽外围遍布鲛人,也只有中央才有少量的金鳞。它们怎么可能穿过外围而来到英水。 可眼前这只肥鱼,一身金灿灿的鳞片,还有那张如同孩童的脸庞,都昭示着它不但是赤鱬,而且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金鳞。 “啾啾……” “啾啾……” ……………… 鸣叫声接连响起,水面上不断的有一张张小脸露了出来。小脸之下有的一片金黄,而有的却是一片灰暗。 水浩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其状如鱼而人面,婴儿大小。千年过去了,又再次见到这一族。”莫愁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赤鱬的目光带着沧桑。 “阿哥,这便是赤鱬?”暮赤的脸上也是一片惊色。 当初他落入英水,攻击他的是那些,是来自即翼泽的鲛人。可以说他并未见过赤鱬。他也是在后来,由水浩的口中知道赤鱬一族的恩怨纠葛,此时一个个金鳞和灰鳞在一起,其脸上无不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不错,这便是赤鱬……” 水浩身上灵力突然自行运转起来,下一刻,湫和溪同时出现了在众人眼前。 它们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水面上那一个个小脑袋之上,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复杂。 水中的金鳞和灰鳞在她们出现的那一刻便沸腾起来。 它们齐齐的围着小船游动,一个个古朴而神秘的音节由它们的口中飘了出来。 那是对母亲的依赖,更是迎接她们王者归来的乐章。 ”当小人鱼放下心中的恨时,赤鱬一族的诅咒自然解除了。”湫颤声开口,双瞳剧烈地闪烁着。 “可是它们……” “可是它们再也变不回自己了。”湫出声截断水浩,怅然说道,”它们只是心中的怨念戾气消失而恢复了本性罢了。它们已经成为一个新的生命。” 湫的目光变得悠长,她的眸中突然又摇动不宁,心里也跟着烦躁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千年怨念 湫的神色晦暗难明,眼中不断的流露出挣扎之色。这是以前的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如今却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本是天地初开时,由无数的负面能量积聚而成。就像月说的那样,她无相无形,善恶全凭本心。怒则血染苍穹,喜亦血染苍穹。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号称正义的雨神殿追杀,落得只剩下一缕本源的下场,又逼不得已寄生在水浩身上。 那时,她的心中唯有恨,她要千倍万倍的报复雨神殿。而这个少年只是她复仇路上的一个工具罢了。 她在水浩体内待了十八年,她和水浩一起尝遍世间冷暖。水浩曾说过,正是这样,她才渐渐的有了人的情绪。 她不知不觉间便会为水浩着想。数月前的即翼泽中,她更是燃烧本源,只为了水浩的一丝生机。 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后思及此事,湫觉得是因为她需要水浩,助她复仇的缘故。 锁灵塔中,月用阵法控制了她,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月与自己融为一体。湫从没有过的愤怒,她竟然被一个只存在千年的小东西算计,她竟然变成了一只丑陋的鲛人。 湫愤怒的同时,又无比的烦躁。她竟然无法控制的想要亲近溪,那个在她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人鱼。甚至好多次,不觉间的喊出姐姐。 而就在刚才,看着那一只只灰鳞,她竟然心中泛起了苦涩,泛起了又爱又怜的情绪。她竟然会为那一只只肥鱼感到忧伤,只因为它们再也不能做回金鳞。 难道这就是感情?这就是羁绊?那些她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竟然齐齐的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赤鱬们歌声渐止,它们不断的跃出水面,划出一道弧线后又跌落水中。水面上荡起了无数的波纹,就像此刻湫的心境。 “狂风过后,缤纷落尽,却也未尝不是新的开始。”莫愁轻叹一声,目光深沉的望着湫,”它们的模样固然无法挽回,长大后也无法变成人鱼,但成为鲛人,你又怎么知道它们心中不愿?鲛人的一些能力,又岂是人鱼可以拥有的?” 湫猛地转过头,震惊的望着莫愁。那张咧到耳根的大嘴,不觉间露出了一颗颗尖锐的牙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湫又缓缓的收回目光,望了一眼已经与赤鱬们玩得不亦乐乎的溪,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那些灰鳞身上。 “小子,便宜你们水之一族了!” “什么?”水浩转身,诧异的看着湫。 湫的话说的突然,又没头没脑,水浩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 “主人,湫的意思是,可以让水之一族纳灰鳞为灵。”莫愁在一旁笑容可掬的说道。 “老头,就你多事!”湫冷声低喝,继而又轻声说道,“不过,谢谢你……” 后面的话似乎耗尽了湫的全部力气。但落在众人耳中却无比的震撼。这一刻,水浩发现湫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猝然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湫,眼中满是惊喜。 “湫,你是说灰鳞们也可以成为藏灵?” “我都能成为你的藏灵,为什么它们不能点亮水之一族其他人的灵藏。” “可是……” “难道你嫌弃它们,还是它们不配?”湫眯起眼,嘴角露出冷笑,望着水浩。 “不、不、不!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水浩挥舞着双手,连声说道。 “小子你是不是还想打灰鳞的主意?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喝灰鳞煲的汤。” 湫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一颗颗尖牙上面闪着锐利的光芒。 “我……” 水浩不由得心中一凛,就见一把血墨色的三叉戟不断在眼中慢慢变大。 “啊……” ''噗通''一声,是水浩落入水中的声音。 小船周围到处是赤鱬,水浩身上有着让它们亲近的气息,它们又怎么看着水浩落入水中。 而且湫神色看似凶狠,但手中的力道却并不是很大。 此时,溪眨着一双小眼睛一会看看湫,一会又看看水浩,小脸之上满是不解。 暮赤和莫愁双肩忍不住的颤抖着,拼命的憋住笑。 “湫,你也太狠了。”水浩狼狈的躺在甲板上,看着游动在半空中湫,脸上荡起了浓浓的笑意。 “湫,即翼泽中的鲛人是不是也可以纳为藏灵?” “那就要看他们的本……”湫嘴角一撇,声音中带着不屑。 那一个个鲛人,便是如同人鱼的存在。她们不论心智和妖力都不是赤鱬可以比拟的。 “那太好了……”水浩从甲板上一跃而起,眼中充满了兴奋。 他才不管纳鲛人为灵如何的艰难,只要有希望,一切皆有可能。 也就是说,水之一族不需要等多久,千年前的辉煌就已经重现。 ”父亲啊……”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我为水之一族做到如此程度,可报了血脉之恩?” 小船在英水河中前行,不断的有赤鱬感受到水浩身上的气息,露出了一张张小脸。以至于最后,它们更是形成了一道洪流,拖着小船在英水中疾驰。 “莫愁,你知道英水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英水河啊!它是在老奴,斩杀龙雀后才出现的?”莫愁淡然回道。 水浩闻言,心中微讶。他本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莫愁竟然真的知道此事。而且英水河的形成甚者还和他有着渊源。 莫愁见水浩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心下了然,当即说道:”主人只知,土是山之肉,石是山之骨,玉是山之血;而不知山川用自身的灵力孕育出万物,其实这水则是山之灵。 龙雀还在时,山的大部分灵力都被它所掠夺,这山中草木,林中异兽都如苟延残喘般的活着。 即使是法者之祖天皇,都放任这一情况。并不是他没有能力斩杀山神,而是山神的存在便抑制了异兽的成长,让人们的实力不至于以其差距太大。” “怎么可能?”水浩和暮赤忍不住同声惊呼。 “其实山神虽然强大,并不会杀戮生灵。有时甚至会庇护一些弱小的生命,不至于他们断绝。如龙雀那般自私的山神还是占少数的。” 莫愁看着水浩和暮赤已经恍然,这才接着说道:”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斩杀了龙雀封印了相柳,但也导致山的灵气不断的充盈。 灵满自留,当灵力过剩,便会化作水流,形成溪流、江河。 也只有在灵气最为充盈之处,才能孕育出赤鱬这等异兽。” “莫愁那你知不知道,关于龙门之说?”水浩再次开口,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他见莫愁一脸茫然,又解释道,:”在水之一族一直流传着''赤鱬跃龙门''之说。相传英水河从青丘山起源汇入即翼泽,大小一共九十九道弯。而相传远古时期,整个英水一共一百道弯,百弯处即是龙门,越过龙门人鱼就能蜕变成蛟龙,遨游九天。” 莫愁听完思索片刻,说道:“这个老奴真的没有听说过。数万年间,此处便是如此,并未发生改变。” 他看着水浩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不由得又道:”其实人鱼并不只存在于即翼泽,她们更多的生活在四海。她们达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化身为龙女。” “龙女?” “不错,龙女的威能就相当于人类脱凡中的神谕者,也就是我生前的阶位。那是介于脱凡和神之间的阶段。至于龙女之上老奴便不得而知了。” “龙女?难道是龙尾人身?”一旁暮赤插嘴道。 莫愁摇了摇头。 “龙女及其稀少,传说中又有着莫测的威能,我并没有见过。” 小船上又恢复了宁静,水浩和暮赤各自想着心事。周围不时传来溪和赤鱬们的嬉戏声以及湫的呵斥声。 “莫愁,那你知不知道雨精?”水浩突然问道。 不想莫愁大惊,愕然说道:“主人你见过雨精?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它们在神泽大陆上存在的时间,甚至比雨神更为久远。” “比雨神更加的久远……”水浩轻叹一声,目光远远的望着即翼泽的方向,”不久你便会亲眼见到一个。” 木船有着赤鱬们的拖动,不但更加平稳,速度却是原来的数倍不已。 数日之后,众人越过了英水河的最后一道大弯,来到了即翼泽。 即翼泽的水仍然是那么蓝,蓝的让人心颤。但众人却不需要在满月之夜依靠月光进入。 此时,英水河和即翼泽交汇之处,一个个鲛人整齐浮在水面之上,轻声吟唱着。 她们默默的注视着湫,大颗大颗的晶莹从她们的眼中滑落,滚落到泽水之中,泛起一圈圈漪涟。 “吼……” 湫仰天长啸,声音震动四野。平静的水面剧烈的震荡,一波波水浪澎湃而起。 整个即翼泽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大浪打在岸边,激起层层的水花,浪声不绝于耳,似是发泄着千年间积攒的怨念。 小船的四周一只只赤鱬激荡着一身妖力,紧紧的把小船护在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浪才渐渐止住…… 第一百六十八章新的一族 小船之上,水浩和暮赤相顾无言,静静的看着湫。溪在几日前便回到了灵藏,自从送灵塔之后,她更加的勤奋;而自从赤鱬们接管了小船,莫愁也回到了封印石,他要让自己的魂体尽快的强悍起来,强悍到足以掌控伏矢的身体。 湫尽情的宣泄着,宣泄着千年中盘踞在心头的那些怨。水浩看在眼中,心中同样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此时是月的那部分意识在主导。如果湫强行压制的话,她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发泄出来。 这一刻,湫和月才真正的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王,我们终于等到了您从怨恨中苏醒,欢迎您的归来。”为首一条年老的鲛人神色恭敬的说道,它兴奋中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湫的目光从鲛人们身上逐一的扫过,最后又定格在了年老鲛人身上。 “你们称呼我为王?”湫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意外,讶声说道:”你们不恨我?是我让你们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年老鲛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王,千年前您是因为抵抗凶兽,被邪气浸染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如果没有您和镜,我们赤鱬一族在那时候就灭亡了。” 湫的眼中的意外之色更甚,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老鲛人。 “你参与过千年前抵抗凶兽?” ”是的,王。”老鲛人深施一礼,”千年前,我族中的人鱼在那一战中几乎全部陨落,我同样重伤垂死,是因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才活了下来。” “不要叫我王!我不配做你们的王,是我害了你们。” ”王,您错了,是您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年老鲛人焦声说道,”当初变为灰鳞的族人们,要不就是被邪气浸染,要不就是重伤垂死。如果没有您降下的诅咒,我们早已陨落了。” “怎么可能……” 湫震惊的看着老鲛人,眼神剧烈的颤动着。 她不知,月本就出自老雨精,超脱于普通异兽。又经过邪力灌体一身灵力改变,已经蜕变成类似于凶兽的存在。 当她降下诅咒时,那些重伤垂死和已经被伏矢邪气浸染的赤鱬毫无抵抗的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它们虽然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但却因为这样都活了下来,它们也可以说完全超脱了赤鱬一族,变成了新的异兽。 如今,月的怨恨消散,它们身上的诅咒尽除,又重新恢复了神志。 “王,其实没有一条完好的赤鱬变成灰鳞,是您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千年中,因为您一直在锁灵塔中,我们才得以繁衍生息,那些小灰鳞们也都能长成鲛人。您便是我们的王,便是我们的始祖。” 年老鲛人目光炽热的看着湫,声音中有着感激,更带着虔诚。 “如今您已经从怨恨中走了出来,我们也重新恢复了神志。从此我们与那些金鳞无异。” “与那些金鳞无异吗……”湫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片怅然,久久不能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老鲛人复又说道:“王,请恕我私自做主,放金鳞们回到英水河。如今它们与灰鳞们生活在一起,和平共处。” 湫眉头微皱。既然鲛人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反而不想佐佑它们的轨迹。 “你们所做之事,并不需要在意我的想法,只凭本心就好。” “不。”年老鲛人有些急切的说道:“王,千年中,我们无时无刻的能盼望您能从仇恨中清醒过来,我们需要您的指引。而且我们本就和金鳞同属于一脉……” “从此刻开始,我与水之一族盟。你们愿意者,可以与之缔结为灵。” 湫的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落到年老鲛人耳中,却面色大喜。 ”王,您的意志所向,便是我们鲛人一脉所指。只要水之一族愿意,族人们可自行选择。” 湫魏然一叹,道:“你们退下吧,我们要前往即翼泽中央。” “王,您可是为他而来?” “你们知道他?” 不光是湫,就连水浩都诧异的望向年老鲛人。要知道老雨精的存在,所知之人寥寥无几。 年老鲛人似乎感受到了水浩众人的想法,耐心的说道:“千年中,我们游荡在即翼泽外围,因为受诅咒影响,对金鳞异常仇视。 那些金鳞被保护在即翼泽内围,我能感受到一股精纯的气息一直阻止着我们。正是这股力量保护了最后的金鳞。我能感觉到他很强大。而且……” 年老鲛人说道此处,声音顿住。脸上出现了踟蹰之色,嘴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且怎么样?说!”湫截然喝道。 “他、他身上有着和当年的您和镜一样纯净的气息。” “一样的气息……”湫虚着双目,定定地看着年老鲛人。半晌,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了!留下几个为我们引路,其它的散去吧!” 赤鱬们恋恋不舍的回转,小船在鲛人们的操控下继续在即翼泽中前行。 水浩能够感觉到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在悄悄的打量着他。其中有好奇,有审视,还有探究。 鲛人们不明白,眼前的少年究竟有什么特别,竟然让它们的王甘心为藏灵,可少年身上又隐隐散发出一股纯净的气息更加令它们不解。 “湫啊,你能不能让她们不要再盯着我?” 水浩朝着一旁望去,却哪里还有湫的影子。 也不多知道过了多久,小船渐渐停歇。 “少年……前面就是内围了。鸿毛不浮,你们需要下船前行。”老鲛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水浩,直到现在它也不懂,眼前的少年身上何以有如此矛盾的气息。 年老鲛人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又疑惑的说道:“少年,你真的是水之一族族人?当那一族踏入这里时,水面会自动长出水灵颗。” 水浩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唯有两种可能。一是老雨精已经没有能力让内围生长出水灵颗,另外一种便是,老雨精并不想见到他们。 “多谢……” 水浩郑重的向着年老鲛人躬身一礼。而后,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上灵力激荡,手中三叉戟连连挥舞。 ”水灵之障.化虹!” 碧绿色的水灵颗快速的在水面上生长,如一道飞虹向着即翼泽中央蔓延。 “走吧,既然他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就去见他。” 水浩轻叹一声,率先踏上水灵颗。暮赤耸了耸肩随后跟上。 身后年老鲛人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踏上水灵颗的少年。 水灵颗是只有当初的镜才掌握的魔法,却出现在了少年身上。老雨精数次使用水灵颗迎接水之一族的族人,它们心中便隐隐猜测过,只是不敢当着湫的面说出来。 可水灵颗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算怎么回事?尤其是一个已经纳它们的王为藏灵的人。 下一刻,她的瞳孔无法抑制的紧缩,就见一条小人鱼猝然出现在了水浩身侧,亲昵的摩擦着他的脸颊。 小人鱼似乎感受到了年老鲛人的目光,好奇的回头张望着。那长得和它们的王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让年老鲛人不觉得揭住了呼吸,一颗颗灰暗的晶莹从它的眸子中滚落…… “呤呤呤……” 溪欢快的鸣叫着,声音中充斥着回家般的欣喜。在她的心中,即翼泽就是她的家。 老雨精曾经说过,溪的意识中存在着镜的残识,当她和月遇到的那一刻便会苏醒;当她们相遇时,赤鱬一族诅咒便会解除,她们之间的因果就会了结。那时,镜和月将会与溪的本源彻底融合,而她们各自的意识也会稍散。 可从始至终,镜都没有独立存在过,哪怕与月在锁灵塔中重逢,也只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和月亲近,并没有额外的表露。 月更是与湫融合在了一起,赤鱬一族的诅咒虽然解除了,但月的意识已经变成了湫的一部分,也没有如同老雨精所说的那样。 “阿哥,你快看这些是什么?”突然传来暮赤惊呼声,水浩不由得抬眼望去。 一个个气泡从水面上蒸腾而起,气泡中是一只只雀跃的金鳞。它们竞相的围着溪,把她团团围在其中。 金鳞们在溪的身边起舞,小脸之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神色。它们的小嘴一张一合,似是呢喃歌唱。 又见它们的身躯上泛起点点金芒,不断的升腾而起。 金芒中,金鳞们的身体越来越暗淡,脸上的五官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化作了星星点点,消失在了即翼泽上空。 “阿哥,它们……”暮赤颤抖着嘴唇,声音哽住。 ”它们早已死去,但又不舍赤鱬一族。溪以人鱼之姿成为了我的藏灵,就代表着活着的金鳞都已经可以长大变成人鱼。但它们仍然不放心,直到赤鱬一族的诅咒解除,金鳞和灰鳞不再想杀,它们这才放心离去。” “雨精,我知道你能听到。难道你真的不见我,不见她们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恶臭沼泽 即翼泽上空飘荡的气泡内,便是金鳞千年中死去的那些金鳞的魂魄。 如今它们的心愿已了,再无牵挂。看着那一个个不断消散的魂影,大颗大颗的晶莹从溪的眼中滚落。 她伸出小手拼命的挥舞着,想要抓住那一个个金鳞,却无能为力。 水浩身上血芒乍起,湫霍然出现在了溪的身边,她伸出小手一把将溪抱在怀里,眼中满是疼惜。 “唉!”一旁又传来莫愁的一声叹息,他的眼中闪烁着遗憾和同情的光,又有着惋惜。 如果这些纯净的灵魂能让他全部吸收,那么他将很快的能控制伏矢。 ”雨精,你真的不见我们吗?”水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一个个不断消失的金鳞,缓缓转身,一字一顿道:“我们走!” 不想却在此时,一点光芒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并迅速的扩大着,直到化成一个光的门户。门户之内似乎还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还是那个如同气泡的空间。 空间之中,凝实的雨灵气如渺渺轻烟一般飘荡在四周,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了金鳞的身影。 “我们又见面了……” 半空中,那团五彩的霞光中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水浩发现,老雨精比之前更加的黯淡,声音中带着挥之不去的迟暮。 “小子,见过前辈!” 水浩深施一礼,不管怎么说,老雨精当初救了自己,更让瑶进化成雷鹰,没有他也没有现在的溪。 “你很好……”老雨精的声音中有着发自内心的赞叹。仅仅是几个月不见,那个稚嫩的少年便已经成长如斯。那个少年不断解除了赤鱬一族的诅咒,连带着好多的事情更是偏移了自己的算计。 下一刻,水浩突然感觉老雨精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落在了湫和溪的身上。 “前辈,小子这次来有许多的事情不明,还望您能不吝赐教。”水浩率先开口说道。 只是老雨精尚未开口,湫便抢先说道:“我只想知道你对母亲可曾愧疚过。” 这一刻,她既是湫,更是月。 “如果我说,从来没有过,你会相信吗?”老雨精颤抖的声音,从那团忽明忽灭的光中传来出来。 众人不由得呼吸一顿,面露惊诧之色,就连湫都忍不住双手捂住了嘴巴。老雨精的状态犹如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天地初开,雨连通天地。可以说我们雨精才是最早出现在大地上的,而且也是大地上第一个有意识的生灵。我们便是雨神的孩子。” 老雨精苍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湫张口欲言,却被水浩用眼神制止。 只听老雨精接着说道:”雨神为了救天下苍生,化为天地四级和五方大山。他陨落的那一刻,天地悲戚。空中降下了灵雨持续了三天三夜,大陆上所有的生灵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我们雨精秉承雨神的遗志,不断的进化天地间的污秽。 雨神的双眼化为日月,分管白天和夜晚。 日和月为太阳和太阴。污秽之气受太阴的影响,而出现在黑夜。我们雨精从那时开始便在黑夜中净化污秽。 不想血月出现,九大凶兽横空出世……” “你说什么?九大凶兽也是在血月中出现的?”水浩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错,它们是在第一个血月降临时才出现的。”老雨精肯定的答道。 “为什么会有血月?月亮不是雨神的眼睛所化吗?为什么它又能让天地间的邪气更胜?”暮赤接连的问道。 “世人只喜欢光明,却不知全则必缺,极则必反。血月出现也是如此。” 老雨精回答的及其含糊,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他不等众人再问,而是径自说道:”我知道九大凶兽也是雨神的身体所化,是雨神脏腑中的污浊。 它们有着无可匹敌的威能,有着毁灭大陆的执念。 九大凶兽认为,人们辜负了雨神,血月就是最好的证明,代表着雨神的愤怒。 它们要复活雨神。九大凶兽分散在大陆的五方,吞噬万物。但我们知道,它们曲解了雨神的意志,我们便尝试阻止九大凶兽。” 老雨精的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一分的沉重。 ”我们是大路上第一个生灵,可我们只是一团能量体,无相无形,根本奈何不了九大凶兽。 有一天我发现了这个大陆上还有着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同样也秉承着雨神的意志。 他们叫做雨神殿,他们自称是天皇夋的后人。” “你说什么?”水浩、湫和莫愁同声高喝。 众人猛然转头,诧异的望向水浩和湫,就连莫愁同样如此。 莫愁惊讶于雨神殿,只是因为封印九大凶兽的术式便是雨神殿所授。 事后他凭借自己地皇的身份,曾经打探过雨神殿,但却一无所获。无人知道雨神殿是什么,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此时,由雨精的口中说出,他乍一听之下,感到无比的惊讶;可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水浩和湫。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莫愁还从他们的声音中听出了无限的恨意。 水浩与湫对望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前辈,不好意思打断您。我只是略微好奇罢了,您还是继续说吧。” 水浩感觉到老雨精的目光沉沉的落在自己身上,停顿了数息。 这才接着说道:”世间杀伐不断,血煞怨念之气无数,更是孕育出一种邪异的雨精,他们觉得那些邪异的雨精对大陆的危害更大。无数年间,雨神殿一直努力的净化着他们,已经无力出手再对付九大凶兽。” 老雨精的目光再次从水浩和湫的身上晃过,最后却是定格在莫愁的身上。 ”幸好这时地皇横空出血,他带领着十二位超凡级的强者封印了九大凶兽。 但他们封印了九大凶兽后,却对它们遗留下的痕迹,无能为力。” 莫愁长叹一声,肃声说道:“不错,我们虽然封印了九大凶兽,自已同样受伤颇重,更有几位同伴在封印异兽时,相继陨落。更何况处理那些痕迹本就不是我们所长。” 老雨精的目光从莫愁的身上移开,重新望向了水浩。 ”即翼泽,就是其中一处。当年,相柳吞食五土把这里化成大泽,在它被封印之后,这里变成了无主之地。 但相柳的血液腥臭,流淌过的土地百草不生,弥留时流出的口水更带有着奇特无比的能力。即翼泽无时无刻的不在发出腥臭无比的气息,甚至能杀死路过的飞禽走兽。 于是我便住了下来,开始一点点的净化这里。” “原来即翼泽成为如今这个样子,全是前辈的功劳。小子替英水各族谢过前辈大恩。”水浩再次深施一礼。 ”哪有这么简单。”霞光中传出老雨精异常苦涩的声音,”这即翼泽太过巨大,相柳的邪气与血液混杂在一起,我净化的异常缓慢。” ”好在地皇为了封印相柳,杀死了龙雀。在它死后,有水不断的从青丘山上淌下,我便把水引入即翼泽。 水乃是山之灵,果然在英水不断的流入即翼泽后,即翼泽开始一点点的变好。” 老雨精再次把目光转向溪和湫。 ”又有一天,我发现英水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多出了一种异兽。它们便是赤鱬。 赤鱬一族由英水孕育而出,并不亚于由伴生南坡暖玉的绛九和灌灌鸟。 我见其一族淳朴又善于控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水浩突然发现湫的呼吸异常的粗重起来。 老雨精也在此刻停顿了一下,过了数息,才继续开口,只是声音中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我把自己的两屡分身打入一条赤鱬体内,想着以后能多出两个帮手,管理英水,净化污秽。” “大胆的想法?你有没有问过母亲她愿不愿意?你可知道母亲在赤鱬一族究竟过的什么日子?”湫忍不住大呼。 “我知道……”老雨精轻叹一声,“本以为你们也会如同其它赤鱬一样顺利降生,可不曾想到了那天仍然毫无消息。我便担心起来,那可是我的两屡分身,是我的本源。我为天地间雨灵气孕育而生,随着世间的灵气日益驳杂,用一点便少一点。 我不舍那两屡分身,心想着即使不能成功,也要收回来。” “你真的好算计!” 每个字都仿佛是从湫的齿缝间迸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嘲讽。 老雨精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说道:“我便悄悄的来到英水河。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了你们的母亲。” 水浩发现老雨精的目光中突然间多了许多的温柔。 ”她是一个善良的赤鱬,也是在那时我方知她的处境。可我在她的身上没有发现一丝的怨恨,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全力的护着腹中的你们。 当我探知到她体内的那两个悸动的小生命,还有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时,我便沦陷了。” 老雨精的声音顿住,直至许久,才接着说道:”在那以后,我悄悄的躲了起来,一直在暗中观看。” 第一百七十章雨精有情 众人诧异的看着老雨精,尤其湫脸上的意外之色更甚。 作为雨精,除了无形无相外,它们根本不会有感情存在,更不会为一条赤鱬动情。 月在与湫融合后,他们相互影响,这也是月的怨恨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再那么刻骨铭心的原因。 老雨精接着说道:”当我见到她被族人辱骂后,悄悄哭泣时,我第一次有了愤怒的情绪。可我又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你根本就不想,又或者根本不屑。”湫愤然开口,双眸中仿佛有着火焰在燃烧。 ”我身为雨精,根本不能伤害普通的生灵,更不能插手人世间的纷争……”老雨精见月把小脸别了过去,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不久之后,你们姐妹终于出生了,如同我想的一般无二。 你们本就源于我,属于先天之灵,更是得天独厚,你们幼年便双双化为人身鱼尾。你们秉承了我的意志,出生后不久就出没在英水,净化着那些污秽。” 老雨精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又带上了一份悲凉。 “我本以为,你们姐妹的出生能让她的处境能稍微好一起。可我小觑了人心,即使以善良著称的赤鱬一族同样如此。 赤鱬一族,把你们姐妹看作了举族的希望。你们得到了族中的重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也招来了族人的妒忌。” 老雨精身上的霞光再次变得忽明忽暗,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更没想到,你们的母亲因为孕期太久,她的本源流失太多,寿元大量的受损。” “你是说,母亲主要是因为孕育我们姐妹二人而死。”湫惊声说道,眼睛死死的定在了老雨精的身上。 “胎儿在母亲体内,需要发育成熟才能降生,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是来自母体。 胎儿在母亲体内成长,便是不断掠夺母体的本源。 但万物存在,便有其存在的道理。正常情况下,繁衍后代对母亲的影响可以说微乎其微。” 众人的脑袋突然有点转不过弯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老雨精。 ”万物有灵,随着不断的进化,每个种族都有他们合适的孕期。这样既保证了胎儿的成熟,也保证了母体的平安。 而决定这一切的,便是父母的资质。大多数生灵结合,他们的资质相差无几。” 老雨精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你们赤鱬一族由山之灵孕育而出,虽然也属于天地间的灵秀,可又怎么能和我们雨精相比。 也是因为如此,你们在你母亲腹内的时间远远超过普通的赤鱬一族。” “原来真的是我们害死了母亲……”湫的声音破碎,眼神剧烈的晃动着,双眼之中渐渐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呤呤呤……” 溪的鸣叫声中也同样充满了哀绝,大颗大颗的晶莹从她的某种滚落。 “那时我本想为你们的母亲补充本源,在她熟睡后,我悄悄的探查才知道……” 老雨精的声音顿住,直到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你们姐妹的降生,早已让她油尽灯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 “你既然在乎她,为什么不出来与她相见。你知道她有多思念你?” 湫双目赤红的望着老雨精,嘶声咆哮着,嘴巴一张一合间,露出一颗颗锋利的牙齿,异常狰狞。 “我不知道鳞儿……” “住口!你不配叫母亲的名字!” 湫猛然爆喝,身上血墨色的灵力激荡而起,轮起三叉戟朝着老雨精砸去。 ''嘭''的一声,两把三叉戟撞在一起,两种不同颜色的灵力在空间中碰撞。 “姐姐,你干什么?”湫不可置信的看着溪,惊声说道。 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在不觉间,竟然叫上了姐姐。 “呤呤呤……”溪高声鸣叫着,气鼓鼓的看着湫。 “千年前,你就护着他。如今你的记忆都消失了还要护着他!你有没有为母亲考虑过?”湫声小脸上青筋紫胀,声嘶力竭,一颗颗宛如黑珍珠般的晶体从双眸中滚落。 众人眼睛穆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溪,就连老雨精身上的霞光都是猛然大胜。 刚才便是溪召唤出三叉戟阻止了湫。两把三叉戟对撞,令人意外的是溪手中的三叉戟没什么影响,反而湫的三叉戟却已溃散。 藏灵点亮灵藏后,会具象化出各种各种的灵器,让法者更轻松的沟通天地间的雨灵气,使魔法的释放速度更快,威力更大。 溪和湫更是另类,它们身为藏灵,手中却同样能具象化出武器。 但具象化的灵器根本没有强度,这是法者的共识。可溪再一次打破了这个共识。 “是星力。我在溪的身上感受到了星力。”暮赤喃喃说道,”星力的另一个特性便是强化。这也是我们巨人一族身体强悍的原因。” “这不可能!星力怎么会出现藏灵身上。整个大陆从没听所过,有能吸收星力的藏灵。” 莫愁仍然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初十二位法者中,他便对夸父另眼相看。也是在那时,他了解了星法的神奇和星法的特点。 星法的灵藏内没有藏灵,便是因为神泽大陆根本没有哪只异兽能吸纳星光。也是这样,夸父一族另辟奇境,用星力强化自己的身体,用灵藏储存星光。 水浩见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无奈的说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当初在朝阳谷中暮赤修炼时降下星光,溪无意间闯入其中,然后就吸收了一些。” “阿哥,我教你观想之法,既然溪能吸收星光……” “不……”老雨精出声截道,”她们源于我,雨精虽然无相无形,但却能包容世间的一切能量。星光驳杂,其中又隐有凶星并不适合她。她们可以尝试下太阳和太阴。” 众人闻言,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惊诧的望着老雨精。太阳和太阴本就是最神秘的存在,太阳至阳,太阴至阴。它们代表着两个极端,即使巨人一族也不敢轻易尝试。 “你还知道关系我和姐姐?”湫冷哼一声,恨声说道,”当初母亲对你日思夜想,你为何不出来以她相见?” “我……”老雨精颓然的叹道,”你们出生不久,恰逢即翼泽净化到了关键时刻。如果我抛开不管,数万年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当初相柳身死时流下的血液以及弥留时流出的口水,让我束手无策。即使有着英水的不断流入,也只是祛除了其中的腥臭之气。 百般无奈之下,我只有把它们封禁在即翼泽内围。正是如此,这里才变得鸿毛不浮。” 老雨精没有在意众人的震惊,而是把目光落在了湫身上,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悲凉。 “我本打算把这即翼泽当成礼物送给你们的母亲,此后便和她一起生活在这里。可当我在回到英水河时,方知你们的母亲早已逝去。” 听到此处,湫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子不由得一僵。 赤鱬一族口口相传,英水的尽头便是一个广阔的大泽,泽中异常凶恶,异兽进入尸骨无存。 在她们的母亲去世后,她独自跑出来散心,无意间闯入大泽,这才发现泽中虽然无鱼虾异兽,却生存无虞。 大泽中央最是特殊,也只有她们姐妹可以进入。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亲。原来她们姐妹之所以能进入,也是因为那里本就是她们的家。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湫的声音突然更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突然一把握住溪的小手,只觉得心脏在刺痛中剧烈的痉挛着。 “早一点……” 老雨精身上的光芒更加的昏暗,苍白无比的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声音中的愧意更是让听者肝肠寸断。 再次开口时,老雨精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在以后的日子了,我便呆在即翼泽中央,不时的关注着你们姐妹。 又有一天我发现天地间弥散着相柳的气息,便跑去英水河。眼见你们不敌凶兽,我这才出手。” ”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 此时,湫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满是怨念,反而平和了起来。 “我、我无颜面对你们。”老雨精颤声说道。 湫张了张嘴,却没有再次开口。 “当初分化出你们姐妹就已经损失了大量的本源之力,这次出手导致本源损伤更甚。我只能陷入沉睡中恢复,否则便只有消散一途。” “那时,我还分出了一道意识关注着你们姐妹。正是凭借这道意识,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种种,才知道镜灵力耗尽而死,才知道了你被邪气灌体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我已无力回天。” 老雨精慈祥的看着湫,目光中有着愧疚。 “你当初在邪气下失去了理智,诅咒了赤鱬一族。我虽然已经不能阻止,但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鳞儿这一族消亡,更不能看到你将来后悔。我便出手护住了剩下的赤鱬,把它们放在了即翼泽中央的结界中。” 第一百七十一章为父则刚 老雨精讲述了自己的起源,讲述了留在即翼泽的始末,讲述了与镜和月母亲之间的纠葛。 老雨精还在继续讲述着…… “当初凶兽暴乱之下,各族损失惨重。你的诅咒让那些濒临死亡的赤鱬们又得意延续,更让它们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新的生命。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即翼泽外围挤满了鲛人。我追溯源头,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灰鳞们繁殖能力惊人所致。” 老雨精的目光转到了湫的身上。 ”世间哪怕月亮都有着阴晴圆缺,更何况凡灵。如果任由灰鳞们无限的繁殖下去,总有一天它们必会为祸英水,到那时一定会招来横祸,落到被灭族的下场。” 老雨精的目光变得悠长而深远起来,有着看透世间苍生的睿智。 ”于是我便再次分裂了一丝本源,也就是溪。 溪便是雨精的最初形态,她来到英水河后,凭着本能控制着灰鳞的数量,使它们不至于为祸英水。这样也同样控制了鲛人的数量,金鳞们的压力大减。” ”又有一天,我在即翼泽中突然发现鲛人们变得沸腾起来,更在其中感受到了溪的气息,不由的大惊。 按照我的安排,她不应该出现在即翼泽。还没容我多想,我又感受到溪竟然在燃烧自己的本源。 情急之下,我这才让水灵颗生长遮盖了整个即翼泽。” 老雨精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水浩。 ”只是没有想到溪竟然已经成为一个少年的藏灵。 我又惊又怒!溪即使是我的一丝本源,可仍然是雨精。雨精怎么能被人类奴役。我本想将你击杀,重新吸收这一缕本源。” 一旁的水浩神色微僵,额头上更是泌出了丝丝的汗水,脸上有着一种大难不死的庆幸。他能够感觉到老雨精说的是真的。 只听老雨精接着说道:”我虽然生气,但也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于是我借着少年昏迷之际,侵入他的识海。在那里我看到了他收服溪时候的情景,我这才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你在那里究竟看到了什么?”湫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时她同样陷入沉睡之中,也为因为这样,才让老雨精得逞。 “我看到了全部,看到了你和溪的争斗,看到了那时的天地异像。”老雨精缓声说道。 他看着湫不断颤抖的身体,蔚然一笑。 “我知道你是月,又不是月。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从你出口为鳞儿鸣不平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就是月。” 老雨精的目光不在关注湫,反而投向了水浩,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水浩,那时的天地异像你必定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在天地异像中,我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那个味道正是来自雨神。” 老雨精的声音突然变得威严而低沉。 ”携来乌云,遮住天光。召集天下万水,在雨的天堂。挥舞紫色的闪电,驰骋在灰色的战场。凯歌声声,给世界穿上水的衣裳……” 整个空间变得寂静一片,唯有老雨精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众人无不震惊的望向水浩,湫和溪身上灵力激荡而起,将整个空间一半映成血墨色,一般照成乳白色。 只有她们才知道,当初的情景远比现在更加的震撼。但其中最不平静的还是莫愁。 他想起了湫那时对他的警告,即使以他地皇的身份,与水浩签订主仆契约也没有丝毫辱没他。难道这个少年真的是…… 突然老雨精身上的霞光剧烈的晃动起来,犹如摇曳的烛火。 他轻咳出声,声音中带着急促。 ”水浩,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他,但我却愿意相信。我深信,你能终结这一切。 正是如此,我不但甘心的把那缕本源交给你,还用自己的本源之力让溪尽复更胜从前,更用镜的残魂让溪变得完整。 至于向你隐瞒下凶兽暴乱,一方面是我不想再回忆起那段时光,那段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记忆;另一方面,我更不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为什么?”水浩沉声说道。 他死死的盯着老雨精,从那摇曳的消光中,流露出的迟暮之气更胜。 ”你纳溪为藏灵,我让镜与她合为一体。你受我大恩,必将不忍心看着月独自受苦。 我又告诉你月被九尾天狐囚禁在锁灵塔,皆是因为我了解你的善良。只有这样你才会进入锁灵塔,才会见到月。”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在利用我?”水浩的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一丝冰冷。 他虽然善良,老雨精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月,整个过程他也是受益者,但他讨厌被欺骗。难道老雨精如实告诉他,他就不会去锁灵塔? “水浩,原谅我的自私……”老雨精猛然咳嗽了一声,身上的光芒更加的暗淡。 “呤呤呤……”溪突然游到了水浩肩头,用小脸摩挲着他的脸颊,声音中满是乞求。 “水浩,此事就此揭过,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湫似是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说道。 “我只希望他不在有什么事欺瞒于我。” 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与湫、溪之间本就是一体,又何来的欠与不欠。 至于老雨精所说他的身份,水浩根本没有在意,他只是水浩。 “我保证,再也没有一丝欺瞒于你。”老雨精叹道,”你身上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我深信月一定会解脱。只是我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的选择。” 老雨精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 ”不过这样确是最好的选择。她们姐妹二人终于能在一起了。我也总算对得起鳞儿了。” “你放心,我们既然融合在一起,我便是月。我必然拿她当姐姐看待。”湫一脸正色的说道。 “我相信!我从始至终都相信。”老雨精话锋一转,盯着莫愁说道,”地皇,我把封印石送给水浩可不是为了让你寄身的。那本来是留给月之物。” “留给月?”众人忍不住惊呼。 尤其是水浩,他的心中最为迷惑。他来见老雨精,除了为了湫和月之外,关于封印石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当初老雨精送他储物贝壳,里面除了书简便是这个项链。 当初老雨精没有细说,他便也没有问过,甚至早已经将它遗忘。 朝歌城中,还是溪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项链,这才激活封印石,成功的封印了伏矢。 可溪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水浩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溪。 “封印石这种奇石,其实镜和月当初都知道,也晓得它的用法。溪当初只是通过本能,把它交给了你。”老雨精连忙解释道。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水浩的身上,当水浩把目光转向溪的那一刻,他便了然。 “即使溪当时不提醒你,我也会告诉你。”老雨精再次补充道。 “你当时就在附近?”水浩惊讶的看着老雨精。 “不错,自从你们离开即翼泽,我一直就在你们身边。当然山河血图、北坡内围空间,还有锁灵塔内我并没有进入。 当然我并不是监视你,我只是要确定自己的选择。” “确认你的选择?” “镜和月是鳞儿的孩子,是她最后的牵挂。我已经对不起她们一次,我不想在消散时还留有遗憾。”老雨精肃声说道。 水浩深深的看了一眼老雨精,心中一叹。世人皆说,为母则强,为父则刚,便是如此吧。 水浩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他更关心的是老雨精交给他封印石的目的。 “你还是说说,为什么要给我封印石吧!” ”封印石本是我在雨神陨落不久,偶尔得到的。在我发现鳞儿油尽灯枯之后,便被我制作成了器。 我原本打算,将它作为鳞儿魂魄的容身之处。只是不曾想……” 老雨精重重的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不想月一生一世都被困在锁灵塔,我更感受到封印的衰弱。 月被相柳的邪气灌体,必不被世间所容。至少,雨神殿便会净化了她。 这也是我把水浩引到锁灵塔的原因。按照我的猜想,月再知道水浩纳镜为藏灵后,唯一要做的必然是夺舍他。” ”可她又怎么会成功。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夺舍水浩。到时候月必然会被水浩反噬。那么封印石便是她唯一的归宿。”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惊叹于老雨精的算计。如果不是月最终改变自己的想法,那么必定会按照他的算计发展下去。 老雨精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只是不想却便宜了你。我知道你成为项链器灵的目的,我也知道你想掌控相柳。但你只是他的一缕残识。即使因为星力而凝实如斯,但不具三魂七魄你总有一天会被项链反噬。” “这……”莫愁惊恐的望着老雨精,脸上异色一闪而逝。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老雨精的话确是真的。 加固封印只是权宜之计,斩断山峦脉搏阻止龙雀复活又如何。不过是延缓封印破碎的时间罢了。总有一天,还需要依靠封印石封印相柳。 第一百七十二章重铸魂魄 莫愁本质上只是一缕残识,这个根本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虽然依托封印石,不再是无根浮萍,但意识和魂魄有着本质的区别。意识控制''器''尚可,想要自由的控制肉身就有一些勉强。 也就是说,莫愁依靠封印石操纵伏矢的肉身,能发挥出多少实力就连他自己都不得而知。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 那就是,虽然封印石内能隔绝一切,包括天地间的邪气,但只要伏矢的身躯来到外界,根本无法抑制邪气的涌入。 只要有邪气的滋养,伏矢的灵魂便会慢慢复苏,即使莫愁也不能阻止。 除非有一天,他能具有三魂七魄,变成一个完整的魂体。这样才能把伏矢的肉体填满,百邪不侵。 莫愁有着自己的骄傲,他希望自己能成为水浩的助力而不是负担,但仅凭现在的他着实太过勉强。至于他把希望寄托在封印石的温养上面,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臆想罢了。 “你究竟是谁?”老雨精猝然问道,他死死的盯着莫愁的眼睛,不放过其中的任何一丝变化。 莫愁微愣,下意识的答道:“我是莫愁。” “你究竟是莫愁还是地皇?”老雨精再次问道。 “我是莫愁。封印石的器灵,与主人签订主仆契约的莫愁。” 莫愁直视着半空中的雨精,正色答道。 “既然你是莫愁,我可以成全于你!” “成全与我?”莫愁茫然的看着老雨精,眼中满是不解。 突然他的身体一顿,惊诧的大呼:”你说要成全与我?你真的可以做到?” 水浩和暮赤微讶,他们不明白老雨精口中的成全究竟指的是什么,更不明白莫愁为何如此的激动。 “你不用质疑我,你只需记住你刚才的话。” 莫愁的身体微僵,他明白老雨精的意思。 如果他为地皇,也许当他弱小时,会委身于水浩;但随着他不断的强大,以他皇者的尊严和傲气,早晚有一天他又会背叛水浩。 “我只是他的一丝残识,本就是尘归尘土归土的存在。真正的地皇早已消散在天地间,灵魂入忘川幽冥。我又怎么配以地皇自居。” 莫愁抬起头,脸上神色决绝。 “我为莫愁,永世不变!” ”好,我便信了你!”老雨精的目光转向了水浩,”我的两个孩子都和你的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他既然想成为你的助力,那么我便成全他。” “莫愁……”老雨精猛然大喝,莫愁不由得一惊,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连动一下都不能。 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耳中唯有老雨精的吟唱之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魂魄,神灵之名,本从形气而有;形气既殊,魂魄各异。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 这便是莫愁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这的身体非常的舒服,好像浸泡在温暖的甘泉中。他好想就这样一点点沉沦下去,不再醒来。 同时,水浩猛然发现,他和莫愁之间的联系竟然变得异常微弱。 莫愁的双眼紧闭着,身体缓缓的倾倒,然后慢慢的漂浮起来。 无数的光点从老雨精的身上飘出,像无数的小精灵一般,围绕着他的周围翻飞起舞。 ”一曰[yue]天;二曰地;三曰人……” 老雨精沉声低喝,随着他话音喝处,他的身上徒然有两道轻烟缓缓飘出,若隐若现,若断又续。 水浩和暮赤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不小心惊扰到老雨精;湫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一切,眼神剧烈的晃动着;唯有溪扑棱着一双大眼睛,眸中满是好奇。 老雨精似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凛然爆喝: ”咄!” ”天、地、人,三魂聚……” 两道轻烟随着老雨精的话语,从他的身上飘出,转瞬间便没入了莫愁的身体。 水浩和暮赤发现,莫愁脸上的五官更加生动起来,魂体也更加的凝实,犹如无暇的美玉,只是其中竟然感受不出丝毫的情绪。 三魂者,灵魂、觉魂和生魂。 灵魂又可称,天魂跟主魂,人死后灵魂一般会消散。也只有那些带着执念的灵魂,才不愿散去,在天地间游荡着。 它们因为失去其它的两魂七魄,早已忘记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它们只会徘徊在天地间,直到被邪煞戾气浸染而变成厉鬼。 等待它们的便是被吞噬或者别天地法则净化一途。 觉魂又可称,地魂跟守尸魂。顾名思义,人死后觉魂仍然会留在体内,尘归尘、土归土。 莫愁生前为地皇,有着通天彻地之能,身体早已非凡躯。 也正是如此,才会有镇压邪气只能。他的身体别埋葬在锁灵塔下,受星光的温养,觉魂并没有随着他的肉体而消散,反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生魂又可称,人魂跟因果魂。人在死后,生魂或归于忘川,或归于黑水幽冥。 三魂齐聚才是支撑肉身的基础,当一个身体中有三魂的存在,才不会让邪异入体,不会让伏矢灵魂苏醒。 而老雨精刚才做的正是为莫愁补齐了灵魂和生魂。 ”七魄现,喜、怒、哀、惧、爱、恶、欲……” 老雨精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极其沉重,仿佛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又似身体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每说出一个情绪,身上就有一道轻烟飘出。而每一道轻烟飘出,他身上的霞光就昏暗一分。到了最后,老雨精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起来。 一、二、三……六、七!七缕轻烟便是人之七魄。 “七、魄、聚!入、三、魂!” 老雨精一字一顿,七缕轻烟如同潮水一般,向着莫愁飘去。 莫愁的身体剧烈的震颤,每一缕轻烟没入他的身体,莫愁身上的气息就增强一分。 当七缕轻烟尽数投入莫愁体内时,水浩和暮赤竟然从上面感觉出了七种不同的情绪。 七魄便是肉身的七识。离开这些,身体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身实力也将百不存一。当莫愁具备七魄时,伏矢的一身的实力,他便可以如数的使用出来。 “魂魄已成,各司其用,合而为一!” 老雨精的身上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他的声音颤抖却异常的响亮。 “轰!” 随着他的话声,莫愁身上传出轰鸣之声,这个刻,三魂七魄再不分彼此。 随之,莫愁猛地睁开了双眼,从半空中飘落,他除了身体仍然没有温度外,其它的一切竟然已经与真人无异。而且水浩发现他竟然与自己的联系更加的紧密,而且在这紧密中又似乎增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多谢前辈再生之恩!” 莫愁双膝跪倒,深施一礼。他望向老雨精的眼中充满浓浓的感激。 老雨精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我分割了自己的魂魄,为你补齐了三魂七魄。 你虽然不能马上控制相柳,但是随着封印石的不断温养,你的三魂七魄不断的强大,你一定能完全控制它。原谅我不能把自己的全部魂魄都给你,我还要去见鳞儿。” 老雨精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些虚弱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水浩身上。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把镜和月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善待她们。” 老雨精声音一顿,从半空中突然消失,下一瞬又出现在了水浩面前。 水浩只觉得有两道目光沉沉的落在自身上,仿佛要把他彻底看透。 ”答应我,如果有朝一日你有能力,一定要恢复她们的自由。” 老雨精凛声开口,声音中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水浩看着眼睛不断摇曳的霞光,肃声说道:“天地可鉴,我水浩在此立誓,将来必定为湫和溪重铸肉身,还她们自由。如违此言,形神俱灭。” “轰隆隆……” 水浩的声音刚落,就有轰轰隆隆之声,惊天动地。 “我相信你……”老雨精沉声高喝,这一刻,他身上的霞光又再次的明亮起来。 水浩众人相顾无言,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答案。老雨精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此刻正是他回光返照。 “前辈,您曾经说过的,赤鱬一族越过龙门便可化为蛟龙,遨游九天……” “百弯处,龙门现。越过龙门便化龙。机缘便在泽中,此泽非彼泽。真的好像看到她们化身为龙的样子……” 老雨精虽然回答着水浩,但目光却落在了湫和溪的身上,满是慈爱。他的身体不断的有光点溢出,缓缓的向上方飘去。 “父亲……” 两道不同的声音竟然在同一时刻响起。 “月,你竟然肯原谅我,叫我父亲了……” “镜,我就知道你还有着记忆,从小你的心思最重,也最善良,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鳞儿,镜和月竟然喊我父亲了。鳞儿,霓帱终于可以无憾的来见你了……” 老雨精终是消散了,留下来泣不成声的湫和溪。空间中似乎有着歌声响起:飘飘帷帐,荧荧华烛;尔不是居,帷帐焉施? 第一百七十三章莫愁的无奈 当暮色渐渐吞没了晚霞流光,一轮明月快速的攀上了夜空,它浅浅缺了一个口,周围有无数的星光闪烁。 英水河岸边,一堆篝火早已燃起,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只有不时从篝火中传来枯枝的爆破声。 此时,水浩和暮赤蹲坐在篝火旁边,二人谁也没有说话,怔怔的望着不断跳动的火焰,心中似是有百转千回的心事。 老雨精为莫愁补齐了三魂七魄,最终消散在天地间,不留一丝痕迹。 湫和溪最后都开口叫了他父亲,他们之间的纷扰纠葛也在那一刻冰释。老雨精最后含笑逝去,再没有遗憾。 湫的改变让水浩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那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竟然真的变成了月,还称呼溪为姐姐,称呼老雨精为父亲。 不知道那时,月是不是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 还有溪,她竟然开口说话了。她究竟什么时候恢复了镜的记忆?是在老雨精消散的最后一刻?又或者在湫和月融合后,便已经恢复了记忆。 老雨精曾经说说过,镜的心思最重…… 可这一切,水浩都无从得到答案。自从老雨精消散以后,湫和溪便各自回到了灵藏,无论他怎么呼唤,再也没有回应。 至于莫愁那个家伙同样回到封印石,一直陷入沉睡中。也许,当他醒来时,会给到自己无限的惊喜。 ''噼啪''一声,有枯枝再次炸响,水浩猛地一惊,不由得从思绪中脱离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朝着暮赤望去。就见那个粗枝大叶的家伙,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双眼空洞的望着篝火,似是有无尽的愁思。 水浩眉角一挑,好奇心大起。 “暮赤,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水岚儿。” 水浩问的突然,暮赤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 水浩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惊诧的看着暮赤。 “不是,阿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暮赤慌乱的摆着双手,连声说道。 “没想到啊!原来我们的暮赤都已经长大了,都学会想女孩子了。”水浩忍住笑,揶揄出声。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 ”阿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水浩看着耳根通红的暮赤,眼中的笑意更甚。 他再次问道:“那是怎么样?” 暮赤面红耳赤,眼神剧烈的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说道:”水岚儿,说她、说她喜欢我。” “哈哈哈哈……” 这下水浩再也忍不住,夸张的爆笑出声。 “可是阿哥,我喜欢的是你啊!”暮赤看着水浩认真的说道。 水浩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一下子掐住了喉咙。以至于刚才那夸张的表情,仍然停滞在他的脸上。 随着时间流逝,水浩的双眼瞪大到了极致,眉眼之间,一片不敢置信的神色。 “暮赤,你一定要喜欢水岚儿,一定要喜欢她。”水浩一脸严肃,正色说道。 “阿、阿哥,为什么?”暮赤愕然的看着水浩,一脸的不解。 “总之,你记住阿哥的话就对了。” 水浩抓起一把枯枝,丢进火堆中,让那火焰弹跳的更加欢快。 他想向暮赤解释兄弟之情和男欢女爱的区别,可那家伙什么都好,唯一在这方面一窍不通。 暮赤嘴唇蠕动了几下,似是有话要说,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咽了下去。 “阿哥,如果水岚儿肯为了我而死,我就接受她!” 水浩霍然转头,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暮赤。 “阿哥,你看阿嫂就肯为你去死。而且……”暮赤犹豫了一下,”胡佑儿也肯为你去死。” “胡佑儿……”水浩闻言,身体一顿,就连声音都忘记了出口。 这胡佑儿说来也奇怪,自己三番五次的坏了她的好事,并且先后重伤她两次,更是让她的藏灵三尾妖狐直接掉落成一尾灵狐。 她也确实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喜欢上自己。 是从山河血图那次开始?可自己又做过什么让她喜欢的事? 涂山氏村落中,她冒着风险,偷偷的跑去看自己;青丘山北坡,也是她救下自己和暮赤。即使当初自己和暮赤深深的伤害了她,可她还是留下了千年灌灌鸟的翎羽。 本以为自己和胡佑儿再无交集,可锁灵塔中,她还是挡在了自己面前。那时,她根本不知道有人会击杀常先。那时候她的决绝,水浩能够感受的到。 水浩更是从暮赤口中得知,当自己失踪后,胡佑儿的急切。她甚至为了自己而舍身护着暮赤。也是在那时,暮赤才默许了胡佑儿喜欢自己。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要说水浩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至于说,他对胡佑儿的感情,水浩自己也说不清楚。 再说以他赘婿的身份,以及涂山欢欢对他的感情,水浩也不可能再额外喜欢其他人。 只是,那个女孩真的会放弃吗?水浩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变得烦躁无比。 水浩抬起头,狠狠的瞪了暮赤一眼。都是这个可恶的家伙,没事提胡佑儿干嘛。 “阿哥,当初你和水流就是在这里救下的我。”暮赤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 这家伙早已把刚才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 “嗯!”水浩漫不经心回应着。 想当初就是在这里遇到了被鲛人攻击的暮赤。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仿佛尤在昨日,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也不知道水流和紫鸢怎么样了。”暮赤小声嘀咕道。 水浩拿起枯枝的手,不禁一顿。 当初他们祭拜完二长老水志泽,因为担心涂山欢欢,就匆匆的赶回了涂山氏,甚至连水伯都没看到。 那时,他根本没有与水流和水紫鸢过多的交流,只是从水承泽口中知道了二人的一些情况。 “他们应该很好,以后见到紫鸢,你应该称她一声弟妹。” 想着水流和水紫鸢的年龄,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 水流如今才十四岁,比暮赤还小两岁,至于水紫鸢比水流还小一岁。不过,这次订婚也是感念水志泽,他是水紫鸢唯一的亲人。 ”听祖父说他们的藏灵皆是赤鱬中的皇族,所以进境很快,现在已经是使徒高阶了。祖父还说,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的藏灵便可以进化成人鱼。这在水之一族历史上都不曾出现过的。” ”水流和紫鸢进境虽然快,又怎么抵得过阿哥。”暮赤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得色,仿佛说的就是他自己一般。 “我先是入赘涂山氏,现在又是涂山氏族长,更名为涂山水浩。早已不再是水之一族的人,又怎么会被计入水之一族历史。 你了解湫和溪,其它的赤鱬又怎么能和她们相比。所以我有如此的进境也是正常的。” 想着那一对姐妹,水浩再次沉下心神,沟通灵藏。只是里面仍然没有她们的身影。 “难道她们没在灵藏?可如果她们不在灵藏又跑哪去了?”水浩如是想到。 其实,水浩还真说对了。湫和溪还真的没在各自的灵藏。此刻,她们正在封印石中。 封印石中,天空中的满月更加的明亮,皎洁的月光中,映出了一个巨大的蛇头,以及蛇头旁边三个清晰的身影。 这三个影子正是来在莫愁、湫和溪。 “两个小祖宗,我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 莫愁一脸的讨好之色,声音中更是带着谄媚。 “你真的只见过他们一次?雨神殿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湫死死的看着莫愁,冷声问道。 “小祖宗,他们真的只交给我封印术式,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莫愁肯定的回答道。 “可是……” “好了,湫。你就别再难为莫愁了。看他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一旁的溪截声说道。 她的声音异常清脆,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姐姐,你可不要给这老头骗了,这老头狡猾的很。当初他让我将他葬在锁灵塔下,必是打着借助星光复生的念头。只可惜他没有积聚其他魂魄的法子。” “小祖宗,我承认我那时确实有这个想法,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说谎。”莫愁可怜兮兮的望着湫,涩声说道:”你们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在你们面前说谎。” 原来,老雨精虽然分割了自己的魂魄,为莫愁重塑了天魂、人魂以及七魄,但这两魂七魄却都带着一丝执念。那就是全力的回护湫和溪。 如果水浩的主仆契约是莫愁的第一意志,那么湫和溪就是他的第二意志。他根本无法拒接。 也正是因为如此,湫和溪可以在封印石中来去自如,而不需要经过水浩允许。当然如果水浩强制掐断她们和封印石的联系就另说了。 记得那时,水浩感觉自己与莫愁的联系更加紧密就是因为莫愁三魂七魄集齐所致;而他感觉紧密中又似乎增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便是老雨精的那一丝执念。 现在,莫愁的三魂七魄已经合而为一,这股执念已经深入他的灵魂全部,所以他不可能欺瞒湫和溪。 第一百七十四章又见桃花坳 莫愁神色复杂的望着湫和溪两姐妹,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头痛无比。 这两姐妹中,溪其实便是镜的化身。镜也只不过有着千年的经历,而且她又生性善良,所以溪并不会为难莫愁;可这湫本身存在的时间就和老雨精差不多,又多了月的刁钻,这才是让莫愁头疼的原因。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没有说谎,以前的事就算了。”湫看着莫愁冷哼一声,”不过,我们说说另一件事。” “另、另一件事?还有什么事?”莫愁惊恐的望着湫,愕然说道。 “以前,你三魂不全七魄缺失,我们也只能加固封印,斩断山峦之脉。可如今你已经具备控制伏矢的条件,那么就不能只是加固封印,我要完全得到相柳。” “完全得到相柳?”莫愁的双眼睁得老大,惊恐的望着湫,”我三魂七魄才刚刚合而为一,就连控制伏矢都有些勉强。又怎么可能……” “有封印石的温养,你的魂魄会一点点的变强,总有一天能达到控制相柳的程度。”一旁的溪霍然开口。 莫愁转过头,一脸的苦涩。 “小姑奶奶……” “你叫我溪就可以。”溪秀眉微皱,轻声开口。 不想溪刚一出口,湫的脸色微变,嘴唇轻抿,着实被惊得不浅。 过了好一会,湫才颤声说道:“姐姐,你……” 她一直在水浩体内,了解溪的全部。也正是因为了解,湫才更加的不可置信。 溪和她不一样,她和月融合在一起,仍然以她为主导。如今她的一切都变成了月的样子,她不想再抛弃''湫''这个唯一的名字。 可是,溪本是老雨精分裂的一丝本源,一直浑浑噩噩的游荡在英水河净化着灰鳞,她的智力和三四岁孩童无异。当镜的记忆苏醒时,可以说完全占据了溪原本的意识。 而来从月的记忆中可以得知,镜和月是她们的母亲留给姐妹二人唯一的念想,以镜的性格根本不会抛弃这个名字。 “湫,自从我们一起出生那一刻开始,以其说我是你的姐姐,倒不如说我是你的母亲。直到我陨落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溪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舒出以后,她的脸上又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她一把搂住湫的一条胳膊雀跃的说道:”湫,原来被人宠的感觉这么好,我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决定,我永远都是溪。” 湫张着一张大嘴,眼中闪烁着晶莹。突然她又好像想到什么什么,错愕的看着溪。 “姐姐,难道你早就恢复记忆了?” 却见溪那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俏皮的看着自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锁灵塔中,见到你的那一刻。” 湫微微一愣,想着那时她们共同使用水灵之障,还有安慰自己时,溪都是一副''呤呤呤''的样子,不禁满头黑线。 “你在即翼泽中开口,水浩已经知道你恢复记忆了。以后,别想水浩还会像以前那样宠你。” “他并不是真的无情,他为母亲做了那么多,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又怎么忍心在他逝去时,还让他留着遗憾。” 溪突然话锋一转,”湫,你说我陨落时灵力耗尽,就连本源也损伤过重。也有可能清醒一下,随之又陷入沉睡。” “你这样骗水浩真的好吗?他早晚会知道的。” 湫眉角狂跳,眼睛瞪得滚圆,轻抚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你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溪转过头,目光深沉的看着莫愁,“你也不会说出去是不是?” “我?不,不……”莫愁拼命的摇着双手,惊恐的说道,”我、我什么也没听到。” “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相柳是我们志在必得的凶兽,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 溪闻言,身体一震,只觉得一股暖意流过心头。她和溪在一起谈了许久,她对溪没有一丝隐瞒。也是溪提议来找莫愁,相柳会成为他们对付雨神殿的一大助力。她和溪推断出,莫愁掌控相柳的可能极大。 但这些,莫愁并不知道。 莫愁看着溪惊声说道:”小姑奶奶,你不是不知道相柳的强大。它控制本体尚且需要十道意识,它的每一道意识都是一个完成的灵魂。我又怎么会完全掌握它整个躯体。” “莫愁,你太小觑他给你重塑的灵魂。那时,他虽然濒临消散,但灵魂却是完整的。他是神泽大陆诞生时,孕育而出的灵魂。”湫的声音顿住,眼中出现了一瞬的恍惚,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我和姐姐得到的只是他的本源罢了。你的两魂七魄是他从自己的灵魂上分割出来的,虽不是他的全部,但也远远胜过你身为人皇时的灵魂。 而且我和姐姐已经决定了,要劝说水浩学会观想星辰之法。” “观想星辰……”莫愁声音梗在喉咙里,艰涩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们真的能吸收日精月华?” “不错,我们虽然看似是人鱼,但我们本质都是雨精。雨精本就能包容一切,何况我本身就能吸收月华。” “这怎么可能?”莫愁忍不住大呼。 湫的话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连身为星法的巨人一族都不敢触碰的太阳和太阴,这两姐妹尽然说的如此轻松。虽然老雨精也曾提到过,但莫愁并未放在心上。 “好了,我们远比你想像的还要强大。以后我会利用月华帮你稳固灵魂,有合适的时机,我还会说服水浩让你吸收一些灵魂力量。” “那就多谢了。”莫愁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诚意。 “你在敷衍我?”湫的眉角一挑,意味深长的看着莫愁。 “不是我不相信,只是滞留的灵魂大多数都带着血煞怨念,过多的吸收反而对我不利。” “难道你忘记姐姐的本事?” “你是说……” 莫愁声音一滞,随即目光炽热的看向溪。 “姐姐本就能净化一切邪异,区区血煞怨念又能怎么样。” “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能很快的成长起来。只是,以我对主人的了解,他必定不会允许……”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湫出声打断了莫愁,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声音中充斥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她又朝着溪望去,同样在溪眼中看到了笑意。 湫和溪在封印石中商量着如何算计着他们的神侍,这一切水浩自然不得而知。 此时,天光还没有放亮,到处是灰蒙蒙的一片。而水浩和暮赤早已来到了桃花坳的村口。 村寨中寂静无声,偶尔有几个茅草屋前闪烁着点点灯火。 “阿哥,你怎么了?”暮赤看着水浩拧眉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我在其中并没有感受到水之一族和涂山氏法者的气息。” 当初水浩离开后,便交代了水流安排族中法者守护桃花坳,涂山欢欢同样安排了涂山氏法者。可刚才他根本没有感受到有法者的存在。 水浩又朝着村寨深处最大的一处院落望去,那里也是漆黑一片。 “阿哥,那是什么?”暮赤突然惊呼出声。 水浩顺着暮赤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有一条火红的兽影一晃即逝。 “灵狐?” “灵狐!” 水浩和暮赤同声说道。 “追!”水浩轻喝一声,率先朝着灵狐追去。既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水浩在前,暮赤在后,兄弟二人悄悄的尾随在灵狐后面。 却不想灵狐速度极快,似乎又对村寨极其熟悉,七拐八拐便不见了身影。 “阿哥……” 暮赤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来是他见水浩用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暮赤随之了然,当即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果然隐隐有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声响从一旁的茅草屋中传了出来。也许是主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二人听得并不真切。 水浩和暮赤不约而同收敛了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 二人来到窗边,在门板之中,找了一条极细的的木缝,向屋内望去。 却不想,''咯吱''一声传来,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一个苍老的身影。 她一身粗布麻衣,身上满是补丁,身体佝偻着,苍老的脸上堆满了一道道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因为看到了水浩而变得异常明亮。此刻,她的怀中正抱着一只灵狐。 ”小恩公!”老妪惊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无法置信的惊喜。 “婆婆!”水浩和暮赤同声叫道。 老妪正是当初拒绝水浩认其为母亲的妇人。 “两位小恩公,快进来。”老妪放下灵狐,一手拉着水浩,一手拉着暮赤,慈祥的说道。 “婆婆,我和暮赤只是路过桃花坳,见其中并无法者守护,这才进来查探一番。” “小恩公说的可是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的法者?” 水浩点了点头,正色道:“婆婆,他们可曾来过?又为何不见踪影?还有就是这灵狐,它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赤火红狐 老妪拉着水浩和暮赤在屋中坐了下来,又像变戏法般的从屋中翻出了一些干果,如同珍宝一样递到了水浩和暮赤面前。 “这是桃子成熟时,老婆子亲手晒制的,特地给你们留的。”老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水浩,双眸之中泛滥着慈爱。 “婆婆……” 水浩的声音顿住,只见老妪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连忙把桃干放在口中。 “怎么样?味道如何?”老妪目光灼灼的盯着水浩,直到看到他点头颔首,满是皱纹的脸上犹如盛开了一朵金菊。 “你啊!哪有不声不响的来到老婆子这里,不先尝尝我的手艺,反而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老妪虽然嘴上责怪着水浩,但声音中的关切任谁都能听出来。 “婆婆,桃花坳在青丘山和箕尾山之间,不论哪座山上下来异兽,都不是村民们可以抵挡的。”水浩放下手中的桃干,认真的说道。 “老婆子知道了。”老妪慈爱的望着水浩,柔声说道,”你们走后不久,水之一族便有法者过来;不久以后又有涂山氏的法者驾临。小恩公,你究竟付出了如何代价?桃花坳不值得如此!” “婆婆,水之一族的族长便是我们的祖父;阿哥不但是涂山氏的姑爷,更是涂山氏的族长。他调遣法者过来,根部不需要付出什么。”暮赤笑呵呵呵的抢着答道。 他的嘴里塞满了桃干,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可落在老妪耳中,却如同惊雷。 “啊……”老妪手中一松,桃干散落一地,一双老眼瞪到了极致。 下一刻,老妪慌忙起身,倒头就拜:”老婆子有眼无珠,见过涂山……” 水浩和暮赤大惊,一把托住老妪。 “婆婆,您可折煞小子了。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但在这桃花坳中,在您的面前,在桃姑眼中,我只是一个需要你们回护的孩子。而你们也俱都是我的亲人。”水浩使劲的瞪了暮赤一眼,连声说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称桃姑一声母亲,你们便是我的长辈。”水浩把脸一转,故作伤心状,”除非你们不认我这个孩子,我此后不来便是……” “不可……万万不可!”老妪慌乱的摆着手,眼中满是惊恐。 当初,是水浩唤醒了她们身为母亲的良知。虽然她当时拒绝了水浩,可在她心中早已把水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说,水浩是她活着唯一的寄托。 但老妪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一直生活在最底层,一生为了活着而苦苦挣扎。 在她的眼中,法者便是神灵一样的存在,遥不可及。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涂山氏的族长。 英水三大家族,永远是存在于传说中,是他们不可企及的存在。 “婆婆,你们虽然拒绝我称一声母亲,但在我心中你们就是我的母亲。我会为你们养老,你们死后的碑铭之上,会刻着水浩之母。” “你说的是真的?”老妪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浩,身体因为极度的兴奋而不停的颤抖着。 “婆婆,我阿哥说话从未失言过。”暮赤连忙上前,和水浩一左一右扶着老妪坐好。 “老婆子,相信!老婆子,相信!”老妪的声音哽咽,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拂去眼角的热泪。 “雨神在上,老婆子何德何能!” “老婆婆这辈子真的无憾了。” “即使是现在就让我死去,在幽冥之下,我也可以含笑饮下忘川之水。” ……………… 老妪双目炽热的看着水浩,口中喃喃自语。 直到过了好久,她的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婆婆,既然两族都有法者过来,可是为何我又在桃花坳中感觉不到法者的气息?”水浩再次开口问道。 “涂山族长……” “你还是叫我水浩吧!要不还是叫我小恩公也行!”水浩连忙说道。 “那好,老婆子逾越了。还是叫你小恩公。”老妪脸上堆满了笑容,眼圈却慢慢的红了起来。 水浩虽然无奈,但却也毫无办法。普通人和法者,永远有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彼此之间。 “小恩公,你有所不知。水之一族和涂山氏法者来到桃花坳之后,就被我们安排到桃苑住下……” 老妪见水浩微微蹙起了眉头,声音慢慢的低了下来。 ”我们实在没有更好的地方了,这才把他们安排桃苑。不过,我们已经把胡家留下的痕迹都清除掉了。” 水浩不由得一愣,随即才恍然,知道老妪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他连忙说道:“婆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是来保护桃花坳的,又不是来享福的,不应该住进桃苑。” “应该的!法者们来到桃花坳已经屈尊降迂,我们不应该再怠慢他们。”老妪正色的说道。 “只不过,他们只待了一段时间,便各自离去了。” “婆婆,您可知道他们因何离去?”暮赤好奇的问道。 ”咯吱吱……” 有声音猝然响起,三人下意识的寻着声音看去。 就见一条火红色的小狐狸突然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它先是好奇的看了水浩几眼,便直接跑到了老妪的身前,''嗖''的一下就窜到了她的怀里。 紧接着,小狐狸耳朵忽扇着,尾巴摇晃了几下,习惯性的在老妪的怀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身体蜷缩在一起,双眼微闭、呼吸微沉,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水浩和暮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漏跳了半拍。 从什么时候开始,桃花坳又开始饲养灵狐?可眼前这条狐狸明明又不是以前的噬魂血狐,但也不是普通的狐狸。 它身上暗含的妖力可以瞒过老妪,又怎么可能瞒过水浩和暮赤。 “它叫赤火,是佑儿小姐带来的。她说是因为小恩公的缘故,桃花坳的那些本应该魂飞魄散婴儿,都化成了灵狐。如今它们回来,保护我们。” “婆婆,你们怎么能相信?”暮赤瓮声瓮气的说道。 与暮赤不同,水浩的心神则是在老妪口中那个名字上面。 “我们开始也不信,后来佑儿小姐解释说,当初我们的孩子都被摄入十里桃林的山河血图,是小恩公大破血图,这才释放了他们。 可怜的孩子们,肉身已毁,这才化作了一只只灵狐。” “那都是狐媚子……哎呦!”暮赤猛地大叫,转过头惊诧的看着水浩,”阿哥,你踢我干嘛?” 水浩不留痕迹的剜了暮赤一眼。 水浩知道,桃花坳中的村民无时无刻活在忏悔之中,尤其是这些可怜的女人。不管怎么说,是她们亲手让自己的孩子葬身狐口。 如今,她们把这些灵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这些可怜的女人来说都是一种慰藉。不管胡佑儿出自什么目的,自己和暮赤都不能拆穿。 水浩虽然做的隐秘,可又怎么瞒得过人老成精的老妪。 “桃花坳中相传,十里桃林中囚禁着一对恋人,只有桃林结出果实,他们才能圆满。如今这十里桃林果实累累,由不得我们不信。 而且这些灵狐来了以后,真的对我们特别好,处处护着我们。不时的,还会带来好多吃食,我们的日子也是因为如此变得愈加的好过。” 老妪说的兴起,可水浩心中却更加的不是滋味。他虽然让法者过来保护桃花坳,但还是忽略了他们的生活。 桃花坳中,不是老者就是妇人,他们勉强靠着贫瘠的土地糊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从水浩心底升起,直冲喉头。无论是水之一族,又或者涂山氏,他并未听人提及此事。 反观胡佑儿却消无声息的为桃花中做了那么多事,而且是打着自己的名义。 “胡佑儿,你做到如此地步,又让我情何以堪。”水浩长叹一声,只觉得心中思绪万千,乱作一团。 暮赤嘴角一撇,心中不以为意。那胡佑儿在锁灵塔中就以水浩的妻子自居,处处护着自己,如今为桃花坳做的这些又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这胡佑儿做自己的阿嫂也勉强可以。她不仅在危急时刻,挡在了水浩身前,更是处处为水浩着想。在巨人一族,一个厉害的星法,有几个女人很正常。暮赤觉得自己在适当的时机。需要再填一把火。 “婆婆,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的法者因为这些灵狐才离开的?”水浩再次确认道。 ”正是如此。他们在灵狐来了以后又待了数日,确定它们并不会伤害我们,这才离去。” “…………” 水浩和老妪又聊了许久,这期间那条小狐狸一直卷缩在老妪的怀里,似是已经熟睡。 直到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传来。 ”小恩公,你要走吗?”老妪看着水浩起身,不舍的说道:”难道真的不通知大家?她们同样很想念小恩公。” 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 “婆婆,我们此去时间紧迫,待回转之时,必定在桃花坳中住一些日子。到那时,再与大家相聚。” 第一百七十六章桃花窟 桃花坳在青丘山范围之内,在英水河的最下游,又东临箕尾山,是去那里的必经之地。 水浩和暮赤沿着山间小径而行,但他们不是赶去箕尾山,而是去一个叫做桃花窟的地方。那里是桃花坳村民的埋骨之地,那里更埋葬着桃姑。 水浩可以不去见其他村民,但路径桃花坳却不可以不来祭拜桃姑。 那个一个可怜的女人,水浩每每想着她舍身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都会感到心中一痛。 “阿哥,你说婆婆为什么叮嘱我们一定来看看桃姑?”小径中传来暮赤含糊不清的声音。 水浩看着手里、嘴里都是桃干的暮赤,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妪见他二人喜欢,拿出了所有的储藏,这很可能也是老妪的一部分口粮。但水浩没有拒绝,他也无法拒绝。这是老妪的一片心意。 不过,他悄悄的放出了传音鹤,要涂山欢欢安排族中法者为桃花坳送来吃食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以前是他的疏忽,但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允许村民们挨饿受苦。 老妪虽然同意他和暮赤悄悄离开,但却一再叮嘱兄弟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桃姑。水浩自然满口答应,他本就要去那里。 只是令水浩奇怪的是,这并不符合老妪的性格。她从来没有主动对水浩要求过什么,生怕给水浩增添麻烦,可是这一次却格外的坚决。 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古怪,有着好奇,有着期待,还有那么一丝探究。 “阿哥,雨停了。”暮赤散去身上的星界,愉声说道。 此时,朝阳早已升起。光线透过云层直射而下,水浩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雨后的桃花窟更加的娇艳动人。两旁枝头有不知名的鸟儿,翠羽尚湿,娇鸣不已,地下落英狼藉。远近一个个大小峰峦,碧如新洗。 四围一株株高大的桃树,树身碧绿,宛如翠玉,琼枝碧叶间,朵朵桃花娇艳粉红。 一个个坟茔或大或小,或新或旧,就是掩映在这片浅碧桃红之中。 相传,这桃花窟的桃花,正是因为村民们的淳朴,而不忍落败。 水浩和暮赤一直走到最新的那座坟茔前面才止住脚步。那座坟茔就是埋葬桃姑的地方。 令水浩奇怪的是,坟茔周围竟然连一颗杂草都没有,而且碑铭前还摆放着一束鲜花。 花朵虽是桃花坳周围的野花又被雨水浇湿、打散,却仍然可以看出是经过精心挑选所为。但显然不是桃花坳中的村民。 “阿哥,有什么不对吗?”暮赤见水浩望着碑铭前的鲜花怔怔不语,好奇的问道。 水浩轻轻摇了摇头,他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三炷香,在碑铭前点燃。随后和暮赤一起在英姑坟前拜倒。 水浩眼圈通红,颤声说道:“母亲,孩儿来看你了。” 水浩永远也忘不了,那时桃姑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突然有窸窣的脚步声,隐隐的自桃林中传来,水浩和暮赤不由得精神一振,下意识的抬眼朝林中看去。 下一刻,兄弟二人的眼睛霍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中出现的身影。 她一身素衣,轻施粉黛肤润如脂,一双又长又媚的细眼,两分醉人,三分媚惑,五分妖娆。一只长着三条尾巴的红狐狸紧紧的坠在她的身后。 女子显然也发现了兄弟二人,她的一双媚眼中同样是不可置信,与至于手中的花束都失手掉落在地上。 水浩不由得痴了,一旁的暮赤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捡起花束,''噗嗤''一笑,糯声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说着她更是越过二人,俯下身形把碑铭前的花束换了下来;接着更是磕下头去,轻声道:“母亲,佑儿又来看你了。” “你叫她什么?”水浩猛然大惊,失声说道。 “我叫她母亲!她因我而死,我便来此陪她,向她赎罪。””胡佑儿缓缓起身,神色肃然,”还有,桃花坳不需要水之一族和涂山氏法者插手,更不需要他们送来吃食。”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又怎么知道,我要他们送来吃食?”水浩惊疑的看着胡佑儿。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到一起,感受到胡佑儿眼中的灼热,水浩又连忙将目光移开。想到桃姑正是因为眼前的女孩而死,只觉得心中烦躁无比。 胡佑儿心中幽叹,但还是柔声解释道:“你早晚会发现桃花坳众人缺衣少食,以你的个性,一定会安排好这一切。可是桃花坳中的村民质朴,必然不会安心的享受你的馈赠。” 胡佑儿的声音止住,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所以我骗村民们那些灵狐便是他们的孩子。在他们认可灵狐后,再让它们不时的带去吃食。” 水浩不禁一愣,这才恍然,心中暗赞胡佑儿考虑的周全。他看向胡佑儿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佑儿姑娘,谢谢你!”水浩真诚的说道。 就见胡佑儿眼波动荡,唇瓣轻动,似要说什么,最终只化作嫣然一笑。 这一笑却是满林的桃花刹那黯然,水浩只觉得胸膛中的那颗本就烦躁的心又不争气地漏跳了几拍,等他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却听到胡佑儿颤抖的声音传来。 “水浩弟弟,你能原谅我吗?” 胡佑儿双手死死的攥着衣角,看向水浩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水浩身子顿时僵住,眼神剧烈的晃动着。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桃姑被吞噬前的话语:“孩子……就让我为你遮挡一次。此刻的我只是一个母亲。” 那一刻,桃姑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惶恐,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和释然。 那一刻,水浩的心痉挛的抽痛着,就犹如现在一般。 桃花窟中突然变得寂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水浩身上,就连那只三尾狐狸同样如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知道了!”胡佑儿的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声音中更是带着心灰意冷的绝望。 “是我杀了她。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胡佑儿的声音异常的苦涩。 没有人发现,一把小巧的狐矛被她悄然握在手中。 她抬起头,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似乎要把眼前这个男孩样子牢牢的印在心上。 “我现在就把命还给你……” 胡佑儿猛然娇喝,手中狐矛朝着自己的胸口插去。 “不……” 水浩睚眦欲裂,不顾一切的朝着胡佑儿扑去。但他后知后觉,只能眼看着狐矛离着胡佑儿的胸口越来越近。 危急时刻,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牢牢的抓住胡佑儿的手腕。 “狐媚子,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难道你真的舍得死在阿哥面前,看着他以后都活在后悔和自责中?”暮赤狠狠的说道,一把抢过胡佑儿手中的狐矛。 原来,暮赤发现胡佑儿神色不对,便一直都暗暗盯着她,这才及时救下胡佑儿。 “嗷嗷!” 红狐狸也反应过来,她先是关切的看着胡佑儿,目光中满是担忧,而后又回过头,呲着牙冲着水浩狂吠。 “笨狐狸,你还好意思叫唤?刚才要不是老子及时出手,你的佑儿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嗷嗷……”红狐狸底气不足的反驳着。 暮赤转过头,不在理红狐狸,而是把目光看向水浩。 “阿哥,其实你也知道,当初九尾天狐庇护桃花坳,村民用自己的孩子饲养噬魂血狐本就是一个交易。虽然女人们被蒙在鼓里,但那些男人肯定是知道的。这是他们共同的选择。 那时,我们并不熟悉,反而还是敌对的关系。我们破坏了这个交易在先,胡佑儿这才出手误杀了桃姑。” 暮赤轻叹一声,继续说道:”阿哥,如果异地相处,我们不一定比胡佑儿做的更好。她真的已经做的够多的了,而且婆婆必然知道她在这里,也必然知道她对你的情谊,否则也不会一再叮嘱我们来这里祭拜桃姑。” “你不要说了,暮赤。我知道水浩弟弟恨死我了。我在这个世上再无牵挂。死了也好……” “不!我,不希望你死!”水浩猝然出口。 “你说什么?” 水浩看着胡佑儿认真的说道:“胡佑儿,我不希望你死。从来没这样想过。” “你肯原谅我?” 水浩轻叹一口气:“暮赤说的对,这一切并不能怪你,反而是你为桃花坳做了那么多。甚至比我做的都要好!” ”水浩弟弟,谢谢你原谅我。真的谢谢。佑儿已经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如果再失去你我该怎么办?” 胡佑儿低念着,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像是受伤的孩子终于哭泣了出来。失去父母的悲伤再也无法忍耐,她重重的扑在水浩怀中,大声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哽咽。 “你不会失去我。”水浩轻声道,抱的很轻柔,但手臂又不自主的收紧,“山河血图中,我答应过小白要好好照顾你。” 第一百七十七章佑儿有情 一直以来,水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对胡佑儿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至少从山河血图中开始,他就不讨厌胡佑儿。 一路走来,胡佑儿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水浩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对胡佑儿只是感激、感动。 直到即将失去胡佑儿的那一刻,水浩才发现,自己的心中早已有了胡佑儿。 也许,山河血图中,小白早已预见这一切,这才让他好好照顾胡佑儿。 “原来你都没忘记。”胡佑儿哽咽着说道。 “我从没有忘记,哪怕是一刻。”水浩柔声低语。 “没忘……他没忘……” 胡佑儿的身体的肩膀剧烈颤动,努力压抑的泣声持续了好久才终于缓和……她才忽然想起还有他人在旁,连忙从水浩胸前起身。 “大个子,谢谢你!”胡佑儿抹去泪珠,微笑着道。 刚才要不是暮赤及时出手,她必然已经死在了浩儿的面前。而且水浩真的对自己有情,那么也会如暮赤说的那样,他以后的日子,将会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 “暮赤,我胡佑儿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胡佑儿看着暮赤,认真的说道。这一刻,她无比的庆幸,无比的感激自己还能活着。 “呵呵,你和阿哥在一起,那就是我的阿嫂。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暮赤挠了挠头,憨声说道。 “好,以后有什么事,阿嫂帮你做主。”胡佑儿被他的样子逗的掩口轻笑,笑声如银铃一样,颇为好听。 ”佑儿姑娘……” 胡佑儿闻言,粉黛微沉,娇嗔道:“你叫我什么?” “佑儿!” 水浩柔声开口,两人的目光触碰在一起,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佑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胡佑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水浩只觉得心中涌出无限的柔情。只是,他更好奇胡佑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灵狐进入桃花坳,显然是胡佑儿在山河血图之后所为。而此时,她应该和胡南烟一起在朝歌城。 胡佑儿拉着水浩在一旁的桃树心坐了下来,然后才说道:“当初,我和祖母回到王宫。宫中大乱,幸亏有祖母压制,这才止住暴乱。后来,祖母又在朝会上,向一众文武讲明了事情的经过。也是在那时,公布了我是王和娘娘亲生女儿的事情。” “然后呢?”水浩见胡佑儿突然顿住,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他们竟然想让我继承王位!”胡佑儿惊恐的说道,”你们见到那些老顽固是多么的执着,见我不同意,就要跪死在金銮殿上。” “我知道,他们是感念父亲和母亲为人族的付出,但我又怎么会被禁锢在那里,我还要追我的小男人啊!” “所以你就偷偷跑出来了?”水浩感动之余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胡佑儿吐了吐小舌头,糯声说道:“也不算偷偷跑的!祖母要等到选出新的王位继承人才能回来。我因为无聊,又思念你这才悄悄跑来桃花坳。” “也就是说,你知道我会来到这里。” “祖母说,你一定会去箕尾山,而桃花坳又是你的必经之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祭拜母亲,所以就一直守在这里。”胡佑儿俏皮一笑,”不想有一天,我在这里碰到了桃花坳中的老妪。从那时起,她也会来这里陪我。我便向她说了好多你的事。” 水浩暗自点头,老妪一定在那时知道了胡佑儿对自己的情谊,这才一定要自己来此。她,真的已经原谅了胡佑儿。 不过,又让水浩不解的是,胡南烟为何要让胡佑儿来找自己。锁灵塔中相见,她不是对自己恨之入骨吗? 水浩尚未开口,便听胡佑儿接着说道:“祖母说,母亲早就交代过她。如果这次她和父亲都陨落了,让我以后就跟在你的身边。” “跟在我的身边?”水浩大惊,猛然起身,诧异的看着胡佑儿。 胡佑儿掩口轻笑:“祖母说,到时候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我。” 水浩眼中的震惊更胜,他不理解胡南烟究竟凭什么断定,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胡佑儿。难道这也是绛九推断出的? 突然,水浩只觉得膻中灵藏一片火热,一身灵力自行运转。 下一刻,湫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远处红狐狸瞳孔骤然紧缩,一身毛发根根竖起,''嗖''的一声跳到了胡佑儿身前,警惕的看着湫。 “区区三尾妖狐也敢在我面前呲牙。”湫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 ”小红,退下。那是自己人。”胡佑儿连声呵斥红狐狸,而望向湫时,脸上又变成了一副讨好之色,“月姨,千万不要和小红一般见识,这只蠢狐狸没见过世面。” “月姨?”水浩觉得自己脑袋转不过弯了,目光在胡佑儿和湫的身上游弋着。 “不用想了,是我答应小九的。”湫凝声说道,”小丫头是小九唯一的女儿,以小九的个性又怎么不会为自己的女儿安排好退路。” 水浩仍是迷茫的望着湫,他想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湫和绛九达成的共识。 “小九这狐狸虽然不知道我的真正目的,但还是能推断出一些,她以为我必然会夺舍你。因此,三子夺嫡前,她便找上我,求我以后一定照顾她的女儿。” 似是想起了那时的情境,湫的声音一片飘渺。 “可锁灵塔中,她难道没发现我没有被夺舍吗?”水浩再次问道。 以绛的精明,她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自然是发现了。只是她见自己女儿对你有情,而我又成为你的藏灵,也就顺水推舟了。” “这么说,你当时便答应了?” “自然。我和小九相处千年,她求我这点事情,我又怎么会不答应。而且她的女儿只有嫁给你,法者之路才会走的更远。” “为什么……” 水浩还欲追问,不想湫直接打断了他。 “好了,白白得了个千娇百媚的小媳妇你还有意见了!” “差点就成了一具尸体。”水浩小声嘀咕着。 湫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即使暮赤不出手,我也会拦下小妮子的。” “谢谢,月姨。”胡佑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众人从桃花窟而出,沿着唯一一条小径向着箕尾山走去。 “佑儿,这只狐狸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箕尾山吗?”水浩好奇的打量着红狐狸,他只觉得异常的眼熟。 “嗯,它叫小红,我便是它的母亲养大的。如今我的藏灵便是她的母亲。” 水浩微怔,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讶声说道:“它便是十里桃林中的两条狐狸之中的一个?可那时,它们不是只有两条狐尾吗。” 火狐狸猝然回头,冲着水浩叫了两声,似乎是责怪他后知后觉。 胡佑儿莞尔,糯声解释道:“它们也是最近才进化出三尾妖狐的。在灵狐一族,只有长出三条尾巴才能出来闯荡。它们陪着我长大,母亲又成为了我的灵藏,这才一路跟着我。” “那另一条狐狸?” 在水浩的印象中,这两只红狐狸一直是形影不离。 “大红早就去箕尾山探路,只是不知为何,好久都没回来。” “那它会不会有危险?”暮赤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桃花窟开始,他便和小红十分投缘,也连带的关心起大红来。 “那倒不会,当灵狐一族进化到三尾妖狐,便出来幻身的技能,自保无虞。”胡佑儿话锋一转,“水浩弟弟,你对箕尾山了解多少?” “我从没有走出过青丘,对箕尾山了解并不多,不过莫愁知道。” 水浩意念沉入封印石,连忙呼唤莫愁。他觉得到这个莫愁需要敲打一番,已经马上到箕尾山了,竟然还不主动说一些那里的情况。 其实,也是水浩错怪了莫愁。老雨精为他补齐三魂七魄,他便一直陷入沉睡。好不容易苏醒,又被湫和溪安排着强化灵魂,根本没机会出来。 “见过地皇?”胡佑儿连忙施礼,她是为数不多的指导莫愁身份的人。 可莫愁又哪敢真的受胡佑儿一礼,他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但他与水浩心神相通,又岂会感受不到水浩心中的情谊。 莫愁连忙测过身子,恭敬的说道:“不敢,不敢。佑儿姑娘称呼我为莫愁即可。” 莫愁没有在意胡佑儿眼中的讶色,目光转向水浩说道:”青丘山再向东三百五十里的地方,就是箕尾山。这座山在东海的边上,山上多砂石。 箕尾山也称尧山,更有人叫它石人山。因主峰之巅有一尊形似人体的巨石高耸入云而得名。 那里奇峰秀丽,云雾笼罩,凌空耸立的各色巨石。犹如天斧神工,千姿百态,峰峦罗列,山峰造型各异。 那里虽然不如青丘,但也是一片生机勃勃。千年前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厉害的异兽,但其因为在东海的边上。海中偶尔有些强大的异兽会来到箕尾山游荡,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些为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半人半兽 随着莫愁的诉说,众人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箕尾山的样子,那里与青丘不同,是另外一番景象。 水浩和暮赤更是生出了向往之色,他们想翻越过巨人峰,去看看东海的壮阔。那海面之上,是否有着巨龟驮着度朔山在海面上游荡;那濒临死亡的巨鲸,陨落时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样子。 水之一族神师技,水御.鲸落,一鲸落,万物陨;但传说中它还存在着另一个层次,那便是一鲸落,万物生。 相传,水之一族先祖正是在海洋中,见到了真正的鲸落,这才领悟而出。 ”佑儿姑娘,难道我说的不对?” 水浩和暮赤尚在遐想中,却不想莫愁的声音再次响起,兄弟二人不由得朝着胡佑儿看去。 就见胡佑儿秀眉微皱,俏脸上带着狐疑。 “佑儿,莫愁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水浩轻轻的问道。他能感觉出胡佑儿心中的惊惑。 “浩弟,你可记得小白?” 水浩闻言一愣,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凄婉的身影。只是不知道胡佑儿为何突然提起小白。 ”当初,小白便是从东海而出,翻过箕尾山来到的青丘……” 水浩身体一顿,只觉得心中五味掺杂。小狐狸爱了一场,却累了一生。最后和他一起消散的只是小白的一条狐尾。虽然小狐狸口口声声说,它心中无憾,但真的无憾吗? 胡佑儿看到水浩陷入凝思之中,又怎么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她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我那时同样心中愤恨,便想寻到度朔山,见一见真正的小白,问问她究竟还记不记的青丘上的小狐狸。 可惜祖母以我阶位太低而阻止我前往。但我又不甘心,便差遣族人前去打探。” 胡佑儿的神色猝然又变得凝重起来。 ”只是不想,前后去了数人,但只有一个人回来。而且一身修为俱废,还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水浩大惊。 胡佑儿的眼中同样出现了惊惧之色。 ”他的口中不断重复着,怪物、女人、汉河。” “佑儿姑娘,你派去的法者究竟是什么实力?”莫愁突然截声说道。 “都是神徒之上,神师之下。而活着回来的法者,正是神徒高阶。” 莫愁的神色骤变,惊愕的看着胡佑儿,确认道:“你是说回来的法者为神徒高阶,一身修为俱废,更是被吓的精神失常?” 胡佑儿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肃声道:“那是被祖母寄予厚望的法者,他是胡子轩的亲子,灵藏内是二尾灵狐。” 莫愁魂体大震,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 “千年前我虽然濒临身死,但却一直关注着附近的山脉。箕尾山并没有出现什么强大异兽,也正是这样,它周围的法者及其的稀少。神徒高阶应该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且同去的还是数人。” 水浩和胡佑儿对望了一眼,沉默了片刻,说道:”箕尾山在东海之滨,会不会是海中的异兽?” 当初那条鸣蛇就是从东海而出,在箕尾山伏击的小白,也是因为如此,小白才身负重伤来到青丘上。 莫愁摇了摇头,说道:”箕尾山主峰之巅那一尊形似人体的巨石高耸入云,就如同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因为它的驻守,才阻挡了海中异兽深入内陆;而能够翻过那座山峰的异兽,这里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 水浩和胡佑儿均暗暗点头,当初那条鸣蛇已经活了万年,可以被称之为凶兽。如果不是为了伏击小白,万万不会踏入箕尾山。 “主人,老奴虽然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它真的让数名神徒以上的法者陨落,那么就已经对我们产生威胁了。” 莫愁的目光从水浩三人的身上扫过。 ”所有人中只有佑儿姑娘是神徒初阶,主人是神使高阶,暮赤神使中阶,力量相差太悬殊了。”莫愁的眼中有一丝挣扎,但还是说道:“主人,恕老奴直言,我们现在探索箕尾山,加固封印太过于勉强了。” 众人不觉得沉默了下来,暮赤和莫愁的目光都落在了水浩身上,他才是最后的决策者。 而水浩却恍若未见,他的全部心神都关注着胡佑儿。 就见胡佑儿脸上神情晦涩不明,似有担忧、不安和忧虑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她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那神情最终在胡佑儿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你想去找大红?” “我想去找大红!” 水浩和胡佑儿同声说道。 “浩弟,我一人去就好。我本就是神徒阶位,而且又有幻身之术,自保是什么什么问题的。而你和暮赤不同,你们没有达到神徒,又缺少逃命的魔法。” 胡佑儿看着水浩的目光满是柔情。她知道,水浩如此都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原因。但正如莫愁所说,水浩虽然比之同阶的法者强上太多,但其为神使高阶是改变不了的。 胡佑儿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水浩的安危关系着水之一族和涂山氏的兴衰,他还有涂山欢欢,自己不能让他去冒险。 “难道逃回的那人就不会幻身之术?他为神徒高阶,藏灵虽然比你的三尾妖狐低了一阶,但整体实力仍然强过你。” 水浩一把抓住胡佑儿的手,正色道:“我不想再体验失去你时的那种痛苦。” 两双如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胡佑儿只觉得心中涌出无限的柔情蜜意。 “傻弟弟!”胡佑儿脸色潮红,甚至连玉颈都染上了红色。 她快速的挣脱水浩的掌心,娇嗔道:”谁告诉你我的藏灵是三尾妖狐?” “藏灵真身!” 众人的眼睛穆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附着在胡佑儿身上那只巨大的狐影。 狐影的眼中带着高傲,四条硕大的狐尾无风自摆。 “嗷嗷嗷……”一旁的小红仰头长啸,狐眼之中闪烁着亢奋的红芒。 ”散!” 胡佑儿娇喝一声,狐影又快速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佑儿,你的藏灵进化出第四尾了?” 直到现在水浩仍然无法相信。他知道灵狐一族进化有多艰难,数千年中,从没有三尾妖狐进化出第四尾。 “母亲解开我身上的封印以后,不久我的藏灵就长出第四尾。大红和小红也是在那时候蜕变成三尾妖狐的。”胡佑儿剜了一眼水浩,娇嗔道:”本来想以后给你个惊喜的。” “小丫头,本就是绛九和殇所出。他们二人,一个是九尾天狐,一个是皇气加身的人间帝王,她本就是半人半兽之体。”湫突然开口说道。 “月姨,我是半人半兽之体……那会不会变成狐狸?或者有什么地方变成狐狸?”胡佑儿的俏脸变得苍白一片,声音颤抖的问道。 “小九早已成就九尾天狐,幻化人形后,与人类无异;而且小殇又有王者皇气加持,你只是遗传了小九的魅惑以及妖力。 至于你的妖力也完全集中在藏灵身上,所以你身体不会带着狐狸的特征。” 胡佑儿闻言长长的吐了一口,又见水浩的脸上并无异色,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浩弟,我如今藏灵已经进化出第四尾,自保真的没问题,你就让我去吧!” 胡佑儿见水浩仍然不为所动,心中更加的焦急。她虽然知道水浩是担心自己,可大红对她来说便如同她的家人。那只养大她的狐狸,死后自愿成了她的藏灵,仍然守护着她。 胡佑儿虽然称它为红姨,但在她心中却是母亲般的存在。 “大红和小红陪我一起长大,它们就如同我的姐姐一般。它们又是红姨仅有的骨肉,我真的不能抛弃大红不管。” 胡佑儿的声音不觉得带上了哭腔,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的从她的眼中滚落。小红更是跑到了胡佑儿脚下,狐眼之中一片忧伤。 “傻瓜,我哪有不让你去!”水浩只觉得心中一痛,轻轻的为胡佑儿拭去眼角的热泪,柔声说道:”你虽然平时谨慎,但遇到亲近之人发生危险,一定不管不顾,我又怎么放心你自己独自前往。” “可是你……” “佑儿,我在神使中阶的时候就打败过神徒高阶的寒泉大哥。难到我现在神使高阶,反而畏手畏脚?” 水浩把目光看向了暮赤。 可他尚未开口,暮赤便肃声说道:“阿哥,大道理我不会说,但你不要让我回去。你去哪,我就去哪。” 水浩岂会不知暮赤对自己的感情。他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亲人,生死兄弟。 水浩又把目光转向了莫愁。 ”主人如果可能的话,你多和暮赤学习下观想星光之法。不过你要观想的是太阳和太阴。只有这样我才能尽快的成长起来,驾驭伏矢的肉身。那时,我们便拥有了自保之力。” 莫愁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劝住水浩,他试图求助湫,但湫却不知道想些什么,反而视而不见。 “不可,万万不可。”暮赤猛然出口,正色道:”太阳、太阴不在星图中,是两个极端的存在。即使我族始祖夸父都不敢尝试。” 第一百七十九章野外荒村 众人中,没有人比身为星法的暮赤更了解漫天的星辰。不光暮赤自己是这样想,胡佑儿同样这么认为。 “莫愁,你为什么要教唆阿哥这样做?你有有什么企图?”暮赤冷冷的看着莫愁,声音一片冰寒。 莫愁轻叹一声,把目光投向湫。他很想大声说出来,老子也不相信,可老子惹不起那两个小祖宗。 “小子,收起你的威风。夸父又怎么样?”湫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他虽然是不可多得的法者,但毕竟是凡躯,又怎可和水浩相比。 在数万年前,大地上的邪戾之气渐衰,我便开始吸收月华。也正日因为如此,我才具有了腐蚀万物的能力。” “数万年前?你存在了数万年?”莫愁震惊开口,暮赤和胡佑儿的目光却是落在水浩身上。 湫的话太过于匪夷所思。他们同样无法相信,但是他们相信水浩。 “湫,从小就在我体内。可以说它是母亲留给我的。它的存在可以追溯到大陆的起源。” 水浩转过身,看着胡佑儿柔声说道,“还记得忘忧林中,你来劫亲吗?” “你是说,那时月姨便在你体内?”胡佑儿的瞳孔骤然紧缩,”不对,月姨明明是在锁灵塔中才成为你的藏灵。” “那时的湫本就在我的体内,只不过那时他还是无形无相的存在。 后来,月选择和他融为一起后,湫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胡佑儿这才了然,方知自己那时败得并不冤枉。她的三尾灵狐又怎么可以和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湫相比。 “浩弟,母亲她……” 相比于湫的一切,胡佑儿更加在意这个问题。英水村中流传着水浩父亲水寒山的不同说法,但唯一没有水浩母亲的只言片语。 水浩又怎么会不知道胡佑儿想问什么。 “母亲为雨神殿的圣女。” “雨神殿的什么?”莫愁''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他惊诧的看着水浩,颤声说道:“圣女?” 胡佑儿和暮赤微震,不明白莫愁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老头,我劝你不要打听。至少现在不适合告诉你。”湫嘴角一撇,冷笑出声。 “等闲暇时,我悄悄和你说。”水浩在胡佑儿耳边柔声说道。 至于暮赤,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水浩是他的哥哥,他的父亲是水寒山,而他的母亲则在巨人一族。 “水浩要做的事,本就危机重重,现在的这些与之相较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我才一直为阻止。”湫目光深沉的看着莫愁。 “可主人的神使阶位,也是不争的事实,再大的事,也得先活着。” “莫愁我答应你,如果真的遇到不可力敌的人或者异兽,我一定退回来。”水浩不忍湫在这样吓唬莫愁,出声保证到。 水浩话锋一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莫愁。 “莫愁,你三魂七魄已定,魂体如此的凝实,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控制伏矢?” “这个、这个……老奴还得需要一些时日。”莫愁吞吞吐吐的答道。 “浩弟,我不在的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胡佑儿妩媚一笑,小双抱住了水浩的胳膊,声音仿佛能沁出水来。 “走……我们边走边说……” 水浩没有发觉,在他们走后,一颗巨大的桃树后面缓缓的露出一个苍老的身影,她望着远去的众人,脸上如同绽开了一朵金菊。 三人一狐,终于踏上了去箕尾山的路途。 沿途山势异常险恶,到处丛莽密菁,参天蔽日;更有一些地方被毒岚烟瘴笼罩。除了潜伏着许多毒虫怪蟒外,连野兽都看不见一个。 好在众人结为法者,有着结界护体,这才有惊无险的在林中穿行着。 这样一连走了数日,并未遇到什么异兽,但也没有见到大红的身影,胡佑儿更是心焦如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终于走出密林,重见天日。 这一天,阳光初昇,一别密林中阴暗无光,倒显得颇为晴朗。 刚从密林中走出来,阳光照下,水浩三人都不自禁地瞇上眼睛,感觉到天空射下的光线,彷彿还带着美丽的圆环光晕一般,照在他们的身上。 片刻之后,眼睛才逐渐的适应过来。众人心情大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接下来的路渐渐变得坑坑洼洼,个别处还有些崎岖,周围全是茂密的树丛和灌木。 随着不断的深入,草木更加的繁茂,灌木也更加的密集,竟难到了难容脚踏下的地方,想来在这荒郊野岭,也从未有人来过此山此林。 众人前行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不管是水浩还是暮赤,又或是胡佑儿,三人的魔法对树丛和灌木皆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小红寻到大红的气味在前引路,水浩甚至怀疑众人已经迷失在山间。 又一日,众人又走过一片树丛,远远的便望见有一个小村落,众人大喜,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嗷嗷……” 突然小红停下了脚步,嘶吼一声,目光紧紧的锁住一侧草丛,一身毛发根根竖起。 “什么人?出来!”水浩面色凝重,凛声低喝。 暮赤和胡佑儿身上灵力激荡,手中光芒吞吐,魔法隐而不发。 “暮赤!”水浩大喝。 “星芒碎影!” 下一刻,桃木杖裹挟着星光,朝着草丛抽去。 “轰!” 草木四散,魔法产生的气流四散开来,露出了草丛后的东西。 那是一个残破不全的尸体,此刻就散落在众人面前,他的双眼还惊骇圆睁,直直望向天空。 “胡家的法者?”水浩讶声说道,随之把目光转向了胡佑儿。 “不错,这人正是我派出的法者之一。”胡佑儿俯下身形,从尸体腰间拽出一块玉佩,涩声说道:”这便是我胡家的信物。他是神徒中阶,名字叫做胡亥。” 水浩上前接过玉牌,只见其正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天狐,反面正是''胡亥''二字。 “佑儿,节哀。既然找到了尸体,我们便带他回去,让其入土为安。”水浩说着,意念微动把胡亥的尸身收入封印石。 “主人,他的一身精血被人吸食殆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没有血腥味。”莫愁的魂体出现在了水浩面前,面色异常凝重。 ”莫愁,究竟是什么情况下,才会被吸尽精血?” “据老奴所知,一般的异兽只会整个的吞食法者,它们并不会掌握吞噬精血之法,哪怕凶兽同样如此。只有那些能幻化人形的灵兽才会掌握此法,它们也只会吞噬法者一身精华,对其肉身并无兴趣。”莫愁颤抖着声音说道,”但那些灵兽,无不是超过千载的存在,并不是我们当下可以应对的。” “千载又如何,只要它敢吞噬精血,我便灭了它。”水浩双眼微眯,声音覆霜。 “主人……”莫愁惊惧的看着水浩,在他的心中,水浩这样做就是在找死。区区神使高阶,就想挑战千年灵兽的威严,无异于蚍蜉撼树。 “它虽然有千年道行,但吸食精血,血煞怨念之力加身,无论溪的净化之力,还是湫的封禁之力都是它的克星。” 水浩说完,自顾自的向前走去,暮赤和胡佑儿紧跟在其后,二人并没有相劝。 暮赤和水浩一起经历了数次的大场面,一只吞噬法者精血的千年灵兽,他还未放在心上。青丘山北坡的青鸠、朝阳谷中的天吴、锁灵塔中的伏矢,哪个不超过千年。 至于胡佑儿,无论是为了眼前的法者,还是为了大红,她同样没有退缩的理由。 莫愁哀叹一声,连忙没入封印石,他要利用一切时间,争取早日掌握伏矢。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帮上水浩。 众人再次前行,随着不断的接近村落,他们的面色愈加的沉重。 远远望去,村落中的房屋没有一座是完整的,到处是一副断壁残垣的景象,其中并无活人的气息。 而在众人走进村落后,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震惊。 村落中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尸体七零八落,残肢断臂散落在一旁。他们像是被吸干血肉一般,面容狰狞,只剩下皮骨,若非那些尸体皆是胡家的法者,倒让人以为是死了许久的干尸。 ”畜生!究竟是什么的东西,竟然如此对待我胡家的法者。”胡佑儿双目通红,银牙紧咬,凄声说道。 ”佑儿,一切先把他们收敛起来再说。”水浩轻叹一声,目光中有着厉色透出。 “都是我!我不该让他们探索箕尾山,都是我害了他们。” 胡佑儿猛地扑到水浩怀中,她紧咬着嘴唇,两行泪水也流过了脸颊,不停流淌,而她的声音,也已经哽咽。 水浩感受着怀中娇躯的颤抖,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轻轻的拍着胡佑儿的后背,压抑着愤怒,柔声说道:“傻瓜。他们又怎么会怪你。身为法者,本就与天斗,与地争,早已把生死看淡。只是他们不该以如此方式而死。” “主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些人又与刚才不同。他们的样子除了一身精血,乃至于灵魂都被吞噬。” 第一百八十章万兽悲鸣 莫愁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脸上带着惊恐和慌乱。他说的又快又急,声音低沉而又尖锐。 众人大惊,从未想过以莫愁的地皇之身,会有着如此的反应。 “你是如何知道的?”水浩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的肉身中,并无觉魂。能让身体中的绝魂消失,其它的两魂七魄也毕竟无法幸免。”莫愁死死的盯着水浩,肃声说道,”能吞噬魂魄的灵兽,必然已经超过两千载,甚至更久。那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对付……” “闭嘴!”水浩的声音转冷,虽然莫愁是为他好,但以胡佑儿的个性怎么会抛弃大红,而水浩又怎么会置身事外。莫愁说的这些,只能让胡佑儿更加的为难,更加的痛苦。 “主人……” “退下。”水浩猛然爆喝,声音中充斥着冰冷和威严。 莫愁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顿时就僵硬在了脸上。但他却没有依言进入封印石。他虽然仍然不能使用魔法,但身上的威势在补齐三魂七魄后,更胜从前。 ”浩弟,我们还是……”胡佑儿眼中浮现出挣扎之色,但最终还是说道,”走吧!” 这两个字出口,仿佛耗尽了她的全身力气。她虽然想为那些陨落的法者报仇,想要找到大红,但她更不想水浩有事。 莫愁说的对,超过两千载的灵兽,根本不是众人所能对付的;而且大红才活了不过五百载,遇到那只灵兽必然已经凶多吉少。 “嗷嗷!” 小红的狐眼之内,一片哀伤。她伸出舌头,舔着胡佑儿的掌心,安慰着这个她和大红一起看着长大的少女。 与此同时,涂山氏村寨中,涂山卿云所在的厅堂内,不时的有争吵声传来。 “涂山卿云,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为何要让族长和暮赤偷偷离去?如果他们在外面发生意外,我们又该如何?”姬英一双老眼瞪得老大,怒气冲冲的看着涂山卿云。 一个多月前,水浩和涂山卿云定下计谋,让三英前去寻找扶桑枝,以此支开她们。 扶桑枝能加速瑶的进化,这是三英亲自验证过的。如今整个涂山氏也只有三英实力最为强大,这个任务自然落在在她们身上。 三英离去时,水浩再三保证,待瑶完成进化,涂山欢欢恢复说话的能力后,才会前往箕尾山。 她们知道水浩不会带着失声的涂山欢欢去冒险,只是没有想到涂山欢欢竟然留了下来。 “三位族老,你们先坐,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心平气和的商量。” 涂山卿云干笑一声,悄悄的给涂山欢欢打着眼色。这三个老太婆发起怒来,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希望能看在涂山欢欢这个小辈的面子上,不至于吵的太凶。 涂山欢欢微微颔首,连忙上前,就要将姬英搀扶在椅子上。不想,姬英一把甩开涂山欢欢的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妮子也不是好东西,和他们联合起来骗我。你以为我们三个老太婆真的只是利用那小子?” 涂山欢欢无声的笑了笑,脸上满是娇憨。 姬英轻叹了一口气,”也许一开始确实如此。但后来的日子,我们三个老太婆是真的喜欢水浩,把他当成我们的后辈维护。” 一旁黎英见涂山欢欢一副不以为然的燕子,笑骂道:”傻妮子,你可知道每一座大山都有着各自的特点,它们都会孕育出强大的异兽。箕尾山又在东海之滨,更是凶险难测。” 涂山欢欢脸色微僵,目光转向涂山卿云。 “三位族老多虑了。”涂山卿云亲自为三英一一斟满茶水,笑道:”浩儿,那孩子最注重承诺,他既然答应地皇大人去加固封印,必然不会失信。而且地皇大人已经成为了浩儿的器灵,又有那两个奇特的小人鱼,必然不可能看着他陷入危险。 三英冷哼一声,并未搭话。那两个小人鱼处处透着神奇,即使是她们三人也不曾看透。 其中,更令三人不解的是,朝歌城外,水浩明明已经具有了第二藏灵,为什么众人均说,是在锁灵塔内获得的。 涂山卿云见三英陷入沉思也并未打搅,小口小口的品着茶水。直到三英重新看向她。 “三位族老,可曾记得,数月前族中曾经派遣法者进入桃花坳?” 三英微微一怔,彼此互相望了一眼。 涂山卿云接着说道:“其实,不仅我们派遣了法者,水之一族同样如此,为的就是保护桃花坳的村民。可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撤了回来。” “你说的这些,我们曾经听素素提起过,但这和族长去箕尾山有什么关系。”邬英开口说道。 “三位族老有所不知,他们回转,便是因为胡家接手了此事,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胡家更是派遣法者探索箕尾山。” 涂山卿云把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有他们前面探索,浩儿肯定不会遇到危险。” 其实,涂山卿云的自信并不只是来自胡家的法者提前探索,更来自于她从胡南烟那里得到的消息。 数日前,胡南烟曾经派人带给她一句话,胡佑儿带着两只三尾妖狐,和水浩一起前往了箕尾山。 这一消息,她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包括涂山欢欢。 涂山卿云不知道该怎么向涂山欢欢说,胡家的那个小妮子,对水浩的感情丝毫不弱于涂山欢欢。 “卿云啊,你可不能大意。我们久居青丘,已经好久没去过箕尾山。这大山之中,异兽精怪众多,谁有能保证没有厉害的角色。”邬英再次提醒道。她又怎么看不出,涂山卿云必是还有所依仗,否则怎么会如此气定神闲。 “卿云受教了。我这就安排法者前去追赶浩儿。他们先去即翼泽,之后才去箕尾山。此时也必定走不了多远。” 邬英点点了头,却不想突然天光一暗,紧接着惊呼声从外面响起。 “天……天上!” 突兀一声吓得人齐齐看向门外,下一瞬,无数人的惊悚尖叫在村落中响起! 涂山卿云众人不明所以,却发觉自己眼前的光线在一点点的暗了下来。她们朝着庭院中走去。 同时,村落中也爆发出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叫声: “天、天暗下来了!” “太阳、太阳不见了!” 无边的黑暗宛如巨兽一般,遮天蔽地缓缓移来,苍穹之上,一轮旭日好似被虚无之暗渐渐蚕食,一点一点的被吞没、消失。 天空大地尽陷于被无尽冥黑之中,高空之中,太阳毫无踪迹,只剩下一圈微金的镶边,越发显得诡谲妖异。 惊呼尖叫四起,场面失控,如同末日降临一般,人群惊慌四逃! 村落中顿时乱成一团,更人年老的身影瑟瑟的颤抖着身体,拔高了嗓门,颤声道:“这是……日蚀之象!” 这一声尖利刺耳,顿时让所有心头狂震,有明白过来的已是面色煞白,咕咚一声软倒在地! 这一刻,黑暗不仅笼罩了涂山氏,笼罩了水之一族,笼罩了朝歌城,也笼罩了水浩众人所在的村落。 “日蚀?怎么会出现日蚀?”湫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望向天空中那一轮镶着金边的幽暗,瞳孔剧烈的紧缩,又慢慢的放大。 “这便是日蚀?”暮赤的声音中带着无法置信。他虽然身为星法,但也从未见过日蚀。哪怕薪火相传的巨人一族,对日蚀也不过只言片语。 莫愁好像已经傻掉了一般,直愣愣的抬头望天,口中自语喃喃:”日蚀现,天下乱。” 至于胡佑儿和水浩根本就从没听说过日蚀。从湫、暮赤和莫愁的表现可以看出,这日蚀必然是凶恶到了极致,要知道即使是血月也没见过他们如此。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没有一点征兆。日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说。 ”相传,雨神陨落后双眼变成了太阳和太阴。他用身躯重新支撑起了天地,他要见证天地重新恢复清明。当血月出现时,带着着雨神的失望,当日蚀出现时,带着着雨神即将放弃天下生灵。 当黑暗笼罩大地时,便是雨神的意念陷入沉睡。他也有可能不再苏醒,那么大地将永远沉沦。 苍生不愿雨神放弃自己,不想自己永坠黑暗之中。它们仰天长啸,哀求雨神醒来……” “吼啊……” “嘶嘶……” “啾啾……” 湫的话音未落,四周兽吼、虫鸣之声大作,四外丰草如波浪一般,滚滚起伏。 众人下意识的朝着天空望去,只见日蚀周边的金色竟然隐隐的有着扩大的局势。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万兽齐鸣竟然真的有效?” 湫微微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向水浩解释,因为就连她都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日蚀只在远古时候,发生过一次。 但如果不是真的,万兽悲鸣又是怎么回事? 湫可以分辨出,兽吼、虫鸣中并无强大的异兽,它们甚至还没有开启灵智,更加不知道万年前的情景。可是它们仍然自发的吼叫着,一如远古。 第一百八十一章招魂魔音 兽吼、虫鸣之声不绝于耳,天地间仿佛有什么力量控制着它们一般,它们的叫声越发的凄厉,似垂死挣扎的猛兽,在极度痛苦和不甘中仰天怒吼。 “你们有没有听到其它声音?”胡佑儿忽然开口,她的眼中一片惊疑,”就、就好像是有人在歌唱。” “这里怎么会有人……”暮赤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真的有人的声音掺杂在兽吼虫鸣声中,断断续续的传出。 不光是胡佑儿和暮赤,就连莫愁和湫的脸上皆露出了惊疑之色。 水浩只觉得那歌声越来越大,渐渐的竟然已经能听清其中所表达的意思。 突然好像兽吼虫鸣之声一下子都消失一般,众人的耳中唯剩下婉转悠扬之音,其中又充斥着浓浓的悲伤、哀婉凄楚。 魂魄归来!无远遥兮。 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 魂乎无东!东有大海,溺水浟浟。 魂乎无南!山林险隘,虎豹蜿兮。 魂乎无西!豕首纵目,被发鬤兮。 魂乎无北!代水不涉,深不可测。 魂魄归来!闲以静兮。 魂兮魄兮…… 歌声到此处,突又嘎然而止。兽吼虫鸣之音再度响起,就好像歌声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嘈杂的声音再次笼罩村落时,周围的空气却仿佛早已凝结。 水浩、暮赤和胡佑儿,无不汗毛倒竖,一身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又有一阵阴风吹过,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湫和莫愁一个是灵体,一个是魂体,他们并不会有冷汗冒出,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与水浩三人一般无二。 “浩、弟,我、我们、怎们办?”胡佑儿脸色煞白,声音颤抖着开口。 水浩只觉得掌中的小手没有一点温度,却是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 又见一旁暮赤,虽然张了张嘴,喉咙蠕动着,但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破败的村落,被吞噬魂魄的尸体,突然发生的日蚀,万兽悲戚之声,还有那悲凉的歌声,全都透着诡异,冲击着众人的神经。 那诡异的歌声的大意明明就是招魂,可又是招的是谁的魂魄?刚才的那一刻,并不是兽吼、虫鸣之音消失,而是有人牢牢地锁定众人,把声音直接传入他们的耳中。显然里面的人,便是冲着三人而来。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们退缩。 退!众人哪有退路。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们也得去闯。 水浩的目光渐渐的沉定下来,凝声说道:”主人既然已经邀请我们前往,大家没有理由拒绝。我想,那个主人也必然不允许有人拒绝。” “莫愁,你带小狐狸一起回到封印石。日蚀现,天地间的能量无比的混乱,不管是身为魂体的你,又或者小狐狸,都不适合待在外面。” 湫突然开口,声音中有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莫愁神色复杂的看了湫一眼,目光转向了水浩:”主人,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水浩郑重的点了点头,看着莫愁缓缓的消失在自己面前。 “水浩,一定要记住,不要使用溪的力量。哪怕是护体结界,在日蚀期间,也要使用膻中灵藏的灵力。” 湫的声音极其的低沉,却有种震慑人心的信服感。 "月姨,那我和暮赤呢?"胡佑儿见湫叮嘱完水浩就止住了声音,不禁出声问道。 不管眼前的这个小鲛人究竟是不是锁灵塔中的月,但胡佑儿就是知道,她并不会害自己。 “日蚀对你们的灵力影响并不是太多,你们守住自己心神即可。”湫的身形慢慢的变淡,直至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只是下一刻,水浩的意念中,再次响起了湫的声音:”情况不明,我不适合呆在外面,使用水御.龙卷护住自己。我会把自己的一丝意识注入魔法。” 水浩当下了然。 “水御.龙卷!” 随着水浩低吟出声,他并没有具象化出灵器。随着法者的等级提升,以及对魔法的领悟力提升,一些魔法已经不再依靠灵器。 一丝丝灵力透体而出,转瞬间便化作一条血墨色的龙影在他的周身游弋着。 暮赤发现,水浩的这条龙影竟然与青丘山北坡中,水之一族先祖的龙影在模样上毫无二致。 只是先祖的那只是苍青色,水浩的这只是血墨色。而水浩这条龙影眼中的灵动比先祖那只更甚。 “浩弟,这是水之一族的水御.龙卷?”胡佑儿看着游弋在水浩周围的龙影,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她一度以为,水浩把水御.升龙,化作一把把大戟已经是极限。 但化形和化物是两个不同的层次,一个是形状的改变,一个是赋予生命。即使是当初有着六尾仙狐的胡洛妃都无法做到。 胡佑儿看向水浩的目光更加的痴迷,情不自禁的说道:”浩弟,你真了不起。” 水浩不觉得被胡佑儿眼中的火热烫了一下,心中好像吃了蜜一样的甘甜。却不想意识中,猝然响起了一道重重的冷哼。 水浩不由得一惊,连忙收起眼中的得色,凛声说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赶快撑起结界。” 胡佑儿身上亮起了结界,暮赤身上亮起了星芒。只是二人的结界中,皆隐有丝丝血色。 “这便是日蚀带来的影响。太阳本是阳的极致,但日蚀却让它变成比太阴更加的邪异。法者的灵力,同样会受此影响。这也是我不让你使用溪灵力的原因,她的灵力太过纯净;而我的灵力却能得到很大程度的增强。”湫在意识中悄然解释着。 三人小心谨慎的前行,村落中更加的破败,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荒草丛生,还有荒草中不断传来的虫鸣。 此时,从远处传来的兽吼声更加的凄厉。据湫所说,百兽会一直叫下去,直到日蚀结束,或自己身死。 当三人来到一个破败的茅草屋前,水浩率先停下了脚步。 “湫说那个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水浩不待暮赤和胡佑儿发问,主动开口。 “佑儿、暮赤,答应我,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躲在我的身后。我身上的龙影有着湫的意志,而且在日蚀下,湫的灵力的强度会成倍的增长。” 水浩看着胡佑儿和暮赤的眼睛,肃声说道。直到二人点头应允,才把目光转向了茅草屋。 茅草屋似是很久没有人住,院子中的木头栅栏都已经被侵蚀的烂掉,院内更是杂草丛生,但却没有传出一声虫鸣。它屋顶的茅草也已经所剩无几,整个茅草屋都已经倾斜,看上去颤颤巍巍,给人一种轻轻一碰便会坍塌的感觉。 水浩正要进去,却忽然感到一阵森冷,从背后传来,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似的。他慌忙回头,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胡佑儿见水浩神色突然一变,不由得更加的紧张。她吞了口口水,抓住水浩的小手更加的用力。 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只觉得耳中一静,远处传来的兽吼虫鸣之声再次消失。 三人同时一震,迈在半空中的那只脚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咕噜!”三个吞咽口水的声音。 “嘭!”三人僵在半空中的那只脚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三人的额头上落下,''嘣''的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突然,水浩只觉得一股清凉从膻中升起,直冲他的头顶。 水浩不禁打了激灵,耳中重新响起了兽吼虫鸣之音。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三人竟然还站在门口,刚才的一切很可能是陷入别人的幻境之中。 而此时,暮赤和胡佑儿仍然直愣愣的站在一旁,他们的双眼空洞,脸上不时的流露出惊惧的表情。 “醒来!” 水浩沉声低喝,声音中带上了湫的灵力。暮赤和胡佑儿猝然一惊,双眼同时恢复了清明。 “阿哥,刚才我们……”暮赤环视了下周围,脸上震惊之色更甚,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他的星力本来有抵御邪异的作用,他更身具星纹,二十四星法下,根本不可能陷入幻境。 暮赤刚刚尝试着沟通九天之上的星辰,他惊恐的发现,诸天星辰,参横斗转,竟然没有一颗吉星。 “水浩弟弟,那根翎羽还在不在身上?”胡佑儿猝然出声。 “在!”水浩连声说道。 以此同时,一根微微闪着华光的翎羽出现在了水浩手中,正是当初胡佑儿在青丘山北坡留下的那根千年灌灌翎羽。 “阿哥,你把它给胡佑儿吧。刚才一时不察,这才陷入幻境。”暮赤开口说道。 他知道以水浩的个性,必然不会直接拿给胡佑儿。 三人再次前行,水浩身上龙影游动的更快;胡佑儿手中紧紧的握着翎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暮赤口中喃喃自语,不时有着生涩拗口的音节,跳跃而出。 他们的脚步踏在庭院草木之上,即使已经极其小心,但在嘈杂的兽吼,虫鸣中却反而格外的清晰。 随着越来越接近那间茅草屋,他们的心跳也忍不住都快了起来,胡佑儿银牙紧咬,只觉得自己心跳动的像这个世间最密集的鼓点,一下一下震得耳朵发麻。 第一百八十二章血日耀天 水浩、暮赤、胡佑儿,在茅草屋的门外停了下来。 天空中的日蚀之上,那道金边在逐渐的扩大。周围兽吼虫鸣之声凄凉而尖锐,四周仍然漆黑一片,茅草屋内更是没有一丝的光亮。 三人相顾无言,借着各自结界散发出来的微光,都能看到彼此脸上的凝重之色。眼前的木门早已腐朽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但落在水浩三人的眼中,却犹如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 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手,就要推开那扇腐朽的木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漆黑一片的茅草屋里,''噗''的一声,有异响传出。 声音虽然轻微,但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无异于一道惊雷。一个如同火焰般的光亮,突然从茅草屋之中亮了起来,而那火焰的颜色,赫然竟是渗人的惨白色又带着蓝绿色的幽芒…… ''咯吱吱''一声茅草屋的门忽地自动的打开了,里面的惨白色的幽芒,无声地照在水浩三人的身上。 “啊……” 胡佑儿忍不住惊叫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巴。她的脸色如同那团光一般的惨白,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举目望去,只见那团惨白色的幽光有着人头大小,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中。 幽光内敛并不明亮,但依稀能辨认出茅屋内的一切。 茅草屋的最里面是一个千疮百孔,残破无比的木台。木台上面东倒西歪的散落着十几个灵牌,想来应该是祭奠亡灵的案台;屋子正中,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残破棺材,有一些甚至连棺材盖都没有合拢盖好。 而那团惨白的幽光,正是悬浮在那些棺材的上空。 水浩的手就这样僵在了那里,兽吼虫鸣之声再次消失。茅草屋内外,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三人大吃一惊,水浩拼命地运转周身灵力,暮赤身上星光璀璨,胡佑儿手中的灌灌之羽华光大胜。 静,死一样的寂静。周围仍然没有一点声响传来,好像兽吼虫鸣之音本就不存在一般,可天空之中的那轮幽暗依然存在,昭示着日蚀并没有结束。 水浩三人,只觉得片刻间背后如芒在刺,寒毛也竖了起来。那个屋子之中的那团惨白色的幽芒仿佛火焰一般,静静燃烧,偶尔还有一丝光点溅出。 突然异象再生。就见那团惨白幽光中的蓝色大胜,渐渐占据了那团幽光的全部。而当蓝色达到顶峰时,又猝然向着绿色转变。直到完全变成幽绿色才止住。 此时,那团光就像一团幽绿色的冥火,在半空中缓缓燃烧着。四周又有一丝丝的幽绿不断的融入其中,光团更胜。 事情太过诡异,三人在门口处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许久,待确定了那团幽绿的光团再也没有变化时,他们才暗暗松了口气,暮赤和胡佑儿下意识的朝着水浩看去。 只是他们的脑袋只转动一半,就有一道不带有丝毫感情的平淡的声音,从茅草屋中传来出来。 “请进吧!” 声音只有三个字,但这三个字入耳,暮赤和胡佑儿只觉得鬼声啾啾,阴冷刺骨,他们的脖子仿佛不听使唤了一般,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水浩面色凝重,瞳孔微微收缩,两道血墨色的灵力从他的指尖弹出,分别落在了暮赤和胡佑儿身上。 二人只觉得一阵清凉传来,身体这才恢复了自由。 胡佑儿和暮赤没有回头,他们把目光落在了水浩身上。只见水浩除了面色凝重之外,额头似还有汗水。 水浩仿佛没有察觉胡佑儿和暮赤投来的目光,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茅草屋正中的棺材,正是那个幽绿色光团下方的那一具。刚才的声音,便是从那里响起的。 “少年郎,你连踏入这里都不敢吗?” 清冷的声音再次从棺材中传了出来,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道冰冷的意念,同样落在了水浩的身上。 ”咦?”那道声音中透着惊疑和不可置信,“少年,你究竟是什么人?身上怎么会有如此邪异的灵力?” “我乃青丘山涂山氏,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装神弄鬼?” 暮赤和胡佑儿发现,水浩的双目之内,竟然射出两道红芒,直直的落在棺材上。 “装神弄鬼?嗬嗬嗬……”阴恻恻的声音再次从棺材之中传出,棺材上空那团幽绿色的光团发出耀眼的光芒,把整个茅草屋都映得绿惨惨的一片。 “吱呀、吱呀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水浩三人的眼睛猛然瞪大,眸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幽绿色光团下方的那具棺材一点一点的蠕动着,缓缓的打开。 ''嘭''的一声,棺材板滚落到地上,露出了一个硕大的脑袋,紧接着是身子…… 水浩三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人从棺材中坐了起来,然后如同羽毛一般,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奇丑无比的瘦老太婆。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绣着已经辨认不出样子的图案。她的下面赤着双脚,瘦硬如铁,目射碧光,神态丑怪,无异鬼物。 ”少年郎,你看我需要装吗?”老太婆阴恻恻的开口。 水浩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老妪虽然面容丑陋,但他能感受出老妪身上的生人气息,只是这气息中又充斥着凛然的邪气。 “小子水浩,见过老人家。”水浩向那老太婆弯腰行了一礼,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他并未在老太婆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杀意。 水浩沉默片刻,注视着老妪,沉声道:”不知道老人家把我们三人引到此处,意欲何为?” “少年郎你不怕我?”老太婆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她见暮赤和胡佑儿脸上仍有异色,唯有水浩面色如常,不禁大为好奇。 “我什么要怕您,难道就是因为您的容貌?这个世上远比容貌更加让人惧怕的是人心。” 老太婆的目光飘动,缓缓道“不错,我活了数千年,但仍然不懂的唯有那人心。 世间之人,皆畏鬼物。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有愧,又何惧之。却不知人有三魂,天、地、人,鬼物便是出自其中。” 老太婆伸出手,半空中那团幽绿色的光,缓缓的落入她的掌中。 “这便是,人们口中的''鬼火'',世人皆畏之、避之。岂不知,它们只是死者的灵魂,带着生前的执念,不断的在世间徘徊。 而我,则是利用招魂魔音把它们全部聚集在一起,它们的执念便由我来完成。” 老太婆的目光再次落在水浩身上,“少年,你懂了吗?” 水浩摇头,肃声说道:”小子不懂。小子仍然不明白,您为何会把我们引到此处?” 老太婆并未回答水浩,反而看向暮赤和胡佑儿。 “你们怕我,可是心中有愧?” “我们心中是否有愧,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胡佑儿的语调冰冷,”我只想知道我胡家的法者可是你杀死的?” 胡佑儿说完,水浩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老太婆身上,茅草屋之中再次陷入一片静寂。 以此同时,涂山氏的村落中,仍是乱做一片。整个青丘山同样是万兽悲鸣,比之水浩三人那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仔细分辨的话,期间还掺杂着若有若无的虫鸣之音。 青丘山中异兽繁多,岂是水浩他们那里可比的。 涂山卿云和三英脸色凝重,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幽暗。此时有云层飘过,把日蚀遮挡起来,天色更暗。 突然,有微弱的光芒从云层中透射出来,天空中虚影重叠。 这一瞬间,四周的兽吼之音不禁一肃,无论是人还是兽都仰着头,眯着眼睛,望着苍穹中不断透出的光线。 云层缓缓飘过,众人的瞳孔霎那间紧缩。只见日蚀东侧边缘不断有亮光露出,随即大地也逐渐明亮起来。 天地间,似是同时响起了一道舒气之声,只是这舒气声刚响到一半又骤然变成一片吸气声。 那轮逐渐出现的日盘,仍如平时一般停在空中,位置分毫不差。只是,它发出的不是金灿和煦的光芒,而是一片血红,铺天漫地的血红! 众人的瞳孔已经缩成了针尖大小,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般。但半空中那轮日盘,不断的发出妖异一般的红芒,刺的眼睛生疼,同时更把整个天空都照成血海一片! 青丘山上一草一木,一土一石,万千生灵,这一刻,都仿佛浸润在血涌红光之中! “这、这是什么?”姬英嘴巴张得老大,惊恐出声。 她从没见过红色的太阳,甚至听都没听过。 但天地间蒸腾而起的血煞戾气,还有藏灵中那只灌灌鸟流露出的暴躁不安,都昭示着这轮红日的不祥。 百兽哀号之声再起,只是在这哀号之声中更掺杂着绝望的悲鸣。 “族、族老,有、异兽冲击村落。”一道惊恐的声音刹那间从众人身后响起。只见一个族人穿过人群,踉跄的跑来,他的身上一片通红,也不知道是血还是红日照射所致。 第一八百十三章究竟是谁 太阳是雨神的一只眼睛所化,当他闭上眼睛时,神泽大陆无数生灵仰天悲鸣,恳求雨神不要抛弃他们。 雨神似在生灵们的啸声中醒来,只不过睁开的却是一只通红的眼睛。 不光涂山氏,不光青丘山,在这一刻,整个大陆都仿佛被血色浸染。 水浩三人和茅草屋中的老太婆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血光所摄。 整个茅草屋四周猝然浮现一个血色的薄膜,剧烈的颤动几下,便在血光中破碎。四周再次传来兽吼虫鸣之音,只是它们的声音更加的凄厉,更加的绝望。 原来,刚才水浩三人中的兽吼虫鸣之音消失,只是因为老太婆在周围布置了结界所致。 “血日?这世间怎么会有血日?”老太婆的眼中同样浮现了惊疑之色,显然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血日。 众人之中,也唯有湫知道,日蚀之后会出现血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远古时期她曾经亲眼见过。 而且湫还知道,血日出现时,会引动天地间的血煞戾气,比血月更甚。它会让所有的生灵内心更加的焦躁,唯有鲜血才会缓解它们的情绪,但只要见血,它们从此便被杀戮支配,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三尾缚神!” 胡佑儿凛然低喝,她的身上灵力翻滚激荡,其中又有丝丝妖力掺杂。 随即一根接一根的长锁在她的身边浮现。它们如同有着生命一般,把胡佑儿护在其中,尖端的锋镝遥指老太婆。 “你身上怎么会有妖力?你究竟是什么人?”老太婆不可思议的看着胡佑儿。她的目光有种震惊,有着不解,更有着探究。 “等我杀了你,同样会收集你的魂魄,到那个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胡佑儿寒声说道。 水浩发现胡佑儿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妖媚,她的眸中更是隐有红芒。 “快阻止那个小妮子,不要让她动用魔法,更不要让她见到血,否则她会被血日所摄,从此以后被杀戮支配。”意念中,突然响起湫焦急的声音。 ”疾!” 只是湫的话音刚落,胡佑儿身边妖锁在她的低吟中,如风驰电掣般,向着老太婆激射而去。 而那老太婆仿佛像傻掉一般,直愣愣的杵在那里,竟然连闪躲也忘记了。 “水御.龙卷!” 水浩来不及多想,游弋在身边的龙影,化作一道残影霎那间出现在了锁链的必经之路上,尾巴一甩就与三条锁链缴在一起。 “轰!” 一声巨响在半空中迸裂炸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茅草屋中肆虐。 ”星域守护!” 暮赤手中桃木杖俩连挥舞,星光结界瞬间成型,把水浩三人笼罩其中。 暮赤的眸中同样通红一片,他的心中同样烦躁无比,身上的星光暗含的血色较之刚才更多。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他相信水浩。所以暮赤的心神一直都在水浩和胡佑儿身上。 他能理解胡佑儿攻击老太婆,换做他同样会出手;可他不能理解水浩为何阻止。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他使用星光结界护住三人。 下一刻,那原本岌岌可危的茅草屋轰然倒塌。一时间,整个天空都是飞舞的茅草以及飞扬的尘土。 与此同时,青丘山上,不管是涂山氏的村寨,还是水之一族,又或是胡家,都被一层透明的结界包裹着。 结界的外面则是一只只双眼通红的异兽。它们不断的冲击着结界,有的两两纠缠在一起,彼此撕咬着。更有甚者,两个族群之间已经混战在一起。 结界内又是一片不同的景象。虽然仍是人心惶惶,不时有吵杂之声响起,那是一些实力低微的族人,受血日影响,竟然要冲出去与异兽搏杀。 不过他们很快就被同族法者压下,并未受到什么损伤。这时候就不得不说结界的好处,如果没有结界阻拦,便又是另一番情景。 守护结界在神泽大陆存在最广,小到法者的护体结界,大到护城结界,规模大小不一。传说中的守护结界甚至能笼罩整个山峦。不过这样的结界英水并没有。 三大家族存在了数百年,村落就是他们的根,三族都有着能把整个村寨护在其中的结界。 三大家族都没有选择迎击异兽,而是龟缩在结界中。 一旦与异兽开战,必有伤亡。更何况,开战的地方又是他们的村落中。即使获胜又能怎么样?数百年的基业很有可能会损失惨重。 三大家族的结界虽然略有差异,但都是由一种特殊的玉石支撑。数百年来,根本没有大的争斗发生,各族储存的这种玉石无数。 青丘山中,最强大的异兽便是灵狐一族、灌灌鸟和赤鱬。它们有分别是三大家族的藏灵,即使受血日影响,也没有到攻击各族的地步。 而起暴动的异兽大多数是那些实力低微的族群,好像这血日对异兽的影响大小,也是因其实力的强弱而不同。 异兽的实力弱小,即使数量众多,短时间内根本攻不破结界。 “异兽暴乱,攻击人类,这和千年前的凶兽暴动何其的相似。”姬英脸上表情凝重,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当血日出现,她感到藏灵中那只灌灌鸟流露出暴躁不安时,便命令族中法者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动用魔法。 虽然有些实力低微的人控制不住自己,但也很快的被镇压。 “我亲眼看到,浩儿泯灭了伏矢的灵魂,把它封印在封印石中。它不可能再影响异兽,这次应该完全是血日的影响。”涂山卿云目光微凝,望向天空中的血日,”太阳为何突然消失,而又变成了血红色。血染大地……究竟预示着什么?” 前不久的血月影响还没全部消失,如今就连太阳也变成了血色,难道乱世真的要来临? 涂山卿云一只手拉着涂山欢欢,另一只手捏了捏额头,只觉得头痛异常。 突然她的手中一痛,不由得转过头,惊诧的看着涂山欢欢。 就见涂山欢欢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睛中透着浓浓的忧色。 “欢欢,你是担心浩儿?”涂山卿云先是一愣,随后了然。 涂山欢欢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望向村寨的一侧,那里是箕尾山的方向。她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长,流露出浓浓的思念和担心。 涂山卿云轻叹一声,慈声说道:”此去箕尾山,并无强大的异兽,浩儿有两条小人鱼护身,又有地皇大人一旁协助,肯定不会有危险发生。” “这可说不准,多少年了,没有人去过箕尾山。虽然那里并无强大的异兽,但即使是凡兽,一旦超出一定数量,也不是那两个孩子可以应付的。”一旁的姬英翻了翻白眼,截声说道。 “住嘴!你不说话,能憋死吗?”黎英猛然喝道。 说完更是狠狠的横了姬英一眼。自己这个妹妹也忒没眼色,她说的这些,大家同样知道。可现在又有什么用!没看到涂山欢欢这个小丫头已经很担心了嘛! “欢欢,你别听她瞎说。你和浩儿成亲这么久了,难道还不了他。他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又有多少次,化险为夷。” 黎英话音刚落,邬英也笑着开口道:”等血日过后,我们三个老太婆亲自走一趟,一定把你的小郎君平安带回来。” 涂山欢欢闻言,满脸感激的对黎英深施一礼。 她转过身,再次面向箕尾山的方向。双眼微闭,十指交叉轻扣,放在胸前,脸上神色异常虔诚。 涂山欢欢虔诚的在心里祈祷着,她祈祷着血日尽快的离去,祈祷着水浩和暮赤平安。 突然,她只觉得耳中一片清净。无论是百兽的嘶吼悲鸣之声,又或者族人们的喧闹之音,一下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一刻,涂山欢欢感到风停止了吹动,时间也仿佛停滞下来。 直到,那一声惊呼之声响起。 “快!快看天上!” 涂山欢欢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天空中那轮血红望去。 那轮圆盘上的红色,一点点变淡、褪去。下一刻,耀眼的光芒,猛然从圆盘上迸射而出…… 笼罩在神泽大陆上的红色的血芒猝然散去了,耀眼的金光,照亮了大陆每一个角落。异兽眼中的红芒同样消失,它们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同样让水浩三人陷入震惊之中。以至于太过惊讶,星域守护都不觉得被暮赤散去。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水浩三人猛然爆退。 当退出烟尘笼罩的范围,三人抬眼望去。便见那茅草屋轰然倒塌的地方,灰尘仍是很浓,但依稀可辨出来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雕像一般。 “散!” 一股灵力从水浩手上激荡而起,吹散了滚滚灰尘,露出了老太婆干瘦的身影。那团被她成为鬼火的绿光,好像特别惧怕阳光一般,在金光射下的那一刻,便没入了她的体内。 水浩看了仍如木头一般站在废墟里的老太婆一眼,沉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今天请假抱歉:大连人,今天二次核酸 从没想过大连会变成重灾区 更没想过被强制隔离 确诊的那老哥,在我家附近超市购物了 加油吧!希望疫情早日过去 《我的藏灵是人鱼》今天请假抱歉:大连人,今天二次核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的藏灵是人鱼》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一百八十四章狐凭狐火 水浩三人来到这个村落不久,日蚀便降临。除了湫在远古见过一次日蚀外,就是莫愁曾听闻''日蚀现,天下乱''的只言片语。至于水浩三人则对日蚀一无所知。 湫曾经目睹过日蚀的可怕;莫愁听闻过日蚀的可怕;而水浩三人则是看到湫和莫愁的表现,再加上人们本身就对未知事物的有着天然的恐惧。可以说,惊恐的情绪从日蚀开始的那一刻就在众人之间蔓延着。 随后万兽哀嚎,就连灵智低下的虫子们都是如此这般。 众人的心神早已大乱,湫想的更多,日蚀的影响又何止表面上看到的这些。 招魂魔音就是在这个环境下响起的,老太婆又把自己的诡异做到了极致。无论是招魂魔音,又或者她的出现方式,甚至于她的长相,在日蚀衬托下都不断的冲击着水浩一行的神经。 众人心旌摇曳之下,竟然没有发现老太婆身上没有灵力的波动。 不错,她的身上哪怕是一丝的灵力波动都没有,与普通人无异。 此时,血日褪去,一切尽复。没有日蚀的影响,众人才会仔细的打量眼前的老太婆。不光水浩看出了她身上的异样,暮赤和胡佑儿同样发现了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这样,水浩才会有此一问,而胡佑儿脸上的惊疑更甚,她的目光沉沉的定在老太婆的脸上。 老太婆恍若未见,对水浩的话也充耳不闻,她丑陋的面孔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看向三人的眼中闪着幽绿色的光芒。 “你是灵狐一族?”胡佑儿突然开口说道。 对面的老太婆猛地一僵,脸上闪过诧异之色,但只是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而这一切都被胡佑儿看在眼中,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小姑娘,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太婆的声音极其沉定,没有一丝被拆穿的慌张。以至于胡佑儿都开始怀疑自己推断是否真的正确。 可是,看到老太婆双眸之中,那与大红和小红一模一样的瞳孔,胡佑儿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不明白,这附近怎么会出现三尾妖狐。也只有长出三条尾巴的狐狸才拥有附身的能力。 “你嘴硬也没关系,等抓到你了,揪出你的狐狸真身,看你如何狡辩!”胡佑儿冷哼一声,身上灵力翻滚激荡。 此时,她的灵力中,蕴含的那丝血红已经消失,日蚀的影响荡然无存。 “藏灵真身!” 随着胡佑儿的吟唱,狐影瞬间附上了她的身体,四条硕大的狐尾在她的身后伸展而出,上面弥散着丝丝妖力。 在狐尾出现的刹那,老太婆脸上神情又是一僵,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而胡佑儿要的就是如此。 “三尾缚神.缠!”胡佑儿沉声低喝,三条妖锁瞬间成型,闪电般的向老太婆飞去。 “佑儿,不要伤她!”水浩连忙提醒。 上一次是因为担心胡佑儿见血,被血日控制心神;如今是真的担心眼前这个老太婆的安慰,她是这附近唯一的人类,水浩还想从她嘴里知道箕尾山的情况。 其实,即使水浩不说,胡佑儿也不会伤害老太婆。她使用三尾缚神,缠字诀,本就是束缚她而已。 不知道是妖锁的速度太快,还是老太婆处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她直愣愣的顿在那里毫无反应,眼看妖锁就要缠上她的身体,胡佑儿嘴角更是翘起了得意的弧度。 ''噗''的一声,老太婆的身体仿佛那团鬼火一样猝然消失了在三人的眼前。 胡佑儿和暮赤脸色一变,茫然四顾。 “左侧二十步!”水浩在一旁霍然开口。 水浩的灵识一直笼罩着四周,锁定着着老太婆。在场三人,没有一个人的灵识可以与他媲美。 不论是溪和湫,她们的灵魂之强远超普通藏灵,水浩的阶位虽然只有神使高阶,但其灵识足以媲美神师。 只是日蚀之时,水浩的心神不宁,并没有放开灵识。 “四方之矢!” 胡佑儿双眼已经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冰冷低吟。 有四条妖锁飞舞而出,每一条妖锁都像是愤怒的蛟龙,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老太婆。 “啊……” 惨叫声传来,只见四条妖锁分别贯穿的老太婆的双手、双脚。随之妖锁绷紧,她就这样诡异的被吊在空中,一如当初的伏矢。 “二竖为虐!” 看着不断挣扎的老太婆,胡佑儿再次冷声开口。 又有两道妖锁一闪而逝,没入老太婆的体内。 老太婆拼命的挣扎着,她突然发觉自己竟然用不出一点的力气,就连一身诡异的能力也不能使用。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一道竖线,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你一身气机已经被''二竖为虐''禁锢,想逃脱都不能了。你此刻已经与这具肉身是一体的。”胡佑儿弯起嘴角,声音中带着戏谑。 下一刻,她的俏脸和声音又一起冷了下来。 “再不老实,我就宰了你!” 不光是老太婆,就连水浩和暮赤,都忍不住一颤,使劲的吞了一口唾沫。声音之大,以至于让胡佑儿都听到了耳中。 “浩弟,我、我本来也是挺温柔的。只是这老太婆实在可恨,她竟然装神弄鬼吓唬咱们。” 胡佑儿那一双又长又细的眉眼中秋波荡漾,声音软糯,萌气十足。 水浩毫无抵抗的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这胡佑儿一笑一颦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魅惑,都能让人心神俱颤,更何况是刻意为之。 “她的血为什么是紫黑色的?”一旁传来暮赤惊疑的声音。 水浩和胡佑儿闻言,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看向被妖锁吊在空中的老太婆。 只见她被妖锁贯穿的伤口,不断有血液流出。那些血液呈紫黑色,而且流动的异常缓慢,就像…… “她是一个死人!?”三人彼此相顾,同声说道。 “不可能!妖狐绝对不会附身死人!”妖狐有妖狐的骄傲,它们根本不会附在死人身上。 水浩和暮赤同样不解,如果老太婆真的是具尸体,可她身上为什么又有活人的气息。 水浩沉默片刻,注视着仍然不断滴落的血液,凛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放开我,我便告诉你们?”老太婆轻声开口,脸上带着有恃无恐的得意。她发现,眼前这三人似乎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并不会真的杀死自己。 “孽畜,休要猖狂!” 莫愁带着小红突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刚才的声音,正是出自他。 “主人!”莫愁对着水浩躬身一礼,”老奴知道她的底细。” 莫愁的目光转向老太婆,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不过是一只狐凭罢了。竟然也敢要挟主人。” “狐凭!?”水浩三人同声惊呼。 水浩和暮赤的脸上带着迷茫,而胡佑儿脸上则是不可置信。 但当三人见到老太婆因为震惊而变得更加惊悚的表情时,就知道莫愁说的时真的。 “可是,狐凭绝对没有她这么诡异的能力啊。”胡佑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吊在半空中的老太婆,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狐凭,在胡家数百年的历史中一次都没出现过,而且传说中它的能力和老太婆相较,简直是云泥之别。也正是这样,胡佑儿才只想到了附身,而没有往狐凭是考虑。 “那个,能不能先告诉我们究竟什么是狐凭?”暮赤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莫愁见胡佑儿仍然处在惊诧之中,而水浩同样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便开口解释道。 “灵狐一族,一到二尾被成为灵狐;三尾到五尾则是妖狐;六尾至八尾就是仙狐;九尾为天狐。 狐凭,便是妖狐之上的狐狸,断尾后散发出的狐火,依附在刚刚死去的人身上,而变成的精怪。 她们生前的意识与记忆全部得以保留,外表也与人类无异,除了那对瞳孔,那双和狐狸一样的瞳孔。” 水浩和暮赤抬眼望去,只见老太婆因为惊骇而瞪大的眼睛内,果然有一道区别于人类的竖瞳。 “狐火又是什么?它竟然如此的诡异和神奇?”暮赤忍不住再次问道。 莫愁目光晃动,缓缓道:”众所周知,当藏灵点亮灵藏后便会成为法者,除了依靠藏灵感悟相应的魔法外,还会具有灵识。 灵识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力量。它是视觉和感官的综合体,相当于法者观察万物的第二双眼睛。它的强弱和法者自身的灵魂以及藏灵的灵魂强度息息相关。 而命识是一种更加缥缈的东西。它一般只存在于异兽身上。它相当于命格,有九识。分别是喜、怒、哀、乐、情、欲、嗔、妄。” 莫愁的声音忽地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同样竖起耳朵倾听的小红,才继续说道:”当灵狐一族,进化出三尾以后,才能超脱普通的异兽,一身妖力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只有在那时,它们命识会分裂出三种,寄托在尾巴之上。一条狐尾就等于一条命。 而它们的尾巴被斩断时,命识便脱离而出,形成狐火。” 第一百八十五章狐凭问情 水浩三人听着莫愁的讲述,脸上神色各异,心中各有所思。 狐凭也只是传说中存在的东西。就拿青丘山来说,经过千年前凶兽暴乱,灵狐一族的上阶灵兽死的死、伤的伤。尚存于世的三尾妖狐唯有大红和小红的母亲。 但它也是在十多年前成为了胡佑儿的藏灵;至于大红和小红这两只狐狸,它们不久前,才由二尾灵狐进化出三尾妖狐。 不管是妖狐附身和狐火狐凭,胡佑儿都是从绛九那里得知。 附身和狐凭都是妖狐才有的能力,区别就是一个是对活人施展,一个是用在死人身上。 但相对来说,胡佑儿宁可相信老太婆是妖狐附身,也不愿意相信她是狐凭。 只因为成为狐凭的条件十分苛刻。首先必须是女性,而且是刚刚死去的女性,她们的三魂七魄还没来得及消散,而被狐火凭依变成的精怪。 如果狐火没有寻到这样的女性尸体,那么它不是被其它异兽吞噬,就会一点点的消散在天地间。 也正是三魂七魄俱在,它们的身上才有着活人的气息,但这改表不了它们已经死去的事实,一身血液早已变得黑紫,流动僵缓。 “佑儿姑娘,老夫说的可对。”莫愁淡然一笑,看着仍然凝眉沉思的胡佑儿说道。 “我所知道的狐凭,皆是来自于母亲。”胡佑儿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思念,”母亲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定数,皆有因果。狐凭,带着死者生前的意识与记忆,但又带着狐火中蕴含命识的执念。” 胡佑儿望向老太婆的目光有一丝忐忑,有一丝不安。 “狐凭,能告诉我,你存在了多久吗?” 老太婆的脸上眉头紧皱,似乎还有几分犹豫,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怅然说道:”老身已经死去了一千多年,也又活了一千多年。” 胡佑儿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真正的放了下来。她无意间发现一旁的小红,狐脸上同样一副庆幸之色,不由莞尔。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红那颗狐狸脑袋,柔声说道:“放心吧,大红一定没事的。” 小红咧开嘴,似乎笑了笑。三条尾巴摆动的更加的欢快。 “佑儿,我一定陪你把大红找回来。”水浩握住胡佑儿白皙纤长的小手,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双又长又细的眸子,眼中充斥着柔情。 如果不是因为水浩,胡佑儿在明知箕尾山凶险的情况下,根本不会让大红前去探路。而大红也不会了无音讯,生死不知。 “我信。我一直都相信!我相信大红会没事,而且我也在意你的安危。” 胡佑儿又怎么不知道水浩心中所想,她不想水浩心存愧疚,连忙出声安慰着。 水浩和胡佑儿,两人四目相对,不能自己。他们一点点的接近对方,几乎唇齿相贴。在这旖旎黏稠的时刻,胡佑儿呼吸微促,眼前朦胧。 “少年郎,你真的喜欢她吗?”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水浩和胡佑儿都是一愣,然后不由得脸色皆变,胡佑儿绯红的脸色瞬间蔓延到了脖颈,慌忙之中一把开水浩,而水浩回过神来也是面带潮红。 尤其是看到暮赤瞪得溜圆的眼睛,在这一刻,水浩突然想起了远在涂山氏等待他的涂山欢欢,只觉得心中思绪万千,一阵烦躁。 ”少年郎,她是不是很美?”狐凭再次开口。 水浩尚在思绪中,乍闻此言,冲口而出道:“佑儿当然……”忽地醒悟,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着了狐凭的道。 ”这便是你喜欢她的原因吧?”老太婆接着问道,她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一脸的迫切。 水浩不禁呆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狐凭一改刚才的惊惧,反而纠结这个问题。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暮赤张口欲言,却被莫愁用眼神制止,并朝着胡佑儿努了努嘴。 暮赤不由得朝着胡佑儿看去,没想到却见到她一脸期待的样子。至于旁边那只纯狐狸,狐眼中一片迷茫。它不时的看看水浩,又不时的看看胡佑儿,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游移。它刚刚进化成三尾妖狐,还不懂人间情爱。 ”少年郎,你扪心自问,你喜欢她,不是因为美色?难道她长成如我这般,你仍会动情?”狐凭步步紧逼,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 水浩刚一开口,却被老太婆打断。 ”少年郎,你不用回答我。一切自知,一切心知。” 胡佑儿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狐凭,你究竟想干什么?既然你想知道答案,却为什么又阻止水浩哥哥?” 她不知道狐凭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没有阻拦狐凭。胡佑儿虽然能够感到水浩对她的情谊,但她也时常患得患失,她想听水浩亲口说出来。 ”小丫头,难道你还执迷吗?你可见过,有人对一个丑八怪动情?哪个男人敢说,情之所起,不是缘于美色?而你的美色又能持续多久?一百年?还是两百年?然后呢?”狐凭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她的目光带着一股看透世间的睿智。 “那又如何?即使水浩哥哥对我动情是因为我的美色,但我又何尝不是因为美色,而收获了水浩哥哥的爱情。”胡佑儿盯着狐凭的双眼,正色说道。 胡佑儿说着脸色一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是我不知道,水浩哥哥是从什么时候才喜欢我的。” 狐凭微微皱眉,仿佛有种挥之不去的哀怨,刻在了她的心头。 她幽幽说道:”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痴缠怨女,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众人相顾愕然,看狐凭的神色言语,分明便是个为情所伤的哀怨女子。 ”其实我也不知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喜欢佑儿。” 水浩突然开口,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狐凭,他的心中涌出阵阵的酸楚。 他的目光转向了胡佑儿,眼中柔情万千。 “也许是十里桃林的山河血图,也许是从涂山氏那次的相会,我心中便有了佑儿的影子。 青丘山北坡、锁灵塔中的种种,我以为自己心中只是感动。可当看着佑儿用狐矛刺向自己时,我才发现我早已爱上她,刻骨铭心的爱。” 胡佑儿闻言身体一颤,眼中闪烁着晶莹。她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她终于可以不再患得患失。 “你能保证对她始终如一?你能保证对她一生不负?你能保证只爱她一人?”狐凭眼中闪烁着绿色的幽芒,盯着水浩厉声说道。 水浩沉默了许久,颤声说道:“我……不能!” 水浩的声音颓然而又无力,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他不想欺骗胡佑儿,这是他一直刻意遗忘的问题。他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涂山欢欢,怎么面对婆婆。 虽然水浩知道婆婆在锁灵塔中已经看出胡佑儿对他有情,可那时候他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想法。 胡佑儿对他爱若痴狂,涂山欢欢又何尝不是。那个对他感情炽热的女孩。她爱自已胜过一切,而自己也同样爱她。更何况,他和涂山欢欢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但已经有夫妻之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都是虚伪的。你说你对她有着刻骨铭心的爱。可笑!你都不能保证只爱她一人,又何来的刻骨铭心。” 狐凭的嘴角缓缓倾斜,那是一抹无比轻蔑,无比嘲讽的弧度,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感受到了那种不屑与鄙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狂笑了起来,笑的无比肆意,但……又似带着无尽的悲哀与悲戚。 荒凉的村落中,只有狐凭的笑声在空中回荡着。而水浩这一方的气氛似乎有些凝滞,暮赤垂着头重重叹了口气,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此刻看着水浩失神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胸中压抑已久的话。 “阿哥,你又不是阿嫂,又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又怎么知道她不接受涂山欢欢?只要你真心对她,和胡幼儿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会和阿嫂讲明一切。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我也有责任。都是我没有看好胡佑儿,让她有机可乘。” 水浩心中一震,心中猛然惊醒。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她和胡佑儿的事情,只能等到找到大红,加固封印后回到涂山氏再做定论。 想到此处,水浩失神落魄的脸上也渐渐的有了神采。 胡佑儿更是哭笑不得,她总算明白以前暮赤叫她狐媚子的原因。还有青丘山北坡,水浩绝情的让自己离开,也是暮赤在一旁撺掇所致。 ”涂山欢欢啊涂山欢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胡佑儿轻声呢喃。 这一刻,她只觉得会水浩横刀夺爱的负罪感,消失的七七八八。 同时,她也不禁警觉起来。以水浩的优秀,以后的日子里毕竟不可避免的还会遇到其她对其倾心的女孩,自己可得注意了。尤其眼前的这个小男人也才十八岁。 第一百八十六章莫愁的推测 狐凭的话无疑触动了水浩心中的魔障,他内心对涂山欢欢的愧疚和自责不断冲击着他的胸口,让他失魂落魄,备受煎熬。 但这何尝不是爱之深,惧之甚。涂山欢欢是水浩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在他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也幸亏暮赤及时出声点醒水浩,这才让水浩从这魔障中脱离出来。 水浩看了一眼仍然在一旁低头发呆的胡佑儿,心中轻叹,因为自己的动情又何止仅仅伤害了涂山欢欢。 三人该如何共处,将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只是水浩并不知道,此刻胡佑儿心中所思,否则他也不会这样愧疚了。 也许是感受到水浩的目光,佑儿抬起头。 此时,水浩的眉眼之间仍然有着挥之不去的忧愁。胡佑儿心中一痛,脱口说道:“浩弟,这不怪你。都是我无法控制的喜欢上你。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欢欢,哪怕是她要杀要打,我也毫无怨言。” 水浩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不害怕涂山欢欢要打要杀,而是害怕她沉默不言。以涂山欢欢的性格十之八九会如此。 “小丫头,你何必执迷不悟。男人们都是口是心非,尤其他们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更甚。那一个个肮脏不堪的灵魂,却异常的美味。”狐凭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睛望着水浩,目光中充满渴望。 ”我胡家的法者果真都是你杀的。”胡佑儿秀拳紧握,冷冷的看着狐凭,身上灵力也开始一点一点沸腾了起来。 那几个人是因她的命令而死,他们都是胡家崛起的希望,这个仇她不能不报。 “它究竟是怎么杀死他们的?”水浩在一旁心中不解。 由始至终,狐凭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能力,更是灵力、妖力皆无。她又是凭借什么杀死胡家那些身为神徒的法者?她又是为什么吞噬那些人的灵魂? ”狐凭身体没有了生命力的滋养,三魂七魄便会不断的衰弱。所以,它们想要生存必须以人类的魂魄为食。”莫愁开口解释道。 我们的地皇大人在这方面拿捏的恰到好处。他知道但凡涉及到水浩感情方面的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开口,更不能得罪水浩任何一个女人;至于其它方面,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愁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因为继承了狐火中的执念,它们杀死的人皆是本体所怨恨之人。 与此同时,她们还继承了妖狐的魅惑之力。” 莫愁说道此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转向狐凭,”主人,你别看它现在模样丑陋,但它的魅惑之力却能让男人不觉陷入幻觉之中,眼前会浮现它娇媚妖艳的模样。” “他们心中没有龌龊的想法,又怎么会陷入幻觉。”狐凭冷哼一声,看着水浩说道,”就如这个少年,如果他心中无愧,又如何会像刚才那般。” 水浩不禁一僵,狐凭说的没错,无愧便无畏。那本就是自己心中一个结。 “你为何处处针对我?”水浩双眼眯了起来,沉声说道,”难道这便是你的执念吗?你怨恨的只是男人,吸食的也只是男人的魂魄。你为情伤?” “哼!”狐凭闻言轻哼,用那双闪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盯着水浩,不再言语。 “浩弟,你的意思是说,它是由情之一尾散发的狐火依附而成的?” 水浩眉头紧锁,语调十分缓慢慎重,道:“它不在意我们之间是否有情,只是一味的想证明我只是贪图你的美色,就好像……” 胡佑儿心中略有所思,随机惊声说道:“就好像被人始乱终弃,因爱生狠的痴情怨女。” 水浩眼睛一亮,点头称是。胡佑儿形容的一点不错。那只妖狐必定先是被人抛弃后,又被斩去一条狐尾。 为什么一定说是人呢?只因为灵兽们心思单纯,感情真挚,是不会出现始乱终弃的。 可如果真的是人,那么那条狐狸肯定已经幻化人形,活了千年以上。 “住口!区区人类又怎么配得到我的感情!”狐凭猛然爆喝,就像被人踩到尾巴的幼兽一般。 “难道你已经忘了你生前也是人?你关于人的记忆已经被遗忘?” 莫愁曾经说过,成为狐凭的尸体,生前的意识与记忆全部得以保留。可眼前的那只狐凭,水浩在它身上感觉不到一点为人的觉悟。 ”它的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死前胸中有一口怨气和狐火中的执念正好吻合所致。”莫愁看着狐凭,突然开口说道:”喜、怒、哀、乐、情、欲、嗔、妄,九种命识中,它的执念最像哀或者嗔。但是''嗔''属于第八种命识,老奴不认为箕尾山有能斩下八尾仙狐的一根狐尾。所以老奴猜测,她应该是''哀''。” “莫愁,可我听母亲说过,第三尾依附而成的狐凭根本没有如此诡异的能力。它们以灵魂为食没错,但也是吞食天地间游离的残魂,根本不能吞噬活人魂魄。”胡佑儿截声说道。 莫愁微微沉吟,随后开口:“如果说那条狐狸是千年方才化形,每愈千年方才长出一条尾巴呢?” 水浩和胡佑儿俱是一怔,而后同声惊呼:“你是说度朔山上的狐狸?” ”除此之外,老奴想不出有什么狐族产生的狐凭能吞噬活人的魂魄。而且箕尾山又在东海之滨,度朔山正是飘荡在茫茫东海。” 如果真的如同莫愁的猜测,那一切皆可说的清楚。眼前狐凭诡异的能力,也可以理解。只是度朔山上的白狐只有小白母女二人。以那只是空狐的强大,根本不可能被人斩断狐尾,可小白…… “可是小白当初被斩断的那条尾巴,被镇压在山河血图,已经消散了。”胡佑儿说出了水浩心中的疑惑。 “老奴虽然不知道佑儿姑娘口中的小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以度朔山空狐的强大,又有什么人敢斩去小狐狸一根尾巴!” 莫愁在三千年前便见过那对母女。当初的空狐就已经十分强大,至少胜过当初他带领的十二法者。那时,空狐的身边还带着一条长着两条尾巴的小白狐。同时,莫愁还知道,度朔山之余下那母女两只狐狸。 众人齐齐的打量着狐凭,水浩的目光中有着惊疑;胡佑儿的目光则带着不可置信;至于暮赤更是满目的震撼和诧异。但三人的目光,都充斥着审视的意味。 “是不是很想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们的。”狐凭阴恻恻的冷笑出声,它的目光牢牢的定在水浩身上,”小子,你可以求我。只要你承认贪图的是,那小妮子的容貌,我便告诉你!” “阿哥,既然它不愿意告诉我们,那留着它也毫无用处。”暮赤忍不住出声,手中的桃木杖被他握的咯咯作响。 这狐凭也是欺人太甚,难道真的以为水浩好欺负,真的以为众人不敢杀了它。 “我为狐凭,当我还是狐火时,如同无根浮萍,随时都可能消散;可一旦找到合适的宿体,狐火与三魂七魄融为一体,就是不死不灭的精怪。你们又能奈我何”狐凭冷笑着,脸上带着得意。 眼前的三个人类一个魂体,她最忌惮的便是胡佑儿和莫愁。他们一个以四尾妖狐为藏灵,能完全的禁锢它;一个竟然能看破它的底细。至于水浩和暮赤,它根本不看着眼中。 水浩身上散发而出的邪异气息,还是那条不断游弋在身边的血墨色龙影,也只不过让它惊讶罢了。忌惮都谈不上,那个属性根本就无法伤害到它。 “主人,它目前的状态确实不死不灭,世间的魔法都拿它没有办法,包括湫的灵力。”莫愁话锋一转,嘴角弯起了一个不屑的弧度,”但不包括溪。” 区区狐凭,竟敢小觑水浩,真是不知四字怎么写。莫愁想到此处,望向狐凭的目光,不觉得带上了怜悯。 “溪……”水浩微微一愣,而后恍然。 他的声音沉定,眸中转冷。 ”不错!溪的歌声让能迷茫的灵魂重归净土,她的净化之力能净化世间的邪异。” 水浩说着,身上血墨色的灵力如冰雪一般的缓缓消融,乳白色的灵力升腾而起。那条环绕在他身边的龙影同样变成了乳白色。 下一刻,溪手持三叉戟突然出现在了水浩面前。 “呤呤呤……” 溪高声鸣叫着,她并没有像以往那般一上来便腻着水浩,而是好奇的围着狐凭游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她在游动间,鱼尾上不时的有灵力飞溅而出,其中有一些更是落在了狐凭身上。 "滋滋……" 那是仿佛冷水溅到热油中声音,伴随着丝丝的黑色气息从狐凭身上飘散而出。 “啊……住手!快住手啊!”狐凭拼命的哀嚎,惊恐出声。 只可惜溪对此视若不见,那双充满寒意的眼眸子里却又带着一股子凛然的愤怒。她在水浩的情绪中感受到了愧疚和自责,感受到了伤痛。 第一百八十七章狐凭的执念 镜的记忆早已经觉醒,她不再是从前的溪,但水浩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以前更重,她绝对不能容忍有人伤害水浩。 但溪知道,眼前这个狐凭给水浩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痛。她早就想出来教训这个可恶的狐凭,但湫一直阻拦着。湫说,水浩的心还不够强大,需要这些来磨炼,否则根本无法驾驭一身强大的实力。 如今,水浩主动呼唤她出来,溪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 更多的灵力从她的身上飞溅,狐凭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她被胡佑儿的''四方之矢''和''二竖为虐''禁锢,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能。 看着溪的样子,水浩知道她在为自己出气。好笑之余,思绪中的伤痛竟然神奇般的消散。 水浩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丝不解,溪的智力一只犹如三四岁孩童的样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聪明。她惩治狐凭的方式甚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高明数倍。对狐凭来说,那是身体上和心灵上双重的折磨。 “少年郎,快让她停下!”狐凭嘶声的哀求,溪身上散落的灵力越来越多,它也越来越痛苦,那只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 狐凭的话音刚落,溪突然停了下来,只是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狐凭不由得心中一颤。 “呤呤呤……”一个个古老而神秘的音节,不断从溪的口中蹦出,狐凭痛苦的哀嚎着,它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溪的歌声竟然让狐火和老太婆的三魂七魄一点一点的分离着。如果让溪持续下去,狐凭最终只会落得消散一途。但它还不能死,不光是老太婆,还是狐火,都有着各自的执念和不甘。 “少年郎……我说!只要你让她停下来,我全都告诉你。”狐凭的声音虚弱而急促,仿佛下一刻便会消散。 “溪够了!”水浩连忙出声阻止。 他本就不想杀死狐凭,他需要借助狐凭了解箕尾山。如今整治狐凭的目的已经达到。 “呤呤呤……” 溪执着的哼完最后几个音节,这才游上水浩的肩头。她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嘴角翘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小脸摩挲着水浩的脸颊。 直到,意念中响起了一道冷哼。 水浩和溪齐齐的一愣。 “湫,怎么了?”水浩在意念中问道。 湫再次冷哼一声,便在灵藏中沉寂了下来。水浩下意识的朝着溪看去,见其只是咧着嘴傻笑,一副无辜的模样。水浩不觉莞尔,他伸出手,把溪抱在怀中,朝着半空中的狐凭看去。 只见狐凭脸上一片萎靡之色,裸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脚以及脖颈上出现一块块犹如尸斑一样的东西。 “佑儿小姐的‘二竖为虐’禁锢了它的能力,被溪所伤的地方才会如此。”莫愁凝声说道。 他眼角余光悄悄的扫了胡佑儿一眼,暗叹这''二竖为虐''的强悍。即使是水浩不妨之下,被''二竖为虐''禁锢住身体,也不知道以湫和溪的神奇,能不能挣脱。不过幸好,胡佑儿已经心系水浩,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佑儿,放它下来。” 胡佑儿转身望着水浩,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 “藏灵真身!” “散!” 随着胡幼儿的凛声低喝,狐影再次附着在胡佑儿身上,一丝丝妖力从狐凭身上透体而出,如乳燕归巢般的融入狐影的第二条尾巴中。 众人当下心中一震。震惊于解除''二竖为虐''竟然需要藏灵真身。至此,水浩众人才明白''二竖为虐''的禁锢之力,原来是胡佑儿身上的妖力。 胡佑儿是绛九的女儿,绛九每生长出一条尾巴,便多出了一种能力。胡佑儿虽然为人身,但当她藏灵每进化出一条尾巴时,同样会获得和绛九一样的能力。这能力就是遗传自绛九的妖力,储存在藏灵的尾巴中。 但胡佑儿毕竟是人身,妖力积累异常困难。她使用藏灵真身也只是为了重新收回妖力。 此时,狐凭身上有幽芒升腾,缓缓的在它的体表蠕动着,不断修补着身体上的创伤。 “浩弟,没有人知道狐凭还有什么诡异的能力,现在已经没有了禁锢,当心它突然跑掉。”胡佑儿在身后身边,柔声提醒道。 这也是她刚才迟疑的原因,但她选择相信水浩。 “如果它觉得能逃离,大可以试试。但千万不要被我捉住,否则我会先让它的三魂七魄分离,再一点点净化它的狐火。” 威胁的话语,却被水浩用平静的语调说出,胡佑儿不禁掩口轻笑。 可落在仍然被''三尾缚神''束缚的狐凭耳中,却犹如雷霆。它的身体忍不住一颤,脸上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噗''的一声,''三尾缚神''中已经失去了狐凭的身影。暮赤和胡佑儿脸色一变,却见水浩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噗''的一声,再次响起,却是在水浩的脚边。 ”大人,饶命。我又岂敢在大人面前刷花招。”狐凭双膝跪倒,眼中一片惶恐。 “你不必喊我大人,也不必如此姿态。只要你如实相告,我并不会为难你。” 水浩看着眼前的狐凭,心中莫名的复杂。它为人身时,是千年前的人物;它为狐火,极有可能和小白有着渊源。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水浩都不能心安理得看着狐凭跪在自己面前,喊自已一声大人。 “大人,我、我不敢!”狐凭颤声说道。其实刚才它不是没想过直接逃走,只是有一股灵识一直在锁定着它。那个灵识强大而冰冷,它的那一股念头刚一燃起,就被无情的浇灭。 水浩的眉头微微皱起,狐凭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胡佑儿''噗嗤''一声,娇笑出声。 “原来我的小男人竟然如此可怕,就连传说中的狐凭都被你一个表情吓得如此这般。” 胡佑儿没好气的看了狐凭一眼,恨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浩弟让你起来说话,你就起来。否则再惹他不快,不用浩弟出手,溪就会直接净化了你。” “是,是。小、小婢遵命便是。”狐凭连忙起身,神态更加的恭敬。 想来胡胡佑儿口中的溪,就是刚刚那只神奇的藏灵。少年身上怎么会有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灵力,还有那只藏灵,无论是灵力和歌声,都是狐凭的克星。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的藏灵,简直让狐凭没有活路。 它觉得自己在少年面前,已经不适合用''我'',它本想自称''小人'',可它已经和人没有一点关系。这才临时换了''小婢''来称呼自己。 水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狐凭,沉默许久,道:“你、究竟是不是小白身上掉落的狐火?” “小白?”狐凭眼中一片迷茫,继而又暗暗焦急。 它不知道水浩口中的小白是什么?难道是一只妖狐?可是它又不想说自己不知道,它害怕水浩一怒之下净化了它。 “小白是度朔山上的一只小白狐,她一身雪白,尾巴上有着金色的符文。至于尾巴应该是四条,也有可能是五条。”胡佑儿在一旁补充道。 狐凭心中迷茫更甚。它不知道什么度朔山,还有胡佑儿口中一会四条狐尾,一会五条的,更加让它迷茫。 水浩的目光,一直在狐凭的身上,见它一问三不知的模样,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 “大人!”狐凭''噗通''一声,再次跪在了地上。水浩一直观察着它,它又何尝不是一只观察着水浩和水浩怀中的溪。 “大人,小婢不想骗您!”狐凭双眼紧闭,把心一横,颤声说道:”小婢真的没有一点本体的记忆。” 说完,它更是瘫坐在了地上,仿佛认命一般,奇丑无比的脸上面如死灰。 水浩不由得一愣,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可怕?他不禁朝着胡佑儿和暮赤望去,见其二人也是一副拼命憋笑的样子。 水浩轻叹一口气,伸出双手使劲的搓搓了僵硬的脸,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起来!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自己的朋友。” 狐凭闻言,小心的睁开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人,真的不怪我?”它小心的确认道。 直到水浩认真的点了点头,狐凭才缓缓的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也许见到水浩的脸色不再那么僵硬,声音也变得柔和,狐凭的胆子开始大了起来。 “其实、其实小婢并不记的本体的样子,所有的记忆都是这具肉身的。”狐凭讷讷说道,眼角余光偷偷的打量着水浩。 “既然你没有本体的记忆,又为何吞噬活人的魂魄?据我所知,狐凭维持自己的魂魄不散,只需天地间游荡的残魂便可。” 一旁胡佑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狐凭,眼底杀机暗藏。如果狐凭胆敢说谎,就别怪她先为胡家陨落的法者先讨回点利息。 “我是为了变强!我要变强,只有这样才能翻过巨人峰。” 狐凭重重的跪在了水浩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 “求大人帮帮我,让我回到本体的身边。” 第一百八十八章倦鸟归林 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村落,一片废墟之前,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婆拼命的磕着头,而她的面前则是一个俊朗的少年。他的怀中抱着一条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小人鱼。 他的左侧站着一个粗犷的少年和一个年老的魂体,右侧则是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少女。 但凡有外人见了这个场面,都会感到诡异而悲凉。 此时,水浩等人相顾无言,皆是一脸震惊之色。 这狐凭一直在水浩跟前谨小慎微,却偏偏在胡佑儿问其缘何吞噬活人魂魄而变得如此的激动。 它把头磕的嘣嘣作响,嘴中不断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求大人,成全小婢!求大人……” “你能不能先起来说话。”水浩最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紧锁着眉头,连声说道。 狐凭也不知是没有听到,又或是没有得到水浩的承诺而心有不甘,仍然不停的磕着头。 直到那一声不满的轻鸣响起。 “呤呤呤……” 溪的这一声轻鸣,声音并不是很大,甚至还不如狐凭的磕头声响亮。 但轻鸣响起的那一刻,狐凭的身体猝然定住,就好像再次被''四方之矢''和''二竖为虐''束缚住一般。 “狐凭,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你得先让我们明白来龙去脉?至于能不能答应你,也要看具体的情况再说。我们来箕尾山同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水浩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无奈。 “小,小婢失礼了。”狐凭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悄悄的打量着水浩怀中溪的脸色,心中无比的忐忑。 见溪窝在水浩怀中,双眼微闭,似乎已经熟睡,仿佛那一声轻鸣并不是出自它口中。狐凭这才轻轻的出了一口,脸上神色一松。 “狐凭,你说吞噬活人魂魄是为了变强?你去箕尾山的另一侧究竟是为了什么?” 水浩眉头略微舒展,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众人无不侧目,就连溪都悄悄的竖起了小耳朵。 ”大人,吞噬残魂虽然能让我一直存在,但也只是一直存在。”狐凭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干涩而沙哑。 ”我们狐凭本就是狐火和将死之人结合而生的精怪。” “将死之人?”胡幼儿惊疑出声,这和当初她的母亲绛九所说的并不相同。她不认为自己母亲会欺骗于她。 这狐凭难道还有别的目的?胡幼儿那双又长又细的媚眼不觉得眯了起来。 狐凭似有所感,抬头看了胡佑儿一眼,脸上并无变化。它早就明白,一行人中,以眼前的这个少年为尊。就连那条神奇的小藏灵都是听这个少年的。 所以,其他人怎么样,狐凭并不在意。 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个秘密只有变成狐凭的精怪才会知道。 世人皆言,狐火依附在刚刚死去的女性,而且三魂七魄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身体中时,才会形成狐凭。” 狐凭见胡佑儿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话锋一转,说道:”可他们不知,即使人死的瞬间,三魂尚在,但七魄早已消散。而狐火必须同时融合三魂七魄才能孕育出狐凭。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将死的女人,和她们签订灵契。” ”签订灵契?”胡佑儿忍不住惊呼,水浩众人脸色也流露出惊诧之色。 灵契一般出现在器和灵与主人之间,就像封印石和莫愁与水浩之间的主仆契约。 却不曾想,狐凭的形成竟然也使用灵契。 “人之将死,多有不甘。人之将死,其心也哀。而灵契的条件就是帮她们达成愿望,也正是如此她们才会心甘情愿与我们融合。 她们的记忆就是我们完成心她们心愿的指引;她们留下的意识,便是束缚我们的所在,一旦我们失信,便会魂飞魄散。” 水浩众人惊疑的看着狐凭,回想着遇到它的种种,其身上除了容貌之外,又哪里有一丝为人的特点。 狐凭似是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嘴角微微翘起,声音中带着一丝高傲。 ”她们不过区区凡人,与我们融合后,又怎么会抵得过妖狐的执念。成为狐凭后,一言一行,皆会根据狐火中的执念而改变。” 狐凭的声音突然又带上了一丝苍凉。 ”狐火皆出自喜、怒、哀、乐、情、欲、嗔、妄,这些命识中,我们虽然不知不觉之间会按本体的执念行事,但每一个狐凭也有着自己的执念,那便是和本体重逢。 我们和凡人签订灵契,只为了能活着,而我们活着的目的便是再见到本体。” 狐凭说的悲戚,众人纷纷动容,脸上都是一片莫名的复杂。其中胡佑儿的双眸中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又想起了绛九和殇,以前的他们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执念。 倦鸟归林,鱼翔浅底,落叶归根,这都是深扎灵魂中的渴望,也是生命在追寻着一种归宿。 “你的本体在箕尾山的另一侧?”水浩微微沉吟,出声问道。 狐凭说过,变强的目的便是翻过巨人峰,而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到本体身边。 “大人!”狐凭对着水浩深施一礼,”我们原本就是本体的一部分,和本体有着天然的感应。我能感应到,我的本体就在箕尾山的另一侧。千年来这个感应从没有变过。” “千年?既然她同样在箕尾山,却又为何没有来找你?” 胡佑儿的目光定定落在狐凭的身上,有思索,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关切。 狐凭转过头望向胡佑儿,也许时感受到她声音中的情绪,狐凭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但我能感应到本体,她也必然能够感受到我的存在。也许本体也无法翻过那座巨人峰。” “不,形成的狐凭能吸食活人魂魄,你的本体必然不是凡狐,它们理应能翻过巨人峰。”莫愁突然开口,眸中闪烁着精芒。 水浩众人只是微微一愣,便已明白莫愁话中的意思。 当初他们推测,眼前狐凭的本体极有可能是小白。以小白的实力又怎么会翻不过那座巨人峰。 “怎么可能。难道本体抛弃了我?怎么可能……”狐凭的脸色大变,声音颤抖着。 它转过头,面向箕尾山的方向,口中喃喃:”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狐凭的声音又突然的顿住,似乎连喉咙里都哽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 “你的本体应该不是不要你!”莫愁再次开口,声音中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狐凭更是伸出一双漆黑而干枯的手一把抓住莫愁的胳膊,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期望。 莫愁眉头深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被狐凭抓住的手臂缓缓消散。当再次出现时,已经脱离了狐凭的手掌。 狐凭恍若未觉,目光仍然沉沉的落在莫愁身上,眼中期望更甚。 “莫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那些。你知道什么赶快说便是。”胡佑儿粉黛微凝,娇喝出声。 莫愁面色一僵,心中古怪。刚才胡佑儿对狐凭喊打喊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现在反而又为它着急起来。 “莫愁,你知道我不屑做那些要挟别人的事。你知道什么,当面说出来就好。”一旁水浩也出声说道。 他与莫愁之间有着灵契相连,虽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却能感受他的情绪。 莫愁连忙点头颔首,他本来打算以此来拿捏狐凭,但水浩已然开口,他就不能不说了。 “据老奴所知,狐族被斩去尾巴后,只有狐火携带的命识消失,她们才能重新长出狐尾。” 众人闻言,心中略有所思,狐凭的目光猛的晃动起来。 “当狐火孕育出狐凭以后,本体是有感应的。一般情况下,本体会寻到狐凭,帮助它们了却执念。 既然狐火和人类签订灵契才形成的狐凭,那么想要消散就不光了却狐凭的执念,还必须完成人类的愿望。只有它们同时达到圆满,才会消散。” “呼!”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同时舒了一口长气,心中不禁唏嘘。 这个仅存在传说中的狐凭,就连绛九都说不清的狐凭,终于借着莫愁的口得以还原。 此时,众人竟然从狐凭的身上感觉到了生的气息,从没有过的旺盛。 “可它的本体为什么……”胡佑儿突然开口,但话说到一半又猛的顿住,她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惊声说道:”它的本体一定时遇到了什么危险,否则也不可能一千年都不来寻它。” 众人不禁一愣,脸色表情变得异常凝重,显然在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狐凭的本体不管是不是小白,但已经可以肯定不是凡狐。凭借着自身实力,翻越巨人峰是没有问题的。但她却在箕尾山中徘徊千年,一直迟迟不来,显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众人更担心的是,狐凭的本体,还有她遇到的事情,会不会给封禁之路带来阻碍。 “本体她……”狐凭身体大震,下一刻它又重重的跪在了水浩跟前,“大人,求您救救我的本体,有什么要求,小婢无不应允。” 第一百八十九章额前巨变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一轮满月缓缓的升了起来,散发着清冷的光,像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盘。 月明则星疏,苍穹之上,星星稀稀落落的唯有数颗。 涂山氏的村寨口,涂山卿云和涂山欢欢看着远处不断模糊的三个身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三个苍老而又倔强的身影,离去之时,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涂山卿云眼中突然露出了笑意,那笑意真正的发自内心。涂山欢欢目光深远而悠长,眼中带着深深的期盼。 “小妮子,这下可以放心了。有三英族老前去,一定能护得浩儿周全。”涂山卿云看着涂山欢欢,眸中满是慈爱。 涂山欢欢眨了眨眼睛,朱唇轻张,指了指天上的满月,又指了指三英离去的方向,而后双手合十,枕在耳下。 涂山卿云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你啊!着急的是你,现在说风凉话的也是你。如果三位族老等明早再走,今天晚上你能睡得安稳?” 涂山欢欢使劲的摇着涂山卿云的手臂,一脸的娇憨。 “好了,小妮子。你的那点心思婆婆还不懂?”涂山卿云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三位族老也确实担心浩儿,她们是真心实意的担心。这才在血日刚一结束,就迫不及待的赶往箕尾山。” 涂山卿云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满月,心中思绪万千。 而同一时刻看着那轮满月的又何止涂山卿云。 此时,水之一族中,水承泽同样如此,他同样站着水之一族的村口处,同样望月长叹。 “父亲,您又在担心水浩了?” 身后突然响起了水逆寒的声音,水承泽并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说道:”浩儿才神使高阶,才过完十八岁的生日不久,却要深入群山,加固相柳的封印。即使是最近的箕尾山,就连我都没有去过。” 水逆寒闻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怪我没有阻止浩儿,就像我当年没有阻止寒山一样。” 水承泽霍然转身,盯着水逆寒,恶狠狠的开口:”我拿什么阻止?他们口中无不有着大义。我以祖父的身份和威严阻止吗?” 水承泽冷笑一声,自嘲的说道:“我从没有照料过浩儿一天,又怎么会没有自知之明。我在他的心中,就连涂山卿云那个外姓之人都不如。” “父亲,您知道,水浩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是一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他默默的为水之一族做了那么多的事。” 水逆寒知道,这永远是父亲心中的一个结。如果水浩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可偏偏那小子如此的耀眼。 水之一族奋斗了数百年的目标,却被一个已经脱离家族之人实现,而且他连姓氏都已经改变。 水逆寒更知道,父亲不是怪水浩,只是怪自己有眼无珠。 水承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颓然说道:”我知道浩儿重情义。不光我知道,组中几个老家伙都知道。所以水志泽那个老东西,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去赴死。所以,大长老才会不顾血日之后的疲惫之身,连夜赶去箕尾山。而水鸿泽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想一起前往。” 水承泽冷哼一声,”那个老货打的什么念头,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想让水岚儿嫁给浩儿!呸,想得美!” 看着水承泽的样子,水逆寒不禁觉得好笑。二长老水鸿泽和自己父亲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相互算计了一辈子,可最终让水鸿泽低头的还是水浩。这才是水承泽心中不平的原因。 水逆寒见水承泽转过身,再一次抬起头,把目光落在了满月上面,口中喃喃:”血日现,万兽悲戚,陷入嗜血疯狂,想必箕尾山附近同样如此。浩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而此时,远在箕尾山附近的水浩众人,已经就地点起篝火,将随身携带的干粮放到火上炙烤。 他还不知道涂山氏三英和水之一族大长老水景焕已经连夜赶往这里。 暮赤、胡佑儿和莫愁坐在一起,目光灼灼的望着篝火对面的水浩,就连本应该吸纳星力的暮赤同样如此。 水浩双腿盘坐,手中捏着一个古怪的印式,湫在他的周围缓缓的游动着。 水浩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湫这样游动已经很久了,众人盯着水浩也已经很久了。 以至于,放在火上炙烤的干粮都已经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阿哥这样,真的能吸取太阴之力?可太阴之力降下,阿哥真的能够承受?”暮赤小声的嘀咕着,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你住嘴。月姨说没有问题,就肯定能成功。”胡佑儿忍不住轻斥,她把声音压低到了极致。 这个讨厌的暮赤,同样的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难道她心中就不焦急?还有莫愁也在一旁埋怨了数次,一直说从没有人能吸纳太阴的力量。 胡佑儿越想越烦躁,忍不住把手中的枯枝扔入篝火之中。 “啪!” 枯枝在火焰中猛然炸响,在寂静的夜中传出老远,火光弹跳的更快,干粮的清香一下子四散开来。 暮赤和暮赤霍然转过头,狠狠的瞪向发出声响的胡佑儿。 却见胡佑儿干笑的俏脸刹那间僵住了,那双又长又媚的细眼睁大到了极致,眸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道月光猛然从苍穹中坠下,直直的落在水浩身上,丝丝月华如水银一般,顺着水浩的鼻息流入他的身体。 水浩体表的月光缓缓的消失,水浩的身体却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呀!” 胡佑儿惊叫一声,捂住眼睛,瞬间转过身体,绝世容颜之上一旁潮红。 暮赤和莫愁面面相觑,两人的目光中除了震惊之外,还充斥着古怪之色。 他们同样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浩,准确的是说盯着水浩的膻中,那里便是月华的积聚之处,也是水浩身上最为明亮的地方。 “阿哥身上有夸父一族的血统?”暮赤忍不住轻声说道。 此时水浩的样子,就和他当初成为星法的时候如出一辙。只是那时,苍穹中降下的是星光,而积聚的地方也是他的关元灵藏。 “夸父一族怎么和主人相较!你们一族虽然能让星光降下,可你们的灵藏里可曾驻守着藏灵?”莫愁的声音虽轻,但是其中的不屑与鄙夷任谁都能听得出。 藏灵带给法者的好处,不仅仅是魔法感悟,更关系着魔法的释放,以及吸收雨灵气的速度和魔法威力的加成。 至于暮赤现在各个方面均不弱于法者,那也是星纹所致。 暮赤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莫愁,不过想到他说的是水浩,那一丝不满这才释然。 突然暮赤觉得自己的阿哥变得不一样起来。具体是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觉得水浩哪里特别古怪。 “额、额、额……”莫愁的口中突然传出鹅叫一样的声音,数息之后发出另外一个字,“……头!” 暮赤的瞳孔骤然紧缩,胡佑儿猛的转过身来。 下一刻,他们便如莫愁一般,嘴巴张得老大,直愣愣的定在了那里,仿佛像傻了一般。 数丈之外,一团幽绿色的鬼火也抖动了一下,而后猛烈的摇晃了起来。 而这一切,水浩都恍若不知,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寂在膻中灵藏,看着好像已经在灵藏中安家的月华不停的傻笑。而湫也已经回到了灵藏中,眼中一片震惊。她从没想过水浩能一次成功,更没想过吸收的月华如此的精纯。 只是他们不知道,暮赤、莫愁和胡佑儿比他们的震惊更胜。 水浩额头本来呈品字形排列的水滴图案,下端左侧的那一颗竟然已经变成了圆盘,一如天空中的那轮满月。 周围变得一片死寂,只有篝火中偶尔有一声炸响传出。 水浩仍然沉浸在修炼中不能自拔,暮赤三人仍然大眼瞪小眼。他们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都怕惊扰水浩,而选择沉默不语。 ”主人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感悟,封闭了五感。”莫愁突然开口,他和水浩有着灵契相连,水浩的状态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阿哥,怎么样?” “浩弟,怎么样?” 暮赤和胡佑儿同时开口。 “主人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莫愁能够感受的到,封印石中传来的封印之力隐隐的都强了几分。 暮赤和胡佑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浩弟额头上的图案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胡佑儿再次问道。只是声音中充斥的不是担心,而是好奇。 莫愁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的额头上,即使那里的图案已经消失。 ”你堂堂的地皇竟然也不知道?”胡佑儿的声音中带着不满。 莫愁的面色不由得一僵,心中愤愤。 难道他为地皇就应该知道?整个神泽大陆历史上,也没听说过,有人吸收过太阴之力。 周围再一次静了下来,满月悄然升上了半空,婉转悠扬之音再次响起。 第一百九十章拉祜族的巫 午夜时分,正气弱而邪煞之气旺,正是收集残魂的绝佳之机。 距离水浩等人数丈的地方,鬼火缓缓的在半空中燃烧。鬼火之下,狐凭盘膝而坐,婉转悠扬之音从她的口中再次传出,其中悲伤、哀婉更胜。 ”魂魄归来!无远遥兮! 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 伴随着歌声,不断的有光点汇集在一起从远处飘来,一丝丝、一缕缕的络绎不绝,它们仿佛乳燕归巢般的融入半空中的那团鬼火。 而那团鬼火在光点不断的融入后,更加的明亮。 “天地间,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残魂?”莫愁盯着仍然不断飘来的光点,惊疑出声。 狐凭选择远离众人,不仅仅是觉得鬼火之下,自己格外的渗人;更主要的是,无论暮赤的星光,又或是水浩身上的净化之力,都对招魂有着影响。 “真的很多吗?”胡佑儿望着天空中的光点,微微蹙起眉,脸上带着狐疑。 那些残魂细如发丝,小如米粒,即使接连不断的聚集过来,又能有多少。 莫愁不由得好笑,知道胡佑儿是把残魂和水浩接引下的月华相比较了。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人魂,而兽类则只有天魂和地魂。这些光点就是那些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的天魂。一丝就是一个生灵。普通的天魂,三日之内,便会完全消散。” 胡佑儿闻言不由得一怔,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么一会功夫,那些光点组成的细丝怎么也有几百条。难道三日内,竟然就有几百条生命陨落?而且她明明记得血日时,狐凭就使用过招呼魔音。 其实,莫愁心中同样震惊。胡佑儿也无非就比水浩大上一两岁的样子,见识再多又怎么比的过经历了上万年时光的地皇。 胡佑儿只是震惊于残魂的数量,而莫愁更震惊于招呼魔音的强大。 狐凭的招魂魔音并不属于魔法,而属于祭文这类的东西。 祭文通常是献祭的时候使用,而且针对的目标数量越多,分摊下来,威力越小。 这狐凭的招魂魔音究竟是从何而来,竟然有如此的奇效!同时引来这么多残魂,仍然游刃有余。 胡佑儿和莫愁就这样看着一丝丝残魂不断的由远方飘来,接连的融入鬼火,脸上震惊之色更甚。 随着时间的推移,残魂数量慢慢变少,当最后一丝残魂没入鬼火之后,莫愁和胡佑儿猛的发现,鬼火上面的光芒开始内敛,幽绿色缓缓的向着湛蓝色转变,''嘭''的一声,鬼火又变成渗人的惨白色,一如众人开始见到时的颜色。 接下来,鬼火先是围着狐凭飘荡了好一会,而后才从它的胸口渗了进去。 狐凭张开了眼睛,感受到胡佑儿和莫愁的目光,它站起身遥施一礼,这才向着篝火走来。 它的目光,先是在星芒闪烁的暮赤身上停留了一会,而后直直的落在水浩身上,脸上神情怔忡,心情似是飘摇不定。 水浩最后还是答应了它的恳求,而且似乎还和自己的本体有着很深的渊源。 虽然水浩只有神使高阶,一身实力甚至远远不如陂它吞噬魂魄的法者,但水浩身上有着太多的地方让它看不透,更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让它信服。 不知道为什么,狐凭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一定会让它圆满。 它为狐凭千年了,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着这个时刻。 “嗷嗷……” 狐吼之音从夜幕中传来,声音含糊不清,似是嘴中堵着异物。 胡佑儿、莫愁和狐凭下意识的寻着声音望去,就连修炼中的暮赤都睁开了眼睛。 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小红便出现在了面前,它的口中叼着两只不知名的奇特生物,至少胡佑儿和暮赤都没见过。 小红把口中异兽放在地上,狐眼之中闪烁着惊恐。 众人只见地上异兽身形并不是很大,只有婴孩大小,它们的兽目圆睁,身上到处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身体早已僵硬,似是死了许久。 “嗷嗷……” 小红朝着胡佑儿低吼几声,声音低沉而急促。 “你是说,这样的尸体附近还有很多?”胡佑儿惊声说道。 自从绛九解开她体内的封印后,胡佑儿就发现自己已经能听懂狐语。 小红重重的点了点狐头,而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异兽,狐脸之上,一片凝重。 ”你是不是再担心大红?”胡佑儿伸出双手,摸了摸小红的脑袋。 大红和小红从小一起长大,三百多年间,形影不离。 如果不是为了帮助胡佑儿探查箕尾山,大红根本不会离开;如果不是放心不下胡佑儿,小红早已寻着大红的气味而去。 胡佑儿曾经询问过狐凭,但狐凭言之确确的说,并没有见过类似的狐狸。可小红能够察觉到,大红就在箕尾山中。 “这是箕尾山附近独有的一种动物,它们并不算真正的异兽。”一旁狐凭突然开口。 狐凭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箕尾山附近几乎看不到异兽的身影,这种类似的野兽倒不少。” “这怎么可能?箕尾山虽然不能和青丘山想比,但也应该差不了多少。这里又怎么会没有异兽?” 狐凭的目的本就是让胡佑儿宽心,告诉她箕尾山本部没有能够威胁大红的异兽,可落在莫愁耳中却是不一样。 狐凭所说和莫愁知道的箕尾山天差地别。当然莫愁知道的是千年前的箕尾山。可即使是经过千年,这一切也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如果一座山中,连异兽都没有,那么也意味着这周围没有法者。 “千年前箕尾山异兽不管是数目还是种类都很多,但千年中,那些异兽死的死,走的走。如今整个箕尾山只剩下普通的野兽。”狐凭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也正是因为,我才从山上走了下来,希望能碰到落单的法者,从而吸取一些强大的魂魄。” 狐凭的眼中突然露出了惊疑之色,“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多了这么多残魂,这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只在今日!日蚀……血日……这其中……”莫愁有些失神的呢喃道。 他为地皇时,走遍神泽大陆,封印上古九大凶兽。也是在那期间,他知道了大陆上好多的秘辛。 日蚀现,天下乱,便是众多秘辛之一。相传在上古时期,日蚀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时还是凶兽统治着整个大陆。那时的人类还没有掌握魔法,甚至有记载,那时候的人类还没有出现在这个大陆上。 而凶兽统治神泽大陆的时代终结,就是因为日蚀。 莫愁虽然不知道日蚀后会出现血日,但周围突然出现这么多残魂,必然与日蚀和血日有着关联。 “血日后,万兽都会失去神志,变得绝望厌世。它们会相互攻击,相互残杀,直到血日消失。 但血日和血月又不尽相同。血日会造成天地间各种属相的反转,其中对魂体和实力低下的异兽影响最大,至于世间凡兽根本不能抵挡血日的侵蚀。” 一旁传来水浩低沉出声,此时他已经从修炼中苏醒,而又恰好听到莫愁他们的对话。当然水浩所说的,皆是出自湫。 水浩说着,冲着胡佑儿和暮赤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好。他在二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担心。 莫愁的眉头顿时一锁,心中仍然有挥之不去的惊疑。他知道这一切必然出自湫,可让他不解的是…… “我们周围既然死了那么多的野兽,为什么它们没有出现在此处攻击我们?”莫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管是日蚀来临之际的哀鸣之声,还是狐凭引来残魂的数量,都代表着周围野兽的数量很多。 至于他们一行途中没有遇到一只野兽,那是因为水浩众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普通野兽都会远远避开,但被血日控制的野兽,已经失去理智,却不会管这些。 水浩低头想了一想,微微摇头,就连湫同样不知道缘由,她只是告诉水浩这个村落很不一般。 “村落中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保护着。”水浩从地上站了起来,借着月色打量着村落中的一切。 就见,村落中到处是断壁残垣,除了杂草,再无其它。 “大人,小婢好像……”狐凭怯声开口。但又好像怕自己说错,连忙又止住。 不过看到水浩眼中的温和以及鼓励时,它的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狐凭沉思片刻,似是搜寻着关于村落的记忆。 当它再次开口时,声音不觉得拔高了几分。 ”据这个身体的记忆,这里的房屋是按特定的方位建造,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阵式,保护着村落。 而且小婢在这里盘踞了数百年,同样没有看到过一只野兽进入过村落。” “也就是说,你的这个身体,本来就是这个村落中人?”水浩差异的看着狐凭,愕然说道。 ”正是这样。虽然小婢是在箕尾山上碰到的这个老妇,但她确却是实打实的拉祜族族人,而且她还有着一个特殊的身份,那便是,巫。” 第一百九十一章巫咸的恨 拉祜族,是神泽大陆最古老的族落之一,他们彼此间通常说拉祜语。而''拉祜''的含义便是拉祜语中''龙雀''的意思。 拉祜族,自称山神龙雀的后代。传说拉祜族先祖原来是过着狩猎的生活,为了追逐窜入箕尾山密林中的一只野兽而迷失了其中。他在林中转了三天三夜而不得出。不想第四天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了一个重伤的少女。 那位先祖不但救下少女,更是在少女的指引下走出密林。 他便把少女带到家中,两人日久生情;第二个年头,少女更是为他产下一子。 又有一天,少女在他面前化作一只龙雀,飘然而去。也是在那时候,那位先祖才知道,少女便是鹊山山系山神龙雀。 在那之后,那位先祖的后人便以山神后人自居。他们一开始还有着各种神奇的能力,只是后来这些能力又从他们身上消失了。 有人说,拉祜族的族人因为触怒了龙雀,而被收回了能力;也有人说,他们随着山神血脉的稀薄,这才让能力消失。 拉祜族虽然失去了诸多神奇的能力,但是仍然信奉龙雀为图腾,以山神后人自居。 这便是在神泽大陆,关于拉祜族流传最广的版本,就连水浩都耳熟能详。 只是那一族的传说虽然还在,但相传他们早已消失在神泽大陆的历史长河中。 众人的目光都被狐凭所吸引,沉沉的落在它的身上。 狐凭能够感觉出那些目光中有惊诧、有惊奇,还有探究。它伸出手,想要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可抚上额头才发现,那里干燥燥的一片,又哪里有什么汗水。而且它为狐凭,本就是个活死人,又怎么会有汗水。 突然狐凭好像想到什么一般,双手小心的抻了抻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指着胸前的图案,献宝似的说道:“这便是那一族的图腾!” 众人不由得抬眼望去。 狐凭衣裳上的图案似是被人一针一线秀上去的,但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早已破损不堪,而且图案正中一个大大的补丁正好遮挡了图腾的头部。这也是一开始众人并没有认出是什么的原因。 “噗嗤”一声,胡佑儿轻掩朱唇,忍不住娇笑出声。 暮赤的脸色通红,双肩剧烈的颤抖着,拼命的忍着笑。如果不是水浩用眼神制止,他早就爆笑出声。 “你不用紧张,没有人怀疑你说的话。”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狐凭的记忆完全来自这具肉身,它又怎么能说谎。 众人惊疑,不过是那一族在神泽大陆上早已消失的缘故。不过想到眼前的老太婆成为狐凭已经有以千年的时光,水浩又释然了。 “主人,如果这个村落真的是拉祜族,那么不光是野兽,就连异兽都不会冲击这里。” 莫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一脸兴奋的看着水浩说道:”老奴以前也只是听说,这次不想竟然能见到拉祜族的村落。 相传,他们在建造村落时,整个布局都是按照特定的方位,周围种着白茅,地下深埋玉璧。这些会让接近的异兽产生幻觉,误以为山神降此处,而拼命的远离这里。” 莫愁再次环视了下四周,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能还原拉祜族建造村落的方法,那么他绝对能推演出其中暗含的阵式。 只是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白茅也不见了踪迹,一切都是徒劳。 莫愁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说道:“虽然白茅早已消失,但屏蔽野兽还是没问题的。” “白茅的生长条件异常的苛刻,这才随着我族的灭亡而消失。”狐凭幽叹,语气中带着过往时光的沧桑。 “你们一族就是如何灭亡的?”水浩从没想过会遇到拉祜族。 神泽大陆关于拉祜族众说纷纭,但从没有提过关于他们消亡的原因。 “难道时你吞噬了他们的灵魂?”暮赤惊呼出声,水浩和胡佑儿也是脸色一变。 狐凭虽然有着这具肉身的记忆,也和其签订了灵契;但它已经成为狐凭,有了自己新的执念。 “大人,说笑了。不伤害彼此族人,通常都是狐凭灵契的一部分。” 狐凭一脸凝重的看着水浩,正色说道。只要眼前这个少年不相信,其他人的想法它毫不在意。 “狐凭,暮赤也只是猜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更加想知道的是,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箕尾山现在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 狐凭见水浩不再纠结那个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狐凭神色一凝,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关于这具肉身的介绍。 “大人,小婢刚才说过,这具肉身便是拉祜族中的巫。而小婢的招魂魔音也同样来源于这具肉身的记忆。” 众人闻言俱是一怔,就连莫愁同样如此。他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真正有狐凭的口中说出,仍然忍不住震撼。 狐凭看着水浩脸上表情,便猜出他心中所想。 ”主人可不要小看巫,她虽然不属于法者,但地位却不弱于法者。 以前的献祭,一直以来都是巫来主持。只是千年来巫渐渐的稀少,才会换成不伦不类的祭祀。” 狐凭的脸上不知不觉的有了傲气,那是埋藏在这个肉身中与生俱来的傲。 ”巫是一个古老的职业,她是山神在人间的代言。山神有什么要求,都是通过她们转述。 她们也可以如实转述山神的要求,也可以夸大其词。毕竟没有人讨厌更多的祭品,哪怕山神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说,巫会假借山神之名,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胡佑儿讶声说道。 她一直觉得胡家的祭祀提出的好多要求,不像是神灵所说,反倒像她的祖母胡楠烟。 “有一些巫确实会如此,但这具肉身的主人从没更改过山神的旨意。”狐凭脸色的神色一正,肃声说道。 莫愁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敬意。 “整个神泽大陆对山神最为虔诚的便是拉祜族,她们又怎么会更改山神的旨意。” 狐凭感激的看着莫愁,深施一礼。这一礼,它施的无比的真诚,仿佛莫愁的肯定对它有着非凡的意义。 “我的这具肉身,生前的名字叫做巫咸。他们一脉在拉祜族中世代为巫,一脉相传。” 狐凭说道此处,声音顿住,它闭上了眼睛,轻轻别过脸去看着远处一座空旷的废墟。 “我巫姓一脉世代为巫,传到我巫咸这里,已经一百二十三代。” 狐凭的脸色有着莫名的复杂,声音更是低沉而沙哑,彷彿又多了一分苍凉。 水浩只觉得,狐凭的声音和表情都变得让他陌生起来。 “现在应该是这具肉身的原本意识在支配着狐凭。”莫愁在水浩耳边轻声说道。 莫愁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不光暮赤和胡佑儿听到了,狐凭同样听到了。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现在的确是老身的意识在支配这具身体。” 这狐凭只是觉得水浩可怕,是因为一行中,只有水浩和溪能够轻易击杀它。而巫咸却认为莫愁更加可怕。那一双宛若深潭一般的眼睛,带着直射人心的睿智。巫咸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莫愁看穿。 “老身可以说是巫姓一脉中最后一个巫,也是最为不幸的一个巫。拉祜族在我手中灭亡,巫的传承也在我的手中断绝。”巫咸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声音充满无力和自责。 “巫咸前辈,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水浩好奇的问道。 既然这具肉身是巫咸在主导,水浩觉得自己应该称呼一声前辈。 而且更令他不解的是,巫咸究竟经历了什么,即使已经身陨,仍然不能释怀。 巫咸看着水浩,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有着赞许。 “少年郎,你真的很好。” 说道此处,巫咸话锋又一转,问道:”不知道少年郎是否可以告知,你们一行由青丘山来此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巫咸不是狐凭,她想的更多,在意的也更多。 拉祜族以山神后裔自居,对自己的身体看的额外的重要,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又怎么会让狐火占据。 “您,知道我们来自青丘?” 巫咸看着水浩莞尔一笑。 “你们从那个方向而来,不是来自青丘又是哪里?只是老婆子不明白,仅凭你们三人为何就敢来此?” 她虽然不是法者,但却能一眼看出水浩、暮赤和胡佑儿的阶位。 “老人家,我们来此是为了加固相柳的封印。” 水浩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们可和地皇有过关联?” “前辈知道地皇?” 巫咸的眼睛不觉的眯了起来,眸子里透出锐利光华,声音更是一片冰寒。 ”哼,他就是化作飞灰老身也知道。” 众人齐齐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巫咸。 胡佑儿更是轻启朱唇,问出了三人心中的疑惑。 “地皇,封印上古九大凶兽,神泽大陆之人无不把他视为神明。可您为何如此对他恨之入骨?” ”他封印相柳,世人皆应该感激他!可他为什么又斩杀了山神,难道山神也是凶兽?” 第一百九十二章残酷的真相 巫咸成了狐凭,可她不仅仅是意识和记忆尚存这么简单,如今的状态与她生前一般无二。 此时,她的声音悲戚,全身紧绷,眼眸和双手都在无尽的痛苦和仇恨中剧烈颤抖。 “当年地皇斩杀龙雀时,我们一族的巫正在献祭。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听到心中响起的泣血悲鸣,龙雀是那么的绝望,那位的无助,那么的不甘。” 巫咸的脸变得狰狞一片,地上的篝火传出一声炸响,紧接着火苗猛地跳动起来,它的颜色刹那间变成幽绿色,把巫咸的脸照的更加的狰狞而诡异。 “自那以后,我们一族的巫再也感应不到龙雀。” “你们又怎么知道是地皇斩杀了山神?”胡佑儿好奇的问道。三人中,也只有胡佑儿不知道事情的始末。 巫咸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讥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一族是山神的后人,身上诸多能力之一,便是和百兽沟通。我们正是从百兽的口中知道了真相。” ”真相?你所知的真相又是什么?”莫愁定定地盯着巫咸,沉声开口。 “世人皆言,地皇把九大凶兽封印在高山之巅,海洋深处。可实际上,九大凶兽没有一只被封印在海洋,它们都被封印在山川之中。” 莫愁不由得一愣,不明白巫咸为何说起此事。水浩三人同样把目光落在了莫愁身上,他们就是巫咸所说的世人中一员。 莫愁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发出一声长长叹息。巫咸如何他可以不管,但水浩的态度他不可以不顾。 “海洋广袤,人迹罕见,的确更适合封印九大凶兽。但海洋也着有无数的未知,甚至有着比九大凶兽更加强悍的存在。 一旦凶兽脱离我们的掌握,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九大凶兽皆是雨神的残躯所化,并不能被杀死。但是它们灭世的执念根深蒂固。我不能冒这个险……” 水浩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他惊愕海洋的强大,但更加的不爽。 他也不等莫愁说完,便截道:”地皇大人,也就是说,你告诉我们的并不是真相,或者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水浩的声音中仿佛带着洞彻人心的冰冷,莫愁的魂体更是猛的一颤。他和水浩之间有主仆契约,水浩的情绪会在他身上无限的放大。 “主人,老奴并没有欺瞒主人。这些都是世人的讹传。”莫愁焦声说道,“当初老奴虽然带来十二法者,深入大海,欲寻找封印之地……” 莫凑苍老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惊惧、迷惑之色。他的表情变化不停着,竟然像是出神了。 众人不由得一怔,心中诧异。莫愁巅峰时期便是脱凡巅峰的存在,他带领的十二法者皆是脱凡的存在,他们到底在海洋深处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竟会流露出如此惊恐的神色。 水浩三人的注意力都在莫愁身上,却没有看的一旁的巫咸脸上的震惊更甚。 她像是一尊泥塑木雕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莫愁。 “呤呤呤……” 溪窝在水浩怀中,琼鼻微皱,似是漫不经心的轻鸣一声。 众人尚无所觉,但莫愁却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溪,脸上神情渐渐平复下来。 “主人,不是老奴有意欺瞒什么,只是海洋中的可怖比之陆地上更甚。陆地上有的,海洋中皆有;陆地上没有的,海洋中同样存在。即使以我当时脱凡巅峰的实力,在海洋中许多的地方,仍是寸步难行。” 莫愁说完,目光转向巫咸。 ”当初,我好心与龙雀协商,但她只在意自身的实力增长,根本不顾天下生灵。我这才无奈之下将她击杀。” 巫咸的身体一颤,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惊愕于眼前的魂体便是大名鼎鼎的地皇,更惊愕于地皇称呼眼前少年为主人。 但无论是谁,都不能诋毁龙雀,那个她心中永远的神。 巫咸霍地转过头来,火光照着她的皱纹,彷彿岁月刻下的深深年轮,而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的沙哑。 ”你可知的,鹊山山系在整个深泽大陆的山川中都算垫底的存在。当年我们一族先祖遇到重伤的龙雀,便是她被其他的山神所伤。 如果有一天她被吞噬了,那么我们整个鹊山山系的生灵都会沦为食物。那时,比凶兽更加的可怕。” 水浩三人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巫咸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 传说中,龙雀重伤被祜族族的先祖所救,但却不曾想到,龙雀竟然是被其它山神所伤。 众人下意识的朝着莫愁看去,却见他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水浩三人又再次看向巫咸。 狐凭原有的意识本就畏惧水浩,刚才她又眼见莫愁对水浩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口中又尊其为主人,巫咸更不敢怠慢。 巫咸轻叹一声,恭敬的说道:”老身曾经听母亲讲过,天下气运是恒定的,总共就那么多。陆地上山川、河流共分气运。各个山系之间都存在着竞争的关系。当这个山系的气运越胜,山神的实力便越强,其中的生灵也是如此。 于是,山神之间便时常有着争斗,更有山神在争斗中陨落。而山神一旦陨落,他们所在的气运便会被获胜的山神吸收。 那么山神所在的山系则化为焦土,上面的一众生灵则沦为获胜山神的食物。 “啊!那莫愁斩杀了龙雀……” 胡佑儿直到刚才,方知道龙雀已经被莫愁斩杀。此时又听闻山神陨落后,山系则化为焦土,她这才忍不住惊呼出声。那双又长又细的媚眼,更是狠狠的瞪着莫愁。 ”那倒不会,只要不是被其他山神斩杀,山峦的气运并不会流失。”巫咸柔声说道。 她看向胡佑儿的目光带着慈爱,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喜欢上眼前这个漂亮不像话的小丫头。 “那也不行,如果这个时候其他山神来犯怎么办?”胡佑儿不依不饶的说道。 莫凑摇了摇头,“鹊山山系中封印着上古凶兽相柳。凡人感觉不到,那些山神一定能觉察。相柳是能吞噬九土的存在,那些山神巴不得它永远被封印起来。” 胡佑儿气鼓鼓的望着莫愁,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为什么要选择龙雀?也是因为你,巫咸婆婆才会家破人亡。她也不会死后还不得安宁,被狐火依附,变成狐凭。” 胡佑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想起来胡洛菲,那个因为六尾仙狐一辈子都被禁锢在十里桃林中的可怜女人。 巫咸的目光一颤,她觉得自己那颗早已经变得冰冷的心,似乎又有了一丝温度。 水浩和暮赤看在眼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二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水浩也能感觉出莫愁并未说谎。他击杀龙雀,的确让青丘山变得不一样起来。龙雀死了,却让青丘山上的异兽种类繁多,也更加的强大。 只是,他心中有着和胡佑儿一样的疑问。这些日子,他与莫愁闲聊中,得知了更多的东西。 深泽大陆,确实像巫咸说的那样,山脉无数。 莫愁看了看胡佑儿又看了看水浩,见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着相同的探究。 他心中默叹一声。当初跟随他一起封印的法者,又何尝没有此疑问? 莫愁当初以青丘山是他的家乡而搪塞过去。虽然那些法者仍有疑问,只是碍于他地皇的身份,并没有深究。 但这个理由和身份却不适合用在水浩身上。 “主人,老奴曾经说过,相柳的实力虽然并不强大,但却是九大凶兽中,唯一一个天、地、人,三魂俱全的存在。它能不断的重生,更容易突破封印。所以需要找到一处山峦之气特别稳定的山系封印。” 莫愁说道此处,突然停顿了下来,水浩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波动。 “山峦之气稳定……”巫咸看着莫愁惊异出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数息,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 巫咸的双眼猛的瞪大,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山峦之气稳定?好个地皇!你果然没有安着好心,只有山神陨落在山间,一身精气融入山体,山峦之气才会稳定。 她缓缓的抬起左手,指着莫愁,凄厉的说道:“神泽大陆的山峦无数,你地皇神通广大,又何以……” 莫愁双眼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巫咸,截声说道:“你不是说过吗?一众山神,龙雀只是垫底的存在。正是因为她垫底,老夫才能轻易将她斩杀。否则一旦走漏风声,我将会受到山神们联手抵制。” 一股凛然的威势从莫愁的身上升腾,直直的朝着巫咸压去。 下一刻,巫咸的身体猝然一僵,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即使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魂体;即使他已经和水浩签订了主仆契约;即使他能容忍暮赤和胡佑儿。但不代表区区一个巫可以质疑他,可以质疑他为人类所做的一切。 第一百九十三章巫的传承 地上的篝火早已经熄灭,天边也露出鱼肚白。 法者并不像凡人那样必须保持足够的睡眠,他们只需要修炼,便可以让精神达到饱满。 众人中,水浩和暮赤一个吸收了月华,一个吸收了星光,自然不会疲倦;莫愁和巫咸,一个是魂体,一个是狐凭,同样不需要睡眠;而唯一需要的便是胡佑儿。 只是此刻她一脸怒容,又哪里有一丝困乏。 “佑儿,你不能怪莫愁。他穷其一生,封印了九大凶兽,他为世人已经做得够多了。”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如果易地而处,水浩觉得自己做的肯定不如莫愁。巫咸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立场不同罢了。至于胡佑儿完全是小女孩的同情心泛滥。 “可是……” 水浩没等胡佑儿说完,便截道:“好了,佑儿。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我们能够为巫咸做的,也只有完成她的执念,让她得到圆满。” 他虽然是说给胡佑儿,但又何尝不是说给巫咸。他不想巫咸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结。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浩弟,还是你想的周到。”胡佑儿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样子,腻声说道。 说完她更是看向了巫咸,眼中有的期待和激动。在她的心中,只要是水浩应允的事,就没有达成不了的。 此时,巫咸也清醒了过来。无论是地皇的魂体,还是叫做水浩的少年,都不是她所能惹得起的。还是狐凭聪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沉寂了下去。 可她的执念,真的能达成吗? 巫咸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执念便是让龙雀复活。” 巫咸说完,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这是她的执念,又何尝不是整个拉祜族的巫共同的心愿。 可是巫咸虽然感到轻松了,但水浩三人无不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 复活龙雀?开什么玩笑!水浩一行的最终目的就是斩断山峦脉搏,让龙雀永远无法复生。 “巫咸婆婆,您能不能换一个心愿。”胡佑儿干笑了两声,悻悻说道。 水浩和暮赤同样看着巫咸,大为认同,反倒是莫愁一脸的淡然。 巫咸轻轻的摇了摇头,叹道:”我虽然知道事情有些强人所难,但当初便是以此为条件和狐火签订的灵契。” 水浩三人齐齐的一僵,当初湫就曾经给他们普及过灵契。 灵契是灵魂之间的契约,一旦订立便永远也无法改变。 “老人家,难道你真的认为狐凭能够帮你达成这个条件?”水浩讶声问道。 巫咸闻言,身体猛的一僵,双眼之中,充斥着令人压抑的死灰色。 狐凭连巨人峰都无法翻越,又怎么能让龙雀复活。至于为何她会和狐火签订灵契…… ”他们一个濒临死去,一个马上消散,又怎么会在意能不能圆满,至少成为狐凭以后,他们都能长存于天地。” 低沉而沧桑的声音响起,却是来自湫那张与沧桑没有半点关系的小脸上的大嘴。 水浩的目光一凝,他猛然发现自从吸收月华之后,湫变得有一点不同起来,至少以前她出现时,会伴随着膻中灵力的流转。而这一次,却毫无征兆。 湫的出现,除了巫咸睁着一双瞪大到极致的老眼,脸上流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外,其他人并没有觉得意外。 而湫的目光却是从始至终,一直落在溪的身上。 看着溪窝在水浩怀中,假寐的模样,湫在心中无力的叹息着。 “月姨……”胡佑儿甜甜的叫了一声。 湫只是微微的撇了胡佑儿一眼,就把目光定在了巫咸的身上。 “我可以代替水浩答应你,让龙雀复活。但我要你拉祜族所有的秘法,而且你还要配合我们探索箕尾山。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不得有丝毫隐瞒。” 湫的话,犹若在巫咸的耳边响起声声惊雷,她的瞳孔一下子缩成了一道细线,原本死灰色的眼眸瞬间爆发出无比强烈的神采,她双手不断的握紧又松开,激动的全身颤抖:“你说的是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复活龙雀是她们一族毕生的心愿,只要能达成,自己就是烟消云散也再无遗憾,更何况是那些族中的秘法。 水浩、暮赤和胡佑儿三人一脸的古怪之色。他们不知道湫为何要答应复活龙雀,明明之前不是那么说的。而且拉祜族的秘法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些凡人的小玩意。 更加古怪的是,莫愁竟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水浩没有发现的是,窝在自己怀中的溪,嘴角更是咧开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他们三人又怎么知道,溪和湫与莫愁之间,在封印石中早就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不再加固原来的封印,而把相柳完整的摄入封印石。这样一来,就没有必要斩断山峦脉络,阻止龙雀复活的必要。 反正随着时间她也会慢慢活过来,又何必不做个顺水人情。至于拉祜族的秘法,水浩三人不懂,湫却知道其中的珍贵。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让水浩发下誓言!” 湫说的无比的肯定,他的声音低沉,但却让人产生一种不容质疑的信任。 巫咸闻言,目光一颤,许久,她缓缓的点头,又摇了摇头,状若失魂的道:”老身又怎么能不相信。你们又怎么会骗我一个已死之人。” 看着巫咸的样子,水浩心中默叹一声。 他直视着巫咸的眼睛,肃声说道:”我水浩再此立誓,一定会让龙雀复活。如违此言,必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巫咸整个人怔在那里,顷刻间已是老泪纵横。这一刻,作为狐凭的身体,竟然真的有泪水流了出来。 胡佑儿的眼圈同样红了,她也不嫌脏,一把拉住巫咸的手,放轻声音道:“既然月姨和浩弟都答应了,那么龙雀肯定能复活。” 巫咸反手抓住胡佑儿的手,脸上满是泪痕,但眸中的光彩却已变得更加强盛,取代了所有死灰色,她重重的点头,轻轻的道:“好……好! 众人重新围着已经熄灭的篝火坐了下来,就连小红都老老实实的盘卧在胡佑儿的身边,做出了侧耳倾听状。反倒是湫拉着不情不愿的溪,回到了灵藏之内。 巫咸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后轻咳又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用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慢慢地道:“自从龙雀大人陨落后,我们一族便陷入了无限的惶恐之中。因为再也无法得到龙雀大人的指引,渐渐的巫的地位越来越低。” 巫咸的声音突然变得悲凉起来。 “巫负责与龙雀大人沟通,可凡人的精神力又怎么能承受神的意志,所以每一任巫都活不过三十五岁。” “巫咸婆婆,既然这样,你们又为什么要成为巫?”胡佑儿不解的说道。 要知道在深泽大陆,因为雨灵气充裕,即使是凡人的寿命都在一百五十岁左右。三十五岁,还算做青年。 “小妮子,你有所不知,能成为巫,能和龙雀大人交流是我们拉祜族所有人的梦想。”巫咸的脸上带着无比虔诚的狂热,”不要说能活到三十五岁,哪怕是和龙雀大人交流后,即刻死亡我们也无憾。” 莫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水浩三人还太小,但他活了上万年,走遍了神泽大陆,见到过许多比拉祜族更加狂热的巫。为了能表示自己的虔诚,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妻子、孩子,乃至自己的灵魂都献祭给他们侍奉的神。 ”龙雀大人陨落了,我们也变得长寿起来。但作为巫的使命,我们从未忘记过一天。 我们不侍生产,不侍狩猎,我们只会侍奉龙雀大人。我们一代代的传承着,可我们越发的被族人们嫌弃起来。 龙雀大人成了传说中的存在,而我们也成了蒙吃蒙喝的无用之人。” “那你们一族的那些秘法……”莫愁幽幽的说道。 收集拉祜族的秘法,是湫交给他的任务,这也是莫愁仍然留在外面的原因,他不认为,巫咸能提供多少有用的东西。 “地皇大人放心,拉祜族的秘法,巫咸稍后就会奉上。虽然我们在族中地位日益低下,但事关传承我们薪火相传。” 巫咸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冰冷,带着仇恨。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能释怀,莫愁杀死龙雀的这件事。 “莫愁,你不要插嘴。不想听可以会封印石。”胡佑儿倏地一声娇叱,她不在意什么秘法,她只在意巫咸口中的故事。 巫咸见莫凑吃瘪,不由得翘了翘嘴角,看向胡佑儿的目光更加的慈爱。 “巫皆为女子,因为只有女子才是圣洁的。 族中没有人愿意成为巫,我们便传承给自己的孩子。我的祖母是巫,我的母亲同样是巫。母亲更是把巫传给了我。而我却不能把巫传承给自己的女儿。因为的膝下唯有一子。” 巫咸再次叹了一口气,涩声说道:”就是这一子,因为我为巫的关系,直到四十岁才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可他和那个女人结合之后,十数个年头过去了,仍然一无所出。” 第一百九十四章汉河古怪 巫咸默默的讲述着拉祜族的历史,她脸上毫无表情,除了声音里,那掩饰不了的疲倦与痛楚。她不时的把目光投向周围的一切,这个她曾经熟悉的地方,一切都在脑海中慢慢浮现,甚至连远处吹来的风,带着的都是让她熟悉的味道。 胡佑儿就坐在巫咸的身边,她的目光一直游弋在这个可怜的老太婆身上。在她的眼中,巫咸不是什么狐凭,不是拉祜族的巫,而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妇。 胡佑儿更加发现,即使是被族人抛弃,都没有一丝动容的巫咸,再说到自己儿子一直无法延续自己的子嗣时,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 那是面临巫的传承即将断绝时,流露出的恐惧与不甘,还有深深的自责。 此刻,巫咸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沙哑起来。 “我深信龙雀大人一定会复生,我不能让巫的传承断绝,至少不能断绝在自己身上。 于是,我便四处打听求子之道,同时也利于自己可以和百兽沟通的能力寻遍整个箕尾山。” 巫咸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寻到了无数种法子,尝试了无数种法子,可我的儿子和儿媳仍然一无所出。 我的年龄日益的增长,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正当我在犹豫是否把巫传给自己儿媳时,却意外从一只小兽的嘴中听到了一个让我振奋的消息。” 巫咸的脸上出现了惊喜之色,只是胡佑儿却发现这惊喜中,又暗藏一丝莫名的复杂。 “巫咸婆婆,你究竟听到了什么消息?”胡佑儿忍不住问道。 巫咸转过头,慈爱的看着胡佑儿,柔声说道:”那只小兽说的便是箕尾山上那条汉河……” “你说什么?” 不想巫咸刚说出汉河,胡佑儿和莫愁便同声惊呼。莫愁更是被惊的站起身来。 巫咸被二人的惊呼声所震,声音顿时止住,不明所以的望着胡佑儿和莫愁。她不明白二人对汉河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其实,胡佑儿有这么大反应,便是因为探索箕尾山唯一幸存的法者,回去后状若癫狂,嘴中喃喃的便是”怪物、女人、汉河”。 至于莫愁反应如此之大的缘由,则是因为…… “箕尾山怎么会出现河流?汉河、汉河……”莫愁脸上带着三分的惊讶,七分的疑惑。他缓缓的站起身,来来回回的在周围踱着步,口中不断的重复''汉河''这两个字。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随着莫愁移动。 “莫愁,究竟是怎么回事?”暮赤浓眉紧缩,瓮声瓮气的开口,他的耐性第一个被消磨干净。 水浩与莫愁之间有着灵契相连,他更加能感受到莫愁此时的心境。那时一种无法置信中又带着惊恐。 可是莫愁究竟害怕的是什么?不过是一条河流罢了。 “莫愁,你曾说过,水乃是山之灵。青丘山上的英水就是在龙雀死后才形成的,并且其中孕育出了赤鱬一族。” “主人,青丘山不一样。鹊山山系十座大山,哪一座都可以形成河流,但唯独箕尾山不行。” 莫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挥之不去的苦涩。 他并没有先解答水浩三人的疑问,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巫咸的身上,沉声说道:”你详细的说下汉河。” 巫咸微微一愣,她感受到莫愁身上恐怖的威势,但这次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无形中散发出来的。 “那条汉河是突然出现的,它的源头在巨人峰之下,一直南流,最后注入育水。”巫咸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汉河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千年前那次血月发生后不久。” ”血月……”莫愁闻言一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水浩三人彼此相顾无言,他们现在对血月十分敏感。 血月会影响封印的牢固,导致其松动。虽然莫愁曾经说过,因为伏矢的特殊,才会有青丘的那些事情;但,这些都是莫愁的推断。没有见到真正的封印之地,谁也无法安心。 “起源巨人峰,注入育水!”莫愁低头沉思片刻,再次问道:”那条汉河还有什么特点?” “汉河有白玉,铺满整个河床。”巫咸想也没想的回答。 但凡献祭都会使用玉石。所以,作为巫,对于玉有着天生的敏感。 “只是多白玉吗?可还有其它什么特点?比如……河中生物……” 莫愁神色凝重,一脸紧张的盯着巫咸,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更加的恐怖。 巫咸的喉咙涌动了几下,似是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 “那条河在刚一出现时,只是鱼虾繁多,河中多为凡兽。” “果然、果然!汉河的源头就是封印所在。”莫愁蔚然一叹,神情怅然。 众人不觉得一怔,巨人峰高耸入云,范围广袤,莫愁为什么断定汉河的源头就是封印之地。 “老奴刚才说过,鹊山山系唯独箕尾山不会出现河流,这便是由山峦脉络决定的。 鹊山山系每一座山脉络相连,又自成一体。 箕尾山位于十座大山之尾,东海之滨,形似雀尾势似锁。其形与势不可能让山之灵外溢。 所以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箕尾山的山脉脉络被破坏,才会形成汉河。” 莫愁说完,脸上苦涩更甚。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至于老奴猜测汉水发源处,便是封印之地,只是因为那里便在这些脉络中最重要的位置,无一不是积聚、藏气之所。 也只有如此,河流中才会出现那么多的白玉。 再加上巫咸所说,那里并没有孕育出强大的异兽,只是鱼虾繁多,我就更加确认。” 众人闻言脸色齐齐一变,水浩更是愕然出声:“你的意思是说,河流中出现的异状完全和当初封印在此的头颅有关系?” 水浩从小在英水长大,河中的情况耳熟能详。 英水河中并无一块玉石,但却孕育出赤鱬。而汉水中鱼虾繁多,却并没有孕育出异兽,本来就十分不正常。 莫愁却正是因此才推断出,汉水源头正是封印所在,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老奴当初在巨人峰下封印的相柳那颗头颅,名字叫雀阴,它是相柳九头中主繁殖的那道意识。 汉河在此发源,其中必然蕴含着雀阴的气息,又怎么会孕育出其它异兽!但正是因为雀阴的气息影响,河中的鱼虾才会繁多。” 莫愁的话音刚落,巫咸的身体一震,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她神情恍惚,呐呐说道:“天意啊!天意啊……我正是听那只小兽说,昼夜交接之时,饮下汉河源头之水,即使是完璧之身,也能怀上孩子。” “山峦脉络已经被破坏,便意味着结印已经松动。而昼夜交接之时,昼夜均分,寒暑平,先天阴阳同。 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中,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封印最为薄弱。所以,河水中雀阴的繁殖之力最为强盛。” 此刻,莫愁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一方面,事情早已发生,不可挽回,着急也没有丝毫用处。 另一方面,箕尾山既然已经有汉水流出,就意味着山中的一切已经与千年前大不相同。以其着急,还不如听巫咸继续说下去。 莫愁有一个强烈的预感,巫咸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必然与那条汉河有关。 巫咸的脸色复杂之色更甚,她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本并不相信,但又不甘传承自此断绝,便抱着死兽当活兽医的态度,来到和汉河的源头。” 众人不觉得揭住了呼吸,抬起头看着巫咸。 ”在那里,草木异常繁茂,数不清的异兽和凡兽穿插其中,而且它们一个个都挺着滚圆的大肚子。” “都挺着大肚子……”胡佑儿忍不住惊呼,但话一出口又意识到,此刻不时打搅巫咸的时候,连忙止住了声音。 巫咸转过头,看着胡佑儿慈祥额点了点头。 ”河水之中的鱼虾一群一群的络绎不绝,它们不断的顺着汉河,向下游游去。 我看了大喜,便拿出器皿,想带一些汉河之水回转,不想却被一只异兽拦住。” 巫咸说到此处,声音突然定住,脸上露出了古怪之色,就连声音都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惊疑。 ”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异兽,它竟然长着蛇的身体,在蛇躯上面顶着一颗硕大的鹿头。 那只异兽,口吐人言。她告诉我,饮这汉河之水,需经过河神同意,才能灵验。” ”我只好回转,第二日又携着儿子和儿媳,带着祭祀用的灵米和玉璧再次来到河边。 我们埋下玉璧,洒下灵米,焚香祷告。果然,过了不久河神便出现了。 那只河神生的也是十分的奇怪,下面同样是一条蛇尾而人身,只是上面隐在一团浓雾中,看的并不十分真切。” 胡佑儿使劲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发生声响。 莫愁的眉头更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水浩和暮赤同样觉得古怪。他们觉得长着蛇身的异兽和长着蛇身的河神,都说不出的诡异。兄弟二人更是忍不住猜测,这两只异兽是否为雀阴所化,又或者和雀阴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九十五章扑朔迷离 水浩和暮赤只觉得异常古怪,无论那只异兽,还是河神都同样疑点重重,但他们并没有出声打搅巫咸,继续凝神倾听。 巫咸却在此时又停了下来,似是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过了数息,才继续说道:”我见河神出现,虽然心中惊疑,可还是上前说明来意。 那个河神打量我们一家许久,摇头叹道,说我那儿子儿媳注定命中无子,若偏要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我心中惊疑更甚,眼前自称河神的家伙,必定不如山神。我们一脉俱是祀奉龙雀大人,从未听闻有什么望气之术。 但我那儿子和儿媳却信以为真,二人欲哭无泪,只觉得五内俱焚。” “汉水形成不久,河中连异兽都没有孕育出一只,又怎么会有河神。”莫愁忍不住嘲笑道。 巫咸转过头,看了看莫愁,眼睛一翻,冷笑了两声,道:”我们区区凡人,又怎么会有地皇大人的见识。” 胡佑儿狠狠的瞪了莫愁一眼,伸出小手,握着巫咸满是老茧的双手,声音轻柔:“巫咸婆婆,你不用和莫愁一般计较。这和见识没有丝毫关系。你那儿子和儿媳求子心切,心神早就大乱。又怎么考虑那么多。” 巫咸感受到手中的温暖,不觉得眼圈红了,她看向胡佑儿的目光更加的慈祥。 她拍了拍胡佑儿的小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也许是因为胡佑儿触动了巫咸心中的那一丝柔软,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们怀着希望而去,却失望而回。 本以为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但不想我那儿子见我为了传承日益愁苦,心有不忍,于是与妻子商量,甘愿做出牺牲,只求能延下一女。 他们背着我,私自又来到汉水源头。那河神被我儿感动,不但赐下河水,更透露一个能挡灾消祸的办法。” 众人听到此处,神色各异。胡佑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紧张的不行;水浩和暮赤相顾无言,二人自是不相信什么消祸之说,只是好奇接下来的事情;而莫愁眼中的不屑更胜,他根本不相信什么河神。 巫咸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回忆中,并没有察觉到众人神情的改变。 她仍然自顾自的说道:”我那儿子从山间捉来一条异蛇,将其杀死,偷偷埋在村口自家祖坟旁边。 我那儿媳更是亲自烧了三天高香后饮下汉河水。 我因为有事外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得而知。也许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巫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凝视,目光的尽头隐约可见是一片荒凉的坟茔。 ”一晃数日过去,有一天我那儿子和儿媳突然一脸惶恐的来到我的房中,却摆出一副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心道不好,经过一番逼问,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为时已晚。 我那儿子和儿媳惶恐的原因,是因为自从饮下汉水后,他们一直做着同样的梦,梦见一个名叫艳山的地方。” “艳山?”莫愁惊呼出声,而后喃喃自语:”山上满布金银和宝玉。艳水发源于此山,向南流入麒河。” “莫愁,这座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水浩讶声问道。 暮赤和胡佑儿俱是惊疑的看着莫愁,就连巫咸同样如此。他们都不认为堂堂的地皇,会为金银以及宝玉而失态。那些红白之物,法者根本不会在意。 “艳山离鹊山山系很远,它的出名并不是因为金银和宝玉,也不是因为艳水,而是因为生活在其中的一种叫做鸣蛇的异兽。” “鸣蛇?”水浩和胡佑儿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这是他们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而第一次是在山河血图之中,从小白的口中得知。也是在山河血图内,他们见到了由血煞戾气组成的鸣蛇。 莫愁虽然发现水浩和胡佑儿的异样,但却没有深究。 他自顾自的说道:”这鸣蛇乃是天地间的异种。它们的成长和凶兽类似,并不会化形。也有人说,它们身上本就有着凶兽的血脉。 但不管怎么说,超过千年的鸣蛇就已经不是普通法者可以力敌的,超过万年的鸣蛇与凶兽无异,非脱凡的法者不能力敌。” 水浩和胡佑儿同时点了点头,当初小白曾经说过,伏击的她那条鸣蛇就是过了万年,而且令她重伤垂死。 后来还是她的母亲,度朔山上的那只空狐出手才击杀了鸣蛇,并以其一身血肉布下山河血图。 水浩和胡佑儿的身体突然又齐齐一震,脸色同时大变。 当年空狐击杀那条鸣蛇就是在箕尾山上,时间正好也是千年以前,难道…… 水浩和胡佑儿又同时摇了摇头,空狐击杀了鸣蛇,又带走它的肉身,它又怎么出来作怪。 水浩和胡佑儿彼此又看了一眼,只觉得事情扑朔迷离,错综复杂。 他们又见暮赤、莫愁和巫咸的目光都落在的自己身上,不由得悻悻一笑。 “巫咸婆婆,您接着说,我和浩弟只是想起了一些其它的事情。”胡佑儿遥着巫咸的手臂,撒娇的说道。 “好、好!”巫咸先是一愣,而后好像想到什么一般,脸色不禁的带上了意味深长的笑意,就连心中的哀伤都被冲淡了许多。 巫咸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收拾下心情,才接着说道:”老身虽然不知道它们叫什么,但据我那儿子和儿媳讲,它们就生活在艳山和艳水之中。 它们是一群长着四肢翅膀的蛇。我那儿子和儿媳,每次在梦中都见到它们张开翅膀,露出锋利的牙齿。夫妻俩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常常一身冷汗。” 巫咸见莫愁轻轻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所说的正是鸣蛇。 她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声音中也出现了一丝颤抖。 ”此后,怪事变接连发生。每逢日落西山,村口便传来敲磬般的声响,仔细听又仿若是在哀鸣。 我身为侍奉山神的巫,又岂会不懂的占卜之术。 在声音接连出现数日后,我便沐浴更衣,焚香祷告,经过占卜,方知此乃凶兆。” 巫咸幽叹一声,接着说道:”种种乱像弄得我那儿子和儿媳惴惴不安。我儿想起河神所言,越发的胆战心惊。他怕惹出祸端,于是又重返箕尾山汉河源头,却始终不见河神踪影,就连那只蛇身鹿头的异兽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胡佑儿听到此处,只觉得心口发紧,她握手巫咸的手,不觉得就用上了力道。 巫咸的声音顿住,望向胡佑儿的目光渐渐的模糊起来,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胡佑儿的手背,直到感觉握着自己的小手一松,才继续说道:”我那孩儿悻悻而归,却不想妻子告知,已是身怀有孕。 我们一家皆大欢喜,并把这一消息告知我那儿媳父母一家。我们一起把酒言欢,一时间竟忘记怪力乱神之事。” 巫咸的声音再一次的顿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彷彿沉浸在当时的喜悦之中而不能自拔。 水浩众人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巫咸才缓缓继续道:”我那儿媳自从怀孕后,精神渐差,终日思睡,好食黄鳝、泥鳅。我那儿子便请教于我。 我虽然也觉得甚是奇怪,只是以为饮下汉河水所致,也并思及其它。还宽慰我儿,说是正常。 又过了数月,我那儿媳艰难产下一女,孩子皎洁如月,天生蓝瞳,取名为月瞳。” 胡佑儿发现巫咸喜悦的表情中又掺杂着些许别样的情绪,甚是古怪。 但巫咸所说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匪夷所思。胡佑儿便没有多想,只是为巫咸终于如愿以偿而感到高兴。 ”小月瞳可爱活泼,聪明伶俐,甚是招人喜欢。我们见孩子并无异常,心中大石才落了下来。 我对小月瞳十分疼爱,亲手为她缝制衣物,制作玩具,看着小月瞳摇着拨浪鼓,咯咯笑,心里甚是欣慰。 我想着等再过几年,待月瞳年纪稍长,便传她祭祀龙雀的秘技。” 随着巫咸的诉说,众人的眼前都浮现出一幅含饴弄孙,其乐融融的画面。水浩、暮赤和胡佑儿,甚至连莫愁脸上都出现了向往之色。 突然众人的耳中,又传来一声叹息,声音中带着苦涩与无奈。 ”说来也怪,自从月瞳降生,村寨附近便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 渐渐的草木干枯,附近的猎物也变得日益稀少。族中生活变得更加的艰难,许多人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族里好事之人,察觉小月瞳天生蓝瞳,自出生便逢干旱,认为她是不祥之人,煽动族里乡亲,欲诛杀小月瞳。” “凡人多愚昧,这本就是天灾,又和小月瞳有什么关系。”胡佑儿愤愤不平的说道。 胡佑儿一副小女儿姿态,她已经被巫咸代入其中,感同身受。可水浩等人却不这么认为。 神泽大陆本就雨水繁多,就拿青丘山来说,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下着雨。又怎么出现如此古怪的现象。 第一百九十六章月瞳的愿望 说起来,这拉祜族的巫境遇也是十分凄惨。在龙雀尚在时,她们作为其在人间的代言,可谓享誉着十分崇高的地位;而在龙雀陨落后,竟然沦落到传承濒临断绝的地步。 巫咸一家正是因为这样,才冒险饮下汉河水。 果然不负众望,小月瞳的降生,让巫咸看到了希望。可这个孩子来路本就蹊跷,降生后发生的一切更是透着诡异。 水浩等人虽然心中古怪,但并未打搅巫咸。 只听巫咸接着说道:”我那儿子儿媳见族人们来势凶凶,让我带上小月瞳从后门离开。我自是不愿,可耐不住夫妻俩苦苦哀求,我那儿媳更是以死相逼。 我这才无奈,只好带着小月瞳从后门离开。可……可当我行至山路回望村里时,老房子已燃起熊熊烈火,原来族人们见硬闯不进,竟放火烧屋。” ”什么?”水浩众人同时失声惊呼。拉祜族的族人简直丧心病狂,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便不顾同族之情,狠下杀手。 巫咸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眼眶中竟然留下两行幽暗的血流,那一团早已熄灭的篝火,''噗''的一声,腾起来惨白色的火苗。 “那场大火夺走了我那儿子和儿媳的生命,夺走了他们的一切。我永远也忘不了远远传来的哀嚎之音,他们是那么的哀绝和无助。” 巫咸仰天长啸,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那是从胸膛的最深处发出的愤怒和哀伤的嗥叫,一声接着一声,声声都加倍地凄厉,宛若垂死挣扎的猛兽,在极度痛苦和不平中仰天怒吼。 苍凉感浸透每个人的身体,每个人都被包裹在悲恸之中动弹不得。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胡佑儿的俏脸上滑下,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荒凉的村落,幽幽远方,彷彿有人在同样在叹息着,为了千万年前的那一幕,却不知当年火光中一切,可还有人记得么? 巫咸的背影,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一样,分外凄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我和小月瞳躲在暗处,耳听着他们夫妻俩的哀嚎之声渐止;眼看着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我那儿子和儿媳尸骨无存。 我和小月瞳抱头痛哭,拉着她朝着老房子的方向跪拜磕头。待小月瞳抬起头时,她便说,看见爹爹和妈妈一身白衣,衣袂飘飘。 月瞳奶声奶气地呼喊爹爹、呼喊妈妈,直到他们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了天地间。” 水浩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从未听说过,有人竟然能看到死去的灵魂。 “人有三魂七魄,普通人的天魂会在死后不久消散。小月瞳看到的必是他爹爹和妈妈的天魂。”莫愁在一旁轻声解释道,”只是一般人根本看不到罢了。” 莫愁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巫咸同样听到了耳中。 “我们一脉的女孩,本就有着诸多能力,只是随着血脉的稀薄而无法觉醒。小月瞳并不是第一个拥有天眼。”巫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小月瞳不但继承了与百兽沟通的能力,更是天生神眼,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她看见父母消失,大哭起来。” ”我仍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月光溶溶,洒了一地银辉,我抱起月瞳,向远方走去。 我害怕祸及他人,带着小月瞳隐居山林。可是却不曾想到,原本繁茂的山林,随着我们的到来,渐渐失去雨露的润泽。 大地龟裂,草木枯萎,山里的汉河水位变浅,河中的鱼虾更是不见了踪迹。” 众人闻言,脸上古怪更甚。莫愁更是沉眉紧缩,心中若有所思。 ”一晃三年过去了,我的丧子之痛的打击下,身体越发的虚弱。 小月瞳看着我疲惫落寞的身影,心酸不已。 离开村寨后,我年老体弱,小月瞳年龄又小,只能以山间的野果冲击,可是因为干旱,山间的野果少之又少。 大量的野兽逃离,那些异兽更为敏感,早在我们来后不久,就已经远遁。” “林间连野果都稀少,那你们可怎么办呀?”胡佑儿泣声说道。 虽然巫咸所讲,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但胡佑儿就是忍不住的担心。 巫咸轻轻的拍了拍掌中的小手,柔声说道:”老身虽然不懂耕种,不能打猎,但却有着编网捕鱼的技能。汉河已经干枯,我们便去育水捉鱼。” ”那时,小月瞳就跟在我的身边,和我一同前往。 又有一次,我因忙着捕鱼,一时不察,导致小月瞳意外落水。 我心中大急,连忙扔下渔网,欲要把小月瞳拉上岸。却不想,突然涌来一股急流,裹挟着她一闪而逝。” “我呆住了,不,是吓傻了,真的是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那儿子儿媳临死前把小月瞳托付给我,如今发生这种事,我又如何对得起他们。” “巫咸婆婆,你也不是有意的。我相信……” 胡佑儿连忙出声安慰着,只是还未等她说完,莫愁就开口截道:”我想,小月瞳没这么简单死去吧!” 巫咸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去,见莫愁目光深邃而悠长的盯着自己,不由得一愣。 水浩和暮赤见此,也是一惊,不知道莫愁因何有此推断;但又见巫咸的脸色,情知莫愁所言非虚。 果然,巫咸只是一霎那恍惚,便回过神来。 她深沉的望了莫愁一眼,接着说道:“正当我万念俱灰之时,突见水面晃动,突然露出了一个怪物,像是一条蛇……” 莫愁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再次截道:“它可是生着四只翅膀。” 巫咸的身体一震,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点头,道:“不错,它背生四翅,除此之外和普通的蛇一般无二。怎么,难道你……” 莫愁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道:“不错,我刚才说着的生活在艳山和艳水中的鸣蛇便是如此。” 巫咸的身体大震,终于忍耐不住,霍地转过头来。她的目光剧烈的颤动,而她的声音,此刻更是异常沙哑:”据小月瞳事后所言,当时她只觉得身上疼痛无比,慌忙挣扎间,竟发现自己能在水中来去自由,呼吸顺畅,只是发现自是已经变成一个怪物时,顿时惊恐万分。” ”只是六岁的小月瞳,心性单纯好玩。她在水中扇动翅膀,顷刻游到河底,张口间便吞了数条黄鳝,这才想起还在岸边我。 我当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小月瞳见状,从水中抽身,吐出嘴里的鱼,顷刻便又化作一个孩童。 直到此时,我依然记得,小月瞳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样子,她稚气的问到,奶奶,看到没,我捉了好多的鱼,你高兴吗?” 水浩与暮赤不由得又互相看了一眼,胡佑儿更是震惊的捂住了嘴巴,巫咸口中的小月瞳,不但诡异,更是闻所未闻。唯有一旁的莫愁脸色一片平静,似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只是在他的平静中又有着一丝的疑惑。 巫咸停顿了一会,彷彿也沉浸在那段湮没在千年岁月中的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我当时,瞠目结舌。震惊于自己的孙女竟真是异兽所化,联想到前后怪事,又想到我那儿子儿媳生前所说的话,心中顿时了然。 当我又看到孩子童真的脸上溢满笑容,心底暗忖,即使是异兽又怎样,没做过坏事就仍是好孩子,身为她的奶奶,就必须守护好她。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死去的儿子和儿媳。” 巫咸在知道了小月瞳可能是异兽所化后,仍然接受了她为自己的孙女,超出了水浩众人的意外。 不过想想拉祜族本就是龙雀的后代,水浩众人又释然了。龙雀虽为鹊山山系山神,但又何尝不是异兽。也许,在巫咸的心中,小月瞳本就是一种返祖。 ”我打定好主意后,将小月瞳揽进怀里,夸她能干懂事,又嘱她不能将变身之事说与外人。”巫咸冷笑一声,自嘲的说道:”其实,又哪里又外人。” ”此事之后,小月瞳越发喜欢潜水,每次总能逮不少鱼回来。我还把吃不下的鱼,统统都腌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就这样,我们的日子也逐渐宽松起来。 与此同时,因为不用整日在为裹腹而奔波,我在闲暇之时,便把拉祜族的传承一点一点的交给了她。” 巫咸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一丝自豪。 “小月瞳可以说是拉祜族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巫。所有的东西,我只需复述一遍,她便能迅速的学会。整个拉祜族上千年的积累,她只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便已经全部掌握。甚至于,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阵式,她只靠只言片语的记载,便能够还原全貌。” “直到有一日,她突然问我,龙雀大人已经陨落了,成为巫还有什么用? 我说,龙雀大人总有一天会复活,我们一族将重回辉煌。 她又问我,成为巫,可能为爹爹和妈妈报仇?” 第一百九十七章真正的绝望 “我曾经以为,月瞳年幼,并不记得那些往事。可是不曾想,她都记得。 当年我带月瞳躲在暗处,看着我那儿子和儿媳被大火吞噬。那时,就有一颗仇恨的种子深深的埋在她的心间。 一晃数年过去了,月瞳已经十二岁,她的身形、模样和一般的孩童无异,但她却已经完全掌握了拉祜族所有的传承,而且已经能在人身和蛇躯之间自如转换。 而那一颗仇恨的种子早已经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 本来我把巫的全部传承给月瞳,再无遗憾。可那时,我反而不敢死了,没有我的压制,我害怕月瞳前去报复。” “巫咸婆婆,难道那些人烧死了你的儿子和儿媳,你不恨?你不想报仇?”胡佑儿惊疑的说道。 水浩众人同样不解的看着巫咸,易位而处,他们觉得自己并不能释怀。 巫咸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颓然的摇了摇头。 ”我同样恨族中的那些人,可我们为巫的使命,就是守护拉祜族,祀奉龙雀大人。我们都是龙雀大人的后代子孙,唯一能处置族人的只有龙雀大人。” 暮赤闻言冷哼一声,愤声说道:“他们点燃老屋之时,可曾想过你们都是龙雀的子孙?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你那儿子和儿媳葬身火海时,可曾念过你们同宗之宜?他们对你们赶尽杀绝之时,又可曾记得你们是侍奉龙雀的巫?” 巫咸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暮赤,眼中闪烁的却是难以言语的复杂情感,似悲,似泣。 渐渐的暮赤的样子缓缓的与当年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们无论是表情,又或是对自己的质问,如出一辙。 巫咸颤抖着嘴唇,涩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为巫一天,就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同样是千年前的话语,还有那颗如同千年前一样破碎的心。只是,她的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巫咸的眼光中,悲恸慢慢占据了全部位置,她的眼光,也望向不远处一角,满是焦土的地方,那里,或许也有两个曾经的灵魂,在静静聆听。 “那次,月瞳与我大吵了一架。之后她更是数日未归,我们之间从没分开过那么久。我虽然知道,以她的能力,在这林间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仍忍不住担心着。” “我便离开了住的地方,四下寻找。可是我寻遍四周,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就想着她可能回到了育水。 等到了那里,我才从水里鱼虾口中探听到,月瞳已经好几日未到过此处。” 胡佑儿忍不住开口问道:”月瞳难道去了箕尾山?” 巫咸轻轻的摇了摇头:“那时箕尾山上还有着异兽出没,月瞳虽然年幼,但却知道深浅。她并不敢独自前往那里。” “月瞳应该回到了拉祜族。”暮赤目光一凝,沉声说道。 依照他的心思,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什么缘由,身为人子,必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巫咸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神色极其复杂的看着暮赤。 “你猜的不错,那孩子果然回到了拉祜族。 月瞳虽然只有十二岁,却获得了巫所有的传承,只是她尚在年幼,空有一身传承,而没有一丝实践的机会。但即使这样,拉祜族在她的眼中,已经再无秘密。” “月瞳悄悄的更改了村落中的阵式,又不知道她利用了什么方法,驱动箕尾山上的异兽冲击村落。那一次,族中伤亡惨重。” “好!”暮赤拳掌相击,猛然大喝,”理应如此!” 水浩和胡佑儿相顾无言,但是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和暮赤眸中同样的兴奋。唯有莫愁凝眉沉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巫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不能眼看着族人们命丧异兽之口,便偷偷出手恢复了阵式。 不久之后,月瞳自是发觉此事。她仿佛是在我和置气一般,又在村民们的祖坟上动了手脚……” 巫咸的声音顿住,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僵硬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笑意。 “月瞳不断的破坏,我又不断的修复。她的一身本领都是我亲手所授,又怎么在我手中讨到便宜。 这样一来二去,持续了数日。村民们虽然深受其扰,但也没有性命之忧。我也本以为,月瞳耍耍小性子,散去心中的怨气就会跟我回去。可是我小觑了她的执拗,小觑了她心中的仇恨,更小觑了她的另一种能力。” “另一种能力?”胡佑儿讶声说道,”婆婆是指她变身鸣蛇?” 巫咸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是干旱。”低沉的声音,却不是出自巫咸,而是来自莫愁。 “鸣蛇之所以出名,便是它们所到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月瞳既然能变身鸣蛇,就同样有此能力。只是她尚在年幼,这个能力并不强大。” 这鸣蛇说来也是个奇葩。蛇类异兽都善控水,所到之处无不洪水泛滥;但鸣蛇却另辟奇径,它们所到之处,会抽离那里所有的水分。 这也是鸣蛇一旦濒临成年,便必须离开艳山艳水的原因。否则,那里早已办成荒芜一片。 只是让莫愁迷茫不解的是,月瞳何以在降生时便伴有这个现象;而且她即使变成鸣蛇也属于还未成年,何以所到之处,短时间之内便草木枯竭,河水干枯。 水浩三人虽然想的没有莫愁那么多,但仍是齐齐一震。此时,他们也想起了巫咸所说的种种怪象。 巫咸苦笑一声,叹道:”月瞳和我争斗了那么久,本就不是要一分高下,她从没想过在巫上面,能赢过我。她只是在拖时间,她要的就是拉祜族断绝水源。 月瞳的目的达到了,等我发现之时,已经无力回天。” 巫咸说道此处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水浩众人也沉默了,他们在等待巫咸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巫咸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她的声音中,多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拉祜族有着不能离开族地的祖训,他们虽然不再相信龙雀大人能复生,但却不能不遵守祖训。即使是渴死,他们也会渴死在这里。” 巫咸的声音中不知为什么又带上了一丝讥讽。 “这时,族中的好事之人又想起了月瞳,想起了逃离在外的我!他们觉得我和月瞳一定在这附近,也一定是我们在报复他们。” “好事之人?”水浩讶声开口,眼中露出惊疑之色。 他犹记得,当初也是好事之人,察觉小月瞳天生蓝瞳,自出生便逢干旱,认为她是不祥之人,煽动族里乡亲,欲诛杀小月瞳。 “不错,好事之人!”巫咸声音中的讥讽更甚,”你们绝对想不到,当初的好事之人和现在的好事之人,都是同一个人。而他的身份正是月瞳的舅舅。” “你说什么?”水浩众人同时发出了惊呼,震惊的看着巫咸,眼中露出了无法置信的神色。 “当初,族中没有人愿意嫁到我家,是他说服父母,把妹妹许配给我儿;当初,是他煽动我那儿子和儿媳饮下汉河之水;当初,是他抱着刚刚降生的月瞳喜不胜收,就连月瞳之名也是出自他口;当初,正是他说出月瞳的秘密,煽动族里乡亲;当初,更是他亲自点燃的老屋,把我那儿子儿媳活活烧死在房中;现在也是他说出,族中水源断绝,皆是月瞳所为。” 巫咸的声音沙哑,字字啼血,似子夜鹃啼,巫峡猿吟,无此凄凉哀绝。直叫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卑鄙的小人,就连那出声都不如。”暮赤怒眉倒竖,愤声说道。 他把桃木杖抄在手中,恨不得当下杖毙此人。 水浩和胡佑儿同样悲愤,就连一旁的小红都呲起了牙,发出愤怒的低啸。 也只有莫愁脸上神色并无太多的变化,只是眉头拧的更紧。 倒不是他的心肠刚硬如铁,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透着诡异,尤其月瞳的舅舅。 “那人跪在了村口,赤裸着上身。他拿出一把利刃,竟……竟然一刀刀割下自己的血肉。他每割一刀,就高呼一声月瞳母亲和父亲的名字。 他再向我那儿媳赎罪,再向我那儿子忏悔,他更是再求我和月瞳的原谅。” 水浩三人顿时一愣,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们知道,巫咸口中的那人就是月瞳的舅舅;可是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人为何转变如此之快。难道他是为了族人们的安危才会如此?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莫愁在一旁淡漠的开口,只是说到此处又戛然而止。他的身形一转,看向了别处,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对他的吸引更甚。 “我和月瞳从来就没有相信。他就是一刀一刀的把自己割成白骨,也无法驱除我和月瞳的心头之恨。但我和月瞳还是出现了村口,只是为了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变得绝望,就如我那儿子和儿媳一般的绝望。” 第一百九十八章月瞳身死 巫咸的声音冰冷刺骨,恨意覆霜。她转头、凝视村口的方向,那双诡异的妖瞳已经瑟缩成一道竖缝,仿佛视线的尽头,真的有一人跪在地上,持刀在割着自己的血肉。 可她的脸上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充斥着几分凄厉和几分悔恨。 水浩几人又何尝看不出巫咸神色中的古怪,但他们都为出声,反而揭住了呼吸,凝神倾听。 “那人在我和月瞳面前,一刀一刀的把自己的一条手臂割成白骨。他的身体早已被鲜血染红;他的嗓子早已嘶哑,而发不出一点声音;但他的眼睛却瞪的溜圆,死死的看着我和月瞳,眼中满是愧疚和自责。” 水浩众人不禁一愣,胡佑儿更是惊骇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人会做到如此地步。 巫咸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声音也出现了一丝的颤抖。 “我承认,那一刻,我和月瞳都心软了。我能看出她眼中的不忍,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更是以前对她异常疼爱之人。 我想劝月瞳放下仇恨,人死不能复生,那人毕竟是我那儿媳的哥哥。只是没有想到……” 巫咸的双目突然怒睁到了极致,颤抖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起来。 “那个畜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他的忏悔、他的内疚、他的自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我和月瞳。 ”什么!”水浩三人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就连一旁的小红身后的那三条尾巴都齐齐的竖了起来起来,一根根毛发炸起。 众人之中,唯有莫愁摇了摇头,重重的叹息着。 水浩三人的注意力都在巫咸的身上,所以并未发觉莫愁的异样。 只听巫咸接着说道:”那人知道,整个村寨都是我们一脉布置的,里面有着许多的巫阵,他不能保证留下我和月瞳。于是才有了这场苦肉计。” 巫咸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仅仅的握在一起,一滴滴暗红的血液,不断的从指缝渗出,掉落在地上。 “正当我和月瞳失神的那一瞬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牢牢的罩住了我们祖孙。 原来,村民们早已埋伏在四周,那张大网更是由一条条兽筋又经过特殊的方法处理编织而成,异常的牢固。而且大网之上又遍布一个个尖锐的倒勾。” “轰!” 暮赤手持桃木杖狠狠的砸在一旁的空地上。他的脸色铁青,额上的一条条青筋都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更是在那里不断的抽动。 “月瞳既然可以变声成鸣蛇,即使大网再牢固,即使那一个个尖锐的倒勾又怎么能困得住她?” 水浩同样愤怒,但他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和胡佑儿都见过鸣蛇。虽然当初那条鸣蛇一身实力百不存一,但他仍然能感受到鸣蛇这种异兽的强悍。 水浩的出声,让身旁的胡佑儿为之一愣,那即将出口的愤怒又被她咽了下去,心中若有所思。 “不,那张大网和一个个倒勾并不只是为了对付月瞳。”莫愁沉声开口,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月瞳为什么能够变声成为鸣蛇,但她的本质仍然是肉体凡胎,并不具备异兽与生俱来的强悍。 她化而为蛇,身上有了鳞甲保护,虽然也不惧那些倒勾,但却不能瞬间挣脱大网。那些倒勾真正要对付的是巫咸。” “婆婆她只是一个巫,连法者都不是。那人为什么煞费苦心……” 胡佑儿的声音嘎然而止,双眼却变得通红一片。 “小妮子,你想的不错。当大网落下时,我和月瞳都知道中计了。她更是第一时间变成鸣蛇。可、可却没料到,她稍作挣扎,我就已经遍体鳞伤!” 巫咸对着胡佑儿凄然一笑,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痛楚和自责。 “村民们从一个个的出现,眼里带着兴奋。他们手里拿着利刃,全部对准了我。 他们说月瞳并不是人类,她是精怪所化;他们说月瞳的身上带着诅咒,只要她活着,草木就会枯萎,河流就会干涸;他们还说,都是月瞳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更过分的是,他们把龙雀大人不能复生,都归咎在月瞳身上。” ”他们妄为人身,实乃狼心狗肺!”暮赤忍不住喝道。 胡佑儿同样气愤,她张了张嘴,使劲的瞪了暮赤一眼。都怪这个傻大个,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抢了。 水浩和莫愁未发一言,他们知道,村民们所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首先来说,月瞳并不是完全的人类;其次,草木枯萎、河流干涸,也的确因为月瞳所致。 巫咸咬着嘴唇,使劲的压下心中的悲恸,继续说道:”他们自知,根本无法杀死月瞳,更害怕失手后遭到月瞳的报复,这才设计了这一切。 那人当着我和月瞳的面,斩下自己那条手臂,说他和我们恩断义绝,再不相欠。 随后,他更是扔过来一把匕首,让月瞳自杀。否则、否则就先杀了我。” “什么?”水浩三人同时失声惊呼。 莫愁叹了口气,道:“这便是人心。你由始至终都低估了人性。” ”不错,我不该对他们存在着幻想。我一度以为拉祜族永远都会记得我们一脉的恩情。当龙雀大人活着时,我们一脉以凡人之躯沟通、献祭,那时的巫,无不早夭;即使龙雀大人陨落了,没有我们通晓兽语,他们又怎么会获得那么多的猎物,又怎么能在群兽环绕中平安。 呵,真是可笑。这些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可、可月瞳还是个孩子啊!他们怎么能如此恶语相向?怎么能说,月瞳克死自己父母?明明是他们烧死我那儿子和儿媳。他们所说的那些话,都像一把刀一样,割着月瞳那颗本就脆弱的心。” 巫咸双手忍不住的颤抖着,她苍老的脸庞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像是已经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胡佑儿伸出一双小手,使劲的握着巫咸那双仍然不断颤抖着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巫咸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胡佑儿,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但她的神情却渐渐镇定下来,随即再一次转过头去,面对村口的方向。 她再次开口,声音中不觉的又多了一分苍凉和悲恸。 “他们见月瞳投鼠忌器,胆子便大了起来,那个畜生更是亲自动手,不断的伤我。 月瞳看着我遍体鳞伤,气息奄奄,她忍不住大哭。” 巫咸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悲恸,但是眼中早已流不出一滴眼泪。 ”月瞳恢复了人身,跪在我面前。 她说,她已经看着爹爹和妈妈死在了自己面前,不能再看着我身死。 她说,她的一生活得异常的痛苦。不管怎么说,爹爹和妈妈是为了护她而身死,是她克死了他们。 她说,她早已厌恶身体中流着拉祜族的血。那是让她想着,就觉得特别恶心的味道。 她说,此后和拉祜族族再无关联,唯有刻骨铭心的恨。 她……她说着便拿起地上的利刃,使劲的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巫咸的声音破碎,最后一个字出口,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不知盯着哪一个莫名的地方。 从她的身上还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让人几乎错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从身体里面开始腐烂了。 这一刻,这个小小的村落,这片废墟,皆被沉闷的悲伤所笼罩! 胡佑儿更是扑到水浩怀中,大声的哭泣着。 月瞳就这样死了,她真的和拉祜族再无关联了吗? 那巫咸究竟算什么?也许,在那一刻,月瞳心中所愿,唯有解脱。 “哎,生而为人,却诸般痛苦,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一声浓浓的叹息,从巫咸的口中传出,可无论声音和语调皆变得天壤之别。 “狐凭?”水浩惊异的问道。 “大人,正是小婢!”狐凭连忙爬了起来,恭敬的对着水浩一礼。 水浩的身体不由得一僵,脸上露出了古怪之色。胡佑儿更是从水浩怀中探出头了,狠狠的瞪了狐凭一眼。 众人刚才无不陷入悲痛之中,狐凭咋一出来,虽然是同一具身体,但反差实在太大,水浩等人一时无法适应。 “后来,月瞳怎么样了?”莫愁开口问道。 他不相信月瞳就这样简单的死去。巫咸的意识虽然沉寂了下去,但狐凭却有着她的全部记忆。 莫愁这一出声,众人同样想到了这点,目光都沉沉的落在了狐凭身上。 “月瞳当时确实死去了,还是巫咸亲手把她葬在了育水河边。”狐凭想了想,而后学着巫咸的语气说道:“这孩子既然厌恶拉祜族,又何必在落叶归根。就让她在这育水边上,与水中的鱼虾为伴吧。更何况水里还有她最爱的泥鳅、黄鳝。” 狐凭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只是、只是七天以后……” 第一百九十九章刨坟掘墓 狐凭的身体突然一僵,声音嘎然而止。它这这样直愣愣的杵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狐凭本来身上活人的气息就十分淡薄,如果不是看到它的眼神一直晃动着,众人还以为它真的突然消散了。 水浩等人虽然心中奇怪,但也没有擅自触碰狐凭的身体。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它不断挣扎的眸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狐凭的眼神才渐渐的沉定了下来,而它的脸上也再次出现了悲戚之色。 “是巫咸婆婆!”胡佑儿惊喜的说道。 狐凭柔和的看着胡佑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再次开口时,已经是巫咸的声音。 “老身刚才一时太过悲恸,意识动荡间,便又被狐凭所占。” “据老夫所知,一旦变成狐凭,身体和意识便被狐火支配,你是如何掌控这具身体的?”莫愁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盘踞在心头的疑问。 “我为巫,当与龙雀大人沟通时,使用的便是意识。但我们毕竟是凡人,与神沟通所消耗的精神力太过于巨大,久而久之,便会损伤身体根基。这也是那时的巫早夭的原因。” 巫咸皱了皱眉头,她看到了莫愁轻撇的嘴角,又怎么会不知道,莫愁的心中所想。 ”也许在你心中,龙雀大人和异兽没有什么分别,但在我们拉祜族的心中,她就是我们的神。” 莫愁冷哼一声,区区龙雀也配称之为神。在他的心中,整个神泽大陆,也只有雨神,才是真正的神明。 巫咸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生前只是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和地皇相比,但莫愁也不是她。在她心中,龙雀孕育了拉祜族,庇护着拉祜族,她们的一切都是来自龙雀。而不是雨神。 巫咸继续说道:“为了不让自己过早的死去,我们便不断的凝练着精神力。我族第五十二代巫天纵奇才,更是创造出修炼精神力的秘法。 正是靠这一秘法,以后的巫寿命得以延长。而我也是凭借这一秘法,不断的强壮灵魂,足以和狐火相抗。” 莫愁心中大震,惊诧的看着巫咸。精神力便是意识,而法者的灵识其实就是层次更为高级的精神力。即使是莫愁自己,都没有修炼精神力的秘法。 “我要你把这个秘法传给主人。”莫愁双眼不觉的眯了起来,如同实质般的目光盯着巫咸。 巫咸不由得一怔,她没有想到曾经为地皇的莫愁,会觊觎她们一族修炼精神力的秘法。 不过她只是瞬间便恢复了过来,脸上不觉的带着得意。 地皇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垂涎自己的秘法。不过她早已承诺将拉祜族的秘法全部交出来,又怎么会独独隐下这个修炼精神的秘法。 巫咸点了点头,肃声说道:“只要你们信守承诺让龙雀大人复活,这个秘法又算得了什么。” 莫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在意识中,详细的和水浩解释起来,精神秘法的重要。 而相对于这些,胡佑儿更关心的是狐凭沉寂下去时,说的那半句话。 “巫咸婆婆,别搭理莫愁。他就是那一副样子。”胡佑儿扶着巫咸在旁边重新坐了下来,这才说道:”婆婆,月瞳死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胡佑儿没有想到,巫咸闻听此言却沉默了下来。她的眼底深沉莫测,似是心思千回百转。 当再次开口时,巫咸的声音中,彷彿又多了一分凄凉。 ”龙雀大人陨落了,我的儿子和儿媳死了,就连月瞳也死在了我的面前。拉祜族的传承也将至此断绝。” 水浩众人心中幽叹,没想到经历那么多背叛,巫咸想着的仍然是拉祜族的传承。 巫咸颓然说道:”我把月瞳安葬在育水边上,又回到了我和月瞳一起生活的地方。 我自知,死后无颜面对母亲,无颜面对族中死去的那些巫,我不配死在祖地。 我只想等到七日后,自尽在月瞳的坟前,从此以后我们也好相依为伴。” “七日……”水浩微微沉吟。 “人有三魂,天、地、人!天魂消散;地魂守尸;人魂归入忘川。而人魂会在死亡七日内,仍然徘徊在死去的身体周围。他们会带着对亲人的思念,而不肯离去。直到七日后,才会去该去的地方。”一旁的莫愁悄然解释道。 巫咸恍若未闻,只是脸上出现了惊疑之色,声音中更是带着不解。 “等到了第七日,我来到了育水岸边,却发现月瞳的坟茔不知道被什么人刨开。” “那月瞳的尸体……”胡佑儿惊呼出声。水浩和暮赤同样惊诧不已。 “坟茔中早已没有了月瞳的身影!” “可是附近的野兽所为?”水浩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当初他在桃花坳之时,就曾听那个老妪说过,以前常有山间野兽破坏坟茔,啃食尸体。也是因为如此,水浩才让人加固了桃花窟。 ”绝不是野兽所为。”巫咸肯定的答道,“我们为巫,又怎么会没有守护自己坟茔的阵式。” “难道又是那人所为?”胡佑儿猛然起身,娇喝道。 胡佑儿口中的那人,便是月瞳的舅舅。 这也不能怪胡佑儿,水浩和暮赤心中也是同样的猜测。从始至终,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有着那人的影子。 如今月瞳被人挖坟掘墓,众人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那人。 不去想巫咸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但我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月瞳的尸身必然在拉祜族的祖地。” 巫咸的声音,说到这里,猝然停了下来,而水浩众人,却各自屏住了呼吸,全部心神都落在了巫咸的身上。 只见巫咸的脸上惊疑更甚,即使是千年的时间过去了,她仍然不能理解。 “我来到了祖地,果然在我家的祖坟旁边发现了月瞳的尸体。而且我家的祖坟旁边同样被掘开。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痕迹,就像……” “就像什么?”莫愁魂体大震,他霍然转身,一股凛然的威势升腾而起,再次笼罩了巫咸。 水浩三人大惊,不知道莫愁为何如此的激动。 巫咸被莫愁的这股威势所摄,同样是大惊。 “那个巨大的痕迹就像是月瞳化身为鸣蛇所留,只是月瞳的痕迹略微小一些而已。”巫咸紧咬牙关,缓声说道。那些字就好像从她的齿缝中,生生挤出来一般。 如果她能流汗的话,此时额头早已沁满汗水。 “鸣蛇的痕迹?鸣蛇的痕迹!” “月瞳明明已经死了,又为什么会被刨开坟墓?又没什么会被带入祖地?” “他在祖坟旁边究竟挖出了什么?” “他为什么又把月瞳的尸体扔在了祖坟旁边而不管不顾?” 莫愁整个人就好像是傻掉了一般。他的目光呆滞,口中更是喃喃自语。 他站起身来,眉头拧在了一起,不断的来回踱着步。 “月瞳……她从小到大的异象,明明就和鸣蛇无异!” “她的父母都是人类,为什么会能化身鸣蛇?” “难道,真的是那一口汉河水?可即使是真正的鸣蛇,也不可能因为一口河水而降生。” 莫愁只觉得自己脑袋已经乱做了一团,他觉得答案马上就会呼之欲出,可是少了一些关键的东西,而无法串联在一起。 不要说莫愁,就是其他众人也是一脸茫然。他们的目光随着莫愁的脚步而移动,可以感受到莫愁身上的焦躁而急切。 突然莫愁的身形猛地顿住,他死死的盯着巫咸,急声说道:”你那儿子曾经往祖坟旁边埋过一条异蛇?” “不错!我儿亲口说过。这种事情他不会骗我。”巫咸下意识的答道。 “那你可曾见过那条异蛇的样子?”莫愁的声音更加的急切。 巫咸沉默却肯定的,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莫愁双目圆睁,瞳孔却紧缩,他恨声说道:”你为什么不挖出来看看?” “我……”巫咸脸憋得通,嘴巴张的老大,好像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为什么要挖出来看看?当她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她那儿媳虽然害怕,但仍然苦苦哀求,说这是最后的希望。 她更是亲自去祖地周围查看过,保护坟茔的阵式犹在。而且因为那条异蛇的缘故,她更是在祖坟上感受到了一丝新的气运。那丝气运正是代表着填孙多子。 巫咸正是不忍破坏掉这一丝来之不易的气运,才没有挖开察看。 “那一条异蛇的尸体一定是鸣蛇!一定是!”莫愁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是下一刻,他的魂体再次的顿住。脸上惊疑更甚,眉头拧的更深。 “莫愁,你究竟是哪里想不明白,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参详。你这样我们也难受。”水浩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开口说道。 莫愁抬起头,看了看水浩,又看了看暮赤和胡佑儿,就连小红都是一脸雀雀欲试的模样。巫咸更是一脸的期待,她知道莫愁心中所思的一定是月瞳真正的身世,这又何尝不是困扰了她千年的梦魇。 第二百章因果循环 莫愁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一副雀雀欲试的样子,不由得哭笑不得。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错综复杂,扑朔离迷,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又怎么拿出来让众人参详。 但水浩既然已经问了出来,他又不能置若罔闻。 莫愁对着水浩俯身一礼,恭声说道:“主人,不是老奴不愿意说,只是有太多的事情老奴仍然想不通,毫无头绪。还是让巫咸先继续讲下去吧。” 莫愁转过身形,那双深邃的瞳孔中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巫咸的身上,说话的节奏变得异常缓慢。 “虽然没有理清事情的脉络,但老奴相信,关于月瞳的事情还有着离奇古怪的后续。” “你怎么知道的?” 莫愁的声音刚落,巫咸就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错愕的望着莫愁。 就见莫愁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用更加缓慢语速说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如实将来就好。也许我心中的疑问得以解答,那么困扰你千年的梦魇也会冰释。” 巫咸不禁一愣,双眸霎那间的失神。千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正常的人类,但所有往事都化成了破碎的片段,犹如诅咒般出没在她的心头,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巫咸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这个荒芜的村庄中,幽幽的响起了,彷彿过了千百年的时光,在此刻又悄悄回转…… “我悄悄的整理好祖地,恢复了祖坟。我知道这一切,和族中的相亲一定毫不关联。他们即使再恨我们一家,也不会那祖地开玩笑。” 水浩和胡佑儿齐齐的点了点头。在神泽大陆,无论是法者,又或是普通人,都对祖地看的极重。毕竟那里孕育着举族的气运,又怎么会想着破坏。 即使当初,巫咸的儿子在自家的祖坟旁边埋下异蛇,也是偷偷的进行的。 ”我带着月瞳的尸体回转,把她再次葬在了育水岸边,一连守了数日,并无意外发生。 我再次萌生死志。我清楚的记得,那同样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在月瞳的坟茔前,哼着她最喜欢听得童谣。” 突然感到掌中那个小手越发用力,巫咸那双死灰的眼睛,又不觉间翻起了潮红,就连声音也多了一丝暖意。 “天不遂人意,天不遂人愿!”巫咸重重一叹,”正当我欲跳下育水时,突然滚滚黑云,从天边压了过来;紧接着电闪雷鸣,霹雳连声,震得山摇地动。金蛇也似的电闪,隐现密云暗雾之中,满空交织。 在闪电的照亮下,远处冒起了浓浓的黑烟。我豁然大惊,因为那里便是村寨的方向。” 巫咸的神色猝然变得惊悚起来,她的声音如同身体一般剧烈的颤抖着。 ”我踉跄的赶回了村寨,可迎接我的却是地狱般的惨状。 一座座房屋倒塌,遍地都是断壁残垣。七零八散的肢体,随意丢了到处都是。” ”那便是传说中悲惨的黑水幽冥吧!如此可怖的场景,赫然出现在拉祜族,这个曾经祀奉龙雀大人的地方。 除了我之外,余下的拉祜族一百八十三口,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无一幸免。 他们之中只有一两具完整的,但更多的却是惨肢断臂,四分五裂到认不出来的尸骨……” 巫咸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目光颤动,心神摇曳,混杂着惊骇、恐惧、狐疑等种种复杂情绪。 巫咸的声音哽住,水浩众人听在耳中,皆是或嘘或叹,神态惆怅,神情复杂。唯独莫愁怔怔端坐,一声不吭,仍然低头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可见到了那人?”暮赤猝然出声。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话说的更是没头没恼,可落入巫咸的耳中,却犹如惊雷。那颤抖的身体不由得一僵,一对妖异的瞳孔更是瑟缩成一道竖线。 水浩众人见巫咸如此,当下心中了然。 果然,下一刻,就传来巫咸嘶哑的声音。 “当我发现那人时,他的身体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头颅摆放在家老屋的前面。他、他……” 巫咸的声音顿住,颤抖着嘴唇,好像即将出口的话有着千斤之重,“他的脸上挂着极其诡异的笑。” “什么……”水浩三人同声惊呼。 巫咸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喉咙涌动,似是使劲的吞了一口吐沫。 ”其他人无不眼睛兀自圆睁,仿佛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惧。只有他的脸上不一样。他的脸上带着虔诚和狂热,还有得偿所愿的释然。” 周围顿时为之一静,水浩等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整个拉祜族死不足惜,那人更是死有余辜,不值得怜悯分毫。可他怎么可能带着如此诡异的表情死去。 “那之后呢?”莫愁抬起头,眉头微皱,沉声开口。 虽然他也惊诧于那人的死法,但他更加在意的是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巫咸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勉强定住心神后,才再次说道:”虽然他们对我们一家无义,但我却不能任由他们的尸体暴露在外面。” ”我便在村落宗祠住了下来,也只有这里才略微完好。”巫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废墟,“我在这里住下来之后,便一点一点的开始收敛族人们尸骨。” ”又有一天,我在林间采摘野果,休息时,便和一只小兽闲聊。 不想突然传来一声惊疑之音,如百灵鸟婉转动听。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站在不远处俏生生的看着我。 少女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气若幽兰。她长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尚未开口,唇边已经含着一抹浅浅的轻笑。 她出现的很突兀,却没有一点违和感,就好像她本就应该出现在那里一般。” 巫咸的声音再次顿住,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有着惊讶,有着赞叹,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水浩和胡佑儿彼此看了一眼,他们只觉得巫咸口中的女子竟然如此的熟悉。 这时,又听巫咸再次说道:”她说,她来自度朔山。” “小白!”水浩和胡佑儿同声爆喝,他们已经可以确定,巫咸口中所说的女子就是小白。 “你们认识那个姑娘?”巫咸愕然说道。 只是她话刚一出口,又后悔起来。看着胡佑儿和水浩歉意的笑了笑。 那个少女可是千年前的人物,就连巫咸自己在变成狐凭后都再也没见过,水浩和胡佑儿又怎么可能认识。 水浩和胡佑儿,同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暮赤好像想到了什么,瓮声说道:“阿哥,你是说当初的山河血图……” 水浩再次点了点头,看了看一脸迷茫的莫愁和巫咸,并没有开口解释。只是说道:“我和佑儿,与那白衣少女并不相识,只是我们之间有一些渊源。” 巫咸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面上惊疑之色一闪而过,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那姑娘的确自称小白。她一开始只是惊诧我能听懂兽语。 后来知道我是拉祜族的巫后,与我更加的亲近。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她,我便如同见到亲人一般。我在不知不觉间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能自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清醒过来时,只发现小白早已经满脸泪水。 她告诉我,箕尾山西侧早已草木枯萎,汉水干涸,变成了一片荒芜。 她又告诉我,我一家的凄苦都是因她而起的灾祸。 她说,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也要因她而终。 小白说罢,化作一股轻烟,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因她而起?”莫愁疑惑的望着巫咸,焦声说道:”她可曾言明,具体缘由。” 巫咸微微一愣,而后苦涩的摇了摇头,那小白来的突然,走的急切。最后所说之言,更是没头没尾。如今千年过去了,她仍然是一头雾水。 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幽声说道:“小白其实是度朔山上的一只白狐。千年前,她独自来到箕尾山游玩,不曾想中途被一只凶兽伏击。她大难不死,而来到青丘山。 后来,还是小白的母亲出手,击杀了那只凶兽。 她的母亲更是将那只凶兽的尸体带到了青丘山布置下山河血图。” “千年前被一只凶兽伏击?”暮赤满目震惊,目光凝固在水浩的身上,瞳孔在不断的扩大又骤然紧缩。 “那时,你应该已经陨落。肉身葬在了锁灵塔下。” 莫愁第一次对水浩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问道:”那只凶兽可是鸣蛇?” 水浩不由得一愣,万万没想到莫愁会有此一问,不过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果真是鸣蛇!异兽放弃幻化人形,以本体存在,超过万年即为凶兽。好一个凶兽!好一个鸣蛇!我终于相通了,我终于明白全部。” “哈哈哈哈哈……” 莫愁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斥着浓浓的得意与畅然。 第二百零一章相遇桃花坳 此时,一轮朝日已现天边。一边是红日半规,浮涌天未。 桃花坳中,涂山氏三英同时,眯着眼睛,扬起头,看着那轮缓缓升起的太阳。 她们已经活了一百多个年头,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唯有这一次,她们是如此的珍惜。 昨天的日蚀,还有日蚀过后的血日,仍然萦绕在她们心头;万兽哀嚎之声犹在耳边回荡。她们真的担心,以后的太阳再也回不到从前。 好在,今天的太阳没有让她们失望。 “举头红日近,回首已百年。老夫以前恨不得整天都有着细雨洒下,从未想过,日悬高天也是这样的美好。” 身后猝然响起了一道苍老而又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三英豁然回头。 只见身后一老者同样眯着眼睛,仰头观日。他一身白麻布衫,银发、银眉、银髯,唇如朱润,耳似瑶轮,一双眼睛明若曙星,不怒而威。 三英心中诧异,没想到在此能碰到老者。但她们也只是微微一怔,随之恍然,连忙躬身一礼,同声说道:“见过景焕前辈。” 来人正是水之一族大长老水景焕。他在血日结束之后就匆匆赶来,只是因为水之一族所处的位置较涂山氏略微有一段距离,这才落在了后面。 水景焕连忙还礼,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你们为何在此处?” 水景焕虽然猜测三英也是为了水浩而来,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他一直以为,涂山氏除了涂山傲晴、涂山卿云和涂山欢欢真心对待水浩外,其他人都是心有所图。 不光是他,这也是水之一族共同的认知。 可如今这种情况,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而再这里能碰到水景焕,三英同样惊讶。 此去箕尾山前途未卜,一方面有伏矢的前车之鉴,那里可没有锁灵塔,也没有四圣兽大阵;另一方面,众人对那里是否有着强大的异兽,同样不得而知。 箕尾山和青丘山虽然同样属于鹊山山系,又相邻不远,但各个山系间的法者从来不相互走动。贸然前去,则会被视为入侵的敌人。要知道,山中不但有着异兽,同样生长着奇珍异宝。 所以,此行可以说是异常的危险。三英和水景焕都做好了陨落在那里的准备。 也正是因为这样,水景焕以为,涂山氏即使有人前往箕尾山也应该是涂山卿云和涂山欢欢;而在三英心中,水景焕是水之一族最高的战力,也可以说他是整个应水的最高战力,是水之一族威慑涂山氏和胡家的存在。 三英认为,水之一族谁都可能前往箕尾山,但绝对不可能是水景焕。 可实际的情况,却超出了他们各自的预期。 “景焕前辈为何在此处,我们就为何在此处。”黎英面色一正,肃声说道。 黎英的话音落下,场面随之陷入了一阵死寂之中。四个人,一边二只眼睛,一边六只眼睛,都直愣愣的盯着对方。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个人同时放声大笑,他们笑的是那么的畅快,那么的真诚,没有一丝的作伪。 直到过了好一会,笑声才渐渐止住。四人再望向彼此的时,目光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些额外的亲近。 “你们可曾打听到浩儿的一些消息?”水景焕直截了当的问道。 事到如此,他也不需要再掩藏什么,这一刻,他更知道,三英不会有什么欺瞒于他。 “我们也才到了不久。一开始桃花坳中村民根本不知道水浩和暮赤来过此地,也是我三妹机警,无意间发现有一个老妪神色不对,这才打探出族长他们的下落。”黎英一脸古怪的说道。 她们三人知道水浩的行踪,桃花坳是必经之地。虽然她们发现了那个老妪神色不对,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守口如瓶,无论三人如何威逼利诱,那个老妪就是不说。 好在她们无意间说出自己是涂山氏的法者,手中更有水浩放出的传音鹤为凭,老妪这才透露水浩的行踪。 而那一只传音鹤,是当初水浩临行时,放回涂山氏,让其解决桃花坳村民给养的那一只。 它因为血日的影响,掉落在途中,正好被三英捡到。 水景焕虽然发现黎英脸上的古怪,但也未思及过深。 “族长和暮赤,数日以前就已经离去,现在很可能已经到了箕尾山附近。”黎英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连夜赶路,一定要在水浩和暮赤踏上箕尾山前,追上他们。”水景焕焦声说道。 说完他的身上灵力激荡而起,看样子欲要利用灵力赶路。 这在别人看来无异于是找死的行为,可落在三英眼中,更觉得亲近。 因为从没有法者愿意把灵力浪费在赶路上面,否则一旦中途遇到危险,只剩下陨落一途。 突然水景焕激荡的灵力又猝然消失,他回过头,愕然问道:”水浩和暮赤究竟走的那条路?” 青丘山距离箕尾山三百五十里,而离开桃花坳八十里的地方,就会有一个岔道口。那两条路同样通往箕尾山,只是到达的位置不一样。 三英彼此看了一眼,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们心中同样焦急,而再知道水浩的消息后,没有即刻出发,并不是为了等水景焕,而是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走。 “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探听消息的?”水景焕气急败坏的说道。 “族长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路线告诉这里的人。”黎英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她甚至认为,就连水浩自己压根都不知道有两条路可以通向箕尾山。 水景焕使劲的吸了一口气,他刚才也只是太过于着急。细思之下,他便知道自己错怪了三英。 水浩从来没去过箕尾山,又怎么会提前安排好路线。 水景焕挠了挠头,悻悻说道:”我们先赶路,等到了岔路口再说。说不定,到了那里,就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三英彼此对望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突然,水景焕和三英猛然转头,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同一处,那里隐隐有着悉索的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虽然微不可闻,但四人都是神师之长阶位,水景焕更是大神师初阶,那一丝微弱的声音,落在他们耳中却与鼓点无异。 四人身上的气息早已各自隐去,唯有手中光芒闪烁,魔法隐而不发。 脚步声渐渐清晰,来人似乎也发现了四人,刻意放缓了速度,但却没有压制脚步声。 “不对,不是人类。而且似乎并无敌意。”水景焕突然说道。但他脸上紧绷的神经并未松懈,手中的魔法也并未散去,而三英同样如此。 下一刻,草丛一点一点的分开,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狐狸脑袋,紧接着是狐狸身体,最后是两条无风自摆的狐尾。 “二尾灵狐?”水景焕和三英齐声惊呼。 那二尾灵狐,见到四人并未露出意外之色,显然正是冲着他们而来。 “嗷嗷嗷……” 二尾灵狐先是低沉的叫了两声,又对四人点了点头。而后朝找箕尾山的方向走去。 “它要干什么?”水景焕讶声问道。 三英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们又不是胡家之人,更不是拉祜族族人,又怎么会听懂狐狸的叫声,即使那是一只二尾灵狐。 正在三人疑惑之时,那只二尾灵狐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四人叫了几声,声音中带着急切。 “你是要我们跟着你?”黎英猜测道。 二尾灵狐点了点头,嘴角一咧,似时对着黎英笑了笑。 “它为什么让我们跟着?我们又为什么跟着它?” “它可能知道族长的下落,它要带我们去着族长。”姬英看了看自己的大姐,开口说道。 说完,她的眼睛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二尾灵狐。 却见二尾灵狐,再次点了点头,嘴角咧的更大。 “可它为什么会知道族长的下落?” “族长什么时候,有又勾搭上灵狐一族?” “你问我,我有问谁?” “浩儿,真了不起!” 在一片惊疑的声音中,四人坠在了二尾灵狐的后面,向着箕尾山疾驰而去。 当初那个老妪虽然透露了水浩的行踪,但并没有告诉她们胡佑儿也和水浩在一起,否则四人也不会如此惊愕。 以此同时,水浩众人早已离开废墟,围坐着村寨中的一棵巨树下。巫咸为狐凭,她不惧日蚀,喜欢夜晚,畏惧日光。 莫愁在看的众人都坐下之后,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这一切,都要从那只空狐击杀鸣蛇说起。 当年,空狐击杀了鸣蛇,并且带着了它的蛇躯,一定没有泯灭它的灵魂。” “灵魂?可是灵魂不是随着身死而即刻消散吗?”水浩不解的望着莫愁,诧声说道。 其他众人同样如此。正常来说,以水浩三人的阶位,都还接触不到这个层次。以前莫愁也是点到而止,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一定是好。 “灵魂又称天魂,普通的灵魂的确会在肉身陨落时即刻消散,但却不包括成为凶兽的鸣蛇。” 第二百零二章朔本逐源 拉祜族在千年前被人彻底的抹去,唯剩下一座苍凉而荒芜的废墟,还有巫咸,这个唯一残存于世的巫,确切的来说是一个已经化身为狐凭的巫。 她成为狐凭不仅是因为复活龙雀的执念,还有关于月瞳的一切,以及究竟是谁毁灭了拉祜族,同样让她不能释怀。 巫咸目光灼灼的看着莫愁,把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他的讲述之中,不想漏掉哪怕一个字。 “一般的异兽经过千年可化身为人,成为灵兽;而当它们放弃化身为人时,经过万载就变成了凶兽。无论是灵兽,还是凶兽,它们的灵魂在肉身陨落后,都不会马上消散。” 巫咸眼中出现了迷茫之色,她不明白莫愁为何突然讲述关于灵魂的那些事,但水浩、暮赤和胡佑儿却听得聚精会神。至于那只叫做小红的三尾狐狸,则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盘卧在一旁。 水浩和胡佑儿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隐隐猜到莫愁想说什么。 “不能马上消散又能怎么样?难道它们还能重新活过来?”暮赤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想,莫愁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错!只要在灵魂消散前的这一段时间内,它们确实能活过来,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活下来。” 莫愁的这句话彻底让暮赤愣在了那里,他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只是暮赤忘了,眼前就有个魂体是这样的存在。 “难道,它们存在的方式和老身类似。”巫咸突然开口说道。 此时,她也想通了,莫愁现在所说,也必是和接下来的事情有着很深的关联。 莫愁望了巫咸一眼,缓慢的摇了摇头。 ”狐火虽然神奇,但却无法和凶兽的灵魂相较。凶兽的灵魂可以直接夺舍一些相对弱小的异兽,而得以重生。” “莫愁,你能不能详细说说其中究竟有何区别?” 水浩可以预感,莫愁接下来所说的,必然和夺舍有关。以前他提到魂魄方面的事情,都是点到为止。 水浩知道莫愁都是为了他着想,可是自从见到老雨精为莫愁补齐三魂七魄的开始,他无时无刻的想彻底了解这些。 莫愁轻轻的叹了一口,这月瞳身上的诡异,确实和灵魂有关联,否则,他也不会在水浩面前提及。 “也罢。老奴就详详细细的给主人讲述下关于灵魂方面的事。” 莫愁终于下定了决心。水浩虽然才为神使高阶,但无论他的藏灵还是他的资质,又岂可按常理而论。 ”老奴曾经说过,人有三魂,天、地、人;而兽类却只有两个魂魄,天魂和地魂。” 莫愁见水浩三人点头颔首,又继续说道:”兽类少的魂是人魂,又叫做往生魂,主灵智。主人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缕魂魄,人类虽然生来弱小,却被称之为万灵之首,便是因为这缕魂魄。 正是因为有了它,在上古时期人类虽然身体最为赢弱,但仍然在异兽的夹缝中得以生存;正是因为有了它,人类才懂得创造和发明;正是因为有了它,人类一旦成为法者,修炼便一日千里,甚至百年的时间就胜过其它生灵千年、万年的时光。” 莫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缓慢。 ”也只有三魂齐全才能永无止境的进化下去,甚至最终封神。” “什么?!”众人猛然惊呼,一个个如遭雷殛,惊骇欲绝的望着莫愁。 莫愁心中苦笑,自己第一次听到此事又何尝不是如此。那时,他已经突破了凡阶。 他并没有着急说下去,直到水浩众人慢慢的沉定下来,才开口说道:”异兽无不是这天地间的灵秀,它们的身体与生俱来便能吸收天地间的雨灵气和日精月华,只是吸收的异常缓慢。 当它们经过千载以后,便会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 一种便是化成人形,变为灵兽。以后只能吸收雨灵气,修炼妖力。虽然它们舍弃了强悍的肉体,但从化身为人形的那一刻,它们便具备了人魂,与人类无异;另一种便是仍然以妖兽之躯,吸收日精月华磨炼肉身。” “那究竟是灵兽厉害还是凶兽更加强悍?”胡佑儿好奇的问道。 她的母亲绛九正是化形的九尾天狐,也是因为化形,才和身为人类的殇有了她。 莫愁微微沉吟,而后说道:”各有所长罢了。灵兽擅长魔法,灵魂更加的强悍;凶兽肉身无可匹敌,灵魂较弱。不过当它们超过十万载后,灵魂也会慢慢强悍起来。相对于灵兽来说,凶兽更加的仇视人类,它们不屑为人。” 水浩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莫愁,目光足足凝固了数息。 “莫愁,你的意思是说,当年那只鸣蛇灵魂未灭,夺舍了月瞳……” 水浩声音顿住,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又有些狐疑,”可是月瞳从什么时候被夺舍的?” 水浩的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众人无不惊疑的望着莫愁。 “就是那一口汉河水。” 莫愁轻轻的一句话,宛若万道惊雷在耳边炸响,水浩彻底惊住,然后又闪电般的摇头:“不……不对!你曾说过,即使是真正的鸣蛇一族都都不可能因为一口河水而延续下一代。 难道……鸣蛇超过万载就可以了?” “不!”莫愁缓声说道,“鸣蛇一族虽为天地间异种,即使成为凶兽,它强悍的也只是肉体,勉力维持灵魂不消散,已经是它的极限。” “那怎么会……”水浩满脸不解。 “主人,你难道忘了那条汉河是怎么形成的吗?” “你是说雀阴?” 莫愁点头叹道:”正是雀阴!汉水中有种雀阴的生殖之力,那条鸣蛇正是依托在那一口汉水中,从而进入了巫咸儿媳的体内。 鸣蛇本就是凶兽,灵魂同样带着戾气,这也是巫咸儿子儿媳经常做噩梦的原因。他们之所以会经常梦到艳山艳水,是因为那里本就是鸣蛇长大的地方。 此后,他们夫妻二人借着汉水的生殖之力,再行房事时,这才有了月瞳。只不过鸣蛇并没有选择夺舍月瞳的灵魂,而是选择了寄生。” “寄生?”水浩茫然的看着莫愁,他了解夺舍,也了解融魂,可却第一次听到寄生。 他更不懂,以鸣蛇的能力,为何不直接选择夺舍。 “鸣蛇所图甚大。虽然老奴不知道它为何有如此想法,但对它的所作所为却一清二楚。 那鸣蛇先是把自己的灵魂附着在月瞳的灵魂上,然后不断的以自己的灵魂之力滋养月瞳的灵魂。” 莫愁每说一个字,巫咸就颤抖一分,等到莫愁说完时,巫咸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那时,每逢日落西山,村口便传来哀鸣之声也是因为那条鸣蛇?我那儿媳此后精神渐差,终日思睡,好食黄鳝、泥鳅,也是因为那条鸣蛇?”巫咸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同样颤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来。 “鸣蛇依附在月瞳的灵魂后,导致了她三魂强弱不一,从而影响到母体。你那儿媳嗜睡,正是因为它要养魂所致;三魂本就以天魂为主导,你那儿媳喜食黄鳝、泥鳅是必然的,因为这也是鸣蛇在幼年时,最为喜欢的食物。” 莫愁并未再解释村口异象,他话锋一转说道:”月瞳天生蓝瞳同样是受鸣蛇影响。月瞳降生,也可以说,鸣蛇已经复活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不会错。一只凶兽怎么会有孩子般的天真;怎么会有孩子般的纯洁;又怎么会有一颗童心。 那一声声奶奶更不可能出在一只凶兽的口中!”巫咸一脸惨然,目光颤动,声音破碎。 这是巫咸心中的疑问,同样是水浩三人的不解。 巫咸口中的月瞳是何等的天真无邪,月瞳和巫咸之间的感情之深,无论从她的表情,还是从她的话语中,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尤其月瞳宁可自杀,也不愿意伤害巫咸,又怎么会是鸣蛇。 莫愁活了上万年,通过水浩等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所思所想。 莫愁轻叹一声,继而说道:”凡人的灵魂比之身体更加的赢弱,鸣蛇的所有算计,也只能等到月瞳的灵魂强大起来之后才能实施。 也正是因为这样,月瞳才表现的和正常的孩子无异。 一开始,鸣蛇在月瞳灵魂中,也只会给月瞳带来好处。” 莫愁把目光转向巫咸,说道:“整个拉祜族无一不是龙雀的后裔,到后来为何只有巫才拥有一些神奇的能力?” 莫愁不等巫咸回答,自顾自的解释道:”那是因为巫的灵魂比普通拉祜族人更加强大。瞳从母体中便受鸣蛇魂力滋养,即使她刚一出生,灵魂力就强于你。所以她就表现的特别聪慧,用了极短的时间,便掌握了巫的传承。 她除了能与百兽jiao流,更拥有天眼的能力,同样也是因为灵魂力强悍所致。” 第二百零三章移花接木 巫咸直愣愣的看着莫愁,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水浩三人相顾无言,巫咸既然没有反驳莫愁的话,就代表着莫愁所言非虚。 莫愁再次瞟了巫咸一眼,缓缓说道:”随着时间的增长,月瞳自身的灵魂渐渐的强悍。这个时候,鸣蛇的灵魂就一点点的开始渗透,这也是月瞳能化身鸣蛇的原因。” 巫咸的身体一颤,愕然出声:“你是说,月瞳第一次在水中化身鸣蛇的时候,灵魂就已经被侵入?可她的言行举止并未发生改变。” 莫愁摇了摇头,淡然道:”这便是鸣蛇聪明的地方,它可以说煞费苦心。鸣蛇以自身的灵魂之力滋养月瞳,月瞳的灵魂就会越来越强大,而鸣蛇自己却会越来越弱小。直到有一天,他们的灵魂力变得同样程度才会停止。” “它就不怕月瞳反制?”水浩盯着莫愁,讶声说道。 毕竟相对于月瞳来说,鸣蛇才是外来户。如果他们的灵魂力一样时,吞噬鸣蛇轻而易举。 “这一切,都是在潜与默化的情况下进行的。月瞳又怎么会知道那个是鸣蛇?她只会当成是自己另一个意识。” “也就是说,如果我早早发现月瞳的异常……” “不,没有用的。”莫愁开口截道:”鸣蛇素来阴险狡诈,如果不是万无一失,它又怎么会甘心用自己的灵魂滋养月瞳。 唯一的破绽便是月瞳化身鸣蛇之时。” “可,可我以为那是月瞳的返祖。在龙雀大人还没有陨落的时候,我们一族中同样有人化身异兽的模样。为此,当时的巫也曾沟通过龙雀大人,大人说……” 巫咸尚未说完,莫愁再次截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巫咸不由得一惊,诧异的看着莫愁。因为当时龙雀所说,与莫愁一般无二。 水浩三人更是惊讶,没想到莫愁知道的如此的多。同时,水浩也暗自庆幸,能把莫愁收入麾下。只是他忘记了,灵藏之中,有一个比之莫愁更加古老的存在。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当法者突破凡阶后,会知道好多这个大陆的秘辛。”莫愁说道此处,话锋又转了回来,“即使在那时,你发现了月瞳身体中,有着其它的灵魂,同样没有丝毫用处。 那时,鸣蛇的灵魂远远强过月瞳,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它只会夺舍月瞳。” 巫咸闻言不由得一愣,只是略微思索便已经明白,从她儿媳饮下那一口汉河水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一个无解的局。 又听莫愁再次开口:”鸣蛇原本就为凶兽,怎么会满足赢弱的人身,所以它才在很早以前就布下了后手。” “很早前?”巫咸大惊,霍然抬起头,惊诧出声。 突然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颤声说道:”你是说埋入我家祖坟旁边的那条异蛇?” “不错,正是那条异蛇。那就是鸣蛇为自己准备的肉身。 鸣蛇应该早就盯上了你们一家,只等着你们自动送上门去。它早就知道你家无后,更是告诉你们强行改变会招来灾祸。 它告诉你儿的消灾挡祸的方法,必是将那条异蛇埋入你家祖坟旁边。而它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异蛇吸收你家祖坟中的祖气。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条异蛇身体中的地魂受你家祖气影响,与月瞳的灵魂不相冲突。 你刚才问我村口传来的哀鸣之声,便是祖气流失所致。” 祖气即是伴随着肉身一起腐朽的地魂散发出的气息,它们带着庇佑子孙的执念,千百年不断的积聚在一起,而形成的。 那些哀鸣之声,正是祖气向后人发出的警示。 “可我明明在祖坟上感受到了增子添孙……” 巫咸作为巫,同样知道祖气。只是她在感受到祖坟的运势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后,这才没有深思。 “你那儿媳六甲之身已成定局,祖坟上能感受到增子添孙不是很正常吗?” 莫愁可能觉得自己所说的还不够震撼,再次开口说道:“当初月瞳自杀,也只是假死而已。区区凡铁,又如何要的了鸣蛇的性命。” “你说什么?”巫咸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先变得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徘红。 水浩三人也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莫愁…… 随着莫愁的讲述,周围再次陷入了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在努力接受和消化着月瞳假死的信息…… 这个信息,和呼之欲出的可能性,当真是无与伦比的可怕。 月瞳假死,而后拉祜族,举族被灭。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月瞳所为。 可是有一个人却不能接受。 “不可能!我亲自埋葬的月瞳!我亲自……”巫咸整个身子,慢慢开始发抖,嘴唇同样哆嗦着,看她的表情似乎想要大声呼喊什么,可话到嘴边,竟没了声音。 “那是鸣蛇,一只真正的凶兽。虽然是月瞳的赢弱的身体,但它仍然不是凡铁能杀死的。”莫愁肃声说道。 “她临死时说,不想在和拉祜族有一点关系。我能够感受到她已经心存死志,对人世再无一丝留恋。她怎么可能会假死。”巫咸哀伤的说着,她望向莫愁的眼中充满了乞求。 巫咸知道,莫愁说的虽然不可思议,但十有八九可能是真的。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可能说出来。 这一刻,巫咸后悔了。她不想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更害怕拉祜族真的是月瞳屠戮的。 如果是这样,她真的无颜死去。巫的传承在她手中断绝,但拉祜族绝不可以是她这一脉灭绝。 但莫愁显然不愿意就此停下。 他声音及其低沉,一字一顿的说道:“拉祜族可会有人在月瞳死后,在刨出月瞳的尸体?” 巫咸整个人怔立当场,犹若石化。她知道,根本没有。否则,在月瞳死后,族人们也不可能允许她带出月瞳的尸体。 “拉祜族可曾有其他人知道,你家祖坟旁边埋着异蛇?”莫愁的声音更加低沉,语速更慢。 巫咸仍然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是她儿子偷偷埋下的,整个拉祜族除了她的儿子和儿媳,就巫咸自己知道,甚至她都没有和月瞳说过。 莫愁冷笑一声,讥声说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巫咸脸上剧烈动容,但依旧没有言语。 “莫愁……”水浩猝然出声,对着莫愁摇了摇头。 虽然他知道莫愁这样必然有其用意,但他不忍看着巫咸如此。不管怎么样,巫咸其实已经身死,他们又何必为难一个死人。 也许莫愁本身同样是一个魂体,所以才没有这个觉悟。 莫愁并不想放过巫咸,他要让巫咸彻底折服。只有这样,巫咸才会毫无保留的交出拉祜族的传承。 不过因为水浩的阻拦,莫愁略微有所收敛。 “你本就是巫,必然在月瞳坟茔周围布置了禁制,所以不可能是其它的异兽。 不是拉祜族的族人,不是异兽,又不是你自己,也只能是月瞳自己从墓穴中走出来的。” 巫咸脸上动容更甚,就连双手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突然有一双温暖的小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婆婆,事情早已发生,千年都过去了,我们已经无法改变。 你更是连一个活人都不算。佑儿只希望你早日了却心愿,魂归忘川。”胡佑儿眼圈通红,泣声说道。 她知道这是巫咸的一个心结,即使结果并不是巫咸想要的。 她不想巫咸留有遗憾,所以在莫愁逼问巫咸时,才并未出声阻止。 望着眼前这个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女孩,巫咸仿佛又看到了千年前,育水河畔的那个手舞足蹈的小女孩。她稚气的问到,奶奶,看到没,我捉了好多的鱼,你高兴吗? 巫咸反握住胡佑儿的小手,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地皇大人,你接着说便是。老婆子听着。” 巫咸的声音沉定,再也没有一丝起伏,只是反握住胡佑儿的那双手更加的用力。 莫愁赞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鸣蛇自导自演了这一切,就是因为它想舍弃月瞳的肉身,而换成蛇躯。” “鸣蛇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仍然是蛇身,它为何不直接夺舍那条异蛇。”暮赤瓮声瓮气的问道。 他一直凝神倾听,此时开口只是因为他想不通鸣蛇大费周折的目的所在。 “它可是为了月瞳的人魂?”莫愁尚未开口,水浩突然出声说道。 “不错!”莫愁看着水浩,赞许的点了点头,”老奴曾经说过,朝着凶兽进化的异兽只有两魂。鸣蛇之所以大费周折,便是要补齐第三魂。” “可它为什么直到此时才动手?”水浩的眉头不觉的拧在一起,那只鸣蛇绝对不可能直到月瞳心存死志之时,才让双方的灵魂力达到平衡。 “三魂中虽然以天魂主导,但人魂却最为特殊。如果月瞳不是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的意识,让它完全掌握自己的灵魂,那么在鸣蛇更换肉身时,最终还是会消散。” 第二百零四章鸣蛇所图 水浩众人听着莫愁娓娓道来,仿佛千年前的时光再次的流转。那些掩藏在过往中的秘密,随着莫愁的诉说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时,莫愁仍然在继续说着。众人无不凝神、侧耳、倾听。 ”那时,鸣蛇和月瞳的灵魂无论强弱还是大小已经完全相同。也唯有这样,当鸣蛇取而代之时,天、地、人三魂才不会出现强弱不一的情况。也不会出现排斥的现象,就宛如一个整体一般。” 莫愁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肃声说道:”要做到这一切,却有个异常艰难的前提,便是月瞳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的意识。” “月瞳怎么会心甘情愿,化作鸣蛇的一部分?”巫咸面上眼角猛的抽搐着,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月瞳会如此。 莫愁深深的看了巫咸一眼,反问道:“你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化作狐凭?” 巫咸一愣,那双妖异的瞳孔,快速的瑟缩着:“你是说,鸣蛇答应帮助月瞳完成心愿?” 莫愁盯着巫咸那双已经变成一道竖线的瞳孔,一字一字的说道:“不错。屠戮拉祜族,便是月瞳最后的心愿。否则,以凶兽的个性,只会选择吞噬。 那些残缺不全的身体,无不散发着月瞳的愤恨。” 莫愁每说出一字,巫咸的面上的神情就变化一分;一双眼睛中,痛苦之色就浓郁一分。 她的身体突然变得佝偻起来,就好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一样,分外苍凉。 莫愁心中不忍,他暗自叹息一声,话锋一转,道:“不过,屠戮拉祜族的也只是鸣蛇。在月瞳手中利刃刺向自己的那一刻,她的意识就应该已经消散了。也可以说,那时真正的月瞳就已经死了。” 巫咸闻言身体一僵,片刻之后才涩声开口。 “多谢地皇大人,老婆子知道了!” 这一个个字眼,仿佛有着千斤之重,巫咸竟然废了好大力气才全部说出来。 说完之后,她的头深深埋了下去,再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脸色。 回忆如刀,犹如一把把钝刀,不断的割据在巫咸的心间。痛苦蔓延着,不可抑止! 水浩三人相顾无言,对此他们无能为力。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规劝,也无法规劝,这是巫咸心中的结,已经发酵了千年的结,唯有她自己才能解开的结。 恨也好,怨也罢,已没有办法挽回,唯有看开,唯有释怀。 莫愁的声音仍然缓缓回荡着。 “鸣蛇集齐三魂七魄后,这才来到祖地,占据了那条异蛇的身体。虽然经过祖气数年的温养,并不会产生冲突,但吞噬掉那条异蛇残留在蛇躯中的地魂,同样需要一段时间。这应该就是,鸣蛇没有当时动手的原因。” 莫愁的声音又突然顿住,沉默片刻,似乎在回想什么,然后缓缓说道:”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那人是月瞳的舅舅,却做了所有鸣蛇期望做的事情。如果没有他,月瞳一家根本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如果没有他,月瞳也不会心存死志,白白便宜了鸣蛇。他一定是月瞳的必杀之人,可他即使被分尸了,脸色又为何带着诡异?” 那人像一团迷雾一般,萦绕在莫愁的心头,也萦绕在水浩三人的心头,挥之不去,理之又乱。 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只有小红不时的发出一声轻吼,而后又寻找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着瞌睡。 这样过了许久…… “巫咸,你此后是否见过鸣蛇?” 巫咸闻言身体一颤,直至数息,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一日,小白姑娘说,箕尾山西侧草木枯萎,汉水干涸,变成了一片荒芜。我既惊又诧。 原本的汉河因为月瞳的影响,只是汉河水位变浅,河中的鱼虾不见了而已。 可月瞳已经死了,为何反而变得干涸起来?” 巫咸虚着双目,定定地看着莫愁。半晌,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时,我还从没有听说过鸣蛇,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鸣蛇所为。巫的直觉告诉我,那里可能有我想要的答案。” ”我便悄悄的前往汉河源头查看。只是刚走到一半,突然有巨大的兽吼声传来,紧接着,天昏地暗,整个箕尾山都震动不已。” 巫咸的脸色浮现出极度恐惧之色。 ”我还来不及惊讶,便又看到一道彷佛来自远古的电光,在天际一闪,忽地而起,狠狠地劈了下来。 随后我就、我就晕了过去。” 水浩众人面面相觑,古怪的看着巫咸。未曾想,到了关键之处,她竟然晕了过去。不过,又想到那时的巫咸还是一个年老体衰的普通人,也就释然了。 巫咸见水浩众人脸上的表情,又怎么会不知他们所想。 她不由得干咳一声,悻悻说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惊醒。 那时,我已被掩埋在无数的巨石中,双手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我心想,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就全部解脱了。” 说到此处,巫咸凄然一笑,说道:“也许是命不该绝,正当我绝望之时,突然飘来一朵幽绿色的火焰。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猜到了,那就是狐火。 它有它的执念,而我也有我的心结。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签订了灵契,变成了狐凭。” 巫咸向水浩众人逐一看了过去,只见水浩,胡佑儿、暮赤三人,或嘘或叹,神奇异常复杂。 唯有莫愁沉眉紧皱,脸上神情依旧十分沉重。 他看着巫咸凝声问道:”我见你刚才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我成为狐凭后,感受到狐火的本体就在箕尾山东坡,因此想翻过巨人峰前去寻找。 我本就是凡人即使成为狐凭,仍然无法跨过巨人峰,不过,当我路过汉河的源头时,发现一具十分巨大的白骨。那是一具蛇类异兽的骨架。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鸣蛇。” 不想巫咸说完,莫愁眉头反而紧紧拧在了一起,脸上神情更加的沉重。 “你最后一次去那里是什么时候?那里的情况如何?” “我最后一次去那里还是一百年前,那里的草木仍然干枯,汉水仍然是干涸的。那里没有什么生灵……” “不是它!”巫咸尚未说完,莫愁就出声说道。 水浩看着莫愁越发阴沉的脸,心中若有所思,讶声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 莫愁微微沉吟,而后说道:”如果那是鸣蛇,那么在它陨落后,对周围环境的影响就已经消失。巫咸一百年前去过那里,那里仍然是一片荒芜。九百多年过去了,那里还是没有寸草,就连汉河也是干涸的状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鸣蛇根本没死,而且它仍然还在箕尾山西坡。” “婆婆说过,她见过小白。小白离去时,说过要终结这一切,就不会食言。婆婆晕倒前看到的那道闪电,应该就是小白施展的魔法。”一旁胡佑儿开口说道。 度朔山的狐族善用闪电。相传,当年那只空狐毁灭桃树林时,就是用的这个魔法,只是无论规模和范围,比巫咸形容的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初胡洛菲还曾经叮嘱过她,一旦遇到度朔山的狐狸一定加倍小心。 “我并没有怀疑过度朔山上的那只小白狐。我甚至认为,鸣蛇根本无法在小白狐手中幸免。” “既然这样,你为何怀疑鸣蛇没有死。”胡佑儿惊诧的看着莫愁,不明白他为何说的前后矛盾。 “原因还是,箕尾山上的环境没有改变。”莫愁见胡佑儿又要开口,连忙截道:”佑儿姑娘,你先听我说。凶兽一旦能凝聚出人魂,便可称为上古凶兽。一般的方法就很难杀死它们。” “你的意思是说,相柳同样也有三魂七魄?”水浩讶声说道。 莫愁点了点头,凛声说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相柳才是杀不死的。不过主人也不必太过担心。那条鸣蛇毕竟是采用取巧的方法获得的人魂,并不像上古九大凶兽与生俱来的,我们既然已经提前知道,那么它就不再那么可怕。” “可是小白不知道啊!” “老奴也正是担心如此。那条鸣蛇本就是一个残魂。它又不断的耗费自己的灵魂力温养月瞳。即使三魂齐聚,和它巅峰时期也是云泥之别。 更何况,它再次拥有的蛇身,也远远不如以前的,否则根本无法放入拉祜族的祖地。 老奴见过那条小白狐。以它五尾的实力,应该能够碾压鸣蛇。只是……” 莫愁说完,目光又沉沉的落在了巫咸身上,眼中有着不解。 “小白应该只有四尾。她的情之一尾,早已被她母亲斩断。而且就是在巫咸和她相遇不久。” 水浩与莫愁有灵契相连,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 “难怪!难怪……度朔山的狐狸每过千年才长出一尾,所以她们被斩掉一条尾巴,实力会掉落很多。尤其是刚刚被斩落不久,必然已是重伤之身。 那样的话,就都说的通了。” 第二百零五章白狐苏醒 莫愁活了上万载,生前为脱凡巅峰,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和见识同样的独到。 他仅凭水浩和胡佑儿的只言片语就把千年前的那一幕幕推断的八九不离十。 那条鸣蛇无论灵魂力还是身躯都虚弱到了极点,而小白经过断尾又何尝不是如此。 据莫愁推断,鸣蛇和小白必定两败俱伤。 但小白不知道,鸣蛇已经三魂齐聚,普通的方法并不能将其杀死。 众人没有发现,巫咸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她张了张嘴,却又把即将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也幸亏胡佑儿就在巫咸的身边,她又时刻的关注着巫咸。 “巫咸婆婆,你有什么疑惑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 胡佑儿的声音轻柔又充满了关切,巫咸不禁心头一暖。尤其胡佑儿口中的''自己人'',彻底打消了巫咸心中的那点顾虑。 “整个箕尾山西坡光秃秃的一片,除了那具白骨,再无一物。” 巫咸的意思众人又怎么会不懂。既然莫愁说,那条鸣蛇就在西坡,也只可能是那一具骨架。 莫愁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脸上掠过一丝思索之色,缓缓道:“正常来说,凶兽吸收日精月华,即使死亡了,它的身体也不会腐朽。从来没有听过会变成骨架一说……” 莫愁说道此处顿住,话锋一转,复又说道:”不过,这条鸣蛇已经凝聚出天、地、人三魂,而且它的身躯也已经不是凶兽,所有的一切都不好说。” “不好说,就不说!不管是不是鸣蛇,到时候我都会将它敲得粉碎。”暮赤挥舞着桃木杖,瓮声瓮气的说道。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 胡佑儿更是''噗哧''一声,轻笑出来,眼波流动,那双既长且魅的眸子转向水浩,发出滚烫而火热的光。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水浩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烫了一下,人也不由得呆愣在那里。 直到一旁传来莫愁的咳嗽声,水浩才猛然清醒过来。 “鸣蛇本就来自东海,以它的实力翻过巨人峰无虞,可它为什么仍在箕尾山上徘徊?还有那小白,为什么在箕尾山东坡?她不是能和狐凭彼此相互感应吗?难道她不想长出狐尾了?” 水浩如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心中最后的疑问。只是说完,直愣着两只眼睛,如半截木头一般杵在那里。 四周为之一静,其余众人都瞪大了两只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水浩。就连小红这只狐狸,狐眼内都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 胡佑儿''咯咯''的娇笑起来,眼中有着浓浓的得色。自从绛九解开了她身体里的封印,她身上的魅惑之力与日俱增。 对待其他人,她无时无刻都在压制着这份魅惑。只是在自己的情郎面前,胡佑儿再无一点控制。 胡佑儿刚才无非是想询问下水浩,接下来该如何;却不想水浩在毫无防备之下,竟然沉浸在自己的魅惑之中。 莫愁虽然出声惊醒了水浩,但水浩慌乱之间说的那些话,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暮赤双肩颤抖着,巫咸使劲的抿着嘴角,他们都拼命的憋着笑。 唯有莫愁脸色深沉,凝声开口:”小白狐接连失去两条尾巴,受伤必然颇为严重,可能来不及回到度朔山便陷入沉睡。” 莫愁的回答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目光也渐渐的沉定下来,只是那仍然翘起的嘴角,暴露了他们此刻内心的波动。 “小白竟然沉睡了上千年?”水浩满目的愕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可是两条狐尾,被斩断后对小白的伤害及其之深。”胡佑儿翻了翻白眼,娇嗔道。 这件事情胡佑儿最有发言权,当如她的藏灵就是被水浩接连断掉两条尾巴,如果不是吸纳了涂山豪身上的藏灵,也不知道多久才能重新长出来。 而小白又没有什么可以吸收的,只能靠自己缓慢的恢复。 一千年对于人类来说,可能很久,但对于度朔山上的狐狸,不过是睁眼和闭眼的事。 水浩摸了摸鼻子,悻悻不语。自知理亏,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莫愁轻咳一声,接着说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小白为何迟迟不来,寻找狐凭。只是这鸣蛇滞留在这里那么久就不好说了。” 莫愁站了起来,拧眉沉思,不知不觉的开始踱着步。 众人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目光随着莫愁的脚步移动。 忽然又见莫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焦躁之色,来回踱步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是不是与那条汉河有着关联?”巫咸不确定的说道。 整个西坡唯一古怪的就是那条汉河,只是它现在已经干涸。也正是因为如此,巫咸才不确定。 莫愁猛然抬头,大声喝道:”一定是因为雀阴,它想吸收雀阴的力量。” 巫咸只看到了汉河的古怪,但莫愁却知道其古怪的原因。 “主人,我们即刻出发。决不能让那条鸣蛇得逞。否则他就是另一个相柳。” 此时,艳金色的太阳升到天际的最高点。骄阳似火,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水浩众人再次踏上了前往箕尾山的路程。据巫咸所说,这里离箕尾山只余三十里。 水浩仰起头,微眯着眼,看着那一座隐藏在云层中的人形山峰,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那是在青丘体会不到的壮观,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入眼一片灰暗,没有一丝绿色。 水浩不知道,巨人峰的另一侧则是另外一副景象。 那里古树成林,粗大的树干直达云霄,伞型的巨大树冠遮天蔽日。 同样是艳金色的阳光,同样是透过树冠投在地上,只是因为树冠上枝叶更加的繁茂,地上的光斑更小,也更加稀少。但这样,仍然无法阻碍众多的藤蔓生长在古树旁边。 林尽又有一石洞,洞前同样高林环绕,只是较之那些古树略微低矮。一条瀑布由洞侧危崖上如银龙蜿蜒,飞舞而下,直注洞侧不远清溪之中,雪洒珠喷,清波浩荡。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无论是瀑布,还是清溪,又都若隐若现,暗藏玄机。 石洞中,石台之上,有一个小狐狸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静静沉眠一般。它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怪异的是,小狐狸身后竟然长着四条尾巴,上面一个个金色符文,随着它一呼一吸间,忽明忽暗。 突然,小狐狸长长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它的眼皮微动,长长的睫毛掀开,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那双如繁星般的大眼睛。 小狐狸从石台上坐了起来,茫然四顾,似是眼中所见,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很快,它的脸上就是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神色,因为她看到了自已身后整整齐齐的四条尾巴。 “我竟然又长出了一条尾巴……”小狐狸声音中带着欢喜,可这欢喜之中又有着一丝的苦涩。 小狐狸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再次浮现出迷茫。它不知道为何欢喜,又为何苦涩。它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沉睡。它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小狐狸就这样僵在了那里,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不知盯着哪一个莫名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狐狸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它终于记起了所有的过往。 它就是小白。千年前它被母亲亲手斩断一尾。它在回度朔山的途中,突然在箕尾山感受到了仇敌的气息。 那是一个它不能匹敌的敌人,那只一个货真价实的凶兽。 那只凶兽明明已经被她的母亲亲手斩杀在箕尾山,就连尸体也没有留下。可它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这个气息小白永远也不会记错,只是让她不解的是,为何这股气息如此的弱小,以至于,仅凭她只有四尾的实力也可以匹敌。 她与那个仇敌在箕尾山上大战一天一夜,眼见就要把它击杀在闪电之下,却不想那个仇敌还有帮手。在关键时刻,偷袭于她。 也只是因为如此,小白才身负重伤,狐尾再次被斩掉一条。但在最后的那一刻,她不惜损耗本源,发动了禁术,这才把那个仇敌和同伙一起击杀。 她也正是因此,才身受重伤,不得不在这里陷入沉睡。 小白的目光又落在最新长出来的那条狐尾上,神情突然一僵,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觉,充斥在心头。 她只知道,这情之一尾是被母亲亲手斩断的,至于其中的细节,在斩断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她知道,既然自己已经重新长出了尾巴,就意味着情之一尾中的执念已经消散。 前尘的种种,和她再无分毫的关系。 小白的周围突然有白色烟气蒸腾而起,急速凝聚着,瞬间转浓,遮盖住她白色的狐身。片刻之后一阵奇异的“嗦嗦”声传出,白色的烟气又慢慢的开始变淡,露出了一个美丽的影子。 第二百零七章斑斓鹿蟒 育水在整个神泽大陆来说,都称得上是一条古老的河流。据说,它发源于一座比巨人峰更加高耸的山峰,全长一千二百六十里。 育水自东北向西南,成半环形流经箕尾山,这段仅仅有六十四里,不过河面异常宽广,水下深不见底。 相传育水中同样孕育着十分强大的异兽,只不过在箕尾山这段却从没有见过一只。不过育水中的鱼虾倒是甚多,尤其黄鳝和泥鳅。 此时,箕尾山脚下,一行人缓缓的出现在了育水岸边。 夕阳西下,霞光漫卷,残阳如血,滴滴犹泣。 夕阳拉长了所有人的影子。那是四人一狐的影子。 他们的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尤其走在前面那个苍老而佝偻的身影,仿佛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终于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堆面前,众人停下了脚步。 苍老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蹲下了身体,颤巍巍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抚上那个小小的土堆,嘴唇颤抖着。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月、瞳……” 这一行人,正是水浩、暮赤、胡佑儿和巫咸,再加上小红这只狐狸,而莫愁早已经回到了封印石中。 本来水浩打算直接去汉河源头,但胡佑儿却说先来看看月瞳。水浩知道胡佑儿是因为巫咸的缘故,才会如此。 千年来,从巫咸成为狐凭的那一刻起,完全就是狐凭的意识在主导着一切。 要不是,狐凭眼看着自己即将达成心愿,主动沉寂了下去,巫咸仍然没有主导身体的机会。 再了解到,从拉祜族先到育水再去汉河源头,也根本远不了多少,水浩没有理由不答应。 千年过去了,那一座小小的孤坟,话不尽的凄凉。 水浩三人的目光,同样落在那座孤坟上面。 千年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巫咸布置的阵式影响,又或者因为在箕尾山脚下的缘故,孤坟上面没有一丝杂草,只有数不尽的沧桑和荒凉。 巫咸颓然的瘫坐在月瞳坟茔的前面,一脸的悲戚,口中小声的呢喃着,诉说着已经逝去千年的往事;诉说着自己的不甘,还有自责。 众人知道,月瞳已经听不到了,那一具连守尸魂都没有的尸体,早已化的连尘埃都不剩下一丝。 但巫咸仍然不停的诉说着,仿佛月瞳就在眼前。 胡佑儿红着眼圈,依偎在水浩的肩头,眼泪噼噼啪啪的落了下来。水浩和暮赤同样是一脸戚然。 也不知道过不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金红的夕阳渐渐没入连绵的群山,长天之上烂漫无垠的红渐渐淡去,换了黛色的青,四面的光影沉黯下来,将人的影子涂抹干净。 一轮满月再次从天边升了起来,只是月光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明亮,但也在这无尽的黑夜中撕扯出了一丝亮光。 只是空山无人,赤地千里,空有流水淙淙,更显得景色分外荒凉。 水浩众人就在月瞳的坟茔旁边,团团围坐在一起。 他们并没有燃起篝火,实在是这里连一缕枯草,一根枯枝都寻不到。 此刻,仿佛育水都停止了流动,月亮周围有着薄薄的乌云,周围万籁俱寂,没有一点声响,是真的没有一点声响。 水浩和暮赤双足跏跌,盘膝而坐,他们手里结着不同的印式,一个观想着月亮,一个观想着星辰。 一道月华和一道星光,透过薄薄的乌云,几乎是同时从苍穹中坠了下来,分别落在了水浩和暮赤的身上。 以此同时,胡佑儿连忙转过身体。至于巫咸对此恍若未觉,她的全部心神仍然沉浸在旁边的孤坟上面。 月华和星光让周围变得明亮起来,映出了胡佑儿那一张潮红的俏脸。即使已经背过身体,可胡佑儿的眼前仍然晃过月华落在水浩身上时的情景。 没有人发现,盘卧在一旁的小红猝然睁开了一双狐眼,警惕的看着水浩和暮赤的身后。 同一时刻,水浩和暮赤也忽然感到一阵森冷从背后传来,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似的。 兄弟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霍然回头,只见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影子一闪而逝。 黑暗深处,彷佛像是叹息一般,有风掠过,就像是箕尾山露出狰狞的笑容,讥讽地看著世间人们。 水浩和暮赤彼此相互看了一眼,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那才那一瞬并不是他们某个人的错觉。 兄弟二人,结印的速度越发的快捷,月华和星光如水般的渗入了他们的身体。胡佑儿和巫咸似是心有所感,她们的目光渐渐的沉定了下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突然,天上的乌云翻滚起来,越积越厚,转瞬便把满月和星辰遮挡起来。天地间变得昏暗一片,再没有一丝光亮。 周围鸦雀无声,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水浩众人不觉间揭住了呼吸,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又有一阵森冷从背后传来,水浩猛然回头。 只见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中,猝然亮起了两盏闪着猩红光芒的巨大明灯,尤其是中间处,更是红的令人心颤,透着冷冷凶意。 “结!结!结!” 水浩沉声低喝,三个乳白色的结界,呈品字状刹那间便在半空中成型。 水浩众人的眼睛猛的瞪大,眼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旁的小红更是弓着背,全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咧开了嘴,露出一颗颗锋利的牙齿,一双狐目也越来越冷。 结界,是水浩当初与湫和溪一创造的魔法,也是他唯一能瞬发的魔法。此时,三个结界,一个结界中是一个巨大的鹿头,那只鹿头过于巨大,以至于头上那两个如同大树一般的鹿角都露在了结界的外卖;另一个结界中是一段圆滚滚的且五彩斑斓的身体,若果真的要形容那段身体的话,就像一段被放大了无数倍蟒蛇的身躯;最后一个结界空无一物。 “是它?是它!”巫咸颤抖着声音凄厉的说道,“这畜生竟然还没有死!它怎么会没死?” 胡佑儿惊道∶“畜生?巫咸婆婆,这是什麽东西?” 水浩和暮赤同样惊诧的看着巫咸,眼前的东西肯定是一只异兽无虞。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巫咸仅凭一个头颅和一段身体就认出了眼前的异兽,而且看她的模样似乎与之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巫咸望着那个不断挣扎的异兽,声音中的恨意更甚,道∶“这就是当初在河水源头的那个长着蛇身鹿头的异兽。” 碧瑶大震,几乎不敢置信,讶道∶“这畜生为何出现在这里?难道当初小白没有连它一起收拾了?” 巫咸说过,当初就是这只异兽,口吐人言告诉她,引这汉河之水,需经过河神同意,才能灵验。 显然,这是异兽也是和鸣蛇一伙的。而且要不是它“指点”,可能也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 “此为斑斓鹿蟒,是天地间少有的异种。数千年前,它们一族是箕尾山最为强大的族群。它们善良而高傲,虽然不会主动伤害人类,但是也从不为人的藏灵。”莫愁出现在了水浩旁边,幽幽说道。 他望向那条斑斓鹿蟒的目光尤为复杂,那时封印雀阴的时候,它们一族出力甚多。 封印之地,在那时正是斑斓鹿蟒的居住之地。 同时,莫愁更惊讶于水浩的结界。显然这三个结界并不是从湫和溪身上感悟的魔法,而是水浩自创。但却能把斑斓鹿莽困住。 结界像长着斑斓鹿莽的身上一般,任凭它如何挣扎,都甩之不去。 “吼啊!” 斑斓鹿蟒仰天长啸,口中更是有一道音波似的能量喷涌而出,笼罩在它头上的结界顿时破碎。 “吼啊!” 斑斓鹿蟒再次长啸一声,一张血盆的大口,猛的咬向蛇躯上的结界。 ''咔嚓''一声,斑斓鹿蟒蛇躯上的结界同样应声而碎。 斑斓鹿莽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了看水浩,又看了看另一个仍然漂浮在自己身侧的结界。 它缓缓的低头,如同参天大树般的鹿角快速的向上一挑。 “砰!” 最后一个结界同样粉碎,天地间没有了光亮,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只有那一对发着猩红光芒的明灯,死死的盯着众人。 这一刻,水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天地间突然又是一亮,原来是那轮圆月终于从乌云背后挣脱出来。而且像示威一般,变得更加的明亮。 无数道皎白的月光从天空中撒了下来,照亮了黑夜,驱散了黑暗,映出了那个躲藏在夜幕中的巨大身影。 一头无比巨大的斑斓巨兽,缓缓浮现在他们面前。它下半身紧紧的盘踞在一起,一身斑斓的图案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神秘莫测的光辉;那只巨大的鹿头高高扬起,竟也已离地十数丈之高,散发著幽幽红芒的鹿眼,此刻正从上方望下,看着目瞪口呆的水浩众人。 此刻,斑斓鹿蟒终于完全的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可是众人的心中没有一丝的惊喜,有的只是令人窒息而压抑的凝重。 第二百零八章争斗起! 斑斓鹿蟒,箕尾山最为强大的异兽。它们同时具备蟒蛇和鹿,这两种异兽共同的特别。 它们因为身躯强悍,并未选择化为人形,变成灵兽,而是朝着凶兽的方向进化;但它们的性子却极为的平和,就连当初龙雀健在时,也对它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是因为如此,斑斓鹿蟒一族并未受到什么打压。 不过眼前的这只斑斓鹿蟒却和平和挂不上一点边。 那双通红而嗜血的巨大鹿眼,发出犹如毒蛇一样的目光。水浩众人只觉得自己仿佛猎物一样,被牢牢盯住。 “阿哥,我们该怎么办?”暮赤手中紧紧的握着桃木杖,肃声问道。 “主人,给老奴一点时间。斑斓鹿蟒一族与老奴有着很深的渊源,也许看在老奴的面子上,能化干戈为玉帛也说不定。”水浩尚未回答,莫愁便开口说道。 那时的斑斓鹿蟒不但主动献出了封印之地,还威慑箕尾山上群兽,不得阻拦封印雀阴。 在莫愁完成封印后,斑斓鹿蟒更是主动提出守护封印。 莫愁深知那一族的善良,所以在巫咸说出蛇身鹿头的异兽出现在封印之地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不相信斑斓鹿蟒会和鸣蛇掺和在一起。 虽然眼前这只斑斓鹿蟒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莫愁还是想试一试。 “鹿蟒,我为地皇。你可记得你们一族与我之间的承诺?” 莫愁猛然大喝,身上的威势升腾而起,威严的声音更是在夜幕中不断的回荡着。 众人只见,那条斑斓鹿蟒在莫愁出声后,瞬间便僵在了那里,那双嗜血的瞳孔剧烈的颤动着。 “你是地皇鸿?”斑斓鹿蟒的声音浑厚而苍老。 “不错!老夫正是地皇鸿。鹿蟒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莫愁心中一喜,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斑斓鹿蟒最重承诺,承诺即是因果。只有它还记得,那么就不会为难众人。 “承诺?承诺!承诺……”斑斓鹿蟒那双巨大的瞳孔颤动的更加剧烈,黑暗中更是传来它粗重的呼吸声。 “哈哈哈哈啊哈!地皇你和我说承诺?哈哈哈哈……”斑斓鹿蟒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斥着疯狂与恨意。 莫愁不由的一愣,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斑斓鹿蟒。他可以肯定,鹿蟒的意识是清晰的,只是不知道它的恨意由何而来。它此时的样子又哪有一丝善良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斑斓鹿蟒的笑声才渐渐止住,颤抖的瞳孔也恢复了沉定,只是其中嗜血的红光更胜。 “地皇!好个地皇!没想到千年过去了,仍然还能看到你。虽然你只是一个魂体,不过这样也够了……” 斑斓鹿蟒那双嗜血的瞳孔一点一点的紧缩着,直到最后变成了一条细线。那条巨大的蛇躯肌肉紧绷,弹簧也似地压到极致。 ”吼啊!” 斑斓鹿蟒仰天长啸,那斑斓的蛇躯化作一道光影,向着莫愁如山一般冲了过来。光影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声势无匹。 那两只如同苍天古树一般的鹿角在月光下化作一片刀光剑影,眼看着就要将众人笼罩其中。 “下水!” 水浩猛然大喝,身体爆退。斑斓鹿蟒的攻击已经封死了众人前方、左面和右面,唯有身后的育水是唯一的生路。 无论是暮赤、莫愁、还是胡佑儿,都对水浩有着绝对的信任。 就在水浩话音刚落之时,他们同样跃起,向水后的育水退去。 至于小红这只狐狸,胡佑儿去哪,它便去哪。在胡佑儿动的一霎那,它就紧跟着窜向育水。 只有巫咸出现了一瞬的迟疑,不明白水浩为何让大家退到育水。 育水虽然能让大家躲过斑斓鹿蟒的攻击,但是却深不见底。 不过巫咸也只有那么一瞬的迟疑,她不理解水浩的做法,但她信任胡佑儿。 ”轰!” 水浩众人尚在半空中,斑斓鹿蟒那巨大的鹿角就撞到了他们原来站的地方。 巨响传来,大地剧烈的震颤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激荡开来,在空间中肆虐。 激起无数的砂石仿佛子弹一般,向着水浩众人激射。 所有人尚在半空中,没有借力点,根本无法躲避。 却见巫咸突然伸出她那一双干枯的老手,一把抓住胡佑儿,往回一拉,把她紧紧的护在怀中。 “暮赤!”水浩再次爆喝。 “星域守护!” “水灵之障!” 暮赤和水浩同时完成了吟唱。乳白色的星光结界霎那间把众人护在其中。以此同时,碧绿色的水灵颗转瞬间便铺满了众人的脚下的水面。 “砰砰砰砰……” 在众人落在水灵颗的一霎那,激起的砂石也撞在星光结界上。 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只不过,毕竟是斑斓鹿蟒撞击地面产生余波激起的砂石,并不能给星域守护带来实质的伤害。 “这……” 巫咸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月光之下,无论是斑斓鹿蟒留下的那个巨大的深坑,还是脚下这块碧绿色的滩涂都让她抑制不住的震撼。 “嘻嘻,我的水浩弟弟厉害吧。”胡佑儿娇声说道,目光带着浓浓的感动和得意。 感动是因为刚才巫咸护她的举动,得意是因为水浩这个独一无二的魔法。 她望着水浩的俊朗的侧脸,一脸的沉迷,虽然那个侧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吼啊!” 岸边再次传来一声巨大的嘶吼,声音几乎化作了有形的声浪,裹挟着砂石,朝着水浩众人激荡而来,打在星域守护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斑斓鹿蟒那一双嗜血的瞳孔颤动着,带着愤怒与不甘。 它知道仅凭自己一击,根本无法杀死众人,所以它封锁了岸边的退路,唯独留下育水。 只要把众人逼下育水,那么只有任它宰割一途。它为鹿,更为蟒,它善于御水。 可是,斑斓鹿蟒没有想到,那一行人中,竟然有着如此神奇的魔法。 不过,那又怎么样?无非是浪费些时间罢了。 “鹿蟒,你这是为何?你一族生性良善,数千年前,又与我有着约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愁站在水灵颗上,望着岸边的斑斓鹿蟒,惊愕、狐疑、不安和忧虑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她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就因为我们一族良善,就被你当初的话语所蒙蔽。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父死去那一刻的绝望和悔恨。它发出的一声声泣血嘶鸣。 它说,都是因为它的缘故,才让你将雀阴封印在箕尾山。 它说,都是因为将雀阴封印在箕尾山,如今这里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它本是斑斓鹿蟒一族的骄傲,但最终却落得被群兽唾弃的下场。 我父直到陨落的时候,都不忘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问一声,为什么?” 斑斓鹿蟒苍老的声音却发出了犹如幼兽一般的悲鸣。它那巨大的蛇躯更是不住的颤抖着。巨大的眼眶之内,似是有着血泪滴落。 “你父?呵呵呵……”巫咸冷笑数声,不屑的说道,”你父比之龙雀大人如何?” 巫咸的声音不大,但斑斓鹿蟒显然是听到了,它那不断抖动的蛇躯一顿,随机两道猩红的目光沉沉的落在了巫咸的身上。 “你应该庆幸你父没有阻拦咱们的地皇,否则它将和龙雀大人一样的下场。”巫咸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不同意,就只有斩杀一途。” “你说什么?”斑斓鹿蟒大惊,一双兽目瞪大到了极致。 它知道龙雀,当并不知道龙雀已经被莫愁斩杀,即使它的父亲同样不知。 “它说的是真的?”斑斓鹿蟒寒声问道。一双兽目之内,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之色。 突然它好像又想到什么一般,眼中的恐惧之色渐去,被一片狰狞所代替。 “他早就陨落了,现在无非是个魂体,我怕他做什么?”斑斓鹿蟒像是说给巫咸,又像是说给自己。 它仔细的打量起巫咸,瞳孔之内,突然闪过一丝的惊讶,显然记起了千年前的那段往事。 “原来是你?区区一个凡人,竟然还活着。你滞留在人世可是为了它?”斑斓鹿蟒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那个小土包上面。 从始至终,眼前的这个老太婆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里。 巫咸的身体不由的一僵,脸色难看的望向月瞳的坟茔,眼中闪着惊惧。 那里本来有着拉祜族独有的阵式,把坟茔隐蔽其中。斑斓鹿蟒的那一击虽然没有击中那里,但是却破坏了阵式。 “你不过一个凡人!不管你是谁,都不是对我父不屑的理由。” 斑斓鹿蟒每说一个字,那条巨大的蛇尾就抬高一分。 “你、你、你要干什么?”巫咸颤抖着声音,惊悚的说道。 只见斑斓鹿蟒的那张巨大的鹿嘴一扯,蛇尾闪电般的向着月瞳的坟茔抽去。 “轰!” 巨响传来,那个小小的土包猛的炸开,砂石飞溅,落在了平静的育水河中,更落在了每一个的心间。 天地间,忽然全部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着。 “不啊……” 第二百零九章双蛇降蟒 神泽大陆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无关对错,无关善恶。 斑斓鹿蟒一族,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它们一族统治了箕尾山无数个年头,除了那个强大的地皇,它们从不屑和其他人类来往;它们住在巨人峰脚下,那里是人类的禁区,即使是箕尾山附近的法者知道它们存在的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普通人。 如今斑斓鹿蟒最恨的便是莫愁,但它不能容忍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挑战自己的尊严,更何况那个凡人还辱及它的父亲。 虽然自己现在不能杀了那个凡人,但先收点利息完全是可以的。看着已经昏倒的那个凡人,斑斓鹿蟒心中涌出了无限的快意。 巫咸只觉得整个世界再无一丝光亮,她在黑暗中发抖,不敢动弹,不敢面对,不敢醒来! 可是,她终究还是醒了! 颤抖的手,慢慢的握紧,再放开,慢慢的,睁开眼睛,仿佛这样,也需要她全部的勇气。 天空中的月光照下,巫咸那双妖异的瞳孔再次瑟缩成一道竖线,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紧张而关切的小脸。巫咸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胡佑儿怀中。 “婆婆,你、你怎么样?你放心,我们一定替你讨回公道。”胡佑儿柔声说道。 她凄然一笑,缓缓起身,目光死死的盯着岸边的斑斓鹿蟒,脸上恨意覆霜。 一朵人头大小的鬼火''嘭''的一声在巫咸的身后燃起,发出渗人的白光。 水浩三人不由得一怔,惊诧的看着那朵鬼火。 当初,巫咸由狐凭主导时,这朵鬼火就曾经出现过,那时的鬼火,白色又带着蓝绿色的幽芒。他们不明白,这朵鬼火除了吓唬人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有凉风吹来,刹那间由凉转冷,是一种阴森森的冷,仿佛像是传说中忘川吹过的阴风,冰寒刺骨,只是这冷的却不是肌肤,而是一种似乎寒入灵魂的错觉。 紧接着,鬼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 就在四朵鬼火欲要再次分裂时,''噗''的一声,四朵鬼火竟然同时熄灭。 静!四周变得一片沉寂,就连岸边的斑斓鹿蟒那双巨大的眼珠子都鼓了起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狐凭,你因何阻我?我要亲手杀了这个畜生!我要让它的灵魂泯灭,永坠黑水幽冥。” 巫咸从胸膛的最深处发出愤怒和哀伤的悲吟,一声接着一声,声声都加倍地凄厉。 胡佑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显然刚才巫咸所使用的鬼火已经威胁到狐凭自身,否则它也不会出手阻止。 水浩、暮赤和莫愁只是瞟了巫咸一眼,目光便齐齐的落在了斑斓鹿蟒的身上,脸色一片凝重。 “杀了我?杀了我!哈哈哈哈”斑斓鹿蟒肆意的大笑,笑声中充斥着鄙夷与不屑。 “下一辈子吧!你们为人,不是能再次轮回吗?记住,千万不要饮下忘川之水……” “吼啊!” 斑斓鹿蟒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那吼声之中,满含着愤怒、怨毒与强烈的复仇之愿! 它裂开那张巨大的鹿嘴,巨大的蛇身再次弹起,如泰山压顶一般咬了下来。 此刻水浩众人眼中,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冲着自己而来;耳中狂怒的嘶吼声仍然在回荡;鼻中,腥臭味随风扑来。 暮赤和胡佑儿同时朝着水浩望去,却见水浩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凝重,反而一脸平静,目光中更是有着浓浓的自信。 乳白色的三叉戟猝然出现在手中,溪也同时出现在了水浩身侧,她的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小巧的三叉戟。 水浩和溪双手持戟,戟端在水灵颗上轻点。 “水御升龙.化蛇!” “呤呤呤呤.呤呤!” 威严的声音,古老而神秘的语调,分别出自水浩和溪的口中。他们看向斑斓鹿蟒的眼神同样带着俯视天下苍生的淡漠。 紧接着水花四溅,两道如同斑斓鹿蟒蛇躯一般粗细的水柱冲天而起,水花四溅,露出了其中十数丈长的巨蛇,它们浑身幽蓝晶莹,蛇头长着一只独角,背后生出两对肉翅。 水浩再次使用水御升龙.化蛇,尤其是在水灵气更加充裕的育水之中。不光是数量还是规模比之当初和水寒泉比试时更甚。 斑斓鹿蟒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两条鸣蛇身上传来的压力,竟然令他不觉间想起了千年前的那一幕。 “吼啊!” 两条完全由水灵气凝聚而生的鸣蛇竟然同时发生了巨大的嘶吼声。一下刻,它们同样张开了幽蓝色的蛇嘴,咬向斑斓鹿蟒。 三条巨兽在众人头顶上空相遇,一条鸣蛇和斑斓鹿蟒迎头撞击在了一起,另一条鸣蛇则是一口咬住了斑斓鹿蟒的蛇腹。 巨大的爆炸声先后响起。第一道爆炸声中,斑斓鹿蟒那巨大的身型,在半空中顿住,随之而来的第二道爆炸声,它那巨大的蛇躯远远的被抛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在了育水之中。 以此同时,爆炸产生的水汽激荡,由半空中倾泻而下。 “星域守护!” 暮赤不待水浩吩咐,再次召唤出星光结界。 下一刻,半空中的水气聚集,如瀑布一般的直落在星光结界上面,发出雷鸣一样的巨响。 莫愁、胡佑儿、暮赤,三人的眼睛瞪大到了极致,惊诧的望着水浩。就连巫咸也好像从悲恸中清醒过来,眼中的震惊更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法者施展魔法。 他们不明白,水浩为何变得如此厉害,那只斑斓鹿蟒虽然年头还没有达到凶兽的级别,但绝对有着几千年的道行。 它的实力必定不如脱凡的法者,但绝对不是身为神使高阶的水浩所能对付的。 “不对!那条斑斓鹿蟒徒有其形罢了。”莫愁惊声说道。 他回想着前后两次斑斓鹿蟒的攻击,那绝对不是一个几千年异兽该有的水准。 尤其岸边的那个大坑,几千年的斑斓鹿蟒真正的一击,就连普通的山头都能抹平。尤其是它那双巨大的鹿角,不异于天下的神兵利器。 水浩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才发现?如果不是刚才湫及时告诉我,这只斑斓鹿蟒只是一个空壳,我们惊惧之下,只会一味的躲闪,直到被它杀死。” “呤呤呤……”溪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三叉戟指着莫愁,气鼓鼓的鸣叫着。 莫愁悻悻,如果他还有着身体,此刻脸上已经一片赤红。 刚才他的心神一直在思索着,斑斓鹿蟒一族在千年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与至于对他如此的恨之入骨。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忽略了各中细节。 暮赤和胡佑儿俱是轻笑出声,巫咸眼中有着莫名的复杂,尤其是看向胡佑儿的眼神。 如果月瞳还活着…… 天上的水气渐渐的消失,露出了那轮明亮的圆月。 育水河的水面上突然有一滩滩猩红的血迹飘了过来,在月光下额外的醒目。 暮赤挥舞着桃木杖,散去星域守护,惊疑出声:”难道阿哥的那一击,已经杀死了……” “不!”莫愁出声截道,”即使它只是一个空壳,那也是一只活了几千年异兽的壳。即使主人的灵力异常凝实,但也没有到一击就能杀死斑斓鹿蟒的地步。主人能让它受伤,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莫愁神色凝重的望着血迹斑斑的水面,以及血迹之中,一群群鱼虾争相的吞食的情景,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便在这时,渐渐恢复平静的育水上,波涛再次汹涌起来。突然间,一个巨浪高高打起,浪涛之声宛若雷霆,响彻四方。而且竟然有着一浪高过一浪,一浪猛过一浪的趋势。 狂风扑面,带来铺天盖地的腥味,直呛人鼻。 两根如同古树般的鹿角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寒芒,缓缓的从水中露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颗闪烁着无数光斑的鹿头和巨大的蛇躯。在它的腹部有着一道恐怖的伤口,显然是水浩刚才的魔法造成的。 斑斓鹿蟒下半身盘着,浸泡在育水之中,那道恐怖的伤口仍然不时的有着猩红的血液渗出。 “吼啊!” 斑斓鹿蟒兽目中红芒暴起,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吼,在场之人无不手掩双耳,却依然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那些争食血液的鱼虾更是一个个的都翻起了白肚皮。 “你、你竟敢伤我。”斑斓鹿蟒死死的看着水浩,苍老的声音极其的冰冷,鹿脸之上尽显狰狞。 “鹿蟒,你何以至此?”水浩尚未开口,莫愁抢先说道。鹊山山系十座大山,异兽不知凡几,与他交往最多的便是灵兽,至于凶兽唯有当初的那只斑斓鹿蟒。 箕尾山的封印最为简单,也最为快捷,顺利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只斑斓鹿蟒。 ”何以至此?”斑斓鹿蟒巨大的瞳孔不断的放大,又快速的皱缩。 “我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所致,都是因为你把雀阴封印在箕尾山才造成的。” “你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也让我们的地皇大人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这个理由够不够? 圆月依然高悬在育水河上空,育水河中的水依然在流淌。年复一年的流淌,日复一日的流淌,洗刷了许许多多的过往,也见证了许许多多的过往。 此刻的育水河波涛仍然汹涌,月光之下,一个巨大的鹿头蟒影盘踞在水面之上。它的神情木然,兽目晃动,彷彿沉浸在古远历史之中的往事不能自拔。 鹿头蟒影的对面是一片绿色的滩涂,在月光之下额外的醒目。那片滩涂好像带着神奇的魔力,汹涌的波涛在它的面前不断的被驯服,而重归平静。 滩涂上,水浩众人相顾无言,他们的脸上带着古怪,不知道这只斑斓鹿蟒为何有着如此表情。 但他们并没有出声打搅,只是耐心的等待着。一个是因为莫愁,显然斑斓鹿蟒是他心中的一个结;更主要的是,如果真的能避免争斗,又何乐而不为。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斑斓鹿蟒才缓缓开口,只是它的眼中同样的木然,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那一年,是我出生的第一百个年头。父亲甚是高兴,因为我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女儿,更是他最后一个女儿。 因为在我降生的第二个年头,恰好是父亲成为凶兽的之时。父亲曾经说过,不是凶兽还是灵兽,只要超过万载,便永远也无法孕育出下一代。” 胡佑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的母亲绛九同样是异常艰难的孕育出她。可绛九才堪堪千年罢了。 此时,斑斓鹿蟒的声音中不觉间多了一丝傲气。 “我们一族,生育极其艰难,算上我也才不足十条斑斓鹿蟒。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箕尾山上的地位。 龙雀大人更是把管理箕尾山上百兽的权利交给了我们一族。” 莫愁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鹊山山系,十座大山中,异兽和凶兽无数,但唯有斑斓鹿蟒一族,是龙雀亲口承认的管理者。” 水浩众人深感意外的看了看对面那个巨大蟒影,他们可以想象斑斓鹿蟒一族在远古时期的辉煌。也难怪它的声音中会带着傲气。 斑斓鹿蟒恍若未闻,接着说道:”有一天,父亲回来一脸兴奋,它说自己遇到了一个伟大的人类强者,我们无不心中惊讶。 要知道,我们一族从不对人类假以辞色。我们宁可陨落也不肯作为藏灵苟延残喘的活着,而整个斑斓鹿蟒一族,以父亲为甚。 我们知道他崇尚强者,只是不知道,人类竟然有值得他崇尚的强者。也是后来我才从父亲的口中知道,那个强者竟然封印了上古十大凶兽。” 莫愁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些什么。只是眼神在半空中和斑斓鹿蟒相遇,欲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斑斓鹿蟒的眼神却在莫愁身上一点一点的凝固。 “你可知道,我们斑斓鹿蟒一族在上古时期,是出在九大凶兽的血脉?” 水浩众人不由得一愣,莫愁脸上的震惊更甚,显然他同样不知道。 “那时,相柳在青丘山附近落脚,也就是现在的即翼泽。它每次苏醒之时,九头分食整个鹊山山系,但唯独箕尾山幸免,便是因为我父的缘故。” “什么?”水浩众人齐声惊呼。 斑斓鹿蟒仍然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说道:”父亲说,当初九大凶兽横空出世,曾经与无数的异兽欢好,留下数不尽的血脉。 但是成为凶兽的少之又少,也正是因为如此,相柳才对我父另眼相看。” 水浩众人相顾无言,脸上异常的古怪。这莫愁也是心大,竟然找到人家孩子去封印自己的祖宗。 斑斓鹿蟒说到此处,声音顿住,深深的看着,仍然愣神的莫愁。 “你现在知道,找到我父一起封印相柳有多么的可笑。” 斑斓鹿蟒冷笑一声,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你是幸运的。我父并不喜九大凶兽,更不喜相柳。我们为蟒,更为鹿,我们一族生性高傲,从骨子里不喜杀戮。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父毫不犹豫的交出了封印之地。那里一只是我们一族世代盘踞之地。那里也是箕尾山灵气积聚之地。也是因为我们一族强悍的实力,才得以一直占据那里。” 斑斓鹿蟒似乎是轻轻的叹息一声,只不过落在水浩众人耳中却像打雷一般。 “群兽之间流言四起,说九大凶兽乃是这天地间不容之物,所到之处便会带来灾祸。只要封印相柳,箕尾山必然跟着遭殃。” 斑斓鹿蟒使劲的吸了一口气,河面之上仿佛刮起了一阵飓风,水面更加的激荡。 “可悲、可叹、可怜、可惜……可惜我父偏偏不信。它此后更是亲自在封印之地住了下来。” 水浩等人俱是一怔,没想到此中还有这么多曲折。但通过莫愁的表情,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莫愁突然转过身体,背对着众人,似是不想再让水浩等人看到他脸上的神色。 斑斓鹿蟒巨大的身子,被天空中的满月拉的更长,折射出微微扭曲的影子,倒映在育水之上,在它的声音里,同时还夹着浪涛翻滚间发出的声响。 ”整个箕尾山以我父的实力最为强大,其它异兽自然敢怒而不敢言。数千年过去了,倒也相安无事。直到……” 斑斓鹿蟒停顿了下来,沉默了片刻,那双巨大的瞳孔中,出现了一瞬的犹豫和挣扎。终究还是继续说道:”那一天的月亮也如今日这般的圆。只是它的上面一片的血红。它不光把自己染成了血红色;把苍穹染成了血红色;把整个箕尾山染成了血红色,更把父亲的双眼染成了血红色。” “血月……”水浩众人都在心中缓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同时,水浩众人更是揭住了呼吸,他们俱是聪明人物,此刻都知道斑斓鹿蟒说的关键之处,就要出来了。而此刻的小红,早已被莫愁收到了封印石中。 “我们为鹿更为蟒。蛇本至淫,蟒又何尝不是……”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说不出的一股神情。 “不管是蟒还是蛇,本身就是阴的极致,受血月影响更加的巨大。而你……” 斑斓鹿蟒那双巨大的瞳孔变成的赤红,声音凄厉。 “雀阴的封印在血月的影响下松动,大量的邪气从封印之中泄露出来,笼罩了整个箕尾山。” 莫凑的魂体大震,终于忍耐不住,霍地转过身体,月光照着他的脸上,映出极度惊恐之色,而他的声音,此刻竟已是嘶哑:“雀阴的邪气竟然笼罩了整个箕尾山,那这山间的生灵,还有你父……” 斑斓鹿蟒如山般的身体竟然猛的颤抖起来,那张巨大的鹿脸之上,时而恐惧,时而酸涩,表情变换不停。 整个育水更是汹涌沸腾起来,一浪高过一浪。 “我父本就努力的抵挡着血月之力,不想此时他被邪气浸染,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不光我父,就连整个箕尾山一众生灵同样如此。” 斑斓鹿蟒的声音中,又多了一分苍凉:”整个箕尾山到处是荒唐的yin乱,无分种族、无分血脉、无分老幼。这样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夜。 而我也是在那时,失去了元阴。我们一族,修凶兽之体,元阴尤为重要。千载以前不能jiao合,否则便会像我这样,永远只是一副空壳。 后来,父亲清醒过来,它带着深深的自责,亲手杀死了母亲,亲手杀死了哥哥,亲手……它杀光了整个斑斓鹿蟒一族,唯独留下了我。 它更杀死了带着我身上气息的所有异兽,包括它自己。” ”我父活了万载,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血月,无不安然渡过,那时的它还没有成为凶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箕尾山封印相柳造成的。 父亲临死时,仍然不忘让我代它问你一句,为什么?” 莫愁默默的听着,没有反驳一句。他知道斑斓鹿蟒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蛇本至阴至阴,而雀阴的邪气更是这些的催化剂。 在血月和雀阴邪气双重影响下,没有什么生灵能幸免。它们只会失去意识,变成只知道交尾的行尸走肉。 斑斓鹿蟒一族的悲剧,说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一点也没有错。 但他后悔吗?不,他不后悔,为了天下的芸芸众生,他无悔!箕尾山是最适合封印雀阴的地方,即使再一次选择,他仍然会在那里封印雀阴。 就像巫咸说的,即使斑斓鹿蟒一族不同意,他也会像对付龙雀那样,将它们一族屠戮干净。 只是,斑斓鹿蟒一族偏偏就没有反抗,反而极其配合。这才是让它愧疚的原因。 “真是可笑!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亲手毁灭了整个斑斓鹿蟒一族,差不多杀死了整个箕尾山上强大的异兽,可曾有谁问过他为什么? 父亲终是没有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 莫愁复杂的看着斑斓鹿蟒,许久,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但这也不是你勾结鸣蛇的理由。” ”我元阴已破,成为凶兽无望,日日夜夜的在痛苦中煎熬。但我没又选择自杀,我选择苟延残喘的活着。我要报仇,我要放出雀阴,我要放出整个相柳。这个理由够不够?” 第二百一十一章浪涛怒吼 圆月西斜,一点一点的熄灭。天地间那仅有的一丝光亮也渐渐的逝去,黑暗重新统御了天地。斑斓鹿蟒身上的光斑也跟着沉寂了下去,只余那双巨大而通红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育水河水剧烈的震荡,一波波水浪澎湃而起,拍打在岸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但这黑暗却遮不住斑斓鹿蟒的哀绝与心痛,浪涛更掩下它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一丝丝红芒从斑斓鹿蟒的身上升腾而起,如同来自九幽的业火在它的身上燃烧。斑斓鹿蟒身上的气息,也是忽然开始涨动,瞬间就暴涨了一大截,而且并未停止。 “雀阴的邪气?”莫愁的瞳孔骤然紧缩,”这只狡猾的畜生,原来它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此时,正是昼夜交替之时,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候,也是天地间邪异之气最为强盛的时刻。 水浩众人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 “阿哥,我们一起出手!”暮赤凛声开口,握着桃木杖的右手更加的用力。 “对,我们一起出手!”胡佑儿点了点头连声说道。 她又看了一眼远处气势不断增长的斑斓鹿蟒,脸上有着焦急神色,只是被无边的夜色掩藏着。 黑暗中,水浩望着对面那两个散发着嗜血光芒的瞳孔,他深邃的目光凝重而坚定。 水浩缓缓转过头,淡淡地道:“如果是在陆地上,可能真的要我们一起出手了。只是,这里却不需要如此,不过一个垂死挣扎的畜生罢了。” 众人一愣,诧异的看着水浩。不知道水浩为何如此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狂妄。 黑暗中看不到水浩脸上的表情,但是众人却看到了一双幽深如星火的眸子,发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仿佛于无形中,又有种无坚不摧的、压倒性的力量。 “莫愁,你的心结是否还在?你是否心中仍然还有愧疚?” 水浩再次开口,但却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对面那个巨大的身影,它的身上已经被红芒笼罩其中。 “主人,老奴如今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再没有心结,心中更没有亏欠。为了苍生,这点牺牲算的了什么?它们无论和当初的十二法者相比,还是和老奴相较,都不值一提。” 莫愁长叹一口气,肃声说道:”恳请主人抹杀掉这只斑斓鹿蟒。它们一族只应该被历史所铭记,只应该被苍生铭记,它们是为苍生大义而牺牲。这也算老奴回报当初那条斑斓鹿蟒主动献上封印之地的情谊。” “不,我要亲手杀了那条斑斓鹿蟒。他也只能由我来了结。”巫咸突然截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刻骨铭心的恨,一字一顿:”它既然敢破坏月瞳的栖身之地,那么就要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 众人闻言,齐齐的一愣,脸上神情各异。 一旁的胡佑儿张了张嘴,却把欲要阻止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把目光看向了水浩的方向。 果然那里再次传出水浩的声音。 “可以!最后一击可以由你来完成,如果你有那个能力的话。”水浩声音低沉,除了略微有一些惊讶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他不能拒绝身为一个祖母,为自己的孙女讨回公道的请求,即使水浩不知道巫咸依凭是什么? “湫……一会就靠你了!” 水浩沉声低语。他没有再关注莫愁,目光重新落在了斑斓鹿蟒的身上。 “呤呤呤……” 溪不满的鸣叫一声,在水浩身侧缓缓的消失,与她一起沉寂下去的还有水浩身上乳白色的灵力。 而在乳白色的灵力沉寂的刹那,一股比之对面斑斓鹿蟒身上的邪气更加冰冷更加邪异的灵力从水浩身上激荡而起。而与邪异的灵力一同出现的还有湫。 众人震惊的发现,湫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同时她的身上不断的有着月华在流淌。 最让众人震惊的是,湫和水浩同样被血墨色的灵力包裹着,光芒内敛而不外溢。 从湫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斑斓鹿蟒的身上。 看着它身上的红芒越来越深,越来越浓郁,照着整个水面都变得一片血红。可她的小脸上找不到一点紧张的感觉,反而在瞳孔深处,隐隐期待着什么。 “水灵之障.化虹!”水浩沉声低喝。 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阵涌动,随之水面更是缓缓的升了起来。不,升起的不是水面,而是水灵颗。 只是数息,众人就已经升到了半空中,和斑斓鹿蟒那双巨大的兽瞳平齐。血墨色已经完全统治了水灵颗,将其化作一座虹桥。而水浩众人就是在虹桥的顶端。 “小子,你的魔法很让我惊讶,只不过你真的以为,升到了高处就能躲过我的一击?” 斑斓鹿蟒突然开口,声音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即使它因为失去元阴,只不过是一具空壳,但现在这具空壳之中已经充满了邪力。 水浩淡淡的说道:“我从没想过要躲,只不过湫讨厌仰视罢了。至少,你还不配她仰视。” 斑斓鹿蟒那双嗜血的瞳孔不断的瑟缩着,粗重的喘息声更是远远的传了过来。 “好,你很好!我会让你见识到,我到底配还是不配。”斑斓鹿蟒嘶声说道,它接下来的声音中不觉的带上了一丝得意,”你不该让我积聚完邪力,更不应该和我在这育水中争斗。” 说完,它身上的邪气开始猛烈的涌动,红芒开始从鹿角上褪去向下流动,最后更是全部汇聚在尾巴上。 “阿哥!” “浩弟!” 暮赤和胡佑儿齐声惊呼,他们紧张的看着水浩,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既然主人允许斑斓鹿蟒积聚邪力,就意味着主人有绝对的自信击垮它。你们没看主人都不屑把溪一起召唤出来?”莫愁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愚蠢的应该是这条斑斓鹿蟒,它太小看了赤鱬一族,小看人鱼,更加小看湫。” 这一刻,莫愁的眼中发出两道狂热的光。整个深泽大陆,在御水一途上,人鱼便是其中的佼楚;论起邪异,湫都要胜过相柳,更不要说是吸收过月华的湫。 暮赤和胡佑儿俱是一愣,可还不等他们细想,对面便出来一道巨大的嘶吼声。 “吼啊!” 斑斓巨蟒昂天长啸。声动四野,育水河中倒映着诡异的红! 黑暗中水浩的面色一凝,身上的灵力更加的活跃。又见那斑斓鹿蟒蛇躯一动,积聚着凛凛邪气的蛇尾猛然一扫,刹那间掀起一排巨大的水墙,横贯育水,气势犹如万马奔腾,声音如恶龙咆哮,铺天盖地而来。而在水花之中,更有那条巨大蛇尾夹杂其中,带着无边的邪气冲来。 那道水墙还在数丈之外,劲风便已扑面而来。众人的衣服瑟瑟作响,胡佑儿的长发飘摇,巫咸踉跄的后退一步。 莫愁的眼睛不断的瑟缩。他没想到,在邪力的影响下,斑斓鹿蟒这一击竟然有着如此的威势。若是真被这如海啸一般的水墙打到,又或是碰到那巨大蛇尾,只怕非粉身碎骨不可。 莫愁不由的向着旁边的水浩看去。 血墨色的邪气中是一张面俊朗的脸,他的面色也已经凝重了下来,但却没有一丝的紧张。 水浩和湫同时将手中的三叉戟高高的举起,重重的凌空虚点,同时冰冷的低吟。 “血刃狂涛!” 那犹如来自九天神祗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水灵颗化作的虹桥之下,巨响传出,宛如百万天鼓惊霆,整个育水一齐翻滚摇撼。 紧接着,血红色的洪涛暴卷,骇浪奔腾,从众人脚下激荡而起,向着水墙猛袭过来。 一时间,骇浪如山,惊涛群飞,犹如海啸大作一般。 水墙的势头顿时止住,在江涛海浪中一点点的破碎。其上凛然的邪力不断的被血墨色的灵力吞噬。 水墙不断的溃散,浪涛的势头更胜。斑斓鹿蟒巨大的蛇驱仿佛一叶孤舟飘行于茫茫大海,突遇飓风,浮沉起伏于万丈洪涛之中,眼看就被海中恶浪卷去的光景。 黑暗之中,虹桥之上,四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翻滚奔腾的距离,以及在巨浪中拼命挣扎的斑斓鹿蟒。 直到痛苦的嘶吼声在轰隆隆的巨响中隐隐传来。 他们的目光又直直的落在水浩身上,眼中带着同样的狂热。 所有人中,也只有暮赤见过水浩施展过血刃狂涛,那时是在青丘山北坡。 可那时的血刃狂涛无论规模和威力都不及此时的万一。 暮赤又哪里知道,血刃狂涛只有在水中,才能发出最强大的威力。而且此时血刃狂涛的威力,还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吸纳了水墙中携带的邪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惊涛骇浪中的血墨色才缓缓消失,浪涛渐止,巨响消失,水面重归与平静,整个育水变得漆黑一片。 “它已经死了?” “它已经死了!” 两种不同的声音,有四人同时说出。他们的目光更是没有一刻离开过水浩。 水浩缓缓转头,双眼中带着询问,看向一旁的湫。 第二百一十二章魑魅森罗 斑斓鹿蟒自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箕尾山。以前是因为自身实力弱小,后来是不能。 他们一族虽然是九大凶兽的后裔,自身实力也十分强悍,但却没有传承记忆,所有的东西只靠着父母的传授。 可它们一族发生巨变,好多的技能和知识,它的父母都没有来得及教授给它。 也正是因为这样,它的攻击方式极其的单一;也正是因为这样,它不知道赤鱬一族比它更加的善于育水;也正是因为这样,它不知道,更为高级的邪力能够吞噬低级的邪力。 即使它知道,也不会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而甘心为人类的藏灵。 在斑斓鹿蟒身上散发出邪力的那一刻,湫就告诉水浩,结局已定。她让水浩使用化虹,不光是不喜欢被人俯视;更主要的是,如果众人还在水面之上,必然会受到血刃狂涛的波及。 只是湫没有想到,结合了人鱼一族御水的能力后,这一招的威能会如此的大。当初,它不光获得了月的记忆、月的本源,更获得了月的传承记忆。记忆之中,有着赤鱬一族的传承,更有着老雨精的传承。 这一刻,湫觉得和月融合,变成鲛人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只不过模样差了一些。但它是在意容貌的藏灵吗?它为雨精时,本就无象无形。这个大陆上,实力才是唯一。 湫见水浩望向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湫便开口说道:”血刃狂涛看似威力极大,但绝大多数威能是来自斑斓鹿蟒身上的邪力。它会受伤,但不会死。” “那我们该怎么办?”胡佑儿忧声问道。 她最是沉不住气,也是最关心水浩。 胡佑儿觉得血刃狂涛,必然是水浩使用了禁忌的魔法,否则仅凭水浩神使高阶的实力,如何能发出如此如此威力的魔法。她觉得自己身为神师高阶的祖母都不能。 显然胡佑儿并未理解湫话中的意思,暮赤同样是一脸的担忧。他见过水浩在青丘山北坡使用血刃狂涛后的虚弱。 巫咸的脸上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她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刚才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法者竟然真的恐怖如斯?而且这一切还是来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只不过在这震撼之中,又有着一丝的担心,她害怕斑斓鹿蟒真的死了。水浩明明答应最后一击,由她来完成。 所有人之中,也只有莫愁完全明天湫的意思。无论是他活的时间,还是他生前的阶位,都不是众人可以比拟的。 “主人,你还能使用几次血刃狂涛?”莫愁俯身一礼,恭声说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即使黑暗中,水浩不一定能看到他施礼,但他的这一礼仍然无比的虔诚。 不管此时血刃狂涛的威力是否绝大部分来源斑斓鹿蟒的邪力,但水浩也只是神使高阶。如果是神徒、神师、大神师,又或是脱凡之上呢? 等到了那时,血刃狂涛一出,哪怕是九大凶兽又如何? 黑暗中,湫对莫愁一言一行都额外的清楚。她那小巧的眉脚一跳,淡然说道:”斑斓巨蟒身上只要还余一丝邪力,我们便可以一直的使用下去,而对水浩没有一点伤害。” 暮赤和胡佑儿心中一喜,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莫愁却是身体一颤,反而震惊的看着湫。他没想到如此强大的魔法,水浩竟然无限的使用下去。 他又哪里知道,血刃狂涛一开始的声势皆是人鱼的御水之力,消耗的只是湫的灵识。但这点灵识对于已经融合了月的本源的湫来说,并不是很大。 “快看对面!是红光、红光……” 黑暗中,突然传来巫咸颤抖的声音,声音中甚至还带来一丝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众人一脸的古怪,来不及深思,只是抬眼、凝望…… 只见前方数丈的水面下突然有红芒透出,在夜幕中额外的显眼。 红芒越来越盛,慢慢上涌,翻腾激荡,在水面之下,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催持着它,片刻之后,翻滚的水面轰然爆炸,如山般的蛇影,轰然跃出。在冲天的余力用尽之后,又重重的落了下来。 巨响传来,激起层层的巨浪,整条育水河都仿佛在这巨响中苏醒,跟着沸腾起来。 “吼啊!” 斑斓鹿蟒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嘶吼之声!那吼声之中,满含着愤怒、怨毒与强烈的复仇之愿。 它一身的邪气已经淡薄到了极致,但依稀可见,那双巨大的鹿眼已经睁大到了极致,一股股血液从它的眼角溢出,顺着那张鹿脸流淌。 众人震惊的发现,不光那张鹿脸上满是血,那如山的蛇躯上也不断的有着猩红的血液,顺着一块块破裂的鳞甲流淌,最后滴入育水河中。 “吼啊!” 斑斓鹿蟒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天怒吼,在这声嘶吼声中,整条育水河都亮了起来,一丝丝红色的邪气不断的朝着斑斓鹿蟒汇集。 斑斓鹿蟒那双巨大的瞳孔,不断的瑟缩,它望向水浩的目光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但它没有开口,就是这么仇恨的盯着水浩。它要留住最后的力气,拼命的积聚邪气。 千年前,汉水尚未干涸,它在封印之地起源,汇入育水。但它汇入的何止是水,何止是鱼虾,更是雀阴的邪气。 这也是箕尾山这一段育水没有异兽的原因,这更是这里鱼虾繁多的原因。 汉水虽然已经干涸千年,但囤积于此的鱼虾还在。它们也只能一直在这里繁衍,被邪气浸染的它们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如今斑斓鹿蟒囤聚的邪力便是来源它们。 红芒之下,水面上飘起了大量的鱼虾,它们翻着肚皮随波逐流。 “阿哥,趁现在快使用血刃狂涛。”暮赤焦声说道。 此时,斑斓鹿蟒积聚的邪力更胜之前,但它仍然还在积聚着。 莫愁同样一脸的凝重。他不知道水浩的极限所在。如果任由斑斓鹿蟒继续积聚下去,湫的邪力真的能完全将其吞噬,收为己用? 却见水浩一脸的平静,湫同样的一脸平静,显然这一人一藏灵已经达成了一致。 如果说吸纳月华以前,湫还不敢保障,但如今…… 湫的小眼睛眯了起来,不屑的看着远处的斑斓鹿蟒。 就见斑斓鹿蟒那如同小山的蛇躯,突然猛烈的颤抖起来,身上那些完好的蛇鳞同样开始龟裂,然后粉碎,更多的血液从它的身上流出,在水面上不断的扩散。 此时,它已经到了极限,以至于再多吸收一丝便会爆体而亡。 “吼啊!” 斑斓鹿蟒喉咙鼓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厉啸。 “小子,你竟敢如此伤我?竟敢如此伤我!就算拼着魂飞魄散,我也要拉上你一起陪葬。”斑斓鹿蟒凄厉出声,声音中带着狠辣与疯狂。 它惊诧于水浩身上竟然有着比它更加邪异的邪力,更惊诧于水浩身上的邪力能吞噬自己的邪气,收为己用。 但那又如何,既然你能吞噬,就尽情的吞噬吧。 它不相信水浩的凡躯,比它的凶兽之体更加的厉害,更加的能储存邪力。它深信,自己的极限远远大于水浩。 这将成为它的最后一击,不是水浩死,就是它亡的一击。 ”拼着魂飞魄散?嗬嗬嗬嗬!畜生,何须如此麻烦?老婆子我成全你就是!” 水浩尚未开口,一旁就想起了巫咸阴恻恻的声音。 “水浩,你曾答应我,由我来了解这个畜生。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巫咸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狐凭,你敢阻我,我现在就自绝此地。不要以为你吃定我了,我可以告诉你,拉祜族的巫也许活着并不可怕,而他们死了更不可怕,但死了又活过来的巫才是最可怕的。” ''嘭''的一声,惨白色的鬼火再次在巫咸的身后燃起。 紧接着,鬼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朵鬼火的颜色不再是单一的惨白色,而变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色。 最不可思议的事,这八朵鬼火之中,竟然流露出不同的情绪。 苍穹夜幕,凄惨隆世间!似有什么声音,在冥冥中仰天嚎泣,那凄切之意,冲天而起,阴气大盛,风云滚滚。 水浩众人齐齐一僵,就连身为魂体的莫愁同样如此。他们的眼神变得无比的空洞,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独自置身于一片净白的环境之中,四周无声无息,心中悲凉,就想要了却余生。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凡人尚可沉沦其中,但唯独你们不行。醒来……” 湫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在水浩众人的耳中响起,众人齐齐一震,瞬间清醒了过来。 水浩、胡佑儿、暮赤彼此相望,都看到了彼此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 一旁的莫愁虽然没有流泪,但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 ”山神有灵,不逢不若,恢诡殊形,狐火不灭,以御魑魅……” “魑魅森罗.疾” 第二百一十三章吞噬蟒魂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人生百态,但无不被这八苦囊括其中,无人能超脱,无人能超然,无法自救,也无人能救。 这些会变成人们的执念,人们的魔障。执念成狂,心入魔障,至死不休,唯有饮下那忘川之水。 兽比人类少了一魂,但它们同样不能超脱这八苦。尤其开启灵智的异兽更甚,尤其活得越久的异兽更甚。 而巫咸召唤的八朵鬼火,每一朵就代表着一苦。当八朵齐聚,便会孕育出八只鬼魅。它们会遵从巫的意志将敌人的魂魄啃食干净。 这是拉祜族密札中记载的一种巫术,它是招魂魔音的下篇。 巫在拉祜族中不但负责和山神沟通,同时也负责和亡魂交流。那些丧生在异兽口中的亡魂,那些各种原因枉死的亡魂,都是靠巫召回祖地。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招魂魔音。 又有一代巫,她一生凄苦,在身死前,感慨人生不易,参透人生八苦,这才有了魑魅森罗。 巫不是法者,毫无攻击手段,它本想留下这一巫术,让巫有一点自保之力。可她却没想到,无法参透人生八苦,根本无法学会魑魅森罗;即使学会了魑魅森罗,肉体凡胎也必受魑魅反噬。 一直以来这个巫术也只存在于记载之中,并没有哪个巫修习。 但巫咸不一样,她体会了人生八苦,又为狐凭。上千年来,她收集残魂无数,不断的强化灵魂,而且又有着狐火的保护,根本不会受到鬼魅反噬。 狐凭之所以阻止巫咸使用魑魅森罗,只因为那八朵鬼火中融入了巫咸的两魂六魄。 狐凭可以说是狐火寄生在人类的三魂七魄上,它保护了人类的三魂七魄不会消散,但它却必须从三魂七魄中汲取能量。 所以,一旦这个巫术失利,那么巫咸的两魂六魄就会消失,它也失去自主意识,再无和本体重逢的可能。 就在那一刻,狐凭却感受到了巫咸的决绝。如果自己再加以阻拦,她真的会自绝于此。普通人做不到,但曾经为巫的巫咸却绝对有着极大的可能。狐凭不敢赌…… 可让它更加气愤的是,巫咸竟然更改了吟唱。明明是灵魂不灭,却被巫咸临时更改为狐火不灭。 也就是说,它同样沾染上了因果,那八朵鬼火身上,也有了狐火的属性。一旦失利,不光是失去自主意识的问题了,它也可能会跟着消散。 可是它不甘!明明马上就能见到本体了,它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和本体的距离一点一点的接近着。 可是它不甘,又有什么办法?此时,吟唱已经结束。 下一刻,八朵鬼火燃烧的更加旺盛。育水河中更是不断有星星点点的荧光升腾而起,如乳燕归巢般,加入八朵鬼火。那些便是被斑斓鹿蟒强行吸收邪力而死亡的鱼虾的魂魄。 ”嘭、嘭、嘭……” 接连八响从鬼火中传来,鬼火猛地变大,每一朵都有着分裂前的大小,而且并未停止。 阴风阵阵,鬼语如潮,从鬼火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卿卿啾啾之音,毫不间断。天地间变得加的黑暗,是一种冰冷的,毫无任何生机的暗。 水浩众人直愣愣的看着飘在巫咸身后的鬼火,眼中不可思议的神色更甚。 此时的斑斓鹿蟒。仍然双目空洞的愣在那里,一身邪气猛烈的翻滚着,随着猩红的血液不段的溢出。 ”人生八苦,震慑心神,心中的执念越深,陷入的就会越深。如果没有外力干预,将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湫看着越燃越旺的八朵鬼火,肃声说道。 而此时的斑斓鹿蟒便是如此。它虽然活了几千年,但是不成凶兽,灵魂并不强大。而且它突遭巨变,心中的仇恨更大,执念更强。 ”这八苦之中,前六苦心性坚定之人,尚能看开,但这第七苦和第八苦,却少有能看破。尤其''放不下'',谁又能真正的放下。” 莫愁幽幽开口,刚才他便是陷入这一苦,不能自拔。 说到此处,众人不在言语,把目光重新落在巫咸和那八朵鬼火身上。 八朵鬼火仍然在变大,黑暗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八朵鬼火长到婴儿大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鬼气翻滚激荡,八朵鬼火上渐渐化出了一张张人的面孔,其上五官清晰可见。 那是一张张怎么样的面孔?它们的相貌狰狞,五官紧紧扭在一起,凶睛暴露,直泛幽光,一张大口咧到了极致,似要攫人而噬。 每一朵鬼火上的面孔并不是恒定不变的,它们不断的交替出现,或老或少,或男或女,但无一不是面带凄厉之容。 即使是巫咸,眼中也出现了那么一瞬的愕然。这是它第一次使用魑魅森罗,但无论鬼火的样子和大小,都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也许就连发出创造出这个巫术的巫,都没有料到这般光景。 鬼火上不时传来的凄怨和仇恨是如此的猛烈,尤其是来自育水河中的魂魄,那些枉死的生灵怨气更重。 巫咸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她临时改动了吟唱,把狐火加进去,自己是否能驾驭这八朵鬼火。 巫咸把目光转向仍然处在呆滞之中的斑斓鹿蟒,那双妖异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收缩着。 “魑魅森罗,魍魉噬魂!”巫咸满面狞厉之容,阴恻恻的低喝。 黑暗中,仿佛同时有无数的声音得意地狂笑着,怒吼着。八朵鬼火上的面孔猝然顿住,其上跳动的火焰一滞,在半空中凝固了片刻。 只是数息,鬼火''嘭''的一声,火焰猛地升腾而起,鬼火上那张人脸再次活了起来,诡异的扯了扯嘴角。 下一刻,它们如贪婪的野兽,冲向数丈之外的那个巨大的身体。 每一团鬼火都如同一个厉鬼,发出凄厉至极的啸声,带着贪婪,带着渴望。 啸声中,斑斓鹿蟒那双巨大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神采,却只来得及映出那八团各异的鬼火的颜色。 八团鬼火几乎是同时渗进了斑斓鹿蟒的身体。 众人只见它的神色先是一僵,而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眼中更是露出了惊恐之色。 斑斓鹿蟒的蛇躯拼命的挣扎着,扭动动,试图摆脱八朵鬼火。 可魑魅森罗本就是灵魂攻击,那八朵鬼火中的厉鬼啃噬的也是它的灵魂。除非它能连同自己的灵魂一起甩出来,否则只是徒劳。 ”吼啊!” 莫大的痛苦让斑斓鹿蟒忍不住咆哮,是一种无法用语音来形容的凄惨声音。这声音回荡在空旷而黑暗的地方,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斑斓鹿蟒从育水中一跃而起,那双巨大的鹿角向着岸边撞去。它希望以此来减轻痛苦。 “轰!” 巨响传来,大地震颤。此时,被邪力包裹的斑斓鹿蟒撞击力更甚从前。众人的耳中不时传来,爆炸激起的飞沙走石刺破空气产生的呼啸声。 以至于,暮赤不得不重新召唤出星光结界守护众人。 斑斓鹿蟒好像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它不断的撞击着地面,爆炸声不绝于耳。 可这些都是徒劳,身体中有无数的恶鬼,不断的啃噬着它的灵魂。来自灵魂上的痛苦,让斑斓鹿蟒绝望。 此时,它忘记了复仇,忘记了来此的使命,它忘记了一切,只求快点解脱。 斑斓鹿蟒的啸声渐渐的开始无力,其中隐隐传来得意的鬼哭之声,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色不断的在它的瞳孔中变换,鬼气如织在它那巨大的鹿头上蒸腾。 虹桥之上,巫咸的脸上露出了冷笑,那双妖异的瞳孔发出诡异的绿芒,在这绿芒之中又隐有嗜血的红色。 斑斓鹿蟒的啸声越来越小,与之相反的鬼哭之声越来越大。那是不知道多少个声音扭结在一起的声音,听上去令人心惊肉跳。 “吼啊!” 斑斓鹿蟒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再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巨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如推山倒柱一般,重重地落到地上。 然后,它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终于不再动了。 静! 四周一片寂静! 水浩众人面面相觑,它们没有料到,巫咸竟然真的杀死了斑斓鹿蟒,而且杀死的是那么的彻底。 “月瞳,奶奶帮你先收回了一点利息。这条畜生毁你坟茔,抹除了你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那么我就让它魂飞魄散。” “你等着吧!奶奶一定把当初伤害你的那些畜生一个一个的找出来,然后生生的吞噬它们的灵魂,让它们永坠黑水幽冥。” 一声凄厉的哭喊犹似杜鹃啼血,带着浓烈的哀绝与心痛。 水浩三人只觉得眼角酸涩,心中悲恸。只有湫和莫愁的目光一直落在斑斓鹿蟒的那巨大的蛇躯上,眼中又露出了一丝古怪之色。 斑斓鹿蟒即使已经陨落,但它身上的邪气并没有消散,反而一点点的内敛。 红芒之中,它那巨大的蛇躯一点一点的不断的干瘪。 第二百一十四章要了狐命 昼夜交替之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之时。但只要挨过这黎明前的黑暗,就会迎来最美好的光明。 箕尾山东坡,危崖上少女一身白衣,傲然而立,那一轮灿灿朝阳恰好升至她的头顶,便如戴上日光冠冕,灿然如金,而漫天霞彩从遥远天际奔来,伴随风云涌动,齐齐镀上她轮廓精美的脸颊。 少女的双眼微微眯起,望着远方广阔的海面。在海面的尽头,似乎有着一个小小的黑点缓缓的移动着。 少女的目光突然迷离起来,眼中泛出隐隐约约的痛楚之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玉手轻张。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流光溢彩。又有一个个金色的符文在期间若隐若现,隐隐露出瀑布和小溪的影子。 少女低下头,看着那颗珠子,目光又变得极其复杂起来。但她究竟是因为掌中的珠子,还是因为这颗珠子原本的主人,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许久,少女轻叹了一口气,收拢掌心,缓缓抬头。她眼中的复杂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宛如刚才珠子上散发的流光溢彩。 ”想那么多做什么?不过徒增烦恼罢了。一千年过去了,如今我的情之一尾已经再次长出来了,前尘往事成云烟,她总归是我的母亲。” 原来这个白衣少女竟然就是小白。 小白声音顿住,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拍额头,恍然道:“我还有一条尾巴流落在外,就在箕尾山西面。也是时候应该找回它了。然后……然后就回度朔山……” 这世间沧海桑田,缘起缘灭,世事皆无常。但唯一亘古不变的唯有亲情,舐犊的亲情。 此时,小白已经悄然远去。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一颗古树后面,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树林的尽头,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而她的身边还跟着一条火红的狐狸。 这条狐狸和小红长得一般无二,屁股后面同样有着三条狐尾。 如果胡佑儿或则小红在此,一定会认出,这条狐狸便是大红。 此刻,它的脸上充斥着不甘,狐眼之内有着无奈与忌惮。 小白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树林的尽头,但妇人仍然盯着那里,像是期待着什么。 “小狐狸,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那张臭脸是摆给我看吗?”妇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没有回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知道三尾狐狸脸上的表情。 大红身体一僵,眼中的忌惮更甚,只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嗷嗷……”大红像是辩解一般,轻叫了两声。 没想到妇人竟好像能听懂一样,轻轻的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真不知道你们青丘山上的狐狸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都是那么倔强。” “嗷嗷……” “不行,现在还不是去那边的时候。”妇人脸色一板,正色道:”那些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只有这样才能圆满。” “嗷嗷……” “担心总比送命好。这是你一个刚刚进化成三尾的狐狸该操的心吗?”妇人语气中突然带上了酸涩,”真不知道你们一族走了什么狗屁的运气,一百年便可以长出一条尾巴。如果我们一族也如你们那样,何苦凋零至此。” 妇人见大红迷茫的望着自己,耐心的解释道:“狐族之间天赋各不相同,但都是每长一条尾巴,便会多出一条性命,同时也会多出一种能力。 我们一族长出一条尾巴的时间,你们都长出了九条尾巴。也就比我们多出了八条命,多出了八种能力。” 大红听完,眼中的迷茫更甚。只是它的迷茫又和刚才变得不一样起来。 “怎么?难道我今天心情好,不行吗?”妇人脸色一板,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大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色反而放松了下来。 它也不记得是哪一天,自己寻着胡家法者的气味,一路追踪到箕尾山附近,却不想遇到一只鹿头蛇躯的巨兽。 大红才进化成三位妖狐,又那里敌得过斑斓鹿蟒。 就在危急之时,是妇人突然出现,并就下了它。 大红不知道为什么妇人会救它,也不知道为何妇人会放过那只巨兽。但它可以感受到妇人对它的另眼相看。 从那以后,它便被妇人带到了箕尾山东坡,在危崖附近徘徊。 大红知道,妇人是为了山洞中的那条小狐狸。 这些天以来,大红见识到了妇人威能。但凡是踏入这山洞附近的异兽,都被妇人轻而易举的击杀。 其中就有几只是比箕尾山西坡的那只巨兽更加强大的存在。 妇人见大红低垂着头,神色木然,不由得再次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怎么会和一只仅活了数百载的小狐狸一般见识。小狐狸之所以会如此,应该是因为一时不适自己态度突然好转罢了。 “你们青丘山的狐狸因为尾巴生长过快,根基并不牢固。所以,你虽然长出了三条尾巴,仍然翻不过这巨人峰。 我们一族就不一样了,只要化形为人,学会人的语言之后,便可以走下度朔山,小小的巨人峰更不在话下。” 妇人再次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对我们一族来说,最难的就是学人语。学人说话之前,还要把周围四海十山的鸟语先学全,无一不精,这才能学会人说话,允许走下度朔山。可这就要花费千年功夫。” 妇人说到此处,声音顿住,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脸上不觉的挂上了浅浅的笑容,目光中带着慈色。 ”想当初,我那女儿就是和我抱怨了千年。那一千年是我最辛苦的一千年,竟然没睡过一天的好觉。不过……那也是我最幸福的一千年。” 大红闻言,狐眼瞬间瞪大了极致,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 学人说话之前,还要把周围四海十山的鸟语先学全?花费千年功夫? 这一刻,它无比庆幸自己生在青丘山。 “小狐狸,发什么呆?快走!”妇人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大红瞬间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 它抬眼看去,就见妇人已经身在了危崖下,那个洞口的旁边。 危崖上如银龙蜿蜒的那条瀑布,以及洞侧不远清溪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嗷嗷……” “当然是在这里先住上几天。我要体验下,这里是否真的那么舒服,那个小妮子竟然在这里睡了一千年。” ''噗通''一声,大红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又是一千年?简直要了狐命…… 与此同时,箕尾山西坡,水浩一行三人一狐沿着干枯的河床缓缓而行。 阳光带着暖意洒满大地,散在了布满白玉的河床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汉水从巨人峰脚下发源,汇入育水。想找到封印之地十分的简单,只要顺着干枯的汉水河逆河而上便可。 所以,他们不需要巫咸带路,而起巫咸的情况也不适合带路。 想起当时的情景,水浩不由得噫嘘不已。 那时,湫突然惊呼,让水浩使用净灵结界,对着斑斓鹿蟒使用净灵结界。 水浩下意识的出手,可是却传来巫咸凄惨的叫声。 如果不是溪仍然维持着净灵结界,可能在那一刻,结界便已散去。 也是那时,水浩才发现巫咸身上的怪异。尤其是她那一双已经赤红的瞳孔。 ”阿哥,又在想巫咸的事情了?”一旁的暮赤瓮声瓮气的开口。他的声音中同样充斥着复杂。 “阿哥,这不怪你。谁也没有想到,魑魅森罗中的厉鬼在吞噬完斑斓鹿蟒的灵魂后,竟然连它的血肉和邪气一起吞噬。” 水浩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暮赤。我没有事,只不过看着巫咸那么痛苦,心中不忍罢了。” 巫咸发出的那一声声悲鸣,丝毫不弱于那一刻的斑斓鹿蟒。 但水浩知道,如果他不净化那些厉鬼,等到它们吞噬完斑斓鹿蟒之后,就会连众人一起吞噬。 而且只要有一丝魂魄逃离出去,以后很可能成长为为祸一方的怪物。 巫咸之所以那么痛苦,只是因为魑魅森罗的八朵鬼火之中,有着她的两魂六魄。厉鬼们吸纳斑斓鹿蟒身上的邪气,她的魂魄同样受到了邪气的污染。净化那些厉鬼,巫咸如同割肉腕骨一般。 “浩弟,你做的没错!”胡佑儿肃声说道。她虽然说给水浩,但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 当初,所有人中,唯有胡佑儿反应最为激烈。如果施展净灵结界的不是水浩,可能胡佑儿已经出手了。 “浩弟,狐凭在封印石中怎么样?巫咸婆婆真的还能再出来吗?”胡佑儿再次问道。 ”狐凭说,巫咸婆婆的两魂六魄受伤太重,只能沉寂下去,缓缓的修养。至少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再出来。 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狐凭多施展几次招魂,以残魂帮助巫咸婆婆疗伤,她很快没事的。”水浩连忙解释道。 只是胡佑儿不知道,莫愁把狐凭带入封印石,主要是为了逼出拉祜族的秘法。 尤其魑魅森罗,是莫愁势在必得的秘法。 第二百一十五章白玉含煞 日光渐渐刺眼,照在干枯的河床上,发出耀眼的白光,整个汉河就好像一条光带从山上蜿蜒而下。那是日光照射在白玉上所致。 说起这汉河的白玉,并不像普通的玉石那样光滑无瑕,它们的表面反而有着无数的纹路。 随着不断的深入,汉河中的白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水浩三人早已离开了干枯的河床,行走在岸边,至于小红这只狐狸,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 至于它的安全,拿胡佑儿的话来说,就是他们三个受伤,小红也不会损伤一分一毫。 “浩弟,你看这汗白玉。”胡佑儿把修长的玉手伸到水浩眼前,慢慢张开手指,一个小小的玉石静静的躺她的在掌心。 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汗白玉是胡佑儿给汉河中白玉起的名字。她说白玉上面的纹路就好像人手心出汗的样子。 水浩看了看汗白玉,又看了看胡佑儿不明所以。 “我让你看汗白玉,你看我干嘛?真是个呆子!”胡佑佑媚目流波,一声娇嗔。 水浩不由得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朝着玉石抓去。 手指与掌心相触,玉手似触电般的收回,胡佑儿一脸幽怨的看向水浩,那里却是她最为敏感的地方。 她的一双明眸又不知何时变的盈盈的有些湿润。 “臭弟弟!”红唇贝齿,又是一声娇嗔。 水浩只觉得自己的心,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他直愣愣的看着胡佑儿,伸手过去,一把捉住了那只纤细的小手。 他能感觉的那只小手僵了一下,但也只是瞬息,胡佑儿便翻过手,同样握住了水浩的手掌,交叠的手指纠缠在一处。 水浩只觉得掌心微潮,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胡佑儿的汗水。但可以肯定的是,掌心中的汗白玉变成了真正的汗白玉。二人四目相接,难舍难分,直到一旁猛烈的咳嗽声响起。 “佑儿让我看看这颗汗白玉。”水浩看着暮赤悻悻的说道。 此时,他的掌心中唯有一颗汗白玉孤零零的躺在那里,那只小手早就抽了回去。 “嗯,这颗汗白玉,果真与众不同。”暮赤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 “暮赤,你什么意思?”胡佑儿双腮潮红,气鼓鼓说道,”我这块汗白玉就是不一样,你们看它的里面。” 兄弟二人闻言,神色各异。暮赤嘴角一撇,翻了翻白眼;水浩q却连忙把汗白玉拿到眼前,对着阳光看去。 下一刻,水浩的脸色微变,他看到了白玉之中,一丝嫣红的细线,如小蛇一般不断的扭动着。 “阿哥,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暮赤惊疑出声,他不认为水浩会跟着胡佑儿一起胡闹。 水浩把汗白玉递给暮赤,目光看向胡佑儿。 “佑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胡佑儿低头沉思片刻,而后说道:”一开始在育水附近的汗白玉中并没有这些细线,直到这里才有。” “你确定?” “我确定!”胡胡佑儿认真的点了点头,说着更是从随身的布包里又翻出了几块汗白玉递到了水浩面前,”你看这些汗白玉就没有细线。” 她从来到汉河之后,便被这些美丽的白玉所吸引。一路走来,她忍不住挑选了一些,想着回去亲手打磨成配饰,送给水浩。 水浩拿过所有的汗白玉,细细的查看起来。 暮赤和胡佑儿的脸色随着水浩一遍又遍的查看汗白玉,同样变得一片凝重。 直到第三遍之后,水浩似乎找到了什么规律,把所有的汗白玉排成了一条直线。 “你们看这里……”水浩指着第一块汗白玉说道,”这应该是佑儿在汉河的最下游捡到的,它的中心有一个嫣红的小点。” “你们再看这一块……”水浩拿起来了第二块汗白玉,”它的中心的嫣红已经变多了。” 水浩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给暮赤和胡佑儿查看的时间,而是继续着说道:”它们中心的嫣红越来越多,到了最后这一块,已经练成了一条细线。” “阿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汗白玉中都蕴含着雀阴的邪气?”暮赤惊疑的看着水浩,他并没有像胡佑儿那样一块块的查看。 他觉得水浩既然已经找出规律了,就不会有错。 “嗷嗷……” 水浩尚未开口,远处便传来小红的啸声,只是这声音含糊不清,就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般。 水浩三人虚着双目,寻着声音看去。就见红影一闪,小红霍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它那如通红如绸缎般的皮毛上有着几块乌黑的痕迹,虽然每一块仅有拳头大小,但这对于一只三尾妖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难道这箕尾山上,除了斑斓鹿蟒还有其它异兽? 三人来不及惊讶,又见小红狐嘴一张,吐出了一块鸭蛋大小的汗白玉。那颗汗白玉中,一条如虫子般殷红的细线清晰可见,比之胡佑儿捡到的那一颗,更加的粗壮。 以此同时,拉祜族的村寨中,又迎来了一男三女,四个老者。他们一脸倦意,风尘仆仆,还有个垂头耷拉脑袋的二尾狐狸,坠在他们身后。他们正是三英和水景涣。 他们从桃花坳出来后,在二尾灵狐的带领下,日夜兼程,一路疾驰。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未全力赶路,只是随着不断的深入,他们竟然发现密林中没有一只异兽,这才不惜耗费灵力一路疾驶。 至于那些野兽,有二尾灵狐在,早就远远的躲开。 当法者达到神师阶位,已经不用每天休息,顿顿饮食。他们只需要吸纳雨灵气就可以。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三英和水景涣没有吃过一顿饭,没有睡过一个时辰。累了、饿了,就地调息一下,接着赶路。 一开始的时候,二尾灵狐在三人前面带路。仅仅一日后,它便再也跟不上水景涣和三英的速度。 如果不是需要二尾灵狐带路,它早就被遗弃在路上,碰到一些难行的地方,甚至是水景涣背负着它前行。 也正是因为这样,三英和水景涣仅仅用了几日,便赶到了拉祜族。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荒芜的村落?”邬一脸惊诧,愕然说道。 一路而来,她们见到了太多的诡异。他们在林中遇到了大量死亡的野兽,通过临死前的样子可以推断出,它们必然是受血日影响所致。 可他们一路上,却没有见过一只异兽,更没有见过人烟。 “嗷嗷……” 二尾灵狐鼻翼耸动,耷拉的狐狸头瞬间抬了起来,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 “浩儿和暮赤在这里滞留过!”三英和水景涣相顾惊呼。 “我们现在就走……”姬英急声说道。 “不!”水景涣出声截道,”如今箕尾山就在眼前,而且看小狐狸的样子,浩儿他们并没有离开多久。” “嗷嗷……”二尾灵狐在一旁点了头头。 “那我们更应该马上出发!”姬英的眼睛不觉的眯了起来。她不明白水景涣为何突然阻止她们与水浩相见。 黎英微微蹙起眉头,她同样不解。只有邬英脸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水景涣并没有在意三英的表情,转身看向远处的箕尾山。 “你们难道忘记了,浩儿他们来箕尾山的目的?” “你是说……” 水景涣转过身形,看着邬英点了点头。 “他们来此,便是要加固相柳的封印!青丘山上那处封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不信这里的封印一点事也没有。” 三英同时沉默了下来。刚才她们着急找到水浩,竟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他们不光要找到水浩,更要把他平安的带回青丘山。他们为此,甚至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 “我们一路上没有遇到过一只异兽,一直全力赶路,灵藏中的灵力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水景涣长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加固封印,很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我们需要保持着巅峰状态。” 水景涣说完再次看了远处箕尾山一眼,而后盘膝坐下。 三英同样如此。只是在他们没有看到的那一侧,汉河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的光芒更甚。 此时,汉河岸边,水浩众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小红蹲在胡佑儿身边,不时的伸出手头舔着身上的那几处乌黑。 ”莫愁,你的意思是说,这汗白玉之中的红线就是雀阴的邪力?”水浩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小红,“它身上的黑痕是被日光所伤?” “嗷嗷……” 小红抬起狐头,一脸惊疑的看着莫愁,直到现在它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伤的。 “白玉虽然屏蔽了邪气的一些气息,但老奴可以肯定这些都是雀阴的邪气。只是老奴也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进入白玉之中。” 莫愁本来在封印石中研究魑魅森罗,他从未想过一个凡人创造的巫术,竟然如此的复杂。 可是,还没等他研究明白,便被水浩叫了出来。而等待他的更是复杂难明的问题。 “至于小红身上的伤痕,老夫可以肯定是被日光灼伤的,至于如何伤的,老奴也能推断出一二。” 第二百一十六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汉河从封印之地发源,汇入育水,中间需要绕过一道巨大的山峰。也是这座巨大的山峰把汉水分为上下两段。 水浩众人本想一口气走到汉河的源头,查看下那里的情况。 据巫咸所说,那里有着一具巨大的蛇类异兽的骨架。他们特别想知道,那个骨架究竟是不是鸣蛇。 如果是,那么他们就合力将其击杀。按照莫愁的说法,鸣蛇虽然没有被小白真正的杀死,但也是身负重伤。 如果不是,那么那具白骨究竟是什么?鸣蛇又藏身在何处? 但要搞清楚这些,也得先走到那里。 可没有想到,刚走到一半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 最让人不解的是,汗白玉之中蕴含的那丝红线。 莫愁说,那些是雀阴散发出来的邪气。可是,玉乃山之血,难道整座箕尾山都被雀阴侵染了?否则汗白玉中的邪气究竟是怎么来的?那丝邪气被整块汗白玉包裹着,就好像是其自身孕育出来的一样。 所以,即使是莫愁都不知道邪气究竟是如何进入白玉的。 不过,好在他解答了水浩三人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主人,你看河床中的白、汗白玉……”莫愁心中苦笑,他已经知道白玉已经被胡佑儿命名。 “汗白玉怎么了?”水浩三人一脸茫然,下意识的看向那些汗白玉。 太阳已至中空,照射在巨大的汗白玉上面,反射的光芒更加的刺眼,甚至还有一些灼热。 “你是说,小红是被汗白玉反射的光灼伤的?”水浩不确定的说道。 暮赤和胡佑儿闻言不觉的扯了扯嘴角。如果这句话不是由水浩口中说出,他们肯定已经讥笑出声。 却不想,莫愁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色道:”主人睿智。小红正是被日光灼伤的。” 水浩闻言呼吸猛地一滞,目光沉定的看着莫愁,额头青筋不断的跳动。 胡佑儿怔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轻笑出来,那双又长又细的媚眼已经眯成了一道缝。 暮赤更是讥声说道:“莫愁,你奉承阿哥也得有个限度。汗白玉反射的日光虽然带着灼热,但却不及天上的太阳。” 暮赤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连太阳直接照射下来的日光都不能给众人带来伤害,更何况是那些反射而来的光。 而小红作为一只三尾妖狐,它的皮毛远远要比众人的皮肉强悍。 水浩和胡佑儿深以为然,暮赤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莫愁对暮赤的话充耳未闻,对胡佑儿的讥笑更是恍若未见。 他对着水浩深施一礼,拿起其中一块汗白玉,肃声说道:”主人且看,这块汗白玉中间是否有个气泡?” 水浩点了点头,沉定在莫愁身上的目光并没有移动。 这个气泡他早就发现了,那个殷红的邪气就是不断的在气泡中游动着。 莫愁微然一笑,而后拿起汗白玉,将其对准小红的狐耳。那里是小红一身皮毛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最为敏感的地方。 一束日光透过汗白玉,直直的落在小红的狐耳之上,小红下意识的抖动了一下耳朵。 就见莫愁缓缓的移动手中的汗白玉,直到落在小红狐耳上的日光变成了一个小点。 时间悄然流逝,水浩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个小点之上。 突然一丝黑烟从那个光点上升腾而起,水浩三人的脸色大变,瞳孔一点一点的收缩,直至那个小点的大小。 “嗷!” 小红猛地嘶吼一声,狐爪快速的巴拉着耳朵,狐脸之上一片惊恐。 水浩三人脸色的惊恐更甚。他们可以感受到莫愁魂体之上并没有一丝能量波动。而小红的的确确是被日光所伤。 可这怎么可能? 莫愁咳嗽一声,用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的说道:”汗白玉中的气泡能将日光聚集于一点,那么这一点的能量就非常集中。这一点的的温度就会激剧升高,高到灼伤小红,甚至能直接把小红化为尘埃。” “直接化为尘埃?有点言之为过吧……”暮赤的语调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刚才他觉得日光能灼伤小红同样不可能,可转瞬便被莫愁打脸。 “不,莫愁说的可能是真的。”水浩面色凝重的看着莫愁手中的汗白玉,凛声说道:”如果汗白玉变得更大,更多呢。” 暮赤和胡佑儿齐齐一僵,经过水浩提醒,他们同样想到了。一路而来,汗白玉本就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如果他们真的贸然进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水浩三人的额角渗出了密密的冷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莫愁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顿在了那里,彷彿回忆着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大千世界,存在着无限的未知,而法者本的道路更是遍布杀机,处处荆棘,每条路都是险途,每一步都有可能是绝境。所以我们行事更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万事三思而后行。” 水浩三人闻言,同时一愣,直至许久。三人齐齐对着莫愁躬身一礼,正色道:”水浩,受教了。 暮赤,受教了! 佑儿,受教了!” 他们能够感受到莫愁的话完全是发自内心,是对自己真正的关心;更何况莫愁所说无不是,字字珠玑,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众人受益终身。 “严重了!严重了!” 莫愁慌忙扶起水浩三人,脸色带着惶恐。刚才他只是有感而发,暮赤和胡佑儿那一礼,他尚能心安受得,唯独水浩的不行。 他虽然能感受到水浩也是出自真心,但他与水浩之间有着主仆契约。 水浩见莫愁如此,当下心中了然。 “莫愁,既然你已经看破此地的凶险,那么我们该如何前往封印之地?” “对呀,这里还只是中游,小红刚才也肯定没有跑远。即使是这里,都能把它灼伤,那么封印之地……” 胡佑儿没有说下去,依照这种情况,封印之地的日光真的如莫愁所说,会让他们直接化为尘埃。 水浩和暮赤同样紧张的看着莫愁,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们都心有余悸。即使想到了一些什么,也不敢再贸然开口。 莫愁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主人,不要过于紧张。你想到什么说出来就是。法者行事需要三思而行,但也不能畏首畏尾。” “阳光经过汗白玉后能对我们造成伤害,那是因为它本就灼热;但如果换成月亮呢?” “阿哥,你的意思是……” 水浩看着暮赤,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心中所想。” 莫愁看着水浩恢复如初,心中老怀大慰。既然已经觉得晚上再出发,白天也只有修炼一途。 与此同时,巨人峰的山顶,一个白衣女子傲然而立,但她的眼中却带着不可置信的惊疑。 从巨人峰向着西坡望去。一条蜿蜒的光带清晰可见,除了那条光带以外,却仍然是一望无际的灰。 灰色的山峦,灰色的大地,再无一点其它的颜色。 如果不是已经长出了一条狐尾,小白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有沉睡千年。 千年过去了,鸣蛇所带来的影响竟然还在,还是说,那条鸣蛇根本就没有被自己杀死。 否则,一切的景色不可能和她离去时一模一样,除了巨人峰脚下那条光带。虽然不知道那条光带是什么,但是小白却从中感受到了危险。 她并没有贸然前往,而是盘坐在巨人峰顶,恢复着损失的妖力。 如今只有四条尾巴的她,登上峰顶还略显吃力。真不知道,当初自己身负重伤时,是如何攀过这里的。 犹记得,自己中途力竭,紧跟着便晕了过去,但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东坡。 ”难道是她救了自己?怎么可能!自己这个女儿,怎么会有她睡觉重要。” 小白自嘲的摇了摇头,随之盘坐下来,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随着她不断的结印,一丝丝的雨灵气顺着鼻息不断的流入她的体内。 小白不知道,就在她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妇人突然接连的打了两个喷嚏。 “一定是我那丫头又在说我坏话。”妇人缓缓从石床上坐了起来,冷哼一声,愤然说道。 她看了一眼同样睁开眼睛的红狐狸,抱怨道:”你说,当娘的有多不容易。我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为她操了几千年的心。 我放下了山上所有的事务,来此救她、护她。谁想到头来,她还背后说我坏话。” “嗷嗷……” “你不用替她说话,我就是知道。你有没有背后说过你母亲坏话?” “嗷嗷……” ”原来你母亲已经陨落了啊!真是可怜的小狐狸。” “嗷嗷……” “你说,你的母亲已经成为了你妹妹的藏灵?怎么可能?狐狸又不是人类,怎么可能纳藏灵。” “嗷嗷……嗷嗷……” “你那妹妹不是你母亲所出,一半是人,一半是狐?”妇人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有意思。一定是哪条狐狸动情了。” “嗷嗷……” ”好了,我知道了!”妇人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们也该动身了。也是该了结一切的时候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空穴来风 此时,夕阳虽然已然沉西,远方天际犹有残红,山石、白玉皆蒙上一片光影。 夜风萧萧,从远处吹来,整座箕尾山,悄无声息,甚至连荒郊野外常见的虫鸣也听不到,一片死寂。 “嗷嗷!” 有狐啸之声猝然响起,水浩众人身体猛地一颤,相继睁开了眼睛。 “小红,你鬼叫个什么?”胡佑儿没好气的训斥道。 “嗷嗷……”小红低吼了两声,吼声中带着不忿。作为一只狐狸,一只刚刚蜕变成三尾的狐狸,一身妖力并不稳固,正是需要磨练的时候。可它却被严禁到处乱跑,只能可怜兮兮的待在旁边,是可忍,狐不可忍。 “你还敢还嘴……” 胡佑儿伸手欲教训小红,却被水浩一把捉住手腕。 “好了,佑儿。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水浩柔声说道。 胡佑儿俏脸一红,使劲的剜了小红一眼,但被水浩握在掌心的手却没有抽回了。 “阿哥,现在真的没问题吗?”暮赤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铺满汗白玉的河床,不放心的问道。 虽然上面的光芒已经褪去,但他总觉得那一块块汗白玉诡异异常。 白天并不适合观想星辰,所以星法都是在夜晚修炼。 暮赤曾经尝试着用星光净化汗白玉中的邪气,却没想到看似到处是纹理的汗白玉,竟然连星光都无法渗透进去。 星光从汗白玉中透过,仍是星光,并不会像日光那样产出变化。 水浩微微沉吟,缓声说道:“莫愁说过,只要日落后就会没事。至于月光……星光没问题,月光也必然是安全的。” 暮赤不由的一愣,原来自己白天悄悄的用星力尝试,水浩都看在眼里。 一旁胡佑儿似是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浩弟,要不让小红先去探下路?” “嗷嗷……”小红翻了翻狐眼,不满的低吼着。只不过它在抱怨完之后,还是沿着汉水岸边,朝着前方跑去。 “佑儿,让小红去真的没问题吗?”水浩并不是怀疑小红的实力,三尾妖狐的能力他还是略微知道一些,水浩只是觉得大家一起行动比较安全。 “放心吧,浩弟。它比和我们在一起更加的安全。”胡佑儿沉思片刻,娇憨道,”大不了变成二尾灵狐,再重新修炼回来。” 水浩无奈的轻叹口气,他不知道该说胡佑儿心大,还是太过信任小红。 既然胡佑儿如此,水浩也就不在纠结此事。 三人彼此相顾,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沿着小红的足迹前行。 天边的残红已悄然离去,一轮满月从云层中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渐渐的高挂空中。 此刻,小白fen黛微凝,面色不觉的带上了几分沉重,她站在巨人峰顶之上向下远眺。 有风从远处吹来,周围光秃一片,没有一点树木可以遮挡风力,直把她的衣袍吹得飘舞不定,更显露出她娉婷袅娜的身姿。 突然有一声尖锐的狐啸声,从山下隐约传来,小白下意识的寻着声音望去。 下一刻,她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致,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巨人峰脚下,那本已经熄灭的光带,又有盈盈紫光泛起,在夜幕中额外的显眼。 这一刻,露出如此表情的又何止是小白,还有水浩、暮赤和胡佑儿。他们眼中的震惊更甚。 那盈盈紫光伴随着小红一声狐啸猝然亮起的那一刻,暮赤更是召唤出星光结界把众人护在其中。 又有悉索而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三人再次一惊。 暮赤仍然维持着星光结界,水浩手中刹那间出现了一把乳白色的三叉戟。 “是小红!”胡佑儿突然出声说道,脸上神色微松。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一道红影一闪而至。 ''嘭''的一声,小红狠狠的撞在了星光结界上又弹了回去。 水浩三人呼吸同时一滞,惊诧的朝着小红望去。 只见小红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狐眼之中除了惊惧还有着迷茫。 此时,它一身毛发根根竖起,甚至连它的四条腿,也因为恐惧太甚而控制不了的微微发抖。 “小红?!”水浩三人同声惊呼。 他们不明白,小红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会这般模样! “小红你怎么样?”胡佑儿关切的问道。 此时,暮赤已经散去了星光结界。 “嗷嗷……”小红眼神剧烈的晃动,声音同样颤抖。 水浩和暮赤看向胡佑儿。三人之中,也唯有胡佑儿能听懂小红讲些什么。 胡佑儿秀眉皱了一下,道:“小红说,刚才有一股可怕的气息将它笼罩其中,然后玉石上便亮起来紫光……” “然后呢?”暮赤见胡佑儿突然停了下来,忍不住焦声问道。 “然后小红就跑了回来。”胡佑儿沉声开口,声音异常的复杂。 暮赤表情为之一僵,眉头深锁,深深看着小红。 只见小红仍然颤抖着身体,眼中的惊惧并没有减少一分。 只凭气息,便让已经蜕变成三尾妖狐的小红表现的如此不堪,那究竟是什么? 水浩同样看着小红,许久之后,他把目光再次转向胡佑儿:”佑儿,你觉得小红遇到了什么?” “狐族有着自己的傲气,即使是再大的危险也不会止步。而小红如此表现,唯有血脉上的压制。”胡佑儿微微凝神说道。 大红和小红这两只狐狸,在自己长大后,便跑去十里桃林中,陪伴胡洛菲。而在胡洛菲陨落后,又再次来到自己身边。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小红如此,第一次是见到她母亲绛九的时候。只是那时也没有如此的严重。 绛九告诉胡佑儿,这便是血脉上存在的压制。而且还和她详细的讲解了所有的情况。 一种是同族之间,无关实力强弱,只关血脉。比如溪和湫,对赤鱬一族就有着天然的压制;又比如胡佑儿母亲绛九,对所有青丘山狐族,也同样有着天然压制。 另一种是不同族之间,不但要看实力,同样要看血脉。比如,凶兽和灵兽,便对普通异兽有着血脉压制。 胡佑儿的眼中除了心疼还有自责。她想到了所有的可能,但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小红不能从惊惧中走出来,很可能一身妖力就止步于此。 ”箕尾山上,仅凭气息便把小红惊吓至此的,也唯有那只鸣蛇或者雀阴。”水浩面色凝重,眼神也慢慢的变得锐利起来。关于血脉威压,湫曾经和他说过,而且他正是数次凭借血脉压制,震慑水之一族。 “应该是那条鸣蛇,如果是雀阴,小狐狸根本没有可能逃回来。它很可能被雀阴散发的气息活活压死。” 莫愁突然出现在水浩身边,沉声说道。 “主人!”莫愁俯身一礼,”以老奴所见,那鸣蛇就蛰伏在封印之地。它虽然身负重伤,但身为凶兽的气息不会改变。正是因为这样,小狐狸才会变得如此。” 水浩点了点头。就如莫愁一样,他虽然早已陨落,但身为地皇的威能还在。 “那我们就先去封印之地,解决了它,然后再加固封印。”暮赤恨声说道。 在他的心中,无论是鸣蛇对月瞳所作所为,又或者把小红惊吓至此,都是不可原谅的。 “那小红怎么办?”胡佑儿看着莫愁,忧声开口。 以小红现在的样子,肯定已经不适合与众人一起前往封印之地。 “将小狐狸收入封印石便可。”莫愁虽然话是对胡佑儿说的,但眼睛却是看着水浩。 他虽然知道,水浩一定会同意,但却不能越俎代庖。 下一刻,封印石上传出一股吸力,瞬间便把小红收入其中。 只要不是十分强大的异兽或者对方强烈的抵抗,并不需要吟唱。 “莫愁,你看看这些汗白玉。”水浩肃声说道。 在水浩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告诉他,白玉身上的诡异与那只鸣蛇,甚至和雀阴都有着极大的关联。 莫愁大部分心神早已在那些汗白玉身上,他等的就是水浩这句话。 ”紫光内敛,只在汗白玉内流转,并没有向外面扩散。” 莫愁沉声自语,他的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似是隐隐认出了一些,可根本就无法置信。 他猛地蹲下身子,拿起一颗略微小一些的汗白玉,递给水浩。 “烦劳主人,将月光隔离在外。” 水浩闻言一愣,但还是按照莫愁的吩咐,用结界把汗白玉包裹起来。 结界内,汗白玉上面的紫光一点一点的消失,一段有着婴儿手指粗线的殷红缓缓的露了出来。 “邪气!”水浩三人同声惊呼。 “不!”莫愁语调十分缓慢慎重,”它和我们白天不一样。” “不一样?”胡佑儿讶声说道,”无非就是比白天的时候,更加的粗壮一些罢了。可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也比白天同样更靠近封印之地。” 水浩和暮赤带着同样的疑惑,一眨不眨的盯着结界中的汗白玉。他们和胡佑儿一样,都没有看出邪气的变化,但他们又知道,莫愁并不会空穴来风。 第二百一十八章诡异重重 汉河中的汗白玉,从中游开始,白玉中的邪气清晰可见。而且随着越接近封印之地,汗白玉的数量更多,块头更大,其中蕴含的邪气也更粗壮。 也正是因为如此,水浩三人并没有觉得此时的邪气有什么特别。 莫愁的眼中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汗白玉的身上,说话的节奏更是缓慢:“可老奴却在它的身上感觉出一丝十分微弱的生命气息。” 水浩三人大惊。普通的邪气和有生命气息的邪气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即使是当初伏矢泄露在外的邪气,也并不带着生命气息。 而且更为主要的是,白天莫愁同样查看过汗白玉,同样发现了其中的邪气,但却并没有感受到生命气息。 难道,这一丝生命气息也是因为接近封印之地才有的? 水浩三人屏息凝神,他们甚至都用上了灵识。直觉许久,他们才先后察觉出了邪气中的那一丝生气。 那一丝生气额外的狡猾,间隔好一会才会蠕动一下,泄露出一丝气机。 水浩三人相顾,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可不想下一刻,莫愁再次开口,说出了让他们更加惊惧的话语。 “邪气殷红,泛出紫光,那是太阴之力,它们是在吸收月华。” 水浩三人如遭雷殛,当即脸色转为煞白,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这世间只有异兽和凶兽才会单纯的吸收月华,这一缕邪气又怎么会如此? 那岂不是说,每一块汗白玉中,都孕育着一只异兽或者凶兽? “这不可能!”暮赤的神色渐渐的沉定下来,凛声说道:“汗白玉虽然能把日光集中在一点,但并未留下一丝。我更是以星力尝试过,星光同样能穿透汗白玉,但同样不能在其中留下分毫。怎么可能只有月华能留下?” “你可以问问主人,那些紫光到底是不是邪气混入月华的颜色。”莫愁并未争辩,反而把这个问题抛给我水浩。 众人之中,也唯有水浩吸收过月华,也只有他最了解月华。当然灵藏中的那个不算。 莫愁的话让水浩微微一怔,他散去结界,把那颗汗白玉放在掌心。 众人的目光沉定的落在汗白玉上,他们都明白水浩的用意。如果紫色真的是邪气混入月华而形成的颜色,那么莫愁所说便是事实。 时间一点点过去,殷红的邪气仍然殷红,并没有一丝改变。 就在莫愁都开始怀疑自己推断是否正确时,就见汗白玉中的那段殷红如小蛇一般将一端昂起,似是仰天长鸣。 只是数息,殷红一点一点的加深,直至变成紫色。紫色越来越浓郁,渐渐的汗白玉中心被填满,不断的凝视,最后如同萤火一般开始闪烁。 倒吸气的声音齐齐响起,水浩众人的脸上再无一点血色。此时,已经不需要任何人解释,汗白玉中的邪气吸收的正是月华。 ”莫愁,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便是雀阴的能力?”水浩沉眉紧皱,涩声开口。 莫愁并没有马上回答水浩,他沉吟了好一会,才肃声说道:“雀阴的邪气偏向于生命力,但却不会有自己的意识。而且……” 莫愁说道此处,突然又顿了下来,目光再次落在了那颗汗白玉上面。 一开始他就不明白,邪气是如何跑到汗白玉之中;如今更是不解。 ”主人,你是否能击碎这颗玉石?”莫愁再次开口。 水浩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 “我的魔法并不具备锐利之气。其中溪的能力偏向于净化。可这汗白玉本就是洁净之物,所以溪的天赋对它来说无用;至于湫的能力具有强烈的腐蚀和吞噬的能力,同样不能击碎它。” 水浩说完,目光不由的看向胡佑儿和暮赤。 “我曾在下面尝试过,因为它们的形状比较特殊,块头也不是很大,我将它们击碎很难……”暮赤长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整个汉水中的白玉数也数不清,凭借着他的能力,一块块击碎,那得需要花费不知多少时间。 众人的目光不觉的落在了胡佑儿身上。 只见她拿起那块汗白玉,双眼骤然紧缩,冷声低喝:”一点灵犀!” 一点寒芒由胡佑儿的指尖一闪而逝,下一刻,众人就见一个圆形的小孔贯穿这个汗白玉。 随即一股紫色的荧光从小孔中缓缓飘散。 黑暗中,似乎隐隐传来一声厉啸。 这一下,在不用莫愁多说,众人都清晰的感受到那缕邪气的属性竟然和斑斓鹿莽身上的一般无二。以及其中蕴含的那股生的气息。 “阿哥,你有没有觉得汗白玉和什么东西很像?”暮赤突然说道,他的脸上更是挂着古怪之色。 ”什么很像?”水浩惊疑的看着暮赤,下意识的问道。 暮赤喉咙涌动了几下,似是咽了一大口吐沫。 “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到涂山氏的时候,你给我吃过什么?” 水浩脸上神色一僵,而后同样变得古怪起来。 “你是说,汗白玉和灌灌鸟的蛋很像。” “不错!”暮赤挠了挠头,憨声说道:”汗白玉就像蛋壳,邪气就如同蛋黄一般,它们一起各司其职,孕育着生命。” 一旁胡佑儿和莫愁同时怔了一下,胡佑儿更是嘴角一挑。可还没等她笑出来,莫愁便截道:”虽然很像,但不可能是蛋。异兽万载以后,便再也不能孕育后代,即使是九大凶兽同样如此。” 暮赤张了张嘴,似要出声反驳。不想莫愁再次截道:”它们在神泽大陆上留下的血脉,都是万载以前而留。” “可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是什么?”暮赤倔强的看着莫愁,他认为自己说的便是最合理的解释,即使不全对,也是十之七八。 莫愁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反驳暮赤。 “好了,你们不必争论,也无需争论。我们只要踏上封印之地,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水浩抬头凝望着远处的光带的尽头,缓缓说道。 此时,众人已经走过中游,来到了汉河的上游。封印之地已经尽在眼底。 远远望去,那里的汗白玉更加的巨大,发出的光芒更甚。那里的紫光甚至已经连成了一片,变成光的海洋。 以此同时,水景焕和三英已经来到了育水岸边。 圆月高悬,明亮的月光从天空中撒了下来,落在他们的身上。从黑暗中看去,他们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 “你确定,水浩他们来过这里?”姬英声音沙哑的开口。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二尾灵狐。 “嗷嗷!”二尾灵狐好像听懂了一般,轻轻的点了点狐狸脑袋。而它的眼睛却盯着另一处,目光中更是流露出惊惧之色。 那里,有一个如同小山一样的身体。它那条五彩斑斓的蛇身之上,竟然长着一颗鹿的脑袋。 两个巨大的眼眶之中,是一双死灰的兽眼,带着比二尾灵狐千倍、万倍的惊惧。 “你也看到了,那只异兽怎么可能是族长和暮赤能杀死的?”姬英看了一眼仍在震惊中的水景焕和她的两位姐姐,涩声说道:”不要说是他们,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得交代这里。” “不错!这只巨兽的威能我们根本抵挡不住。”黎英凛声开口,目光紧紧的盯着岸边一个个巨坑。 “我们的凤翼天翔,也根本破坏不了这只异兽的鳞甲。”邬英更在意的是斑斓鹿蟒那巨大的蛇躯。 她活了一百多个年头,可是却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异兽。 水景涣眉头皱了一下,道:“可是小狐狸的嗅觉怎么会出错?” “嗷嗷……”二尾灵狐小声的低吼着。 “好了,我知道你没有带错路。我只是说这这只巨大的异兽不是族长他们击杀的而已。”姬英没好气的说道。 灵狐一族天生嗅觉敏锐,在青丘山所有异兽之中,都是出了名的。更何况给他们带路的还是一只二尾灵狐。 “这只异兽少说也有千载,那个强者却为何没有收集它的一身精华?”水景涣讶声说道,眼中更是带着垂涎。 “这只异兽一身鳞甲已经尽数被破坏,但这对鹿角确实难得的易宝。”邬英虽然第一次见到斑斓鹿蟒,但还是一眼便看出了它的价值所在。 “嘿嘿,所以说,运气这东西,来了之后,挡也挡不住。”水景涣说着伸手向着那两只巨大的鹿角抓去。 却不想,在他的手触碰到鹿角的刹那,如同古树一般粗壮的鹿角,轰然倒塌,随之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缓缓的开始消散。 与鹿角一起消散了,还有那个巨大的蛇躯。 水景涣嘴张大老大,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光,脑海中更是轰鸣滔天。如果他即刻回头,便能发现三英的情况和他一般无二。 难道这只异兽真的只是一具空壳?这一刻,他们甚至怀疑,这只异兽真的是水浩和暮赤所杀。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当初巫咸使用魑魅森罗,不但将斑斓鹿蟒的魂魄啃食殆尽,而且也将其一身精华吞噬绝大部分。要不是水浩阻止,可能连渣都不剩。也正是因为如此,斑斓鹿蟒的尸体才被留在了这里。 第二百一十九章终到源头 明月千里,清澈如昼,只有十来颗疏星闪动,月光明亮,分外显得皎洁。 而这样的月光,则是月华最为充盈之时。 汗白玉上面的紫光越来越强盛,已经胜过夜空中的那几颗疏星。只是它们的光芒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束缚着,完全内敛并不泄露一丝。 那一颗颗汗白玉反而更像九天之上坠落下的繁星;又像是一个个凶兽的眼睛,蛰伏着,潜藏着。 众人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身边的汗白玉一颗大似一颗。它们蕴藏的紫光也更加凝实。 而随着不断接近封印之地,莫愁脸上的表情已经沉重到了极致,在着沉重中又掺杂着许多复杂。 因为与莫愁之间有着主仆契约的相连,莫愁此刻的心情,水浩感受的最为清晰。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复杂,似是狐疑、焦虑、躁动,这些情绪掺杂在一起。 这样一直持续了许久…… “主人……”莫愁停下了脚步,沙哑出声。 此时他脸上的复杂尽去,他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水浩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暮赤和胡佑儿惊诧的看着莫愁,水浩心中暗叹。 能让莫愁如此的唯有封印,而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显然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主人,封印那里可能有变!” 暮赤和胡佑儿一愣,水浩心里则早有准备,脸上神情并无太多变化。他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莫愁继续说下去。 “老奴本以为,汉河便是箕尾山最大的变数,但经过千年前的血月,导致这一切本无可厚非。可是一路走来,老奴发现这条汉河的走势,竟然无形中改变了箕尾山的脉络。” “你的意思是说,龙雀可能会复活?”水浩的脸色重新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一行人的目的,便是加固封印,斩断鹊山山系的脉络,从而阻止龙雀复活。 而此时,莫愁的变化,再加上事关山峦脉络,水浩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此处。 却不料,莫愁缓慢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仅仅箕尾山一处的脉络发生改变,还不足于导致龙雀提前复活。” “那你的意思是……” 水浩微微迟疑,脸上的沉重更甚。 “老奴曾经说过,山有形势,积聚、藏气。而这箕尾山,其形似雀尾势似锁。” 水浩三人闻言,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去。当初他们尚在拉祜族,对这些还没多大感触;如今真正的身在箕尾山,他们不禁对莫愁口中的形和势好奇起来。 莫愁的目光转向汉河,幽幽说道:”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是远景,形是近观。势是形之崇,形是势之积。有势然后有形,有形然后知势,势住于外,形住于内。 势如城郭墙垣,形似楼台门弟。势是起伏的群峰,形是单座的山头。势为来龙,若马之驰,若水之波,欲其大而强,异而专,行而顺,形要厚实、枳积、藏气。” 莫愁说完,水浩三人更是一头雾水。 但莫愁并没有因为水浩三人一头雾水而停下了,仍然继续说道:“这条汉河,由封印之地起源,由上而下,蜿蜒曲折。它的前半段顺势而行,后半段却斩断其势。这一顺一斩,将箕尾山从整个鹊山山系的脉络中分离出来。” 胡佑儿在旁边皱紧眉头,娇声道:“分离出来会怎么样?” 莫愁微微眯起眼睛,他的眼睛里有着迷离,缓缓说道:“分离出来就意味着,箕尾山会单独孕育出一个山神。” 暮赤却是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惊声开口:”你说什么?” 此时水浩和胡佑儿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他们的表情也和暮赤差不多。 整个箕尾山上,连一直异兽都不见,莫愁竟然说会孕育出山神?难道山神的形成是这般容易? “箕尾山已经有山神诞生。”莫愁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它应该就是那个人身蛇尾的异兽。” “河神……”水浩三人同声惊呼。 那个人身蛇尾的异兽,就是巫咸口中的河神。正是它赐给我巫咸儿子汉河水,并告诉他消灾挡难的方法。可以说,巫咸一家和拉祜族的覆灭都和那个那只异兽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是种种迹象表面,那只异兽的背后皆有着鸣蛇的影子。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鸣蛇复活。还有就是它自称河神,为什么莫愁说它便是山神? 水浩三人骇目圆睁,惊疑不定的望着莫愁。 莫愁似是知道三人心中所想,沉声道:“那只异兽应该是在汉水中孕育而出的。而且河神只不是山神的第一步。”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汉河中因为有着雀阴的邪气,根本无法孕育出异兽。”水浩看着莫愁,肃声说道。 当初莫愁根据巫咸描述,就判断出汉河起源封印之地,便是因为雀阴邪气的性质。 “所以我才说,汉水中孕育出了山神,而不是异兽。”莫愁微微沉吟了下,接着说道:”汉河斩断了鹊山山系的脉络,从而使箕尾山变成无主之物。它就像一个空白的''器''。山之灵不断的充盈,山之血不断的浇灌,即使有着雀阴邪气的影响,仍然无法避免山神的出现。这一颗颗汗白玉,只囤积在汉水河便是最好的证明。” 水浩三人俱是一愣,皆震惊的看着河床上闪着盈盈紫光的汗白玉,心中若有所思。 莫愁看着陷入沉思的水浩三人,并没有接着说下去。直到他们的眼神慢慢的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才继续说道:“水从封印之地发源,本就带着雀阴的邪气,所以那只山神在被孕育出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邪气浸染。玉是山之血,山神被浸染了,玉中自然带煞。” 莫愁的声音顿住,眼中闪过迷茫之色。他的心神沉浸在身侧的一颗汗白玉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收回心神,幽声说道:”但这些玉石中为何会主动吸收月华,山神和鸣蛇之间有什么关联,老奴仍然没有头绪。” 他不认为新孕育出来的山神,是因为被鸣蛇的魅力所摄,而主动臣服。山神有着山神的高傲,那是与生俱来的傲。山神的脊梁如同这巍峨的高山,又怎么会屈服于一只半死不活的凶兽,即使是全盛时期的相柳同样不能。 “那个……”水浩出声,然后看着莫愁道,”你说了这么多,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们,这里又多了一个山神这么简单吧?” 莫愁缓缓点头,语调十分缓慢慎重,道:”山峦孕育真正的山神,务必以十万载记。这只异兽老奴还并不放在眼中。 但那只异兽虽然弱小,但却能控制部分山峦之气,它与着整座箕尾山相连,我们想要杀死它同样很难。 尤其是它的身后有着鸣蛇的影子,而那只鸣蛇显然是在图谋雀阴。所以老奴担心,封印早已被破坏。” “如果封印真的被破坏了,那么雀阴应该早已脱离封印之地,这里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安静。” 暮赤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他虽然没i有见过雀阴,但他见证了伏矢。 那集聚了数万年的怨气和怨恨,只有用鲜血和毁灭才能抚平。暮赤不相信,雀阴再离开封印后,还能蛰伏着。 ”那只有一个解释,是因为鸣蛇。山神早已和鸣蛇串通,它们一定是再等待着一个契机,一个把雀阴占为己有的契机。” 莫愁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 ”封印之地已经超出了老奴的掌控。若果一旦发生什么我们无法解决的事情,请主人……请主人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莫愁似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了最后几个字。他看向水浩的双眸中一片赤诚。 暮赤和胡佑儿意外的看着莫愁,就连水浩都是如此。莫愁的言外之意,是让水浩眼见事不可为,逃命为上。他们没有想这些话会从莫愁的嘴中说出来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莫愁无时无刻都被水浩身上的潜力所震撼着,那是比他更加巨大的潜力。无论是水浩自身,还是湫和溪。他期待水浩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区区百年,他等得起,苍生等得起。 水浩深沉的凝视着莫愁,目光深邃而悠远。 直至许久,水浩轻叹一口气,认真的点了点头。 转身,向着汉河的源头走去。 众人沉默着继续前行,途中谁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直到来到汉河的尽头,那里也是紫光的尽头。 水浩众人的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致,震惊的看着一块块巨大的汗白玉。 即使众人已经远远的看到了这里的紫光,但仍然忍不住震颤。 这里才是光的海洋,当之无愧光的洋海;这里的紫光不再是隐而不发,不再内敛,它们发出耀眼的光芒;这里的汗白玉按照特定的位置分布着,就好像经人专门摆放一般。其中最小的一块汗白玉,也有着成人大小。 而最为特别的就是正中那一块。它虽然不是最大的,但其上盈盈紫光忽明忽暗,就好像人的呼吸一般。 第二百二十章河神巫真 天空仍然是一片晴碧,偶有片云飞过,映着月光,玉簇锦团,其白如银。只是与天空相比,巨人峰脚下却被盈盈紫光所浸染,一土一石都变成了紫色,是一种邪异的紫,透着冰冷的颜色。 以至于,仍在巨人峰上的小白都看得一清二楚。 巨人峰高耸入云霄,其上更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着,身体会变得的沉重如山。想要翻过巨人峰,只能凭借灵力或者妖力的支撑。但不知道为什么,灵力和妖力在上面会消耗的极快,所以要通过那里,也只能走走停停,不断的恢复。除非有着脱凡实力的法者,或者凶兽以上的实力,才能不受其影响。 如今已经有四尾实力的小白也不知道自己恢复了多少次。她已经可以确定,那时出手带她过巨人峰的毕定是那人,除了那人谁又可能如此的帮她。 小白的心,没由来的颤抖了一下,眼中刹那失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沉定下来。 也许在经过两次的调息,便能走下巨人峰,来到那紫光凝聚之处。小白如是的想着。 与此同时,水景涣和三英仍然在育水河畔修整着,他们并没有选择夜晚踏上箕尾山。 汉河下游的汗白玉中只有星星点点的邪气,在月光下,发出紫光并不十分明显。又因为紫光内敛其中,从远处看去,并不突兀。 至于汉河上游的紫光因为有着山峰的遮挡,在育水河岸,根本不得见。 突然出现的斑斓鹿蟒,水景涣和三英就不得不谨慎起来,他们不敢再耗费灵力赶路。 无论是斑斓鹿蟒还是击杀斑斓鹿蟒的法者,都让水景涣和三英深深忌惮着。 他们认为箕尾山上应该滞留着其它的异兽,而且是十分强大的异兽。同时,夜晚存在着太多的未知,并不是法者擅长的环境。 在水景涣和三英的心里,水浩和暮赤,此刻也应该窝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静等天亮。 他们又那里知道,此时的水浩众人已经来到汉河源头,直愣愣的看着那些巨大的汗白玉,满目骇然。 尤其是那个忽明忽灭的汗白玉,就好像其中孕育着一个即将苏醒的恶魔一般。 “阿哥,我们该怎么办?”暮赤颤抖着声音,看向水浩。 胡佑儿同样如此,她虽然没有开口,但看向水浩的目光中同样带着询问。在他们看来,水浩就是主心骨,是他们心中的定海神针。 而水浩的目光却看向了莫愁。 “莫愁,我们该怎么办?” 同样的话语,是询问,更是信任。莫愁活了上万年,又是最了解相柳的人,即使水浩为主,莫愁为仆,但他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莫愁。 莫愁双眼不觉得眯了起来,声音深沉而凝重:“佑儿姑娘……”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异象徒生。那颗忽暗忽明的汗白玉,猛地一顿,所有的紫光内敛其中,更似有一声微弱的心跳声由里面传来。 ''咔嚓''一声,汗白玉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那裂痕几乎是以看得见的速度伸展着。 ''咔嚓''之声不断的响起。随后一丝丝的裂痕出现,又犹如蜘蛛网般逐渐开始延长。一道道紫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发出璀璨之极的光芒,像是比太阳的光华璀璨,胜似漫天星辰汇聚,刺得人眼无法睁开。 但水浩众人却没有一个闭起眼睛,他们双目微眯,依然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颗汗白玉,只是他们却是脸色大变。 “嘭!”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后,整个汗白玉砰然崩溃。 一时间,紫光弥漫,碎石尘沙,满空飞舞。 “星域守护!” 暮赤沉声低喝,星光结界瞬间把众人护在其中。 ''砰、砰''两声响起,是碎石击打的结界上又弹了回去。 “莫愁……”水浩面色阴沉,苦涩出声。 莫愁摇了摇头,脸上的苦涩比之水浩更甚。 那时胡佑儿使用一点灵犀击碎汗白玉的情景历历在目。莫愁便发现,汗白玉中的邪气暴露在空气中只会消散。 他刚才就想让胡佑儿击穿那颗汗白玉,只是话还未说出口,那颗汗白玉便自行龟裂。 莫愁知道,汗白玉中孕育的东西已经成熟,即使胡佑儿再次出手,同样无能为力。 只不过,从刚才那一瞬爆发出来的邪气来衡量,即将出现的东西并不是很强大。 莫愁的脸色稍稍好转,但是他仍然死死的看着那团紫光。 又见盈盈紫光如海纳百川,纷纷向着中心汇集。 光芒一点一点的变暗,渐渐的露出了其中那个异兽的身影。 “河神!”水浩众人猛然惊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异兽,满目震惊。 它长着人身蛇尾,光头,圆脸,塌鼻梁,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紫色的蛇瞳。 “你们知道河神?” 也许是长时间不说话的缘故,异兽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此刻,它微微蹙起眉,眼中浮现出狐疑和古怪之色。它从没想过,自己沉睡了千年,咋一醒来,就有人认出自己。 而且眼前两男一女皆是十七八九的样子,至于那个魂体虽然看不出年龄,但它可以肯定,自己并未见过。 “哼,你就是化成灰,我们也认识你。”胡佑儿冷哼一声,冰冷的说道。 当初巫咸曾经说过,在育水源头只见过两只异兽。其中一只便是斑斓鹿蟒,而另一只便是河神。虽然那时候,它的头上透着笼罩着浓雾,但人身蛇尾的特点太过明显。 此时他更是口吐人言,胡佑儿更加确信无疑。唯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河神竟然长着一颗人类的头颅。 “小姑娘,你和拉祜族有何渊源?”河神沙哑而阴冷的开口。 自从他成为河神以后,唯有拉祜族的人才见过自己的本尊。除此之外,就唯有斑斓鹿蟒知道它的存在。 而且对面的小姑娘,脸上和声音中无不带着恨意,他也想不出,除了拉祜族还有什么人会如此。 “拉祜族?拉祜族!你也配提拉祜族?”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却是水浩将巫咸从封印石中放了出来。 不,此时掌管这具身体的应该是狐凭。巫咸受伤太过于严重,并不能短时间的清醒。但狐凭同样有着巫咸的记忆。同样带着巫咸的恨。 巫咸那双妖异的瞳孔已经瑟缩成一道竖缝,声音一个个的从齿缝中挤了出来:“巫真,没想到你就是河神。” “巫真……”水浩众人再次惊呼。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河神。虽然他们不知道巫真是谁,但是同样的姓氏,必然是拉祜族之人。 只不过,下一刻狐凭便说出了巫真的身份。 “巫真便是那人,便是月瞳的舅舅。” 水浩众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们错愕的望向巫真,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但那一张脸我不会认错。” 巫咸看着同样处在震惊中的巫真冷声说道。 “巫咸,你竟然还没死?”巫真眼中的震惊慢慢褪去,只是声音中仍然带着惊讶。 他没有在掩藏自己的容貌,就是自信已经无人能认出他的来历。只是没想到,千年前,本应该已经死去的巫咸竟然出现在这里。 “原来,你也已经不是人类。”巫真冷笑一声,嘴角带着不屑。 他看到了巫咸的瞳孔,和他一样妖异的瞳孔,还有巫咸身上那极其淡薄的生气,都表面巫咸已经不是人类。 “狐凭,你说他是月瞳的舅舅?可是他不是在拉祜族灭族时,便已经死去了吗?巫咸婆婆说过,他只剩下一颗……” 胡佑儿说道此处,再也说不下去了。想必那时候的巫咸已经是这个样子,否则也不会在巫咸面前遮蔽自己的容貌。既然他已经不是凡人,又怎么能按普通人的情况考虑? “原来如此,原来是巫咸告诉你们一切。”巫真若有所思的看着巫咸,”狐凭……” “我们应该叫你巫真还是山神?”莫愁用低沉的声音缓缓的说道。 巫真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既然巫咸出现在这里,那么众人称呼他为巫真或者河神,他都不会感到惊讶。唯独是这个山神…… “你都知道什么?”巫真死死的盯着莫愁,蛇瞳之内闪动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寒芒。 莫愁并未回答巫真,而是接着问道:”你与条鸣蛇有什么关系?你们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愁的语速极其的缓慢,声音极其的低沉。可落入巫真的耳中确实句句惊雷。莫愁每说出一个字,他的瞳孔就骤缩一分。 “你到底是谁?”巫真的脸色大变,声音中没有一点温度。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包括你的来历……” 巫真仍然死死的盯着莫愁,脸上的神情变换不定。 水浩三人并未出声插话,他们的目光不断在莫愁和巫真的脸上游弋着。 与巫真相比,莫愁的脸上却极其的沉定,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第二百二十一章残忍的真相 静…… 周围一片沉寂,甚至整个箕尾山西坡没有半点声音,只有天空中的那轮圆月与汉水源头的汗白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至于原来那几颗孤星,早已经不知道跑去了那里。 莫愁和巫真彼此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一个势在必得,一个隐晦不明。 直至过了许久,久到暮赤已经散去了星光结界,久到又有一块汗白玉发出忽明忽灭的光,似乎又要有一个生命破石而出。 水浩三人和狐凭大惊,莫愁脸色微变,巫真却是嘴角一挑,露出了得意的弧度。 就见他的蛇瞳紫芒一闪,那块汗白玉瞬间便沉寂了下去。不仅仅是那一块,周围所有的汗白玉全都沉寂了下去,重新变得内敛起来。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巫真,也可以称呼我为河神,至于你说的山神,我还不够资格,至少现在不够。” 巫真从莫愁脸上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形背对着水浩众人,目光不知道看向了何处。他说的十分缓慢,声音幽幽,充满了沧桑感。 巫真似是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既是河神,也是巫真。 我为河神,只因为我便是在汉水中孕育而出;我为巫真,便是我夺舍了他的身体。” 巫咸话锋又是一转,因为也变得极其的复杂。 ”以其说是夺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融合。我们的意志共存,记忆共享。所以说,我即是他,他即是我。” 水浩众人不由的一怔,心中惊诧。从巫真的话中不难看出,他现在的状态也是无奈之举。只是水浩众人不能理解的是,那时的巫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何以能让当初的河神不得不与之融合。 巫真背对着众人,水浩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判断出,此刻的巫真,同样并不平静。 ”那时我刚刚出生不久,灵魂并不是十分强悍,为了尽快的成长起来,迫不得已我才夺舍了在汉河源头游荡的''巫真''。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的身体里有着一丝原来山神的血脉。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融合在了一起。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变得现在这幅模样。” 众人彼此相顾,脸上神色异常古怪。这河神夺舍谁不好,偏偏夺舍拉祜族。一旁的狐凭更是阴恻恻的笑着,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你和鸣蛇是什么关系?”莫愁声音低沉,缓缓的说道。 巫真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颤,他没有料到莫愁会迫不及待的问出这个问题。 他呆滞了片刻,幽声说道:“我称呼它为父亲。” “父亲……”水浩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那时的鸣蛇应该只剩下灵魂,又怎么会突然成为巫真的父亲?即使鸣蛇肉身犹在也不可能。它是一只凶兽,真正的凶兽。 只是水浩众人并未有惊讶多久,巫真便出声解释道:“因为我有了意识的那一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它。那时,它同样没有身体,同样是一缕魂魄。也是它告诉我夺舍的方法。” 莫愁冷笑一声:“它除了告诉你夺舍的方法,还告诉你其它什么东西吧?” 巫真转过身体,深深的看了莫愁一眼。 ”不错,父亲除了告诉我夺舍的方法,还告诉了我,这汉河源头还封印着一只上古凶兽的一部分。 父亲说,我能够拥有灵智,便是因为汉河和这只上古凶兽所致。 父亲还告诉我,我的出现是天地所不容的,无论法者还是复活后的鹊山山系的山神都会将我斩杀。” 莫愁点了点头,幽幽开口:“你的身上带着雀阴的气息,被其他法者发现也只有被净化一途;你的出现,更加损害了龙雀的实力,它绝不允许箕尾山被你独占。所以它复活的第一件事便是斩杀你,然后改变箕尾山的形势。” 巫真的双眼不由的眯了起来,胸腔之中,似是有股无名之气被他拼命的压下,他暗暗咬齿:”父亲说,只要我们都有了身体,便可一起吞噬了这只上古凶兽,便再也不惧法者,不惧鹊山山系的山神,而且我们也可以联手斩杀了它,取而代之。” “好心机!好算计!”莫愁连声叹道。他知道如果真的让巫真和鸣蛇吞噬雀阴,所有的一切都会变为现实。而且,那只鸣蛇的最终目的应该不仅仅是雀阴。 “父亲本被一只上古灵兽所杀,在那只上古灵兽面前父亲毫无还手之力。幸得她当时,被其它事情扰乱心神,这才没有来得及泯灭父亲的灵魂,只是带着蛇躯飘然远去。” “空狐……”水浩和胡佑儿,都在心中缓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也是在那时,父亲才意识到妖力的强悍,才意识到只有三魂齐聚,才会拥有无尚的威能,也只有三魂齐聚才可能吞噬上古凶兽。因为那只上古凶兽,就是三魂齐全。” ”正是因为如此,父亲才让我吞噬人类,而不是那些异兽。 至于吞噬巫真,完全是意外。因为他是第一个来到汉河的人类。” 水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巫真是运气不佳,还是天意使然。 巫真说道此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口气吐得是如此的悠长,仿佛吐得便是胸腔之中那股无名之气。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一丝得意。 ”但正是因为和巫真融为一体,才让我和父亲的计划得以圆满。 父亲虽然垂涎灵兽三魂齐全,一身妖力无可匹敌,但它又不舍凶兽强悍的蛇躯。正当进退两难之际,巫真出现了。 在与巫真融合后,我才发现,原来除了夺舍和融合之外,还有寄生。这个方法更加的自然,也更加的安全。三魂七魄宛如一个整体,不会产生一点的排斥。” “巫真怎么回会知道?那是拉祜族巫一脉,代代相传的秘辛。” 狐凭惊声开口,一片死灰的眼蓦然睁大,死死的瞪着巫真。 根据巫咸的记忆,这个方法同样是出自那位研究出魑魅森罗的巫。 她的名字叫做巫彭,她是拉祜族最为杰出的巫。但是她同样无法超脱八苦,尤其是生老病死。她不甘心就这样逝去。 巫彭觉得拉祜族只有她才能真正的复活龙雀。所以她才偷偷的研究出这个禁术。只是,正当她准备实施时,却不想走漏了风声,被族人揭发而功败垂成。 也是因为这件事,拉祜族对巫更加的排斥。 狐凭的脸色不断的变换,凛声说道:“你去过拉祜族的祖地,你掘开了巫彭的坟墓?” 当初这个禁术和巫彭一起深埋地下,而巫真知道这个禁术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错,凭什么巫的传承只在你们一脉?它是整个拉祜族共同的财富。我当初在你身上找不到突破口,这才打在了巫的坟墓上。” 巫真的此时的意识似乎已经全部由为人时的记忆所支配,他的声音凄厉,带着怨恨和不甘。 巫拥有着许多普通族人不具备的能力,她们更是直到许多普通族人不知道的秘密。 族中更是相传,曾经有一个巫,创造出长生之法。 “你竟然……”狐凭不可置信的看着巫真。 巫是龙雀在拉祜族中的代言,即使它已经陨落,即使巫的地位日渐微弱,但巫真挖开历代巫坟墓的举动仍然是拉祜族的禁忌。 “不错,我当初挖开了所有巫的墓穴,所有的幕!哈哈哈哈哈……” 巫真竟然慢慢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也满是讽刺和疯狂的意味。 “你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狐凭眼神剧烈的晃动着,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的微弱。这一刻,巫咸竟然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显然巫真的做法对她的刺激很大。 巫真的笑声渐渐止住,又带着遗憾的语气开口:“很可惜,我并没有得到多少巫术。所以我才把主意打在了你家。 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你那窝囊儿子。而且可以告诉你,鼓动所有族人们孤立你们一家的也是我。” 巫咸颤抖着伸出手,她整个身躯都在发抖着,曾经她以为是巫真的妹妹看上了自己的儿子,巫真无奈这才得以成全。 可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巫真的圈套,是为了获得传承的圈套。 她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之前,看到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雀跃的说,娘,我终于能娶到婆娘了,我一定好好努力,明年就让你见到传人。 她更看到了,那个娇小可人的姑娘,叫自己一声娘的情景。 此后,他们虽然一直无所出,但也是相濡与沫,甚至从未发生过一声口角。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巫咸的手和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悲恸像洪水一样将她吞没。 但显然,巫真并没有想就此放过巫咸,他阴冷的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那儿子和我妹妹一直无所出,也是因为我在妹妹出嫁前就已经做了手脚。 我就想让你们一脉无后,而族中又没有人愿意继承巫。那么最后你只能选择我的妹妹。” 第二百二十二章水落石出 所有人闻言齐齐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巫真。没有人能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为了获得巫的传承,他掘了自己一族历代巫的坟墓,那些都是他的先辈,里面甚至有着他那一脉的先祖;他处心积虑的针对巫咸一家,不惜把妹妹嫁给了巫咸的儿子。更是出手让自己的妹妹丧失了生育的能力。他的这些行径就连灵智尚未开启的野兽都不如。 水浩众人虽然心中愤怒,但却没有出声。往事如烟如尘,犹如云散水涸,他们更想知道的是隐藏在背后的目的。 而巫咸在这一刻,她的手和身体竟然同时停止了颤抖。 “畜生!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何如此狠心?”一声声凄厉的哭喊犹似杜鹃啼血,带着浓烈的哀绝与心痛。 巫真盯着巫咸,又露出了那种极为讽刺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他为何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只要能得到拉祜族巫的传承,只要能长生,妹妹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是你们一脉死守巫术,如果不是被你们逼的没有办法,我何以会想出这个方式。 当你把所有的巫术传承给我妹妹后,我便会毒死你和你那儿子。那时我的妹妹只有和我相依为命。这样我就能从妹妹口中套出所有的巫术” 巫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她的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仿佛大地在震颤,整个的天空,都塌了下来。巫真的话就像一把钝刀,一个饿鬼,将她的心割的粉碎,又狠狠的啃噬。 巫咸的心中除了悲哀之后,还是悲哀,甚至她的三魂七魄都被悲哀浸透。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执念?执念!呵,执念…… 他曾以为生,是痛苦的开始;却没有想到死,却是痛苦的延续,也许只有魂飞魄散,才是痛苦的结束。 这一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消散,彻底的消散在天地间。 她无颜去见把巫传承给自己的母亲,无颜去见拉祜族的祖先,更无言去见自己的儿子。 可是她和狐火之间有着灵契,即使想消散都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不过,她可以选择逃避…… 一声幽叹从巫咸的口中传出,无悲无喜。她的眼神也重新沉定了下来,那是狐凭的神采。 “这也是天意,我无意中发现汉河的存在,这才有了现在的我。” 巫真继续说道,只是声音中再也没有了讥讽和得意。他深深的看着对面的狐凭,脸上神色一点一点的改变着。 他的脸色和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属于巫真的那一部分意识和记忆,也同样沉寂了下去。 “当知道那个巫术之后,我便想到了利用这个方法,让父亲三魂齐聚。而汉河水中的繁殖之力,不但能让当初在我妹妹身上做的手脚消除,更能让她马上怀上孩子。 所以才有了千年前的那一切。为此我和父亲更是说服了这箕尾山上最后一只异兽。那是一只被仇恨奴役的斑斓鹿蟒。在父亲同意帮它复仇以后,它也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我们。 那一口汉河水,不光充斥着强大的生命力,更蕴含着父亲的灵魂。 斑斓鹿蟒更是亲自跑去艳山,盗来一具蛇尸。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父亲的计划发展着……” 巫真说道此处突然顿了下来,再次把目光落在狐凭的神色,好像要确定什么一般。 直至数息,他才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后来的事情,想必巫咸都告诉了你们。 我化身为''巫真''生活在拉祜族族中,利用族人们的恐惧心里,道破了月瞳身上的秘密,更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活活烧死。” 胡佑儿秀眉紧皱,张了张嘴,她想问出和巫咸一样的问题。可想到巫真在没有与河神融合前就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妹妹的死活,更何况与河神融合后。 胡佑儿把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她看向巫真的目光中带上了凛凛的杀意。 巫真的身体一僵,似有所觉的朝着胡佑儿看了一眼。 只是他脸上的神色和声音并没有因为胡佑儿发生一丝变化。 ”如果不是我事先安排好,巫咸真的以为她和月瞳能逃出去? 她们精通兽语,能沟通野兽。可她们哪里知道,在那些野兽心中,我便是山神。 她们生活在密林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直到月瞳化身鸣蛇,直到巫咸把所有的巫术传承给她,我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水浩暗叹一口气,心道,那一段时光可能是巫咸和月瞳最幸福的日子。只是没想到却仍然在巫真的算计之内。 ”父亲曾经说过,灵魂寄生这个秘术,最难的就是让宿主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寄生者,就连术的创造者巫彭都没有办到。 族人们只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行迹败露而最终功败垂成,却不知道,她是被宿主反噬而死。” 巫真的声音中突然带上了虔诚和狂热。 ”巫彭不过区区凡人,又怎么和父亲相较。父亲虽为凶兽,不具人魂,但它确是活了上万载的时间。 父亲说过,这世间上,只有仇恨能让人迷失心智,迷失自己。 父亲就是要小月瞳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然后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我们让小月瞳眼睁睁的看着父母被活活烧死。那时,她虽然年幼,但父亲却帮她记下了这一切。 此后的日子里,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月瞳便会梦见父母惨死时的情景,被他们的痛苦哀嚎之声惊醒。 她在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终于在巫术学成以后开始复仇。 她有巫术傍身,又能化身鸣蛇,以为自己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可她忘了巫咸。” 胡佑儿眼中的杀意更甚,她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直攥得骨节蹦响,指甲扎入肉里,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巫真恍若未觉,仍然自顾自的说道:”而我的价值,便是让月瞳更加的仇恨,更加的绝望。也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为了复仇把自己完全交给父亲。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给了她平静的一段日子,让她和巫咸产生羁绊,产生依赖。 哀莫大于心死,从她们被大网罩住的那一刻开始,月瞳便已经是一个旁观者。而她在大仇得报后,终于完全消散。” 直到此时,关于月瞳的一切谜团才彻底解开。众人神色各异,或嘘或叹。水浩深深吸气,望着巫真的半人半蛇的身体,缓缓道:“你说了这么多的话,可是我最想知道的是鸣蛇,它现在何处?” 巫真默默的看着水浩,脸上浮现出悲戚之色,声音中也带上了苍凉。 ”我父亲已经陨落了,就陨落在汉水的源头。” 胡佑儿闻言冷笑出声:“它是被一个白衣少女击杀的吧?你怎么没死?小白为什么没连你一起杀死?” 她咬着玉齿,声音极其凄厉,就好像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巫真身体一震,沉默片刻,目光深沉的落在胡佑儿身上。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死?”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从胡佑儿身上一点一点的收回目光。 ”我和父亲本以为可以开始一点一点的吞噬那只凶兽,却不想一个白衣少女突然出现。她寻到了我和父亲,她与父亲争斗了许久许久……” 水浩众人同时目光一凝,他们俱是看着巫真的眼睛。 此时,那双诡异的蛇瞳不断扩大又不断的瑟缩着。 ”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正是白衣少女的母亲杀死了父亲。 那个自称来自度朔山的白衣少女虽然与她的母亲相差甚远,但父亲也早已不是以前的凶兽。 它一身实力所剩无几,我又刚刚出世不久,即使再加上斑斓鹿蟒,仍然无法和白衣少女匹敌。” 巫真的声音顿住,蛇瞳已经瑟缩成一条竖线。 过了数息,他才继续说道:”我和父亲以及那斑斓鹿蟒,本就吸收了一部分邪气,却不曾想白衣少女一身妖力十分磅礴,她更能召唤闪电雷霆。那正是邪异的克星。 我和斑斓鹿蟒生生的被闪电击杀,父亲更是被闪电毁灭肉身,只余一具白骨。也幸亏父亲在临死之前反噬于她,断其一尾。” “小白击杀了斑斓鹿蟒?” “你被小白击杀了?” “鸣蛇的骨架在哪里?” 水浩、胡佑儿和暮赤几乎是同时出声。他们各自问出了自己最为关注之事。虽然问题各异,但他们脸上的震惊,以及声音中的惊诧一般无二。 无论从巫咸还是巫真的话中,可以推断出,整个箕尾山只有一条斑斓鹿蟒。而他们口中的是相同的那一条。 正是那一条斑斓鹿蟒,在育水河岸边,袭击了水浩众人。最后被巫咸以魑魅森罗斩杀。 可在巫真的口中,斑斓鹿蟒在千年前就已经被小白杀死。 据巫真所说,他自己同样在千年前陨落。可是他现在却活生生的站在众人面前。 至于鸣蛇那具骨架,巫咸也曾说过,它就在汉水源头。可这里有哪有一根白骨。 第二百二十三章星法破厄 巫真对水浩三人的话置若罔闻,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莫愁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人中,反而是这个魂体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我已经告诉你我是谁,包括我的来历,没有一丝隐瞒。”巫真那一双紫色的蛇瞳突然射出了两道幽光,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魂体,你是否也应该告诉我你是谁?” “我?”莫愁摇了摇,道,”你真的没有一丝隐瞒?” 他的声音极其的沉定,脸上并没有有水浩、暮赤和胡佑儿那般的震惊。不光莫愁没有,狐凭的脸上同样没有。 但狐凭的脸色又与莫愁的平静不同,它的脸上带着些许狐疑。 巫真沉默片刻,注视着莫愁,沉声道:“没有!我说的句句属实。” 莫愁淡淡开口:“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过你确信我说出来,你能知道?” 巫真闻言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当初莫愁一语道破他为山神,他大惊之下,脱口询问莫愁之名。为了知道莫愁的身份,他甚至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因为有巫咸在,他并没有一丝隐瞒。 可是他忘记了,''巫真''本身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还是千年前的普通人,他从没有离开过箕尾山范围,又哪里会知道莫愁;至于他自己,更是一片空白。他从出世开始,也同样没有离开过箕尾山。 “你耍我?”巫真双目赤红,凄厉出声。 “是你自己蠢罢了!” 莫愁尚未开口,胡佑儿抢着说道。说完更是掩口轻笑,笑声如银铃一样,颇为好听。 可落在巫真的耳中,却是毫不遮掩的嘲讽。他的脸色更加的铁青,赤红的双目睚眦欲裂,只是他仿佛有所忌惮一般,并未出手。 “可惜!如果能知道他和斑斓鹿蟒为何能死而复生,以及鸣蛇的所在就好了。”水浩遗憾的说道。 一旁暮赤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蛇类异兽有着天生的敌意。尤其是这条害的巫咸家破人亡的鸣蛇。 “主人,何须那么麻烦。鸣蛇的所在问狐凭就好了!”莫愁淡然一笑,指着狐凭说道。 “它?”水浩三人惊呼。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狐凭身上。 他们没有发觉,对面巫真的眼中刹那间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隐了下去。 “我也不确定……我只是感到这周围有巫术的痕迹。就和当初布置在月瞳坟茔周围的一样。”狐凭干笑一声,讷讷说道,”我毕竟不是巫咸,只能根据她的记忆察觉出异常,并不能破坏阵式,找出鸣蛇所在。” 水浩众人齐齐一愣,就连莫愁都僵在了那里。 种种迹象表明,当初巫咸所说的骨架,必定来自鸣蛇。而且莫愁可以肯定那具骨架应该还在这里。 一方面,他已经探查过,这里并没有额外的生命气息;另一方面箕尾山西坡赤地千里,也昭示着鸣蛇还在。 虽然莫愁不理解,鸣蛇究竟以什么方式存在着,但他可以感受到冥冥之中传来的敌意。 他还知道,此时的巫真应该已经掌握了拉祜族的巫术。巫真还没有完全蜕变成山神,根本无法改变这里的形势,所以也只能凭借巫术把鸣蛇隐藏起来。 在他看到狐凭脸上神色异常的时候,他就知道,狐凭一定也发现了什么。 只是,他忘记了,狐凭空有巫咸的记忆,却并不会巫咸的手段。 “当初,月瞳的坟茔突然暴露,是因为斑斓鹿蟒的攻击误打误撞破坏了阵式。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采取同样的方法。”胡佑儿突然开口说道,她的眼中透着狡捷。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心中豁然开朗。当初育水岸边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既然狐凭已经确定,隐藏鸣蛇的阵式和月瞳坟茔周围的一样,那么他们同样可以使用外力破坏。 巫阵心中一松,魏然开口:“不错,父亲的身体的确被我隐藏起来了,而且用的就是拉祜族独有的巫术。除了使用独特的手法破解,使用外力同样可以。”它的话锋又是一转,讥声说道,”可是你们知道在哪吗?还是说你们要一寸一寸的试?” 巫真洋洋得意的咧嘴一笑,不过瞬间,笑容又凝固住,变化成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眼看着暮赤。 而此时的水浩众人也同样如此。 就见一道道星纹从暮赤的手指一直攀上桃木杖,无数细微的血脉如同蛛网一样在其上蔓延。 “区区两个畜生融合的怪物罢了,也配讥笑我们。”暮赤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鄙夷与嘲讽,”看好你家小爷,怎么找出你那禽兽父亲。” 巫真的蛇瞳不断的瑟缩着,一张圆脸涨的通红,额角青筋根根暴起,看上去极为狰狞。 与巫真相反,暮赤嘴边隐隐有一丝笑意,但衬着他那张不怒而威的脸庞,竟然透出一股寒意。 “二十四星法!”水浩和胡佑儿同时出声。 他们都见过暮赤使用二十四星法,也深知二十四星法的厉害。 “二十四星法,可攻可守,可驱散迷障,溯本逐源。所谓的巫阵不过是一叶障目,它类似幻阵,却不如幻阵。好一个二十四星法!”莫愁情不自禁的赞道。看着眼前的暮赤,他便想起了那时的夸父。同样的星纹附体,同样的二十四星法。 莫愁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响起了暮赤的吟唱。 “一点辟非横;二点辟非厄;三点辟死灾;四点见真形!” 伴随着暮赤低沉的声音,桃木杖上星光璀璨,杖端更是摇指苍穹,凌空四点。 遥远的天际,暮赤每点一下,便有六颗星辰亮起,当桃木杖最后一次点下后,二十四颗星辰发出的星光已经点亮了夜空。 星光纵横交错,不断的汇聚起来,在虚空之中,演化出一幅神秘的星图。 “二十四星法.破厄!” 暮赤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冰冷和威严,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祗不带着一丝人间的感情。 星图从虚空中缓缓落下,竟然笼罩了汉河源头数里之地,也把水浩众人,连同巫真一起笼罩其中。 星图之中,汉白玉上面的紫气猛地蒸腾而起,逐渐的变淡、变浅,直至变成殷红,那是邪气原本的颜色。 巫真的当即脸色转为煞白,蛇瞳之中带着惊恐,在它的目光尽头,一个巨大的骨架缓缓的露了出来。 骨架十分巨大,长有数丈,可以看出是一具蛇类异兽的骸骨。它的背上又生长着两对翼骨,可以肯定是鸣蛇无疑。只是它并不像巫咸所说的那样是一具白骨,而是一片嫣红,透着邪异和冰冷。 让众人感到惊诧的是,它的位置就在众人身后数尺之地。 “没想到你们竟然有如此本事。不过,找到父亲的骸骨又如何?你们又能怎么样?” 当真正看到鸣蛇的骨架,巫真反而沉定了下来。 当初他以假死骗过小白,但也是重伤垂死。在确定小白离开箕尾山西坡后,他拼尽最后一口气,用巫阵把斑斓鹿蟒和鸣蛇的骸骨掩盖起来。 千年过去了,斑斓鹿蟒早早的醒来,不过显然已经被这群人击杀。这也是令他忌惮的原因。他们能击杀斑斓鹿蟒,就意味着也能对鸣蛇的骸骨产生威胁。在鸣蛇真正苏醒前,它的骸骨不能有一点伤害。 不过现在巫真又放心了。就是因为,这具骸骨的颜色。他没想到一千年中,这具骸骨竟然自行的吸收着邪力,不断的修复自己,不断的强化自己。 当初小白召唤闪电,毁去鸣蛇肉身,剩下的白骨上同样伤痕累累,濒临破碎。 看着这具已经被邪气浸染的骨架,莫愁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在巫咸的口中,盘踞在汉河源头的是一具白骨,他并未担心,即使那具白骨十分巨大。 鸣蛇通过寄生月瞳,凝聚出三魂七魄。他又垂涎于凶兽强大的身躯,再次夺舍同类。 既然那条蛇躯当初被埋在拉祜族的族地,显然它并不是十分的巨大。 从月瞳身死到小白的出现,不过数日而已。它能变成现在的样子,必定是用雀阴的邪气强行催发而成。 也就是说,那时的鸣蛇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正是因为这样,即使它是与斑斓鹿蟒联手,仍然不敌小白。 可如今,见到这具骨架,莫愁却看到了凝实,异常的凝实。经过千年邪气的浸染,它此时已经无愧凶兽之名。 “我们能怎么样?”暮赤的双眼不觉得眯了起来,冰冷的说道:”你看着就知道了。” “星芒碎影!” 桃木杖化作冲天杖影,裹挟着璀璨的星光,风驰电掣般的朝着鸣蛇巨大的骨架砸去。 这是暮赤的在星纹附体下的一击,这是暮赤现在最强的一击。 携带着万钧之力的桃木杖直接划破了空气,因为速度太快。甚至于空气都来不及产生炸响。 水浩众人神色各异,但瞳孔不无骤然紧缩,目光随着桃木杖移动,就连对面的巫真同样如此。 第二百二十四章最悲催的山神 “轰!” 一声巨响传来,星光在桃木杖与巨骨之间炸开,发出璀璨至极的光。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光芒之中,一个人影倒飞而回,''嘭''的一声,跌回原地,接连倒退数步方才止住。反观鸣蛇那具巨大的骨架竟然连一丝震动都没有,甚至于暮赤的星芒碎影都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果然……”莫愁心中哀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再来…… ……星芒碎影!” 暮赤竟然再次抡起了桃木杖。 而桃木杖也再次带着天崩地裂地力量,犹如擎天巨柱朝着骨架砸下! ”轰!” 大地震荡,暮赤再次飞退。而骨架仍然稳如山岳般的盘踞在那里,仿佛在嘲笑,暮赤的星芒碎影连撼动它一分一毫的资格都没有。 暮赤满头满脸涨得血红,眼珠血丝密布,握着桃木杖的手指咯咯作响,指关节握得发白,连手臂都暴出了可怕的青筋。 “啊!” 暮赤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那吼声之中,满含着愤怒与不甘。 他愤恨这种无能为力,那不过只是一具陨落了千年的尸骨,可即使自己拼尽全力却仍然无法撼动分毫。 这种明知不可撼动却又不甘的挣扎徒劳无功,最是摧残人心。 暮赤身上的星纹在这一刻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身上无数个地方同时响起了''咔咔咔''骨节剧烈颤抖敲打的声音。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的上衣猛地被身体上突然鼓起无数粗大结实的肌肉撕裂,在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里,他的身子更是一点一点的拔高。 他不光激发着星力,更加激发着身体的所有潜能,无数的星光不断的从他的经脉中涌出,包裹了他的身体,也包裹桃木杖。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水浩脸上的震惊更甚。 他见证了暮赤所有的星纹附体,也见证了他所有的变身。 青丘山北坡,那是暮赤第一次出现星纹附体,也是第一次出现变身。就连暮赤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星纹附体才完成了变身;还是因为变身,才完成了星纹附体。 此后,星纹附体和变身一直是同时出现。 但是后来,经过暮赤的不断的磨炼和尝试,他再使用星纹附体时,已经不需要变身。 可让水浩震惊的是,再次看到暮赤变身时,他的身高再次增长,体型更加的庞大。 与以往更加不同的是,暮赤的那一双眼睛。 他的眸中一片通红,带着嗜血和疯狂,并不是以前的清明。反而像一头贪婪的嗜血巨兽,渴求着无尽的鲜血。 狐凭和巫真无不惊诧的看着暮赤,眼神中带着意外。 胡佑儿和莫愁的目光却同时落在了水浩的身上,他们察觉出暮赤身上的异样,希望水浩能阻止暮赤,也只有水浩才能阻止。 莫愁见过巨人一族的变身,可他从没有见过如同暮赤一样的变身。但他可以预料到,暮赤仍然会无功而返。暮赤就仿佛那初生的幼兽,不知世间的凶恶,但莫愁却知道。 莫愁更知道,巨人一族的变身能让他们的实力成倍的增长。但暮赤却只是神使阶位,就算他为大神师,同样无法给那具骨架带来伤害。不入脱凡,终是无法和凶兽抗衡。 可暮赤一旦无功而返,那么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在愤怒和不甘中入魔。 此时的暮赤已经完全被星光包裹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芒;他的胸中无数的愤怒在燃烧;他的双手把桃木杖慢慢用劲握紧,仿佛再也忍耐不住全身奔涌沸腾的血液! 此刻的暮赤更像一只凶兽,不知道为什么巫真突然想得到暮赤那具身体,从来没有过的渴望。巫真觉得自己需要再添一把火…… “不要再徒劳了,父亲的强大又岂是你们可以想象的。你在父亲面前不过是一只无用的蝼蚁而已。” 巫真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鄙夷与不屑。 “吼!” 暮赤发出了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嘶吼,双目之中嗜血和疯狂更甚。 水浩定定地看着暮赤,半晌,无奈的摇了摇,发出了一声幽叹。 按照湫的说法,如果暮赤能自己从嗜血疯狂中走出来,那么他的实力将会更上一个台阶,以至于跨过一个小阶位都不无可能。 可是如今的情况…… 一双强壮有力的大手,被乳白色的灵力裹挟着,穿过星光,轻轻的拍在了暮赤的肩头。 突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咋的望着暮赤,望着那个迷失在愤怒中的少年。 乳白色的灵力,如一盆冷水淋下,暮赤身体一僵,缓缓转头,眼中无论嗜血还是疯狂都快速的消退着。 “……” 暮赤嘴唇抖了一下,那声''阿哥''淹没在嘴边。他这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就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嘶哑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突然暮赤的身子大震,一张脸几乎立刻惨白。‘咔咔咔咔’的声音再次响起,暮赤身上的星纹快速的褪去,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变瘦。 下一刻,巨大的痛楚就像无形的烈火,刚刚在他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上焚烧过,没有留下痕迹,却已让他筋疲力尽。 暮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要跌倒在地。幸好水浩就在跟前,猝不及防之下,勉强的托住了暮赤的的身体。饶是如此,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双脚无力。 “阿哥……” 暮赤涩声开口,这两个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浩弟,暮赤怎么样?”胡佑儿焦声的问道,眉眼之间带着关切。不仅仅是因为水浩,更因为在她的心中暮赤同样是家人。 水浩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暮赤,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强行变身的副作用罢了。” 巨人一族每一次变身,实力便会成倍的增长,但是他们却不是无限制的变身下去。他们的变身是依托于星力的基础之上。以暮赤神使阶位的实力完成一次变身已经是天纵奇才。可他刚才竟然因为愤怒到了极致,直接进入了下一阶段。 水浩没有在一开始阻止,便是湫在意识中突然开口。 她告诉水浩,如果暮赤自己能从愤怒中走出来,就可以感悟到这次的状态。不管是对他以后的进阶,还是观想星辰都有莫大的好处。 可惜,暮赤并没有自己走出来。那时他已经被愤怒所支配,如果不是水浩让他清醒过来,暮赤很可能在怒火中入魔,因为愤怒而亡。 也正因为溪的灵力能让暮赤瞬间清醒过来,水浩才放任暮赤变身。否则他早在发现暮赤神色不对的那一刻就已经阻止,又何必等到他变身。 “真是个有趣的小子,真是一个有趣的身体!”巫真伸出手头舔了舔嘴角,望向暮赤的目光中带着贪婪和渴望。 水浩猛然抬头,双眼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冷冷的看着巫真。 “主人,您不是想知道巫真究竟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吗?”莫愁冷笑一声,怜悯的看着巫真。 他虽然跟随水浩身边不久,但他却知道,水浩对亲人极其看重。尤其是对暮赤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 巫真刚才煽风点火就罢了,现在竟然跟明目张胆的垂涎暮赤的身体…… “哦?你知道?”水浩意外的看了一眼莫愁。 “老奴同样不知道。”莫愁阴恻恻的说道,”不过我们再杀他一次不就知道了吗?” “再杀一次……”水浩的眼睛一亮,看向巫真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可是巫真毕竟是山神……”胡佑儿讶声开口,语气中又带着忧虑。 她虽然同样恨巫真,可又忌惮他山神的身份。她更加奇怪,如今莫愁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地皇,为何还口出狂言。 “我称他为山神只是为了告诉他,我知道他的底细。 就他也配山神。他连当初龙雀的一根翎羽都不如。”莫愁眼中流露出与刚才巫真眼中一样的鄙夷与不屑。 巫真闻言身体一僵,随即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莫愁,恨不能把他生吃下去。 暮赤对此却是视而不见,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更甚。 “山神可御山石,他可能?不是老奴看不起他,他除了这汉河中的白玉,连一捧尘土都无法驾驭;山神可御群兽,先不说他能不能做到,这箕尾山连一个生灵都看不见,他又去御谁;山神可御山峦之气,有翻山覆地之能。他可能?” 巫真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那双妖异的蛇瞳布满的血色。 暮愁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巫真身上,眼中流露出的鄙夷与不屑已经到了极致,仿佛都能溢出来。 “山神的身体虽然比不过上古凶兽,但却胜过那条鸣蛇无数倍。你可能比?你口中的父亲尚知道身体的重要性,你身为一个山神,竟然选择一个普通人的身体。 山神有山的脊梁和高傲,那只龙雀即使在陨落时,也不曾求饶一分。你呢?竟然称一只凶兽为父亲。” 第二百二十五章灵犀点点 莫愁每说一句,巫真的脸色就阴沉一分。等到莫愁说出最后一个字,巫真的脸色仿佛已经能滴出水来。 与巫真的阴沉相反,水浩众人脸色的表情无比的畅快,其中以狐凭最甚。它咧着一张嘴,发出嗬荷的笑声,如公鸡打鸣一般。巫真害了巫咸家破人亡,鸣蛇斩断了小白一根狐尾,而狐凭的存在全是拜它们父子所赐。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说,巫真都是它恨之入骨的仇人。 只是可惜,巫咸已经沉寂了下去,暮赤也已经晕了过去,否则只会比狐凭笑的更加的畅快。 以此同时,育水岸边,水景涣和三英俱是一脸的凝重。 “你们都看到了?都听到了?”邬英惊疑的问道。 “刚才的动静和声音都那么大,想不看到、想不听到都难。”黎英没好气的说道。她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烦躁。 而感到烦躁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一定是族长和暮赤他们……”姬英无比可定的说道。 育水河虽然从中游开始,就被一座山峰挡在了后面,但那座山峰却挡不住虚空中那一张巨大的星图。那张星图映亮了整个天空。 暮赤本人就在箕尾山,而巨人一族皆在苦寒之地,因为体质的原因,它们很少出现在神泽大陆腹地,所以魔法的使用者只能是暮赤。 还有那轰鸣巨响。 整个箕尾山连虫鸣都没有,水景涣和三英想不注意都难。尤其是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可以确定是暮赤无疑。 那张星图和轰鸣之声以及撕心裂肺的怒吼,不光他们看到了、听到了,已经走下巨人峰的小白同样如此。 她能感受到那股邪异的气息,虽然千年过去了,但那邪异的味道早已刻入她的灵魂,至死不忘。 还有那与她不断呼应的狐凭。她能感受到其中的执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同样出现在那里。那里比如有着一场大战。 只是小白现在一身妖力,由于赶路已经濒临枯竭,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抓紧恢复。 她距水浩众人只有数里,比水景涣他们更近。 而这一切,水浩众人并不得而知,唯有狐凭心有所感。 它和小白之间有着相互感应。它感应到了本体不断的接近。 狐凭的心中无法抑制的惊喜,但这份惊喜却被巫咸的哀痛所冲散。它更没有机会说出口,更没有机会去见本体。 此时,暮赤就躺在它的怀中,仍然昏迷着。而它的目光却从没有,哪怕一刻离开巫咸…… 巫真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那双紫色的蛇瞳已经被一片血红所淹没,他的目光比刚才的暮赤更可怕,其中蕴含的凶残,似要将众人生生吞噬一样。 但众人显然不想这么放过巫真。尤其是胡佑儿。 “所以说,巫真就是一个最为废物的山神。不过,他还是有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至少他的眼光不错,能看出暮赤身体的潜力。” 胡佑儿说着这话,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哪里是刮目相看,分明就是冷嘲热讽。 一旁的水浩,看向巫真的目光更加的冰冷。巫真对暮赤身体的觊觎显而易见。就像胡佑儿说的,他看到了暮赤身上的的潜力。 本身巨人一族就是深泽大陆上肉身最为强悍的一族。巫真虽然不知道这些,但暮赤身体的强悍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但这些却是水浩不能容忍的。他和暮赤之间异父异母,可以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比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还要深。 暮赤同样是水浩的逆鳞之一。他没有立即动手,便是莫愁和胡佑儿所做的,正是他期望看到的。他要让巫真也体验下这种愤怒又无能为力的的痛苦。 ”狐凭,在巫咸的记忆里,这些汉白玉这里的汗白玉按照特摆放的方式和位置有什么意义?”胡佑儿眼珠乱转,看着那些按照特定的位置分布着的汉白玉说道。 不光胡佑儿看出这些汉白玉的不同,水浩众人同样觉得诡异。为何所有的汉白玉紫光均是内敛,只有这里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而巫真刚才就是从这里出现的。 虽然巫真已经控制着它们变得普通起来,但却掩盖不了它们诡异的事实。尤其,刚才有一块汉白玉的模样,就和巫真出现时一般无二。 而胡佑儿有此一问,就是因为莫愁的那些话。巫真没有一丁点山神该有的能力,他掌握得只是拉祜族的巫术。 狐凭摇了摇头,肃声说道:“巫咸并不擅长关于驾驭灵魂的巫术和巫阵。她掌握的大部分是一些祭祀山神以及和灵魂沟通的巫术,魑魅森罗是她掌握唯一用于攻击的巫术。” 并不是所有的巫都热衷于长生,至少巫咸就是如此。如果她不是变成狐凭,如果她不是有着执念,就连魑魅森罗她都不会使用。 狐凭见水浩众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话锋一转说道:”整个拉祜族只有巫彭擅长灵魂方面的巫阵和巫术。” 众人微微一震,努力回忆着。巫彭这个名字,他们依稀记得巫咸提到过一次。 狐凭见众人脸上出现迷茫之色,连忙解释道:“巫彭就是创造出魑魅森罗的人,而那些巫术因为有伤天和,在她死去后,已经随她深埋地下。” 水浩众人当即了然。巫咸说过,当年巫真不光掘开了巫彭的墓,更掘开了所有巫的墓。 也就是是说,巫真所掌握的全部来自本应该消失的禁忌之术。 狐凭轻叹一声,再次补充道:“自从龙雀陨落后,巫就变得无视事实起来,她们的寿命又不断的延长。也正是如此,她们才创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巫术。但她们又有一个共同的习惯,她们会把一些自己认为不应该存在的巫术一起埋葬。” 不想狐凭的话音刚落,便想起了巫真的声音。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汉白玉就是按照巫阵摆放的。这个巫阵同样是来自拉祜族的祖地。想知道有什么用?呵,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巫真的双眼仍然赤红,脸上带着得意与疯狂,”我是废物?可你们就连一个废物也不如。” “你找死!”胡佑儿那双细眼已经眯了起来,看向巫真的目光中带着凛凛的寒意。 “不管这些汉白玉有什么特殊,只要将它们破坏,也就一了百了。”莫愁幽幽开口。 莫愁的声音并不大,但这声音落入巫真耳中的刹那,他身体猛地一个哆嗦,眼中露出恐惧。 “灵犀点点,无坚不摧!” 胡佑儿凛然低喝,指间不断有寒芒一闪而逝。 她又怎么不明白莫愁的意思。胡佑儿隐隐觉得,不久之前,莫愁也应该是同样的意思。只是还没等莫愁说出口,巫真就已经破石而出。但这次…… ''噗噗''之声,接连响起。在没有一点声音的北坡额外的响亮。 整个封印之地突然间变得极其的安静,落针可闻,隐隐可以听到有人在吞咽口水的声音。 众人知道胡佑儿的攻击中带着锐利之气,尤其是''一点灵犀'',那是遗传自胡佑儿的母亲绛九的技能。可以说''一点灵犀''现在已经是胡佑儿独有的魔法,驱动的并非灵力,而是妖力。 但''一点灵犀''却是单体攻击,可这''灵犀点点''究竟又是什么鬼?''一点灵犀''的进阶魔法? 相比于水浩众人的震惊,巫真的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唯有胡佑儿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灵犀点点''便是''一点灵犀''的进化,虽然它的速度上不如''一点灵犀'',但却胜过数量,而且锋利之气一点也没减少。 只是消耗的妖力甚大,就在刚才的一瞬,胡佑儿几乎消耗了所有的妖力。 此时,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些巨大的汉白玉上面。 月光之下,一个个拇指大小的洞贯穿整个汉白玉。一缕缕邪气不断的从其中飘散而出,向着四周扩散。 而随着邪气飘散出来的,还有一股股殷红的液体,仿佛血液一般缓缓的流下,把地面的砂石染成通红一片。 “你们竟敢破坏白玉,你们竟敢破坏巫阵。”巫阵的眼中尽是杀意,声音犹如从九幽传来。 只是转瞬间,周围的大地就已经被液体染成血红,周围的邪气弥散开来,整个封印之地仿佛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一时间邪雾迷茫,魅影憧憧。 又有一声尖锐的,几欲洞穿人耳膜的呼啸声乍起,俨然鬼怪的丧歌无数怨灵亡魂一起愤怒嘶吼的绝望。 紧接着,汉白玉上冒出一股黑气,转瞬间便化成一只厉鬼。它的五官十分的模糊,无法辨认出生前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双闪烁着嗜血红芒的眼睛。 又有无数股黑气从汉白玉的孔洞中冒出来,有些化成了厉鬼,有些却变成了骷髅。 在这一刻,就连九天之上的圆月,也躲在了云层之后。天地间变得昏暗一片。若有若无的光晕附在天际,比没有一丝光亮更显诡异。 第二百二十六章恶鬼噬魂 黑气愈来愈多,化作的厉鬼和骷髅不断的在封印之地的上空游荡着,它们并没有攻击水浩众人,也没有离去,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束缚着它们。 紧接着,无数的裂纹出现在了那些成人一般大小的汉白玉上面,''咔咔咔咔咔''的声音不断从上面响起。无数纵横交错的裂纹快速的在上面蔓延着。 “轰!”的一声,汉白玉终于抵挡不住裂纹的侵袭,轰然崩碎。 感受着厉鬼和骷髅散发出的怨念戾气,水浩众人脸上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其中莫凑和狐凭更甚。 突然异象徒生,厉鬼和骷髅齐声嘶叫起来,它们不断的飞舞、穿插、汇集,如漫天遮蔽的黑羽,把巫真笼罩其中。 “魑魅森罗……”莫愁和狐凭同声惊呼。 水浩和胡佑儿听了都是一呆,他们的脸上俱是一片惊疑之色。 他们都见过巫咸施展''魑魅森罗'',那是八朵鬼火,共分八色,每一朵鬼火都带着一种执念。但绝对不是现在的模样。 一旁莫愁似是知道水浩和胡佑儿心中所想,出声解释道:”巫咸的''魑魅森罗'',只是利用招魂魔音,收集天地间的残魂凝练而成的鬼火。 八朵鬼火代表着人生八苦。当这八苦齐聚,便会孕育出八只鬼魅。而那八只鬼魅之所以遵从巫咸的意志,只因融入了巫咸的两魂六魄。 后来那八只鬼魅因为吸纳了育水中无数枉死的鱼虾的魂魄,这才变成厉鬼。” 胡佑儿和水浩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们疑惑的地方。将巫真笼罩其中的厉鬼和骷髅,它们出现的刹那便是怨气冲天,戾气骇人,而且它们的数量也太多了一些。 莫愁见水浩点头,又继续说道:“老奴之所以说,这些从汉白玉中出现的厉鬼和骷髅同样是''魑魅森罗'',是因为它们的身上同样带着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的执念。只是因为它们身上的怨念和戾气太过于浓郁,掩盖了这八种执念。” 莫愁说完,看向了一旁的狐凭。刚才他们几乎是同时认出了这个巫术。狐凭带着巫咸的记忆,而莫愁对''魑魅森罗''的了解同样来自狐凭。 那时,莫愁眼见''魑魅森罗''的厉害和霸道,心中垂涎不已。他本就是魂体,无论是他自己那一魂,还是老雨精给他补齐的二魂七魄,都不是巫咸所能比拟的。 当初湫提出要巫咸交出所有的传承,便是为他讨要。没有人比莫愁更适合那些巫术。湫知道莫愁并不甘心仅仅作为封印石的器灵。尤其在老雨精为他补齐三魂七魄之后,他内心又重新燃起了豪情。 正是因为这样,在巫咸沉寂以后,莫愁便把狐凭带到封印石,逼问出包括''魑魅森罗''在内的所有巫术和巫阵,毕竟这些本就是巫咸答应的事。 此时,狐凭见莫愁看向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狐凭知道,莫愁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是为了印证对巫术的理解。 狐凭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对着水浩俯身一礼,道:”刚才小人同样认出这是''魑魅森罗'',是因为根据巫咸的记忆,这个巫术中,八只鬼魅皆有其特定的位置。” 狐凭向前一步,指着仍然众人对面黑压压的厉鬼和骷髅说道:“以巫真为点,大人请看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这八方。” 不光是水浩,就连胡佑儿和莫愁同样抬眼望去。 狐凭干咳一声,接着说道:”在这八方上,各有一只体型相对大一些的的鬼魅,无论它们为厉鬼还是骷髅,无论是它们自身的怨念和戾气,都掩盖不了它们眼中的执念。” 众人依照狐凭的提示朝着八方寻觅着。果然,在众多厉鬼和骷髅中,水浩等人找到了八只不一样的存在。 它们或为厉鬼,或为骷髅;它们不但形体上略微大一些,身上的怨念戾气更重;最为特殊的是,它们的眼中分别闪烁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色。 狐凭注视着游荡在八个方位上的厉鬼和骷髅,也不知道想着什么,脸上神色不停变幻。 直至过了熟悉狐凭的脸色才沉定了下来,恭声说道:“''魑魅森罗''最为关键的就是这八大鬼魅。至于其它的无非是它们的附庸罢了。” 它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巫真的''魑魅森罗''之所以会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只是因为他并不是像巫咸一样以天地间游离的残魂孕育出八魅。” 水浩面色一变,惊声开口:“不是以残魂,那是……” 不想水浩尚未说完,巫真便出声截道:“不用猜了,我直接告诉你们。我的''魑魅森罗''中的厉鬼和骷髅皆是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 众人大惊,下意识的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对面游荡在半空中的厉鬼和骷髅霍然分开,巫真缓缓的从其中走了出来,那阴沉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你说什么?”胡佑儿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看着巫真,寒声开口。 巫真冷笑出声:”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此时才是''魑魅森罗''该有的样子。当初就连的它创造者巫彭同样使用的是活人的魂魄。” 水浩众人不由得一怔,下意识的朝着狐凭看去。 就见狐凭只是微微一愣,随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它只是有着巫咸的记忆罢了,所有的一切都与它毫无相干。 也许是感受到水浩众人脸上的寒意,狐凭干笑一声,解释道:“巫彭只是普通人罢了,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收集天地间游离的残魂。就连巫咸自己,也是收集了将近千年,才勉强能使用一次''魑魅森罗''。” 众人闻言,又是一怔。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多想,便再次传来巫真的声音。 ”好了,多说无益。感谢你们帮我击碎了白玉,也感谢你们给我时间重新和它们建立了联系。” ”千年前,我炼成''魑魅森罗''以后,便把它们封在白玉中,用那只凶兽的邪力和月华饲养。但我因为与箕尾山之间的联系尚浅,根本没有能力击碎白玉,再次将它们释放出来。 同时,在千年之间,它们不断的吸取邪气和月华,已经和我之间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 水浩众人再次怔住。过了好一会,才僵硬的转过头,错愕的望向天空中游荡的厉鬼和骷髅。他们本以为击碎了汉白玉,就能让其中的邪气消散,却不想竟然间接的帮了巫真。 “浩弟,我……”胡佑儿苦涩的开口,声音中带着自责。只是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那双又长又魅的细眼中渐渐蒙上了水雾。 水浩摇了摇头,并未出声安慰胡佑儿,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巫真的身上,心中若有所思。这个在整个神泽大陆上,都可以说是最废柴的山神,看起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哈哈……想着你们被厉鬼和骷髅啃食的样子,我的心就无比的畅快。”巫真仰天大笑了起来,声音中满含着愤怒、怨毒与强烈的复仇之愿! “为了感谢你们,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巫真嘴角微微勾起,“你知道这些厉鬼和骷髅哪里来的吗?” 水浩众人闻言无不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他们隐隐想到了一些,可根本就无法置信。 “是不是想到了?是不敢,还是不愿说出来?”巫真的声音中充斥着冰冷的嘲弄和揶揄。 杀意! 滔天的杀意! 水浩眼中凌厉地锋芒。犹如剑芒出鞘迸发出来一般,骇然恐怖。 是不敢!更是不愿!箕尾山附近只有拉祜族。 “当初父亲为了达成月瞳的心愿,而覆灭的整个拉祜族。而我,则是把他们的魂魄拘禁起来,炼成''魑魅森罗''。”巫真自顾自的说道,他的眼底有着扭曲的、充满了戾气的怨毒。 ”他们可都是你的族人啊!”胡佑儿拼命着咬着嘴唇,这话问得语气竟有些凄厉。 此时的巫真只是河神与''巫真''的融合,他仍然带着所有的记忆和情感。 “族人?族人又能怎么样?他们除了一味的索取还能做什么?他们逼迫巫咸一家的时候,可曾当他们是自己的族人? 当初我的爹爹因为打猎而意外亡故,娘亲郁郁而终。我和妹妹孤苦无依,可有过一人当我们是族人?” 巫真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眼底又渐渐浮现出了更多扭曲的、充满了戾气的怨毒。 “我不想评价什么,更不想评论是非过错。我只知道你的内心是那么的腐臭,肮脏至极。”水浩一字一顿,冰冷开口,”你该死!” ”想杀我?哈哈哈哈……”巫真整个身体仿佛都已经被怨毒浸透,就连声音同样如此。 ”你也配!我要让你们受万鬼啃食之苦,我要让你们在痛苦哀嚎中死去,如那个卑微的一族。” 巫真仰天长啸,声如枭嗥,震动四野。 众人只觉得面前光景忽变,眼前倏地一暗,只听阴风怒号,鬼哭啾啾,宛如狂潮怒涌。数十百道血也似的光华满空交织,声势甚是凶恶。 第二百二十七章魍魉万象 ”山神有灵,不逢不若,恢诡殊形,唯我不灭,以御魑魅……”巫真眼中露出厉色,凛声爆喝,“魑魅森罗,魍魉噬魂!” 巫咸真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飘渺着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他的吟唱才是巫术中关于''魑魅森罗''原有的记载,无论咒语还是语调。 下一刻,所有厉鬼骷髅的眼睛如充血一般,突然都亮起了红色的光芒,怨气滚滚、戾气蒸腾,刹那之间,整个封印之地,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啸声,漫天红芒急速旋转起来,无数的厉鬼和骷髅铺天盖地,朝着水浩众人袭来。 只是刻间,所有人便被厉鬼和骷髅淹没。 霎那间,阴风大作,鬼声啾啾,气象阴惨。 “哈哈哈……我现在真的好高兴,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看着你们被''魑魅森罗''所啃食,听着你们的哀嚎之音,想想都让我畅快。”巫真声音凄厉,满含着怨毒与大仇终将得报的快感。 只是下一瞬,他的声音又顿住,脸上一僵,眼中露出狐疑与不解。 “怎么只有厉鬼和骷髅的啸声,没有他们的哀嚎之音传出来,难道……” 突然,一簇乳白色的光芒,从厉鬼和骷髅中乍现,哀嚎之声大起。只不过却不是水浩众人的,而是厉鬼和骷髅发出来的声音,在这哀嚎中又带着惊恐。 数百厉鬼和骷髅形成的哀嚎之音却无法掩盖水浩冰冷而威严的声音。 “净灵结界!” 乳白色的结界瞬间把众人包裹在内。 同时,所有的厉鬼和骷髅全都抽身飞退。有几只退的慢的,被乳白色的结界笼罩,登时化作一缕缕黑气,魂飞魄散。 厉鬼和骷髅再次飞回了巫真身边,惊恐地咆哮起来,它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畏惧的神色。 结界之中,水浩傲然而立,讥声说道:“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吧?不过是区区鬼魅罢了。凭借它们也想伤我?” ”不,不可能!没有人能超脱人生八苦,没有人能抵挡''魑魅森罗''。”巫真眼神剧烈的晃动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幕。 ''魑魅森罗''虽然只是凡人创造的术,但却是针对于灵魂的攻击。法者虽然有毁天灭的的威能,但灵魂是异常赢弱的。只要是''脱凡''之下,一旦被''魑魅森罗''中的鬼魅所困,唯有被啃食一途。 水浩的目光沉炽,隐隐带一股锋利之意,看向巫真犹如两道冷电。 ”你的''魑魅森罗''可以淹没我,却不能啃食我。巫真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我的灵力就是这世上一切邪异的克星,不管是血煞戾气,还是你身上的邪气,都会被我的魔法所净化。” “狂妄!”巫真面色潮红,双眼异光闪耀,紧紧盯着那些有飞回他身边的厉鬼和骷髅,”你不过是净化了几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你可知我把它们封在白玉中的目的?” ”它们在月华和邪气中孕育了千年。又是你可以随便净化的。只要那八只鬼魅还在,我的''魑魅森罗''就永远不灭。” “不灭?” 胡佑儿冷哼一声,她和莫愁不约而同撇了撇嘴角。如果巫真知道,水浩曾经净化过''魑魅森罗'',便不会如此的自信。 那时,巫咸的八朵鬼火同样进化成厉鬼,又吞噬了斑斓鹿莽绝多数血肉和邪气,还不是难逃''净灵结界''。 巫真的双眼渐渐的眯了起来,凛声低喝:“魍魉吸噬!” 水浩众人一惊,就见厉鬼和骷髅中,有八只鬼魅越众而出,厉声轰啸,尖锐刺耳。 又见阴风惨惨,其余厉鬼和骷髅在啸声中化作一缕缕黑气,如乳燕归巢般的朝着八只鬼魅涌去。 八只鬼魅以肉眼可见的速速不断的变大,凝实。直到最后一缕黑气消失,八只鬼魅已经与真人无异。 它们身上鬼气环绕,邪气蒸腾。清晰可见的五官不断的变换着。时而狰狞,时而凄怨,而是渴望,时而怨毒…… “这才是八只鬼魅的最强状态,你们应该感谢我。因为你们是第一批见到魍魉万象的人。它是巫彭臆想出来的最终形态,却在我手中得以实现,而你们也有幸成为它的祭品。” 巫真看着结界内的水浩众人,眼中闪烁着强烈怨毒的光。 莫愁不由得朝着一旁的狐凭看去,他并不知道''魑魅森罗''还有这一状态,还能这样使用。可是却见狐凭的眼中闪烁着和自已一样的迷茫。显然它同样没有这一部分的记忆。 他们哪里知道,巫咸所掌握的''魑魅森罗''本就是残缺不全的。唯有巫真在巫彭墓穴中找到的,才是最完成的。 莫愁的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他的心神全部落在了巫真的身上。我要记住每一句咒语,以及吟唱的音调,还有那些鬼魅身上的变化。 “魑魅森罗,魍魉倒转!魍魉万象,魑魅噬魂!” 巫真凄厉的声音和八只鬼魅的啸声连成一片,在封印之地的上空此起彼伏。 紧接着,八只鬼魅张牙舞爪的冲向了净灵结界。 水浩的双眼不觉得眯了起来,此刻他的眼中再无一物,只有那八只面色不断变幻,张牙舞爪的鬼魅;他的耳中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唯有一声声响彻在灵魂最深处的吵杂之音,就好像无数的人在同时呓语。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好像沉寂了下来,就好像时间都停止了流动。水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用心、聆听。 ”我听见你们灵魂中的哀嚎、不甘和绝望。现在我就让你们脱离这痛苦,解放你们的灵魂。” 水浩缓缓的举起手中的三叉戟,声音威严而冰冷,就好像九天之上的神祗,不带一丝情感。 “水御.升龙!” 随着水浩的声音一把把乳白色的三叉戟不断的在他的周围浮现,漫天飞舞,交织成网。 有阴风呼啸吹来,鬼啸之音再次入耳,仿佛时间又重新恢复了流淌。 巫真的蛇瞳不可抑止的瑟缩着,那一把把三叉戟在他的眼中是刹那间出现的,尤其是上面散发着的净化之力,让他忍不住的颤栗。不要说巫真,就连胡佑儿和莫愁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到水浩使用''水御.升龙'',但仍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而这一切,只有那八只鬼魅恍若未觉,它们的眼中只有对鲜血的渴望,只有结界中的众人。 ”疾!” 在众人惊颤的目光中,一把把三叉戟带着无数的净化之力,携风雷之势,急如闪电。 ''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期间夹杂着八只鬼魅凄厉的惨叫声,更带着巫真不能置信的惊呼。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只是这的话语,却被无情的淹没在长戟破空的呼啸声中。 鬼哭啾啾,宛如狂潮怒涌,其中夹杂着''滋滋''的声响。 一丝丝黑气不断从长戟上腾起,那是八只鬼魅被长戟上的净化之力灼烧所致。它们拼命的挣扎着,哀嚎着,脸色一张张面孔不断的闪过。 而此时的巫真仿佛已经傻掉了一般,他的嘴巴张的老大,直愣愣的杵在那里,看着那一只只被长戟钉在地上的鬼魅,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不能理解,那八只鬼魅并不是实体,却为何会被长戟钉在地上,无法挣脱。那一把把长戟不是应该从鬼魅身上贯穿而过吗? 如果是这样,即使水浩的灵力带着净化的力量,也无法对厉鬼和骷髅带来太多的伤害。但没有如果…… 反观胡佑儿和莫愁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主人又变强了!”莫愁忍不住感叹道。 他记得以前锁灵塔中,水浩第一次使用''水御.升龙''的样子,那时还需要溪现身辅助。 而此时水浩竟然已经能独立施展。更让他震惊的是魔法形成的速度。几乎是吟唱结束的瞬间,三叉戟就已经出现。他甚至怀疑,水浩使用魔法,究竟需不需要吟唱。 一旁的胡佑儿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星眼流波,皓齿排玉,朱唇款启,缓缓的吐出四个字…… “净灵灭却!” 这四个字几乎是胡佑儿和水浩同时说出,只是一个微不可闻,一个冰冷而低沉。 一把把三叉戟发出炽热的光芒,相互交织,渐渐连成一片。 “啊……” 可怕的嘶吼声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八只鬼魅和巫真的口中同时响起。 溪的灵力本就是邪气和阴煞戾气的克星,那一把把三叉戟中又带着湫的封禁之力,来自月的封禁之力。也正是因为这样,那八只鬼魅才不能逃脱。 ''净灵灭却''的原理是把灵力压缩到极致,瞬间爆发。 那一刻的净化之力会把一切怨念戾气泯灭在其中。 至于巫真痛苦,只是因为控制八只鬼魅必须以自身两魂六魄为媒介。它们的消亡,同样会反噬于他。 光芒中,嘶吼声渐止,八只鬼魅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小,直至不留一缕;而巫真早已脸色煞白,瘫倒在地上,他的嘴唇颤栗不已,半晌才挤出仇恨的声音:“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好手段、好手段!” 第二百二十八章白玉飞天 巫真召唤的八只鬼魅终于消散在了天地间,整个拉祜族在这世间的痕迹也仅剩下巫咸和巫真。但他们已经不算做人类,一个已经与河神融合,一个变成了狐凭。 随着八只鬼魅一起消散的还有凛凛的阴风以及啾啾鬼声,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光景却更加的幽暗。 水浩众人不由得抬眼望去,只见月落参横,远近的群山都隐在黑暗之中,只能依稀能见其大概的轮廓。高耸的巨人峰峰峦之上却微微现出一痕淡青色,天已经有了明意。 而此时的水景涣和三英方才走到汉河中游,眼前再没有山峰阻隔,整个汉河尽收眼底。只是此时的圆月已经坠下,汉白玉上的盈盈紫光已经消失,整个箕尾山北坡和汉河再次隐藏在黑暗之中。 “我们该怎么办?” 黑暗中,传来姬英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借着各自身上的结界散发出的微光,可以看到她的那张老脸之上一片肃然。 姬英如此,黎英和邬英又何尝不是这样。她们的目光同时落在水景涣身上。只有看着那个闪烁着淡青色光芒的结界,她们才会略微感觉到一丝的心安。 不仅仅是因为水景涣的大神师阶位,更因为水景涣相对于她们活的更久,经历的也更多。此刻的三英早已经六神无主。 整个箕尾山一片安静,死一般的沉寂。他们不知道水浩和暮赤现在的情况如何。只能从二尾灵狐的身上感受到水浩和暮赤仍然平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里后,二尾灵狐再也不肯前行一步。它的那一双瞳孔不断的瑟缩着,口水不断的从嘴角滴下;两条狐尾绷得笔直,上面毛发根根炸起;它的四条腿不断的颤抖着,以至于迈动每一步都十分费劲。 如果不是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吃撑着它,可能早已经转身逃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水景涣摇了摇头,声音同样沙哑。 那可是一只二尾灵狐,并不是普通的野兽。水景涣除了想知道,究竟是何等的存在,才让它表现的如此的不堪?他还想知道,这条河究竟通向哪里?为什么水浩和暮赤非要沿河前行? “二尾,浩儿他们真的平安无事?”水镜再次和二尾灵狐确定道。 “嗷嗷……” 二尾灵狐虽然脸色带着惊恐,但还是轻吼一声,点了点那个巨大的狐狸脑袋。 它并没有嗅到血腥的味道,并没有感受到胡佑儿的气息变弱。只是不知道为何,虽然能嗅到小红的气味,但是却感受不到小红的存在。 水景涣沉默半响,说道:”我们在育水河岸看到星图是暮赤的魔法无疑,他们必定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还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据我推断,这条河的尽头,应该就在巨人峰之下。这里并无任何东西遮挡,视野一览无遗。如今不见争斗的种种迹象,显然危险已经过去。” 三英闻言点了点头。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条河的存在,但那巨人峰在涂山氏的密札中同样有着记载。这条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翻过那座山峰。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小狐狸惊惧如此?”黎英忍不住问道。 水景涣眉头紧皱,再次沉吟片刻,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浩儿来此的目的?” “你是说小狐狸是因为感受到相柳的气息,这才变得如此?”邬英惊声出口,脸色变得异常惨白。 水景涣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小狐狸应该不是感受到了相柳的气息,应该是嗅到了泄露的一些邪气。” 三英只是微微沉吟,便想出其中关节所在。 如果是相柳的气息,区区二尾灵狐表现的就不应该是这样了。它很可能直接被吓死。 既然是邪气泄露,那么整个箕尾山赤地千里也能解释了。 “景涣前辈,事到如此,我是不会退缩的,不见到族长我寝食难安。”邬英深深的洗了一口气,”我想继续走下去。” 黎英和姬英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们脸色有着与邬英同样的坚决。 与此同时,身在巨人峰脚下的小白,同样睁开了眼睛。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慢的起身。一双星眸望向汉河的源头,脸上有着凝重。 那里是她和鸣蛇的决战之地,那也也是声响传来的地方。虽然那里已经沉寂了下去,但是她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与杀机。 她不再迟疑,身上妖力流转,向着那里疾驰而去。 汉河源头,封印之地…… “主人,天快亮了。”莫愁的声音中带着和脸上一样的凛然。 水浩和胡佑儿齐齐一惊,一旁的狐凭搀扶着暮赤的手,不觉得用上了力道。以至于昏迷中的暮赤发出一声轻哼,它才幡然察觉。 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莫愁的意思。当太阳出来的那一刻,阳光透过这些汉白玉就会变成杀人的利器,比之魔法更甚,比之魔法更加的防不胜防。 不要看汉河源头的最为巨大的几块汉白玉已经碎裂,但河床之上散落的汉白玉仍然数不胜数。只是体积并不及那几块罢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仍然瘫坐在地上的巫真,眼中隐含着杀意。 巫真猝然一僵,只觉得彻骨的冰寒。 “你们想杀我?你们要杀我?”巫真紧咬牙关,蛇尾盘踞着,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们以为破了我的''魑魅森罗''和''魍魉万象''就吃定我了?你们以为我不如龙雀的一根翎羽?你们以为这箕尾山连一个生灵都看不到,我便毫无自保之力?你们以为我无法沟通山峦之气,不能御山石,便只能任你们宰割?”巫真双目赤红,发出凄厉之音。 水浩众人彼此相顾,眼中带着惊诧和不解。难道这巫真还有其它能力? 只是不等他们深思,巫真便接着说道:“我是巫真,更是这箕尾山的山神,虽然我还弱小,但也不是你们几个小小的法者可以欺辱的。”巫真目光转向了莫愁,”你说的都对。我除了这汉河中的白玉,连一捧尘土都无法驾驭。只是你不知道,我能驾驭这满河的白玉就已经足够了!” 众人猛的一愣,随机脸色大变。莫愁更是惊呼出声:”主人,快击杀巫真,不要让他有机会驾驭白玉。” “三尾狐……” “水御……” 胡佑儿和水浩手中灵力吞吐,凛声低喝,只是下一刻他们的声音又戛然而止。对面哪里还有巫真的影子。 整个天地间突然变得更加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无风无月无星无光。 “主人,是老奴疏忽了。老奴应该第一时间提醒主人击杀巫真。”莫愁苦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身上带着魂体独有的荧光。 水浩沉默不语,似是思索着什么。足足过了数息,才凛声说道:”我们先退出这里。一切等暮赤苏醒后在从长计议。 巫真能驾驭汉白玉,却一直隐忍不发,想来一定有着他的目的。而且既然留在''魑魅森罗''和''魍魉万象''之后,那么其威力一定胜过先前这两个巫术。更主要的是,暮赤昏迷,众人根本没有厉害的防御魔法。 水浩的防御魔法只有''水御.龙卷''和''水灵之障'';而胡佑儿连一个防御魔法都没有;莫愁和狐凭更不用说了,他们几乎没有自保之力。 再说,水浩的''水御.龙卷''其实是介于防守和攻击之间的魔法,所以在防御上远远不如暮赤的''星域守护''。至于''水灵之障''只有在有水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而且眼看就要天亮,等太阳出来后,众人更是凶多吉少。 莫愁和胡佑儿点了点头,他们一个经验丰富,一个聪慧伶俐,水浩能想到的,他们同样想到了。 正当众人准备回转之时,不想异变徒生。 殷红色的荧光猝然亮起,星星点点般的由远而近,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渐渐的连成一片。 “是汉白玉。”胡佑儿脸色一变,惊声说道。 “散去身上结界,隐匿身上气息,莫愁进入封印石;佑儿,你和狐凭一起来照顾暮赤。”水浩连声吩咐着。直到此时,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借着黑暗躲过巫真的探查,尽快离开这里。 胡佑儿和狐凭各自按照水浩的吩咐而行,莫愁微微迟疑。他张嘴欲言,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正在此时,隆隆巨响,从远处缓缓传来,整个箕尾山都跟着震颤不止。紧接着,红芒大盛,一棵棵汉白玉猛的从地上漂浮了起来,就好像突然失去了重量一般。 下一刻,胡佑儿和水浩的眼睛猛然瞪大,眸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个汉白玉不断的从远处飞来,它们大小不一,身上的红芒也是明暗不定,但无不是快速的聚集着。 “难道巫真,是要把所有汉白玉聚在一起,然后从天空中抛下?”胡佑儿讶声说道。此情此景,这是她心中想到的,巫真能做的极限。 水浩摇了摇头,黑暗中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胡佑儿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凝重。 第二百二十九章擎天巨蛇 箕尾山北坡仍然无风、无月、无星,但却有了光亮。 那一颗一颗闪烁着红芒的汗白玉不断的浮上天空,如月、如星,早已把天空照亮,把大地笼罩。 地上的砂石如浸血一般,变得殷红一片。 ''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是一块块汉白玉在空中相互撞击发出的声响,在整个箕尾山上空回荡着。 在同一时刻,不管是身在汉河中游的水景涣和三英,还是身在巨人峰脚下的小白,俱是停下来脚步,仰着头,眼睛瞪得溜圆,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空中不断汇集在一起的汉白玉。 但他们的震撼又哪里比得过水浩、胡佑儿和狐凭。这些不断聚集的汉白玉,可以说就在他们的头顶。那一声声撞击宛如惊雷一般,不断的在他们耳中轰鸣。 这一刻,整条汉河中的汉白玉仿佛受到什么招呼一般,飞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响声也越来越大。 水浩眯着双眼,面色低沉肃然。他并不认为会像胡佑儿说的那样,巫真只是把汉白玉聚在一起,然后砸向他们。 以巫真的心计,决对不会。这是他隐匿最后的手段,其中必定暗含玄机。 天空之中的那些汉白玉并不是朝着一点汇聚,而是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条殷红的光带,就像汉河的样子。只是它的样子并不像汉河那样宽广,反而朝着中心拼命的凝聚着,其形状蜿蜒曲折,粗大而长。 终于当最后一块汉白玉从远处飞来,同样汇入其中之后,天地间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众人仰着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悬浮在半空中那道蜿蜒曲折的形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见一道道光芒从其中升腾了起来,将它的外面染出了一层淡淡的殷红薄膜。 下一刻,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突然从上面喷涌而出,向着地面上的水浩、胡佑儿和狐凭笼罩而下,而随着这股气息而来的还有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那道蜿蜒。 “快躲开!”水浩和胡佑儿同声大喝。 他们再也顾不得隐匿气息,纷纷把灵力运转至脚下。一个带着昏迷的暮赤,一个带着狐凭,朝着远处跃去。 就在水浩众人堪堪离开的瞬间,那道蜿蜒''轰''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整个箕尾山,顿时彷佛一起震动了一下! 水浩和胡佑儿顿时屏住了呼吸,朝着身后望去。 他们惊愕的一点一点的抬头,他们的眼睛同样一点一点的瞪大,直到把那道蜿蜒尽收眼底后,他们的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致。 这道蜿蜒竟然是一只擎天巨蛇,一只由汉白玉组成的擎天巨蛇,蛇尾、蛇身、蛇头,清晰可辨。 此刻,它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盘踞在众人不远的地方;巫真则是盘踞在巨蛇的头上,他双手抱肩,那双诡异的蛇瞳闪烁着幽光。 “再退!”水浩的脸色异常难看,凝声说道。 他和胡佑儿仓促之间后退的距离与巨蛇之间太过于靠近,只要那条巨蛇稍微探头或者甩尾,就可以攻击到他们。 直到退至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水浩和胡佑儿才停了下来。但他们的脸色连并没有因此而有一丝的好转,反而更加的难看。 并不是因为巫真有所动作,恰恰是他什么也没做。 巫真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浩和胡佑儿,好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就在他的计算之内。 “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巫真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十分复杂的笑容,声音变得极其的沉定。 ”我虽然不具备一个山神的实力,但我本就是汉河中孕育而生,我便是这汉河之灵。 世人皆言,玉乃山之血,水乃山之灵。你们可知,这些白玉正是这箕尾山的血和灵共同组成的。” “你说什么?”水浩惊愕的看着巫真,脸色带着古怪。 他既吃惊于巫真话中的信息,更不明白为何巫真不马上攻击自己,反而说起汉白玉。 也许是因为天色昏暗,也许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巫咸的目光虽然落在水浩身上,但却没有在意他的表情。 他接着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斑斓鹿蟒为何能死而复生,以及父亲的情况吗?我可以告诉你!” 水浩脸色的古怪更甚,只是他并未开口。也许巫真是为了拖延时间,但水浩众人又何尝不需要时间。 胡佑儿一直未开口,便是努力的凝聚着妖力。也只有她的妖力才能轻松击穿那些汉白玉。 更主要的是,刚才狐凭告诉自己的那个消息。 ”其实,我和那只斑斓鹿蟒并非死而复生,我们根本就没死。”巫真声音幽幽,缓缓说道,”当年白衣女子和父亲争斗,我和斑斓鹿蟒暗中偷袭。这才重创于她,斩去她其中一尾。 她最后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大部分威能都落在了父亲身上,我和斑斓鹿蟒只是被余波所伤。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重伤垂死。 白衣女子因为受伤颇重,我和斑斓鹿蟒又收敛一身气息,因此,我们才逃过一劫……” “鸣蛇呢?”水浩截声说道。巫真的言外之意他并非不懂,但却不相信。如果真的如同巫真说的那般,这里赤地千里,又怎么解释。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父亲确实在那时就已经陨落。”巫真的声音中带着哀痛和悲伤,他见水浩张口欲言,又出声截道:”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但能否先听我说完?” 水浩微微迟疑,扫了胡佑儿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斑斓鹿蟒身负重伤,不得不陷入沉睡,但我为河神,有汉河中的灵气滋养,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当初,父亲重新获得的那具身体不过堪堪长了数百年,属于还未成年的鸣蛇。但父亲的灵魂却十分强悍,虽然无法和全盛时期相较,但也相当于数千年的强度。 他便来到封印之地吸纳那只凶兽的邪力,一直到灵魂无法承受才停了下来。 我也是从那时才知道,邪力带着大量的生命气息,它虽然能让我们短时间之内就可以变得十分强大,但却会不断的侵蚀我们的灵魂。” 水浩再次点了点头,莫愁说过,越是强大的凶兽,其身上邪力对灵魂的侵蚀越强。当初月自所以能抵御伏矢的邪气,只因为她的本源来自老雨精。 巫真看了水浩一眼,继续说道:”也正是因为这样,父亲才在白衣少女的魔法下失去一身血肉,只剩下一具白骨。否则以它万年凶兽的蛇躯,又怎么会被伤到如此地步。” 巫真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彷彿他内心隐约的伤痛,正慢慢流露出来。 ”魂魄一旦没有肉身的寄存,又怎么能长久的留在天地间?整个箕尾山西坡除了我和斑斓鹿蟒之外再无生灵。父亲的魂魄不可能存在千年。即使有拉祜族的巫术也不可能。” “可这赤地千里……”水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这里的赤地千里并不是父亲所致,而是因为我。” “你?”水浩惊诧的看着巫真,愕然开口。 “灵魂不能重复的夺舍,哪怕寄生同样如此,所以父亲只有消散一途。只是它在消散的之前告诉我,白衣少女在千年后,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她也一定会感应到我,将我彻底的击杀。” 巫真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再开口的语调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我又怎么能坐以待毙,但我所掌握的只有拉祜族的巫术,至于来自箕尾山的馈赠,千年的时间太短,并不会带给我增长。我被孕育出不久,又与人类的融合,灵魂赢弱,所以也无法依靠凶兽的邪气增强自己。” ”所以,在这千年中,我不断参悟拉祜族的巫术。果然苍天不负有信心,终于让我找到了增强自身实力的办法。” 巫咸的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声音中带着不能自持的激动。 ”汉河本就发源封印之地,这里本就是积聚、藏气之所。随着时间自然会孕育出玉石。而玉石本身就能隔绝一切的邪气。 我便反其道而行,将这一块块玉石变成邪气的牢笼,而后用月华慢慢的改变它们,让它们带上我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两道惊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原来是胡佑儿咋一听闻之下,同样难掩心中的惊讶。只因为巫咸说的太过匪夷所思。 巫真的目光,落在胡佑儿身上,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这个方法是我自己所想,整个世间也只有身为河汉之灵的我能办到。 那就是,在白玉刚刚形成之时,便融入汉河之灵和我的一丝魂力,以及凶兽的一点点邪力。而后在月华的滋养下,魂力会不断的壮大,直到能吸收其中的邪力。 这样,白玉便能由我任意驱动,如臂使指。而且经过月华的不断滋养,白玉也会越来越坚固,越来越具有灵性,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些白玉不仅仅在吸收月华,更无时无刻都在吸收着箕尾山西坡的灵力,所以这里才会赤地千里,汉河才会干涸。” 第二百三十章露出狰狞 水浩和胡佑儿满目震惊的看着巫真,脸上的惊骇无以复加。他们从没有想过,巫真身上还有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的隐秘;他们更想不到巫真会全盘说出。当然,他们不会天真的以为,巫真说的都是真的。 盘踞在巨蛇之上的巫真见此,嘴角不觉的翘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他悄然的看了一眼巨人峰的方向,那里越来越亮,那座巨大的山峰已经被蒙上了一层光边,阳光已经呼之欲出。这才是他没有直接攻击水浩众人,拖延时间的目的。 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他,一定要将眼前这几个人击杀。尤其是那个少年。 可他又哪里知道,水浩脸上虽然惊骇,但却一直悄悄的和莫愁交流着。 ”莫愁,你觉得巫真说的有几分可信?”水浩的意念早已经沉入封印石,他在那里更是意外的见到了溪和湫。 他可以感受到,那一刻,溪身上的拘谨。但也只是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呤呤呤''的和他打招呼。至于湫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水浩只是微微惊讶,并未深思。他更加诧异于溪和湫为何会出现在封印石中,但想到她们同为自己藏灵,也便释然了。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更在意巫真的话。 水浩能够感觉到,莫凑沉思片刻,才开口。 “老奴觉得,巫真的话有八分真,二分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有这样,我们才找不出破绽。” “你直接说,不知道巫真究竟在哪里说的假话不就得了。”湫的声音中带着不屑。 “确实这样!”莫愁悻悻,”我就是觉得鸣蛇肯定没有陨落,而是采用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活着。” “巫真说,汉河干涸,赤地千里,皆是因为白玉所致。这个也是假的?”水浩再次追问道。 “老奴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分别。”水浩没好气的说道。 “呤呤呤……”溪轻声鸣叫着,声音中同样带着责备。 莫愁撇了撇嘴,水浩不知道溪的底细,但他知道。只是想到那个小姑奶奶同样不好惹,又赶忙换了一副笑脸。 “主人,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巫真说的真还是假又如何?您千万要小心那些汉白玉在阳光下的威力。” ”知道了,我自有安排。不过,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水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出去了……” 巫真的目光一直落在水浩脸上,此时见他似是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再次开口说道:”我准备了千年,也唯有''魑魅森罗''、''魍魉万象''和''白玉化蛇''这三个手段。 如果你能击败它也不错。这样我就能彻底解脱,去陪伴父亲了。” 巫真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重新沉定起来。 ”我能感觉出,你的实际阶位并不强大,却把我逼迫如此。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告诉我你的名字。” 水浩微微一愣,而后肃声开口:“水浩!” “水浩?好名字!好名字!”巫真连声赞道。却在下一刻,声音突然变得彻骨的冰冷,”如果你死了,我会将它,刻在你的坟茔之上。” 冰冷的话音犹在封印之地的上空回荡着,巫真的身影却早已从巨蛇的头顶消失。 下一刻,只见在巨蛇的头颅上缓缓亮起了两盏闪著红芒的巨大明灯,尤其是中间处,更是漆黑的两道细细缝隙,透著冷冷的杀意。 “吼啊!” 汉白玉堆砌而成的巨蛇,却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叫。紧接着,便化作一道红影向着水浩众人冲来。 水浩的双眼猛地眯了起来,猛然喝道:“佑儿!” 水浩声音落下的刹那,便传来胡佑儿低沉而威严的吟唱。 “藏灵真身!” “三尾缚神!” 胡佑儿虽然没有水浩不需要吟唱就能使用魔法的秘术,但她因为半身半狐的体质,魔法激发的速度同样十分迅速。 巨大的狐影瞬间便附上了胡佑儿的身体,妖力激荡的同时,三条妖锁一闪而逝。 “吼啊!” 巨蛇再次长啸,身体在空中微微一滞。原来是三条妖锁已经一圈一圈的锁在了它的身体。 只是因为巨蛇太过庞大,并不能把它束缚住,只能延缓一下它的速度。 突然巨蛇身上腾起了大量的红雾,妖锁在它的身上节节寸断,不断的从天空中掉落。只是瞬间,它的身上再无一段妖锁。 看着仍然向众人冲过来的巨蛇,胡佑儿的秀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的魔法能阻止巨蛇的也唯有''三尾缚神''。其它的魔法,俱是因为巨蛇身体太过于庞大,而无能为力。而接下来的一切,全部需要水浩来阻挡。 胡佑儿不由得担心的朝着水浩看去。 就见水浩脸色一片凝重,脸色无喜无悲。与他表情一般无二的还有溪。 此时,溪就游荡在水浩的肩头,她和水浩的手中同样拿着一把三叉戟。 “水御.龙卷!” “呤呤.呤呤!” 一道巨大的水墙,随着水浩和溪的沉声低音,突然出现在巨蛇的毕竟之路上。 水墙之上,数道水流纵横交织,又有一条条的龙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水浩不能做到像二长老水志则一样,让结界中的水流生生不息,循环不止;他也无法像水寒泉那样,召唤出''三重御龙门''。 现在''水御.龙卷''的形态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是他和溪一起才能做到的极致。 他让胡佑儿提前出手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能伤到巨蛇。一方面是为了给他凝聚魔法争取时间。 普通的''水御.龙卷'',他已经能做到瞬发,难就难在那数道纵横交织的水流,以及那一条条龙影。 另一方,水浩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经胡佑儿干扰那么一下,巨蛇的冲击力会大大缩减。 ''轰''的一声,巨蛇和水墙猛地撞在一起。 巨响传来,水花四溅。水墙上一道道水流不断的撕裂又重组,一条条龙影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 巨蛇无功而返!但水浩的脸色反而更加的凝重。他在巨蛇的眼中感受到了巫真的情绪,巨蛇身上的气势并未衰弱。 一旁的胡佑儿和狐凭见此,都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依靠在狐凭怀中的暮赤似是被巨响所扰,那两道浓眉猝然皱起。只是胡胡佑儿和狐凭的注意力都在水墙和巨蛇身上,她们并未察觉。 ”吼啊!” 又是一声带着狂怒的嘶吼,巨蛇再次愤怒跃起,直直地撞向水墙。 “三尾……” 胡佑儿的吟唱嘎然而止,身上巨大的狐影缓缓的消失着。巨蛇太过于庞大,刚才的''三尾缚神''她已经用上了仅存的妖力,以及灵藏中的灵力。 “轰!” 巨大的轰鸣声再响起,没有胡佑儿的干扰,巨蛇转瞬及至。刹那间,水花飞溅,水墙颤抖不已,无数道水流齐齐崩断,一条条龙影更是发出痛苦的嘶鸣。 水墙后面,水浩和溪的脸色彷佛也顿时白了几分! 但最终,在剧烈的颤抖之后,水墙并没有破裂,只是其中再也看不到一道水流。 一旁胡佑儿的脸色早已没有半点血色,她紧咬着嘴唇,眼神不断的晃动着。 如果不是她的魔法没有释放出去,水浩何以如此的被动。 狐凭同样的紧张,那只拖着暮赤的手,在不知不觉间便用上了力道。 “吼啊……吼啊……” 巨蛇仿佛已经被激怒一般,几乎陷入了疯狂。它并没有离去,反而高高抬起来尾巴,向着水墙抽去。 就在此时,龙吟声四起,一条条龙影瞬间从水墙之中跃出,朝着蛇尾咬去。 “砰、砰、砰!” 龙影不断的崩碎,蛇尾的速度不断的骤减。终于,龙影全部消失后,蛇尾如愿的抽在了水墙之上。 “轰!” 水墙终于禁受不住蛇尾之力,轰然溃散。而与水墙一起消失的还有溪。 封印之地,无草、无木、无水,天地间的水元素极其匮乏,可以说,这道水墙完全是由水浩的灵力凝聚而成。 而此时,关元灵藏中的灵力终于告罄,溪再也坚持不住。 看着那尽在眼前的蛇尾,不知道为什么,水浩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形,对着胡佑儿温柔的一笑,张了张嘴,似是在说着安慰的话语。 “星芒碎影!” 危急时刻,一道杖影冲天而起,携带着万钧之力,从水浩的耳边呼啸而过。 “嘭!” 桃木杖与蛇尾撞在了一起,巨蛇整个被砸飞了出去,而暮赤也是后退数米。 倒不是说,暮赤这一击有多大的威力,只是那蛇尾已经被龙影和水墙消磨了绝大多数的冲击力,这才被''星芒碎影''击飞。 “阿哥,你怎么样?”暮赤焦声问道,眼中充满了关切。 水浩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一片轰鸣。他只能看到暮赤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直至许久,耳中轰鸣渐止,才听清了暮赤的话语。 ”只是脱力罢了。你呢?恢复过来没有?” 第二百三十一章无可匹敌 暮赤可以说,完全是疼醒的。那疼痛不是来源于变身的副作用,反而是来源于狐凭。 眼看着水墙在巨蛇的攻击下不断的崩坏,濒临破碎。狐凭搀扶暮赤的手不知不觉间用上了巨力。 它为狐凭,不再是凡人,而是天地间的精怪。它在不觉间用上的巨力,让暮赤生生的在疼痛中苏醒。 但正是如此,暮赤才在关键时刻出手,阻下蛇尾。 只是暮赤阻止的方式比较强悍,他并不是用的''星域守护'',反而是以暴制暴。也幸亏蛇尾的一己之力已经被水浩消耗的七七八八,否则以暮赤现在的状况,可能被直接的震死。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是很好过。 当水浩说出自己并无大碍之时,他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他的手仍然紧紧的握着桃木杖,却无法抑制的痉挛着。 水浩和暮赤互相相互看着对方,脸上带着苦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此时,胡佑儿和狐凭才双双反应过来,她们一个扶起水浩,一个搀起暮赤。 “浩弟,你们怎么怎么样?”胡佑儿眼圈通红的望着水浩,关切的问道。 她永远也忘不了刚才那一刻,水浩望向自己的目光和笑容。她在其中感受到了水浩的情义,更感受到了水浩心中的无悔、无怨。 无悔、无怨的又何止是水浩,胡佑儿何尝不是。她更无憾!如果没有暮赤出手,她一定会随着水浩共死。 “我没事,刚才只是灵力告罄,魔法被击破受到一些反噬。”水浩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只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湫冰冷的声音,在意念中猝然响起。 “如果不是你大意,仅仅使用了溪的灵力,何以会至此?” 水浩脸上悻悻,并没有辩解。他以为凭借溪的灵力和胡佑儿联手一定能阻下巨蛇的攻击。只是没有想到,''三尾缚神''对胡佑儿的消耗如此之大。 “小子,你们很不错,真的很不错!竟然挡下了我数次的攻击。那么接下来呢?” 此刻,巨蛇口中传出冰冷而沙哑的声音。 虽然声音极其的粗重,但是众人还是听出了那是巫真的声音。 水浩三人齐齐一愣,良久后,回过神。下一次攻击?还有下一次攻击!想着众人此时的样子,他们同时扯了扯嘴角,同样有些苦涩。 胡佑儿不管是灵力和妖力都已经耗尽;暮赤变身的副作用仍然还在,刚才的那一击已经是他的极限;唯有水浩虽然关元内灵力耗尽,但膻中内仍然充盈。只是,他并不确定,自己和湫是否能阻止巨蛇的一击之力。 水浩下意识的朝着狐凭看去,脸上带着询问。 却不想,狐凭仍然身陷在呆滞中无法自拔。她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脸上神情变换不定,时而期待,时而忐忑,时而紧张。 但无论巫真还是巨蛇都不会管这些。它们只是自已什么时候能杀死众人。 “去死吧!” 巨蛇口中再次传出一声爆喝。随之它那巨大的蛇躯竟然再次化为残影,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水浩众人冲来。 “阿哥……” “浩弟……” 暮赤和胡佑儿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水浩的身上,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异常的平静。 在他们眼中,水浩并不高大的身体,此时就像一座高山,挡在他们身前,保护着他们。 这座高山在,他们便在。这座高山没有了,他们存在又有何意义。 水浩却对此恍若未见,恍若未闻。所有的声音已经从他的耳中消失,他的眼中除了那条不断放大的巨蛇已经再无它物。但他知道暮赤和胡佑儿就在自己的身后。他们是自己需要守护之人,更何况还有人一直等待着自己平安归来,还有父亲和母亲需要他来营救。他又怎么能够陨落在这里? 这一刻,水浩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他的身上灵力再次升腾而起,一把血墨色的大戟瞬间出现在手中,与大戟一同出现的还有湫。 没有人发现,湫深邃的眼瞳之中非但没有任何凝重,反而是有着一丝不屑的神色。 不过是一只由玉石凝聚而成的傀儡罢了。虽然她现在的邪力同样无法腐蚀汉白玉,但自从与月融合后,她的灵魂之力要远远强过溪。这也是因为她已经可以吸收月华,但溪却不能吸收日精的原因。更何况…… “水御.龙卷!” 水浩凛声低喝,一道巨大的水墙霎那间便升腾而起。 水墙之上,同样有着一道道水流纵横交织,同样是一条条的龙影若隐若现。 但身后的胡佑儿和暮赤,还是发现了水墙的不同。 首先,便是这道水墙出现的速度。他们并未发现湫和水浩一起吟唱,但水墙却比第一次完成的更加的迅速,就好像瞬发一般。 其次,那一道道水流和龙影非得没有因为魔法激发的速度过快而变的弱小,反而更加的粗壮和凝实,就连数量上也是多于第一次。 最让暮赤和胡佑儿震惊的是,在水墙上面还附着着一层光晕,如水波一般在流淌。 ”月华……”暮赤不可置信的惊呼。就连在巨蛇的攻击下,都没有发生一丝改变的神色,却在认出这一层光晕后,霍然大变。 水浩能吸收月华,这是暮赤所知道的。但能吸收和能将其运用到魔法中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举个例子来说,暮赤把星力溢出体外,形成结界,只能起到遮风挡雨,以及阻挡一些简单攻击的作用;但将其用''星域守护''激发出来,却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防御魔法。 别看月华只是简单的附在了水墙上,但水墙的强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是暮赤震惊的地方,又何尝不是湫的依仗和自信。 “轰!” 巨响再次传出,却没有溅起一丝的水花,只有表面上的那层月华出现了一些破损,但也是刹那间便自行修复。 巨蛇再次无功而返,那双巨大的蛇眼睁大到了极致。 它不明白为何水浩的灵力突然变得如此的邪异,但是它却从这道水墙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因为它的体内,同样充斥着这种力量,那便是月华! “你为什么能吸收月华?”巫真的声音再次从巨蛇身上传来。 “不过是因缘际会之下出现的一只精怪罢了。这世间的事情,你不明白的何其之多。”湫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中带着鄙夷和不屑。 精怪,非异兽、非灵兽、也非凶兽。它们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而出现异种,就如同狐凭一般。 巨蛇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冷起来,那是一种能让血液凝固,能让灵魂冻结的冷。 它直直的看着湫,不发一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巨蛇才收回目光,转过头颅,朝着巨人峰看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虽然太阳仍被巨人峰遮挡着,但已经有丝丝缕缕蒙昧的微光。 水浩众人的目光同样看向了那里。无人说话,也无人再发动魔法。 巨蛇仅凭冲撞之力,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奈何水浩,可水浩同样无法奈何巨蛇,即使有月华相助同样不能。那一块块汉白玉异常坚固,它们是山之血和山之灵共同凝聚而成,更何况它们已经吸收了千年月华。 整个封印之地变得异常的安静,唯有狐凭粗重的喘息声,不时的响起。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过了不久。 太阳终于冲破巨人峰,阳光透过山峰,将周围那灰暗的云染得一片绚烂,一条磅礴的金色云层在天边光华万千。 太阳终于出来了…… “吼啊!” 巨蛇仰天长啸,如龙吟般的声音,远远回荡了出去。随着这声长啸,整座箕尾山仿佛也为之颤抖起来。 啸声由低到高,尖锐刺耳,长久不衰。而随着巨蛇的啸声,它身上的汉白玉也一块一快的亮了起来。从头到尾,接连不断。只是瞬间,巨蛇身上的光芒已经连成一片。 “吼!” 巨蛇再次咆哮一声,它的喉咙鼓胀间,蛇嘴猛地张开,一道粗壮的光柱从它的口中汹涌而出,带着恐怖的力量向着对面的小山激射而去。 ”轰!” 一声巨响在小山上迸裂炸响,剧烈的震颤之下,沙石惊飞,尘土齐扬,地震山崩。 水浩这边,人人变色,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他们紧紧盯着远方,那个爆炸产生之处。 直到那里砂石落下,直到那里尘土消失,直至看到那里的小山已经被轰平。 他们无数次臆想过,汉白玉反射阳光之后的巨大威能。此刻,他们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威能。 他们感到自己的心跳达到有生以来的最快的速度,直到此时,爆炸声还在耳边不断轰鸣,犹如天雷一般。 “怎么样?我这精怪如何?这个威力可还入得你们的眼?你们死在这之下,可曾满足?” 巫真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带着得意,得意之中又充斥着疯狂。 “你们应该足以自豪!这本身就不是为了对付你们而准备的。” “不是为了我们?那是为了谁?”暮赤瓮声问道。 “他是为了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息壤之丘 巫真就像湫说的那样,他只是一只精怪,一只因为种种巧合才在汉河中孕育而出的精怪。他没有异兽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它们亲近自然,无论是天地间游离的雨灵气,还是日精月华,它们都可以吸收;他也没有灵兽那般磅礴浩瀚的妖力;他更没有凶兽那样强悍的身体。 虽然因为雀阴、因为汉河的出现改变了鹊山山系的脉络,他无意间继承了山神。 但如果他要堆砌出强大的实力,却需要数不尽的时光中,由山峦之气一点点的孕养。 那是数万载的时光,但无论是龙雀还是他身上的邪气,都不会给他时间,让他成长起来。 不过,他又是幸运的。他自出世那一刻,就有着无以伦比的智慧。后来又与''巫真''融合,让他的智慧中,又多出了心计。 从那以后,不论何事,他都是小心谨慎而行。 水浩众人来到封印之地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巫真可以说,煞费苦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待这一缕阳光。也只有在阳光下,这条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巨蛇才会把威能发挥到极致。 至于水浩众人,明知道巫真的想法,却无计可施。当初暮赤昏迷,胡佑儿一身妖力在使用''灵犀点点''后,也所剩无几。他并无把握在这条擎天巨蛇的围攻下,能全身而退。 而让他最终下定决心,配合巫真一起拖延时间的,完全是因为狐凭。 水浩再等一个人,就是这道声音的主人。 这道声音出现的十分突兀,但却是恰到好处。 众人下意识的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巨人峰的方向,一个小白点在众人的眼中不断的放大。只是数息,众人便清楚的看到,那哪里是一个小白点,分明就是一个白衣少女。 少女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气若幽兰。只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带着浓浓的煞气,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小白?” “小白!” 胡佑儿和水浩同声说道。只是一个脸上带着震惊,一个却是如释重负。 “你是月?” 小白对胡佑儿和水浩置若罔闻,她甚至没有看狐凭一眼,她的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湫的身上,满目震惊,”你怎么会成为藏灵?” 虽然湫身上的灵力,已经与从前截然相反,模样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是她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即使千年过去了,但月和镜却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小白的目光突然又变得凌厉起来,身上妖力激荡而起,她冷冷的看着水浩,寒声说道:“月是你的藏灵?你究竟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哄骗了她?” 水浩身体不由得一震,胡佑儿和暮赤更是猛然变色,狐凭则是一脸茫然,他们从未想到会是这般情景。 “小狐狸,收起你的气势。一千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有一点长进。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哄骗我,我也不是有人可以哄骗的。” 终于,在水浩求助的目光中,湫堪堪开口。 “可是你……” “这个稍后再说,我们还是先解决掉他。”湫指了指巨蛇,出声截道,”他会随着阳光的变强,威力逐渐的增加。” 小白微微颔首,再次看了一眼水浩后,又对着狐凭点了点头,这才把目光看向了巨蛇。 巨蛇微微一愣,它本来还想着众人能打起来,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湫仅凭几句话就让这场误会平息,所有人再次针对他。 “没想到,当初并没有杀死你,蛇、人!”小白的目光变得更加的凌厉,他的声音变得更冷,似是连同刚才的愤怒一起宣泄。 她虽然没见过这条擎天巨蛇,但巨蛇身上的气息她又怎么会忘记。当初偷袭自己的,除了斑斓鹿莽就是这股气息的主人。 “蛇人……”水浩三人倒吸了一口气,拼命的忍着笑,就连湫都扯了扯嘴角。他们的脑海中渐渐的出现了巫真本体的样子。 小白的形容的……真的好贴切! 巨蛇那如同小山般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一僵,那双本就赤红的蛇眼如同沁血。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巨蛇仰天长啸,一道比之刚才更加粗壮的光柱再次从它的口中喷射而出,只是这一次的目标,却是小白。 水浩大惊,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道冰冷的低吟已经从一旁响起。 “守护!地之壁垒!” 随着小白的吟唱,整个箕尾山都开始震颤,紧接着,大地裂开,一座土丘霎那间便升了起来,横亘在光柱的必经之路上。 众人只见,那座土丘长约十数丈,宽不及长一半,通体黄色,毫不起眼。其上又有四根石柱,石柱乌黑,如同四根枯死的老树。 “轰!” 光柱在土丘上炸响,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只是令人震惊的是,那座毫不起眼的土丘竟然丝毫未损,光柱甚至连一丝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静!整个封印之地又一次变得一片寂静。 爆炸声早已消失,但是众人的眼睛仍然瞪得老大,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颗灌灌蛋。就连远处的那条巨蛇同样如此,只不过它的嘴巴张得更大而已。 直到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大地极壁,息壤之丘,如是而已!” 众人下意识的寻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这声叹息竟然出自湫的口中。 “大地极壁是说的这个土丘吗?息壤又是什么?”水浩好奇的问道。 他的一双眼睛仍然舍不得离开这座土丘。远处那座被巨蛇轰平的小山仍然历历在目,时刻提醒着他,并非光柱的威力弱,而是这座土丘太过坚固。 ”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永不耗减。这是小狐狸的第二条狐尾所带的天赋。”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小白,眼中带着惊艳和羡慕,其中胡佑儿最甚。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二竖为虐''已经很厉害了,但和小白的''地之壁垒''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月,你干嘛把我的底细都说了出来。”小白撅起小嘴,没好气的说道。 “只因为是他问的!”湫一脸正色,肃声开口。 “他……”小白闻言一愣,看向水浩的目光变得不一样起来。 “好了,一切等事情结束,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先要解决这条大虫子。否则真的等到日至中天时,你收拾它也要花费不少力气。”湫再次提醒道。 只有她知道,息壤也分强弱,而且和小白的妖力息息相关。 而且湫一直觉得巫真并不是表面上看着这般简单,他在暗中应该还有什么后手。 一千年的时光,巫真应该不仅仅只做到如此地步。湫不相信,巫真空守着雀阴而不加以利用,尤其是他从拉祜族墓穴中挖出的巫术。他们一族的巫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不可能只出现一个巫彭,也不可能唯有巫彭才研究关于灵魂的巫术。 而最为让湫不安的是,那些巫术一直随着它们的创造者深埋地下,即使是巫真也不知道。 “日至中天?”小白的脸上带着鄙夷,声音中充斥着不屑,”那也得看他有没有命等到这个时候。” 远处巨蛇大惊,那张完全由汉白玉组成的大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瞬的惊惧。 ”地之壁垒.镇压!” 可是不等它所有反应,就见小白娇喝一声,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从土丘上升起,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朝着巨蛇压去。 下一刻,众人就见那只巨大的蛇躯一僵,仿佛傻了一般,直愣愣的杵在那里。 “息壤之丘,属于传说中的神物。它不光防御力极强,上面的那四根柱子,称为四级,有镇压之能!”湫见水浩面色带着惊疑,也不等他发问,便率先解释道,”只是这四级的镇压之力,完全和施展者的灵魂力有关系。小狐狸活了几千年,岂是巫真可以比拟的。他在四级下,毫无还手之力,便是这个原因。如果换成鸣蛇,小狐狸就无能为力了。” 水浩点了点头,但仍然震撼''地之壁垒''的能力。 湫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小白显然也听到了。只是她并为反驳,脸上的神色却变得一片肃然。 一股股妖力,从她的身上翻涌激动!缠上了她的双腿、缠上了她的身体,托着她缓缓的浮了起来。 她一身白衣飘飘,长发飘摇,如同九天上的仙子一般,落在四级其中一根柱子上面。 ”诸元天地,听我号令!”小白沉声低喝,声音冰冷而威严。 只是瞬间,短短的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下来,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她立在空中,衣衫飘飘,黑发拂动。 片刻之后,原本晴朗的青天黑了下来,天际突然出现的乌云翻涌不止。就在这一会工夫,乌云已如潮涌卷至,转眼阳乌匿影,四方八面的云雾疾如奔马,齐往天中聚拢。 有雷声隆隆从天边传来,又有闪电游丝般游走在云层,像是等待着号令的兵士,不断的集结。 “以天地诸元为名,召集四方之雷!” 第二百三十三章鸣蛇复生 天地间的气乃是诸元,是世界的根本,最是玄妙,人的三魂同样如此。在三魂中,最神妙的莫过于人魂,人魂和天地诸元交感,号令的何止是四方雷霆,还有存在于天地间的其它的元素。 这便是法者能使用魔法的秘密,这也是异兽变成灵兽后,才可能拥有如此能力,才可能具有如此威能的原因所在。 召唤四方雷霆是小白长出第四条狐尾所伴生的能力,同样也是空狐的能力。当初她在青丘山毁灭十里桃林时,就是用的那个魔法。 随着小白的吟唱,天空更黑,乌云压顶,雷声愈急,不断有电光闪动,驰骋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作。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箕尾山当头天空炸响,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上古雷神被人惊扰了沉眠,狂怒嘶吼! 一时间人人变色! “四方雷霆,随我意志,荡尽诛邪!”小白声音冰冷,无喜无悲。 语落,天际巨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从天而降,朝着巨蛇劈去 整个天地,声音再次消失,古老而神秘的梵音充斥着整个天地。 下一刻,那条擎天巨蛇就被光芒吞没了。 许久!许久!许久…… 天空乌云散去,光芒消失,重新恢复了清明。 人们怔怔地看着远方,看着那条擎天巨蛇,看着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在它的蛇躯上蔓延,从蛇头蔓延至蛇尾。 ''嘭''的一声,巨蛇似是终于承受不住裂痕的侵袭,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更有一个蛇尾人身的影子,如一颗受尽折磨遍体伤痕的石头一般,直直掉了下来,但转瞬间便被汉白玉的碎片掩埋,只余一节蛇尾露在了外面。 小白的魔法不但气势恢弘,而且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所有的人都惊得呆住了! “这难道就是百年长出一根狐尾和千年长出的差距?”胡佑儿忍不住小声的嘟囔着,脸色满是艳羡。 远处,汉白玉的碎片如同小山一般堆积在一起,上面不断的飘散出一丝丝的邪气。而随着邪气飘散出来的,还有一股股殷红的液体,仿佛血液一般缓缓的向周围流淌,把地面的砂石染成通红一片。 骄阳之下,邪气没有生灵得以依存,并不能长存存在,它们会不断的在阳光中消散。 只是因为一下子溢出的太多,来不及被阳光净化的邪气,缓缓的向周围弥散开来。 因为箕尾山西坡赤地千里,没有生灵存在,即使邪气弥散也并不会造成危害,等待它们的唯有消散一途。所以众人并不在意。 但众人却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汉白玉碎片下的巫真。他们可以感觉的巫真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却不至于殒命。 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汉白玉碎片上的那一节蛇尾上,不知道巫真为何迟迟不出来。难道真的是因为受伤太重? 也唯有湫的目光只在蛇尾上停留了刹那,便不再关注。她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看着远处那具殷红的骨架若有所思,她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那具骨架仍然没有一丝生命气息,只是上面的颜色较之初见时更加的深了一些。 ”难道时因为夜晚和白天的差距?”湫小声的自语喃喃。 不光是这骨架,似乎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带着怪异,只是湫一时也想不清楚,道不明白。 而这一切,水浩众人并未发觉! 此时,小白面冷如霜,凛声开口:“蛇人,不用装死,我知道你没事。” 小白的话音刚刚落下,如小山一般的汉白玉碎片猛然炸开。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奔掠而出。他那赤裸的上身被雷劈的焦黑一片,一些地方居然还冒着黑烟。 狼狈身影,自然便是巫真。他颤抖着身体,脸上一片狰狞,嘴角不断有鲜血流下。那双蛇瞳之内,凶暴之意,比之前还要强烈。 如果没有汉白玉的保护,雷霆之下,他早已灰飞烟灭。 “你果真如同那条鸣蛇一样的命硬,不过你们的结局会一般无二。”小白的声音中带着讥讽,“你口口声声称它为父亲,可它已经陨落了千年,你为何苟活到现在?” 小白的目光同样转向远处的那条殷红的巨骨,眼中闪过刹那间的惊疑。千年前,她击杀鸣蛇时,所剩的骨架明明就是惨惨白骨;为何会在千年后,它又变得如此? “父亲陨落了?父亲在那时的确陨落了。”巫真脸上狰狞渐退,满目苍凉,他的声音中带着悲戚,”父亲被你用这个魔法,生生毁去一身血肉。我永远也忘不了父亲那时候的悲鸣。” 只是下一刻,他的脸色又猝然一变,阴恻恻的说道:”可这并不代表千年之后,父亲不能重新归来。” “你说什么?”水浩众人惊呼。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便是鸣蛇没有死。鸣蛇本为凶兽,可又补齐了三魂。它成为相柳的存在,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它仍然隐匿在这箕尾山上,那么它的所图一定很大。 巫真仰天长啸,口中一声大喝:“魂魄归来,不入忘川!魂兮归来,以瞻山河!” 这两句巫诀巫真喝的竟是中气十足,凛然生威。而随着他话音喝处,殷红的地面血光缭绕,整条汉河邪气蒸腾而起。周围的大地山川发出轰隆的声响。 水浩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巫真的身影却早已在汉白玉的碎片之上消失。 “轰!” 随着一声巨响,汉白玉碎片堆砌的小山,刹那间化为齑粉。 地面之上,血光大胜,爆发出璀璨至极的红芒。 众人猝不及防,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之时,血光早已消散,而与血光一起消散的还有地面上的殷红。 湫猝然一惊,她终于知道自己心中的怪异,来自何处。 是巨骨!更是地面! 那时,胡佑儿使用''灵犀点点'',将源头那些巨大的汉白玉击碎,不光放出了厉鬼骷髅,更流出了那些如血一般的殷红液体。 也是在那时,周围的大地就已经被液体染成血红。而后在小白击碎巨蛇时,大地便已经恢复如初;是巨蛇中再次流出的殷红,重新把地面浸染。 众人的注意力一直在巫真的身上,后来又被小白的魔法所吸引,竟然没有人发觉地面的异样,就连湫也只是察觉出一丝怪异而已。 至于第一次那些殷红,并不是凭空消失;那具骨架上的颜色加深也并不是因为夜晚和白天的关系。 而是…… 正在此时,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股滔天的气势从众人身后涌出。 ”我为山神、我为河灵!我以这箕尾山为祭,我以这汉河牺牲!灵魂入体。” 巫真出现在巨骨跟前,脸连带着狂热和虔诚。 周围的空气好似平静的湖面,被丢下了一块石头,不断震荡开来,产生无形的波动。 下一刻,山河破碎,大量的殷红从巨骨下的地面上喷涌而出。它们快速的缠上骨架上,在上面流淌,发出''哗哗''的水声。 殷红所过,不断的有血肉开始生长,有鳞甲孕育而出。 水浩众人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呆在了那里,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时间,似乎真的定格了,再没有了一丝的声音。 直到,一股忧如绝代凶兽地恐怖气势从上面散发开来,朝四面八方覆盖开去。水浩众人被这股气势所摄,这才从经震惊恢复过来。 而此时,巨大的骨架上已经长满血肉,已经遍布鳞甲。 “鸣蛇……”小白眼神剧烈的颤动着,惊呼出声。 眼前这只已经长出血肉、鳞甲的巨兽,正是千年前的鸣蛇。虽然它的身体不知道较之从前小了多少,但上面散发出的气势一般无二。更让小白震惊的是,在凶戾中,又有着一丝的灵性。 “吼!” 一声兴奋的巨吼,从鸣蛇的口中传出,整个箕尾山为之震颤,狂风大作,砂石飞扬。 只是不知道为何,知道此时,鸣蛇那双眼睛仍然紧紧的闭在一起,并未睁开。 所有人的额头上顷刻间汗水遍布……每一滴都冰冷彻心。 此时,众人怎会不知道,又被巫真摆了一道。 巫真一步步的把众人引入他提前布好的局,引入他的算计。 从胡佑儿击碎那些巨大的汉白玉开始,就是鸣蛇复活的第一步。 那时,众人知道巫真等的是天明,等的是阳光照下,仍然配合着。因为水浩再等小白,等着小白击杀巫真。但谁又能说,巫真等的不是这一刻。 这条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擎天巨蛇,正向巫真自己说的那样,是为小白准备的。但不是为了击杀小白,而是为了让小白击碎它,放出里面的殷红液体。 也只有小白才能一瞬间击碎所有的汉白玉。 至于这殷红为何物,不用湫解释,众人自己就能猜出来。 殷红的液体便是鸣蛇的血肉。它的三魂七魄同样藏在血肉中,这也是汉白玉能吸收月华的原因所在。 而其中的邪气,不过是用来掩盖鸣蛇的一身气息所用。 第二百三十四章李代桃僵 与此同时,水景涣和三英正在沿着汉河疾驰,快如闪电。他们早已用上了灵力,这一刻再无保留。至于那一只二尾灵狐,则被他们留在了中途。 汉河上游,无草无木,一马平川,所有的东西一览无余。 他们见到了汉河中的白玉突然飞走,堆砌成了一只如小山一样的擎天巨蛇;他们听见巨响传来,那条巨蛇发出无可匹敌的威能,将更远处的一座小山,生生的炸平;他们也见到了有一座土丘从地面下升起,那可以把一座小山都炸平的攻击,却无法撼动土丘分毫;他们更见到了出现在天际的滚滚雷霆,还有在雷霆之下灰飞烟灭的巨蛇。至于早就矗立在一旁的殷红巨骨他们反而没有太过在意。 他们早已被震惊的异常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朝着那座土丘奔跑,他们知道水浩和暮赤一定在那里。 直到远远的望见那个日盼夜盼的身影,从那一刻起,他们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四人激动地无法自持,水景涣更是惊呼出声,声音中不觉得用上了灵力。 此时,水浩双瞳瑟缩,直到现在,都依旧惊魂未定,无法相信。这条鸣蛇在汉白玉中禁锢了千年,竟然是众人联手才让它重新获得了新生。 “浩儿!”一声惊呼远远的传来。 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惊喜,又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心 水浩众人一震,寻着声音望去。就见三英和水景涣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最后更是清晰到,他们脸上皱纹的数量都分的一清二楚。 “族长,你怎么样?” “族长,你有没有受伤?” “族长,刚才的雷霆究竟是什么?” ……………… 三英走上来到水浩跟前,将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她们虽然问的东西不一样,但脸上的忧色和声音中的关切,无语言表。水浩的心中不由得一暖。 尤其是,站在三英身后的水景涣。在那一声''浩儿''出口后,反而沉静了下来,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水浩,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水浩刚要开口,却发现水景涣猝然一僵,一双眼睛猛的瞪大,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水浩同样怔了一下,只是在看到水景涣目光的尽头,便已了然。 水景涣看到了湫,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那只游荡在水浩周围的小人鱼。 不,准确的说来,应该是小鲛人,即翼泽中随处可见的鲛人。 它曾经是水之一族的梦魇,可此时就在水浩身边。水景涣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这一刻,他无比的确信,这并不是溪。 三英同样如此,她们同样发现湫,她们的表情比水景涣更加的夸张。 可还不等他们问出口,也没等水浩出声解释。一股比之刚才更加恐怖的气势再次从鸣蛇身上传来。 它的身上腾起了滚滚的血煞戾气,翻滚激荡。转瞬之间,便把那巨大的蛇躯包裹起来。 血煞戾气渐渐变得浓郁,缓缓的向内开始收缩、变小,直至凝聚成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轮廓才停止了下来。 下一刻,血煞戾气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变淡,逐渐的露出了其中包裹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土布麻衣,生得皎洁如月,唇红齿白的小女孩。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胸前绣着的那只展翅欲飞的龙雀,以及长长的睫毛下面,紧紧闭着的双眼。 ”月瞳……”水浩众人都在心中缓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父亲!” 站在孩童身侧的巫真却毫无顾忌。他颤抖着声音喊出来这个让他思念了千年的名字,他的眼中带着难以自持的激动和欢喜。 这一幕太过诡异,众人脸上神情俱是古怪异常,尤其是水景涣和三英。他们此刻骇然的看着小女孩和巫真,脑海嗡鸣,如有无数雷霆划过。 他们不知道那只擎天巨蛇为何没死,他们做梦也想不明白,巨蛇为何会变成一个小女孩,而边上那个蛇尾人身的异兽反而称其为父亲。 整个封印之地再次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张皎洁如月的面孔上,就连已经散去息壤之丘的小白同样如此。 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鸣蛇,她的脸上更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白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不知道那条鸣蛇为什么能化形为人,那是灵兽的标志。可是鸣蛇明明是一只凶兽,整个鸣蛇一族都是如此。 突然众人齐齐揭住了呼吸,就见鸣蛇那对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灿华幽然。 那双眼睛并没有想象中的凶戾,反而清澈幽蓝,里面倒映着巫真的影子。 鸣蛇对着巫真点了点头,而后茫然四顾。它的血肉和魂魄一直在汉白玉中吸收月华。汉白玉虽然保护了它的魂魄不散,但却也相当于一个牢笼,将它囚禁其中。外面发生的一切,它都不得而知。 它认出了封印之地,可是眼中其他的影子却是那面的陌生,直至看到了那个白衣纤影。 “小狐狸,别来无恙。”它的声音及其平淡,却偏偏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我很好。到是你,为何变成这么一副样子?”小白盯着眼前那对蓝色的瞳孔,凛声说道。 她依稀记得,千年前曾经有人向她讲述过那双瞳孔。 “这幅样子不好吗?”鸣蛇在笑,笑得冰冷彻心,“这还要感谢你的母亲。是她让我认识到了灵兽的可怕,是她毁了我的蛇躯。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也下定决心集齐三魂。” “如果不是你伏击我在先,母亲又怎么会将你击杀。”小白银牙紧咬,冷哼一声说道。 “我想要报仇,可是你的母亲比我多活了两万载,我不可能打败她。当初我也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这才从东海一路尾随至此,伏击了你。” 鸣蛇神色复杂了看了一眼小白,幽声说道:”可我却没想到,只有五千载的你,竟然能从我手里逃脱。 但我也要感谢你,让我又看到了灵兽的潜力。 是我们自己妄自尊大,认为只要有一身的鳞甲,只要有强悍的身体,就不畏惧一切。即使我们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的天赋能力,可是却从不去主动磨砺。” 鸣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与相貌不符的沧桑。 ”我们错了,灵兽所具有的威能,尤其是我们可以强悍的身体可以比拟的。也许它们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会体会得到,不过为时已晚。” “谢倒不必了,我恨不得你死!”小白一双凌目直视鸣蛇:“你也真是命大!当初母亲没杀死你,没想到我同样没有杀死你。” “小白,你我千年没见了,又何必这么大火气?难道我们之间真的需要喊打喊杀吗?”小女孩努力的扯了扯嘴角,似是想对着小白笑一笑,”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恨你的母亲。至于你,我真的是说不尽的感激。” “感激我?感激我没有把你杀死?”小白冷笑一声,讥声说道。 鸣蛇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千年前,我被你母亲击杀,身躯被她带走,只有灵魂逃了出来。我本想在这箕尾山先随便夺舍只异兽,再从长计议。 可不想,整个箕尾山连一只像样的异兽都看不到。唯一一只斑斓鹿莽,也因为过早的失去元阴,变成了一具空壳子。” 那时,正逢血月降临不久,因为雀阴的邪气泄露,导致箕尾山大变。满山的异兽死的死,走的走,鸣蛇能找到才怪。 ”不过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他。”鸣蛇转过头,望向巫真,蓝色的瞳孔之中,带着莫名的复杂,”那时他刚刚由汉河孕育而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看到了四处游荡的我。 这世间所有的事,皆有因果,一斟一酌皆有定数。这孩子见我第一眼便称我为父亲。即使我再三解释,就是说不通。” “父亲,我在汉河中不知道孕育了多少年,本就是因为您的气息才最终得以降生。”巫真说着扬起自己的蛇尾,激动的说道,”我们有一样的蛇尾,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又怎么能不称您一声父亲?” 鸣蛇点了点头,声音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温度。 ”也是从这孩子口中,我知道了这里还封印着一只上古凶兽。 在无意中,我更是探知到,那只凶兽竟然三魄齐全。 我也是在那一刻,才真正明白三魂齐聚对凶兽同样重要。但我已经是凶兽,那时更是三魂只余其一。” 鸣蛇停顿了下来,彷彿沉浸在那时得知真相的心情中,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正在我心灰意冷之际,这孩子在汉河源头,无意间与一个人类融合在一起。也正是从那人的记忆中,我们才寻到了三魂重聚之法。 依照这个方法,我的三魂得以齐聚。我的地魂和人魂正是来自这个小姑娘,所以我才化身她的模样。你也可以称我为月瞳,我当初不但答应替她复仇,更答应替她好好活下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封印之地,众人神色各异的听着鸣蛇的讲述,无人插言,有的只是不尽的噫嘘感叹。 千年过去了,当初的是非纠葛,对和错已经不再那么重要。月瞳在消散前的那一刻,已经对这个世界再无一丝留恋。 她的父母惨死,她最亲近的人唯有巫真,可是那时巫真的寿元也所剩无几。 月瞳对这个世界,有的只是刻骨铭心的恨。她把自己交给了鸣蛇,托付了鸣蛇。 她成全了鸣蛇,而鸣蛇也帮她了却了因果。以后的鸣蛇将会以她之名,以她之身活下去。 世间再无拉祜族月瞳,只有鸣蛇月瞳。 此时,鸣蛇月瞳仍然用冰冷的声音讲述着。它似乎要把千年中,积攒下来的话一起说尽。 ”凝聚三魂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要变成上古凶兽一般的存在。所以我还要拥有凶兽的身体。 那时,我让斑斓鹿蟒跑了一趟艳山盗取鸣蛇,以备夺舍之用。 终于,我不但三魂齐聚,同时又再次拥有的鸣蛇之身。” “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以前真是小觑了你!”小白冷笑一声,讥声说道。 月瞳不以为意,仍然自顾自的说道:”当我和巫真兴冲冲的来到封印之地吸收邪力时,却发现上古凶兽的力量极其的特殊。它的力量中还携带着它的意志。如果一旦超出自己的灵魂承受能力,便只有被它们夺舍一途。 而以我当时的灵魂强度,把这具还处在幼年的蛇躯,生生用邪气提升至成年已是极限。 后来,还是这孩子通过研究拉祜族的巫术才找到了办法。” 众人无不屏息凝神,侧耳倾听,这里没有一个是蠢笨之人,此刻都知道月瞳说的关键之处,就要出来了。就连小白都没有再插一言,水景涣和三英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同样没有开口询问。 “凶兽的身体强悍,除了鳞甲之外,便是一身筋骨,就连血肉皆由筋骨所生。只要魂魄不灭,只要筋骨还在,我们便能一次次的重生。 而这孩子想到的方法便是,将筋骨和血肉魂魄分开。让筋骨单独吸收邪力,这样灵魂就不会让凶兽的意志侵染;另一方面,让血肉和灵魂在一起,它们会相互依托,彼此温养。” “所以,你就想到了汗白玉?”水浩忍不住出口问道。 “你又是谁?”月瞳看向水浩的目光中带着冻结灵魂的冰冷,声音中带着不屑。 “父亲,他叫水浩,来此的目的也应该是为了那只凶兽。他的实力并不像表面那么弱小,而且和拉祜族有着很深的渊源。他更数次把孩儿逼到了绝地,而且您能出来,他同样功不可没。”巫真看了水浩一样,对着月瞳恭声说道。 月瞳轻咦出声,眼中不觉间多了些意外和探究。 他听得出巫真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推崇。可这个叫做水浩的少年,除了有一只长相奇怪的藏灵外,难道还有什么特别? 突然月瞳那对蓝色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霎那间闪过惊诧之色。水浩和湫虽然收敛了身上的气息,但月瞳在仔细观察之下,还是发现了湫身上的不同。 “你的确有资格和我说话。”月瞳再次深深的看了湫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是这孩子想到了白玉。”月瞳指了指巫真说道。 巫真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是拉祜族的哪一代巫,她和巫彭一样追求长生,甚至比巫彭更加的聪慧。她创造出不弱于''魑魅森罗''的巫术。区别在于''魑魅森罗''是攻击的巫术,而她的则是逃生的巫术。” 巫真停顿了一会,双眼迷离,似乎回忆起千年前的往事。 ”那是一座连碑铭都没有的墓,但正是在那个荒凉的坟茔之中,我发现了一张兽皮,一张拉祜族世代用来记录轶事的兽皮。 那个巫术便记载在那张兽皮中。它上面讲述了把自己的三魂七魄融入血肉,然后分裂以及重聚的方法。 兽皮中还记载着,她自己便是死于这个巫术。”巫真冷笑一声,”那个巫忘记了,她虽然有着山神的血脉,但同样是肉体凡胎。这个巫术又怎么能实现?” 而此时,封印石中的莫愁已经抓狂,已经濒临崩溃。他虽然在封印石中,但借助水浩,外面所有的事情虽然不能看见,却可以听见。 此刻,他恨不得回到拉祜族的祖地,把所有巫的墓再掘一遍。 “但这个巫术却像为父亲量身打造的一样。”巫真的目光中带着虔诚的狂热,“父亲本就是鸣蛇之身,生命力异常强悍。三魂又得以重聚,正好符合巫术的要求。只是……” “只是有两个地方,我们不能做到。”月瞳截声说道,它的目光更是看向小白,”我虽然为凶兽,但却无法做到自己将一身血肉肢解,巫真同样不能;巫真能做到把我的血肉和魂魄一丝丝的封入白玉,但他却没有能力再将我释放出来。” 水浩众人瞠目结舌,被月瞳的话语所惊。小白的身体一僵,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她望向月瞳的目光中闪着无尽的怒火。 月瞳无法自己肢解一身血肉,便借助小白之手完成;巫真无法将它从白玉中释放出来,同样是小白击碎白玉,帮它达成。 “从始至终,你都在算计我?”小白寒声开口,恨意覆霜。 月瞳微然一笑,道:“并不是我在算计你,而是天意使然。当年我并没有预料到,你会再来找我。但当你出现的箕尾山上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自己并不能瞒过你的感知。 也是在那时,我和巫真经过一番商量后,这才定下了所有的一切。” 月瞳的声音淡然,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们重伤于你,就是希望你没有时间详细的探查,否者巫真和斑斓鹿蟒假死,必然无法瞒过你;我们煞费苦心斩断你一尾,便是希望你伤势痊愈后再次归来寻找。” “难道说,巫咸成为狐凭也是你们安排的?”水浩惊呼出声。 如果真的像他想到那样,这巫真和月瞳也太过可怕。 “巫咸……”月瞳微微一怔,不过在感受到狐凭身上的气息后便已恍然。 它摇了摇头,道:”我们又怎么可以算到如此地步。我们从没有想过会出现狐凭。 那时,这箕尾山方圆数里,只余拉祜族。而为了达成这具身体的心愿,又被我屠戮殆尽。” “所以说,巫咸成为狐凭完全是个意外?”水浩不死心的问道。 他总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莫愁曾经说过,狐火不成为狐凭,便是有被吞噬或者消散一途,又怎么能等到小白来寻找? 月瞳虽然不知道水浩为何纠结此事,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狐凭的确是个意外。我们的算计是那条斑斓鹿蟒。本来留着它的目的,就是为了保障那朵狐火不散,只是没有想到,你那朵狐火自己找到了宿主。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参与的越少,破绽也会越少。” 水浩不由得一怔。他虽然不知道巫真以什么方法让斑斓鹿蟒维持狐火不灭,但肯定是会牺牲它。 原来巫咸在不知不觉期间,竟然救了那条斑斓鹿蟒一命。不过最后它也是死在巫咸之手,果真是因果轮回,自有定数。 月瞳的目光再次落在小白的身上。 ”当你再次踏上箕尾山北坡后,以我留在世间的痕迹,你一定会找到这里。那时,巫真便会一步一步的引导你击碎这些白玉。” 小白闻言如遭雷殛,当即脸色转为煞白,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原来、原来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成全你” 她颤抖着声音,凄婉哀绝,绝美的脸上,时而悔恨,时而迷茫,表情变换不定,但所有的表情最终都化作了决绝。 小白身上妖力激荡而起,她冷冷的看着月瞳,双眸之中沁着凛然的杀意。 “你要杀我?”月瞳的眼睛不觉的眯了起来。 小白并没有回答,眼中的杀意更胜。 月瞳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没有用的。我的身体在这里被邪气强化了千年,早已达到了我全盛时期的强悍。那时你尚有五条狐尾都不能胜我,更何况现在!”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小白一字一顿。 “水浩,你呢?小白要杀我,你们又当如何?”月瞳淡然问道。 它虽然是在问水浩,但目光却在湫的身上。 水浩心中苦笑,自己这边暮赤和胡佑儿仍然不能使用魔法,他也唯有膻中灵藏灵力尚且充盈。水景涣和三英虽然实力强悍,但不到超凡又如何能奈何月瞳。 但事已至此,又由不得他退缩。即使他退缩了,月瞳难道就真的会放过他们一行? 更何况,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扔下小白不管;如今月瞳已经醒来,对封印中的雀阴势在必得。而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加固封印。 如果一旦月瞳吸收雀阴,那么他必然不会就此收手。巫真说过,夺得整个相柳才是它们的最终目的。更何况,伏矢还是在他手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看不见的防御 水浩的抉择并不艰难,正如小白所说,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可他却不能代替众人决定。他不由得看一旁的暮赤,看向胡幼儿,看向水景涣和三英。 “阿哥,一切听你的安排。我只求同生共死。”暮赤看着水浩,果决的说道。 “不求同生,只求共死!”胡佑儿更加果决,她的那双又长又媚的细眼中,沁着满满的柔情。 水浩不觉间,又被烫了一下。 胡佑儿的声音刚刚落下,水景涣和三英如风匣一般的吸气声便响了起来。 他们惊诧的看着胡佑儿,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比之看到月瞳时更甚。 他们本就奇怪胡佑儿为什么会和水浩在一起,本就奇怪那只二尾灵狐为何出现的如此及时。直到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 “祖爷爷?三位族老?”水浩恍若未见,他干咳一声,肃然问道。 水景涣和三英这才如梦方醒,只是他们的脸色大不相同。水景涣脸上带着洋洋的得色,三英则是一脸阴沉。 “不求同生,只求共死!”水景涣绷着脸,同样肃声说道。只是这话,却让人听着无比的怪异。 胡佑儿脸色潮红,不由得低下了头。 一旁三英则是冷哼一声,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她们不可能扔下水浩。至于其他的事情,只有先渡过眼前的危机再说,如果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如果能侥幸活着回去…… 水浩悻悻,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但在他转过身形,重新望向月瞳时,脸上唯有决绝。 他凛声说道:“我也想试试!” 月瞳的目光从湫的身上移开,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那双蓝瞳微不可察的收缩了一下,口中连赞:”好!好!好一个想试试!” 它的目光逐渐转凉,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似要努力记下他们的样子。 “那你们就试一试!只是你们能承受试的代价!” 月瞳的声音十分冰冷,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无数年过去了,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鸣蛇的威能,没有人知道凶兽的可怕。 那么就让远古的世界重临人间吧!就从箕尾山开始…… 月瞳身上威势升腾,爆发出极其恐怖的气息,就连在它身边的巫真都被远远的推了出去。 只是不等月瞳有所动作,那道冰冷而威严的吟唱率先响起。 “以天地诸元为名,召集四方之雷!” 片刻之间,天际乌云再次翻滚而起,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狂风大做,肃杀重临人间。 众人眼中无不露出震惊之色,魔法虽然还在酝酿,但他们都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威能更胜方才。 “四方雷霆,随我意志,荡尽诛邪!”小白连声低吟,冰冷的声音中又充斥着凛凛的杀机。 “轰!” 一声炸雷响过,震的耳朵嗡然做响的时刻,众人只见天际一道绚目电柱横空出现,朝着月瞳直直的落去。 此刻的月瞳仿佛已经傻掉了一般,仰着头,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冲向自己电柱,目光里充满了极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怀念,还有期待。 下一刻,月瞳那小小的身体就被光芒吞没了。 整个封印之地,俱被光芒所笼罩,唯有轰鸣的巨响不断从光芒中传出。 直至许久…… 天空乌云散去,地上的光芒消失,重新露出了那个娇小的身影,那个身影一尘不染。 众人的眼睛猛然瞪大,震惊的望着月瞳,心底生出了难以自持的凉意,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小白愕然出声,一双清澈的眸子已经瑟缩到了极致。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一击的威力有多大。那一击蕴含着她四千载的妖力,虽然没有她鼎盛时期的威力,但也不可能被月瞳如此轻松的接下。 “说过了,我的身体早已恢复了当年的强悍。更何况我已经集聚了三魂。”月瞳的声音仍然平淡,不带一丝烟火。 “集聚了三魂又能怎么样?”小白寒着声音,下意识的问道。 “如果是你的母亲就不会问这么无知……” “如果是她的母亲,你已经在刚在的那一击中灰飞烟灭。”湫冷哼一声,截道:”鸣蛇一族,本就有着不弱于身体的天赋神通。只是它们一心朝着凶兽进化,而浪费了那些天赋罢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你去过艳山?”月瞳的双眼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冷冷的看着湫。 一开始,它只是从湫的身上隐隐嗅到了一丝邪异的气息,一丝不弱于凶兽的邪异,这才连带着对水浩另眼相看。 只是现在看来,湫并不像它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艳山距离这里十分遥远,没有强大的实力根本无法到达那里。而能一语道破鸣蛇一族秘密的,也只有去过那里才会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月瞳就是觉得那个长相怪异的藏灵,一定知道自己的底细。 “去过如何?没去过又如何?” “月,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这般光景,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小白翻了翻眼睛,没好气的说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湫一字一顿,目光却是看向三英。 “我们来!”三英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恍然。 “藏灵真身.凤翼天翔!” 三英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管是声音还是语调,无不一般无二。 她们的身上,灵力升腾而起,三只巨大的灌灌鸟身影在她们身后同时出现,展翅长鸣。余音久久不绝,震耳欲聋。 又见三只灌灌鸟的翅膀齐齐一震,掀起凛冽的狂风。一根根翎羽从羽翼上不断的激射而出,上下飞舞,潮涌波翻,重重叠叠,暴雨一般打向月瞳。 “砰砰砰砰……” 翎羽在月瞳的身前不断炸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它的周围肆虐。 可是,月瞳的身前就好像有着一张透明的结界一般,不论是翎羽爆炸的力量,还是那些冲击波都远远的被隔离在它身前的数尺之地。 众人只见月瞳的嘴角不觉的挂上了一丝冷笑,在这冷笑之中又有一丝不屑。 第二百三十七章背后黄雀 整个英水村流传着一句话,三族皆可触碰,唯一不能惹的便是成为神师后的涂山氏法者。 这涂山氏成就神师前以防御魔法为主,一旦成就神师阶位掌握''凤翼天翔''后,便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尤其在藏灵真身下使用,其威能会成倍的增加。 毁天灭地的不只是魔法,还有她们暴躁的脾气。好像神师阶位前的隐忍,都为了成就神师后爆发,在这一点上,三英更甚。 可就是在此时,藏灵真身下的''凤翼天翔'',竟然连月瞳的衣角也触碰不到。月瞳嘴角的那一丝冷笑,那一丝不屑,如针扎般直直刺进了三英的心底。 她们的脸上早已没有一丝血色,她们的额头上已经沁满汗水,她们的眼中更是通红如血。 她们可以死,但没有人可以无视涂山氏,尤其在胡家眼前。 藏灵真身上的翎羽随着三英的激发不断的减少着,又不断的出现,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她们的嘴角上不觉之间,分别有一缕殷红流下。 众人不由得一惊,没想到三英如此的刚烈。水浩张了张嘴,却把欲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 因为这不再是试探,这已经变成了血性之争,这是尊严之战。水浩知道,在三英灵力耗尽之前,她们根本不会停止。 “那是什么?”暮赤猛然惊呼。 就见在翎羽爆炸的地方,空气中突然泛起无数涟漪,与翎羽相击,此消彼长。 “鸣蛇有四翼,四翼齐齐震动,发出一种人类听不见的声音,形成守护结界。 这个结界和鸣蛇的身体相比,并不强大,犹如鸡肋一般的存在。所以鸣蛇一族很少会用。” “这还不强大?”暮赤小声嘀咕道。他曾见过三英使用''凤翼天翔''瞬间击碎朝阳谷上空的结界。 湫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暮赤,而是把目光转向水景涣。 “怎么能让三个老太婆抢了全部的风头,我水之一族才是英水最强的存在。”水景涣傲然说道,脸上带着浓浓的自信。他为大神师初阶,虽然名字和''神师''仅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威能却相差数倍,即使是三英联手也不如他一击。 ”浩儿,看好了,我们水之一族大神师技的威能。” 水景涣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的啸声,淡青色的雨灵力从他的身上激荡而起。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啸声中,有风而起,有云开始涌动。疾如万马,由远而近,展布开来,晃眼间,晴日匿影,天昏地暗。 “水御……” 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虽然仅有两个字,但却琅琅有声,字字铮铮。 天空中的云忽明忽暗,似是里面集聚着巨大的威能,期待着着破云而出的那一刻。 “……天泣!” 终于最后的吟唱出口…… 水浩众人屏住呼吸,眼一点点睁大,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天空中的风消失了,天空中的云同样消失了。如果不是''天泣''这两个字仍然在天地间回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幻一般。 “这怎么可能?”水景涣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致,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破碎。 他犹如一尊憔悴的石像般,杵在那里,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 整个封印之地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就连三英也因为太过震撼,而惊在了那里,''凤翼天翔''后力不接,最终消散。 这也怪不得三英,怪不得水景涣会如此。众所周知,法者的阶位越高,对魔法的驾驭越强,尤其是一位已经成就大神师阶位的法者,魔法中途溃散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我为鸣蛇,你一个超凡之下的法者,想在我面前御水,简直不知死活。”月瞳冰冷开口,声音中带着鄙夷与不屑。 区区大神师,在千年前,它不知道吞噬了多少。 它眯着双眼,看着水景涣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恶意。它虽然忘记了吞噬了多少大神师,但却记得味道,是一种让它怀念的味道。 ”果然……”湫轻叹一口气,肃声说道:“这便是鸣蛇一族的天赋能力,驾驭旱气。” 湫看着众人无不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继续解释道:”世间万物,物极必反。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善就有恶,有水同样有旱。 旱气是和水灵气相悖的一种灵气,整个神泽大陆大多数地方常年都有雨水降下,雨灵气十分的充足;但也有个别地方,就如箕尾山一样赤地千里,那里充斥着无尽的旱气。” 湫把目光转向月瞳,接着说道:“吞吐旱气是鸣蛇一族,成年后自行具有的能力,所以它们必须在成年那一刻,离开艳山和艳水。除非它们能自如的控制旱气,否者永世不得返回。” “你究竟是什么人?”月瞳寒声开口,眼中第一次迸射出凛凛杀机。 这个秘密,即使是鸣蛇一族,也是口口相传。只有在离开艳水前一刻,才会被族中的长者告知。而此时,却从眼前这个藏灵口中说出,那么已经不是去过艳山那么简单了。 湫恍若未闻,仍自顾自的说道:”这也是鸣蛇所到之处,便会赤地千里的真正原因。” “父亲……”巫真来到月瞳身边,忧声开口。 月瞳冷笑一声,看着湫,阴恻恻的说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反正最后都要被我杀死。” 虽然月瞳的目光俱是落在湫的身上,但水浩众人同样感到彻骨的冰寒,一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湫却只是略微扫了一样月瞳,便收回了目光。 “整个箕尾山北坡千年来一直充斥着旱气,只要它稍微引动,你又怎么能施展出御水的魔法?包括刚才它在小狐狸魔法下毫发无伤,还有阻下''凤翼天翔'',绝大部分也是这旱气的功劳,它的天赋结界,也只起到了一个辅助作用。” “可是千年前……” 小白惊疑出声,可是还没等她说完,湫就截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千年前,它只有两魂七魄而已,三魄不全,又怎么能自如的驾驭这旱气。 这便是人魂的神奇,这便是好多异兽,宁可放弃强悍的身体,也要变成灵兽,集齐三魂的原因。” “不错,你说的都对。这里千年来聚集的旱气,足够让我轻松的将你们击杀。至于你……”月瞳冷冷的看着湫,眼中的杀机毫不遮掩,”我一会便吞吃了你,便知道你所有的秘密。” “吞噬我?你还不配。”湫讥声说道,”远古时期,曾经也有一条集聚了三魂的鸣蛇,它同样想吞吃我。可最终却被我吞噬殆尽,我也是在那时知道了你们一族所有的秘密。” 湫的话音刚落,倒吸气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所有人俱都像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湫,就连月瞳同样如此。 整个封印之地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众人努力的消化着湫的话。 “也许吧……但不管你生前如何的强大;但此时,你只是一个弱小的藏灵。”月瞳阴冷的声音,突然间又多出了一丝狠厉,”我生生的承受力你们一击,也是你们归还的时候了。” 月瞳张开双手,四周升起丝丝邪气,萦绕全身。 “你们虽然曾经都是我,再次降临世间的棋子,但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一点价值。你们都会死,都会卑微的被我杀死。我将会吸收封印中的凶兽,让远古重临人间。现在的一切,都会在我手里终结……” 月瞳的身体猝然一僵,声音更是戛然而止。 它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只血淋淋的手臂,透体而出。 ”巫真……”水浩众人惊呼出声。 就见巫真整条手臂贯穿月瞳的胸口,那双邪异的蛇瞳内,渐渐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狠色。 “错了,月瞳。你不会吸收封印中的凶兽,这一切也还没有结束。”巫真冷笑一声,讥声说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和他们不同?是最终的收获者?你就不觉得可笑吗? 鸣蛇啊!你其实也只是工具罢了。你其实也只是身在臆想之中,那是我为你描绘的梦境。” “巫真,你在说什么?因为我,你才降世,我是你的父亲啊。”月瞳颤抖着声音,脸上带着惊恐之色。 ”父亲?呵,你也配!你不过一只普通的凶兽罢了,也配让我称其为父亲?”巫真冷笑连连,”那时,我刚刚孕育而出,没有一丝的自保之力。当时你以为我没看到你眼中的杀机?你以为我不说是因为你的气息才降生,你会留我? 我之所以与''巫真''融合,也是因为怕你吞噬我。因为我知道,那时的你,仍然是一只狂妄的凶兽,不会去吞噬一个人类。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巫真''的会给我带来如此的惊喜。” 巫真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起来。 ”那时,虽然我刚刚完成融合,但因为掌握了巫术,便有了致你于死地的实力。 我曾经想把你炼成魑魅森罗,正当我欲要实施之际,突然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第二百三十八章危机将临 就在月瞳即将爆发之际,突然被巫真从背后偷袭,远远超出了水浩众人的意料之外。 巫真谋划了上千年,他煞费心机的让鸣蛇三魂齐聚;煞费心机的让鸣蛇成为了现在的月瞳;又煞费心机的借助小白之手,让它有了成为上古凶兽的潜力。 巫真所有的一切,可以说受益的都是他口中的的父亲。他每每提及自己的父亲,脸上的狂热和语气的虔诚,众人都能清晰的感受的到。 众人看到的俱是巫真和鸣蛇之间的父子深情,想必就连鸣蛇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这父子深情的背后却隐藏着巫真刻骨铭心的恨,以及滔天的怨气。巫真的心思可以说,深沉到了极致。这怨念、愤恨的背后究竟又掩藏着什么惊人的算计,水浩众人想知道,月瞳同样想知道。 ”我透露给你封印中的一切,无非是让你放下戒心,获得你的信任。”巫真的嘴角渐渐的浮上了一丝邪笑,凛声说道,“我的父亲怎么可能是你?你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凶兽,又怎么能孕育出河神,乃至于山神般的存在。 也只有身为上古凶兽的雀阴才能办到,是它和这山之灵共同孕育了我。” ”雀阴?” “雀阴!” 水浩众人满目骇然。月瞳和湫更是惊呼出声,一个一脸迷茫,一个脸色大变。 “真是可笑,你口口声声说要吞噬它,却不知道它的名字。”巫真眯着眼睛,目光有一丝玩味、有一丝嘲讽。 “难道……” 巫真不等月瞳说完,再次截道:“千年前,血月临世虽然让封印变得薄弱,父亲的邪气得以泄露,可这不足以让它冲破封印。父亲是相柳大人十道意识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它的邪气中充斥强悍的繁殖之力,这也是汉河中鱼虾繁多的原因。但父亲的力量太过于霸道,凡灵根本无法承受,只能被父亲夺舍,沦为行尸走肉。 但这些行尸走肉gen本对父亲无用,父亲需要突破封印,解救其他的意识。 我在和‘巫真’融合一体后,无意中在他的意识里发现一个有趣的巫术。这个巫术同样来自拉祜族的祖地,那便是血祭之术。以相同的血脉之力奉为牺牲,那么父亲就可以破印而出。” 水浩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巫真说的方法,竟然仍是来自于拉祜族。 那一族果真的天纵奇才,连一个法者都没有,竟然能创造出如此多厉害的巫术。 以至于,众人都想跑回去,掘开拉祜族的祖地,看看那里还没有遗留。 月瞳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口中喃喃:“你果真虚伪。不光对我,对雀阴都如此。既然你是由它孕育,为何不直接牺牲自己,救它出封印。又何必等上千年。” ”我不过时父亲和箕尾山之灵孕育出一个灵体,根本就没有血肉,更确切的说,我只是父亲的一道意志。我从汉河之灵,蜕变成为山神,还是因为''巫真''的身上有着一丝龙雀的血脉罢了。” 巫真脸色突然露出了一个隐含深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煞费苦心的将你变成我父亲一样的凶兽。你虽然不是父亲的血脉,但你的筋骨吸收了千年的父亲的邪气;你和父亲一样三魂齐聚,以你之血浇灌封印之地,便可以让父亲冲破封印而出。” “以我的血浇灌封印之地?巫真,你也太高看自己。我之所以没有反抗,便是因为想知道你的秘密。你真的以为这点创伤就可以让我殒命……” 月瞳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闪烁着惊恐之色。他缓缓转头,看着巫真,颤声说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你能集聚三魂;你能假死重生;你能吸收邪气,皆是因为我的巫术,你说我做了什么?” “你算计我!” 巫真嘴角擒着冷笑,眼中露出厉色,森森开口:“世人皆说鸣蛇一族蠢,一点没有错。我从始至终都在算计你,你可以安心死去了。远古一定会再次降临,不过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相柳大人。” 巫真贯穿月瞳的手猛然抽回,大量的殷红从月瞳的胸口处喷溅而涌,犹如瓢泼血雨。 “啊……”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从月瞳的口中传出,似鬼哭狼嚎,似是幼兽临死时的绝望,悲凉感浸透每个人的心神。 轰鸣之声,从大地深处缓缓传来,剧烈的震颤,随即从众人脚下如波涛一般涌来,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 大股大股的殷红不断的从月瞳的胸口流出。也不知道,巫真对月瞳使用了什么巫术,那殷红之中有着它的血肉,它的魂魄,就连它的筋骨也一起融入其中,不断的流入地面,浸染着封印之地的一土一石。 紧接着,轰鸣之声更为强烈,不光响彻整个封印之地,更响彻整个箕尾山。整个封印之地的地面,咔咔声不绝于耳,竟有一道道裂缝瞬间出现。 那条裂缝里,竟仿佛是不可思议的最深沉的黑暗。然后,似什么东西,在那裂缝深处,冷冷的,向这外面的世界注视了一眼。一股凶戾充斥着让人发疯一般的绝望,瞬间掠过水浩众人的心头。 “月……”小白颤抖着嘴唇,艰难出声,“一定要阻止它出来。” 这几个字仿佛花费了小白的一身力气,她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惧的神色。这种感觉她唯有在千年前曾经感受过一次。 那一次,就是她的母亲空狐,在暴怒下斩断她情之一尾的时候,这是来自血脉上的压制。她虽然不知道地面下呼之欲出的为何物,但绝对是一个不弱于她母亲的存在。 湫尚未开口,巫真出声截道:“没有用的,这个仪式从鸣蛇血染大地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阻止。而且我又怎么能让你们阻止。” “那我先杀了你!”小白厉声出口,身上妖力激荡而起。她对巫真的恨已经超过了鸣蛇,她一次次的被利用,皆是巫真的算计。 “你真的要杀我吗?你确定要杀我?”巫真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那我先谢谢你的成全。为了这一刻,我隐忍了千年。血祭需要和父亲相同的血脉,鸣蛇身上唯一少的东西便在我身上,那便是父亲的意志。” 这一刻,小白踟蹰了。她不知道巫真说的是真是假。如果真的因为她杀死巫真,让封印中的那东西出来,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小白下意识的朝着湫看去。 “先用''地之壁垒''镇压他!” 湫说完便收回了目光,不在关注巫真,反而看向水浩。 “湫……”水浩的眼中带着期望。 湫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雀阴冲破封印已成定局。即使镇压巫真也只是延缓它冲破封印的时间罢了。以巫真的心计,他既然敢把自己的作用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就不怕我们出手阻止。” 水浩怔然,他知道湫说的全是真的,而且事情比湫说的还要严重,留给众人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 那时莫愁的担心终于应验,可眼下众人……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水浩不死心的问道,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小白镇压的巫真,“湫,眼下……我们还能做什么?” “要么准备一战,要么赶紧离开。”湫轻叹一口气,声音中带着苦涩。她虽然能豁免雀阴的血脉压制,但她和水浩的实力与雀阴相差太多。 “祖爷爷,三位族老,请先带暮赤和佑儿离开这里。”水浩的脸上的神情一点点的沉定了下来,连声说道。 ”不,我不离开。我要和阿哥一起同生共死。” “暮赤!”水浩一声怒吼,吼声中更带上了灵力,直震得所有人身体一颤,他的脸上带着极少出现的愠怒:“如今雀阴即将冲破封印,你又毫无自保之力,留在这里唯有一死。” “除非你和我们一起,否则我不会走。”暮赤双目赤红的看着水浩,倔强的说道。 “你……”水浩的胸口在剧烈起伏,但他的眼神在暮赤的注视中缓缓软下,声音也完全软了下来,带上了深深的哀求:”现在和刚才不一样。现在你们还有时间离开,等到雀阴真正出现的那一刻,就晚了。” 暮赤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我们是兄弟,你活我便活……” 水浩微微一愣,他看到了暮赤脸上的决绝。一旁的胡佑儿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中的决绝比之暮赤更甚。 “浩弟,你看我也没有用。我也绝对不会离开。君生我便生,君死我便死。” 三英闻言彼此相顾,看向胡佑儿的目光中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 水景涣长叹一口气,道:“我们来此,便没有想过活着回去。如果你陨落了,而我们活着,又有何面目去面对族中老少。” “不错!我们来此就是要护你周全,即使不能护你周全,我们也会死在你的前面。” 第二百三十九章雀阴终现 巫真通过血祭月瞳,贯通封印,只余最后一步,雀阴便破印而出。虽然巫真已经被小白暂时镇压,但也只是延缓雀阴突破封印的时间罢了。 谁也不知道,巫真究竟还有什么后手;谁也不知道雀阴什么时候破印而出,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也学就在下一刻。 但水浩不敢赌,他要做的就是让众人的伤亡降到最低。 众人谁都可以离去,唯独水浩不能。从他把伏矢封入封印石的那一刻起,他与相柳之间就有着因果相连。 此时,雀阴已经被封印了万载,这也是它最虚弱的时刻。如果现在动手,可能还有一丝机会将其重新封印,即使那一丝机会很渺茫。 如果等它实力尽复,或者与其它意识融为一体时,水浩则再无幸免的可能。 众人之中,暮赤和胡佑儿是可以离开的,三英和水景涣同样如此。他们要不就是不能使用魔法,毫无自保之力;要不就是,受阶位所限,根本无法对雀阴产生伤害。 依照水浩对暮赤和胡佑儿的了解,他们必然不会离开。水浩已经做好了,让三英和水景涣强行带走他们的准备。这样,他也就达到了同时支开众人的目的。至于小白,水浩并不担心。即使不能战胜雀阴,他相信小白逃命还是没问题的。 可看着暮赤和胡佑儿脸上的决绝,水浩又放弃了。更何况,三英和水景涣同样不会离去。 “真是情深啊!”巫真冷笑出声,小白的''地之壁垒''只能镇住身体、妖力或者灵力,并不能封住声音。 “何必呢!逃了又如何?你们还能逃出鹊山山系?父亲突破封印之后,必然会营救出所有的意识,到时候,相柳大人将会重新归来。 整个鹊山山系都会被相柳大人所吞噬,你们又能跑去哪里?” ”万年前,相柳便说过相同的话,数十日前,伏矢同样说过,可是如今鹊山山系还是好好的耸立在此,而它们仍然在封印中屈辱的活着。” 苍老而低沉的声音猝然响起,莫愁缓缓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主人,老奴来了。”莫愁躬身一礼,肃声说道。 水浩点了点头,目光沉沉的落在莫愁身上,足足凝固了好一会,眼中带着探究。 不光是水浩,暮赤和胡佑儿同样看出莫愁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又说不清楚。 “你究竟是谁?”巫真那双妖异的瞳孔不断瑟缩着。眼前的这个魂体,一直让他有着危机感,尤其是在这一刻。他虽然不知道莫愁口中的伏矢究竟是谁,但却可以隐隐才出一些。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莫愁瞥了巫真一眼,淡然道:“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不过,雀阴出来,一定能认出我。” “父亲?你见过父亲!”巫真的蛇瞳已经瑟缩成一条竖线,”既然你那么想见父亲,我满足你便是。” 巫真不想再等,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更加强烈的危机,在悄然降临;而这股危机很可能让他功亏一篑。 ”山之血,河之灵,以我意志,奉为牺牲。灵解!”巫真抬起头,凛声低喝。 下一刻,他在水浩众人的目光中突然笑了起来,眼底闪烁着有一点戏谑、一点讥讽,还微微带着遗憾和同情的光。 拉祜族的巫们,虽然肉体凡胎,但俱是天纵奇才。她们的巫术有着神奇而神秘的力量。巫真所有的筹划和算计,俱是建立在拉祜族的巫术之上。 他能把自己封入白玉;能把拉祜族人们的魂魄封入白玉;能把鸣蛇的血肉和灵魂分封入白玉,小白的又怎么能真正的镇压住他。 他没有灵力,也不具妖力,唯有巫术。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他不能亲眼见到父亲冲破封印的那一刻,不能亲眼见到远古降临。 水浩等人的反抗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徒劳罢了。 众人并没有阻止,他们知道,此时阻止已经没有一点用处。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巫真整个人犹如融化一般,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 巨人峰上,似乎有一声轻叹远远传来,只是下一刻,便被猝然响起的轰鸣声淹没。 轰鸣之声大起,夹杂着一声如龙吟般的声音,远远回荡了出去。 在天空中,化作沉重的雷声滚动着推向四周,就连天空中的云层也震颤着要为之崩溃。 大量的殷红邪气,从裂缝中升腾而起,日月无光,青苍若失,一望数千里俱是愁云漠漠,惨雾冥冥。 龙吟声再起,其音惊天动地,满含着凶戾与强烈的复仇之愿! 众人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可以感受到,从地面上涌出的殷红速度越来越快,邪气不断的升腾,整个封印之地宛如九幽。 地面猛然剧震,几如沸腾一般,旋即无数泥泞泛起,顷刻间便化作泥泞的沼泽。 沼泽自巫真消失的地方开始,缓缓的向四周蔓延。 如同锁灵塔中的一幕,同样在箕尾山上上演。只是那时是伏矢主动施展的能力,而此时雀阴尚未出现,地面就已经开始化泽。 ”那时,母亲曾经说过,相柳九首,以食于九山。其之所抵,厥为泽溪,所到之处,尽成泽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 伏矢有此能力,雀阴同样如此。看来化泽的能力,其它几道意识,恐怕同样具有。”胡佑儿轻抿嘴唇,淡然说道。 此时,随着邪力不断扩散,淤泥活动的更加剧烈,越来越多的殷红从下面翻上来。 “事已至此,我们唯有先离开这里。”水景涣轻叹一声,凛声说道。 一旁的三英和小白同样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化泽,但其中蕴含的威能和杀机,他们感同身受。 他们的魔法对此无能为力。即使是小白的息壤之丘,也已经在沼渣蔓延而至的那一刻,沉入其中。 “不过区区化泽罢了。”暮赤嘴角轻撇,不以为然的说道。 水景涣、三英和小白齐齐一滞,他们竟然被一个只有神使阶位的毛头小子鄙夷了。 水景涣满脸通红,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可是他训斥的话还未出口,便响起了水浩沉声低吟。 “水灵之障!” 水浩身上血墨色的灵力激荡而起,手中三叉戟在脚下轻点。 水灵颗猝然出现,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悄然在沼泽上生长、蔓延。只是霎那间众人脚下便被血墨色铺满。 水灵颗只能在有水的环境激发,沼泽中便有着充足的水元素。 此时,水浩能够感觉到,随着月瞳的陨落,箕尾山中不断有着雨灵气填充而来。 “这……”三英和小白张大了嘴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脸上的震惊比看到化泽时更甚。 此刻,水景涣的眼中也露出惊疑不定之色,隐隐认出了一些,可根本就无法置信。他猛地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脚下的滩涂,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那一片血墨色。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水灵之障。第一次是在水浩和水寒泉比试之时,那时候的水灵颗远远没有这次震撼。 他没有想到,这个小鲛人和溪一样,同样能让水浩施展水灵颗,而且是在这诡异的沼泽之上。 那也也就代表不,水浩这一只藏灵,同样不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水景涣仰天大笑,脸上带着从没有过的畅然。他觉得自己可以欣然赴死了,再也没有一丝遗憾。 水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水景涣为何突然变得如此。 与此同时,殷红沼泽已经铺满了整个封印之地,只余众人脚下,这块血墨色的滩涂。 整片沼泽如同开水一般的沸腾起来,滚滚翻花,由中心涌起,分向外圈卷去。中间的泥泞却成了一个漩涡,急转了百十转,突然由小而大,一个数丈许方圆的大水泡冒过,倏地一落百丈,现出一个同样大小的水洞。 “吼啊!” 一声狂啸从水洞中响起,有怪风席卷,有狂涛澎湃而起,啸声在箕尾山西坡不断的回荡,犹如石破天惊。 又有两盏闪着幽绿光芒的巨大明灯从水洞中缓缓升了起来,但看了过去,这两盏巨大的明灯又十分的怪异,竟不做普通圆形,反而是一道自上而下的椭圆,尤其是中间处,更是漆黑的两道细细缝隙,透着凛凛凶戾。 “是它!是它……”莫愁的脸色一凛,凝声说道。 水浩众人俱是一怔,随即好像想到的什么一般,脸色大变,心也跟着缓缓的沉了下去。他们又怎么会不知莫愁口中的''它''是何物。 可即使早已知道它定然突破封印而出,即使早已做好了无数的准备,可是此时,他们的心仍然忍不住的颤抖着。 众人的目光沉沉的落在那两盏明灯之上,随着它一起移动。 明灯不断的从水洞中升起,众人也终于看清,那两盏巨大的几乎有成人高度的明灯,竟是一双巨目。一双比鸣蛇不知道大了多少的巨目。 狂风呼啸而起,急而扑面,带来铺天盖地的腥味,直呛人鼻。 第二百四十章全靠忽悠 一头无比巨大的殷红巨蛇,缓缓浮现在水浩众人面前。它下半身盘踞在沼泽里,可即使这样,众人竟还不到那巨大蛇躯粗细的一半,而只是殷红巨蛇挺立在半空的上半身和蛇头,竟也已离地数丈之高,散发着幽幽绿芒的蛇眼,此刻正从上方望下,冰冷的看着众人。 它正是相柳九头之一,名为雀阴。它有着独立的意识,独立的三魂七魄;它同样有着上古凶兽身体的强悍。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能化作殷红巨蛇,独立存在。 可这些并不是它想要的。解救出其八头和身躯,重聚相柳,才是它心中的目标。 千年前的血月降临,它的邪气透过封印,溢出大地。但它的邪气只能激发生灵的原始欲望,并不能破坏封印。即使那些妄想吞噬邪气的生灵,被邪气中的残识夺舍,沦为拼命繁殖的行尸走肉,但这些对它而言,毫无用处。 所幸,因为血月的影响,山峦脉络改变,有汉河发源于此,它的意志无意间与山之灵结合,孕育出一个特殊的生命。 但这个特殊的生命,空有灵智,却无妖力,更无强悍的身体。 雀阴从没想过,这个特殊的生命会有一天破坏封印,解放自己。 直到刚才的一瞬,这道意志重新归入本体,它这才知道,竟然是当初那个赢弱的生命将其从封印中释放了出来。 以此同时,莫愁牙关紧咬,嘴唇嗫喏,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盯着雀阴的目光一阵恍惚。 一阵阵酸涩也不断的从莫愁的心中泛起。万年前,他为地皇,脱凡巅峰;他带领十二法者封印九大上古凶兽,是何其的意气风发。 即使是相柳的完全体,也同样在他们的手中折戟沉沙,一身九头落得被分割封印的下场。 可如今,万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十二法者早已身陨,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化为尘土,留在这里的只有莫愁。 “地皇……” 雀阴那巨大的蛇身猝然一僵,惊恐出声。那双巨大的蛇瞳不断的放大又骤然紧缩。它的蛇躯保持着一个高度紧绷的状态, 这个恶魔的样子它永远也不会记错。万年前,就是它亲手将相柳分割封印在鹊山山系。如今这个恶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自己而来? 虽然它感受不到那十二个帮凶的味道,但是如今的它仅是其中的一道意识,一身实力十不存一,又怎么能敌得过这个身为脱凡巅峰的法者。 雀阴转身欲逃,却不想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朝它压了过来。 “雀阴,你要去哪?”莫愁脸上极其的平静,声音淡然,无喜无悲。 而一旁的水浩众人则是一脸的古怪之色。莫愁那一瞬间的诧异,并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雨神有恩于这个大陆,而你们又出自雨神,我这才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只是把你们封印起来。”莫愁缓缓说道。但他的内心却并不如表面那般的平静。 他虽然不在有巅峰时期的实力,但一身威势和见识还在。当雀阴喊出''地皇''的刹那,他便已经想清事情的缘由。 封印之内,时间是静止的,邪力也就完全静止。直到千年前血月降世,封印出现了松动,里面的时间才重新流动起来,但也比外面缓慢数倍。 所以,即使外面万年过去了,封印内才不过百年而已。 百年不论对于脱凡的法者,还是上古凶兽,不过弹指一挥罢了。 至于,那时的伏矢,因为其极为特殊,有残留逃出封印,才对外界了如指掌。 雀阴之所以没有一下子发现他的状态,一方面,是因为突然离开封印,其内部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一时还不适应;另一方面,是因为莫愁的凶残已经在它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咋一见莫愁出现在此,心中唯有惊惧;现在又被莫愁的威势所摄,已经完全处于蒙圈的状态。 但他已经陨落这件事,绝不会欺骗雀阴太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雀阴一旦适应了外界的时间流速,只要略微观察便会发现莫愁身上的异样。 威势还在,但远不如巅峰时期;魂体即便再凝实,又怎么和肉体相较? 所以,莫愁想要兵不血刃重新封印雀阴,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完全震慑。 想到此处,莫愁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但他的面色反而更加的平静。 “雀阴!”莫愁凛声大喝,”你竟然不知道悔改,让这箕尾山生灵涂炭。你可知罪?” 雀阴的身体下意识的一颤,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威势又重了一分。 它那巨大的蛇躯仍然保持着紧绷的状态,身上殷红邪气不觉得翻滚起来! 莫愁步步紧逼,指着雀阴冷冷的说道:”滚回封印去!我可以饶你不死。” 蛇躯再次一颤,那双巨大的蛇瞳内却闪过一丝诧异。雀阴突然发现,因为自己下意识的激荡邪气,莫愁落在自己身上的威势竟然减弱了一分。 雀阴眼珠子一转,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些其它的想法! 它的身上邪力不断的激荡,那一双蛇瞳朝着水浩等人望去。它要确定当初跟随莫愁的十二法者还在不在身边。如果不在…… 当那一双带着冰冷和邪异的目光如实质一般落在水浩等人的身上时,众人不由得一凛,身上犹如针刺,鬓角渗出了密密的冷汗。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像仅仅眨眼般的工夫,就在众人即将坚持不住时,莫愁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愁的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杀机,森森开口:“你真的以为我不能杀你?又或者觉得我不敢杀你?那你也只配和伏矢一样的下场……” 雀阴闻言神色大变,下意识的感知起来。 相柳共有十大意识,它们本就一体,有着天然的联系,能够互相感知。这也是其中一个突破封印,便能寻到其它意识的原因。 众人只见雀阴那双巨大的蛇眼一点点的瞪大,那具殷红的蛇躯猛地颤抖起来。 “你杀了伏矢?”雀阴惊惧出声。 它从没想过有人能杀死上古凶兽。这也是它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可是刚才,感受到了相柳其它八道意识,但独独没有伏矢。 只要伏矢还在神泽大陆,它就不会感知不到。而且伏矢应该是最不能陨落的那一道,它是所有意识中,最特殊的存在。 雀阴又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封印石的存在。封印石同样出自雨神,是这世间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它自成世界。严格上讲,被封入封印石,确实离开的神泽大陆。 ”千年前,血月临世,十座大山上的封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泄露。其它九处尚且安然无事,唯有伏矢的一丝残魂逃出封印。 在这千年中,它处心积虑,终于冲破封印。”莫愁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万年前相柳尚且不能逃出我的手心,如今它又怎么能幸免?” 莫愁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的冰冷。 “它同样认为,我无法奈何于它。但正是它的愚蠢,才导致最终形神俱灭的下场。”莫愁再次冷喝,”雀阴,你想重蹈伏矢的覆辙吗?” 在巫真身上莫愁知道了一件事情。要想让被人相信你的假话,那么你的假话必须掺杂着绝大多数真话。 果然,莫愁的话音刚落,雀阴的声音猛然响起。 “不!”雀阴口吐人言,惊惧之下,从封印出来的那些不适,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它那双巨大的蛇目中,带着恐惧,带着乞求,死死的盯着莫愁。 只是下一刻,它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蛇瞳不可抑止的瑟缩着。 “你是魂体?”雀阴一字一顿,”你也已经陨落了?” 水浩众人脸色大变,情知雀阴已经看破了莫愁的状态,表情一阵惊惶。 莫愁轻叹一口气,淡然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或者异兽,如你们九大凶兽那般,可以一次次的重生。 虽然我为脱凡巅峰,但不成神阶,人魂又怎么能留在世间?” ”那你怎么……” 雀阴尚未说完,莫愁便出声截道:”你不用管我为何会如此,你只需知道,我正是如今的这个状态,才可以泯灭伏矢的灵魂。 而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要你命的,我只是护送这几个后辈返回度朔山。难道你连度朔山上的白狐都不认得了?”莫愁指着小白说道,“我只是适逢其会的遇到了你从封印中逃了出来。说实话我也不想浪费灵魂能量在你的身上,我还要到度朔山和空狐讨要这个人情。我需要那里的蟠桃滋养魂体。” 下一刻,雀阴的目光又落在了小白身上。 它的眼睛紧紧盯着小白,蛇瞳之内光芒忽暗忽明。 雀阴虽然不知道空狐,但度朔山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漂浮在东海之上的一座神奇的小岛,那上面有着连相柳都垂涎之物。 只是那座小岛异常神秘,相柳屡次寻找都不得其法。 第二百四十一章万尾蛇噬 水浩众人低垂着头,揭住了呼吸,唯恐自己身上不经意的流露,让雀阴看出破绽。 他们从没有没想过,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哪怕莫愁自己都没有想到,雀阴竟然真的被自己的气势所摄,他能感受到雀阴蛇瞳之内的挣扎。 雨神陨落后,十大凶兽相继被孕育出来,它们存在的时间以十万载记。它们有着强悍的身体,有着特殊的灵魂,也有着自己的执念。 但是它们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陨落的一天。哪怕当初被分封时,虽然心中有着不甘、有着怨恨,但同样没有担心过。 如今突然感受到伏矢的消失,雀阴彻底的呆住了,狐疑、惶恐、惊惧,种种情绪不断的在雀阴巨大的蛇瞳内变化着。 伏矢在十大意识中,虽然不是最为强大的,但却是最为顽强的。它能自主的吸纳天地间游荡的怨念戾气。 即使灵魂泯灭,但只要肉身还在,灵魂便可以重新孕育而出;哪怕是它的肉身毁灭了,只逃脱出一丝残魂,它同样会随着时间而得以重生。 若要真正的杀死它,必须一口气同时泯灭它的身躯和灵魂,只有这样才可以办到。 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办到的法者吗?如果真的有如此威能,那么他已经不能称之为法者,而是神。 而眼前这个魂体真的有如此的手段?他身上散发的威势虽然能震慑自己,但别忘了,自己也只是十道意识中的一个。 雀阴才不信莫愁所说的,是因为它们出自雨神,才不忍击杀的鬼话。 当年莫愁带领十二法者,尝试了无数种击杀它们的方法,却最终选择封印,纯粹是无奈之举。 “我真的不想跟你浪费时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乖乖的爬进封印!否者我拼着实力减弱也会将你如同伏矢一般击杀!”莫愁并没有再让雀阴过分的思考,他怒吼一声,气势磅礴! “嘶……”雀阴不觉间倒吸了一口气,红信吞吐,宛如火焰。它的蛇躯已经紧绷到了极致,一双蛇瞳紧紧的盯着莫愁。 就见莫愁双目圆睁,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的嘴角总是微微上挑一些,将心中的不屑展露出来,不带一丝掩饰。 这一刻,莫愁再无保留,无论是脸上的神态还是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都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还不能震慑雀阴回到封印,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雀阴的蛇瞳盯着莫愁嘴角的不屑,一点一点的瑟缩着。 它们为上古凶兽,是这世界上绝大多少凶兽的始祖。虽然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仍然有着身为凶兽的尊严和高傲。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对它不屑。莫愁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它再知道伏矢死后而惶恐而惊惧,但却不意味着,可以用此来威胁它。 相柳可以没有九头,但却不能让''上古凶兽''之名蒙羞。 雀阴的蛇躯仍然绷直,可心中却不再惶恐,不再惊惧。它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莫愁,开始打量起水浩众人。 它发觉莫愁身上的威势一点点的变弱;它发觉其它众人的实力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强大,竟然连一个脱凡之上的法者都不存在。至于哪一只小白狐,虽然实力略微强一些,但连普通凶兽都不如。度朔山吗?也许它也可以用眼前这个小狐狸换取一些蟠桃。 雀阴的心慢慢沉定了下来,目光也一点一点的恢复到了开始时的冰冷。 ”也许,你掌握了新的秘法,也许你能够泯灭伏矢,但一定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我不认为,你现在仍然能泯灭我。你着急去度朔山,应该也是为了着急增强自己的灵魂。”雀阴看着莫愁缓声说道。 “你可以试试!”莫愁冷然开口,心中苦涩,但在气势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一旦雀阴发现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必然毫不犹豫的轰杀众人。如果那样,他和湫之前的筹划,则一点用也没有。 “地皇大人,能不能给老夫一个出手的机会?”水景涣对着莫愁俯身一礼,恭声说道。 他早就知道,水浩身边有一个身为地皇的魂体。他隐隐猜到,刚才这位地皇必是虚张声势。否则,鸣蛇出世时,又何必花费如此周折。 同时,水景涣有着自己的骄傲。他是英水有史以来,为数不多的大神师。上古凶兽无不是传说中的存在。在传说中,法者只是它们的食量,法者的魔法在它们眼中只是儿戏。 可当他亲眼看着雀阴从封印中爬出来时,当他看着雀阴眼中同样也会有惶恐时,上古凶兽在他心中的地方便已经轰然倒塌。他想试一试…… 莫愁深深的看了水景涣一眼,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法者和水浩有着很深的渊源。 他能看出水景涣大神师的阶位,以他的实力,并不能给雀阴带来伤害,甚至连试探都做不到。 但莫愁没有拒绝。只要他仍然装下去,雀阴心存顾忌,并不敢全力以赴,所以水景涣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众人中,也唯有水景涣实力最强,他出手反而正合适。 “可!”莫愁仅回答了一个字,脸上没有一丝改变,声音仍然十分平定。 雀阴见此,心中一凛,更加的警惕起来。 ”水御.天泣!” 水景涣手持灵器,仰天低吟。他的声音极其的冰冷,仿佛没有任何情感存在;他的语调沉重而急促。 水浩抬起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期待。 这是水景涣第二次在他的面前使用''水御.天泣'',第一次被鸣蛇利用旱气压制,整个封印之地无法聚集水灵气,这才没有成功。 但这次不一样,鸣蛇已经陨落,就连水浩都在周围感受到水灵气的存在,虽然并不像其它地方那样充盈,但施展魔法无虞。 虽然这一次,天空中无风无云,但水浩却在其中感受到凛凛的杀机,以及森森的冷意。 下一刻,无数的水滴在雀阴的头顶凭空出现,越聚越多。 “无云而雨,是谓天泣!这才是真正的天泣。”邬英激声开口。 天泣只存在于记载中,很少有人能亲眼看到水之一族法者施展。一方面是因为,大神师阶位的法者少之又少;另一方面,则是需要释放''水御.天泣''的机会同样稀少。 正如邬英所说,无云而雨,是谓天泣! 此时的情景,才是它真正的威势。第一次水景涣施展时,有风云涌动,只是因为他从远方集聚水灵气所致。 “砰砰砰……” 水滴纷纷爆裂开来,声甚清脆,不似雷声猛烈。每有一点爆散,便化为无数细如牛毛,长才尺许,数寸不等的雨箭一般,从天空中飞射而下。 “吼!” 雀阴仰天长啸,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啸声在空气中带出无数涟漪,与雨箭相击,此消彼长。 霎那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空中连成一片,经久不息。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 水景涣嘴巴大张,却已连声音都无法喊出,全身发冷间,唯有强烈的不可置信。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雀阴用上古凶兽的身体硬接,他都可以接受。但雀阴却仅用一吼之力,就破去他最强的魔法''水御.天泣''。 水景涣怔怔的看着,只能这么看着……流淌在他灵魂之中的,是弱者的悲哀、无助,和对自己无能的痛恨。 水浩、暮赤和胡佑儿相顾无言,满眼惊诧。他们不明白,本应该威力绝伦的''水御.天泣''为何会被雀阴嚎一嗓子就防了下来。是''水御.天泣''的威力太弱,又或者雀阴的实力太强? 一旁的三英俱都觉得有些口干,使劲的咽下一口唾沫,目中已露出骇然。她们为神师阶位,比水浩众人更能感受到''水御.天泣''中的威能。它的气势虽然不如''凤翼天翔'',但其规模和密度不知道比她们的魔法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不必沮丧。不入脱凡,又怎么能够伤害凶兽?尤其是一只上古凶兽。”莫愁淡然说道。 “来而有往。”雀阴冰冷开口。既然对方已经试探自己,那么自己又怎么能示弱。 正好可以利用接下来的一击,观察下莫愁的状态。 ”地皇我也不欺负他们。我只会用上属于我自己的能力。”雀阴声音中没有一点温度,“我相信有在你,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以繁殖之力供养,以雀阴之名召唤,苏醒吧,沉睡中的子民!” 水浩众人不由得一惊,他们第一看看到凶兽使用魔法和法者一样需要吟唱。 他们好奇的抬眼望去,头皮顿时麻了。沼泽之中,突然冒出了数不清的小蛇,它们通体殷红,奇形怪状,大小不等。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扬起,分叉的蛇信子迅速吸吐,发出连续不断的嘶声。它们的蛇头俱是对着水浩众人,凶睛闪视。 “万尾蛇噬!” 凄凉的嘶叫声,骤然响起。一条条小蛇,就像一根根箭矢,如暴雨般密密麻麻冲向水浩众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兄弟相残 一条条怪蛇急如闪电,它们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嗜血的幽芒,它的嘶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尖锐的噪音,在封印之地的上空回荡。水浩众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呜呜,耳鼓鸣响,竟然连一身灵力,也变得迟缓起来。 “明镜之屏!” 三英怀抱长琴,五指所及,浑厚的曲调在手指与琴弦的触碰中猛然升起。转瞬间一个透明的结界便把众人护在其中。众人的耳中也变得清静了下来。 ''明镜之屏'',集音成结界,虽然只是涂山氏使徒技能,但其不光能防御魔法攻击,还能把声音屏蔽在外。 就在结界刚刚布置完成的一瞬间,那一条条怪蛇不可避免地撞在了结界上。 “哗啦…”一声脆响,结界应声而碎。尖锐的噪声重新入耳,一个个狰狞面孔不断的在众人眼中放大。 三英同时施展的''明镜之屏'',竟然连阻止''万尾蛇噬''的一息都无法做到。此时,三英的嘴角同时有鲜血溢出,她们的眼中带着如同水景涣一般的灰暗。 是谁揭住了时间的流转,又是谁在远方传来一声幽叹…… 惊愕、狐疑、忐忑和忧虑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莫愁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那神情最终在他的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吼啊!” 天地间猝然传出一声惊天怒吼,一时间地动山摇,风云变幻,似乎这箕尾山西坡又有一只巨兽降临。 而又在下一刻,水浩众人的眼睛慕然瞪大,眼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一条条怪蛇,在巨吼响起的刹那,便已经灰飞烟灭。众人只觉有一股邪异的力量,从他们脚下喷涌而出,带着他们脚下的地面一起升了起来,直到和对面那双巨大的蛇眼一样的高度,这才止住。 众人又见,对面的雀阴好像已经傻掉了一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僵在了那里。那双巨大的瞳孔缓缓的放大,又猛然紧缩。 “伏矢,你没死?”雀阴冷冷的注视着水浩众人的脚下,蛇目之中露出了震惊、愤怒和一丝丝探究混合起来的复杂神色。 “你都没死,我为什么要死。”洪亮的声音从自己脚下响起,水浩众人这才低头凝视。 直到这一刻,水浩众人才惊恐的发现,哪里是地面升了起来,分明他们就是站在一个巨大的蛇头之上。而且这个蛇头,水浩、暮赤和胡佑儿还无比的熟悉,竟然就是伏矢。 “莫愁……”水浩惊愕出声。他知道莫愁在重聚三魂七魄后,就一直尝试着控制伏矢的蛇躯。只是因为伏矢太过强大,莫愁一直不得其法。可如今,为何突然…… “主人,我吸收了部分月华,这才勉强能控制一下伏矢蛇躯。但也只能控制蛇躯,它的所有威能我均无法使用。”莫愁的声音在水浩的意识中响起,带着焦急和不甘,”即使是这样,我也只能控制蛇躯半盏茶的时间。我会尽可能的缠住雀阴,其它的就交给主人了。” “我?”水浩骇然失色。 他又能做些什么?关元处灵力殆尽,唯剩下膻中勉强算充盈。可是他也只为神使高阶,就连身为大神师的水景涣都不能给雀阴带来一丝伤害;就连身为神师的三英,合力布置的结界,都不能阻拦雀阴一瞬,他又能如何? “具体怎么做,湫会告诉您。主人我需要全力的控制蛇躯了,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水浩能够感觉到莫愁已经从自己的意识中退了出来。他不由得抬眼,朝着一旁的湫看去。 湫的脸上沁满了凝重。 “暮赤、佑儿,你们跟随涂山氏和水之一族的法者先躲起来。”湫肃声说道。她没有回头,她的目光沉沉的落在雀阴身上,似是观察着什么。 水景涣和三英不由得一愣,能口吐人言的藏灵本来就已经让他们很惊讶,但这小鲛人竟然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更让他们不解。他们不禁朝着暮赤和胡佑儿看去。 暮赤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月姨……” 胡胡佑儿尚未说完,湫沉声截道:”听话!” 胡佑儿脸色微变,嘴唇轻抿,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湫虽然是水浩的藏灵,但在她心中却犹如母亲一般的存在,这也是绛九的遗命。 “月,我最厉害的攻击魔法便是召唤四方雷霆,但应该破不了这只大蛇的防御;我最拿手的防御则是''地之壁垒'',可是它并不能在这沼泽中升起来。”小白涩声说道,眼中带着无奈。至于其它的那两个能力,对雀阴更加无能为力。 “你和水浩什么都不用管,听我指挥便是。”湫转过头,看了暮赤和胡佑儿一眼,叮嘱道:”我会保证水浩的平安,但却不能保证你们的。所以,你们两个和他们老实的躲在一旁,不要让我们分心。” 暮赤和胡佑儿同时点了点头。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一定凶险无比。 “莫愁,放他们下去。”湫再次吩咐一声。 水景涣和三英彼此相顾,眼中带着惊骇,心中对湫更加的好奇起来。 此刻的雀阴并没有阻止暮赤众人退到远处,它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伏矢那巨大的蛇躯,蛇瞳里像是烧了两把火。 在它的眼中,伏矢俨然成了水浩的奴才。最让它不能容忍的是,伏矢竟然让那群卑微的生灵站在自己的头顶。 “伏矢,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你忘记了我们存在的意义?”雀阴嘴唇和声音分明在哆嗦,眼睛里闪动着骇人的恨光:“你怎么可以如此?怎么可以如此!” “雀阴你在羡慕伏矢吗?”水浩面露讥讽,“你求我!看在伏矢的面子上,我可能也会把你收入麾下。” 水浩说完悄悄的吞了一口唾沫,他感觉自己额头上,后背上满是汗水。他不知湫为何让自己激怒雀阴。 “蝼蚁一般的存在,也敢羞辱我!”雀阴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怨恨。 水浩冷笑一声:“你说我为蝼蚁?那你可知道,伏矢就是在我这个蝼蚁面前折戟沉沙?你说我为蝼蚁?那你可知道,伏矢就是在我这个蝼蚁面前痛苦哀嚎?” 雀阴怒吼道:“住嘴!如果不是当年地皇联和十二法者将我们分割封印。整个鹊山山系早已被我们吞噬殆尽,又怎么会轮到你在我前面猖獗。” 雀阴那两个巨大的蛇瞳中,露出厉色。它的面孔在怨恨下不断的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水浩毫无惧色,笑眯眯的道:“地皇在万年前能封印你们,而我同样可以做到。我不光要封印你们,还要把你们一一收入我的囊中,变成我的私物。” 雀阴瞳孔皱缩,那双巨大的蛇眼之中,更有着两道殷红从眼角滴落。 “吼啊!” 雀阴仰天长啸,蛇躯涌动间,原本浸泡在沼泽中硕大的蛇尾一扫,刹那间掀起一道直有数米之高的沼泽泥泞,铺天盖地向水浩众人翻滚而来,而在泥泞之中,更有殷红的蛇尾夹杂其中,带着无边气劲冲来。 “抓好了!”湫肃然出声。 下一刻,莫愁竟然控制着伏矢的蛇躯,同样的蛇尾一扫,一道无论大小还是高度俱都与雀阴一模一样的沼泽泥泞激荡而起。 “轰!轰!” 两声巨大的轰鸣响起,沼泽泥泞和蛇尾各自撞在了一起。整个箕尾山都被震得微微颤抖,沼泽中震荡起层层的泥浪,翻滚不止。 众人心中大震,没想到这两天巨蛇的威能竟然不相上下。 这便是湫让水浩激怒雀阴的目的。为的就是让它在暴怒之下,失去理智,而采用纯粹的力量争斗。 莫愁并不能完全驾驭伏矢的身体,并不能使用伏矢的一些天赋技能,但在力量上却可以与雀阴势均力敌。 “水浩,再激怒它。一定不要让雀阴使用天赋技能,一定要让它再半盏茶的时间内,力量耗尽。只要这样,你和小白才能趁机将它封印。” 水浩点了点头,当下了然。 他一屁股坐在伏矢的蛇头上,使劲的拍了拍伏矢的头顶,赞道:”没有给主人我丢脸。等收服眼前这只丑八怪,主人我一定好好奖励你。” “蝼蚁……”雀阴怒极而吼,”伏矢,你为相柳的一头,我们同为上古凶兽。你怎可被一个蝼蚁一般的存在,如此欺凌?” 此时,雀阴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它那条巨大的蛇尾在沼泽终不断的甩动。整个沼泽都在巨力之下不断的炸开,翻滚激荡不止。 直到此时,雀阴都没有察觉出,伏矢身上的不同。它虽然不理解那时为何会感受不到伏矢的气息,但它绝对不敢想象,此时蛇躯之内已经不是伏矢原本的三魂七魄。 上古凶兽,无不三魂齐聚,魂魄强悍无比,根本不可能被夺舍。 即使,真的有大能者泯灭它们的灵魂,但是它们的地魂和人魂并不会消散,反而会在肉身中得以保留。而随着时间,它们的灵魂会再次重聚。 而有地魂和人魂镇守肉身,没有什么能趁虚而入。 只是它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溪一般的存在。 第二百四十三章惊天雷霆 九大上古凶兽皆是出自雨神,它们的躯体与这天地四级相连,与五方高山一体,这世间少有力量能够泯灭它们的肉体。 至于它们的魂魄,则比肉体还要难缠。锁灵塔中,绛九、殇、水志泽和吴邵元四人,以自身牺牲,接引四大圣兽部分意识降临,才得以抹除伏矢的灵魂。 伏矢的天赋能力便是主动吸纳天地间的怨念戾气,它的灵魂会很快在地魂和人魂的影响下,而得于重聚。 这也是伏矢当初有恃无恐的原因,这也是雀阴不认为伏矢的蛇躯被夺舍的所在。 伏矢和雀阴不知道,这世间有着封印石的存在。它是神泽大陆十大奇石之一,它同样出在雨神,它又自成世界。 伏矢和雀阴不知道,封印石能阻碍怨念戾气的流入,里面并没有它复活的给养。 伏矢和雀阴更不知道,这世间有着溪一般的存在,不论是溪的净化之力还是人鱼之歌,都能彻底让没有灵魂保护的地魂和人魂,重归净土。 只是伏矢的地魂和人魂太过于强大,并不是短时间能抹除的。自从伏矢被封入封印石开始,溪便一直净化着伏矢的地魂和人魂。 当雀阴认出莫愁时,莫愁虚张声势,想兵不血刃的封印雀阴,又何尝不是给溪争取时间。 也正是有这一张底牌,即使面对鸣蛇时,湫也没有太过惊慌。 而终于在雀阴发动''万尾蛇噬''的那一瞬,溪才最终完成净化。 这一切,雀阴自然不得而知。即使它被莫愁分封了万年之久,但也不及它对伏矢的愤恨万一。 它愤怒着、咆哮着、可是心中的怒气不但没有减弱一分,反而更加的旺盛。 雀阴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伏矢,眼中杀机爆射,凛凛的邪气不断在蛇躯上翻滚激荡。 “伏矢,你真的不回头吗?”雀阴声音低沉的道。 它们自从孕育而出的那一刻起,便共用一个身躯;它们同生共出,一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时光;它们虽然不是上古九大凶兽中最强大的存在,但却没有一只凶兽敢小觑它们。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雀阴并不想实施最后一步。它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良禽择木而栖,上古凶兽又能怎么样?它本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又为何与你们共用一个身躯?没有你们,它同样强大。”水浩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伏矢,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何不开口?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雀阴仍然紧紧的盯着伏矢,它的声音极其沙哑,音调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这冰冷之下,却是匿着滔天的怒火。 但是它注定会失望!伏矢早已不复存在,驾驭这巨大蛇躯的只是莫愁而已。莫愁虽然没有开口回答它,但却用绝然的眼神,告诉它自己的答案。 ”好、好!”雀阴只觉得怒火中烧,一股杀气在胸腔中轰然爆发,“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吞噬你。” “吼啊!” 雀阴喉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叫,四周的泥泞在啸声中翻滚激荡,宛如狂涛暴涌,震撼天地。 下一刻,雀阴的周围有八道泥柱从沼泽中,冲天而起。它们在半空中,凝聚成了八条长达十数米的大蛇,鳞甲毕现,惟妙惟肖。 “湫,雀阴动用的天赋技能,我该怎么办?” 莫愁的声音从蛇口中传了出来,带着焦急和不安。 他们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水浩和小白没有言语,脸上的神色同样的凝重。他们的目光同样落在了湫的身上。 湫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的说出了让水浩等人心中大骇的话…… “听天由命!” 相柳被分割成十大部分后,许多威能是不能使用的。所以即使是湫和莫愁也不知道每道单独的个体,具备什么特殊的能力。 正是为了避免这个未知,湫才让水浩拼命的激怒雀阴。目的就是让雀阴暴怒之下,使用凶兽最为擅长的肉身相搏。 可是如今,事情的进展却发生了改变。虽然刚才的''万尾蛇噬'',莫愁仅用伏矢的身躯就阻止了下来,但这次湫却不敢保证。这八条巨蛇身上蕴含的邪力,让他都忍不住惊颤。 雀阴仍然死死的盯着伏矢,眼中似是有一瞬的挣扎晃过。只是霎那间,又化作彻底的绝然。 八条由泥泞组成的大蛇让人不断积聚着力量,众人只觉得地面上沼泽,一点一点的变小,变浅;相反那八条大蛇却一点点的变大变粗,直到长成如雀阴自己一般的大小,才停了下来。 此时的地面,再无一块沼泽,再无一丝泥泞。 “八岐絷缚!” 雀阴发出一声犹如撕心裂肺般的巨大吼声,紧接着,八条大蛇的眼睛如充血一般,突然都亮起了红色的光芒,如恶魔重新醒来。 刹那之间,尖锐啸声铺天盖地般的从八条大蛇口中传出,震耳欲聋。 水浩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八条大蛇如闪电般的铺面而来。 “守护!地之壁垒!” 此刻,沼泽已经褪去,小白也终于可以召唤出息壤之丘。 土黄色的息壤之丘升起的瞬间,八条大蛇就狠狠的撞在了上面。 “轰!” 巨响传来,惊天动地。即使息壤长息无限,即使息壤永不耗减,但受限于小白的妖力,只是坚持了数息,便四分五裂。 但数息对于法者,对于凶兽来说,却足以做许多的事情。 水浩和小白从蛇头上一跃而下;同一时刻,伏矢那如同小山一般盘踞在地上的蛇身,猛的弹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嘴,风驰电掣般的向着雀阴冲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除了水浩和小白外,所有人俱是一怔,就连雀阴都足足呆了片刻。 “吼!” 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再次响起,却是莫愁控制着伏矢的身体,一口咬在了雀阴的七寸处,大量猩红的蛇血从雀阴的七寸处喷涌而出,顺着伏矢巨大的蛇嘴流下。 半空中,八条巨蛇失去了雀阴的控制,轰然崩散,重新化作了泥泞沼泽。 “吼啊!” 此时的雀阴双目赤红,眼中露出厉色,张开森森巨口同样朝着伏矢咬去。 水浩众人无不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伏矢和雀阴缠绕在一起,彼此撕咬、搏斗,猩红的蛇血四处喷洒,蛇鳞如暴雨般纷纷落下。 一声声巨大的咆哮不断的在箕尾山上空回荡着,那声音钻心裂骨、直入脑髓。 “湫,我们该怎么做?”水浩面色凝重的开口。 莫愁只能坚持半盏茶的时间,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借助小白魔法阻拦八条巨蛇的那一刻,主动冲向雀阴。 “等!”湫只回答了一个字。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面沉似水。她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雀阴和伏矢。 虽然它们已经遍体鳞伤,虽然猩红的蛇血已经将周围浸染成一片血红,但这样还不够。 能伤到雀阴的唯有小白,雷霆不光能泯灭肉体,对邪异的灵魂伤害同样巨大。 它再等雀阴伤势再严重一些,只有这样,小白的雷霆才有可能穿过它的血肉,伤害它的灵魂。 却不想,此时异象徒生。 “轰!” 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上猝然炸响。紧接着,狂风大做,云气沸腾,本就昏暗的天色,霎那间,变得漆黑一片。 水浩微微张开了口,朝着小白望去,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使用魔法。 却见小白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抬着头,凝望着天空,眼中出现了莫名的复杂,有震惊,有忐忑,有焦虑还有不安。 天空之中,雷声愈急,天空更黑,乌云压顶,厚厚云层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 像是幽冥的通道,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见底的巨大漩涡倒挂在天际。那漩涡中的云层似乎在吞吐着雷电,蓄势待发要进行猛烈一击。云层深处似乎还有咆哮之声。 狂风呼啸,席卷天地。雷声怒吼,电芒窜动。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言语,就连雀阴和莫愁都停止了撕咬,蛇目之内一片骇然。 这一刻,仿佛已是永恒。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封印之地当头天空炸响,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上古雷神被人惊扰了沉眠,狂怒嘶吼! 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突然从云层中席卷而下,把雀阴和莫愁笼罩其中。这股威压磅礴浩荡,汹涌澎湃,似汪洋恣肆。雀阴和莫愁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连嘶吼出声都做不到,俱都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乌云中再次传来一声巨响,那巨大漩涡最深处仿佛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无数闪电正汇集成一。 整个天地,仿佛在这同一时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一道紫色的光柱从旋涡中激射而出,比之小白召唤的雷霆更加的粗大,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雀阴和莫愁。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众人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耳中轰鸣不止,双目之中只余下一片紫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乌云散去,光芒消失。 第二百四十四章度朔之山 茫茫东海,波涛浩瀚,渺无边际。海天相接处,隐隐有一座岛屿,浮沉于惊涛骇浪之中。 令人惊讶的是,这座岛屿并不是固定在一处,反而如同被什么托负着一般,在海面上缓缓游动。 随着离岸边越来越近,岛越显越大,忽见岛前波浪中突出三个巨大的鳌头,一个个嘴吻刺天,纷纷张翕之际,便有三道银箭直往天上射去。 再往岛上一看,岛岸上树木参天,遍地是奇珍异草,一只只千奇百怪的异兽不断的穿梭其中。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一只只异兽竟然通体如雪,没有一根杂毛。 它们脸上俱是一副怡然自乐的神态,不断的穿梭在一座巨大的宫殿之中。 这座宫殿气势雄伟,四角飞檐,不知有多少重楼台。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座宫殿,墙壁是白色的、柱子是白色的、穹顶是白色的,就连地面都是由一块块白玉铺砌而成。 在这座宫殿的后面,则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山峰上遍地生长着桃树,每株均有七八抱粗细,其高多达一二十丈以上。树身碧绿,宛如翠玉,琼枝碧叶,有的缀着粉红色的桃花,有的已是累累果实。花香和桃香混合在一起,到处弥漫,分外诱人。 最让人震惊的则是,山峰之上的那颗大桃树。 据说,这颗大桃树蟠曲三千里,桃花妖冶繁盛的开满一重又一重厚重的压弯了枝条。粉红的一片绵延到了湛蓝的天际,犹若一片片粉红色的浮云在微风中翻滚出层层的巨浪。 在这颗桃树的树顶有一只金鸡,日出报晓。它的东北一端,有一概拱形的枝干,树梢一直弯下来,挨到地面,就像一扇天然的大门。 此刻,就在这扇天然的大门下面,站着一个俊朗的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星眸微展,一双剑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而在他的身边,还游荡着一只小人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是的发出''呤呤呤''的声音。 这个少年便是水浩,而小人鱼自然是溪。此刻,他们正是身在传说中的度朔山上。 此时,距离箕尾山上的一切,早已过去数日。那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上一刻。 水浩永远也忘不了那一道紫色的电柱,忘不了光芒消失以后,雀阴和莫愁的样子。 与其是说两只巨大的蛇躯,倒不如说是两个巨大的尸体。不论是雀阴还是伏矢的蛇身,早已没有一丝的生命气息,上面到处都是焦黑一片,不时的还有着一缕缕黑烟冒出,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和肉香。 虽然在电柱降下之前,这两具蛇身已经遍体鳞伤,但它们毕竟是万年凶兽的身体。相柳虽然被莫愁分割,也只是威能减弱,身躯的强度并没有随之削弱。 如果不是有着和莫愁的那一丝微弱到极点的联系,水浩甚至以为,莫愁同样已经在那个魔法下消散。 想到莫愁,水浩的心中不禁一阵咦嘘。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莫愁因为吸收了部分月华,这才勉强能控制伏矢的蛇躯。但这也不是毫无风险的,勉力控制,消耗的是魂魄的力量。好在无论时伏矢的蛇身还是莫愁的灵魂,都没有一丝的邪气,否则他的下场必定和雀阴一样凄惨。 但即使莫愁不受到电柱的攻击,恐怕也得沉睡一段时间。如今…… 想起施展这个魔法的中年妇人,水浩心中突然泛起了莫名的复杂。 那个施展雷霆魔法的正是小白的母亲,空狐。也只有那只空狐,才能召唤出如此毁天灭地的雷霆。 千年前,是她把重伤的小白带过了巨人峰,是她在箕尾山北坡守候了千年。正是因为如此,空狐才在一次偶然中来到西坡,从斑斓鹿莽的口中救下了重伤垂死的大红,然后一只带在自己身边。 她一直远远的坠在小白的身后,早就来到了西坡;但她没有选择马上出手,小白同样需要磨练。 在空狐的口中,这属于小白自己的因果,必须由她来了结。 至于在最后那一刻出手,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回护;而且,在万年前相柳曾经下过东海,搜寻过度朔山。当年为了躲避相柳,三只巨大的神龟驮着度朔山一直游到''归墟''附近。这一次空狐出手,未尝不是报当年之仇。 让水浩没有想到的是,湫竟然认识空狐。从湫的口中,水浩更是知道了空狐的名字,她叫白浅。 在万载之前,那时白浅还不是一只空狐,正是因为湫的点化,这才度过劫数,成为空狐。 当湫喊出白浅的名字时,水浩能够感受到,她脸上的震惊。这个世间知道她名字的唯有寥寥数人,而湫便是其中的一个。 水浩更能够感受到白浅对湫的感激之情。即使万载过去了,那份感激不但没有泯灭,反而更加的刻骨。 也正是因为如此,水浩众人才有幸被邀请到度朔山。 也是在那时,水浩才见到了“十大奇石”之一的跳石。 白浅正是拿出跳石,才带着水浩众人飞跃巨人峰,来到度朔山。 至此,箕尾山一行才得以圆满。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梦幻一般。如果不是封印石中,那两个巨大的蛇头,水浩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 水浩不知道莫愁会沉睡多久,不过湫说过,封印石中的那轮满月,会加快莫愁的醒来。那轮满月也会随着水浩不断的吸收月华,而不断的变强。据湫所说,有一天这轮满月会蜕变成真正的太阴。封印石,本就自成世界。 箕尾山一行,最让水浩遗憾的是,狐凭最终消散了。消散的不只是狐火,还有巫咸的意识。 当初,狐火和巫咸之间的灵契,是要等到龙雀的复活,才会圆满;而水浩同样承诺了巫咸,会帮她复活龙雀。 但当巫咸知道所有的真相那一霎那,她的心就已经死了。育水河岸,她为了击杀斑斓鹿莽,三魂七魄皆受到邪气的浸染,在水浩的''净灵结界''之下,濒临崩溃。 这所有的一切,综合在一起,便是她消散的原因。至此,拉祜族所有的痕迹,再也没有一丝留着这个世界上。 不过,狐凭在消散前曾经说过,巫咸并没有遗憾,她只是太苦了,也太累了,她不想再让这份痛苦再持续下去。但她深信,水浩众人一定会复活龙雀。 巫咸借狐凭之口,求水浩在龙雀复活后,能告诉它,拉祜族无愧龙雀后裔之名。 水浩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这颗巨大的桃树,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暮赤自从到了度朔山以后,便一直闭关不出,水景焕和三英同样如此。无论是鸣蛇和雀阴,还是白浅,都让他们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层次和魔法,有了不一样的感悟。他们不想浪费这次感悟,要把它,化作进阶的动力。 至于胡佑儿和大红、小红,则一直被白浅带在身边。不知道为什么,白浅似乎对胡佑儿另眼相看,就连对大红和小红都额外的好。 “你果然在这里?” 清脆悦耳的声音猝然从身后响起,水浩下意识的转身看去。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白衣少女,她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气若幽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水浩,唇边更是含着一抹浅浅的轻笑。 “小白……”水浩微微一怔,而后说道。他没有想到,自己在恍惚间,竟然连身后来人都没有察觉。而且这个人还是小白。 “怎么,很意外是我而不是佑儿?” 小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波流动间,那满树的桃花都黯然失色。 “呤呤呤……”溪高兴的鸣叫着,扑向了小白。 水浩陷入思绪中的时候,溪同样如此。只是她的思绪为何同样的百转千回,却不得而知。 “你啊,都几千岁的人了,怎么还和一个孩子一般。”小白没好气的剜了溪一眼,但眼中却充斥着浓浓的溺爱。 镜和月都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现在同样如此。而且她更知道溪身上的秘密,溪已经苏醒镜的记忆的秘密。 “呤呤呤……” “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说你。”小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感叹,这两个昔日的小姐妹身上的变换。 她从没想过,镜和月有一天会成为人类的藏灵,她不认为有人有如此资格。 在小白的心中,镜和月有着比自己更加绝顶的天赋和血脉。可偏偏这两姐妹不但成为了藏灵,还成为了同一个人的藏灵。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月竟然在万载以前还有恩于自己的母亲,连她都不知道母亲的名字叫做白浅。 月已经非月,但月还是月。 水浩的目光落在一起嬉戏的溪和小白身上,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山河血图中的一幕。 那时,山河血图中的小白,同样和溪这般亲密。 水浩更是想起了在山河血图中和''小白''相遇时的情景,口中不觉间轻哼出声:”白狐魂兮,灵游林兮; 守我家兮,良人尸兮。 千年睡兮,度朔生兮; 行人安兮,神赐福兮。” 第二百四十五章谁之错 小白侧耳聆听水浩低沉的似歌似吟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她的耳中,她的心间。 她闭上眼,抿住唇,只觉得心中三分酸涩七分悲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中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半晌,小白睁开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的水浩,嘴唇动了动不知如何开口。 水浩紧紧的盯着小白的泪眼,一字一顿:“小白,你是否还记得青丘山上的十里桃花?” 小白的的身体刹那间一僵,脸上出现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她只觉得心中五味掺杂,温温热热地奔腾在血管里。 她知道,水浩的歌声和他口中的十里桃花,必然和自己的情之一尾有着关联。 当自己出现的箕尾山的那一刻,水浩和胡佑儿立即喊出自己的名字,也必然和那条狐尾有关。 可是,自她的母亲白浅,斩断她的情之一尾的那一刻,前尘的种种,她早已忘记。只剩下一些酸涩莫名的感觉,还留着记忆的最深处。 小白望着水浩,只觉得满腹情绪,繁如乱丝,也不知说甚么好。 又见水浩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再次开口的声音也充斥着冰冷。 “你真的因为被斩断那条狐尾,就彻底的忘记六尾了吗?” 小白的眼中突然泛出隐隐约约的痛楚之色,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想骗水浩,也没有必要骗水浩。 ”当年你的母亲,将你的情之一尾封入山河血图,告诉六尾只要那十里桃林结出累累果实便成全你们。”水浩看着小白幽幽开口,”为此六尾不惜用一身精血血染桃林,只为桃之夭夭;为此六尾不惜为人类藏灵,只为守护在十里桃林,期待累累果实的那一天;为此六尾不惜用自身魂力,供给血图,只为了不让情之一尾消散,而它最后更是魂飞魄散。” 水浩每说一句,小白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直到看着那张俏脸再无血色,水浩问出了萦绕在心间许久、许久的问题。 ”六尾爱了你千年,孤独的守了你千年,难道真的只值你一条狐尾?” 水浩的话如同一声声惊雷,不断的在小白的耳中炸响、回荡。 难道真的只值自己一条狐尾?小白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虽然关于六尾的记忆,以及和六尾之间的情感纠葛,早已伴随着情之一尾斩去,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心痛。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鲜血淋漓。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就连一旁的溪眼中同样带着悲伤。那时,她为纯粹的溪,不明白人间情爱;可如今,镜的记忆已经苏醒,她的心中同样酸涩无比。 小白直愣愣站着那里,双眼空洞,仿佛是一个失去生命的躯壳。唯有泛白的双唇,微微颤抖,如同衰败桃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能和我说一说它们吗?”小白颤抖着声音说道,她望向水浩的目光充满了乞求。 “它们?”水浩不由得一愣,”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小白点了点头,唇角带着一丝笑意,那笑里却含着一缕凄然悲凉。 水浩的眼光中,温柔慢慢占据了全部位置,他转过身,望向茫茫的东海尽头,那个方向,不光有着箕尾山,同样有着青丘。 那里,有着桃林十里,曾经有一只小狐狸,在那里苦苦受了千年。 水浩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这颗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大桃树下,幽幽的响起了,彷彿过了千百年的时光。在此刻又悄悄回转…… 有风从茫茫的海面上吹来,拂过了大桃树,吹动了朵朵桃花后,似乎也在喘息。 时光在这传说中的地方彷彿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度朔山上,桃林之中,彷彿有人在树后叹息一声,为了千年前的那一幕,却不知她有没有料到那十里桃花也终有结出果实的一天? “白浅前辈,您当年为什么如此狠心拆散小白和六尾?”胡佑儿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水浩和小白,出声问道。 胡佑儿的声音中带着忐忑。不要看眼前的妇人一副慈眉善目,很好相处的样子。但是胡佑儿知道,当年便是她狠心的斩下小白的情之一尾,将其封印在山河血图中。甚至小六的死,也是她一步步逼出来的。 “你想知道?”白浅面无表情的看着胡佑儿,声音中不觉间带上了一丝冷意。 胡佑儿身体一僵,直至过了数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肃声说道:”还望前辈成全。佑儿不相信您是一个无情的人。” 如果白浅真的为了阻止蟠桃的仙种流落在外,那时她已经毁了十里桃林;如果真的愤恨小白和凡狐相恋,完全可以出手斩杀六尾。 可白浅却没有这么做,她更煞费苦心的布置了山河血图,更不断的出现“指点”六尾。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透着诡异。 白浅神色复杂的看着胡佑儿,轻叹了一口气,道:”青丘山灵狐一族,虽然远不如我们度朔山狐族,但也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灵秀。 你应该知道,你的母亲当初为了长出第九条尾巴经历了诸多磨难,直到遇到你的父亲才得以圆满。” 胡佑儿不禁一愣,脱口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白这孩子,从小就贪玩,无数次跑去箕尾山,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去青丘。 记得有一次,我出去寻她,无意间在青丘遇到了一只八条尾巴的红狐狸,那时她正为第九条尾巴发愁。 我出于好奇,便尾随了她一段时间。也是在那时,我才了解了青丘山灵狐一族。 千年前,青丘山凶兽暴乱,也是她带着灵魂一族,为保人间清明,不惜冒着灭族的危险,阻拦凶兽。其实,我十分喜欢你的母亲,也曾想与之结交。” “那你为什么……”胡佑儿微疑,惊讶出声。 ”你想问我,为何阻拦小白和六尾在一起?”白浅截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愿。” 白浅又重重的叹息一声,道:”青丘山灵狐一族,只有遇到一个肯让她们圆满的人,才能有九条尾巴。可她们不知,圆满之后,还是会陷入情劫。” “你说什么?”胡佑儿忍不住惊呼出声。 “情劫,是狐族不可逾越的坎。”白浅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胡佑儿,接着说道:”而我度朔山狐族,则是直接经历情劫,圆满后才能长出第九条尾巴,否则只有魂飞魄散一途。” 胡佑儿闻言,那双又长又魅的细眼,不可抑止的放大着。 原来她的母亲绛九,一直处在情劫之中。如果不是情劫,她何以滞留人间;如果不是情劫,她何以为了封印伏矢而牺牲。胡佑儿知道,在自己母亲心中,天下苍生远不是那么重要。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父亲。 白浅似是没有看到胡佑儿脸色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那一日,度朔山上的桃子又成熟了,我从沉睡中醒来,可唯独不见小白的身影。我大惊之下,派群兽四处搜寻,可依然踪影全无。 我心生疑惑,便走下度朔山,离开东海,经箕尾山,一路寻着小白的痕迹来到青丘。 来到青丘后,我远远的便看到有一处十里桃林,虽然未生出花果,但是我依然辨认出,这便是度朔山上的仙种。” 听到此处,胡佑儿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而出。她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颤,即使当初在山河血图中,已经听‘小白’说过一次,但此时她的心仍忍不住的揪了起来。 白浅并没有发觉胡佑儿的异样,接着说道:”我不由的勃然大怒,不管什么缘由,也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仙种流落在外。 我便在桃林上空,直接施展了魔法。将一片桃林,化为灰烬。 我知道让仙种流落在外的必然是小白。果然,不久之后,我便遇到了仓皇逃出来的小白和六尾。” ”那时,你先是失手杀死了小白,然后又将她复活了过了。再然后就斩断了小白情之一尾,封入山河血图。”胡佑儿颤抖着嘴唇,泣声说道,”你为何不一起杀了小六,反而将其折磨了上千年。哪怕你将它一起封入山河血图也好啊。你可知道这一千年来,它是如果挨过去的? 最终,六尾更是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白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你可知,我曾经有过九个孩儿,但为何现在却只余小白一个?” 胡佑儿不由得一愣,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惊诧的望着白浅。 ”她们无不陨落在情劫之中,我那可怜的八个孩子,都在情劫中灰飞烟灭。”白浅的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一丝的苍凉,”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我不能看着小白再因为情劫陨落。”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小白?”胡佑儿愕然出声。 白浅点了点头,”正是那根狐尾代替了小白,所以小白才得以活了下来。” “可小六他……”胡佑儿的声音顿住,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从她的心底升起,直冲喉头。 第二百四十六章度朔山的桃子 这一瞬间,胡佑儿想到了好多的事情。情劫既然是所有狐族的劫难,当初小白在历劫,六尾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小白有一个好母亲罢了。 白浅真的有错吗?如果是站着一个母亲的角度上,白浅并无过错。 她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来:”你之所以会救下大红,之所以会对我另眼相看,完全是因为心中对六尾的愧疚?” 胡佑儿一眨不眨的看着白浅,似是这个问题对她十分的重要。 她有着她的尊严,她更有着自己的骄傲。如果白浅只是因为对六尾的亏欠,才会对她如此,她定然会即刻离开这里。 看着胡佑儿认真的模样,白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也不是!”白浅轻咳了一声,道,”当初我在箕尾山见到重伤垂死的大红,它那倔强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十里桃林中的那只小狐狸,而且我更是感受到了它们相近的气息,这才将它救了下来。 至于对你这般,一部分是因为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青丘狐族同样的气息,但主要是因为,你是水浩的女人。” “浩弟?” 胡佑儿迷茫的看着白浅,她知道湫似乎对白浅有着大恩,但却不知道,大到白浅不光对水浩看重,更连带着她一起。 “当年我同样身陷情劫,濒临魂飞魄散,是湫前辈出手救了我。虽然万载过去了,但湫前辈的大恩,我永世不忘。”白浅的声音中带着真诚,”虽然对湫前辈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我来说确是恩同再造。” “湫,原来是那么强大!”胡佑儿忍不住赞道。 “湫前辈的强大,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如今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变成了如此模样,而且还成为了水浩的藏灵;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湫前辈仍然还会站立在这个大陆的巅峰,会成为我仰望的存在。” 白浅大有深意的看了胡佑儿一眼,正色道:”有着湫前辈的相助,水浩一定前途不可限量。你可以把我对你好的,看成是为了结交水浩。如果你真的想成为水浩的女人,就坦然接受。” 白浅话音突然顿住,上上下下的大量了胡佑儿好久,才继续说道:“你虽然是人身,但同样继承了狐族的妖力,你未尝不会经历情劫。” “你说什么?”胡佑儿大惊,脚一软,差点摔倒。过了数息才沉定了下来。 “我的心中只有浩弟,也只会有浩弟。” “你又怎么知道,水浩不是你的情劫?他虽然有着湫相伴,但毕竟还没有成长起来。他以神师高阶的实力,就敢染指上古凶兽。以后的危机更会接连不断,你又对他一往情深,你母亲的下场,未尝不是你的结局。” 胡佑儿愣在了那里,眸中出现了一瞬的恍惚,耳中不由得响起来母亲牺牲前的话语。 她说,没了王,这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关!王既要为苍生赴死,我陪着便是! 下一刻,胡佑儿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母亲所求,又何尝不是佑儿之愿,能为浩弟赴死,即使魂飞魄散又如何?他死了,我们便永永远远在一起;他活着,我同样会永远活在他的心间。” 胡佑儿微微的笑着,眼波流动,那隐约透过枝叶的淡淡碎光,彷彿也突然亮了起来。 白浅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胡佑儿也沉默了,彷彿沉浸在回忆中。 情之一字最难解!情之一字,冷暖自知;情之一字,奈之何如;情之一字,黯然伤神;情之一字,一放难收。尤其是这狐族,一旦动情,更难脱出,亘古不变。 “真是个傻妮子,活着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总想着死。你可知道,一入忘川深似海,从此情郎是路人?”白浅没好气的笑骂道,”我把你们带到度朔山就是为了增强你们的实力,我把你带在身边教导,就让为了让你在情劫来临时,能够破茧重生。” “真的?”胡佑儿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浅,”前辈你要帮我们增强实力?” “要不你以为,我让你们等这几日干什么?”白浅扬眉一笑,”今日我便举办蟠桃宴款待你们。吃了那些蟠桃,你们想不进阶都难。” “我那去叫浩弟和小白!” “傻妮子,他们早就回到了大殿。小白那丫头来此,本就是为了招呼水浩。” ……………… 说起东海度朔山,最出名的不是空狐白浅,也不是那颗盘踞三千里的大桃树,而是每千年才成熟一次的蟠桃。 此时,在那座白色的宫殿中,众人已经分宾主落座。 除了水浩、暮赤、胡佑儿外,不光水景焕和三英在此,就连大红和小红这两条狐狸都在。 此刻,白浅坐在主座上,小白站着一旁,正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什么,反观水浩众人无不侧耳凝听着。 小白的声音如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度朔山上一共有一百二十株桃树。前面四十株,花微果小,两百年一熟,一般都是给那些千载以下的异兽食用。它们吃了更够增加身体与天地间雨灵气的契合度;中间四十株,层花甘实,五百年一熟,它们则适合那些千载以上的灵兽和凶兽食用,吃了可以增强自身的根基,激发身体的潜力;后面四十株,紫纹缃核,一千年一熟,吃了可以直接增修为,突破瓶颈,而没有一丝的副作用。” 随着小白的诉说,水浩众人仿佛脑袋一阵轰鸣,空白一片,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尤其三英和水景焕最甚,他们除了开始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后,嘴巴就越张越大,竟是再也合不拢了…… 即使那二百年一熟的蟠桃,也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奇物。异兽食用能增加身体和天地间雨灵气的契合度,那么法者必然同样如此。 而雨灵气的契合度,对一个法者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决定一个法者未来的成长。 每一个法者在八岁时,都会用雨神石测定天赋,其实测得便是身体和雨灵气的契合度。 众人之中,水浩的体质最佳,为传说中的神眷之体,当初溪便是被水浩的体质所吸引;同阶之中,水浩吸纳水灵气的速度,是普通法者的数倍。 再说这,五百年一熟的蟠桃,吃了可以增强自身的根基,激发身体的潜力,这对于一个法者来说同样重要。 根基代表着法者的成长极限,根基越深厚者,法者之路走的会更远;潜力则是隐藏在身体中的力量,法者每次进阶,都会激发出一些身体的潜能。 但它们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法者的进阶而全部激发出来。每个法者都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一身潜力能激发出使之七八也就不错了,剩下的则随着法者的陨落,消散于无形。 这对于那些,不管是身体,还是藏灵,都已经垂暮的法者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宝物! 就拿三英和水景焕来说,她们卡在现有的阶位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如果没有什么奇遇,他们可能直到陨落,都不可能再有丝毫进展。 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他们的根基所致,同样是因为他们自身潜力没有完全激发出来所致。 当小白说出五百年一熟蟠桃的功效时,他们双目赤红,不可自持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心神俱荡。 至于那一千年才成熟的蟠桃,三英和水景焕反而没那么渴望。 直接增修为,突破瓶颈,而没有一丝的副作用,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天地至宝! 首先,他们都有自知之明,他们不认为自己能随便吃上如此珍贵的至宝。其次,即使吃上了又如何?没有相应的根基,没有激发出自身的潜能,即使没有瓶颈,即使增加修为,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水浩众人都陷入了各自的震惊之中,他们没有发觉,小白在说完之后,同样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就连白浅让人将蟠桃摆在众人面前,也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只是一味怔怔的出神。直到那一阵阵异香清馨扑鼻,他们才猛然惊醒。 众人只见各人玉几上面,同时现出大约二尺有余,形状古雅的玉盘。玉盘同样是有整块的白玉雕琢而成,盘中均放着两颗酡颜醉脸的大蟠桃。其中除了水浩和小白面前玉盘中的特殊外,其他人面前玉盘中的蟠桃一般无二。 白浅轻咳一声,笑道:“诸位见谅,并不是白浅不舍得这些蟠桃。虽然听着这一百二十株的桃树很多,但每一株只能结九颗果实。而且并不是紧紧度朔山中的异兽食用。这茫茫东海,势力不知凡几。但凡与度朔山私交深厚的势力,我们皆有馈赠。” 白浅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即使以我白浅在这度朔山的地位,二百年一熟的蟠桃能分到二十颗;五百年一熟的蟠桃能分到十颗,而一千年一熟的蟠桃却只能分到两颗。” 第二百四十七章上古五山 “这一百二十颗桃树,三种蟠桃,开花结果时间略有差异,但每过千年,就有两种蟠桃同月同日成熟。”白浅勾起了唇角,笑道,“如今恰逢其时,正逢千年时刻,所有我才多留了众位几日。” 白浅见胡佑儿张口欲言,却似有什么顾忌又生生止住,不由得莞尔。 “你这妮子,有什么话说出来便是,何必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有着灵狐血脉的孩子。” “白浅前辈……” “佑儿,你我投缘,不如你和小白一样,称我一声娘亲如何?”白浅突然出声截道。 胡佑儿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朝着水浩看去。 ”怎么,我认你做女儿,也要你的小情郎同意?”白浅故意拖长了声音,语气狭促之极。 胡佑儿能感受到白浅身上的善意,称其一声娘亲,她并不反感。只是,她同样在乎水浩的想法。白浅曾明言,之所以对自己如此看重绝大部分是水浩的原因。 她见水浩点头颔首,这才痛快的认下白浅。 “娘亲,你再说,我生气了!”胡佑儿娇嗔连连。 众人竞相恭贺,只有三英眼中晃过一丝苦涩,心中猛地升起危机感。 涂山欢欢如今五感缺一,有口不能言,胡佑儿却在此时横插进来。三英可以感受到,胡佑儿对水浩的情谊一点也不弱于涂山欢呼;而水浩对胡佑儿同样如此。 她们本来想着回到涂山氏,就和水浩挑明此事,以其入赘不能另娶为由,斩断水浩和胡佑儿之间的情丝。如今的涂山氏,并不畏惧胡家。但现在…… “娘亲,想必是五百年和一千年的蟠桃同时成熟,那么这些又是什么?”胡佑儿指着自己玉盘内略小的桃子问道。 她能看出众人的玉盘中,应该是三种不同的蟠桃。 “妹妹,你可是嫌弃自己盘中的桃子小了?”小白掩口轻笑,”此次,母亲共得十二颗蟠桃,其中五百年的十颗,一千年的两颗,至于这些略微小一些的,便是母亲拿出的存货。” 众人不由得一惊,他们虽然已经料到这蟠桃会珍贵异常,但却没有想到白浅为了招待众人,几乎是倾其所有。 ”除了水浩和小白,每人盘中皆是一颗二百年的,一颗五百年的蟠桃。至于这两颗一千年的蟠桃,由小白和水浩分食。”白浅笑着解释道:”湫前辈对我有大恩,她不能食用,只能由水浩代之。而且水浩有两个藏灵,体质特殊,食之无虞;至于小白这丫头,她本就是五尾,现在流落在外的狐火也已经消散,正好这颗蟠桃能为她补齐这一尾。” “白浅前辈见笑了。能够来到这度朔山已经是三生有幸,我们又何德何能,能吃上任何一颗已经是心中有愧。”水景涣连忙站了起来,恭声开口。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吃上这梦寐以求的宝物。比起那千年的蟠桃,这两颗才真正的适合他。 此刻,只是闻着这两颗蟠桃散发的异香,他便感到数十年不曾寸进的的灵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活跃起来。如果真的吃下去…… 而三英的状况和水景涣大同小异。她们同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感激。 “白浅前辈大恩,三英永世不忘。我们同样受之有愧。” “不,你们不必心存愧疚,安心享用便是。当初没有湫前辈就没有如今的白浅。现在湫前辈已经成为了水浩的藏灵,这一切恩泽我也只能回馈水浩。 在箕尾山我亲眼看到你们回护于水浩,甚至为了他不顾自己生死。你们对水浩有恩,便是对湫前辈有恩,更是对白浅有恩。” “不敢、不敢……”水景涣和三英连连摇头,他们的心中更是翻起滔天巨浪。他们已经知道,湫便是那个小鲛人,同时也是白浅口中的恩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湫究竟做了什么,值得让白浅如此。 “好了,大家都别客气了,赶紧吃便是。”白浅说道此处,声音突然顿住,转过头,看着暮赤,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真的有愧的话,也应该是巨人一族。”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愣,脸上均露出了意外之色,惊诧的看着白浅。 “娘亲,究竟是怎么回事?”胡佑儿忍不住问道。所与人里,也是有她最适合问出了。 白浅轻叹一声,道:”都是远古时期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娘亲,你就说说嘛,这里也没外人。你这样吊人家胃口,佑儿可不依。” ”你这小妮子……”白浅没好气的嗔道。 白浅沉默了片刻,看着水浩众人,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无数江河滔滔之水日夜不息地奔向海洋,千百年来也不改变,而大海却为何始终不满不溢?” 众人闻言,彼此相顾,他们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尴尬。他们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知道海纳百川,亘古不变。 “娘亲,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就好了。”胡佑儿娇声说道。 白浅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胡佑儿,不觉得脸上带上了溺爱的神色。她从胡佑儿身上找到了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从小白身上感受不到的。小白从小到大,从未像胡佑儿一般,和她撒过娇。 白浅看向胡佑儿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柔和。此时,在她的心中,胡佑儿才真正的是她的孩子。 “其实,在大海东面,非常遥远的地方,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渊谷,叫“归墟”。由于“归墟”的存在,致使百川归流,大海永远不会满溢。” 众人不由得又互相看了一眼,白浅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 “东海尽头,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则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湫猝然出现,幽幽开口,“那里也是我诞生之地,我便降生在归墟之下的通灵之地。” “什么?”众人同声惊呼。尤其是水景涣和三英,他们直到上一刻,都以为湫来自即翼泽。 湫停顿了一会,目光幽幽,仿佛这个小鲛人的躯壳里却有了一颗苍老而布满皱褶的灵魂。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那里没有生命,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水浩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他们的心中除了震撼,再无其它。 湫接着说道:”在离归墟不远的海面上,漂浮着五座山,名叫岱舆、员峤、方壶、瀛洲和度朔。 这些山上下周旋三万里,山间相距各七万里,每山平定达九千里。” “度朔山真的这般大?”胡佑儿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白浅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轻咳一声,道:“上古时期,度朔山的确如此巨大,只是后来发生一场灾难,山体破碎,只余下现在的大小。” 湫点了点头,道:”上古时期的五座大山,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异兽皆纯缟,就如你们看到的度朔山一般,只是无论数量和规模都比更多更巨。 玕之树皆丛生,花实皆有滋味,皆是‘胜仙’之种,食之皆不老不死。” “这简直比蟠桃还珍贵!”水浩忍不住叹道。 “的确如此!”湫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在那时,蟠桃就和杂草灌木无异。” “什么?” 众人齐齐惊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就连白浅同样如此。湫说的这些,不要说是她不知道,就连度朔山都没有丝毫记载。 ”这五座山相互独立,各个没有根底,它们漂浮在汪洋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逐渐地向着归墟飘去。 为了拯救这五座仙山,使之摆脱困境,大能们找来了十五只巨大的神鳌,命令它们以三只为一组,分别用头顶住山基,稳住了五座大山。它们受命六万年轮换一次。” 水浩微微一愣,随后恍然。想必当初的山体巨大,这才由三只神鳌合力顶住,而不像现在这般,仅仅一只便能背负。 “从那时起,五座大山果然不再漂向归墟。谁知好景不长,有一天,从离海很远的地方来了几个巨人前来入侵。这些巨人生万八千岁而死,长三十丈,他们一个个都长得象钻天的大树一样高,即使站在大海里,还能露出半截身子。 他们不知道从何听说了五座大山的事情,更知道了山中的‘胜仙’之种,食之皆不老不死。” “他们想要长生?”暮赤猝然开口,他隐约想到了白浅对巨人一族敌视的原因。 湫看了暮赤一眼,点了点,道:“芸芸众生,哪个不想要长生,即使是那些巨人也不例外。” 湫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白浅轻咳一声,幽幽开口。她的声音不但沙哑,更充斥着无限的苍凉。 “相传,那是一个没有月亮没有星辰的晚上,无数的巨人突然从海上冒出来,把五座大山团团围住。相传,那个晚上,凡五座大山中的生灵,不管灵兽还是凶兽,甚至还不足千年的异兽,全部都冲上前去,与那些贪婪的巨人死战!” 第二百四十八章‘胜仙\’之种 白浅颤抖着嘴唇,她的声音浸透着悲愤和苍凉;水浩众人,各自屏住了呼吸。远古时候的那一场血腥廝杀,彷彿在这巍峨的宫殿中,在白浅悲愤和苍凉的话语里,再一次的,悄悄浮现。 “那一场恶战,绝非我们可以想像的,相传那时大地震颤,海啸翻涌,以大战为中心,整个海域形成了一片恐怖的漩涡,无论是度朔山上的先辈还是来犯的巨人们,最终都葬身在那个漩涡中。就连度朔山也在大战中破碎,绝大部分都沉入了那个旋涡,只于现在这一小部分。” 白浅看着震惊中的水浩众人,叹息一声,说道:”这些便是度朔山上代代流传下来的场景,但即使这些也只不过是描绘那一场战争的只鳞片爪而已。 总而言之,那场大战便是度朔山变成这样的根源,那些巨人便是这根源的罪魁祸首。” 白浅对着溪俯身一礼,恭声说道:”至于湫前辈所说的‘胜仙’之种在度朔山上并无记载。想来是因为知道内情的先辈来不及留下相关讯息,便已经陨落了。” 白浅心中哀叹,她口中所说的一切,皆是刻在度朔山后崖上的壁画。当初为了阻拦那些巨人,不管灵兽还是凶兽,甚至还不足千年的异兽,皆倾巢而出;度朔山上只剩下一些尚未开启灵智的幼兽。 那一战,唯一活着回来的那个先辈,在安排好度朔山上的一切后,为了让幼兽们记住那一战,便在后崖上刻下壁画,随之便陨落了。 “娘亲,这一切即使是暮赤的先祖所为,但和他却没有一点关系。”胡佑儿看着白浅,小心翼翼的说道。 “傻妮子,我只是看着暮赤,想起了那些巨人,并没有说是他的先祖所为。远古时期,人类尚未掌握魔法,又怎么可能是他们所为。 那些巨人,说起来也应该算作一种凶兽,只是他们长得和人类相似罢了。”白浅看了一眼暮赤,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也有传言,人类中的巨人一族,身体中便有着那些凶兽的一丝血脉。” 胡佑儿闻听这些和暮赤的先祖无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水浩和暮赤之间的感情,不想让水浩为难。 但她还是担心白浅在气愤之下,迁怒暮赤,不由的眼珠一转,岔开话题道:“娘亲,当初一共有五座大山同时受到了那些巨人的攻击,它们的情况又如何?” 白浅活了数万载,胡佑儿的小心思又岂会不知。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道:”你啊,究竟谁才是你娘亲,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白浅面色一肃,接着说道:“当初幸亏有那三只神鳌,它们合力托负起度朔山,逃出旋涡。方壶、瀛洲,这两座大山的情况和度朔山类似,只有岱舆和员峤最惨。巨人在围攻岱舆和员峤时,先是击杀了那六只神鳌,也正是如此,那两座大山和山上的异兽皆葬身于漩涡中。 方壶、瀛洲和度朔,三山上的幼兽虽然幸免于难,但顶尖的战力无不陨落在那场争斗中。为了避免巨人们再次找到我们,只好拜托神鳌背负着三座大山在东海中游荡。 如今这三座大山早已不复当初般的巨大,一只神鳌便足以背负一座大山。我们便把它们分成三组,每组派一只背负一座大山,其余两只在旁守护,每六万千轮换一次。 此去经年,我们再也没有遇到过巨人一族。” 就在这个古老却惊心动魄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湫猝然开口:“其实度朔山上还余一株‘胜仙’之种。” “什么?” 众人齐齐一震,白浅更是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她的双眼充满血丝,死死的盯着湫。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前辈可说的是度朔山顶上的那颗大桃树?” 湫点了点头。 水浩众人骤然紧缩,呼吸俱是变得急促起来。他们这才想到,白浅和小白母女口中的一百二十颗桃树,必定不含山顶那株。那株桃树盘踞三千里也不是度朔山上任何一株桃树所能比拟的。 “前辈,白浅从小生长在度朔山,已经数万载,从没见过那株桃树结果。在我的印象里,它一直是如今这幅模样。”白浅茫然问道。 ”我来问你,这蟠桃树在青丘山上为何迟迟不开花结果?”湫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即使现在开花结果了,可有度朔山上这些桃子的功效?” 白浅摇了摇头,断然道:”青丘凡土,怎可结出度朔之桃。”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而后惊声连连,”难道前辈的意思是说……” “不错,正如你心中所想。度朔山之土蕴含着浓郁的灵力,可当初的那些‘胜仙’之种生长时的度朔山又何止是现可比的?” “山上下周旋三万里,平定达九千里。”一旁小白喃喃自语,一双美目之中,流露出向往的神彩。 “湫前辈,那有什么办法,能让它结果?”白浅目光灼灼的看着湫,在她的心中,湫便是无所不能的存在,现在同样如此。 这一刻,她无比的期望,山顶的那株桃树,能接触累累果实。不,哪怕是一颗就足够了。 ‘胜仙’之种,食之皆不老不死,即使是白浅都不能抵抗长生的吸引力。 无尽的寿命,代表着无尽的可能,就连那传说中的神阶,都会唾手可得。 “度朔山的大小,已经不足以提供那株桃树结果的给养,也正是因为这样,它只开花,不结果。人力所不能,和时间没有丝毫的关系。”湫幽幽出声。 整个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落针可闻。 直至许久,白浅叹息一声,释然道:”多谢湫前辈解惑,是白浅贪心了。如今仅存的三座大山中,以度朔山的蟠桃为最,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湫再次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应该知足。虽然这‘胜仙’之种,已经不能结果,但你可知这一百二十株蟠桃,皆是它所出。” “湫前辈的意思是……” 湫并未有回答,而是话锋一转:“白浅,我有一事所求,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应允。” 白浅微微一怔,连忙说道:”湫前辈但说无妨,只要白浅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不必,我只求一根‘胜仙’之种的枝丫。” “前辈索要枝丫有何用?难道是为了……”白浅转过头看着暮赤,心中若有所思。她知道暮赤那族,以桃木杖为灵器。 “那就需要两根!” 众人齐齐愣住,脸上不由得露出古怪之色。原来湫并不是为暮赤所求,而经过白浅''提醒'',这才加上暮赤。 白浅躬身一礼,道:”两根枝丫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除了在座的诸位,并无人知道那株桃树就是‘胜仙’之种。稍后白浅便会亲自将两根枝丫送来。” 白浅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畅然道:“诸位,该说的白浅已经说了,现在也是时候享用这蟠桃了。只是大家一定记住,无论哪种蟠桃,都是第一次食用效果最佳,以后功效逐渐的减弱;尤其是这一千年才熟的蟠桃,最为严重。” “多谢白浅前辈。”众人连连施礼,眼中有着得偿所愿的激动。 唯有水浩怔怔端坐,一声不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水浩,你这是为何?”白浅好奇的问道。 不管白浅发现了水浩的异样,众人同样觉察到了。他们放下手中的蟠桃,看向水浩的目光中带着探究。 水浩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道:”敢问白浅前辈,不知道这五百年的蟠桃和这一千年的蟠桃,是否能让声音缺失的法者重新恢复声音,或者能让藏灵进阶?” 众人闻言,彼此相顾,神色各异。无论是水浩,还是水景涣,亦或者是三英,望着水浩的目光之中,都是满满的赞叹。只有胡佑儿眼中晃过莫名的复杂,但也只是刹那,眼中又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她相信,水浩对涂山欢欢如此,也同样会这样对她。 所有人中,只要白浅和小白一副茫然的样子。不过白浅还是回道:”你也太小觑千年蟠桃了。只需一颗二百年的蟠桃便能让法者恢复声音,至于藏灵进阶,如果不是如湫前辈那般的存在,只需一颗五百年的蟠桃就好了。” 水浩心中大喜,涂山欢呼因为受到诅咒而失去声音,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节。不过只要瑶能进阶成功,声音也会尽复。 水浩连忙深施一礼,“还请前辈告知,这蟠桃如何保存?” 他已经决定要把千年的蟠桃留给涂山欢欢。也只有千年蟠桃,他才真正的放心。 “水浩你这是要……”白浅和小白相互望了一眼,不解的问道。 “浩弟,佑儿愿意将自己这枚五百年的蟠桃让予欢欢。你还有着许多事情要做,实力对你来说至关重要。” “阿哥,暮赤也愿意将自己的蟠桃留给阿嫂。” “族长,老婆子这枚留给欢欢好了。你比我们更加需要增加实力。” “不错,我们都老了,还想着进阶干什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水浩的惊喜 天色青,影迷蒙。离愁万缕满庭风。相思相见知何日?双眼蓦然空。压抑深情增祝福,几番思绪乱,不觉雨朦胧。 雨中的涂山氏,额外的清新。村寨中那个红绸最多的小院子,仍然到处都是盆景,点点绿色让小小院落透着幽静,铺着平滑石子的小路一直延伸至屋前。 屋子内摆设和数月前没有什么不同,木头拼成的大床铺着厚厚的被褥;木制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女孩的首饰;根雕的桌子上摆着一套木头茶具;树墩的椅子还生长着嫩叶。 唯一不同的是,坐在雕花窗棂前发呆的女孩,更显清瘦。 此时,女孩双眼微闭,十指交叉轻扣,放在胸前,脸上神色异常虔诚。 细雨渐渐的大了起来,风吹过,“呜”的一声,漫天的雨势,也那么斜了一斜。 点点雨滴,透过窗棂,打在少女的额头,也打在了少女的鼻尖。 少女的眉毛缓缓的颤动了一下,继而睁开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过窗棂,朝着庭院望去。 下一刻,只见少女的眼睛猛然瞪大,清澈的眸子中映出了那个让她不可置信的一幕。 风雨中,有人身罩结界,默默站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静静伫立。星眸如水,眼波晃动,露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思念与深情,甚至连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少女缓缓的站了起来,透过窗棂与那人,默然而望,悄悄无语。只余风雨,依然在吹着,下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也许只是那么一瞬,少女猛地从屋中冲了出来,以至于忘记使用结界,只是一门心思的扑向那个魂牵梦绕的怀抱。 那人伸出手,一把把少女抄入怀中。身上的结界瞬间也将少女包裹起来。 他闭上眼,搂着怀中的少女,用了极大的力气,像是要把这娇小的身子揉进骨血里一样死死锁在怀里,嘴唇碰到那些乌黑的发丝,轻轻吻着。 许久才见那人开口,声音很轻,如同天地间遥远的雨声,虚无飘渺。 “欢欢,我想你了……” 原来那人正是从度朔山归来的水浩,而少女则是涂山欢欢。 涂山欢欢闻言,心中不由得一颤。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她却能从中感受到与她一样的思念,一样的深情。 涂山欢欢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俱都得到了回报。 她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面孔,只觉得心潮澎湃,不能自持。 那两行在涂山欢呼眼眶里转来转去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下来。梨花带雨,最是让人心疼,水浩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心,似是不受控制的,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水浩连忙用袖子去擦眼泪,可擦了这边,那边又湿了。 “欢欢,都是我不好,不该把你自己扔在涂山氏。我发誓,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水浩一脸的慌张,连声保证道。 涂山欢欢破涕为笑,使劲的点了头头,张了张嘴,指了指屋子。 水浩微微一愣,随机恍然! “对,我们回屋说,回屋说!”水浩一把抱起涂山欢欢,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欢欢,我有个惊喜给你。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 突然水浩只觉得怀中的涂山欢欢猝然一僵,那柔软的身体霎那间紧绷,就连呼呼也变得急促起来。 “欢欢,难道你知道我为你带来了蟠桃?”水浩惊讶出声。 ”蟠桃?蟠桃!原来水浩哥哥说是只是蟠桃……”涂山欢欢面红耳赤的想着,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异常失落。 水浩和涂山欢欢坐在根雕的桌子旁,四目相对,目光浓得像蜜糖,难舍难分。 直至许久,当根雕的桌子上忽然出现两只由白玉雕琢而成的盒子时,二人的目光才骤然分开。 “呤呤呤……”溪气鼓鼓的鸣叫着,似是再抱怨着什么。 水浩看着溪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古怪的神色。他不明白溪为何比他还要着急。 储物空间是当初老雨精所赠,用溪的灵力激活,所以天下间,只有他和溪能从中收取物品。 ”欢欢,这便是蟠桃,你吃了……”水浩的声音不觉得顿住,只见涂山欢欢一脸震惊之色,那双瞪大的眼睛中倒映着溪的身影。 涂山欢欢可说见证了溪的点点滴滴,对其再也熟悉不过了。可她惊恐的发现,短短时间,溪竟然已经长成了七八岁孩童般的大小。 又有一股磅礴的气息从旁边升腾而起,涂山欢欢霍然转头,那双瞪大的眼睛之中,瞳孔骤然的瑟缩着。 一旁的溪缓缓消失,而水浩的身后一个巨大的人鱼虚影不断地凝实,人鱼虚影的五官长得和溪一般无二。 更让涂山欢欢震惊的是,水浩额前的图案,那代表着神徒高阶的金黄色,不再是单纯的雨滴状,左下角那颗,霍然是一个金黄色的圆盘,宛如九天之上的满月一般。 涂山欢欢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直到水浩得意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欢欢,这便是因为蟠桃,我才会进阶成神徒高阶,由神使高阶直接跨越了一个大阶位。” 涂山欢欢猛然低头,看着根雕桌子上的那两个白玉盒子,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水浩说过,给她的惊喜便在这两个白玉盒子中,就是她口中的蟠桃。 涂山欢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开白玉盒子,看着它一点一点的被水浩打开,露出了两只酡颜醉脸的大蟠桃。 看着眼前的两只蟠桃,水浩心中不由得一暖,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感激。这两只蟠桃,分别是二百年一熟和五百年一熟。 它们同样是白浅的馈赠。当初大家争相要把自己的蟠桃留给涂山欢欢,但都被白浅制止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和机缘,蟠桃对涂山欢欢重要,对每个人又何尝不重要? 第二百五十章众人的收获 众人只是法者,相对于异兽来说,生命极其的短暂,无论是二百年还是五百年的蟠桃,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当初白浅得十二颗蟠桃,其中五百年的十颗,一千年的两颗。所有蟠桃被众人瓜分后,还余一颗五百年份的。白浅正是将这颗蟠桃馈赠给了涂山欢欢。至于那一颗二百年份的,同样是白浅往年的存货。 不得不说,涂山欢欢同样有着机缘。 与此同时,涂山卿云的厅堂中同样热闹非凡。不光三英和暮赤在,就连水景涣同样在此。 “浩儿怎么还不过来?”涂山卿云急不可耐的问道,她的目光不时的看着窗外。 自从血日之后,涂山卿云便夜不能寐,她恨不得亲自跑去箕尾山。可涂山卿云知道,如果三英都无能为力,她去了同样枉然,而且涂山氏也离不开她。 好在众人平安归来,可却迟迟不见水浩。 “卿云,你放心吧。族长不但没事,而且相当的好。他没有和我们来到此处,而是直接跑去见欢欢,并不纯粹是儿女情长。他给欢欢带去了天大的机缘。”姬英轻笑吟吟的开口,她的那双浑浊的双眼中,带着感叹之色。 她曾经以为,水浩已经被胡佑儿所魅惑,早已忘记了涂山欢欢。即使水浩真的那样做,她们也毫无办法,涂山氏同样无能为力。 姬英虽然不惧胡家,但却忌惮水之一族,他们巴不得水浩和涂山氏决裂。 如今的水之一族,因为水浩而崛起,可以说当之无愧的成为英水最强,更何况水浩还和度朔山上的白狐一族有着很深的渊源。 白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们能吃上蟠桃完全是得益于水浩。 可当水浩站起来要把自己的蟠桃留给涂山欢欢那一刻,姬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那可是一颗千年的蟠桃啊!又岂是他们手中五百年的可以比拟的。 涂山欢欢对涂山氏的重要性不言而谕。可即使这样,在白浅命人端上蟠桃的那一刻,她们姐妹心中想到的唯有自己,根本没有想过涂山欢欢。 她们姐妹不如水浩! 正是那一刻,姬英才知道,水浩没有忘记涂山欢欢。他无愧于涂山欢欢为他做的一切。 也是在那一刻,姬英对胡佑儿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当胡佑儿要把自己的蟠桃让给水浩时,她能感受道胡佑儿的真心。 这正是她们姐妹,没有和涂山卿云提及胡佑儿的原因。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水浩真心对待涂山欢欢,真心对待涂山氏,其它的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机缘?”涂山卿云微微一怔,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激动的说道,”难道浩儿能让欢欢重新恢复声音?” “卿云,你也太小看族长了。如果只是帮欢欢恢复声音,怎么值得他不来见你,就只去跑去隔壁?”黎英意味深长的开口,”卿云,你可看出我们身上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涂山卿云再次一怔,继而她的眼睛猛然瞪大,身体更是不可抑制的颤动起来。 就见三英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们的身上灵力激荡而起,那是属于大神师才有的青色。 虽然仅仅是大神师初阶的淡青色,但这也意味着,在涂山傲晴陨落之后,涂山氏再次有了大神师的法者,而且是三位。 “这怎么可能……”涂山卿云颤抖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三英卡在神师高阶已经无数个年头,早已形同朽木,时日不多。以她们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再进阶下去,这也是她们冒着陨落的风险,仍然义无反顾去箕尾山的原因。 下一刻,涂山卿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咙。 三声高亢的长鸣分别从三英的身上传出。随着这一声鸣叫,有三只奇特的大鸟缓缓的出现在她们的身后。三只大鸟都长着鸿头、蛇颈、独脚,竟然与瑶一般无二。 涂山卿云,整个人如被天雷轰击,她僵在那里,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有激动,有震撼,更带着一丝惊惧。 她本以为自己三英晋升道大神师阶位已经是极限,却没想到三英的藏灵竟然同时进阶成雷鹰。 涂山欢欢的瑶完全是因为水浩,那么三英又因何?什么时候灌灌鸟进化变得如此的容易? “恭喜了,涂山氏的崛起,将势不可挡!”水景涣连声赞道。 “我们又怎么能和景涣前辈相比。如今您已经是大神师中阶,想必突破大神师高阶指日可待。而前辈的藏灵同样进化成了人鱼。”邬英淡淡开口,在水景涣进阶的那一霎那,她能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的威能,并不只是大神师中阶那么简单。 水景涣点了点头,面色不由得带上了得色。正如邬英所说的那样,他已经摸到了大神师高阶的门槛。他的藏灵也进化成了人鱼,除了水浩之外的,完全属于水之一族的人鱼。这条人鱼可以在他陨落后,而传承下去。 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水景涣的眼前又晃过水浩那两只藏灵的影子。 那两条藏灵,应该说同样属于赤鱬一族。可她们虽然为人鱼和鲛人的模样,但却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不管是三英,还是他自己,在吃下五百年的那颗蟠桃后,他们的藏灵都完成了进化,可是那个小人鱼和小鲛人,竟然只是长大了一点。 水浩吃下去的可是一颗五百年和一颗一千年的蟠桃啊。 就在此时,突然又有一声长啼从隔壁的庭院内响起,其声清脆嘹亮却又充斥着威严与冷酷。 而在声音响起的刹那,涂山卿云只觉得灵藏内的灌灌鸟向她传递了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有兴奋,有迷茫,还有一种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惊恐。 不光涂山卿云灵藏内的灌灌鸟如此,就连三英灵藏内的雷鹰同样如此。 整个厅堂内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在这一刻,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令人窒息的安静仿佛潮水般将人淹没至顶。 “是阿嫂!”暮赤猛然惊呼,”一定是阿嫂也吃了蟠桃。” 第二百五十一章青鸾出世 二百年份的蟠桃入口即化,涂山欢欢突然感到体内的雨灵力带上浓浓的生机,在不断地游走下,全身轻灵无比;而且她的身体也好像变得异常敏感,周围飘荡的雨灵气更加的柔和,对她更加的温顺。这一刻,她只觉得置身在一汪温暖的清泉,涂山欢欢不由得沉溺其中,甚至舒服的发出了一声轻哼。 “声音找回来了!”水浩忍不住轻呼,只是看到涂山欢欢的状态,又连忙提醒道,“快吃下第二颗蟠桃。” 白浅曾经说过,当吃下二百年的蟠桃后,是身体对周围雨灵气最为敏感的时刻。此时,再吃下五百年的蟠桃事半功倍。 五百年蟠桃入口的一瞬,涂山欢欢只觉得蓬勃的力量顿时散满全身,但更多的是来到关元灵藏。灵藏霎那间,仿佛有一团火焰燃起。 又有一声轻鸣像是从灵魂的最深处响起,回荡在涂山欢欢的意识中。 紧接着,瑶猛然出现在了涂山欢欢的面前,它缓缓的展开了双翅,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更多蓬勃的能量化为清流进入涂山欢欢的灵藏,而瑶的身上光芒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一声威严而冷酷的长鸣猛然光芒中传出,随着这一声鸣叫,水浩只见一只奇特的大鸟在光芒中孕育而生。 它通体湛青,不再是独脚,反而长得姿态雄健,鸿前、鳞后、蛇颈、龟背、鱼尾、喙如鸡,颌如燕。 此刻的涂山欢欢,突然感觉自己的雨灵力变得活跃而沸腾了起来,关元灵藏发出强烈的光,天地间的雨灵气争先恐后的涌进了她的身体,如乳燕归巢般的向灵藏汇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灵藏变得更加饱满圆润起来!压缩的更加精纯的雨灵力一起向眉心涌去!眉心肉眼可怜的有一颗晶莹的水滴印迹在成型直至饱满,然后分裂出第二颗水滴,方才停止。 涂山欢欢并没有醒来,她沉浸在这个状态,不能自拔!而那只大鸟同样紧闭着眼睛,似乎也在感悟着什么。 水浩并没有打搅,他的目光如炬,沉沉的落在了那只大鸟身上。 他知道,这便是瑶,又一次完成进化的瑶。只是他不知道,进化后的瑶又是什么。 不光水浩不清楚,就连溪同样不知道。这一刻,她的眼中同样带着疑惑。 千年前的那只灌灌鸟在她的影响下,也只是进化到雷鹰,便已经陨落。至于北坡那只青鸠也是在青雘的侵蚀下,产生的变异而已。 “它应该是青鸾。”湫猝然出现,看着眼前的瑶凝声说道。 “青鸾?”数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水浩不由得回头望去。只见涂山卿云众人从雨中走了进来。 “婆婆!”水浩来到涂山卿云面前,深施一礼,道:”让您担心了!请赎浩儿未先拜见之罪。” “好孩子,只要你没事就好。欢欢她……”涂山卿云全身一震,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看到了缠绕在涂山欢欢身上淡金色的灵力;看到了涂山欢欢额头上代表着神徒中阶的图案;更看到了涂山欢欢身前那一只奇特的大鸟。 倒吸气的声音从三英和水景涣的口中传来,他们即使已经预料到涂山欢欢会进阶,预料到她的藏灵会进化,但心中仍然忍不住惊颤。 水景涣可以感受到,那只大鸟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比自己藏灵中的人鱼更加高贵的气息;至于三英则是感受到了血脉上的压制。 “阿哥,湫刚才说,这只大鸟是青鸾?”暮赤挠了挠头,神经大条的问道。 水浩点了点头,”湫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我也不知道青鸾的底细。” “想必你们对朱雀并不陌生,而青鸾便有着朱雀部分血脉。如果按照异兽的方式划分的话,青鸾已经属于灵兽。”湫看着众人,肃声说道,”真没想到,灌灌鸟身上竟然有着那一族的血脉。” 湫的话音落地,四周众人都如遭雷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只大鸟。 众人都知道朱雀,水浩和暮赤更是通过四圣兽大阵,见过朱雀的威能。而瑶竟然有着朱雀的部分血脉,如果它一直进化下去,是不是同样可以变成朱雀? “这只大鸟不应该只是灵兽那么简单。”水景涣若有所思的说道,”正常来说,赤鱬一族的人鱼也已经属于灵兽,可我却感觉到,人鱼不如这只大鸟。” “我所说的灵兽并不是你们法者口中的灵兽。”湫扯了扯嘴角,”在许多法者口中,只要能纳为藏灵的异兽,便称之为灵兽;更有说法,只要过了千载的异兽便称之为灵兽;而在异兽的世界中,只有具备三魂,才能称之为灵兽。 我所说的,便是这最后一种。这只大鸟已经三魂齐聚,如果再成才一段时间,甚至可以幻化人形。” “藏灵也能幻化人形?” 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湫,就连涂山卿云都从瑶的身上收回目光,惊诧的看着湫。 当初在锁灵塔中,水浩突然身居第二藏灵,本就让她震惊;如今更让她震惊的是,湫貌似懂得太多了,多到让她惊惧。 “成为藏灵不过是舍去肉身罢了,生前的所有天赋能力,都能够保留下来。为什么不能幻化人形呢?你们之所以没有见过,只不过是因为自身藏灵血脉太差罢了。 如果莫愁清醒的话,你们可以问问他生前的藏灵可不可以化为人身。” “如果地皇大人的藏灵能幻化人身,那么瑶同样可以。”涂山卿云兴奋的说道。 涂山卿云记得,在赤鱬居中,莫愁曾经说过,他的藏灵是一只玄龟,是圣兽玄武的后代;而瑶进化成青鸾后,也同样有着圣兽朱雀的血脉。 “足足!” 就在此时,威严而冷酷的啼声猝然从瑶的口中传了出来。一双凤目霍然睁开,缓缓的向众人扫来。 众人可以感受的到,瑶目光中的冷傲。 只是下一刻,那双凤目骤然紧缩,死死的定在溪的身上,凤目之中的冷傲尽去,反而换上谄媚。 第二百五十二章艰难抉择 众人嘴角一抽,目瞪口呆的看着瑶,万万没想到瑶即使进化成青鸾,即使是一只有着朱雀血脉的灵兽,仍然这么一副谄媚的表情。 此时涂山欢欢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同样好奇的看着瑶。 瑶是她的藏灵,她更能感受的瑶的情绪。那是发自内心的渴望,而又敬畏,那是比之从前更甚的敬畏。 就见瑶小心翼翼的来到湫和溪的面前,蛇颈弯曲,鸿头低垂,恭声说道:“瑶,见过两位大人。” 静!整个屋内一片寂静,就连庭院中的风雨在这一刻也突然停歇。 众人脸上无不带着震惊之色,他们既震惊瑶能口吐人言,更震惊瑶对湫和溪的态度。 难道水浩这两个小藏灵,真的是如同四大圣兽一般的存在? 而涂山卿云在这一刻,猛然想起莫愁曾经说过,即使水浩的藏灵不再成长下去,那么他仍然能成就脱凡之上的阶位。 众人只见湫淡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关注瑶;反而是溪一脸的雀跃,那双小眼睛已经眯成了一道缝。 她低头似是沉思了片刻,而后缓缓举起小手,伸出一根手指,向着瑶的额头点去。 在溪的手指触碰在瑶额头的刹那,一点乳白色的光芒从溪的指尖乍起,转瞬即逝。 瑶的身体猝然一僵,随即凤目之内露出狂喜,紧接着''噗''的一声消失了在众人面前。 而随着瑶的消失,涂山欢欢眼中闪出惊诧之色,甚至来不及招呼众人,便再次闭上了双眼,她的手中更是结出一个又一个古怪的印式。 “浩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涂山卿云忍不住开口问道。 ”瑶只是通过进化,而蜕变成的青鸾,她并无先辈们传授。溪刚才把自己知道关于青鸾的一些东西,传承给了她。” 湫说完,对着水浩点了点头,而后重新回到了灵藏内,仿佛除了瑶再也没有其它值得关注的地方,溪同样如此。 但湫消失前说的话,却无异于一道惊雷在众人耳中炸响,回音袅袅,许久不散…… 不知不觉天色早已放晴,太阳渐渐露出云层,阳光穿透天际,一条磅礴的金色云层在天边光华万千。 此时,涂山卿云众人早已离去,房间中唯剩下水浩和已经从入定中醒来的涂山欢欢。 四目相对,水浩只觉得心底最柔软处悸动不已,凝看着涂山欢欢的眼眸里,柔情万千。 四目不断的逼近,渐渐的几乎唇齿相贴。在这旖旎黏稠的时刻,涂山欢欢呼吸微促,眼前朦胧。 水浩的眼底,眸光变幻,如沧海之上波浪层迭,不住翻卷。 在这一瞬,他的眼中不由得晃过另外一张绝美容颜,那张容颜的主人同样对自己一往情深,同样对自己生死相依。 水浩的身体就这样僵在了那里,眼中不断的有挣扎之色晃过。 直至许久,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爱人,沙哑出声:”欢欢,水浩哥哥对不起你!我……” 水浩的声音突然揭住,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从心底升起,直冲喉头,再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水浩哥哥,可是要告诉我胡佑儿的事情?”涂山欢欢平静的说道,声音中没有一丝起伏。 她看了一眼,仍然僵在那里的水浩,缓缓说道:”水浩哥哥,可知道什么是入赘?” 涂山欢欢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水浩却发现了她眼瞳深处,一丝危险的潮红忽隐忽现,胸膛缓缓剧烈起伏。 水浩张了张嘴,仍然发不出一丝声音,表情就像被人往喉咙里生塞了个鸡蛋似的,憋得一阵红一阵白。 他知道从入赘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算涂山氏的人,以身为质,又哪里有资格再喜欢上其他人。 “我知道,水浩哥哥已经不是原来的水浩哥哥了,没有人能阻止你做任何事。”涂山欢欢死死的看着水浩的双眼,声音仿佛是从齿缝中生生挤出来一般,”如果在欢欢和胡佑儿之间,只能选一人,水浩哥哥你会如何?” 水浩闻言,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涂山欢欢,心底生出了难以自持的凉意。 只能选一人?他又能如何选择?以他对涂山欢欢和胡佑儿的了解,无论他选择谁,另一个都会郁郁而终。 这一刻,水浩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难道那时父亲的悲剧,将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可他和父亲又不一样。他爱胡佑儿,更爱涂山欢欢。如果真的只能选一人…… “我选你!选你!选你……”水浩反复念叨这两个字,一脸惨然,目光颤动,声音破碎。 水浩缓缓的站了起来,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直至踉跄了数步,才堪堪站稳。 他一双眼睛虽是睁着,却是空空洞洞,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一般。 与此同时,涂山卿云的厅堂中…… 涂山卿云和三英分坐在两旁,而水景涣早已离去。 “卿云,欢欢真的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姬英凛声开口。 “不错,欢欢早已知道,浩儿和胡家那个小妮子的事情。她也会按照我说的去做。”涂山卿云轻叹一口气,”只是我没有料到,那个小妮子也会和浩儿一起去了箕尾山。” “你糊涂啊!”黎英沉声说道,”你为什么不等和我们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你真的以为水浩会放弃胡佑儿?当初朝歌城中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但箕尾山上,她们又共历生死。胡佑儿对水浩的感情,绝对不弱于欢欢;水浩对她的感情同样如此。” “我又怎么知道这些。当初在朝歌城,我能感觉出,只是那个小妮子一厢情愿,浩儿并未动情。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让欢欢斩断他们之间的情丝。” “好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邬英面色肃然,声音低沉的说道,“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应该想想如何挽回水浩。千万不要让他和欢欢之间产生隔阂。 不光是胡家,就连水之一族,同样巴不得水浩和涂山氏的关系破裂。这样他们就可以重新迎回水浩。” 第二百五十三章雨过天晴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而这八苦中,最苦的便是求不得和放不下。此时的水浩便是尽尝这两苦。 涂山欢欢看着水浩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悲从心起,忍不住眼皮一酸,泪珠儿似泉涌一般,扑簌簌落将下来。 涂山欢欢泣声说道:“水浩哥哥,你不要欢欢了吗?” 她说的不胜凄楚,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人是那么美艳痴情,声音是那么凄婉,带着令人心颤的委屈,配着脸上泪痕斑斑,梨花带雨,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感到心疼,更何况是水浩,他本就觉得愧对涂山欢欢。 水浩的身体当下就僵在那里,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不断的在他的眼前晃过。 那时,青丘山脚下茅草屋,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娇憨的小女孩,她指着自己问道,姑姑的遗愿就是让我嫁给他吗? 那时,同样是在这个房间中,她穿着新娘的盛装,娇羞的向自己表露心迹。 那时,英水河中,自己不甚落水,她伤心欲绝,为自己轻生殉情。 那时,即翼泽中,是她抱着昏迷的自己,来到了真正的禁地。 那时,瑶刚刚进化成雷鹰,又是她放弃了感悟,只为确定自己是否平安。 那时,涂山氏中,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也是她全力的回护自己。 那时………… 那时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不断的发酵,直至化为永恒。 “欢欢,是水浩哥哥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从此以后和胡佑儿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水浩颤抖着嘴唇,但无论目光还是声音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此时,他的眼前再次晃过那道美丽的倩影,不禁心中幽叹:“佑儿啊,我真的不能辜负欢欢,但我却辜负了你。我同样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完。如果你真的郁郁而终,那么待我救出母亲后,这条命就还给你。” 水浩的心狠狠的抽搐着,脸上却强颜欢笑。 “真的?”涂山欢欢梨花带雨的问道。 直到看着水浩坚定的点了点头,她才喜极而泣。 “欢欢相信!从始至终都相信。”涂山欢欢一头扑进水浩的怀里潸然泪下。 水浩能够感到怀着娇躯的颤抖,能够感受到涂山欢欢对自己似火的浓情。他却忍不住再一次的想起了胡佑儿,一时间,只觉得胸中百感交集,五味掺杂,各种滋味酸酸涩涩地充溢在心头。 水浩没有再开口,涂山欢欢同样没有开口,她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水浩怀中,享受着这份静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涂山欢欢抬起头,仰着脸,再次与水浩四目相对。 “水浩哥哥,你娶了胡佑儿吧!”涂山欢欢正色道。 水浩的瞳孔不可抑制的放大着,又骤然紧缩,直至数息,才惊恐出声:“你说什么?” 涂山欢欢脸色肃然,一字一顿:“我让水浩哥哥,娶了胡佑儿。” 水浩直愣愣的看着涂山欢欢,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全身麻木。 涂山欢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水浩,她的眼中带着得色,嘴角也翘起了一个得意地弧度。 过了许久,水浩终于从震惊中沉定了下来,他看着涂山欢欢肃然说道:“欢欢,你放心,我说过不见胡佑儿便真的不见。” 直到此时,水浩还认为这是涂山欢欢在考验自己。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涂山欢欢会接受胡佑儿。 “水浩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欢欢呢?欢欢说的也是真话。”涂山欢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是自己刚才吓住了水浩。 水浩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涂山欢欢的身上,直至许久。 “可你刚才……” “刚才的话是婆婆让我和你说的。现在才是我自己的真心话。”涂山欢欢再次叹息一声,“虽然婆婆和我说,那个狐媚子只是单方面的对你有情,但我从水浩哥哥的身上却感受到了,对我一样的情谊。我知道水浩哥哥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更不想水浩哥哥伤心,所以我可以接受她。只是她要叫我一声姐姐。” “这个没问题,佑儿一定能答应。”水浩激动的无法自持。 “佑儿……”涂山欢欢柳眉斜挑,意味深长的看着水浩。 “呵呵……”水浩惺惺的干笑几声,“当初在度朔山,白浅前辈拿出蟠桃招待我们。我再知道它们不但能让你恢复声音,更能让瑶进阶后,就想将自己的那一份留给你。不想众人知道我的目的后,纷纷要让出自己的蟠桃,其中以佑儿最为主动。而起她也说过,只要你能答应,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原来从始至终,水浩哥哥都想着欢欢……”涂山欢欢眼圈通红的看着水浩,突然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琼鼻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这么说我吃的是佑儿的那份?” “那倒没有,后来白浅前辈……” 有风吹来,携着几片乌云,雨再次从天际飘落。 涂山欢欢得象只小猫一样偎在水浩怀里,朱唇上缓慢地浮现一抹温柔的弧度,她静静的聆听着别后的种种,聆听着箕尾山上发生的一切;聆听着度朔山的神奇。 窗棂外细雨潺潺,屋内春意阑珊。盈盈雨滴在院外的积水上点起朵朵涟漪,一如涂山卿云和三英此时的心境。 在那个隐晦的角落里,传出了她们如释重负的叹息…… 又是一天天明时,水浩独自踏上了前去胡家的路。既然涂山欢欢已经接受胡佑儿,那么胡家那里他势在必行。 想着昨天的种种,水浩不由得心中一阵咦嘘。 他没想到涂山欢欢会接受胡佑儿,但他不敢回想涂山欢欢不接受胡佑儿时的心境,直到现在仍然不敢! 那是一种痛入心扉的折磨!那也是一种沁入灵魂煎熬!那更是一种毫无反抗之力的绝望! 水浩暗暗发誓,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招惹别的女孩。 第二百五十四章重回旧地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zhēn];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有蕡[fén]其实。 青丘山上,十里桃林。千年过去了,那一颗棵桃树终于功德圆满,长出了累累果实。那一颗棵碧桃长势十分喜人,不但压弯了枝头,上面更爬满了粉红,变成了酡颜醉脸的大蟠桃,桃林中到处充斥着浓郁的桃香。 只是这一个个大蟠桃,却不像度朔山上的那些带着充裕的灵力。 此时,桃林前的开阔地上,懒洋洋的躺在一只狐狸。它通体火红,身后齐齐的张着两条尾巴。 如果水景涣和三英在此,一定会认出这只正是为他们领路的二尾灵狐。 当初,它把水景涣和三英带到汉河中游后,因为恐惧从汉白玉中弥漫出来的气息,便一路跑回了青丘。 而它跑回青丘后,在两天前更是被胡南烟丢到了这里。 十里桃林,安静无声,也许是被二尾灵狐身上不时散发的气息所摄,甚至连虫鸣都没有。时间也在安静中,悄然划过。 天空之上,巨大的太阳缓缓攀至中天,刺目的光线,透过云层,倾洒而下,弥漫着整个桃林。 某一刻,细微的脚步声,忽然从树林中悄然响起,轻轻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 二尾灵狐霎那间竖起了耳朵,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视线锁定在林间小径的尽头,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红狐狸那双妖异的瞳孔也跟着不断的收缩着。 天空之上,忽然间有更加刺眼的光芒洒下,冲破云层的遮掩,刚好射在了小径的尽头。那里,一道挺拔俊朗的身影,终于缓缓的出现在了二尾灵狐的视线之中。 也许时刚从阴暗的密林中走出来,阳光照下,那人下意识地瞇上眼睛。 片刻之后,待眼睛适应过来,那一声兴奋的狐叫也远远的传来。 “嗷……”二尾灵狐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 “二尾灵狐……”那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那人正是从涂山氏赶到此处的水浩。 眼前的情景和数月之前极其的相似。只是那时自己身边还有水景涣、暮赤和涂山欢欢;而等在此处的狐狸也不是这只二尾灵狐,而是大红和小红那两只狐狸。 水浩神色的古怪的看着面前的二尾灵狐。当他出现的那一刻,二位灵狐就跑到了他的面前,一双狐眼之内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有好奇,又兴奋,还有着探究。 水浩很难想象,这些情绪会出现在一只狐狸脸上。只是他忘记了,眼前的二尾灵狐已经活了二百载,早已开启了灵智。 “你在等我?”水浩忍不住问道。他能感受的二尾灵狐身上不但没有敌意,反而有着亲近之意。 二尾灵狐看着水浩点了点头,张了张狐嘴,低吼一声。 ”你让我跟你走?” 水浩之所以有此一问,便是湫在意识中突然出声。只是他从未见过这只二尾灵狐,不敢确定它有没有认错人。 二尾灵狐再次深点狐头,而后再也不管水浩,自顾自的向着桃林深处走去。 水浩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只得跟着二尾灵狐身后沿着桃林中的小径前行。 看着小径两旁的桃树上的累累果实,闻着阵阵桃香,水浩的眼中出现了一阵阵的恍惚。 水浩仿佛听见有浅唱低吟声从桃林深处传来,仿佛看见一个白衣少女在林间翩翩起舞;下一刻,那个白衣少女又缓缓消失,变成一白、一红两只狐狸,在一起嬉戏玩耍。 “嗷嗷……” 低沉的呼啸声响起,仿佛一声惊雷在耳中炸响。水浩不由得一惊,眼神也慢慢的沉定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座建造简单的小竹屋跟前。 青色的竹屋坐落在十里桃林深处,竹屋崭新,宛如新建。屋子的门半掩着,窗子打开。 此刻,有一模样约五旬上下的妇人,正透过窗子默默的看着水浩,脸上带着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复杂。 水浩却面色一正,连忙躬身一礼:”小子水浩,见过前辈。” 妇人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你来此,所谓何事?” “小子来此,正是为了拜见前辈。” ”见我?”妇人若有所思的看了水浩一眼,平静的说道:“你以什么身份来见我?是水之一族的子弟?又或者是涂山氏族长?” 水浩愣片刻,随即面色一肃,再次躬身一礼:”小子,仅以晚辈的身份前来拜见。” “请进吧!” 直至许久,才传来妇人平淡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中不觉得多了一丝亲近之意。 水浩起身,定了定神,走了进去,向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屋内摆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数张竹凳而已,再无其它。 “坐!”妇人淡然开口。 “前辈面前,哪有晚辈做的道理。” 妇人眼中双眸内露出一缕赞赏,看向水浩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你和佑儿一样,称我一声祖母即可。” 水浩心中一喜,连声道:”浩儿,谢过祖母。” 妇人点了点头,看向水浩的目光更加的柔和起来。她正是胡佑儿的祖母,胡南烟。 “坐!”胡佑儿慈声说道。 这次水浩并没有推脱,走到胡南烟的下首小心的坐了下来。 “祖母,为何会在这桃林之中?”水浩好奇的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胡南烟雍容华贵,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与这简陋的竹屋格格不入。 ”老身累了、乏了,便来到这十里桃林。”胡南烟轻叹一声,随即话锋一转,“你来见我,可是为了佑儿的事?” 水浩不觉得愣住,错愕的望着胡南烟。 “涂山氏有传音鹤,我胡家也同样有类似的手段。是佑儿告诉我你一定会来见我,所以我才让二尾每日在桃林前等候。” “佑儿……” 水浩没有想到胡佑儿会对自己这般相信,但这相信的背后,更透着她的决绝。 这一刻,水浩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那张倾城的容颜再次从眼前晃过,眼中瞬间被柔情蜜意所填满。 第二百五十五章佑儿的过往 从别后,忆相逢。相思相见知何日?一寸离肠千万结。 胡南烟一直都在观察着水浩。见他眼中充斥着柔情和相思,便知道他在思念胡佑儿,不由得心中大慰。 胡南烟并没有出声打搅,直到见他目光渐渐沉定下来,才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佑儿的身世,当年娘娘将佑儿送到老身手中,本就是希望她能远离王城的纷争,像普通女孩一样平安度过一辈子。” ”老身一无所出,整个胡家都把她当成珍宝一样对待。佑儿是被大红和小红的母亲养大的,从小和狐狸生活在一起。她生性孤僻,从不愿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 当大红和小红的母亲陨落后,便成为了佑儿的藏灵。从那以后,佑儿大多数都待在十里桃林和洛菲老祖住在一起。” 胡南烟看了水浩一眼,见他屏息凝神的听自己讲述胡佑儿的过往,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数月前,洛菲老祖也陨落了,佑儿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时的独自发呆。 又有一天,佑儿跑去青丘山北坡试炼,不想却伤心欲绝的跑了回来。没有人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百般询问,她就是不说。只是从那以后佑儿更加的孤僻,独自发呆的时间也更久。” 水浩不由得一僵,他知道,那次正是自己和暮赤对胡佑儿恶语相向,将她逼离北坡之时。 “从那以后,佑儿竟然跑去了桃花坳,突然对那里的村民异常的好。我这才知道,她早已心系于你,更是为了失手杀死桃姑而心存愧疚。”胡南烟意味深长的望着水浩,说道,“佑儿这孩子因为从小和狐狸一起长大,心思极其的炽热,单纯,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桃花坳中的仪式本就存在了数百年,那是村民和娘娘的一场交易,并无对错之分。佑儿从小便崇拜娘娘,以为娘娘做事为荣;而且那次佑儿之所以在此,也是为了帮我分担一些事情罢了。” 水浩微微一愣,连忙说道:”祖母放心,我已经想通了,并没有怪佑儿。” 胡南烟闻言,如释重负! “想通了就好,祖母不希望你们之间有着隔阂存在。”胡南烟幽叹,”佑儿为了失手杀死桃姑而心存愧疚,完全是因为你称桃姑一声母亲。她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你,便加倍的补偿那里的村民。 当初娘娘和王为了封印伏矢,在四大圣兽面前奉为牺牲,尸骨无存,魂飞魄散。这件事对佑儿刺激很大,她在伤心之下,更是直接跑到了桃花窟,在里面住了下来,日日夜夜的侍奉在桃姑的坟前。在那时,也许那里才能让她心得到慰藉,感受到安宁,同样是因为那里葬着桃姑,那个被你称为母亲之人。” 水浩只觉得心中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深情。当初他和暮赤便是在桃花窟中碰到的胡佑儿,也是在那里,他才了解了胡佑儿的心意,同时也知道自己心中早已有了胡佑儿的影子。 胡南烟轻咳一声,接着说道:”突然有一天,胡子轩的儿子变得疯疯癫癫,重伤归来,我才知道佑儿还派遣了一些族中子弟暗中探索着箕尾山。 佑儿本就执拗,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不过,好在有大红和小红陪在她的身边,而我也时时的关注着她。” “难道当时祖母就在桃花坳?”水浩讶声说道。 胡南烟摇了摇头,道:“当初我正在处理朝歌城的一些事务,是二尾灵狐跑回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我因为被朝歌城的事务纠缠,并不能脱身前往,便让二尾灵狐继续守在那里。” 胡南烟见水浩惊疑的看着自己,不禁轻笑出声:”我知道,水之一族和涂山氏必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身陷险地,便让二尾灵狐守在那里,以便为他们领路。” 水浩这才恍然,向蹲在一旁的二尾灵狐感激的点了点头。 胡南烟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只是这个蠢货,因为受到了什么惊吓,只把水景涣他们带到了箕尾山,就独自跑了回来。” “嗷嗷……” 二尾灵狐缩了缩脖子,没有底气的叫了几声,似是在辩解着什么。只是在胡南烟眼神的逼视下,刚开口又生生的把声音咽了回去。 胡南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水浩身上,幽幽开口。 ”佑儿不同于其她女孩,她身上有着娘娘的血脉。狐族最难动情,一旦动情,那就是一生一世,矢志不渝,绝不会爱上另一个人。” 胡南烟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彻骨冰冷:“老身知道你不一般,自身潜力无限,身后更有着水之一族和涂山氏,但如果你敢负了佑儿,老身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水浩深吸了一口气,肃声开口:“雨神在上,水浩在此立誓,如若负了胡佑儿,三生七世永坠黑水幽冥。” 胡南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水浩,直至许久。 “老身相信你的话,只是老身担心涂山氏那边,毕竟你是入赘之身。” “只要欢欢同意,这世间便没有人能阻止我们。”水浩无比坚定的说道,”我身世特殊,注定会一直奔波。这英水无法,也不能禁锢我,只是我的身边也会不断的充斥着危险。” “佑儿又岂会在乎危险?佑儿对感情上只会比娘娘更加的炽热。” ”祖母放心,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她。” 胡南烟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肃声说道:“度朔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白浅前辈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水浩古怪的看着胡南烟,讶声开口:“祖母不知道?” “我们胡家的传音符,并不能传递很多东西。佑儿那小妮子,在传音符中只说了她在度朔山,受白浅前辈教导。其它的便全说的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水浩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说道:”度朔山可以说,是漂泊在东海之中的一座神山。而白浅前辈,便是千年前,布下山河血图的那只空狐。” 第二百五十六章传音符 胡南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水浩。 她可能不知道空狐,但又怎么不知道布下山河血图的那个存在。 那个存在强大到,即使是绛九都无能为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被山河血图一点点的耗去生命,最后更是魂飞魄散。 那个存在,不应该怨恨青丘山狐族吗?否则又怎么会布下山河血图?可她为什么又会教导胡佑儿? 胡佑儿虽然在传音符中,关于白浅的身份一带而过,但胡南烟可以从胡佑儿的语气中,感受到她对白浅的尊重。 水浩看着胡南烟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恍然。想来胡佑儿也是怕胡南烟担心,这才没有在传音符中详细介绍白浅。 “前辈放心,千年前的事情,早已是过眼云烟。而且白浅前辈和我有着极深的渊源,她并不会伤害佑儿。 白浅前辈和佑儿十分投缘,已经把她认作女儿。” “女儿?这怎么可能?”胡南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那个白浅,更看不懂水浩。 水浩怎么会与那个存在有着渊源? 至于那个存在,其实从胡南烟本身来说,不但不恨白浅,反而应该感谢她。千年前如果白浅没有布下山河血图,那么六尾仙狐也就不会血染桃林,她胡家就不会恰逢其时的被绛九选中,成为灵狐一族的宿主。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但请祖母相信浩儿,我是不会允许佑儿身陷危险之中的。 按照白浅前辈的说法,佑儿因为有着狐族的血脉,身上的魅惑之力日益增长,而她又不能好好的控制,总有一天会被这个力量反噬。 正是因为这样,白浅前辈才留下佑儿。等佑儿能够自如的使用魅惑之力,便会自行回到青丘。” 水浩并没有提关于蟠桃的事情,以及胡佑儿现在的阶位。 胡佑儿在吃下一颗两百年和一颗五百年的蟠桃后,不光阶位从神徒初阶晋升到了神徒高阶,就连神师阶位都指日可待。要知道,胡佑儿本身也还不足双十的年纪。在整个英水,能成为神师之上的,无不是经过百载以上的时光。 而且胡佑儿的藏灵也同样由四尾灵狐进化成五位灵狐。 大红和小红那两只狐狸,也因为分别吃了一颗二百年的蟠桃,进化出第四尾。 白浅将胡佑儿、大红和小红留在度朔山,又何尝不是为了让他们稳固修为,还有就是教授他们一些知识。 青丘山的狐族并没有传承记忆,一切都靠父母和先辈们言传身教。如今整个青丘山狐族尾巴数量最多的反而是大红和小红。 如果没有白浅,那么许多的事情也只能靠它们自己摸索。 水浩知道,在那一刻,白浅真正的把胡佑儿、大红和小红,当成了族中的后辈。 这所有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水浩说出来,只有让胡南烟心神不宁罢了。 “浩儿,这个你收下!”胡南烟突然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简递了过来。 水浩微微一愣,只见竹简十分古朴,它的上面散发着,只有经历了许多的岁月沧桑,才会出现的温润光芒。 “浩儿,祖母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们胡家的传家之物,今天祖母就把它送给你。” “祖母,浩儿万万不能收下。” 水浩不由得大惊,连忙出声拒绝。胡家的传家之物,他又怎么能接下。 胡南烟佯怒,道:”怎么,你看不上这竹简?” “浩儿不敢!只是这竹简乃是胡家的传家之物,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能收下。” “我一无所出,整个胡家唯有佑儿一根独苗,给她和给你又有什么区别?而且佑儿从小就对这东西没有一丝兴趣。”胡南烟意味深长的看着水浩,说道,”这竹简可不是凡物。你可听说过,十大奇石中的传音石?” “您是说,这个竹简和传音石有关?”水浩讶声开口。 胡南烟摇了摇头,道:“传音石乃是传说中之物,能够自由传音,不受距离和外物干扰,我们胡家又岂会有那种神物。” 她看着水浩脸上晃过的失望表情,不禁''噗嗤''一声,轻笑出来:”你啊,还真是贪心。传音石是天生天养之物,除了那些人迹罕见的深山,仙岛,根部无迹可寻。” 胡南烟话锋一转,说道:“我胡家的竹简记载之物,虽不及传音石,但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奇物,至少比涂山氏的传音鹤要好。” 水浩闻言,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声说道:“祖母难道说的是传音符?” “不错,正是传音符。”胡南烟傲然开口,”涂山氏的传音鹤只是声音的载体,需要飞到指定人的手中,才能达到传音的目的。 而我胡家的传音符,只要对方在千里之内,手中有着同样的符咒,便可当即收到消息。” 胡南烟轻叹一口气,幽声说道:“这卷竹简,我胡家得到时便是残本。据上面记载,巅峰的传音符,不但能够传音数万里,更能重复使用;不像现在只能使用一次,而且只能传递一些简单的消息。” “祖母,这已经很厉害了。千里之内,消息转瞬即达。”水浩兴奋的说道。 他即将要去的基山,离青丘也无非才三百里而已。如果有了这传音符,就能随时与英水三族联系,互通有无。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传音符的制作,需要一定强度的灵识。不达神徒阶位,根本无法制作出传音符。” 水浩身体微僵,他隐约记得,似乎自已还有什么东西,也需要神徒的实力才能观看。 胡南烟见水浩的模样,误以为他是为神徒的实力而发愁,暗怪自己一时激动之下,过早的把竹简交给水浩。 水浩因为溪和湫的关系,并不像其他法者那样,一身灵力随着阶位的提升而改变颜色,他身上的气息同样如此。 在胡南烟的印象中,水浩只是神使高阶,比胡佑儿还要低一个小阶位。 她又哪里知道,有着蟠桃那种逆天的存在。如今水浩已经为神徒高阶,一日而成。 第二百五十七章一只怪鸡 胡南烟见水浩虽然兀自僵在那里,但眼中却闪烁着灼灼华光,心中不胜唏嘘。 她知道,水浩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深受打击。 自从知道,胡佑儿钟情水浩之后,胡南烟就暗暗调查过他,绛九同样如此。 虽然胡南烟不像绛九知道的那么多,但是她仍然了解水浩许多的事情。 他成为法者不过半年有余,但修为却一路飙升,堪称奇迹。 短短时间,更是让涂山氏和水之一族为之折服。那两族不但有了与胡家抗争的实力,更是空前团结。 在朝阳谷中,涂山氏和水之一族更是出动了数位神师阶位的法者相护。要知道,神师阶位的法者,无不是各族长老一般的存在; 在朝歌城中,以一己之力,左右三子夺嫡; 在锁灵塔中,收服地皇,封印伏矢。 正是因为深知水浩的天赋,胡南烟才没有阻止胡佑儿痴恋水浩,反而全力的促成此事。 如果没有她的允许,胡佑儿即使想补偿桃花坳中的村民,也无能为力;如果不是为了胡佑儿,当初涂山豪又怎么会安然回到涂山氏;如果没有她的暗许,那根千年翎羽也不能一直在水浩手中;包括这次拿出封印符的竹简,不光是为水浩着想,同样还是为了加重胡佑儿在水浩心中的地位。她要告诉水浩,胡佑儿虽然失去了母亲,但背后还有她,还有胡家。 胡南烟深吸了一口气,慈声说道:“这传音符不过是个偏门的小玩意。祖母知道你沾染了上古凶兽的因果,会一直奔波在外,只希望有传音符相伴,你能多多报报平安。” 水浩能够感觉出胡南烟的真诚,她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没有一丝作伪。 传音符又怎么会是一个偏门的小玩意?千里传音,转瞬而至,好多情况下能救人于生死之间。 水浩连忙站起来,深施一礼,正色道:“祖母大恩,水浩永世不忘!” 胡南烟展颜一笑,摇了摇头。 ”如果你觉得我送你的礼物太过贵重,那么你和佑儿的第一个孩子随我姓氏如何?” “这个当然没问题。”水浩想也没想的便答应了下来。 当初涂山卿云也提出了同样的条件,水浩既然已经答应了涂山氏,又怎么会拒绝胡南烟。 “好!好!”胡南烟老怀大慰,激动的无法自持,”老身再无它求,唯一希望你能好好对待佑儿,不要辜负她。” 远处有风吹来,浓郁的桃香混杂着淡淡的竹香顿时飘散,充满整个竹屋,绵绵悠扬,让人精神顿时一爽。 以此同时,英水灌灌鸟一族,却发生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本来生活在英水河上游的灌灌鸟们,不知为何却一起跑到了涂山氏。 也幸亏瑶进化成青鸾后,能口吐人言。经过瑶的一番询问,涂山卿云众人才知道,原来是有一只长得像鸡的异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到了青丘山,口口声声说,英水上游在数千年前曾经是它的家。 如今它回来了,灌灌鸟们就必须离开。 那只异兽说来也怪,虽然长得如同大鸡一般,但却长着三个翅膀,六只脚。 它虽然不能幻化人形,也不具备凶兽强悍的身体,但罐罐鸟们却不是它一合之敌。 就这样,灌灌鸟们举族被赶出了英水河上游,不得已才来到涂山氏求助。灌灌鸟们希望涂山氏能将那只怪鸡赶走,帮它们夺回家园。 涂山卿云众人自是不能置之不理,涂山氏千年来一直与灌灌鸟一族休戚与共。 于是,做为涂山氏最强战力的三英同往,经过一番争斗,终于擒下那只怪鸡。 当水浩从十里桃林赶回涂山氏村寨时,便看到了村民们将涂山卿云的院落团团围住。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水浩大惊,顾不得和村民们打招呼,便急匆匆的分开众人,走进了涂山卿云的小院。 只是下一刻,水浩便见到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幕,人也直愣愣的惊在了原地。 就见厅堂门户大开,涂山卿云和三英分坐两旁;除了涂山欢欢、暮赤,素素和她的母亲兰泽也在。他们分别站在涂山卿云和三英的身后。 而众人的对面则站着一只有成人大小的怪鸡。它一身彩色的羽毛十分的凌乱,鸡头无精打采的低垂着,两只鸡脚支持着身体,另外四只则是紧紧的蜷缩在腹下,它的身上不时有着浅青色的灵力若隐若现,显然是被三英封禁了一身妖力。 庭院周围本就嘈杂,厅堂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只怪鸡身上,唯有素素略有所感,霍然转头。 “族长……”素素惊呼出声。 众人闻言,这才看到呆呆站在庭院石子小路上的水浩。 涂山卿云和三英连忙起身,涂山欢欢更是惊喜的跑出来迎接水浩。 众人之中,也只有她和暮赤知道,水浩去了胡家。如今,见水浩回来,脸上除了见到那只怪鸡的惊讶,并无异色,涂山欢欢自是喜不胜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水浩同样在素素的惊呼声中回过神来,拉着欢欢的手向着厅堂内走去,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只怪鸡的身上,眼中带着好奇和探究。 一旁的素素轻抿着朱唇,微微垂下眼睑,她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复杂,双眸更是在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随着水浩移动。 曾几何时,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个男人。只是如今,就连这个心愿也变得遥不可及。当初,正是因为她的告密,她的母亲兰泽携支脉众人,欲逼迫涂山欢欢交出瑶。 不管她是否被逼,但终是她背叛了涂山欢欢。 从那以后,她便被母亲留在了身边,开始逐渐接手族中事务。从那时起,她不再修炼,也不敢修炼,日日夜夜的忙于奔波。 她怕自己停下来,便会想起水浩。这些日子以来,她累倒了无数次,病倒了无数次。直到听说水浩返回涂山氏的那一刻,她才强打着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知女莫若母,兰泽望着一旁的素素,一双柳叶弯眉也微微锁起,心中哀叹连连。 第二百五十八章兽名尚付 兰泽当初带领支脉逼迫涂山欢欢交出瑶,要说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并不是为了族长之位,更不是为了打压主脉。 正常来说,失声就意味着不能吟唱,就意味着无法再使用魔法。 为了涂山氏的传承,她当初的做法无可厚非,更是获得了所有长老的同意。 兰泽让素素继承瑶,一方面是因为,与涂山欢欢年龄相仿的子弟中,唯有素素天赋最佳;另一方面,兰泽知道自己的女儿,同样心系水浩。 按照她的想法,只要素素能成为神侍,已经失去水之一族身份的水浩,便唾手可得。哪怕不能独占他,但与涂山欢欢共侍一夫却并不困难。 只是,世事弄人!兰泽的算计不但没有让素素得到水浩,反而让其陷入万难之地。 如果在这样下去,素素的下场将会与当年的涂山七七一般无二。 兰泽只觉得自己心在流血,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水浩和涂山欢欢,手牵着手直接走向正位,没有看素素一眼。 正位,本就是为身为族长的水浩而留。水浩自然居中而坐,三英和涂山卿云仍然分作两旁。只是,涂山欢欢却已经来到了水浩的身后,小声的向水浩说着来龙去脉。 素素的头低的更低,就连借着睫毛的遮掩偷看水浩也不敢。 无尽的悔恨,充斥在素素的心间,将她淹没。 而那只怪鸡却与素素截然相反。它在水浩进来的那一刻,便抬起了头,一双怪目不断的打量着水浩。它在水浩身上感受到了两种十分矛盾的气息。 这也是,水浩突然从神师高阶,直接跨过一个大阶位,进阶成神徒高阶所致。 虽然蟠桃的能量不会给服用的法者带来什么副作用;但法者的阶位,无不是通过长年累月的修炼堆积而成。 他们不论身体,还是对灵力的控制,俱是经过漫长时间的打磨。而此时的水浩,欠缺的就是这种打磨。 不光水浩身上存在着这样的状况,胡佑儿众人更为严重。他们并没有像溪和湫这样的藏灵,他们的藏灵同样需要适应。也唯有身为星法的暮赤略微好一些。 不过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会随着他们不断的适应,而消失于无形。 “欢欢,这只怪鸡什么也没说?”水浩古怪的问道。 “我们已经问了好久,它就是不说自己的来历,只是要我们把英水河上游还给它。”涂山欢欢无奈的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瑶才回到藏灵。它才刚刚进化,需要不断的适应和磨合自己的身体。 “不说?那直接宰了就是!又何必在它身上浪费时间。” 水浩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烦躁。他从一开始就感受到素素的目光。虽然此时已经消失了,但他仍然忍不住烦躁,如坐针毡一般。 通过胡佑儿这件事,他不可能再招惹其她女人。 刚才的那一瞬,湫在意识中,只是告诉水浩吓唬下这只怪鸡。不曾想他脱口而出的便是''宰了它''。 不知道怪鸡是否被吓住了,但屋内众人俱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就连素素同样抬起头,愕然的看着水浩。她们不明白水浩为何变得如此暴躁。 “宰了我?”怪鸡口吐人言,神色悻悻,”少年,你不过双十年华,为何比一众老人家都暴躁?而且我同样生于青丘上,总应该有一些香火情吧?” 众人的嘴巴张的更大了,他们从没想过这只怪鸡竟然口吐人言。一旁的三英更是满头满脸涨得血红,眼珠血丝密布,额角青筋根根暴起。 她们在英水河上游与这只怪鸡酣战许久,最后更是生擒于它。 可它却装聋作哑,即使和众人沟通都是通过瑶来转述。她们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怪鸡……” ”我叫尚付,不叫怪鸡。”怪鸡气鼓鼓的截道。 水浩不觉得莞尔,一旁的涂山欢欢已是轻笑出声,其她众人脸上透着古怪。 这尚付说来也怪,众人同样''怪鸡、怪鸡''的叫了许久,它都是恍若未闻;为何水浩刚称呼一句,就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水浩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尚付,生于青丘,本是凡鸟,却不知为何长出三首、三翅、六足。” 水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在尚付的耳中却与惊雷无异。 它的两只怪目猛地瞪大,眼中带着惊恐的神色。要知道,它来到青丘山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跑去英水河上游与灌灌鸟们争抢栖息之地。 尚付先是在整个青丘山转了一圈后,确定再无''熟人''的气息,这才跑去的那里。 只是它没料到,灌灌鸟会求助人类,更没有料到这些人类有着能击败自己的实力。 但即使被生擒活捉,它同样有恃无恐。法者最忌惮杀死未知的敌人,惹上未知的因果。只要它不说出自己的底细,那些人就拿它没有办法。 尚付在水浩的恐吓下开口,并不是怕水浩真的宰了自己,而是水浩身上的气息让它感到惊颤。 但这惊颤,却不及水浩道出它底细的万一。 涂山卿云众人脸上的古怪更甚,目光不断在水浩河尚付身上游弋着。 “你还知道什么?”尚付颤抖着声音开口。 “我还知道你脑袋虽多,但是并不团结。它们都有自己的主意,经常因为意见不同而大大出嘴。 但因为共用一个身体,你们就像是一只左手打右手,左脚踢右脚的连体婴打架,经常把自己的身体弄得遍体鳞伤。”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尚付好像疯魔一般,深情恍惚自语喃喃。 水浩扯了扯嘴角,凛声说道:”我还知道你最大的秘密。你虽然有着三个脑袋,但有一个脑袋死了,你也就死了。 ”所以你的那些脑袋之间争斗无异于自杀。因此,如何让它们统一意见,是你一生都在学习的东西。而且,当初你便是为了找寻这个答案而离开青丘山。” ”只是不知道,你是否已经找到了答案。而且如今你只剩下一头,那其它两个脑袋又在何处?” 抱歉!今天请假(有事回不去了) 抱歉!今天请假(有事回不去了) 《我的藏灵是人鱼》抱歉!今天请假(有事回不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的藏灵是人鱼》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百五十九章乌火乌翠乌岚 水浩再也没给尚付插嘴的机会,一口气说出了它所有的秘密。 他每说一句,尚付的怪目就睁大一分,那收下腹下的四条腿,都不知不觉的放了来下。 当水浩说完之后,尚付呆呆的站在那里,怪目已经骇然圆睁到极致,它那六条腿一起支撑着身体,这才没有瘫坐在地上。 尤其是它三头本为一体这件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是它最大的秘密,也是它最大的弱点。 涂山卿云和三英见尚付这幅鸟样子,又岂会不知道,水浩说的句句属实,他们心中同样震撼;涂山欢欢目光火热的看着水浩,脸上带着毫无遮掩的痴恋;素素再一次深深的垂下了头,双手死死的攥在了一起,指端握的煞白,掌心却有殷红顺着指缝淌下;兰泽看着旁边的女儿,此刻的心早已鲜血淋淋。 其实,也并不是水浩有未卜先知之能,这一切都是湫在意识中暗暗说给水浩。 不过话说回来,英水河上游在千年前的确是尚付的栖息之地。灌灌和绛九一样,伴生南坡暖玉,出生后便在青丘山到处厮混。 只是这尚付被三个脑袋所累,这才离开青丘,游历天下,寻找让三个脑袋不再争吵的方法。 从那时起英水河上游成为无主之地,灌灌在与镜和月结识后,才搬去的那里。 至于镜和月,能知道尚付身上这个这些秘密,也完全是个巧合。 那时的她们姐妹二人整日在英水河中游荡,一起事情自然而然的便传入她们的耳中。 而且关于尚付的事情,在当初并不是什么秘密。尚付三头没日没夜的吵闹、争斗,几乎沦为整个青丘的笑柄。 说来也可笑,尚付三头,各有名字,分别叫乌翠、乌火和乌岚。 这三头中,乌翠和乌火一直争吵不休,反而是乌岚最明事理。它一直规劝乌翠和乌火,只是这乌岚因为嘴笨,劝着劝着反而最终吵作一团。 那一日,这尚付坐在英水河岸边,乌翠和乌火又欲争吵,乌岚便说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厉害关系。它更是建议,一起离开青丘寻找不再争吵的方法。 也是从那一日起,镜和月再也没有见过尚付。有的异兽说,尚付已经陨落了;也有的异兽说,尚付已经寻找到了方法,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更有的异兽说,尚付仍然在努力的寻找着。 千年过去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湫和溪从没想过眼前这只怪鸟就是当初的尚付。 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仅剩一头,而它却又奇迹般的活着;它为何又跑了回来,赶走灌灌鸟,霸占英水河上游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一般,萦绕在水浩的心头,经久不散。 整个厅堂变得一片寂静。此时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尚付的身上,目光中除了古怪还有探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尚付的那双怪目才渐渐的沉定下来。 它直直的盯着水浩,沙哑出声:“你身边可有千年前的故人?还请出来一见。” 水浩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她说,当年你们便无交集;此时,相见不如不见。” 尚付微微一怔,随即张口欲言,却被水浩截道:“你也不必怀疑什么,她能得知你的那些秘密,也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尚付微微沉吟,而后说道:”不知小友可以告知,你口中那只灵兽的名讳?” 水浩说出了它的秘密和弱点,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它的心里。 尚付只能断定,道出它底细的是一只灵兽,而且已经成为了少年的藏灵。如果是千年前的灵兽,它尚且能推断出是谁。可千年过去了,足以让许多当年的异兽蜕变成灵兽。 水浩看着尚付,沉沉开口,一字一顿:“乌翠,你可记得当年,英水河的那两条小人鱼?” 尚付闻言彻底的僵在了那里,惊愕的看着水浩。英水河的那两条小人鱼,何兽不知?但就像水浩说的那样,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当年,镜和月十分高傲,凡兽又如何能入那两姐妹眼中。当初,整个青丘山上的异兽,也唯有灌灌和绛九好运的与那两姐妹相交。 尚付没有想到的是,以那对姐妹的高傲竟然会成为人类的藏灵。但此时,它也只认为镜和月,其中一个成为了水浩的藏灵。 水浩能一下子叫出它的名字,同样让它惊愕。它有三头,名字各不相同,除了它们自己没有兽能分清。 可偏偏,水浩就准确无误的说了出来。 水浩见尚付如此模样,就知湫又说对了,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尚付三头,性格各不相同。乌火脾气最为暴躁,三言两语便会发怒;乌翠稍好,在三头中,最善表达;乌岚性格虽然温润,但却是口笨嘴拙。 正是因为这样,湫才猜测此时的尚付余下这一头便是脾气稍好,又能说会道的乌翠。 水浩见威慑尚付的目的已经达到,因此没有给它沉定下来的时间,猛然爆喝:”尚付,千年已经过去了,你又为何突然返回青丘?英水河上游早已成为灌灌鸟一族的栖息之地,荣不得你撒野。” 尚付大惊,惊慌失措下,踉跄后退数步。也幸亏它有六条腿,这才没有让自己出丑。 它神色复杂的看着水浩,良久,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年轻人,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水浩一怔,他本以为,尚付在惊慌失措之下,能道出此行的目的,不想尚付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而此刻,湫同样没了声音。水浩无奈,只有意念沉入膻中灵藏,却见湫也是皱着眉头,眼中大是迷惑,显然也没有料到尚付会如此这般。 不知道为什么,水浩心中,对眼前这只怪鸡有着无尽的好奇,便自作主张的说道:”说可以,但不要期满我们,否则……” 尚付点了点头,脸上充斥着浓浓的凄苦之色。如今,人为刀俎,它为鱼肉,而且这把刀又握在对它了解颇深的人手中,除了如实道来,别无选择。 第二百六十章吞噬双生子 尚付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厅堂内幽幽响起,已经逝去千年的往事,在这一刻又悄然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我本是这青丘山上,天生天养的一只异兽。那时,我一首、两翅、二足!虽然灵智已开,但却没什么保命的手段,一直以来,惶惶不可终日。 有一天,我在山中觅食,不想远处一团华光乍起,紧跟着一声大震,石破天惊,数丈高的山峰瞬间破碎,碎石尘沙平地涌起,直上云霄。 那时,风云变幻,天地都黯然失色。我大惊之下,仓皇间就想马上离开那里。可又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便偷偷跑去察看。” 其他人无不被尚付口中的故事所吸引,唯有涂山氏众人面露古怪之色。这尚付所说之事,她们有着一种熟悉感。 尚付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到了那里之后,我才发现,那座山峰破碎后,不但露出了大量的暖玉和玉髓,还有三颗鸟蛋,以及两只灵狐。” “你说的可是灌灌鸟和灵狐伴南坡暖玉横空出世?”姬英凛声开口,截道。 尚付似是犹豫了一下,过了数息,终是点了点头。 “你确定是三颗鸟蛋?”黎英双眼微眯,寒声问道。 话虽然是黎英问出口的,但涂山卿云和邬英、姬英,同样面色肃然的看着尚付。 整个厅堂内再次沉寂了下来,三英和涂山卿云身上,不觉间散发出的气势,就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令人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水浩转过头茫然的看了一眼涂山欢欢,不明白三英和涂山卿云为何突然变得如此。 “灌灌鸟一族伊始,唯有始祖两只!”涂山欢欢在水浩耳边小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水浩不可置信的看着涂山欢欢,愕然出声。 不管是涂山氏中的记载,还是英水中流传的传说,当初伴生暖玉横空出世的,就只有灌灌姐弟和绛九姐弟而已。 尚付轻叹一口气,悻悻说道:”只怪我当初太过饥饿,没忍住就偷偷拿走了一颗。” 姬英霍然站起,''咯嚓''一声,在她身下的椅子竟是四分五裂倒在地上,众人纷纷变色,只见她对着尚付怒道:“难道你不知道,在青丘山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当新的异兽出世时,不许暗中加害,否则将受到所有异兽的追杀。” 尚付如被针刺了一般,身子抖了一下,道:“如果当初没有那颗蛋,我可能已经被饿死了。即使当日不能被饿死,日后也无法逃脱被饿死的下场。” 姬英冷哼一声,气极反笑,道:“好,好,好!就因为你肚子饿,就可以不顾青丘的规定;就因为你肚子饿,便让那天地灵秀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已经过去了千年,虽然灌灌姐弟都已经陨落,但灌灌鸟一族和涂山氏既然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涂山氏就有义务为当年之事,讨回公道。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要杀我?”尚付怪目一翻,寒声说道。 它明明已经姿态摆的很低了,可这人类还是不依不饶。 如果不是另外两头缺失,导致它妖力暴跌,又如何会被这三个人类所擒!如果不是忌惮少年的藏灵,就凭区区三个大神师初阶的实力,也配让它开口? “你以为我不敢?”姬英眼中露出厉色,森森说道。 黎英和邬英同样站了起来,面露杀机;涂山卿云虽然没有站起来,但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你可以试试。”尚付面带不屑,有恃无恐的说道。 真的以为它一身妖力被封,就能被任意拿捏?真的以为它低声下气,就是怕了哪个?它有着自己的骄傲,它的尊严不容践踏。 厅堂中的气氛一时紧绷,眼看着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各位族老,可否听水浩一言?”水浩干咳一声,肃声说道,”一切恩怨,能否等尚付说完再论?” 水浩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预感,这尚付所说之事,必然会牵出一些重要的陈年往事。 “不行,我就要……”姬英满脸怒色的开口,只是她还没有说完,就被邬英截道:”族长说的在理,千年都过去了,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 邬英转过身,在水浩看不到的角度,拼命的打着眼色。她害怕姬英在暴怒下,说出让水浩难堪的话。 姬英看着邬英脸上的表情,又盯着有恃无恐的尚付,满脸怒色不退,怒哼一声,一甩袖袍走了出去。 邬英看着姬英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摇着头轻叹。她对着水浩深施一礼,谦声说道:“族长勿怪,姬英就是这么一副暴躁的脾气,她并不是针对族长。” 水浩点了点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姬英并不是针对自己。 相传,涂山氏法者,阶位越高,脾气便越暴躁。而这姬英,脾气更是暴躁到了极致;在水浩面前,她还略有收敛,否则就不是拂袖而走这么简单了。 水浩眯着眼睛看着尚付,目光有一丝探究、更带着一丝危险。他打量了半晌,这才开口:“尚付,你接着说吧!” 尚付只觉得心中一凛,一股寒气由脚下直冲头顶。它不明白这个阶位明显比刚才的老妪低了太多的少年,为什么反而给它一种战栗之感。 当它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再也没有一丝轻慢,反而多了一丝谨慎。 “当时,我在饥饿之下,吞噬了那颗鸟蛋。没想到,那颗蛋中竟然是双生子。” “怎么可能?”涂山卿云忍不住惊声开口。 灌灌鸟一族,已经存在了千年之久,所生之蛋,不知凡几。可却从没有听说过双生子。 要知道,不论是胎生还是蛋生,双生子都异常的艰难。 胎生的异兽,其一切能量皆源于母体,而母体根本无法承受两个宝宝的消耗。当年镜和月的母亲早殇,绝大部分就是孕育双生子所致。 再说蛋生的异兽,它们发育的能量皆源于蛋清,而蛋清同样不够双生子所需。 也就是说,即使尚付不将那颗蛋投偷去,那对双生子也无法被孵化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初闻基山 尚付转过头,看了涂山卿云一眼,怪目一翻,说道:“我尚付还不屑在这个事情上说谎。而且我正是因为吃了那两颗双生子的蛋,在不久之后,就变成了三头、三翅、六足的存在。” 众人面面相觑,尚付所说的事情,彻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水浩和暮赤彼此相顾,都看到了对方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渗出的汗水。这兄弟二人俱是使劲的吞了一口唾沫。 他们都吃过灌灌鸟的蛋,那会不会也如尚付这般…… 一旁的涂山欢欢“噗嗤”一声,轻笑出来,下一刻又是急忙伸手捂嘴,没好气的剜了水浩一眼。 涂山欢欢最是了解水浩,又怎么会不知水浩心中所想。如果真的吃了灌灌鸟蛋就会长出一颗头来,那涂山氏岂不都是两头、三头的怪物! 而且涂山氏收集的灌灌鸟蛋,一般是那些没有开启灵智的灌灌鸟所出,还有就是无法孵化出灌灌鸟的''死蛋''。 也唯有胡家会窃取那些正常的鸟蛋,可也没见过谁长出两颗脑袋。 “伴玉而生的鸟蛋,应该蕴含着大量的灵气和生气,这才与众不同。”湫在意念中幽声说道。 听湫如此说,水浩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已经暗暗发誓,以后不会再吃灌灌鸟蛋。 尚付对众人的表情恍若未见,它的双目空洞,彷彿也沉浸在那段湮没在古远历史之中的往事。 正是因为吃了那颗鸟蛋,它从此受三头所扰,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正是因为吃了那颗鸟蛋,它才背井离乡,离开青丘。 但也只是因为那颗鸟蛋,它才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它有了磅礴的妖力,不再为食物而发愁。 尚付一时间变得时悲时喜,时忧时恨,神态怔忡,心情摇摇。 直到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名尚付,但那两头说,共用一个名字无法区分自己。它们便为自己取名乌火和乌岚,更是为我重新取名乌翠。我说不过它们,只得默认。 可即便是这样,它们仍不满足。就像少年说的那样,我这三头,都有自己的主意,经常因为意见不同而大打出嘴,大打出手。 我经常遍体鳞伤,甚至有许多次,把自己弄得重伤垂死。” 众人不觉得一愣,没想到眼前这颗头,竟然是身子的“原配”。 尚付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后来,还是乌岚出主意,让我们出去寻找和平共处的答案。 我知道,它们是因为不想见到灌灌鸟才会如此;我更知道,乌火和乌岚同我争吵,同样是因为灌灌鸟。 它们在蛋中之时,便有了自己的意识,只是那时它们空有意识,还未孕育出魂魄。乌火和乌岚恨我吃了它们,它们向往自由之身。 可惜,木已成舟!而我同样心中有愧,不想再见灌灌鸟。乌岚的提议正合我意。” 如果不是一头死亡,其它两头同样会殒命,尚付甚至怀疑,乌火和乌岚早就弄死了它。 “这么多年你们究竟去了哪里?”水浩好奇的问道。 当年尚付长出三头不久后,便离开了青丘山。以它当时的实力,根本无法走出太远。 而且异兽领地的意识更重,擅自闯入,便会不死不休。 所以,当年青丘山上传言众多,但大家更相信尚付早已陨落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一直朝着西方飞去。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座大山横亘在眼前。 那座大山,树木繁茂,整座大山没有一块石头,俱是由土组成。” “一座大山,怎么可能完全是由土组成的。”暮赤瓮声瓮气的开口。 水浩众人同样愕然的看着尚付。不是他们不相信,只不过尚付说的太过于匪夷所思。 聚土成山远比积水成渊更为困难,更让人不可置信。 尚付怪目再次一翻,肃声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看这基山。它虽然全部是由土构成的,但山体紧密如夯,如同石头一样坚固。” “你说基山!”水浩和暮赤同声惊呼。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便是基山,本来想莫愁尚未苏醒,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却不想这尚付竟然来自那里。 “尚付,你详细的和我们说说这基山。”水浩轻咳一声,迫不及待的开口。 尚付翻着怪眼望着水浩,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为何对基山这么感兴趣。一旁的众人同样不解,唯有涂山欢欢心中若有所思。她知道水浩即将要做的事情。 虽然涂山欢欢也不知道,水浩即将要去哪里,但她猜测十之八九和这基山有关。 尚付虽然眼中带着惊疑之色,但还是认真说道:”基山虽为土丘,但却是四峰耸立,高耸入云。 相传,那四座山峰以前只是低矮的土丘,它们在夜间自行生长,到了破晓时分,会随着金鸡报晓而停下来,神奇莫测,所以又叫''金鸡宝山'',简称''鸡山''。 只是人类嫌弃''鸡山''难听,这才更改为''基山''。” 众人面面相觑,惊诧于尚付口中这座大山的神奇,又被''基山''和''鸡山'',弄得云里雾里,恍恍惚惚,好似睡梦初回的神情。 尚付显然没有打算详细的解释给众人,只是自顾自说道:”基山同样分南坡和北坡。它并没有孕育出河流,但南坡同样多玉石;而传说中北坡则是古树香藤,奇花异草,鸟兽成群。” “为什么是传说中?难道你没去过那里?”涂山欢欢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去倒是去过。”尚付幽声说道,“只是就连我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情景。我见到的北坡则是遍地如蛇般的怪木,每过千年,有奇花在其间生长。” 尚付的声音变得深远而悠长,不觉之间,带上了岁月的沧桑。 “那时,我来到基山,发现上面野兽繁多,却不知道为何只孕育出一种异兽。而且那种异兽性子还异常的温和。它发现我之后,并没有驱逐我,甚至没有为难我分毫,反而允许我和它一声生活在基山。 基山之上,同样没有纳异兽为藏灵的法者,他们信奉图腾。而不巧的是,我正是他们信奉的图腾之一。” 第二百六十二章如雪异花 远古时期,整个神泽大陆被那些强悍的凶兽统治着。那时的人类还不能使用魔法,只能在凶兽的夹缝中苟延残喘,一度沦为它们的食物。 那时,人类可以说是最为弱小的存在,也没有哪只异兽愿意化身为人形,没有哪只异兽看到人形的潜力。 那时的异兽无不朝着凶兽的方向进化。直到雨神以人身的形态出现在神泽大陆上,直到天皇横空出世。直到那时,一些聪明的异兽才察觉出人形的潜力,这才有了灵兽一说,但这些都是后话。 那时,可以说是人类最为灰暗的时代。可也并不是所有凶兽都把人类当成食物。一些善良的凶兽并没有觉得人类弱小可欺,它们欣赏人类的聪慧,选择庇护人类。也正是因为这样,人类才没有彻底的灭亡,而延续到今天。 那些庇护人类的凶兽,便是如今人们口中的圣兽。 人们感念这些圣兽庇护自己的恩情,便把它们化为精神象征;便把它们作为力量的源泉;便把它们的样子作为自己氏族的标志,这就是后来的图腾。 当初庇护人类的圣兽不知凡几,其中最被世人熟知的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圣兽。 而那些不被世人所熟知的圣兽,则仅仅存在于小的氏族之间。 众人没有想到,尚付到了基山以后,不但得到了那里的异兽认可,更被当地的族落错认为自己的图腾。 不用尚付细说,众人也可以想到尚付到那里的境况。人们对自己的图腾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拜,尚付到了那里必然被奉若神明。 “我初到基山,因为那只异兽的照顾,以及那里人们的贡奉,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也许是远离灌灌的缘故,我的三头也不再那么暴躁,也能心平气和的相处起来。即使个别时候,出现一些争斗,也会被那只善良的异兽安抚。那时,是我有生以来活的最开心的时光。 我喜欢那里的人们,更喜欢那只善良的异兽。” 尚付的声音顿住,双目空洞,仿佛又沉浸在那段早已逝去的往事之中,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我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无忧无虑的过了一千年。 在那千年中,我逐渐了解了基山,逐渐了解了那里的人们。 基山北坡如蛇的怪木之中,每过千年会有一些洁白如雪的异花开放。而那些异花对那里的人们有着重要的意义,被他们视为珍宝。 可这件事,那里的人们俱是对我守口如瓶,我便更加的好奇。 我便找到那只异兽,想从它口中,问出这个秘密,可每次它只是摇头不语。” 尚付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起来。 “又有一天,我那三头俱都长致千载。但我们却为进化成凶兽,还是灵兽而发生争吵。 灵兽的潜力最为巨大,而我们又没有强悍的鳞甲,所以我和乌岚倾向于进化成灵兽,但乌火却不同意。它说,我们这幅怪样子,即使化为人形也会变成三头的怪物和灵兽一点边也沾不到。不如,一开始就朝着凶兽进化。” 水浩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人身三头的样子,脸上皆露出了古怪之色。 尚付轻叹一口气,幽声说道:”那是我们来到基山后,吵得最凶的一次。那次我们又大打出手,即使那只善良的异兽好言相劝,但也不能平息我们的怒火。直到它说出了奇花的秘密……” 水浩众人无不屏息凝神,他们知道,接下来尚付所说,必是一个惊天之秘。 “那只异兽说,那些千年开放的异花,有着神奇的力量。只要带着心中的执念吃下它,便可以实现一切愿望。 这里的人们,虽然不是法者。但是当他们吃下异花后,便可以感应到图腾之力。与九天上的图腾相互感应,获得不弱于法者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却不是一直存在的。它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慢慢减弱。 当年我初到基山,因为样子长的和那里的图腾很像,那里的人们以为是图腾降临,这才把我奉为神明。” 水浩和暮赤彼此相顾,兄弟二人都可到了对方眼中的狐疑。 九天之上,唯有日、月、星辰。那里的人们能感应的也只能是某一颗星辰。这与暮赤所在的夸父一族,何其的相似。只是,夸父一族能无时无刻的感应九天之上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星辰。 “一开始,我也没有在意。我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图腾,也不想感应他们的图腾,那些异花对我无用。” “执念……”一旁的素素抬起头,在心中缓缓念着这两个字。 尚付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沙哑起来。 ”那只善良的异兽笑而不语,直到见我要恼,才神秘的告诉我。 它说,那里的人们吃下奇花后,能感应到他们的图腾,只是因为,那便是他们心中的执念。” “执念、执念……” 这一刻,素素好像已经傻了一般,双目呆滞,口中喃喃。 所有人都沉静在尚付的故事里,除了兰泽,无人发现素素的异样。 兰泽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里像哽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欲要出口的话,最终化成了一声幽叹。 “原来那奇花,有着把执念变成现实的魔力。我大喜过望,心想只要自己也吃下奇花,便可以不再像现在这般痛苦。既然三头不喜欢在一起,又何必强求……” 尚付的声音再次顿住,怪目之中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色。 又过了许久,它才继续说道:”但那只异兽告诉我,异花每过千年只会长出寥寥数朵。那些人对异花视若生命,不可能让我染指。” “在没有吃下异花之前,他们不过是普通的人类罢了,又怎么能阻拦你吃下异花?”素素猝然出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尚付转头看了素素一眼,缓缓说道:”当初我也是这么问那只异兽的。可是它告诉我,虽然那些人当时不能阻拦我,但他们吃下异花后却能获得与我抗衡的实力。当有三人同时吃下异花,就能将我斩杀。” 第二百六十三章基山血月 “怎么可能……” 水浩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错愕的望着尚付。 那时,尚付已经历经千载,只是在成为凶兽还是灵兽的问题上踟蹰。 当初它吞噬灌灌鸟蛋,变成三首、三翅、六足的存在。这就意味着它已经不是凡兽,甚至比灌灌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即使是这样,基山上的那些人,竟然只是吃了一朵异花,感应苍穹中的图腾后,就有了与其抗衡的实力,只需三人便可将它斩杀。 这一刻,众人不知道自己修炼还有何意义。如果不是异花间隔千年才会开放一次;如果不是通过异花获得实力会随着时间而变弱,众人都有了加入那些人族落的想法。以此同时,他们忍不住对那异花生出了向往之意。 所有人之中,素素的目光最是火热。她热切的看着尚付,宛如尚付就是那朵异花一般。 尚付似有所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诧异的望着素素。 直到暮赤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尚付,后来怎么样了?我想,你一定已经得到了那朵异花。” 众所周知,尚付三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它现在三头只余其一,必然是异花所致。 尚付神色复杂的看了暮赤一眼,幽幽开口。 “我当初并没将那只异兽所说的后果放在心上。只要能得到异花,我便远走高飞。我有三翅,他们又怎么可能追上我。”尚付的怪目中又有厉色晃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离开。千年过去了,基山已经成为了我的家,那里同样有着我难以割舍之物。 那时,我便想着,在我得到异花的那一刻,便将剩余的异花一并毁去。或者,在花开之前,我便先将那里的人全部斩杀。” “你怎么可以如此的残暴!”暮赤浓眉倒竖,怒目圆睁。 却不想,尚付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笑出声:”那时,它也如你这般训斥我。” “它……”暮赤惊疑惊疑的看着尚付。 ”它便是那只善良的异兽,它名猼訑(bodàn)。”尚付的怪目之中,晃过些许复杂神色,“它不让我大开杀戒,它说到时候会暗中助我。” ”我不愿违背猼訑意向,心中暗暗决定拿到异花之后,便远走高飞。只要在外面躲过几十年,等那里的人能力超弱,他们便也奈我不得。 从那以后,我便无心修炼,掰着日子过活,并且不时的跑去北坡查看。” 众人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尚付也沉默了,彷彿沉浸在回忆中。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都出现了一瞬的迷离,仿佛看见一只三头六足的怪鸡,每日在怪木林中探头探脑的情景。 尚付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沙哑,好像匿着一股悲愤与哀伤。 “那是一个满月之日,也是异花千年之期。那一夜,那里的人手里拿着利器,将北坡团团围住。 可他们绝对想不到,我早已隐匿在怪木中,区区一众凡人,又怎么能察觉我的存在。” 暮赤扯了扯嘴角,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不争的事实。只要异兽不愿意暴露行踪,普通人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 所以不用尚付多说,他也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必定是,尚付得到异花,然后毁去所有,逃之夭夭。 暮赤的想法,又何尝不是众人的想法。可水浩却发现,尚付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那一日月朗星稀,一点微风都没有。一根根如蛇一般的怪木,在月光中闪烁着灼灼华光。 可是就在月升中空的那一刻,阴森刺骨的寒风猝然而起,就好像从大地深处钻了出来的一般,风中更夹杂着阵阵鬼哭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紧接着,月光一点一点的变暗,只是一瞬间变得染成如血一般的殷红。 那时,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浸泡在血海中,那一根根怪木就好像活过来一般,宛如一条条血色大蛇,不停的扭曲,嘶鸣。” “血月!”水浩和暮赤同声惊呼。兄弟二人彼此相望,脸上表情异常凝重。 尚付口中所说的种种,便是千年前的那次血月无疑。当初,不论是青丘山和箕尾山都在血月之下,发生了大变。这基山同样封印着相柳的一头,虽然水浩和暮赤不知道那一头有什么能力,但他们却能预感到必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水浩和暮赤不约而同的揭住了呼吸,目光沉沉的落在尚付身上。其他人惧被兄弟二人的情绪所染,也都变的紧张起来。 “当初所有的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异象所摄,发出惊惧的大喊,人人悚动。 只是下一刻,发生的景象,又让所有人生生停住了身形,止住了声音,更有人被活活吓死。” 尚付的怪目中,时而恐惧,时而迷惑,神色变化不停,竟然像是出神了。 直至许久、许久…… 久到暮赤忍不住出声催促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时是多么的诡异。”尚付看了暮赤一眼,说道:”成片成片的异花瞬间铺满了北坡,爬上了怪木。它们并不是传说中的雪白,而是变得殷红如血,比天空中的那轮血月更加殷红,犹如九幽地狱,宛如幽冥降世。” 尚付的声音再次顿住,彷彿又沉浸在那段可怕的记忆之中,无法自拔。 众人脸上表情神色各异,水浩和暮赤闻言彼此相顾,兄弟二人脸上皆出现狐疑之色。 等待良久,见尚付似乎仍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样子。暮赤心中焦灼,委实不愿再耽搁下去,当下开口道:“还有呢?还有什么异象发生?” “还有?”尚付的怪目突然抽搐了一下,”难道这些还不够?” 众人不觉莞尔,脸上带着古怪。他们都明白暮赤的意思,千年前尚付在基山经历的那场血月,又何尝不是发生在青丘。 如果不是绛九和殇,带领异兽和各族与那些凶兽抗争,可能青丘山附近的人族早已命丧凶兽之口。 当然那些凶兽并不是超过万载的异兽。它们俱是指那些,被邪气浸染,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猛兽。 第二百六十四章吞食异花 千年前的血月降临,不光青丘山和箕尾山上的封印松动,想来鹊山山系其他八处封印同样如此。相柳九头,能力各不形同,但无一不是厉害的角色,让人防不胜防。 因为莫愁已经陷入沉睡,水浩和暮赤并不知道,基山封印的头颅究竟叫什么,有什么能力,但他们都不相信,那一头会如此的简单,只是让异花发生改变。 而且异花从雪白变成殷红,究竟是封印松动,邪气泄露导致;还是血月造成的,同样不得而知。 水浩和暮赤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尚付身上,带着狐疑,带着探究。 直至好一会,水浩才凝声说道:“我们并不是怀疑你有所隐瞒,只是事情太过蹊跷。你、还是接着说吧!” 尚付点了点头,只是再次开口时,它的声音中,彷彿又多了一分苍凉:“当初的北坡完全被血色笼罩,气氛一时紧绷,没有一点声音,仿佛空气都已经凝固了。 而正在此时,却有一股巨力猛然从我身后袭来。 那时,我仍然处在异花带来的震惊中,一时不察,被这股巨力击中身体,生生的飞进了那些人的包围之中。” “是谁?是谁暗中出手?”暮赤凛声问道。 在暮赤的心中,背后出手偷袭,皆是卑鄙无耻的行径。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 ”是它!是它!是它……”尚付颤抖着身体,凄厉出声。 它的身上突然有一缕缕黑气腾起,这黑气仿佛是怨气、怒气和恨意的混合体,几乎肉眼可见,将它包围其中。 众人的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被黑气包裹起来的尚付。黎英和邬英霍然起身,身上灵力蒸腾,把水浩和涂山欢欢护在身后。 厅堂内唯有尚付粗重的喘息声,不时的从黑雾中传来。 众人各自戒备,但并没有出手,就这样默默的看着那团黑雾越来越浓;当浓稠到一定程度后,又一点一点的变淡,渐渐的露出了雾气中尚付的身形。 那仍然是一只六足的怪鸡,只是它五彩斑斓的身体上,此时却顶着两个头颅。 那两个头颅与刚才并不相同,反而更像灌灌鸟。 众人眼中无不带着惊诧和古怪之色。他们知道,这两个头颅一定是尚付的另外两头;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两头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 此刻,那两头双目皆是一片赤红,带着和乌翠一样的怨,一样的怒,一样的恨。 “你们是乌火和乌岚?”水浩率先打破了沉静。 那两头彼此相顾,而后俱是点了点头。它们朝着涂山氏众人看去,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涂山欢欢身上,眼中多了一些复杂之色。 它们在涂山缓缓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那是一种让它们既渴望又恐惧的气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乌火和乌岚才从涂山欢欢身上收回目光,俱是肃然的看着水浩。 刚才虽然一直是乌翠主导,但所有的事情,它们同样清楚。它们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有着那两条神奇的小人鱼。 它们同样以为,水浩灵藏中,只是镜和月其中之一。只是镜和月并没有因为蟠桃的原因,导致自己的气息外露。乌火和乌岚自然无法感知到水浩身上有着两种不一样的气息。 “我便是乌火,那偷袭我们的异兽便是猼訑。”乌火的声音极其的低沉,仿佛拼命的压抑着怒火。 众人虽然早有猜测,但心中仍然一阵咦嘘。 当时,基山之人并没有吞食异花,仍是凡人,不可能发现尚付;而且在异象来临之际,普通人受到的震慑只会更加严重。 而能在那一刻出手偷袭的尚付的,只可能是基山那只唯一的异兽。 “那只异兽为什么会偷袭你们?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们又为何变成这般模样?”水浩连声问道。 乌火和乌岚同时摇了摇头。 “我们初到基山,便是它接纳了我们;我们对基山没有归属感,是它带我们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我们三个发生争吵时,也是它温言相劝。 千年之中,我们几乎日日夜夜的在一起,一起修炼,一起在基山上生活。 让我们找到归属感,让我们无法割舍的也是它。 可又是它,在那一刻出手伤了我们,将我们置于险地。我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乌火一脸惨然,目光颤动,声音破碎。 “当我们被猼訑偷袭后,基山的那些人也被惊醒。 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我。他们都僵在了那里,不明白我这个图腾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们的头领,只是微微愣了刹那,便命令所有人击杀我们。”乌火冷笑一声,自嘲的说道:”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不是他们的图腾;原来他们那时认下我们,只是用我们威慑基山中的猛兽,以方便他们狩猎,以便让族人们克服恐惧,找到精神的寄托。 也是,他们的图腾无不在九天之上,又怎么会是我这个怪鸟。” 众人闻言,只觉得眼角酸涩,嘴唇动了动不知如何开口。 “当、当初,我们毫无防备之下,受猼訑一击,身负重伤,否则又怎么可能让那群人欺负。”乌岚接着乌火的话头说道。 它的声音中虽然同样充斥着怨恨和愤怒,但远远不如乌火。 “那时,猼訑早已不见了身影,而基山之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我们自知,继续纠缠下去,唯有一死。 那时,遍地都是如血的异花,慌乱之中,我们吞下嘴边的异花,然后匆匆逃离北坡。 也是从那时开始,乌翠出现时,我和乌火便只能沉寂在身体中;而我和乌火出现时,乌翠又自行的沉寂。” 乌岚的声音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千年过去了,从吃下异花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和乌翠再也没有见过。” 尚付吞食灌灌鸟蛋,从此化为三头,没日没夜的争吵。它们离开青丘,远走他乡便是找寻不再争吵的方法。可是,当真的实现时,它们又觉得怅然若失,心头仿佛空了一块。 第二百六十五章争斗起萧墙 时光如白驹过隙,世事如白云苍狗。当年灌灌鸠鸠和绛九姐弟伴青丘暖玉横空出世,这尚付又何尝不是应运而生。它本是凡鸟,却因吞食那颗灌灌鸟蛋,和那两对姐弟共分了青丘气运。 尚付生出三头后日日争吵,无奈之下,只能远走他乡。它在基山找到了归宿,找到了寄托,更找到了羁绊,但它心中仍然有着挥之不去的执念。三头不再日日争吵,但小吵却偶尔发生;同时,它们也不想再共用一个身体。 千年前,基山北坡,血月临世,尚付被最信任的异兽偷袭,带着执念,在悲愤之下吞食异花。不想,结局并没有按照预想发生,它们仍然共用一个身体,但三头却永远也无法齐聚。 沧海桑田,光阴如水消逝。千年后,尚付重回青丘,虽然不如预想那般,但它的初衷却达成了,它终于不用再为三头争吵而发愁。但这真的是它想要的吗…… “当初,我身负重伤,又吃下异花,顿感意识越来越混沌,一阵阵疲惫如山崩海啸般的袭来。不久我便晕了过去。” 乌岚的双目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迷茫。它的声音顿住,似是努力回忆着什么,而后缓缓说道:”那时,我明明记得自己晕倒在路边的灌木丛,但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山洞中。” 乌岚说完,转过头看了乌火一眼,见它眼中有着如同自己一样的迷茫,而在这迷茫之下,又暗含着一丝颤抖。 “你们昏迷了多久?”水浩若有所思的问道。 “整整千年!”乌火接口说道,”我之所以能知道千年已逝,就是因为我每逾千年,便会有一足长出一根内趾。” 众人下意识的朝着尚付的六足看去,只见其中四足皆是四指,余下两足则是五指。 其实,不光尚付如此;灌灌鸟一族中,只要没有进化成雷鹰,同样每过千年,便会多出一根内指。 而当两足皆长出内指时,如果还不能进化,便是灌灌鸟的陨落之时。 这尚付有六足,也就是说,如果不意外陨落,它能活六千载。 水浩望着乌火和乌岚,肃声开口:“想必当初将你带到山洞的就是猼訑吧?” 众人能够感觉到乌火和乌岚猝然一僵,两双怪目颤动摇曳。 水浩能猜测出来,乌火和乌岚又怎么会想不到。整个基山唯有猼訑一只异兽,能救下自己的也只有它而已。 而且那只猼訑也一定守护了它千年。这也是它能在一个山洞中安然度过千年,唯一的原因。 乌火和乌岚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还是乌岚缓缓点头,涩声说道:”也只有猼訑才能在那群人统治的基山中,做到如此地步。” “你醒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会来青丘?” 水浩和邬英同时开口。水浩更加关心基山的现状,而邬英只在意尚付为何要强占灌灌鸟的栖息之地。 乌火和乌岚好像没有听到邬英的话一般,它们的目光同时落在水浩身上。 “我醒来时,又逢千年之期,血月再次降世。我能感受到猼訑的气息,但我们没有勇气回去……” 素素突然出声截道:“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当初猼訑为何突然出手伤你?又为何事后又将你们救了下来?” 乌火神色复杂的看了素素一眼,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知道了又如何?从它对我们出手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再无关联。” 尚付可以说是天生地养。它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争吵不休的三头。在它凄苦无依时,猼訑的出现,成了它唯一的慰藉。 猼訑那时的偷袭,不光重伤了尚付的身体,更伤透了它的心。尚付虽然三头,但却共用一颗心。 “所以,你就又回到了青丘山?”邬英不死心的再次开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邬英开口,乌火再次闭上了嘴巴;反而是乌岚接着说道:”这里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当初我们之所以离开,一方面是为了寻找不再争吵的办法;另一方面是乌翠心存对灌灌的愧疚。 如今,我们三头已经不再争吵,当年的那两只灌灌皆已经陨落,我们在基山也没有了一点留恋。常言道,落叶归根,我们自然要回到这里。” “可这里已经不是两千年前,你离去的样子;英水河上游早已经变成了灌灌鸟一族的栖息之地。”黎英凛声说道。 乌火冷冷的看着黎英,寒声开口:“当年我离去时,那里本就是我的地盘;如果我回来了,自然要重新将那里收回来。” “我们我们要是不交呢?”涂山卿云神情,冷漠淡然开口。 “不交?哈哈哈哈哈!”乌火和乌岚彼此相顾,狂笑出声,”你们真的以为已经吃定了我们?真的以为,我们也和乌翠那么没用?” 乌火和乌岚同时开口,不管是声音,还是语调都极其的一致。 一丝丝妖力不断的从它们的身上升腾而已,一条由灵力组成的锁链霎那间在它们身上浮现,又紧紧的将妖力束缚其中。 那条锁链正是三英封禁在在尚付身上的灵力。 此刻,随着尚付身上妖力越来越盛,那条泛着淡青色光芒的锁链,反而越来越暗淡。 “不要徒劳了。我一身妖力,一分为三。合你们三人之力,能封印住乌翠,又如何能封印住我和乌岚。”乌火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如果不是感受到,青丘山上没有能威胁到它们的异兽;如果不是念在和灌灌鸟一族的渊源,它们又何必让乌翠出面。 “卿云,护好族长,带大家出去。”邬英转过头,看着涂山卿云焦声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她和黎英不想动用魔法。这里是涂山氏的村寨中央,一旦使用魔法,必然会给村寨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更会误伤很多村民。 她和黎英一起,勉力维持着封禁,便是为涂山卿云争取离开的时间。 她相信,涂山卿云一定知道怎么做。只要水浩众人和村民们撤出魔法的范围,她们便再无顾忌。 第二百六十六章双戟锁灵 尚付身上由灵力幻化而成的锁链,是三英合力布下的封禁魔法。 此时,尚付的身体由乌火和乌岚共同掌握,一身妖力远胜乌翠;反观三英这边,姬英因为愤怒而离去,如今只剩下邬英和黎英在勉力支撑着。 此消彼长之下,以乌火和乌岚的妖力,冲破封印并不困难,但是它们却没有着急。 它们的怪目之中,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神采。它们只是瞟了涂山卿云一眼,便收回目光。 乌火和乌岚又怎么会不明白邬英的用意,但众人是否离去,它们毫不在意。它们本就没有打算伤害任何人,它们来此并不是为了杀戮。 乌火和乌岚的目的就是让涂山氏众人看到与自己的差距,让他们绝望。乌火和乌岚要以王者之资告诉众人,自己重新驾临这里,势不可挡。 至于基山中的恩恩怨怨,它们也会慢慢的找猼訑,找那里的人清算。千年前之耻,它们并不能忘怀,尤其是猼訑那一击。当年它们有多感激猼訑,有多爱猼訑,那么现在就有多恨,有多怨。 如今不光血月再次降临,血日同样出现,基山上的变数太多太多,它们不想掺和到其中。 乌火和乌岚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它们就是要以异兽漫长的生命去等,等待自己在青丘山上站稳脚跟,如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和青丘山其中一族结盟。 千年之期,基山北坡的异花一定已经再次绽放,那些人也一定已经再次服下。此时,正是他们实力最为强盛之时,但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点点变弱。 乌火和乌岚不想冒险,它们需要做的仍然是等。那些人的衰弱之时,便是它复仇之日。 它们一边缓缓的激荡妖力,一边冷冷的看着邬英和黎英,眼中带着势在必得。 它们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那条束缚自己的锁链,在妖力的激荡下,一点一点的紧绷,濒临破碎。 乌火和乌岚能够感觉到锁链的状态,邬英和黎英同样能感受的到。那条锁链本就是她们姐妹联手布下。 她们的周身已经被浅青色的灵光包裹;她们的额头早已泌出了一层层汗水;她们的双指不停在各自的灵器上翻飞起舞,低沉而厚重的乐声从灵器上炸起,在厅堂中回荡。 锁链上发出了更加刺眼的青光,却渐渐的被妖力所淹没。 邬英和黎英苍老的脸上,充斥着无尽的苦涩。她们不敢分神,不敢去看水浩众人是否已经离去;但她们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涂山卿云根本无法做到,更无法带族人们离开村落。 “你离开了两千年,这里早已不是你认知的青丘,灌灌鸟一族也早已不是你心目中的灌灌鸟。”水浩的声音猝然响起。 他的语气十分的平静,没有一丝的起伏。他的声音犹如低声自语,但却穿透邬英和黎英的琴声,如一声惊雷在众人耳中炸响。 争斗中的两人一兽,猛然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发声的少年。 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涂山卿云并没有带水浩众人离开。 他们不知道水浩口出狂言,究竟有何依仗?其实,即使是涂山卿云同样不知道。 那时,涂山卿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水浩和涂山欢欢的安危,本欲按照邬英的话,带他们先行离去。即使众人来不及撤出村寨;那么她就是拼着自己重伤也要护水浩和涂山欢欢周全。 但涂山卿云却古怪的发现水浩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不但水浩没有,涂山欢欢和暮赤同样没有。 也许是受水浩三人的感染,兰泽和素素只是霎那间的惊慌,便恢复了平静。 争斗中的两人一兽,虽然面露震惊之色,但是他们之间的较量并没有停止。邬英和黎英的琴声变得急促起来,乌火和乌岚激荡而出的妖力更加磅礴。 “藏灵真身!” 水浩的声音仍然平静,只是在这平静中,又多了一丝冰冷。 下一刻,乌火和乌岚的怪目猛然放大,瞳孔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水浩身上血墨色的灵力升腾而起,快速的缠上他的身体,将他团团的包裹起来。 血墨色的灵力不断翻滚,刹那间变成了一条鲛人虚影,将水浩笼罩其中。 众人惊诧的发现,那条鲛人的五官与湫一般无二,只是虚影的双目紧闭,更显威严。 “双戟锁灵!” 随着水浩低沉的吟唱,鲛人虚影那紧闭的双眸倏地睁开,眼中两道如电的精光闪出,一室光辉。 紧接着,两把殷红如墨的三叉戟刹那间成型,一闪而逝。 以此同时,乌火和乌岚顿时一僵,瞪大的怪目中,瞳孔不断的瑟缩着,身上翻涌的妖力,如同气泡一般破碎。 那条浅青色的锁链,在没有妖力的抵挡后,光芒大胜,如水一般缓缓的渗入乌火和乌岚的身体。 又有一股更加磅礴浩荡的封禁之力,从水浩身上破体而出,汹涌澎湃的朝着乌火和乌岚压下,似汪洋恣肆。 这股封禁之力不但浩瀚庞大,乌火和乌岚更是在其中,感受到了两股凶戾至极的气息,充斥着让它们发疯一般的绝望。 只是瞬间,乌火和乌岚的意志犹如朽木一般被摧朽拉枯的撕裂,它们脸色大变,身体如筛糠一般颤抖,战栗不已。 水浩面无表情的看着乌火和乌岚,声音冰冷的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祗。 “这里已经不属于你;这里也不再是当年的青丘;这里是由涂山氏,由我水浩所守护之地。再敢打英水上游的主意,那么我有一个去处更加适合你。”水浩一字一顿,”在那里,你将得到彻底的解脱,哪怕是千年万年;在那里……” “不,不!我不去那里,我不去……”乌火和乌岚颤抖着身体,踉跄后退。 它们身体下的六足,慌乱之间,竟然踩踏在了一起,''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乌火和乌岚的身体仍然颤抖着,两对瞳孔不断的瑟缩,又不断的放大。乌岚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余乌火呐呐出声:“不敢了!再也不敢……” 第二百六十七章刻不容缓 太阳早已沉西,只是天际犹有残红。青丘山上,山石林木全都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暮霭苍茫,瞑色欲收。 此时,涂山卿云的厅堂内,也已经燃起了火烛。 水浩仍然居中而坐;已经回转的姬英和其他众人分坐两旁,而尚付早已不见了身影。 厅堂中,暮赤瓮声瓮气的向姬英说着什么,偶尔夹杂着涂山欢欢宛如百灵鸟的声音。其他人则是面带笑容,侧耳倾听。 “也就是说,我只是离开一会儿,就错过了那么多精彩的事情?”姬英老眼一翻,不忿的说道。 “的确是这样!”一旁黎英笑吟吟的说道。 “这里已经不属于你;这里也不再是当年的青丘;这里是由涂山氏,由我水浩所守护之地。”涂山欢欢学着水浩的语气沉声低喝。 她的双眼已经弯成了一道月牙,娇憨出声:”姬英婆婆,您不知道,当水浩哥哥的样子有多帅。” “还能有多帅,再帅不也是你男人。”姬英没好气的嗔道。她望向水浩的目光更加的柔和。 姬英知道,在水浩说出那一句之时,在他的心中,已经把自己完全当成涂山氏的一份子。 “那是!水浩哥哥永远是我的男人,是我涂山欢欢的男人!”涂山欢欢挺着小胸脯,昂起头,翘着嘴角,宣布着对水浩的占有权。 其他人看着涂山欢欢娇憨的模样,俱是哈哈大笑起来。涂山卿云和三英老怀大慰,水浩是涂山欢欢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她们的族长,她们的亲人。 他是水浩,更是涂山水浩! 涂山卿云众人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喜色,目光在水浩和涂山欢欢身上游弋,看着那一双璧人,眼中满是祝福。 除了兰泽,没有人发现,在旁边的角落里,那个把头深深埋进自己怀中的少女。 素素后悔了,从没有过的悔恨。如果没有那件事,她也能站在那个少年身边,默默的看着他。可如今,这已经成为了奢望。 可低下头又怎样?即使闭上两只眼,能遮掩眉间眼底流露出的心伤和心碎,却挡不住无穷无尽的悔恨,正在侵蚀着她那一刻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素素只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她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着,直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的声音响起。 “婆婆,关押尚付的地方是否万无一失?”水浩肃声问道。 尚付是他无论如何也要带去基山的。一方面,将它留在青丘,早晚是个祸害;另一方面,莫愁陷入沉睡,尚付正好能为他们引路。即使千年过去了,基山的一切可能都发生了变化,但也总比众人一无所知要好。 “放心吧,族长。尚付被关押在我们三个老太婆那里,绝对不可能出现意外。”涂山卿云尚未开口,姬英抢先保证道。 因为她的离开,差点导致尚付挣脱封禁,她一直觉得心中愧疚。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水浩提出要把尚付关押在一个安全之地时,姬英才自告奋勇的揽下此事。 水浩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叮嘱道:”我只是禁锢了尚付一身妖力,让其无法流动。但最终能封禁它一身实力的,还是三位族老的灵力。 我的禁锢之力来源于湫的天赋能力,但受阶位所限,一旦有外力介入,和尚付妖力里应外合,将不攻自破。” 当初湫的灵力只具有腐蚀和吞食的特性,但与月融合后,不管是她还是溪,天赋能力中又暗含了禁锢之力。 水浩正是受到绛九''二竖为虐''的启发,在晋升到神徒阶位后,终于创造出''双戟锁灵''。 ''双戟锁灵'',虽然带着禁锢之力,能锁法者灵力,禁异兽妖力,但却有着一个限制。当阶位或者实力,相差太大时,''双戟锁灵''便无用处。 而水浩之所以能禁锢尚付,只是因为有着三英封禁之力在前。 “阿哥,既然你不放心,为什么不把尚付直接摄入封印石?”暮赤瓮声瓮气的问道。 封印石是暮赤见过最为神奇的东西,它比水浩的储物项链还要厉害。 储物项链,也只是收取死物,但封印石则不然。当初不管是受伤的小红,还是巫咸,都曾经被水浩收入过封印石。 水浩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封印石虽然能收取活物,但莫愁却陷入了沉睡,里面又封印着伏矢和雀阴。没有莫愁的镇守,我不想横生枝节。” 正是因为这样,水浩才仅仅让封印石散发出封印之力,用于震慑尚付;那时,尚付感受到的两股凶戾至极的气息,就是伏矢和雀阴在不觉间散发出来的。 “不错,一切小心为尚。”涂山卿云深以为然,肃声说道,”浩儿,地皇大人现在怎么样?何时能够苏醒?” 众人闻言,纷纷收起脸上嘻笑之色,目光聚拢在水浩身上。 “当初莫愁为了控制伏矢的蛇躯,灵魂力量消耗的太过严重。如果没有能稳固魂体的奇珍异宝,他可能会沉睡很长一段时间。” “稳固灵魂的奇珍异宝?”邬英倒吸了一口气,讷讷出声。 其他众人,同样面露愁苦之色。涂山氏在青丘山传承千年,她们不但没有见过,更是第一次听说,能够稳固灵魂的奇珍异宝。 水浩心中幽叹,不要说涂山氏,就连活了数万年的白浅都没有见过。 他能知道,也是得益于湫。 神泽大陆,奇珍异宝无数,均隐藏在各大山峦之中。 但那些奇珍异宝,多是能增强体质,增长灵力之物;哪怕是延长寿命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唯有这稳固灵魂的奇珍异宝,只存在于传说中。 “浩儿,既然地皇大人陷入沉睡,那么你们就先停下来吧。”涂山卿云看着水浩,肃然开口。 她已经从三英的嘴中知道,箕尾山上发生的种种。如果没有白浅在关键时刻出手,不要说封印雀阴,就是他们也极其可能陨落在那里。 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千年前血月临世,各处封印必然已经松动;如今不但再次经历血月,更有日蚀现世,如果不及时封印相柳,它们真的可能破印而出,为祸天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素素叛离 神泽大陆从形成的那一刻至今,一共孕育出十种神奇的石头,被人们称作“十大奇石”。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如何形成的,但它们无一不是传说中的奇物。 十大奇石中,作为问路的投石最为常见,只要是传承上千年的氏族,都有那么几块。 至于十大奇石中的跳石,不但难寻,更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 它能让人骑坐,而且速度极快,只是跳石数量上极其稀少,天然的跳石也只有鹅卵石大小。 这样大小,当然不能让人乘坐,但它确是十大奇石中,唯一一个可以成长的石头。 跳石的成长十分简单,只需要法者辅予灵力,它便可以不断吸收日精月华,从而成长。 只是它的成长十分缓慢,一个可以让人骑坐的跳石,至少需要九代人的培养。 神泽大陆法者虽然稀少,但是因为灵气充沛,人们大多数都长寿。在这里人们的平均寿命是200岁,九代人也就是需要至少一千八百年。但这一千八百年的成长,也不过仅能让一人乘骑。 而且跳石飞行的时候,消耗的又是法者的灵力。 涂山氏村寨后方,英水河上游,便有着一块巨大的跳石。它形如白云,温润如玉,大小可容数人盘坐其上。 这块便是当初离开度朔山时,白浅所赠。这块跳石也并不是白浅独自培养的,而是度朔山先辈们的遗留。当初传到她手里时,便已经这般大小。 在传到她手里的数万年中,这块跳石再也没有长大过,反而一日比一日晶莹,一日比一日温润。 白浅还发现,这块跳石,随着日益温润,飞行时候消耗的能量反而不断的减少。这也是她拿出来送给水浩的原因。否则,以水浩的阶位,普通跳石他根本无法承受其灵力的消耗。 此时,水浩、暮赤、涂山欢欢盘坐在跳石之上;涂山卿云和三英站在一侧;而在她们旁边的地上还跪着一个中年妇人。 “族长,千错万错,都是兰泽的错。求您看着愚妇的面子上,能饶过素素。”中年妇人声泪俱下的哀求道。 这中年妇人正是素素的母亲兰泽,而她之所以这样,则是在众人散去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涂山卿云和三英都是苦口婆心的规劝水浩,希望他等莫愁苏醒后在前往基山。 可是,水浩等不了。本就已经松动的封印,再加上血月和日蚀的洗礼,谁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 相柳被分割封印,它的九头和躯体在突破封印后,都能各自化为凶兽。 它们被封印了万年,经过封印的消磨,它们的实力一直在变弱。 可只要它们突破封印,要不了多久,一身实力便会尽复。所以水浩必须在那之前重新封印它们。 谁都可以置身事外,唯独水浩不能。在他的手中,有着相柳的两头,他和相柳之间,有着割不断的因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因果。 正是因为这样,水浩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封印下去。 而且如今不管是他还是暮赤,又或是涂山欢欢,都已经成就神徒阶位。 湫说过,千年蟠桃蕴含的灵力太过于庞大,当初水浩只吸收了一小部分,便直接跨过一个大阶位;她和溪一起吸收了一半,虽然没有进化,但也长大了许多;剩下的那些,无论是水浩还是她和溪,都已经无法吸收,而被封印在灵藏之中。 只要水浩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那么就可以继续吸收下去,突破神徒,成就神师阶位经而易举。 所以,水浩才拒绝了三英的同行,箕尾山上了无人烟,但基山上却有着法者。三英前去,必然横生事端;而且她们同样需要巩固修为。 水浩觉得,只要相柳其它头颅没有突破封印,他们再小心谨慎一些,应付起来无虞。 他本想着,尚付已经被自己震慑住,能成为此去基山的一大助力。可一大早,三英就急匆匆的找来,告诉他,尚付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与尚付一起消失的还有素素。 水浩神色复杂的看着兰泽,眼前不禁的晃过那个柔弱的少女的影子。 当初正是素素亲自将他迎回涂山氏,在途中护他周全;是素素陪着涂山欢欢,和他们一起深入即翼泽,舍生忘死的帮他和水流、水紫鸢获得藏灵。 当初又是兰泽亲自主持的自己和涂山欢欢的婚礼,也是她把自己捧上涂山氏的族长之位。 兰泽可以说,为涂山氏付出了一生,三个女儿中,大女儿和二女儿,皆在和胡家的争斗中战死,唯剩下素素这一根独苗。 尚付是素素放走的,已经确定无疑。可如果没有兰泽的帮助,素素真的能找到关押尚付的地方? 兰泽除了负责涂山氏的大多事务,还照顾着三英的起居,那里也只有她最熟悉。 “你还有脸求族长饶恕素素?你知道尚付对族长有多重要?”姬英面色铁青,恨声说道,”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姬英此刻,额角上青筋紫涨,双目赤红一片,她是又恨又怒又愧。 当初她信誓旦旦的向水浩保证,尚付关押在她那里,由她们三姐妹看守,绝对万无一失。 可如今…… 如果不是看在兰泽是她这一脉之人;不是看在兰泽为涂山氏付出无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她早就将兰泽力毙掌下。 “求族长饶过素素!兰泽愿意代素素接受惩罚,哪怕是死!”兰泽一脸惨然,声音破碎。 邬英和黎英同样面色铁青,眼中带着怒意。只是她们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她们知道素素的心思,知道素素痴恋水浩,只是没有想到素素会如此的胆大。 虽然当初水浩曾言,只要有外力的相助,他的禁锢之力便会不攻自破。但三英却没有重视,她们不认为涂山氏中有人会出手,帮助尚付。 一旁涂山卿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将欲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无力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第二百六十九章尚付明悟 “意随心生,心随意动!”水浩手中结印,沉声低吟。 随着水浩的吟唱,跳石从地上缓缓的浮了起了,一层如月华般的光晕从其上升腾而起,把水浩三人护在其中。 “疾!” 水浩话音刚落,跳石''嗖''的一声化作流光,霎那间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只余一道声音在英水河源头不断的回荡。 “我们会将素素平安的带回来的!” 那是涂山欢欢的声音。 涂山卿云和兰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双目骇然圆睁。她们虽然知道水浩驾驭的是跳石,但却没想到跳石的速度如此之快。 “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给我涂山氏丢脸!”姬英讥声说道。 邬英和黎英抽了抽嘴角,摇头苦笑。只有她们知道,姬英第一次坐上跳石时,比涂山卿云和兰泽还不堪。而且她们更知道,以水浩的灵力,转瞬五十里便是极限。 此时,青丘山数十里之地,密林之间的一块空地上,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席地而坐。那块巨大的跳石,则静静的躺在一侧。 ”这跳石虽然方便,可也太耗费灵力了。”暮赤伸手摸索着跳石,瓮声瓮气的说道。 即使,这样的情景他已经经历了数次,可是每次看到水浩灵力耗尽的模样,他都忍不住的抱怨。 水浩为神徒高阶,他的灵力本就比同阶的法者更加凝实,可即使是这样,灵力只是转瞬便消耗一空,不得不停下来吸纳雨灵气。 “我觉得还是值得的。”涂山欢欢正色道,“有了跳石,不但整体的速度快了;而且我们再也不用穿林而行,这样能避免好多危险。” 涂山欢欢满目深情的看着水浩,娇声开口:“水浩哥哥只是使用了溪的灵力而已;而且我还发现,这次我们跳跃的距离,比从度朔山回转青丘的时候远多了。” 水浩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必须要时刻保持着充盈的灵力防身;所以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保留了湫的灵力。我们可以晚点到达基山,但不可让自己毫无自保之力。” 水浩话峰一转,接着说道:“其实,这次跳跃的距离略长,一方面是因为只有我们三个而已;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对灵力的掌控更加的纯熟和细腻。” 当初,从度朔山返回青丘时,水浩谢绝了白浅要护送众人回转青丘的好意。正是因为湫告诉他,不断的让灵藏内的灵力耗尽,再吸纳充盈,可以使自身吸纳雨灵气的速度更快,能让自己对灵力的控制力更强。 “莫愁曾经说过,从青丘山到基山一共三百里。而我一次能驾驭跳石跳转六十里左右,这样我们只需跳转五次即可。再加上中途吸纳灵气和休息的时间,两天后,我们就可以到达基山。” 三百里只需两天的时间,这是以前水浩从不敢想象的。 与此同时,在距离青丘山数里的地方,一颗参天古树的枝丫上,正坐着一个素衣少女和一只六足怪鸡。 如果水浩在此,一定会认出,这素衣少女和六足怪鸡,正是从涂山氏逃出来的素素和尚付。 此时,素素蜷曲着双腿,用手抱住,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如同受伤的小猫一般。 尚付身上托着一颗脑袋,一双怪目沉沉的落在少女身上,直至许久,才缓缓说道:“丫头,你后悔了?” 少女闻言,本就柔弱的身体猝然一僵,而后沙哑出声:“我无悔!” 少女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一双通红的杏眼盯着尚付,凛声说道:“基山的异花,真的能让人的执念变成现实?” “当然!你看我现在的模样便是那异花的功劳。只是……” “只是怎样……”素素惊声开口,声音到了最后,竟然微微颤抖起了。 尚付凝望着眼前的少女,怪目之中光芒晃动,大有挣扎之色,片刻之后,决然说道:“那异花虽然能将人的执念变成现实,但经过血月的洗礼,作用应该大大削弱。否则我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尚付指着自己孤零零的一头,声音极其的苦涩。 它的执念,是让三头分别拥有各自的身。可是吃下被血月洗礼后的异花,却只完成了一半,甚至连一半都没到。 “大大削弱?”素素的身体再次一僵,但也只是数息。她缓缓站了起来,望着青丘山的方向,口中喃喃:“即使大大削弱也够了!只要能无时无刻的陪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尚付望着素素,半晌没有说话,目光深深如水。 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同素素这般,心想着有它陪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那时的自己,从没有想过再回到青丘,甚至一度连困扰自己千年的执念都忘记了。 直到有一天,它问自己,是要成为灵兽还是凶兽。 尚付想成为灵兽,只是因为它见山上的那些男男女女彼此相拥,好像很幸福的样子。但乌火和乌岚却嫌弃人身三头的怪异模样。 正是那一次的争吵,让它再一次的记起来曾经的执念。只是被猼訑暗算以后,自己心中的那份情就淡了,就空了。不光自己如此,乌火和乌岚同样如此。 难道异兽和凶兽寡情,不懂得真正的情爱,只是因为没有成为灵兽,不具那一魂的缘故? 突然,尚付的目光剧烈的颤动起来,带着千年的沧桑与悲凉。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素素向尚付看去,只见它的怪目之中,尽是苍凉与决绝。 “从长出三头的那一刻,我便活在对灌灌鸟一族的亏欠之中。我把自己的一颗心生生分成三份,从没有全心全意的为自己考虑过。与那两头争吵,也只是为了找到违背本心的借口和理由。 我最为悔恨的便是,当初为何因为成为灵兽还是凶兽而踟蹰,为何为了那个执念,昏头昏脑的想要吞食那朵异花。三头又如何?三翅又如何?六足又如何?我就是我!我是这天地间最为特殊的存在,我名尚付。“ 第二百七十章仙境地狱 尚付仰天长啸,震动林樾,声音由低沉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云霄,经久而不绝。 那一瞬间,仿佛积压了千年的怨念与不平,统统的都在那一声长啸中得以释放。 在尚付的周身极速的凝聚起白色烟雾,大量的雨灵气如乳燕归巢般,齐齐的朝着它涌来。 白色烟雾越来越浓,雨灵气翻滚激荡,将尚付完去的笼罩其中。片刻之后,有风猝然而起,将白色烟雾一点一点的吹淡,渐渐露出了人形。 时光,流逝着;岁月,沉淀着!谁都看不到它的身影,谁都听不到它的脚步,也许一转身便是一个时光的故事。 基山,又或是鸡山,上坦而凹,四峰一谷,团团环绕,九曲而十八弯。 整座基山呈山山相连,峰峰相叠之势。 基山上没有一沙一石,没有一水一涧,完全由土集聚而成,但却展现了一派勃勃生机。到处是密林高木,蔓草丛生。 水浩三人早已在基山脚下,收起跳石,穿行在山间小径中。 不是他们不想直接驾驭跳石,攀上四峰,只是这基山情况不明,三人不敢妄动。 据尚付所言,基山之上,同样有着强悍的法者,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同样不想节外生枝。 此时,兄弟二人手中皆握着一根桃木杖,丈二长短,鸡子粗细;水浩手中的通体赤红,而暮赤手中的则颜色略浅一些。 他们手中的桃木杖正是度朔山上的那颗“胜仙之种”的枝丫,经过简单的祭炼而成。 只因为暮赤祭炼时,用的是星力,而水浩则用的是月华,这才导致桃木杖的颜色略有差异。 这两根桃木杖,一根名为星仗,一根名为月杖。 桃木过百年便是灵物,坚硬如铁,而这“胜仙之种”在天地初成时便已经存在,可以说水火不可毁,魔法不可催,对星力的增幅更是与法者的灵器无异。 百年桃木百邪不侵,”胜仙之种”不光是百邪不侵,更对这世间的邪异有着克制作用。 本来湫的灵力与之水火不容,但经过月华的洗练,现在不但与湫的灵力不相冲突,反而中和掉了湫灵力中的邪异气息。 当初湫向白浅讨要”胜仙之种”的枝丫,正是方便水浩能掩藏身份,掩藏她身上的气息。 水浩三人七折八弯,好不容易才拐出了这条不知有多少岁月年头的小径,眼前终于霍然开朗。 只见有四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和一片幽谷,出现在三人面前。 远处的四峰之上,隐约可见,一颗颗参天古树,枝叶繁茂,虬枝欲舞,一片苍色,甚是葱郁。 眼前的幽谷之中,到处是肆意生长着不知名的灌木。它们花开红似火,镶嵌在绿草蒙茸间,犹如锦绣朱霞,美不胜收。 幽谷中央,一片平坦而开阔的土地上,一栋栋一座座低矮的茅屋拔地而起,或依山而建,或紧密相连。 只是这幽谷之中,却无一丝该有的熙攘之声,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水浩将这些看在眼底。心中微动,但面上倒没表露出来。他和涂山欢欢、暮赤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越来越深入幽谷,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古怪。 只见那一栋栋一座座低矮的茅屋,无不是千疮百孔,残破无比。 渐渐的一个个人影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他们一个个或老或少,或男或女,但无不是双眼浑浊,了无生气,一身衣衫褴褛,勉强遮体。 年壮的看去还好一些,最可怜是那年老的和年少的孩子,大都满面菜色,骨瘦如柴。 水浩三人,彼此相望,眼中充斥着无以复加的惊愕之色。 幽谷中人,显然也发现了水浩三人。他们浑浊的眼中,出现了那么一刻的清明,但见水浩和暮赤手中的桃木杖后,又沉寂了下去。 但水浩三人仍然能感觉在暗中有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中并没有敌意,反而是带着忐忑的渴望。 “阿哥,我们该怎么办?”暮赤低声对水浩说道。 涂山欢欢秀眉紧紧拧在一起,同样凝重的看着水浩。 他们从没想过,如仙境般的美景下,却隐藏着地狱一般的景象。 水浩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看看再说!” 涂山欢欢张口欲言,但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幽叹。 她知道暗中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是那些稚嫩的孩子,他们目光中的情绪没有一丝掩藏,那是对陌生人的恐惧,那是对食物的渴望。 涂山欢欢虽然心中不忍,但她知道,水浩的决定是最明智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先了解基山的现状。在这之前,不能横生枝节。 三人继续前行,又见有老弱病残之人,佝偻蜷身,撑着墙壁蹒跚而行。 还有无知you童,肚鼓腹胀,拾土而食。 涂山欢欢再也忍不住了,跑上前去,一把打掉you童手中的土块,眼中满是心疼。 就见那you童,先是一僵,紧接着眼泪慢慢渗上眼眶,脏兮兮的小脸一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you童也许是因为饥饿的缘故,哭声虽然无力,但却在这幽谷中额外的刺耳,远远的回荡开来。 水浩微微怔了一下,随后神色大变,暗叫不好。 果然,只是刹那间,一个个衣衫褴褛的身影,眼中闪烁着红芒,呼啦啦围了上来,将他们包围起来,嘴里不停的质问着什么。 暮赤看着周围愤怒的人群,握了握手中的桃木杖,撇了撇嘴角,低声道:”都是普通人罢了。” 水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难道你还想向他们动手不成?” 暮赤干笑两声,摸着自己的鼻子,悻悻不语。 他当然不会主动的向这些普通人动手,但却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些人最好识相,不要伤害水浩和涂山欢欢。 涂山欢欢缓缓蹲下身形,轻轻的为you童拍去身上的灰尘,柔声道:“乖,别哭!姐姐一会给你吃的好不好?” 却不曾想,you童闻言,脸色出现恐惧之色,拼命的挣扎着,哭的更加大声。 第二百七十一章图腾纹面 涂山欢欢哪里知道,最近幽谷中频频有you童丢失,正是有恶人以食物诱之。 幽谷中人初见水浩三人,虽然脸生,但见其年纪不大,又有武器傍身,误以为是去拜访四峰的法者,这才没有过多关注。 却不想,那少女突然欺辱谷中you童,更明目张胆的以食物诱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鼓噪之声越来越大,谷中之人眼中更是闪烁着渗人的幽芒。如果不是忌惮水浩和暮赤手中的桃木杖,他们可能早已动手。 又过了一会,谷中之人,见水浩和暮赤虽然手中持杖,但并未有动手之意,又见涂山欢欢脸上出现焦急神色,误以为三人被自己的声势所摄。人群中,一些年纪略轻之人,渐渐的推搡了起来。 水浩见此,眼睛不由的微微一眯,暮赤手中的桃木杖隐有星芒泛起。 眼看场面就要不受控制,一声低喝,从幽谷深处,人群身后传来。 这声音虽然低沉,略显中气不足,但却将人群的吵闹声都压了下去,而且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谷中之人似乎也都熟识得这道声音,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就连那啼哭的you童都止住了哭声。 人群自觉的分开了一条道路。 水浩三人望去,只见三、四个身材略微魁梧,衣服同样褴褛的中年人,簇拥着一个十分邋遢的老者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中年人,一边在老者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对水浩三人指指点点。 而刚才的那一声低喝,就是从这老者口中发出来的。 这老者身材矮小,脸上尽是皱纹。一身衣服虽然完整,却也只能用破衣烂衫来形容。一身泥泞不堪,人还未到,一股恶臭老远就已经传来。 谷中之人纷纷行礼,老者却恍若未见,一双浑浊的老眼,仔细的打量着水浩三人。 “三位贵人,不知来我金鸡谷所谓何事?又何以为难我谷中you童?”老者的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水浩上前一步,俯身一礼,道:”长者,小子三人出来历练,偶然听闻这基山之中,有着图腾一脉的故人,特前来拜会。” 远古时期,圣兽庇护人族,被人们奉为图腾。它们因为人族的信仰之力,陨落时,三魂七魄得以保全,而附在九天之上的星辰上。 此后,信仰之力又成了人族与它们之间沟通的桥梁,让人们得以借用它们的力量,这便是现在的星法。 在万年前,地皇时期,神泽大陆并无巨人一族,也无星法,唯有图腾一脉。当然这都是暮赤告诉水浩的。 尚付曾言,基山之人,信奉图腾。所以,三人来基山之前,便决定使用巨人一族的身份。正是因为这样,水浩才拿出了桃木杖。 老者闻言,心下微动,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着他们三人,最后目光更是定格在水浩和暮赤手中的桃木杖上,惊疑出声:“你、你们可是夸父一族?” 整个神泽大陆,和图腾一族有着渊源,又手持桃木杖的唯有夸父一族。 水浩点了点头,说道:”长者所言不错,我和二弟正是夸父一族。” 水浩说完,注意到老者的惊疑神色,连忙又补充道:“我们的母亲是夸父一族之人,而我们的父亲则是普通人类。” 老者神情微僵,眼中带着一丝恍然,又有着一丝的不屑。 不管是夸父一族,还是图腾一脉,对血统尤为看重。 血统不纯,根本无法沟通到九天上的图腾星。 老者随意地挥了挥手,让围观的众人散去。 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淡漠了许多。 ”你家母亲简直胡闹。这大山之中,危机重重,你们连图腾星都没有完全沟通,她又怎么放心让你们出来。” 也不怪老者如此,在图腾一脉有着一个传统。当族人能完全沟通图腾星,成为法者之时,便会在脸上纹上相应的图腾花纹,叫做纹面。 当然,像暮赤这样,只有母亲一方属于夸父族人,图腾一族均称其为"杂种"。这类人,身份最为低微,同样没有纹面待遇。在夸父一族尤为严重,在那些人眼中,“杂种”又怎么会得到图腾星的认可? “长者又怎么知道,我们兄弟二人没有得到图腾星的认可?”水浩双眼微微眯起,寒声出口。 以此同时,他们兄弟二人,一个身上泛起星光,一个身上泛起月华。而且不管是星光,还是月华都凝实如水,尤其暮赤的脸上更有星纹泛出。 老者大惊,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颤声说道:”怎、怎么可能?以你二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沟通图腾星?又怎么会没有纹面?” 星光凝实如水,说明法者的阶位必然在神徒之上。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两个少年,为何没有得到族中赐下的纹面。 尤其那个身材魁梧的少年,脸上竟然有着星纹。 在图腾一族中,星纹最为高贵,比纹面高贵千倍、万倍。那是图腾亲自为它在人间的传承者,用星力刻下的标记,又岂是区区人类自己刻下的纹面可比。 更让老者疑惑的是,能出现星纹的人,无不是族中血统纯正之辈。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杂种”身上。 暮赤见老者脸上表情,又岂会猜不到其心中所想。 他拍了拍胸膛,冷哼一声说道:“图腾在这里,又如何会在脸上?” 老者闻言,身体直愣愣的僵在了那里,过了许久,才讷讷出声:“图腾在这里、在这里……” 他同样为图腾一族,并自诩血统最纯正一脉,否则他也会不在这幽谷之中,备受尊重。 只是天意弄人,他穷其一生,都不能和九天上的图腾星沟通。如今唯有血统,成了他唯一自傲的地方。 ”母亲曾经说过,我们图腾一脉,只有达到明镜止水的境界,才能成为法者。 只有当我们放下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欲望,达到忘我的境界时,才会与九天之上的图腾星相互感应,得到图腾星的认可。图腾星便会降下星光,赐给我们守护的力量。” 第二百七十二章九黎蚩尤 这是一处破败的小院,也是整个幽谷中唯一的小院。只是因为风雨侵蚀、年久失修,篱笆的院墙早已破烂不堪,形同虚设。 至于小院中的茅草屋,四面透风,说是一间屋子,其实不如说是几根柱子更为恰当。 屋顶的茅草也已经所剩无几,也只能勉强遮风挡雨罢了。 屋内的摆设更是简单,仅有一张年代久远的木桌,几把破烂的木头椅子,还有一张颤巍巍木床,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此时,水浩三人在老者的带领下,走进了这座小院,来到了这座茅草屋中。 “诸位请坐!”老者好像想到了什么,悻悻说道,”我这里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众位放心坐下就是。” 水浩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道:“多谢长者!”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这里的头人,你们叫我弼方就可以了。” 水浩三人俱是一怔,他们虽然看出这老者在幽谷中很有威望,但没想到居然就是这里的头人。头人,即是族长之意。 水浩当下又站了起了,恭声说道:“如此多谢族长了。” 弼方摇了摇头,涩声开口:“我这算什么族长,说出去,只会令图腾一脉蒙羞罢了。” 图腾一脉,不管是哪一族,族长皆有着强大的实力。他们的脸上必然有着完整的纹面。 “长者,能否告知,这基山上究竟属于图腾一脉哪个分支?而你们又何以至此?” 水浩觉得,还是称呼弼方一声长者比较合适。同时,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三人来此的目的。 弼方沉默了良久,用变得十分沙哑的声音说道:”年强人,你们的长辈可曾提起过九黎?” “九黎?”暮赤惊声而起,不敢置信的看着弼方,”你说的可是先祖蚩尤创立的九黎?” 弼方点了点头,他看向水浩三人的目光更加的亲切。在他的心中,对于眼前这两男一女的身份再也没有一丝怀疑。 暮赤转过头,看向水浩,接着说道:“阿妈曾经说过,当初一起创立图腾一脉的先祖之中,便有夸父和蚩尤,他们是图腾一脉的共祖。 当年他们和地皇一起踏遍神泽大陆,封印上古九大凶兽。他们都是地皇身边的十二法者。 阿妈也只是知道,先祖蚩尤功成身退后,建立起了九黎部族,其它的就一概不知。” 水浩闻言,惊讶的看向弼方。他不明白,弼方一族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弼方没有说话,沉默着。茅草屋中陷入了一片安静。 许久,弼方才打破沉默,道:“蚩尤先祖功成身退后,便回到部族。与同母弟八人,连其自己在内共是九人,均姓黎氏,号称"九黎",即黎贪、黎巨、黎禄、黎文、黎廉、黎武、黎破、黎辅、黎弼。他们被后人成为九祖。 蚩尤先祖便是当初的黎贪,而我的先祖则是他的兄弟之一,名为黎弼。” 弼方看了水浩和暮赤一眼,接着说道:“九黎和你们夸父一族不同,我们并不是只信仰一个图腾。当初蚩尤先祖就是同时得到鸟图腾和牛图腾的认可,同时获得了它们的能力。” 弼方那双浑浊的双目之中,突然散发出炽热的光芒,激声说道:“相传,当蚩尤先祖使用图腾之力时,便会面如牛首,背生双翅,能呼风唤雨。” 水浩和涂山欢欢面面相觑,却发现暮赤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阿妈曾经说过,在图腾一脉中,蚩尤先祖最是特殊,不但能使用图腾之力,身体同样能图腾化。” “蚩尤先祖的强大远远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图腾化仍是图腾授予我们的能力,但唯有蚩尤先祖能掌控自己的图腾化。 其它八祖,皆得到其中一个图腾的认可,即使这样,他们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图腾化。当他们使用图腾之力时,皆是铜头铁额,有的会长出八条胳膊,有的会长出九只脚趾。” 水浩和暮赤倒吸了一口气,除了感叹这黎氏九兄弟的强大,更暗暗庆幸自己身上并没有异化。 圣兽死后,因为信仰之力,三魂七魄附在九天的星辰之上,那颗星辰就相当于它们的身体。它们降下的力量,自然带着自身的特性。 夸父一族,自诩兽神的后代,他们信仰兽神,并不是某一只圣兽,他们获得的是最纯粹的星力。他们的纹面,也只是一个头顶星辰的巨人。 而水浩身上的月华,来自于太阴,它的上面同样没有哪一只圣兽依附。 弼方不知为何,突然叹息一声,幽幽开口。 “地皇封印上古九大凶兽后,人族得以修养生息。 大陆上兽族被地皇所摄,很少出来伤人。但随着人族日益壮大,纷争便开始出现。 尤其当初跟随地皇身边的十二法者,在人族中的地位空前高涨。 地位代表着权利,有了权利便有了纷争。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族之间,战火肆虐。 这种情况,一直过了很多年,直到当初的十二法者相继陨落后,才得以好转。 后来,人皇出世,成为人族共主,战乱方才停歇。” 水浩点了点头,这些历史他同样听莫愁说过。当初莫愁封印九大凶兽后,身受重伤,隐世不出,这才导致十二法者为了权利而争斗。 弼方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当初蚩尤先祖带领八兄弟,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九黎在先祖们的带领下,不断的壮大。蚩尤先祖,为了方便管理,又把九黎分成九支,由他们九兄弟分别带领。 此去经年,不断有图腾一脉的族人加入九黎。直至后来,九黎共八十一支系部族。” 水浩三人闻言,只觉得热血沸腾,他们感叹九黎的强盛,更惊叹蚩尤的强大。 “又有一日,蚩尤先祖尊地皇法旨,巡视鹊山山系封印之地。先祖在巡视途中,突感困乏,便停下来小憩。不想,在睡梦中,看见一座土丘,在黑夜中自行生长。先祖见土丘越长越高,越来越巍峨,便忍不住发出惊叹。 却不想,那时正逢破晓时分,有一只三首金鸡站在山顶啼叫,土丘生长顿止。” 第二百七十三章部族分裂 当初尚付曾经说过基山的由来,却不想竟然是蚩尤小憩之时的梦魇。 “蚩尤先祖醒来之时,发现眼前的大山,竟然和自己睡梦中的一般无二。不光是样子,就连土质都是如此。 九黎部族图腾中,本就有着鸡图腾。蚩尤先祖认为鸡鸣山止,预示着他的宏图霸业也已经到了尽头。 蚩尤先祖便把这座大山命名鸡山,把九黎部族举族迁移到这里。他更是禀明地皇,要来这里看守封印,地皇自是喜不胜收。” 三人都是一怔,这些事情不要说是水浩和涂山欢欢从未听说过,就是从小在巨人一族长大的暮赤都没有听闻。 三人屏息凝神,弼方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仍然在诉说着。 ”基山有四峰一谷,它们各有其名,皆是蚩尤先祖赐下。四峰分别为,白云峰、朝日峰、卧牛峰和始祖峰;而这一谷,则为金鸡谷。 白云峰最是巍峨,取自高耸入云之意;朝阳峰是最东侧那个山峰,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最先照射在那里;卧牛峰,是因为在那里,沟通牛图腾最为容易;至于这始祖峰……” 弼方说到此处,声音突然止住,面露踟蹰之色,似乎对那里颇有忌惮。 水浩三人彼此相顾,并没有出声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许久,弼方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那时,那座山峰并不叫始祖峰,而叫先祖峰。那里是蚩尤先祖那一族的居住之地。只是后来才更名为始祖峰。” 水浩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刚刚弼方为何踟蹰,又为何忌惮。 弼方似是不想在这上面深说,话锋一转,说道:”金鸡谷便是我们这里。你们可知,这''金鸡谷''名字的由来?” “这里一定沟通鸡图腾最为容易。”暮赤瓮声瓮气的说道。在他的心中,只有卧牛峰名字最为名至实归。也只有那座山峰之名,体现了一个法者对自己图腾该有的敬仰。 弼方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我猜,当初蚩尤先祖就是在这幽谷中梦到的那只金鸡。” 弼方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涂山欢欢,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 “蚩尤先祖,的确在这里梦到了那只金鸡,而且那只金鸡,也是在这幽谷中破晓而啼。 这里是基山风景最为秀丽之处,也是蚩尤先祖和他八个兄弟居住的地方。其他的族人,则分居四峰。” 一旁暮赤撇了撇嘴,心中不由得暗暗鄙视蚩尤兄弟九人。 想要与图腾沟通,必定要放下所有的欲望,达到忘我。 这也是他们一族深入苦寒之地,结庐而居的原因。 ”九黎部族,八十一支系部族,一度成为神泽大陆最为强大的部族之一。 而这一切,都随着蚩尤先祖的一个决定而发生改变。” 话说到这里,弼方的声音也仿佛有些颤抖。 “蚩尤先祖来到基山后,便开始深入简出,开始闭关潜修。 曾有人说,蚩尤先祖的修为强大到,竟然有着直追地皇大人的趋势。 相传,有一日,基山之上,风起云涌,惊雷不断炸响,闪电横跨苍穹,天像要裂开一样。 在白云峰的山顶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灰色的漩涡,人们只见蚩尤先祖立在了山头。” 水浩三人不由得揭住了呼吸,他们俱是聪明人物,此刻都知道弼方已经说到关键之处。 “据说,那时先祖身高数丈,如同夸父族人一般……” “不可能!”暮赤霍然起身,惊呼出声。 只有精纯的星光铸体才会出现这般景象。蚩尤信奉牛图腾和鸟图腾,感应的星光中,充斥着那两只图腾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化身巨人。 弼方抬头看了暮赤一眼,肃声说道:”各族的记载的确如此。那一刻,族人们并没有看到蚩尤先祖变成牛面,也没有翅膀从后背长出。 他除了身高和体型增长外,与平时无异。” 暮赤张口欲言,却被水浩用眼神制止。 “后来,蚩尤先祖如何了?”水浩凝声开口。 “蚩尤先祖仰天长啸,大呼……”弼方脸上再次出现踟蹰之色,过了数息,终是说道,”大呼,自己已然成就神位,化身图腾。而随之,他更是冲入天空中的那个旋涡中,从此了无音讯。” 暮赤面色煞白,嘴唇颤栗不已,半晌才挤出又惊又怒的声音。 “他这是亵渎图腾。我们受图腾庇护,深受图腾大恩。它们更是因为我们的信仰之力,寄身在星辰之中,继续庇护我们。他怎敢、怎敢……” 弼方深吸一口气,截道:“当时,大多数族人们心中,和你想的一般无二。只是碍于蚩尤先祖在九黎部族中积威甚深,这才敢怒不敢言。” 暮赤双目通红,愤声说道:“难道八十一支系部族,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斥责蚩尤,为图腾仗义执言?” 弼方叹息一声,声音幽幽:”蚩尤兄弟九人,有四人和他同母所生,分别为,黎巨、黎禄、黎文和黎廉;而那四人也是整个九黎部族,除了蚩尤外,最为强大之人。 他们四人,似乎早就已经和蚩尤先祖串联。在蚩尤先祖宣布脱离图腾的那一刻,他们同样宣布以蚩尤先祖为新的图腾。 黎武、黎破、黎辅、黎弼,这四人,与蚩尤先祖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之中,唯有一人站出来指责他们忘恩负义,却被黎巨四兄弟联手镇压。” “好样的!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图腾一脉''这四个字。”暮赤一拍桌子,瓮声瓮气的高呼。 弼方再次幽幽的轻叹一口气,颓然说道:“那被镇压之人,便是我们这一支的先祖黎弼。” “所以,你们这一支,才被发配到这里?”涂山欢欢恨声开口。 弼方摇了摇头,幽叹:”那时,我们这一支族人随着先祖被囚禁在朝阳峰。 黎武、黎破和黎辅,这三兄弟,虽然没有当场站出来指责蚩尤,但却仍然信奉着自己的图腾。 只是他们却被剥夺了黎姓。” “姓氏皆是父亲赐予,他们怎敢直接将其剥夺?” 第二百七十四章功败垂成 水浩从没有想过,黎巨四兄弟竟然霸道如斯,只是因为不信奉蚩尤,就连自己兄弟的姓氏都被剥夺。 “这个世界本就强者为尊,亲兄弟又能怎么样?”弼方冷笑一声说道,”自此以后,黎姓成为了信奉蚩尤的标志。黎武、黎破、黎辅那三支,分别改为,姜姓、邹姓和屠姓。至于我们这一支,则是弼姓。也是从那时起,就连鸡山也被他们改为基山。” 直到此时,水浩三人才知道,鸡山改成基山,并不是人类嫌弃名字难听,只是蚩尤那四兄弟,为了抹除一切和图腾的关联。 “竟然他们如此霸道,你们为何不离开基山?”涂山欢欢不解的看着弼方。 “那时,蚩尤率领九黎部族征战四方,造下无数杀孽;可以说九黎一族,仇敌遍地。只要我们离开基山,可能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人分尸当场。” 弼方的声音中,充斥着无奈与心酸。 “九黎部族可以说,从那时起,便已经名存实亡。我们作为蚩尤九兄弟的直系后人,不能离开基山,但是其它那些支脉,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只是短短数年,除了我们九支,其他支脉逃离的一干二净。” 水浩三人听完,或嘘或叹,神情惋惜。谁也没有想到,九黎这个由蚩尤缔造的强大部族,短短数年,就毁于一旦。只是,不知道蚩尤在天上有知,会不会感到悔恨。 弼方人老成精,似是知道水浩三人心中所想。他自嘲般的说道:”要说后悔,也应该是我们。我们四支支脉,不光丢掉了族姓,更是受到了各自图腾的唾弃。此后,我们渐渐的发现,已经不能沟通到九天上的图腾星;反而黎姓之人,竟然真的找到了蚩尤先祖的星位。而蚩尤先祖降下的能力,竟然比原来的图腾更加的强大。” “这怎么可能?”水浩三人同声惊呼。 图腾们,因为蚩尤背叛自己的关系,迁怒九黎部族,而不再降下星力,众人还能理解;可他们却想不明白,蚩尤为何能成为图腾一般的存在。 要知道那些图腾,只因为有着人们的信仰之力,才得以寄身星辰;那么蚩尤呢?难道他身上也有着人们的信仰之力?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这却是事实。”弼方的脸上充满了苦涩。 水浩三人想不通,他们又如何想的通? 他们想了数千年,探寻了不知道多少代人,如今关于蚩尤身上的秘密,仍然是一个不解的迷。 “从那以后,先祖峰便更名为始祖峰。黎姓主脉的实力日益增强,各支脉则渐渐势微。 而与实力一起增长的还有权利和欲望。黎姓主脉慢慢的竟然开始奴役其他支脉。 他们把基山看成自己的私产,支脉除了供给他们日常所需外,每年还需要献上额外的奇珍异宝。” 弼方的声音中,不知不觉间,又带上了苍凉。 “奇珍异宝无不在大山深处,许多时候,有着强大的异兽驻守。支脉本就被图腾所弃,一身实力,十不存一。我们往往为得到一株奇珍,一枚异宝,甚至搭上数条性命。” “权利会蒙蔽人的眼睛,欲望会腐蚀人的心灵。即使蚩尤成了图腾星,即使他想照拂亲人,但眼瞎心盲之人,又如何能感受到九天上的星位。”暮赤冷哼一声,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哈哈哈哈哈!”弼方畅然大笑,而后说道,”不错!黎氏主脉,自以为蚩尤先祖会一直庇护他们,却不想,突然有一天,竟然再也感应不到九天上的蚩尤星。” 弼方的声音,好像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滔天的恨意。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反抗?”水浩愕然的开口。 既然黎姓主脉,同样失去了图腾星力,那么就代表着大家同样回到了原点。 可弼方和金鸡谷中众人的样子,又不像已经脱离被压榨的命运。 “黎姓主脉虽然严防死守,可是还是被我们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他们同样失去了图腾的力量。支脉们被压榨了无数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弼方双目赤红,凄厉出声,”可不想,蚩尤先祖在离开时,竟然将自己的坐骑和战甲留了下来。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功败垂成。” “坐骑和战甲?”暮赤不可置信的看着弼方,愕然说道,”你们凭借四大支脉的力量,竟然无法打败一只畜生。” 图腾一脉,身体以威武雄壮著称,即使没有了图腾之力,也有着万夫莫敌之勇。 暮赤不认为,他们会被一只坐骑镇压,那只坐骑无非是一只凶猛的凡兽罢了。 异兽本就高傲,能成为人类的藏灵,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坐骑了。 至于蚩尤的战甲,又能有多厉害,无非是坚固一些罢了。 却不想,弼方认真的点了点,正色道:“我们虽然可以打败那只畜生,但却无法击败身着蚩尤先祖战甲之人。” “难道那副战甲有什么特殊?”水浩惊疑出声。 弼方凛然的点了点头,道:“那副战甲是由一只强大的异兽祭炼而成。不知道蚩尤先祖使用了什么办法,身着战甲之人,便有了那只异兽的能力。” 水浩三人满目骇然,错愕的望着弼方。 他们从未听说过,有人竟然仅凭一副战甲,就能让自己有了异兽的能力。 如果弼方所言不虚,那么即使是再多的人,在这副战甲之下,也只有折戟沉沙。不成法者,又如何能与异兽抗衡。 “我们支脉虽然败了,但主脉已经过惯了奢华的日子,他们已经离不开支脉的侍奉。那件事,最终以小惩大诫而收场。 就这样,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因为主脉同样失去了图腾之力,为了防止反叛的再次发生,他们对我们的压榨也略有收敛。” “难道你们就这样算了?”暮赤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复杂。 弼方幽叹:”不这样又如何?我们根本走不出基山。 此去经年,又有一日,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再次改变了我们的现状。” 第二百七十五章图腾陨落 基山,金鸡谷。 群山环翠,灌木丛生。有风吹来,片片花瓣飞扬开去,婉转细碎,如蝴蝶翻飞,乱红点点,不断在金鸡谷上空飞舞飘荡,阵阵异香,沁人心脾。 弼方缓缓抬头,寻着那缕缕异香,望向窗外,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悠长而深远,声音幽幽,仿佛又回到了过往的岁月里。 “基山没有一砂一石,但却土质密实如夯,更胜砂石。 南坡土层中又多有暖玉,它们让本就密实的土质更加坚固。也只有本就存在这里的草木才能由内而外的生长。 没有图腾之力的加持,我们甚至连灵田也无法开垦。” 水浩和暮赤明显的一愣,他们很难想象,由土聚积起来的山峦,会有如此的质地。 “那其他支脉是如何生活的?”涂山欢欢忍不住出声问道。 神泽大陆,山峦峻秀,雨灵力充裕,法者们除了食用少量的肉类外,主要以灵米充饥。 涂山欢欢见金鸡谷中,一众老少皆骨瘦如林,面有菜色,甚至有you童拾土而食,就知道弼方所言非虚。 只是她好奇,其他支脉是否也如此,尤其是始祖峰中的黎姓。 “他们……”弼方冷哼一声,愤声说道,”他们又岂是我们这一支所能比拟的。邹姓、屠姓尚能裹腹,黎姓和姜姓则是锦衣玉食。” “当初你们四姓,同样被黎姓不喜,同样被剥夺姓氏,为何待遇却相差甚大?”涂山欢欢愕然出声。即使她已经猜想到各支脉境遇不不同,却没想到差异如此之大。 弼方长叹一声,涩声说道:“数千年前,我们还得图腾眷顾之时,族人们以图腾之力在四峰中开垦了足够多的灵田。只是基山之中并无水源,仅靠天降甘露,灵田的产量也就时好时坏。 当初,我们各个支脉被剥夺了姓氏,受黎姓奴役。从那时起,耕种之事,皆由我们四姓完成。 那时,各个支脉同样受到黎姓压迫,待遇并不像如今这般差异之大。 我们这一脉的先祖,因为当初直接指责黎姓忘恩负义,他们怀恨在心。因此,我们除了耕种之外,还负责收取晨露。” “也就是说,你们一脉不但要负责他们的吃食,还要负责他们的饮用?”涂山欢欢恨声说道,”他们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弼方深深呼吸,点头道:“我们一脉摄于黎姓的强悍,别无他法。 基山虽无水源,但晨露却十分甘甜。尤其生长着奇花异草的北坡,传说那里的晨露饮之可以百病消。” 水浩三人彼此相顾,当初尚付也曾提到过基山北坡。同样说过,传说中,那里长满奇花异草。 弼方神情恍惚,幽声说道:”突然有一日,北坡百花凋零,百草枯萎,一根根如蛇一般的怪木破土而出。 一时间,谣言四起。族人们有人说,那是九天上的图腾星降下的灾难;也有人说,是这里的封印出现了什么状况,才会变成这样。” “封印?”水浩三人惊呼出声。 弼方古怪的看了水浩三人一眼,道:”当初蚩尤先祖来基山的借口,便是看守封印。九黎部族中,一直有着记载,当年地皇带领十二法者封印上古九大凶兽,基山便是封印之地中的一个。” “那里的怪木有何异样?”暮赤连声问道。 “怪木扭曲如蛇,无枝无叶,仅此而已。”弼方见暮赤面露迫切,不由得惊疑出声,“你们也知道北坡的怪木?” 暮赤张口欲言,却被水浩截道:”我这阿弟生性便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感兴趣。长者不必在意,还是继续讲吧。” 弼方深深的看了暮赤一眼,缓缓说道:“从那以后,族人们将那里视为禁地,也只有一些不懂事的孩童才会偶尔去那里玩闹。” “那时,我们那一脉中,有一少年名为弼默。那孩子生性孤僻,人如其名,平日里十分寡言少语。北坡人迹稀少,那里便成了他时常光顾之地。 有一日,他再次来到北坡。却发现在怪木之间,竟然长出了数朵异花。 据族中记载,异花洁白如雪,香气袭人;远远闻之,则身轻体盈,百窍通达。” “如雪异花!”水浩三人都在心中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尚付曾言,北坡有异花,千年方开,每次寥寥数朵。食之,便可感应到图腾之力。与九天上的图腾相互感应后,获得不弱于法者的力量。 ”当初我们虽然不像现在这般凄惨,但同样缺衣少食。弼默少年心性,便将异花全部吃下。 不想弼默吃下去不久,便感应到九天之上图腾星的位置。图腾大人不光降下了图腾之力,更降下了自己的意志。” 弼方强忍着激动,颤声开口:“当时,弼默背生双翅,就如蚩尤先祖一般。 也是在那时,我们才知道,我们离不开图腾,九天上的图腾同样离不了我们。” “这怎么可能!”暮赤霍然起身,愕然说道。 一旁的水浩和胡佑儿脸上同样充斥着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弼方。 “当初,族人们同样不信。只是弼默身上不光有着图腾之力,更有着图腾的意志,容不得我们质疑。” 弼方仰天长叹,声音幽幽。 ”圣兽陨落后,因为人们的信仰之力,得以保存魂魄不灭,从而寄生在星辰之上。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它们已经与人们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人们通过与图腾相互感应,而获得强大的图腾之力;而图腾们,同样需要人们的信仰之力维持魂魄不灭。” “你的意思,九天之上的图腾们也会消散?”水浩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们仰望星空之时,会常常看到,有一道光从天际划过,异常美丽。” “你是说流星?”涂山欢欢蛾眉倒蹙,凛声开口。 水浩和暮赤彼此相顾,他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太过于震撼,兄弟二人尤不敢相信。 “那一颗颗流星,就是那些失去信仰之力的图腾们。那些璀璨的光芒,便是它们坠落时,魂魄在不甘和愤愤不平中的绝望。” 第二百七十六章曼陀罗华 弼方沙哑的声音,缓缓的诉说着,这个早已湮没在过往时光的秘密。 曾经庇护于人族的图腾们,因人们的信仰之力而得以寄身星辰;却又因为人们不再信仰它们,而又一次陨落。 九天之上,有那么多星辰,虽然不是每一颗星辰上,都寄身着图腾,但却也不知凡几。 时间总是在遗世的空间里慢慢流逝,人间的轮回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次沧海桑田。 九天之上的图腾们,不知道在你们化作流星的那一刻,是否后悔庇护曾经在你们羽翼之下,才得以延续的人们。 如果不悔,陨落那一刻的光芒又为何如此耀眼?流星坠地,地裂山崩…… 水浩三人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弼方也沉默了,彷彿沉浸在回忆中。 乱红点点,纷飞不止;异香袅袅,经久不绝。 涂山欢欢率先打破了沉默。 “既然弼默已经获得图腾之力,更有图腾意志傍身,你们这一支,为何还是如此凄惨?” 这是涂山欢欢疑惑的地方,同样也是水浩和暮赤疑惑的地方。而且水浩和暮赤远比涂山欢欢更加了解,图腾意志降下,意味着什么。 当初,锁灵塔中,伏矢破印而出。正常的四圣兽大阵,根本无法奈何它。 最后,还是四大圣兽意志降临,才把伏矢魂魄泯灭,得以封印在封印石中。 同时,水浩对那些异花更加的好奇起来。 要知道,图腾意识从星辰中降临异常艰难。当初,是在殇、绛九、水志泽和吴邵元,奉为牺牲之下,才勉强做到的。 而那弼默,只是吃了几朵异花就让图腾的意志降临,不得不让水浩又嫉又妒。如果当初就有异花,又何苦牺牲那四人。 “弼默获得了图腾之力的那一刻,就有了击败姬姓一脉的实力。我们这支部族,借着弼默的力量,也得以翻身。 姬姓一脉如履薄冰,整日的讨好弼默,讨好我们一脉。他们不光送来了吃食,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了我们,更免除了我们身上所有的劳作……” 水浩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截道:”也就是说,你们一脉,因为安然享受,靠着弼默得来的一切,沉浸在紫醉金迷中,最后又再次落的以前的境地?” 看到弼方一脉如今的境况,就不难推断出,事情的走向。 尚付曾经说过,异花的效果会随着时间而一点一点的减弱。到了后来,一身图腾之力也会再次消失。 这弼方一脉也是奇葩,不趁着弼默余威尚在,而早作打算,只是一味的享受。 不知道,如果和黎姓一脉易位而处,他们是否也一样的不堪。 弼方悻悻,讷讷说道:”那时的族人,不知道薛姓一族包藏祸心。他们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为了怕弼默刻意报复;另一方面,他们想要知道弼默获得图腾之力的秘密。 而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弼默有图腾意志加身,图腾大人非但没有帮弼默保守秘密,反而让他公开了所有的一切。” 暮赤凛声开口,毫不客气的说道:“图腾并不是一人的图腾,而是整个部族的图腾。它应该是急需信仰之力,又见你们整个部族,皆失去了本心,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和他感应,这才不得不让弼默公开了秘密。” 弼方身体一僵,沉默片刻,似乎在回想什么,然后缓缓点头,涩声说道:”不错!根据族中记载,图腾意志消逝前,曾经指点过各支族。它说,异花有着增加人们精神力的作用,让我们分而食之。它还说,异花千年一开,名为曼陀罗华。” 水浩身体一震,猝然而起,惊声说道:“图腾说,那是曼陀罗华?” 弼方神色古怪的看着水浩,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水浩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的激动。 不要说是弼方,就连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如此。他们都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听说过曼陀罗华,他们各自的族中,同样没有记载。 “不可能!绝不可能!曼陀罗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水浩仍然无法相信。 弼方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道:“不光是我们这一支脉记载的是曼陀罗华,其它支脉同样如此。” 水浩的身躯大震,脸上神色变得异常的凝重。而他的声音此刻也变得嘶哑:”湫言,曼陀罗华因刻骨的相思而生,又因刻骨的绝望而开花。 它只在远古时期,如昙花一现。从此世间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暮赤和涂山欢欢不由得又互相看了一眼。直到此时,他们才恍然,水浩说的种种,竟然是来自湫的口中。 弼方虽然不知道湫是何人,但却并没有出声打搅,他同样想知道曼陀罗华的底细。 水浩沉默了片刻,怅然说道::“湫言,曼陀罗华千年花开,其香能摄人心魄,让人产生吃下去的欲望。 心地单纯的人或者兽吃下,则可洞察幽明,超然觉悟;心有执念的人或者兽吃下,会让其执念千倍、万倍的放大。 但不管是哪类人或兽,一旦吃下,他们的精神力,都会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一旦超过他们的承受能力,便会产生幻觉,陷入无尽的梦寐之中。” “图腾一脉,让自己达到忘我境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精神力达到极致,从而与九天上的图腾星相互感应。这曼陀罗华既然有此奇效,倒是正适合那时的九黎部族。” 暮赤揶揄出声,语气中带着不屑。他总是无法克制的想要嘲讽九黎部族。 如果夸父一族,出现如此对图腾不敬的行径,早已被焚烧祭天了。 弼方干笑了两声,悻悻不语。 水浩摇了摇头,幽声说道:”曼陀罗华无论被人还是被异兽吃下,并不会消亡,反而会寄生在它们的心脏中继续生长。” 水浩话音落地,暮赤和涂山欢欢,如遭雷殛。弼方当即脸色转为煞白,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水浩看了弼方一眼,叹息一声,道:“曼陀罗华在心脏中生长,吸取的是三魂七魄。” 第二百七十七章被抛弃的一脉 ”正如暮赤说的那样,你们的族人身体本就强悍,身体承受能力自然也就比普通人强上数倍。 这是因为这样,吃下曼陀罗华以后,精神力达到了极致,自然能够感应到九天上的图腾。 但随着魂魄不断的被曼陀罗华吞噬,精神力自然会一点点的流失。 而等待他们的最终结局,则是魂销魄散,化为尘埃。”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弼方颤抖着声音,喃喃自语。 他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竟然像是出神了。 水浩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叹息着。 涂山欢欢和暮赤,脸上同样带着莫名的复杂。 那时,图腾的意志降临在弼默身上,它既然能说出曼陀罗华之名,又怎么会不知道,将其吃下的后果。 可是如果言明,九黎部族一定不会再服用曼陀罗华。 但他们已经被被欲望所蒙蔽了心智,再也不可能达到忘我的境界。这样,他们也就无法与九天之上的图腾星相互感应;而图腾星也只有陨落一途。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那些强大的图腾。如果事不可为,那么图腾们也只有认命;但偏偏曼陀罗华出现了,又给了它们一线希望。 不管是九黎部族,还是图腾们,都可谓,世事无常,兴尽悲来。 鬼厉水浩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弼方的肩膀。 弼方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水浩,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而苦涩的笑容。 “我,还是继续说吧!反正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异花也早已消逝。” 水浩张了张嘴,将欲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湫隐隐猜出了,在血月下异变的异花为何物,只是湫仍然想不通曼陀罗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基山。 弼方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中,不知不觉间又多了一分苍凉。 “随着时间的推移,弼默的力量开始一天一天的衰弱,而当薛姓一脉,自知通过盔甲的力量,可以战胜弼默时,他们揭竿而起。” “根据族中记载,不光薛姓一脉围剿我们,就连其它支脉同样加入其中。 我们一脉自是不敌,而弼默却不知为何,也不见了了身影……” 弼方的声音,说到这里,再一次的停了下来。可能当初不知道,弼默为何在关键时刻不见身影,现在想来,他应该已经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魂飞魄散。 直到好一会,弼方才再次沉定下来,接着说道:”他们合四脉之力,我们瞬间便被镇压。 我们也是从那时才知道,当初弼默获得图腾之力时,黎姓一脉对我们百般讨好。他们献给我们的所有东西皆是出自姜姓、邹姓和屠姓,这三支部族;黎姓免除了我们所有的劳作,同样加诸到了那三支头上。” “那三支部族对你们的愤恨,必然超过了对黎姓。”水浩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经历了许多的事情,又有湫的言传身教,他已经深知人心的险恶。 弼方叹了一口,涩声说道:”黎姓一脉,说我们脑后长着反骨,欲要将我们诛杀殆尽。 又是那三支部族的头人出面拦了下来。 他们说,杀死我们一脉,太过便宜我们。他们要让我们世世代代为奴,世世代代为他们劳作。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们被赶下了四峰,而来到这金鸡谷。” 涂山欢欢轻叹一声,道:“难道他们真的不念血脉之情?” 弼方冷血一声,凄厉开口:“血脉?只有共苦的兄弟,又哪来同甘的血脉!当初,从各个支族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从我们被剥夺姓氏开始,各族之间只有利用,再无亲情。” 暮赤嘴角轻撇,不屑的轻哼出声。 他们夸父一族,又称巨人一族,同属于图腾一脉。 即使,他们一族中同样有着纠纷,同样有着争斗;但是他们的信条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们的信条就是单纯的情感;毫无保留的爱;无所顾忌的恨;纯粹的狂喜和愤怒、悲伤和欢乐。他们一族的法者强大的同时,更加天真而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情感。 正是因为这样,夸父一族,几乎没有无法和自己的图腾星相互感应的情况出现。 这九黎部族,真是枉为图腾一脉。 “直到被镇压的那一刻,我们才得知,那两只图腾,已经与蚩尤先祖冰释前嫌,更达成了攻守同盟;也是在被镇压的那一刻,我们才知道,蚩尤先祖同样希望,九黎部族中,三大图腾并存。 否则黎姓又岂会允许那三支部族与自己共享曼陀罗华。 从始至终,也只有我们一脉被九黎抛弃,被图腾抛弃。” 水浩三人为之一愣,错愕的望向弼方,他本以为当初弼默没有出手灭掉黎姓一脉,是出于妇人之仁,是出于贪图享乐;却没想到九黎部族中的两大图腾竟然与蚩尤在九天之上达成攻守同盟。 他们没有怀疑那只图腾所说,相信整个九黎部族同样相信,也只有弼方那一支被蒙在鼓里。 如果不是攻守同盟,当初那只图腾完全可以借助弼默之手,灭掉黎姓部族。 涂山欢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当初那只图腾既然是借助弼默才得以降临,又为何没有护住你们这一支?” 弼方的身体像是被千钧之力压弯了一样,更加苍凉。他并没有回答涂山欢欢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从那一天开始,我们一脉,耕种着基山四峰上的所有灵田,却得不到一粒灵米;从那一天开始,我们一脉负责其他四脉的饮用,却得不到一口晨露;从那一天开始,没有始祖峰的命令,我们不得离开金鸡谷,更不得踏上四峰。” 弼方的声音,慢慢的低沉下来,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说不出的一股神情。 许久,弼方自嘲的摇了摇头,凄声说道:”你们可知,我们一支,住在这如仙境一般的美景之中,为何房屋却破烂不堪?你可可知,无粮无水,我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元白飞鹏 金鸡谷中乱红飞舞飘荡,更有花瓣随着微风,越过窗户,飘入茅草屋中。 茅草屋中的异香更加的浓郁,但却掩盖不住,弼方身上散发出来苍凉。 水浩三人神色各异。涂山欢欢脸上充斥着不忍,连带着眼睛发涩。她又想起了那一个个骨瘦如柴,满脸菜色的人们,又想起了那一个个拾土而食的you童。 暮赤面无表情的看了弼方一眼,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在他的心中,其他支族虽然可恶,但弼方一脉也完全是罪有应得。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不能感应到图腾星所致。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心境不够单纯,不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 水浩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基山北坡的曼陀罗华因为血月降世已经发生异变,他更想知道,它现在的能力又是什么?四峰上的四支部族,又是什么实力? 基山之中,南坡一切正常,唯有北坡的百草枯萎,百花凋零,还有那一颗棵如蛇的怪木,如果他没有猜错,封印之地必然是在北坡。 可是如今,四峰各有一支部族驻守,想去北坡只能另辟奇径。 水浩不由得望向弼方,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突破口,找出前去北坡的方法。 他正欲开口,却不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院落中响起。 脚步声,踢踢踏踏,甚至能听出这些脚步慌乱无措中打翻东西的声响。 众人下意识的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年,匆忙的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惶恐之色。 中年人看了水浩三人一眼,似是犹豫了一下,艰涩开口:“头人,元白公子和飞鹏公子又来了……” 弼方微微一怔,而后脸上出现怒容,恨声说道:”他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此时,金鸡谷入口处,一群满脸菜色,衣衫褴褛之人聚积在一起。他们一个个或老或少,皆是满脸怒容,更有甚者,手里还握着一根木棒。只是他们虽然双眼赤红,目露怒意;但在这愤怒中却隐含忌惮之色,显然他们并没有勇气挥出木棒。 远处还有妙龄少女和无知you童,偷偷的朝着谷口张望着。他们的眼中,同样充斥着惊恐和不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只是两个身着布衫的青年。 其中一人年约双十开外,脸如火炭,发似乌云,广额丰颐,阔口圆睛,身长一丈,膀阔腰圆。此刻,虚张双目,看着眼前吵杂的人群,面露不屑。 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人,年纪也在双十之间,身材虽然不及前者,但同样魁梧。只是却生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小眼睛,微微向外突出,十足的淫邪之相。 他的眼中同样带着鄙夷,只是这鄙夷之中,又有着垂涎之色。 这二人,便是中年男人口中的元白和飞鹏。 “元白大哥,你说这弼姓一支中的女子,为什么生的如此的俊俏?为何我们这两支中的女子,却一个赛一个的与众不同?”尖嘴猴腮青年啧啧开口,想来他便是飞鹏。 就见,他那一双小眼睛不时的越过人群,朝着躲在暗处的女子看去。 被称为元白的青年摇了摇头,一双溜圆的眼睛,同样瞟了瞟四周,嘴角勾起了一丝的邪笑:”等我们向弼方老头讨要几个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就会知道了。” “嘿嘿嘿……”飞鹏将一双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洋洋得意的说道,”这不就是咱们兄弟来此的目的吗?只是不知道,弼方这老头,为何这么久才没出来。” 元白和飞鹏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似是故意让周围人群听到。 人群中的男人们,满头满脸涨得血红,眼珠血丝密布,身体更是忍不住的颤抖着。 不管是双拳紧握,还是手持木棒之人,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渍得发白,指关节攥出几乎就要折断的角度。 谷口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人群越聚越多,粗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一片紧绷。 “怎么?想要动手?”元白目光一寒,身上殷红的图腾之力翻滚而起,不屑的说道,”你们可是试试。” 在元白图腾之力升起的那一刻,人群齐齐僵在在那里,更有胆小之人,不断的踉跄后退。 ''噼啪''之声不断响起,那是木棍落在地上的声音。 “一群没用的废物。”飞鹏讥声说道,”空长着一根反骨,却如此不堪,真给你们的先祖丢脸。” ”快些让弼方那老土出来,这里臭气熏天,你们以为我和飞鹏愿意来此!” 元白不耐烦的开口,说完更是使劲的吐了一口吐沫,仿佛多待一刻,都让他反胃。 “邹飞鹏、屠元白,你们不要太过分。”弼方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响起。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仿佛找到了依仗。 邹飞鹏冷哼一声,一双小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细线。他的身上同样泛起殷红的图腾之力,只是无论规模和颜色都不及屠元白。 人群再一次僵在了那里。 “弼方老头,邹飞鹏也是你能叫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小眼睛猛然瞪大,目光不可思议的越过分开的人群,盯着弼方身后,定在了涂山欢欢身上。 他为白云峰邹姓一脉,头人之子。他的实力虽然不如卧牛峰的屠元白,更无法与朝阳峰上的那一位相较。但也这九黎部族中,也是无人敢惹的存在。 朝阳峰在四峰之中,虽然地位不是很高,但他却不愁异花。他是为数不多的,能感应到图腾星之人。 他虽然仅有双十之龄,却早已不是处男之身。他喜欢女子,娇滴滴的弼姓女子。可是即使整个弼姓女子加在一起,却不如眼前少女半分。 邹飞鹏直愣愣的看着涂山欢欢,嘴角不觉间有口水溢出。 一旁的屠元白同样的愣在了那里。一双圆眼之内,不时有淫邪光芒闪烁,嘴巴更是裂开了一个夸张的的弧度。 第二百七十九章冲突起 图腾一族,无论男女,天生身体强悍。一来是因为,血脉所致;二来也是图腾之力的影响。薛姓部族,数千年年来,被其他支族所弃,再也没有与自己的图腾相互感应。 没有图腾之力的影响,不管是男男女女,身材虽然没有其他支族魁梧,但容貌却变得清秀起来。 只是这清秀也是相对而言。薛姓部族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与涂山欢欢相比? 涂山欢欢容貌,即使不及胡佑儿,可也只是相差半分;但她的身上却有着胡佑儿没有的娇憨之美。 自从水浩三人来到金鸡谷,薛姓部族的女人们,看到涂山欢欢那倾城姿容,有的只是羡慕;至于男人们,也只是多看了涂山欢欢两眼。 美,又不当吃食。容貌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如一捧灵米,一口晨露重要。 可这屠元白和邹飞鹏二人,从小到大,都不曾却吃少喝,温饱思yin欲,他们本就是淫邪之人。 他们没有见过犹如涂山欢欢这般沉鱼落雁之资。那种直接逼人而来,令人不敢直视的美丽,更是让他们神魂颠倒。 整个金鸡谷一下子寂静无声,甚至连风都停止了吹动,空气都瞬间冻住了一般。 弼姓支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弼方、看向了涂山欢欢、看向了水浩和暮赤。 他们只见弼方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将声音咽了回去。 他们见水浩拧着双眉,仿佛拼命的压制着心中的火气。一只手上青筋暴起,紧紧的握着桃木杖;一只手则死死的按在暮赤的肩膀上。 再看暮赤,早已眼中一片赤红,额角青筋根根暴起,看上去极为可怕。 所有人中,又有谁比此时的涂山欢欢更加的羞愤。 那四道目光中,对自己的垂涎和侵略之意,毫无遮掩。那张俏脸之上,杏眼含煞,柳眉斜竖,满面怒容。 可这些落在屠元白和邹飞鹏的眼中,更觉得涂山欢欢风情万种,媚态横生,令人望之神魂俱销。 他们的眼中淫邪之光更胜,口水横流,宛如江河决堤。 “放肆!”水浩、暮赤、涂山欢欢三人同声怒喝。 凛然的杀机,从三人的身上激荡而起,如排山倒海般的朝着屠元白和邹飞鹏压去。 屠元白和邹飞鹏大惊,突如起来的杀机,让他们不由得踉跄后退数步。 屠元白和邹飞鹏只觉得心惊胆颤,过了许久,才一点一点的沉定了下来。他们抬起头,这才细细的打量起水浩和暮赤。 只见眼前这二人,手中分别握着一根木杖,一个身材魁梧,并不弱于他们;另一个则是刚毅俊朗。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眼前这二人年纪不过双十,但身上同样充斥着星力,比他们更加凝实和纯净的星力。 以屠元白和邹飞鹏的见识,又哪里能分辨出月华。 屠元白强作镇定,道:“你们是谁?” 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二人,九黎一族也没有这二人。只是这二人又是图腾一脉无疑。难道…… 屠元白再次惊呼出声:“你们是当年离开的其他支族?” 不要说,水浩三人,就连邹飞鹏和弼方同样愣在了那里。 水浩三人不知道,屠元白口中其他支族的含义;但邹飞鹏和弼方却知道。 当初蚩尤兄弟九人,南征北战,不断有图腾一脉的族人加入九黎。直至后来,九黎共八十一支系部族。 只是当年,九黎分裂,其他七十二支部族皆离开基山。 屠元白和邹飞鹏并没有弼方的见识。在他们心中,能摄取星力的只有当初的九黎。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猜测水浩和暮赤是其他支族。 这段历史,水浩三人曾听弼方讲述过,三人只是霎那间便想明原委。只是让三人不明白的是,为何弼方没有道破。 弼方低垂着头,沉默不语。没有人看见他的眼神不断的晃动,脸上神情也在不断的变换着。 水浩微微沉吟,凛声开口:“不管我们是谁,都不是你们窥视我妻子的理由。” “妻子!”屠元白大惊失色。 邹飞鹏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道:”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妻子?” 想他邹飞鹏虽然双十年华,却早已阅女无数。他又如何看不出,涂山欢欢仍然是处子之身。他不相信,有如此佳人朝夕相伴,会有哪个男人能忍住不偷腥。 “为什么她不能是我的妻子?”水浩脸色阴沉,一字一顿。 涂山欢欢娇躯一颤,脸上怒色尽去,满面潮红。 屠元白和邹飞鹏眼见余光,不时的偷偷关注着涂山欢欢。此时,见到她娇羞之色,二人心神摇曳,不觉得又呆在那里。心里念着,只要得到眼前佳人,哪怕下一刻让他们去死,也无悔。 直到比刚才更加凛然的杀机,再次当头罩下。 屠元白和邹飞鹏一点、一点、一点的转过头。 只见水浩双目之中,幽深森寒,仿佛见不着底的深渊,连一丝光芒都反射不进去,令他们心底下意识地生出一股寒意。 邹飞鹏被水浩盯得有点发毛,当即躬身一礼,道:”两位小兄弟,恕在下失礼了。基山之中,数千年来,从没有过外人出现。 我们一惊之下,这才唐突了各位。还望小兄弟勿怪。” 此时,屠元白同样反应了过来,脸上拼命的挤出了一丝笑意,谄声说道:“数千年前,我们同为九黎一族,本就是一家人。不知两位小兄弟,此次前来,是为了重归部族,还是别有他意?” “元白大哥,这金鸡谷臭气熏天,哪里是说话的地方。两位小兄弟远道而来,又是尊贵之人,我们先迎上主峰再说。” 邹飞鹏心思活络,他知道眼前这两个少年身具星力,却并不像他们一样,依靠异花得来的。 只要服用异花,一身星力同样会发生改变。 不管眼前这两个少年是当初哪一支,只要带去主脉,必然就是大功一件。甚至可能,从这两个少年身上知道感应图腾星的秘密。 多少年了,仅凭自身感应图腾星,已经成了传说中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章包藏祸心 屠元白和邹飞鹏一唱一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水浩三人带去主峰。 主峰,即为始祖峰。那里不光有着九黎部族最强大的法者,数量上更加胜过任何一峰。 只要将这三人引去那里,不论结局如何,都不会少了他们那一份功劳。 他们不求异花,不求奇珍异宝,只求能将眼前的女子赏赐给二人。哪怕只能拥有一刻,他们就知足了。 水浩的目光沉沉的落在这二人身上,见其目光闪烁,又岂会不知道他们包藏祸心。 而且当他们垂涎涂山欢欢的那一刻,在水浩心中早已是一双死人。 一旁的弼方,神色紧张的看着水浩。他有心提醒,可一想到水浩不可能在基山长久,最终受苦的还会是弼姓一族,便再次将声音咽了回去。 “说完了?”水浩淡然开口。 屠元白和邹飞鹏闻言,齐齐一愣。 “说完了?说完了,你们可以滚了!”水浩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起伏,仿佛再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屠元白和邹飞鹏神色一僵,脸色难看的望向水浩,眼中闪着怒火。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屠元白屏住呼吸,那双圆眼眼一点点睁大,到最后,瞳孔深处竟现出了血红的色泽来。 “弼方老头,你来告诉他们!”邹飞鹏凄厉出声。 他们二人,已经动了真怒。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必然是屠姓和邹姓这两支部族的头人,他们必然统领一峰。 这么多年来,除了主峰之人,除了朝阳峰上的那一位,没有人能让他们低头。 如果不是想得到水浩和暮赤身上的秘密;如果不是为了眼前的佳人,他们又何故如此低声下气! 他们虽然不是水浩和暮赤的对手,但别忘了,这里是基山,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在他们眼中,水浩三人会出现在金鸡谷,会和弼方在一起,就一定和弼氏支脉有着渊源。弼方也不敢看着他们伤害自己。 如今,邹飞鹏让弼方说出他和屠元白的身份,就是想让其威慑水浩和暮赤。 弼方人老成精,又如何不知道邹飞鹏的目的。他心中幽叹,也只能铭志,选择明哲保身。 弼方在微微迟疑后,涩声开口:”元白少爷和鹏飞少爷……” “他们是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水浩出声截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滚……” 屠元白和邹飞鹏再次僵在了那里。他们脸色忽青忽白,愕然的看着水浩,他们从未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整个金鸡谷的气氛更加的压抑而沉重,就连弼方都没料到水浩会如此的强硬。 屠元白和邹飞鹏踟蹰了,水浩无论声音还是语气都十分的平静;但他们知道,这平静之下暗含着汹涌的杀机,转瞬之间便能将他们淹没。 可是他们又不甘。他们不知道,自己就此离去后,是否还能见到水浩和暮赤,是否还能见到涂山欢欢。 但他们知道,一旦自己离去,今天的事情,转瞬会传便整个四峰。他们还无法做到将金鸡谷众人灭口。 “弼方,难道你们一脉还想和千年之前一样吗?”邹飞鹏突然说道。 “千年之前……”弼方霎那间惊在了原地,只是片刻,他那满是皱纹的脸色,再无一丝血色。 邹飞鹏勾了勾嘴角,见屠元白右手紧握,又猝然展开,这才接着说道:“千年前,有一只异兽落在基山,被你们一脉最早发觉。你们竟然说,那只异兽就是我们信奉的图腾,借着它的庇护,妄想翻身。” 水浩一怔,向旁边暮赤和涂山欢欢看去,只见他们同样望向自己,眼中带着讶色。显然,俱是猜出,邹飞鹏口中的异兽便是尚付。 果然,邹飞鹏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那只异兽,虽然三头、三翅、六足,但又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图腾?怎么可能是圣兽? 我们的图腾是强大的圣兽,它们早已寄身星辰,又怎么会以肉身临世?” ”可,可你们当时明明……”弼方颤抖着声音开口。 根据他们那一支的记载,当初不光主峰承认了那只异兽,其他两峰同样如此。 尤其是邹姓支族,他们本身就信奉的鸟图腾。四峰之中,要数他们一脉最为笃定。 “你们一族先祖黎弼天真,如今传承了数千年,他的族人还是如此!”邹飞鹏揶揄出声。 “你……” “我怎么样?”邹飞鹏看了面色铁青的弼方一眼,讥声道:”当初曼陀罗华的效果消失,各峰的法者又神秘的失踪,整个九黎部族青黄不接。也幸亏那只异兽的出现,如果没有它威慑山中猛兽,我们又怎么会活的如此的轻松。你们又怎么会献上如此多的奇珍异宝?”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般的主意!”弼方恨声说道。 根据记载,当初那只异兽来到基山后,确实是他们一族先将其奉为图腾。 可是不久之后,其他四峰相继认可。他们更是拿出来无数奇珍异宝送给那只异兽。 那只异兽,被四峰的”诚意”打动,开始庇护整个九黎部族。可是,却并未对弼氏一支另眼相看。 五只部族,也只有他们一族,并无任何奇珍异宝献给那只异兽。不是不想,而是没有! 正是因为这样,整个基山的日子虽然好过起来,但是他们的日子更加的艰辛。 突然,弼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眼底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还微微带着遗憾和同情。 曼陀罗华的效果消失?各峰的法者神秘的失踪?呵,真是好笑! 邹飞鹏除了偶尔朝着卧牛峰张望一下,他的注意力都在水浩三人身上,并未发现弼方的异样。 “怪就怪在,那只异兽太过贪心。她竟然打起了曼陀罗华的主意。”邹飞鹏的声音猛然变得尖锐而高亢,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水浩,”千年前,弼氏一支,妄图利用那只异兽翻身;千年之后,他们又想利用你们而改变自己一支的地位。你们不过是他们的工具罢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自作孽 基山,卧牛峰。 这里是最容易与牛图腾相互感应的地方。更让人惊讶的是,其峰顶地势绵延起伏,的确像一头就地而卧的牛。 卧牛峰林丰草长,数十栋木楼因山形地势而建,高低错落,颇有奇致。当中一条丈许宽的幽径,直通金鸡谷。 这里的木楼都是由一根根巨木搭建而成,虽然说不上精致,但却高大宏敞。其中,以居中那座木楼为最。 此刻,在这座木楼的第二层,一张由整根巨木劈开的桌子,两位老者相对而坐,两杯浓酽的热茶,袅袅地往外冒着热气。 “屠山,这茶是好茶,晨露则不佳。”其中一位老者说道。 唤作屠山的老者撇了撇嘴,道:”还不是弼方那一族,一个个臭气熏天,好好的晨露都被他们糟蹋了。” 屠山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对面老者,再次开口:“邹衍,你说主峰这次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关于朝阳峰的那孩子?”邹衍微微沉吟,缓声说道,“说来那孩子身世一直是个迷。你要说那孩子是姜尚的种,可是他们又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可你要说,那孩子不是姜尚的种,姜尚又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甚至好的不像是父子,更像……” 邹衍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屠山却好像早已心知肚明一般。他点了点头,瓮声说道:“不光姜尚对那孩子好的过分,主峰那里,更是对他另眼相看。” 邹衍抽了抽嘴角,酸溜溜的开口:”如果你儿子,不需要借助异花,也能感应图腾;如果你儿子,长的和蚩尤先祖神似;如果你儿子能让先祖的坐骑认主,主峰那里,同样会对你儿子另眼相看。” “可即使这样,主峰难道就甘心把先祖战甲赐予那孩子?”屠山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眼中满是狐疑。 先祖战甲,是当年蚩尤之物。任何九黎之人,哪怕身上没有图腾之力加持,只要穿上战甲,就有了与异兽相抗的能力。 那个战甲一直是主峰安身立命的根本,一直是主峰威慑其他支族的所在。 相传,黎姓一脉在吃下异花后,身着战甲,更是能接收到蚩尤先祖从九天之上传下来的法旨。 数千年中,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主峰控制各支族的手段。毕竟除了历代黎姓族长,没有人穿过那副战甲,也没有人亲耳听过蚩尤先祖的法旨。 可就在几日前,发生的一件事,让各族再也没有理由怀疑。 那一日,族长黎贞宣布,又有先祖法旨降下,在那孩子十八岁成年之期,要将战甲传给他。 战甲代表着实力,代表着权利,更代表着地位。战甲所属,就是九黎族长所在。 “此后,朝阳峰将会代替始祖峰在基山的地位,统领九黎。”屠山幽叹。 邹衍点了点头,再次酸溜溜的说道:”姜尚有个好儿子啊!” 这一刻,他的心情只能用,羡慕、嫉妒、恨来形容。 长的和自己不像又如何?哪怕那孩子真的是自己女人和别的汉子所生,只要能把先祖战甲捧回来,他也甘之若饴。 只是可恨,那孩子不是出现在他的白云峰。 “邹衍,你说那孩子的长相和不需要异花就能感应到图腾,真的是因为弼姓之女?”屠山突然开口说道。 邹衍微微一愣,那孩子是不是姜尚的骨血他们不知道,但那孩子必定是姜尚女人所出无疑。而姜尚的女人则是弼氏之女。 邹衍摇了摇头,笑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试试不就知道。” “对,试试就知道了!”屠山眼中淫光四射,阴恻恻的说道,”一个不行,就多试几个。” 邹衍闻言,眼中放光!他们是没有希望了,但他们的儿子却是可以。 突然,屠山的神情一僵,右手快速的探入怀中,掏出一物。 邹衍瞳孔放大,一脸的震惊。 就见屠山的掌心中,一块铜钱大小的碧玉,已经碎裂开来。 金鸡谷中! 屠元白和邹飞鹏心中越发的焦急,他们望向卧牛峰的次数更加的频繁。 他们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他们不惜,以千年前的那一幕,影射弼方,警告水浩。 水浩三人彼此相顾,邹飞鹏说的这些,他们早在尚付口中知道了当年的是是非非。此时,听邹飞鹏道出其间的各中细节,既在三人的意料之中,又在三人的意料之外。 尚付当年在基山上混的风生水起,果然是整个九黎部族推波助澜所致;但弼姓一支想要利用弼方翻身,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至于邹飞鹏口中说的,弼方想借助自己几人改变薛姓一支的地位,他们更是想不透。 自己三人,究竟有什么是弼方能利用的? 水浩三人微微蹙起眉,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他们不约而同的朝着弼方望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只听卧牛峰上有一高两短,三声啸声传来,声音由低到高,尖锐刺耳。 啸声从卧牛峰发出,传到金鸡谷,不断的回响激荡。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啸声不曾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拔越高 “不好,他们已经通知了卧牛峰……”弼方颤抖着声音,惊恐开口。 啸声一高两短,在九黎部族有着特殊的意义。它意在安抚,更意在震慑。 ”但凡是抗拒九黎部族的意志,都不会有好下场。哈哈哈哈!”邹飞鹏眼中露出狂喜,疯狂大笑。 “你们跑不掉了,跑不掉了!”屠元白脸上带着得色,目光却是落在涂山欢欢身上,淫邪之色再无一丝遮掩。 在他的掌中同样有一块已经四分五裂的碧玉,与屠山那块一般无二。 这碧玉本是一对,能相互感应,一损俱损。 他正是以此,来向屠山求救;邹飞鹏正是知道他已经捏碎碧玉,这才费尽心思拖住水浩三人。 “还真是聒噪!”水浩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蓬!”“蓬!”“蓬!”“蓬!” 只看见两道黑色杖影闪过,一阵骨头碎裂声响起,屠元白和邹飞鹏便惨叫着呼啸着被砸飞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试探 这屠元白和邹飞鹏完全可以说是自作孽。 水浩三人初临基山,本不欲节外生枝。他们又岂会看不出屠元白和邹飞鹏身份不简单,怎奈这二人一次又一次的垂涎涂山欢欢,一次又一次的触及水浩的底线。 尤其屠元白自以为有所依仗,肆无忌惮的对着涂山欢欢面露淫邪之色。 “再敢这么看阿嫂,我就敲碎你们的脑袋。”暮赤挥舞着桃木杖,恶狠狠的说道。 刚才便是暮赤出手教训的屠元白和邹飞鹏。 如果不是水浩拦着,他又怎么能容那二人猖狂至此? 当水浩说出,''还真是聒噪''这几个字的同时,便放开了压制暮赤的右手。 水浩灵识一扫,发现屠元白和邹飞鹏虽然已经昏迷,但也只是双腿断裂而已。暮赤并没有暴怒之下将他们打杀,毕竟这里是基山,三人来此还要封印凶兽,暮赤也知道事情地轻重。 “放心,他们没死。”水浩看着脸色惨白的弼方,淡然说道 弼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水浩。周围弼姓之人,同样瞠目结舌。 屠元白和邹飞鹏分别是卧牛峰和白云峰头人之子。基山之中,除了主峰之人,除了朝阳峰上的那位,可以说这二人肆无忌惮,横行无忌。谁也没有想到,这三人竟然真的敢动手。 整个金鸡谷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愣愣的看着水浩三人。 基山之上,啸声更急、同时也更近。 弼氏众人猛然惊醒,霎那间封锁了谷口,将水浩三人围在其中。 “怎么,你要阻我?”水浩双眼微眯,嘴角露出冷笑,望着弼方。 弼方沉默了片刻,涩声开口:”元白和飞鹏两位公子,在我们金鸡谷所伤。我们不能无动于衷,哪怕是装装样子……还请三位能体谅一下我们的处境。” “我体谅你们,谁又来体谅我们?”水浩眼中充斥着冷意,声音却比目光更加的冰冷。 他虽然不知道弼方要利用自己三人做什么,但是他却对弼方无比的失望。 当屠元白和邹飞鹏窥探涂山欢欢时,水浩不但自己没有出手,而还制止了暮赤,便是因为弼方。他希望弼方能站出来,可是他没有。 当屠元白和邹飞鹏错认水浩三人为九黎部族其他分支时,弼方同样没有出来解释。 如果,他能说出三人乃是夸父一族,屠元白和邹飞鹏又如何会那般肆无忌惮? 众所周知,当初七十二支叛逃基山。无论他们现在如何,都不敢真的伤害九黎后人。 当屠元白和邹飞鹏不断的撩拨水浩的底线时,弼方更没有出面阻止,只是冷眼旁观。 可是就在水浩发怒后,弼方反而站在了屠元白和邹飞鹏这一边。他欲讲明那二人的身份,就是意在震慑水浩。 当卧牛峰上有一高两短,三声啸声传来时,弼方暗自惊恐,却未曾告诉水浩三人危机所在。 在眼见,暮赤出手伤了屠元白和邹飞鹏之后,弼方首先想到的是,该如何向卧牛峰交代。 弼方不值得可怜,弼姓一族同样如此。 但水浩真的害怕吗?真的想走吗?不!只要屠元白和邹飞鹏,这二人无性命之危,他便不惧。 暮赤曾经说过,图腾一脉有着图腾一脉的骄傲,有着图腾一脉的规矩。同辈之人的恩怨,只要无关生死,无论胜败,长辈们都不会插手。 这个规矩起源于上古,在各个族落中流传着,亘古不变。 而且他们还有跳石。这基山之中,九黎部族都不一定有人听说过跳石,又怎么能阻挡他们离去。 只是,他看着弼方,看着这一群衣衫褴褛,满脸菜色之人,便觉得不爽,便觉得碍眼。 不光水浩如此,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如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水浩和暮赤身上,再次泛起了月华和星光。 “你们真的要拦我?”水浩看着弼方,一字一顿。 水浩虽然不会真的伤害弼方,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弼方一个教训。 邹飞鹏称,弼方欲利用自己而改变弼氏一支的地位,这件事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他的心头。 弼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他不认为,那是子虚乌有。 霎时间,弼方惊得肝胆俱裂,脚一软,差点摔倒。 周围那些弼氏族人,同样脚下一晃,一脸的惊慌。 他们都见识了水浩和暮赤的凶恶,这二人连屠元白和邹飞鹏都是说打就打,更何况他们。 “真的好大的威风!”冰冷而低沉的声音猝然响起。 紧接着,两道苍老的身影一下子就出现了在人群的身后,屠元白和邹飞鹏的跟前。 他们正是从卧牛峰赶到的屠山和邹衍。 这二人,一人查看着屠元白和邹飞鹏的伤势;一人目光越过人群,沉沉的落在水浩和暮赤的身上,眼中带着惊疑之色。 邹衍眼中寒光一闪,怒喝道:“弼方留下,其他人给我、滚!” 这弼姓一族也忒没眼色,明明看到他和屠山已经来了,还站在这里碍手碍眼。 弼方悻悻,招呼着族人各自退去。 “邹衍老哥,别来无恙。”弼方躬着身体,干笑着说道。 邹衍恍若未闻,目光仍然沉沉的落在水浩和暮赤身上。他那张苍老的面孔之上,一张三头怪鸟的图案缓缓的浮现出来,殷红的图腾之力从他的身上激荡而起,朝着兄弟二人压去。 水浩三人豁然一惊,但也只是瞬间便沉定了下来。 他们之所以吃惊,皆是因为邹衍脸色出现的图案所致。 那只怪鸟,就是邹衍的图腾。它之所以出现在邹衍的脸上,因为那便是纹面。 也不知图腾一脉究竟用的是什么将其刻画在脸上,竟然在动用图腾之力时,才会猝然出现。 此时水浩面色如常,身上月华如水一般将涂山欢欢和暮赤护在其中。他望向邹衍的目光平静而坦荡,就连形状锋利的眉梢都没有半分变化。 说来这邹衍一身实力,也仅仅相当于神师初阶而已。他虽然在基山之上,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高手,但想压制神徒高级的水浩,还是妄想。 第二百八十三章图腾真身 神泽大陆,雨灵气异常的浓郁。没有人知道这些雨灵气究竟来自哪里。只是在传说中,这些雨灵气是来自九天之上,苍穹之中,它们是被雨水带到了人间,万物才得以受到滋润,生灵才得以繁衍生息。 基山之上,虽无河流,也无溪涧,但却不妨碍雨水从九天上降下。据说,基山能够如此的苍翠,便是这里的雨水比之其它地方更加的充足。 此时,基山中下起了细雨,将四峰一谷俱是笼罩其中。 细雨如烟,沾衣不湿。它们同样穿不透茂密的枝丫,穿不透红似火的繁花。只是把灌木刻意伸出的枝丫洗的新绿,把一朵朵繁花洗的红艳。整个基山中,都充斥着凉爽的清新,充斥着浓郁的花香。 只是那金鸡谷之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此刻,邹衍脸上的纹面越发的明亮,身上殷红的图腾之力越加的浓郁,水浩甚至在这图腾之力上面,感受到了一股凛然的凶戾和暴虐的气息。 金鸡谷之中,有风猝然而起,卷起了细雨,带来了阵阵异香,更带走了凶戾和暴虐。 只是霎那间,整个金鸡谷就被凶戾和暴虐充满,甚至连温度都骤然降了几分。 金鸡谷中噤若寒蝉,气氛沉凝的令人窒息。 一旁的弼方早已瘫坐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双目骇然。 屠元白和邹飞鹏也在屠山的救治下,悠悠醒来。只是他们在苏醒的那一刻,便如木头一般惊在了那里,以至于就连双腿断裂的疼痛都忘得一干二净。 屠山同样被惊住了。一双老眼之内,透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那个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却拥有一身精纯图腾之力的少年,究竟来自哪里?又是什么身份?竟然能与邹衍相互抗衡。 他们又见殷红的图腾之力如烟般的从邹衍身上蒸腾,他的背后出现了一团殷红的影子。是一团狰狞的影子,散发着冲天的煞气。 影子随着图腾之力的蒸腾越发的清晰起来,那居然是一只和邹衍脸上纹面一模一样的三头怪鸟。 三头怪鸟虽然五官模糊不清,但三张鸟脸上,俱是有种野兽受伤后混合着凶狠和嗜血的神情,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甚至让人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寒意。 “图腾真身!”暮赤惊呼出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没想到对方会不顾身份,用出图腾真身。图腾一脉与图腾星相互感应,获得的力量被称为图腾之力或者星力。 他们的灵藏中虽然没有藏灵,只是储存图腾之力,但达到神徒阶位之上时,同样会像法者一样获得藏灵真身,只是图腾一脉称其为图腾真身罢了。 图腾真身的样子,便是他们信奉的图腾模样。它们同样能增强图腾一脉法者的能力。 水浩初见图腾真身微微一怔,暮赤虽然已经为神徒初阶,但却没有在他面前使用过图腾真身。 意念之中突然响起了湫不屑的冷哼,其中更是掺杂着不屑之意。 下一刻,水浩只觉得膻中灵藏中,涌出来大量的灵力。这些灵力,不断的混入月华,渗出水浩的体外。 月华的颜色一点点的变深,慢慢的将水浩的身体包裹起来,一股比之邹衍更加阴冷、暴虐的气息从其中奔腾而出。 除了暮赤和涂山欢欢之外,其他众人无不震惊的看着水浩,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只见一只从没见过的异兽,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只异兽虽然同样由图腾之力幻化而成,但却十分的凝实,五官清晰可见,宛如活物。 更为古怪的是,那只异兽不是附在了少年的身后,而是把少年包裹其中。就像异兽已经将少年吞入腹中,又或是少年本身就是那只异兽,只是如今现出本体而已。 他们可以从上面清晰的感受到图腾一脉才有的气息,那是九天之上星辰的气息。 “你们究竟惹了什么人?”屠山颤抖着声音,低沉开口。他的一双老眼微微眯起,全部心神仍然沉定在水浩的藏灵真身上面。 邹飞鹏和屠元白僵硬的转过头,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带着同样的苦涩。 图腾在上,他们真心不知道那两个少年和少女是什么人。看着眼前的图腾真身,他们又如何不知道,那三人肯定不是九黎支脉。 都是那该死的弼方!如果在他们二人认错时,能稍微提醒一下,自己又怎么会毫无忌惮的垂涎那个少女,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图腾一脉,同辈之间的争斗,只允许自己找回场子。如今邹衍出面,已经是不合规矩。可即使这样,仍不能压制眼前的少年。这特么的让他们该怎么做?能怎么做?打了也只能打了! 想到此处,屠元白和邹飞鹏双眼一片赤红,心中对弼方更加的愤恨。 但无论是屠山,又或是邹飞鹏和屠元白,他们心中的震惊加起来,也不及邹衍心中万一。 自从吞噬变异后的曼陀罗华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不光能借助异花和图腾星相互感应,身上还带着一丝图腾的意志。虽然整个九黎部族,都不知道这一丝图腾意志为何会隐含凶戾和暴虐之意。 他们一族的图腾生前为圣兽,根本不可能带有这样的气息,可他们却未拒绝。他们害怕再次失去图腾星的庇护。 但更让邹衍震惊的是,眼前少年居然也能用出图腾真身。 而且在少年图腾真身成形的那一刻,一股如惊涛怒浪般的阴冷和暴虐的气息,将他笼罩其中。 邹衍能够感觉到自己图腾真身中那一丝意识的慌乱。不管是凶戾还是暴虐的气息,刹那间如冰雪消融般的褪去。如果不是他勉力维持,在一那刻,他的图腾真身早已溃散。 邹衍又哪里知道,无论是月华,还是湫的灵力,都不是他身上的图腾可以比拟的。 突然邹衍好像想到了什么,一对瞳孔骤然瑟缩,惊声说道:”你的图腾是凶兽……” 而随着他的这一声惊呼,精神摇曳间,图腾真身再也维持不住,轰然消散。 第二百八十四章干戈化解 人有三魂,天、地、人;兽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少了一魂,唯有天魂和地魂。 异兽千年,化身为人形,进化成灵兽,则三魂齐聚;又有一些异兽不屑为人形,反而朝着凶兽的方向进化。 灵兽多情,凶兽寡义,便是第三魂的影响。 成为灵兽,又过万年。一些只是寄情于修炼之中,无意于尘世者,为上古灵兽;一些心存怜悯之意庇护人族,则被人们称其为圣兽。 九天上的图腾,大多数是那些圣兽,因着人们的信仰之力,而寄身星辰;但这些图腾之中,却有着一些特殊的存在。 人有好坏,分善恶。上古时期,有一些部族不光以野果、凡兽为食,更加食人,他们与禽兽无异。 这些人,为了对抗受圣兽庇护的人们,竟然主动找上一些凶兽。他们以各种条件和凶兽[交]换力量,他们同样信仰那些凶兽。 而那些凶兽,同样借着信仰之力寄身星辰,成为大凶星。 太阴本就是阴的极致,湫的灵力本就邪异。只是因为有月杖的中和,而变得异常淡薄。 从古至今,从没有哪只圣兽或者凶兽能寄身太阴。正是因为这样,没有人能观想太阴,吸收月华,即使夸父一族同样如此。 邹衍又哪里会想到有湫一般的存在。以他的见识,只能推测出水浩以凶兽为图腾。 邹衍这一声惊呼可畏是非同小可。在场众人除了暮赤和涂山欢欢面露古怪,其他人无不豁然变色。 以凶兽为图腾之人,皆称为魔。魔者,弑杀成性,不惧生死。他们是九幽的使者,为亡灵引路。 “不,不可能!他们都是夸父一族,又怎么可能是魔?”弼方颤抖着声音,惊声说道。 一来,魔又怎么会以克制诛邪的桃木杖为武器?二来,如果水浩三人真的是魔,他们又出现在金鸡谷中与自己在一起,那么弼姓一脉,也只剩下被抹除的下场。 弼方神色复杂的看着水浩在图腾真身中缓缓的露出身形,心中惊疑不定。 刚入金鸡谷时,水浩便显露出自己的月华,那时,因为没有湫的灵力掺杂其中,弼方并没有察觉阴冷和暴虐的气息。 “夸父一族?”邹衍微微怔住,转过头和屠山相互望了一眼。 邹飞鹏和屠元白不学无术,只知九黎部族,他们却不一样。 数千年前,图腾一脉分支众多,其中夸父一族便是众多分支中最为强大的几族之一。 当年夸父和他们的先祖同为地皇麾下的十二法者。 夸父一族不喜争斗,生活在苦寒之地,但无不是强大的存在。他们身材魁梧高大,手持桃木杖,可让星光从九天之上坠下,为其所用。 夸父一族更是图腾一脉中,最为特殊的存在。他们信奉的并不是哪一只圣兽,而是以神兽为图腾。 兽神是一个十分缥缈的存在。传说中,它是所有兽类的神。没有谁见过它的样子,它仅存于传说中。 这也就导致了,夸父一族虽然信奉相同的图腾,但是感应的星辰却各不相同。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兽神星。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图腾化的模样千奇百怪,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强大。 夸父一族,可以说,是整个图腾一脉,情感最为炽热,最为单纯的存在。一旦感应到自己的兽神星,他的的实力远超同阶法者。 “你感应到的兽神星是一颗大凶星?”邹衍不确定的问道。 水浩点了点头,淡然说道:”算是吧!” 他早就从暮赤口中知道了夸父一族的特殊。这才有恃无恐的使用出湫的力量。 湫的灵力和月华混合后,在外人看来,只是一种特殊的星力罢了。 “可是你们……”屠山惊疑不定的看着水浩和暮赤,猝然开口。 只是屠山尚未说完,弼方出声截道:“这两个小兄弟的母亲是夸父一族,父亲则是普通的人类。” 弼方见屠山的神色,就已经猜出他心中疑惑所在。那也曾是他惊疑的地方。 此时无关争斗,无关站队,弼方又怎么会错过这个刷存在感,讨好水浩的机会。 屠山和邹衍闻言再次愣住,他们并没有计较弼方突然打断自己。而是又将水浩和暮赤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细细打量一翻,最后的目光更是落在了二人手中的桃木杖上。 ''胜仙之种''灵气逼人,哪怕已经被水浩和暮赤祭炼一番,上面的浩然正气变得内敛,但只要有眼色之人,还是能看出其中的不凡,能够感受到其上不时散发出的微弱灵性。 当初弼方也是在见到了桃木杖之后,又感受到二人身上的星力,这才笃定他们是夸父一族。 “两位小兄弟手中的可是桃木杖?”屠山再次确定道。 水浩微微点头,道:”我兄弟二人,正是因为要寻找各自的桃木杖,才离开族地出来历练。不想在这基山之中,竟然碰到图腾一脉故人,这才冒昧打搅。” “不冒昧,不冒昧!”邹衍面色一板,嗔道:”小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俱是图腾一脉,本就是一家。数千年前,你我两族先祖,同为地皇麾下法者,更是亲如兄弟。如今夸父先祖的后人来此,我们扫榻相迎还来不及,又哪里有冒昧一说。” 此时,屠山和邹衍心中再无一丝疑惑。夸父一族,以桃木杖做为武器接引星光,这是所有图腾一脉都知道的事情。 那一族,都生活在苦寒之地,并无桃树。所以,他们在成为法者后,都要出去历练,靠自己的力量和机缘寻找桃木杖。 屠山和邹衍心中幽叹。也许,这才是夸父一族,一直强盛的原因所在。又哪里像他们九黎部族…… 真是愧对先祖啊!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猝然响起。 紧接着,有惨叫声和哀嚎声传来,声音里透出的委屈之意,足以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原来是屠元白和邹飞鹏这二人,眼见自己的阿爹没有为自己报仇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口一个''小兄弟''叫的无比亲热,心中无限的凄苦和委屈。 第二百八十五章选择和抉择 屠元白和邹飞鹏这二人悲由心生,发出的惨叫和哀嚎之音在金鸡谷中不断的回荡着,甚至苍凉。 水浩三人面露古怪之色,屠山和邹衍嘴角抽搐,额头青筋紫涨。至于一旁的弼方,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出他脸上的表情。 “住口!”屠山和邹衍同声爆喝。 这二人俱是动了真怒。 屠元白和邹飞鹏什么德行,他们又岂会不知? 他们虽然爱子心切,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耳昏眼瞎。当他们看到一旁涂山欢欢的长相后,就已经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必是这两小子见色起意,招惹了那少女,才被人家出手教训。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少女?即使是他们,都忍不住春心萌动,一身早已沉寂的血液,再次奔涌激荡起来。 只是这夸父一族,个个都不是简单的货色。即使不足双十年华的小崽子,竟然已经有了和他们相抗的实力。要知道,他们两人的实力仅仅在伯仲之间。 屠山和邹衍眼珠乱转,悄悄的向四周张望着。他们不相信,夸父一族的少年个个这么优秀。他们不信,眼前的两个少年没有族中长辈在暗中守护。这是各族中不成文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现身。 屠山和邹衍注定要失望了,他们哪里知道,水浩和暮赤,一个是冒牌的夸父族人,一个已经被驱逐出夸父一族。 此时,无论屠元白还是邹飞鹏,都被他们父亲的这一喝,惊在了原地,脸色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从小到大,他们的父亲从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重话。尤其是在金鸡谷中,当着整个弼姓一脉。他们只觉得受到极大的羞辱,尊严委地。 邹飞鹏张了张,就要出声,可到嘴边的话,又被邹衍狠狠的瞪了回来。 屠元白就没那么多顾忌,他双目赤红,指着水浩,凄声说道。“阿爹,我只是多看了那小姑娘几眼,他便直接动手偷袭,将我和飞鹏重伤。你一定要……” “我让你住嘴!”屠山大怒,凛声喝道,”再废话,老子亲自废了你。” 他就没见过,这么没有眼色的儿子,难道真的因为吃多了变异的曼陀罗华变傻了? 看人家邹飞鹏多有眼色,只是因为邹衍一个眼神,便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两位小兄弟!”邹衍猝然开口。 他双手抱拳,而后又指着屠山说道,”他是屠山,老夫邹衍。我们分别是卧牛峰屠姓一支和白云峰邹姓一支的头人。我们代逆子元白和飞鹏给你们赔罪了。他们两个被我们惯坏了,希望小兄弟能看在屠山和老夫的面子上,饶恕他们。” “对、对、对!两位小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和邹衍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教训他们。”屠山使劲的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水浩连称不敢。他虽然早已猜到这两位老者的身份,但却没有想到,他们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一开始的不断试探,直到此时,才表明自己的身份。水浩知道,他们已经完全认可了自己和暮赤为夸父一族的事实。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心存善念。 “小子水浩,这是我兄弟暮赤,以及妻子欢欢。”水浩指着暮赤和涂山欢欢介绍道。 “欢欢!”屠元白和邹飞鹏同时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至于水浩妻子的身份则是自动忽略。 “好名字,好名字!果然英雄出少年。”邹衍连声赞道,”我看水浩和暮赤小兄弟,还不及双十年华,但一身实力却深不可测,真是令人羡慕。哪像他们,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一身实力和两位小兄弟相差甚远。” 屠山狠狠的瞪了屠元白和邹飞鹏一眼,道:”要不是念在你们帮老夫见到两位小兄弟的份上,我现在就剥了你们的皮。” 邹衍点了点头,屠山这句话倒没有说错。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也只能让水浩三人落在弼方手里。 夸父一族啊!仅凭自身,就能找到自己的图腾星,并且与之相互感应,而获得图腾之力。 只要自己与他们能搞好关系,未尝不能得知,他们一族的秘密。至于,那异花…… 水浩三人面面相觑额。这邹衍与屠山一唱一和,就和当初的邹飞鹏与屠元白一模一样。 “不知两位小兄弟,是何时到的这里?”邹衍话锋一转。 “这两位小兄弟来此还不足盏茶的时间。”弼方抢先答道。 “我问你了吗?”邹衍狠狠的瞪了弼方一眼。 别以为他好糊弄。元白和飞鹏这两个孩子眼皮子浅,难道你弼方也如此? 他不信,弼方与水浩和暮赤仅仅接触半盏茶的时间,更不信弼方看不出他们的身份。 元白和飞鹏被打,是在弼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笔账他邹衍记下来。 弼方悻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深深的感到了,邹衍眼中的恶意。 屠山干咳一声,笑道:”这金鸡谷虽然风景优美,但却被弼姓一支糟蹋得不成样子。两位小兄弟和欢欢小姐身份尊贵,又岂能在这里落脚?” “不错,我的白云峰和老屠的卧牛峰虽然比不是主峰,但却比这金鸡谷好上数倍,两位小兄弟和欢欢小姐可以任选。我和老屠一定倾其所有,尽情款待。” 弼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时间,只觉得喉咙中梗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 千年前就是如此,难道千年后还要重演? 千年前,是他们现发现了那只异兽,可是他们没有奇珍异宝,反而便宜了其他四峰。 千年后,也是他们先发现了水浩三人,并且迎入谷中。如果没有屠元白和邹飞鹏的出现,那么他的筹划一定可以实现。弼姓一族的地位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这一切…… 弼方目光灼灼的看着水浩,眼中有着期待,也有着忐忑。他知道,三人中以水浩马首是瞻,他仍然不死心的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猝然响起,从远处山峰中传来:“金鸡谷没有资格款待贵客,白玉峰和卧牛峰同样没有资格?” 第二百八十六章有兽啮铁 水浩三人对弼方一族没有一丝的好感,那一族表明上受尽苦难,但却不值得一丝同情。 水浩三人更知道,邹衍和屠山也同样没安好心。 邹飞鹏和屠元白如此德行,他们的父亲又能好到哪里? 从邹衍和屠山出现的那一刻,水浩便用灵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放过。 一开始的凛然杀机;试探之后,态度大变,但眼底仍然暗含歹意;还有他们见到涂山欢欢的那一刻,眼中同样露出淫邪之色。 只是,这二人城府极深,刹那间便掩饰了起来。可这又怎么能逃过水浩的灵识。 暮赤说过,图腾一脉无不感情炽热、心思单纯。可无论弼方,还是屠元白与邹飞鹏,又或是屠山和邹衍,都让水浩感到无比的失望。 这一刻,水浩甚至怀疑整个基山上的九黎部族皆是如此。他们究竟是受变异后的曼陀罗华影响,还是因为封印松动,有邪气泄露出来所致? 水浩不知道!不见到后山那些异花,不去封印之地查看,他不敢妄下结论。 可是,又该如何光明正大的去后山? 直接使用跳石?先不说,这么短的距离,水浩能否精准的控制跳石跳跃到后山;也不说,后山之中,究竟是什么样,九黎部族究竟有什么布置;就说,那四峰中的法者,水浩不相信邹飞和屠山是顶尖的战力。 四峰之中,一定主峰之人实力最强。还有那副战甲,以及那个不曾见到的猼訑,都让水浩深深的忌惮着。 至于蚩尤留下的那只坐骑,水浩反而并不担心。暮赤说过,因为种种原因,那只坐骑即使存在了上万年,但实力并不强大。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不断的在水浩脑海中晃过。以现在的情况,想要光明正大的去后山,也只能依靠邹飞和屠山。 难道真的要走那一步?想到此处,水浩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而就在此时,那道冰冷的声音猝然响起。 众人闻听,神色各异。邹衍和屠山父子脸色大变;弼方眼中反而出现了惊喜之色。 水浩三人脸上带着好奇,寻着声音望去。 细雨如烟如尘,苍翠之间,乱红纷飞。有一圆滚滚,如球体身形,踏着细雨,踏着乱红,由山上疾驰而来。 口吐人言的异兽? 水浩三人不由得一愣,目光出现了刹那间的恍惚。一般异兽活过千载,便可口吐人言。只是不知这只异兽究竟是灵兽,还是凶兽?不知道它是否就是尚付口中的猼訑。 数息之后,当三人目光再次沉定下来时,那如球体的身形已经到了众人眼前。 那球体身形,脸圆头大,圆滚滚的身体,毛发浓密柔顺,看上去呆萌可爱。 ”角足大小形状如水牛,皮毛黑如漆,白如雪,食铁饮水,其粪可为兵器,其利如钢,名曰''啮铁''。”暮赤看着眼前的灵兽,讷讷出声。 “你知道我?”那只异兽同样看着暮赤,眼中带着惊疑。 暮赤深施一礼,幽幽开口:”蚩尤先祖的坐骑,啮铁。千年尸解,千年重生,轮回不止。图腾一脉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原来你也是图腾一脉。”啮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暮赤,讶声说道,”少年,你是夸父大人的后代?” 它幼时便跟随蚩尤。它和蚩尤一起踏遍整个神泽大陆;它和蚩尤一起,辅佐地皇封印九大凶兽;它更是和蚩尤一起南征北战,打下偌大的九黎部族;只是蚩尤化身图腾时,并未带上它。 但它见证了蚩尤的一切,是不争的事实。它熟悉蚩尤身边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它又怎么会闻不出少年身上和夸父类似的味道。 啮铁说完又看向水浩,眼中带着狐疑。 “少年你也是图腾一脉?” 水浩点了点头,道:”小子同样是来自夸父一族。只是小子的图腾星有些特殊罢了。” 啮铁若有所思的看了水浩一眼,它在水浩身上感受到了九天之上的气息。但在这气息中,又隐有纯净和邪异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至于一旁的涂山欢欢,啮铁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啮铁大人!”邹衍五人,纷纷见礼。 啮铁望向邹衍和屠山,眼中带着鄙夷和不屑。至于剩下的弼方三人,啮铁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邹衍干咳一声,悻悻说道:“不知啮铁大人来此,有何指教?” “小主人让我来引这三人去朝阳峰。” “可水浩和暮赤小兄弟,已经同意和我等一起去卧牛峰做客。”屠山连声说道,”不如这样,等他们在卧牛峰游玩几日,由老夫亲自护送他们到朝阳峰如何?” 水浩摇了摇头,制止张口欲言的暮赤。 就见啮铁怪眼一翻,冷声开口:“你们应该知道,小主人的话,不但代表着朝阳峰,更代表着主峰的意识。你们确定要将他三人,先引入卧牛峰?” “这……”屠山不由得僵在了那里。 主峰之人,又怎么会知道水浩三人来此?明明就是啮铁狗仗人势。 但他可以不惧朝阳峰,他可以对啮铁阴奉阳违;但他却不敢公然违背主峰的命令。 即使他明知道是啮铁假借主峰之口,他同样不敢。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朝阳峰中的那位,如何知道水浩三人在金鸡谷?难道是弼方…… 屠山和邹衍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同时朝着弼方望去。 “怎么,难道我说的话不管用?还是需要主峰来人,亲自和你们要人?” “不敢、不敢!”邹衍和屠山悻悻。 “既然不敢,那你们还不滚!”啮铁步步紧逼,那声调中的不屑犹如钢针扎了在屠山和邹衍的心上。 邹衍和屠山齐齐僵在了那里,眼底渐渐浮现出了扭曲的、充满了戾气的恨意。 不过区区一只畜生,一条只蚩尤先祖抛弃的畜生,竟然也敢…… 又过了数息,邹衍和屠山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眼底的恨意一点一点的消失。 形势比人强,在主峰眼里,整个邹姓一脉再加上屠姓一脉,远不如这只畜生重要。 第二百八十七章有花丹若 水浩三人面面相觑,看着啮齿威慑着那两对父子;看着邹衍和屠山各自抱起断腿的儿子,一步一步的远去。一直目送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从胸腔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 基山北坡,那里是水浩三人一定要去的地方。以弼姓一支的地位,水浩不认为弼方有能力带他们进入那里。 至于邹衍和屠山虽然有能力,但水浩着实不愿和他们打交道。那两对父子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卧牛峰和白云峰,和狼巢虎穴无异。 可他们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啮铁及时出现。不光赶走了那两对父子,更是邀请三人前去朝阳峰。 “你们三个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见小主人。”啮铁瓮声瓮气的开口。 水浩向旁边暮赤和涂山欢欢看去,目光中带着询问。见他二人同样点头应允,这才应道:”那我们三个就打扰了。还请啮铁头前带路。” 虽然朝阳峰是什么情况,啮铁口中的小主人是什么样子,他又为何能知道自己三人在金鸡谷,水浩同样不得而已。但想来朝阳峰绝不会比卧牛峰和白云峰更险恶。 其实,水浩三人如此痛快的答应,还是因为他们相信啮齿,相信这只活了万年异兽的眼光。它曾为蚩尤的坐骑,以它的高傲,又怎么会和淫邪狡诈之人为伍。 “啮铁大人,姜贪他……”弼方满脸焦色,猝然出声。 “小主人说,他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啮铁开口截道,声音极其冰冷,”弼方,我劝你收起心中的算计,该是你的一样也跑不了,不是你的争也没用。” 弼方身体一僵,脸色逐渐转白。 啮铁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亲情,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也远没有你想的那般牢不可破。” 弼方闻言,彻底僵在那原地,老眼圆睁,脸色在不一丝血色。 啮铁似乎叹息一声,摇了摇它那个大脑袋,从弼方身上收回目光,迈步前行。 水浩三人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心中若有所思。以此同时,他们心中俱是记下了一个名字,那就是姜贪。 基山的雨说也奇怪,雨似烟似雾,却连绵不绝。 金鸡谷四周,不知名的灌木,花开红艳似火,此刻在如烟似雾的细雨中,宛如霞蔚云蒸,别有一番景象。 有风更把阵阵异香送过来,轻轻吸一口,沁人心脾。 ”这些红花为丹若,是当初地皇大人亲自命名。”啮铁突然停下来,看着满谷的红花说道。 “丹若……”水浩三人俱是一怔,惊奇的看着啮铁。他们第一次听说''丹若'',更没想到这是当初莫愁命名。 也许是得知,水浩和暮赤为夸父一族的缘故,啮铁并没有出现一丝的不耐。 “万年前,地皇带领十二法者将相柳分封在鹊山山系,基山作为其中之一。那时,这里并没有这些红花。” “这些红花是在封印相柳之后才出现的?”水浩讶声开口,神色之间,微微有些错愕。 啮铁点了点头,道:“确切的说,这些红花是在非毒被封印这里之后才出现的。” 它见水浩三人面露茫然之色,又解释道:”非毒是相柳的九头之一。相传上古时期,相柳栖身之处,便开满红色花朵。 据说,花开十年,花谢十年。花谢而果出,丹实垂垂如赘瘤。十年方能成熟,果实甘甜,百里飘香。有人或者兽食之,则再也离不开相柳,生生世世受它奴役。” 水浩三人又相互看了一眼,啮铁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 啮铁看着异花,神色恍惚,声音幽幽。 “地皇将非毒封印在基山不久,便发现这山谷内开满丹若。地皇大惊,亲在再次守护数十年。 只是不知是封印的影响,还是只封印了非毒的缘故,丹若虽然花开花落,但一直并未结果。 地皇见此,便返回青丘。但这件事,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后来主人请缨镇守基山,地皇自是大喜,欣然应允。他知道,有主人镇守,这里必然万无一失。” “这么多年过去了,丹若真的一直没有结果?”涂山欢欢惊疑出声。 水浩和暮赤同样惊疑的看着啮铁。历经两次血月临世,青丘山和箕尾山两处封印无不遭受大变,这基山又怎么会幸免。 啮铁沉默片刻,似乎回想着什么,而后缓缓摇头,道:”我虽然每愈千年便会尸解一次,但我可以肯定,这里的丹若和万年前一模一样。” 所谓尸解,死而更生者。神泽大陆有凡兽和异兽之分。除了灵智上有大差异外,凡兽皆活不过千载。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出现了一群介于异兽和凡兽之间的存在。它们拥有不弱于异兽的灵智,它们同样活不过千年,但是它们却能在大限将至之时,借着尸解而重生。 只是重生以后,它们灵智犹在,记忆尚存,唯有一身实力消失殆尽。 直到此时,水浩三人才知道,这啮铁正是因为尸解才活了万年之久,但也是因为尸解,实力并不强大。 “啮铁,当年非毒究竟被封印在了哪里?”水浩犹豫了片刻,凝声开口。 水浩知道,自己贸然问出封印之地,必然会让啮铁怀疑;但他却没有别的办法。 莫愁陷入昏迷,基山上的一切,他们都不得而知。 本来,他们根据曼陀罗华的出现,以及北坡的诡异,推断出非毒正是被封印在那里。 谁曾想,从啮铁口中得知,金鸡谷四周的丹若,竟然是因为封印了非毒才出现的。 啮铁虽然只是蚩尤的坐骑,但却是当年封印九大凶兽,分封相柳的见证者和知情者。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它也是仅存的见证者和知情者。 水浩没有怀疑,啮铁所说的种种。它根本不知道三人的真实身份,只当水浩和暮赤是夸父的后人。 不管是对他们另眼相看,还是讲述当年的一切,同样是因为,他们是夸父后人的缘故。 可水浩直接问出封印的事情,便不只是夸父后人这么简单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有人魔障 啮铁那双兽眼之中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的身上。 水浩同样扬起头,朝着啮铁望去。 四目交视,水浩的目光极其的沉定,坚硬如磐石;啮铁的眼底,神光变幻,如沧海之上波浪层迭,不住翻卷。 一旁的暮赤和涂山欢欢,面色同样变得凝重起来,啮铁虽然没有强大的实力,却是活了万年之久的老怪物,同样不能小觑。 一时间,众人谁也没有说话。细雨蒙蒙,天色沉沉如黄昏,整个天地间显得更加昏暗,空气似乎凝固了。 直到过了许久,看着那双仍然沉定的目光,感受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啮铁一直犀利的眼神中,终于慢慢变得柔和了下来。 它看着水浩,恨声说道:“夸父一族,感情纯粹炽热,星力纯净,充斥着浩然正气,怎么会出现你这么一个怪胎!” 啮铁从没有怀疑过水浩和暮赤,夸父一族的身份。即使水浩身上的气息曾经让它惊疑,但暮赤身上却散发着和夸父十分相近的气息。 以其说它相信水浩,倒不如说它相信暮赤。 啮铁又哪里知道,夸父一族,只要身具星纹的法者,身上便会带着一股奇特的气息。 水浩不由得一滞,身体就这样僵在了那里;暮赤摸了摸鼻子,眼中带着古怪之色;涂山欢欢''噗嗤''一声,轻笑出来,眼波流动间,就连那昏暗的天色,彷彿也突然亮了几分。 啮铁暗自惊叹,它能够感觉出,眼前的少女并非图腾一脉,但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它感到十分的亲近。 水浩干咳一声,脸上神情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肃声开口:”啮铁,如果说,我们来此就是为了封印,你信不信?” 闻言,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宛若石破天惊。 即使是水浩和涂山欢欢,脸上同样带着惊疑,愕然的看着水浩。他们不能理解,水浩为什么和啮铁说出三人来此的目的。 他们又哪里知道,水浩如此这般,也是无奈之举。 啮铁活了万年,并不是无知you童。就在刚才四目交接的瞬间,水浩就明白了,想知道关于封印的事情,除了向啮铁坦白,除了获得它的信任,除了它自愿说出来,别无它法。 啮铁注视水浩良久,脸上神色不停变幻,最初是惊讶震颤,慢慢的镇定下来之后变做了沉思,最后它眼中似又闪过另一道奇异光彩。它看着水浩,忽然道:“当年夸父大人,是不是留有遗命?” 水浩微微一怔,而后摇了摇头,又在啮铁失望的眼神中,正色道:“我们所受,乃是地皇的遗命。” “地皇!”啮铁兽目瑟缩,”怎么可能!你们又怎么会见到地皇?” 据它所知,地皇在千年前就已经陨落。无论是水浩和暮赤的年纪,还是他们的身份,都不可能接触到地皇的遗命。 水浩并未解释,只是拿出封印石的项链,意念微动…… 以此同时,青丘山和基山之间,一处不知名的密林之中,有两个极美的女子正在其中穿行。 二人皆是一身素衣,一人年约二八,身形赢弱,眉眼之间似有挥之不去的忧愁。这女子不是素素又是哪个! 而另一名女子,年纪较之素素略大一些,但也应在双十之间,只是其面若寒水,眸似冰霜,仅仅是看上一眼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妹妹,我们歇一歇吧!”面若寒水的女子突然开口。让人意外的是,她的声音并不如面色那般冰冷,甚至还充斥着一丝温情。 素素点了点头,二人来到一颗古树下,席地而坐。 就见素素虽然坐在那里,但双眼空洞无神,茫然地睁着,也不知盯着哪一个莫名的地方,整张脸庞上写满了憔悴之色。 面若寒水的女子,幽叹连连,似是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妹妹,你真的已经决定,一定要吞食异花?” 素素恍若未闻,直到面若寒水的女子连呼数声,杏眼之中才慢慢有了神采。 “乌翠姐姐你刚才说什么?”素素一脸茫然。 原来这面若寒水的女子竟然是化形后的尚付。 乌翠叹息一声,柔声说道:“姐姐我当年吞下异花后,三头再也无法相见。现在思来,心中委实不安。我的执念是三头各具一身,可如今却是这幅模样,这其中必有蹊跷。” 素素身体一僵,而后摇了摇头,凄声说道:“大不了一死。就是死了,也总好过现在这般模样。” “可是……” 素素不等乌翠说下去,便出声截道:”乌翠姐姐,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如今已生不如死。没有他,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异花是我最后的希望,更是我仍然活着的原因。” 乌翠见素素说到末句,声音哽咽,眼神晃动,泪光莹莹欲流,梨花带雨,让人好生心疼。 自从那日化形以后,她与素素一路走来,随着相互了解,这一人一兽日渐亲近,直到现在以姐妹相称。 也许是因为她们同样陷入“求不得、放不下”的境遇中不能自拔;也许是她们有着同样刻骨的执念,乌翠慢慢的将素素看作妹妹一般的存在,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连乌火和乌岚同样如此。。 千年前她吞食异花,而变成现在的样子。她根本无法确定,是否因为执念的原因。 这一路上,她不停的规劝素素,可她还是小觑了素素心中的执念。确切的说,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执念,而是魔障。无可救药的魔障! 如果不能吞食异花;或者吞食异花后,素素不能如愿以偿,那么等待她的结果唯有郁郁而终。 乌翠的眼圈红了,涩声说道:“傻妹妹,你这是何苦?他真的值得你如此吗?” 素素闻言,难以自持地垂下头去,颤抖地滚落泪珠。她几次张口,又戛然截止,最终也只是颓唐地抬起头,冲乌翠努力地笑。 乌翠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只觉得酸酸涩涩的滋味充斥在心头。直至许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素素,柔声说道:”妹妹放心,姐姐一定帮你得到异花。” 第二百八十九章道貌岸然 基山,金鸡谷中,有四条蜿蜒小径,分别通向四峰。 此时,去往朝阳峰的小径中,三人一獸,正是水浩、暮赤、涂山欢欢以及啮铁。 只见水浩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啮铁。而啮铁则是獸眼发直、獸嘴大张、一身毛发根根竖起,那如同柱子一般的四条腿,像筛糠似的乱颤着。 它刚刚感受到了什么?那两股凶戾暴虐的气息,如汪洋恣虐,席卷而来。如果不是它曾经感受过那两股气息;如果不是那两股气息转瞬即逝,此刻它早已如同万年前那般不堪。 想到万年前的那一刻,啮铁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那时,它屎尿横流,足足被蚩尤等人嘲笑了数年。 就为这件事,啮铁许久抬不起头来。其实它也冤枉,它喵的就是一只凡獸,连异兽都不是。面对上古凶兽散发出来的气息,没被活活吓死,就足以自傲。 此后,再逢凶兽,俱是蚩尤用图腾之力所护,它才勉强抵御那段暴虐气息。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万载光阴早已物是人非。 可就在刚刚,它竟然再次感受到了那两股气息。那是伏矢和雀阴的气息,绝对不会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啮铁的獸目一点一点的恢复沉定,它僵硬的转过头,惊骇的看着水浩。那双好不容易才恢复沉定的獸目,不断的瑟缩着。 “你究竟是什么人?”啮铁一字一顿。 水浩心中暗暗得意,脸上却表现的异常凝重,他肃声说道:“青丘山和箕尾山上的封印,历经两次血月临世,伏矢和雀阴欲要破印而出,我们一族秉承地皇遗命,将它们重新封印。 刚才你所感受的气息,便是被封入封印石中的伏矢和雀阴。” 破印而出?重新封印? ‘咕咚’一声,啮铁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这真是要了兽命了! 突然啮铁好像想到了什么,惊疑的看着水浩,翻了翻兽眼说道:“就凭你们……” 水浩幽幽叹了口气,截道:“仅凭我们又怎么可能!当时,有青丘山上的法者和度朔山上的白狐相助,这才勉强封印了伏矢和雀阴。我们也损失惨重,数名法者因为封印它们,而最终陨落。” “这是必然,当初地皇和十二法者,又岂是现在的法者可比的。!”啮铁扯了扯嘴角,不屑的说道,”就如九黎部族,当初主人尚在的时候,是何等的强大!岂像如今这般,哪怕和图腾星相互感应,还要依靠异花的帮助才能完成。” 啮铁顿了顿,惊疑的看着水浩,忽地说道:“你们三个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封印非毒。莫非是打着,借助九黎部族法者相助的想法?” 水浩不由得一愣,心中千回百转。九黎部族的法者是什么德行,他们有目共睹。那些人不出来搅局就已经是雨神庇佑了。 但他却不能明说,他还要从啮铁口中套出九黎部族的实力。 “虽然如今的法者,已经无法和当年地皇以及十二法者相比;但九大凶兽皆被封印了万年,它们也已经不复当初的实力。”水浩顺着啮铁的话头道,”尤其是相柳,更被分割成九头一身,分封在各山。只要我们齐心,还是勉强可以重新将它们封印的。” 啮铁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你们能联合青丘山的法者和度朔山的白狐,并不意味着能调动基山中九黎。你们可知九黎部族的现状?” 水浩三人没有说话,微微抬起头,看向啮铁的目光中带着探究。 他们知道,不需三人开口,啮铁自会说出九黎现状。 “基山上的九黎部族,一代不如一代。除了小主人,已经没有人能凭借自身和图腾星相互感应。它们必须依靠北坡中的异花。” 水浩三人不由得又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的眼中带着惊诧之色。 他们早就知道九黎部族依靠异花感应图腾星,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仅仅依靠自己就能完成。 这一刻,水浩三人对姜贪更加好奇起来,也对朝阳峰好感徒增。能够靠自身与图腾星感应,必然心思纯净,感情炽热。 啮铁虽然看到水浩三人脸上的变化,但却没有深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那些异花本是曼陀罗华,千年前受血月影响而发生异变。它们殷红似火,虽然数量上远远多于曼陀罗华,但却不如曼陀罗华的效果。 它们虽然能让四峰一些人,一直保持着和图腾星相互感应的状态,但这感应却十分微弱。如今整个基山,主脉实力最强。但也不过是神师高阶罢了。而且……” 啮铁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了,犹豫了数息,终是说道:“而且这些异花还有着副作用。” “副作用?”水浩三人脸上出现了极其古怪的神色。他们俱是想起了屠山和邹衍那两对父子。 副作用?那两对父子,除了不像图腾一族该有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难道…… “食用异花之后,会变得无比的贪婪,无比的淫邪。这基山之中,每年都会有无数的女子或被始乱终弃,或被强暴而死。” “什么?”水浩三人大惊,脸上神情各异。 除了愤怒之外,水浩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暮赤和涂山欢欢眼中带着惊疑之色。他们并没有像水浩一样放出灵识,也就没有发现屠山和邹衍那一瞬间的变化。 ”难道就没人管?”涂山欢欢恨声说道。 “管?谁来管?从上到下都是这个德行!” 水浩三人一怔,他们脑中想着四峰中,每一个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暗中都是一副淫邪的模样,不由得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啮铁顿了顿,又道:”你们可知,我及时出现在金鸡谷的原因?” 水浩三人自是不知,这也是他们疑惑的地方。啮铁的出现未免也太过巧合,就像早就在此等候一般。 “卧牛峰和白云峰不知为何,突然对弼姓支族的女子更加的热衷起来。他们不断的找各种理由,向弼方讨要族中女子。” 第二百九十章封印所在 水浩三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啮铁。 啮铁所说的事情,彻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说是水浩和涂山欢欢被九黎部族现状,惊的呆在了原地;便是连暮赤这个正牌的图腾一脉之人,也是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四峰变得如此不堪,难道真的完全是因为异花所致?可能连那些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啮铁神色同样复杂,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这便是它主人蚩尤的后代。它的主人在那时就曾经说过,终有一天会王者归来。可如今这副田地,它真的有面目再见到主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啮铁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沧桑之感,仿佛身躯里的那颗心,突然变得苍老而布满皱褶。 ”邹衍和屠山相继向主峰进言,只有那些二八年华的处子,收集的晨露才最为甘甜。 小主人虽然强烈反对,但他孤掌难鸣。垂涎弼姓支族女子的又何止是卧牛和白云两峰? 就这样,邹姓支族许多女子被征召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又见啮铁怒眼圆睁,咬牙切齿,恨声说道:”卧牛峰和白云峰最是贪得无厌。主脉尚且知道焚林而猎,愈多得兽,后必无兽的道理;而那两峰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打着这个旗号,不断的和弼方讨要族中女子。 弼方被逼无奈,才向小主人求助。” 水浩三人闻听,心中大恨。啮铁声音幽幽,接着说道:“我和主人此去始祖峰,途径金鸡谷,正巧遇到邹飞鹏和屠元白那两个小子,又在讨要处子。 正当小主人想要出面阻止时,不想见到你们和弼方一起从谷中出来,我们这才隐在暗中,静观其变。” 啮铁转过头,看着水浩三人,兽目中的怒意一点一点消散,转而变得柔和起来。 ”小主人见你们心思良善,又是真正图腾一脉的法者,不想见到屠山和邹衍将你们诓入他们那里,这才让我出面阻止。” “姜贪也在?”暮赤惊奇的问道。 说完更是四下张望着,水浩和涂山欢欢同样如此。他们不明白姜贪为何没有出来相见。 啮铁摇了摇头:“小主人早已返回朝阳峰。” 它见水浩三人脸色出现讶色,又连忙解释道:”小主人只是不想见弼方而已。” 暮赤冷哼一声,愤然开口:“弼方为弼姓支族头人,却不管族人死活。金鸡谷这般美丽的地方,整个一族却宛如乞丐;弼方虽为图腾后人,却不思怎么与图腾感应,反而精于算计,与市井之人无异。” 水浩和涂山欢欢齐齐点头,这也是他们不待见弼方的地方。 弼姓支族,处在四峰的夹缝中生存,精于算计也就罢了。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弼姓支族大有青壮,为何族中会如此破烂;大山之中,虽然奇珍异宝难寻,但却有取之不尽的资源,整个弼姓支族又何以衣衫褴褛,面露菜色;还有哪些拾土而食的you童,最让人心疼。 而这一切,作为头人的弼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啮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开口:”你们只见弼姓支族,衣衫褴褛、臭气熏天,又怎知,他们不是为了保护自己? 你们只见弼方善于算计,一言一行皆有目的,又怎知他不是为了族中那些凄苦的女子。 因为他们一支,地位低下;因为他们一支,并无法者;更因为他们一支中的女子在九黎中最为清秀,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迫害致死。 这基山中,每到深夜,又有多少无助而绝望的哀嚎之音。” 水浩三人大震。啮铁说的这些,都是他们不曾想到的。但深思之下,如果易地而处,他们未尝又有弼方做的更好,也未尝不会如同弼方一样算计。 “不管怎么说,九黎一族为图腾一脉,蚩尤先祖后人,如弼方这般就是不对!而且为何姜贪不管?”暮赤倔强的质问着。 啮铁翻了翻獸目,没好气的说道:“小主人不需要食用异花就能与图腾相互感应;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淫邪之气,在九黎部族本就是个另类,是所有族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他因为深得主峰的看中,地位超然,但在族中的话语权却微乎其微。大多数族人,表面对他恭敬有加,实际上却是阴奉阳违。” “他是真正的星法,就该……” “好了,暮赤。”水浩出声截道:“九黎的现状,并不是只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姜贪能靠自己就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已经很了不起了。” 水浩说着,目光转向啮铁。 ”谢谢你告诉我们九黎的现状。我们本来就没有把全部的希望给予在那些人身上,你还是先和我们说说基山上的封印吧。” 啮铁深深的看了水浩一眼,他不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何如此的淡然。非毒虽然只是相柳的一部分,但也不是简单就能封印的。 可想到,水浩已经封印了伏矢和雀阴,啮铁又踟蹰了。 它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道:“基山的封印之地,就在始祖峰的后面。那里的怪木最为密集;那里的异花也最为茂密,颜色也最为殷红,就连服下之后的效果也最为突出。” “始祖峰的后面?你是是说基山北坡?”水浩讶声开口。 啮铁看着水浩,沉默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水浩倒吸一口气,凛声道:”那这里的丹若?” 啮铁沉默了一阵,似是努力的回忆着,过了半响才继续说道:“记得那时,主人也曾经询问过地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地皇曾言,这基山脉形势奇特,质地特殊。四峰一谷,虽成脉络,但因无山石,好比有肉无骨,不成形势。 好在基山土质密实如夯,能锁山峦之气,这才把非毒封印在这里。 基山的土质能锁山峦之气,就意味着,同样也就能把非毒的邪气锁住。 所以这里并不像其它地方,邪气会随着封印的衰弱而逸散,只会不断的在山体中累积。” 第二百九十一章朝阳峰 人们常说,积土成山,积水成渊,可是这些又谈何容易。尤其是这积土成山,更是难如登天。 山者如人,血、肉、筋骨、灵,缺一不可。 其中,玉为山之血;土为山之肉;石为山之筋骨;水为山之灵。 只有这些齐聚,才会形成脉络、走向、起伏、转折、变化;只有这些齐聚,才会孕育出强大的生命、孕育出灵秀;也只有这些齐聚,才会出现集聚、藏气之所。 缺少一样,则成山便困难一分。但这基山却是奇葩中的奇葩,无石无水,仍然巍峨耸立。 也正是因为它特殊,许多适用青丘上、适用于箕尾山的东西,在基山却不适用。 “也就是说,历经两次血月临世,即使基山中的封印已经松动,但却没有邪力泄露?”水浩讶声说道。 啮铁微微沉吟,而后开口:“即便是有,也不会太多。” “既然如此,那北坡的怪木和这里的丹若,又是怎么回事?”一旁的涂山欢欢疑声说道。 啮铁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这也是基山的特殊。 那时,地皇便说过,随着山神的陨落,鹊山山系的大山,灵力会日渐的充盈,就会有大量的水流形成。 但基山因为土质太过密实,导致山之灵无法溢出山体,自然无法形成水流。 山之灵被禁锢在山体中,日益充盈;封印随着时间慢慢变弱,被禁锢在山体中的邪气也越来越多。 这就造成了一些山之灵与非毒邪气融合,从而让山中的草木受到影响。” 水浩眉宇微皱,低头沉思着。众所知周,草木生长,大部分给养,都是从大地中摄取。 而基山的山体中,既充斥着山之灵,又充斥着非毒的邪气,自然而然的会吸收一些。 只是让水浩困惑的是,金鸡谷中的变化。 水浩抬起头,望向四周的丹若,不解的道:”北坡因为是封印之地,地下邪气充盈,所以才会百草枯萎,百花凋零,有怪木长出。只是这丹若,为何偏偏生长在这里?” ”你有所不知,这金鸡谷,为集聚、藏气之所,无论是山之灵,还是非毒的邪气都会向这里汇集,所以这里的草木才最为葱郁,这里的景色也最为美丽,这里才会有丹若生长。” “既然这里是集聚、藏气之所,为何又将非毒封印在始祖峰后山?”暮赤瓮声瓮气的开口,他记得莫愁曾经说过,集聚、藏气之所,皆是封印之地。 啮铁闻言,惊诧的看着暮赤,大感意外。 据它所知,夸父一族虽然心思单纯,实力强大,但却是头脑简单。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族竟也研究起山势脉络,懂得集聚、藏气之所。 啮铁不禁再一次认真的打量起暮赤和水浩。它只觉得这两个少年身上充满了神秘。 直到,水浩不满的咳嗽声响起。 啮铁悻悻,道:”基山无骨,不成形势,这集聚、藏气之所,反而最为凶险。 如果非毒的邪气全部集聚在这里,总有一天会达到基山的承受极限,而最终爆发。 丹若在这里生长了上万年,花开花落,一直没有长出果实,便是因为基山北坡分去了大量的邪气。 当初,地皇曾经和主人说过,当丹若长出果实的那一刻,也是非毒冲破封印之时。” 随着啮铁的诉说,水浩三人一点一点的了解了基山,了解了九黎部族,也了解了封印。 水浩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如果没有啮铁,他们此行将会大费周折。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四座山峰,深深吸气,缓缓说道:“啮铁,有劳你,带我们去见姜贪吧!” 朝阳峰,位于基山最东侧。朝阳之名,不仅仅是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最先照射在这里所得。 确切的说,太阳一出地平线,最早一缕阳光投到峰尖,最晚一束阳光也在峰尖收散。一天都朝阳,故名朝阳峰。 正因为阳光充足,朝阳峰更加葱郁,景色与其它三峰大不相同。其上长满巨桧乔松,浓荫蔽日,环境非常清幽。 巨桧乔松成林,林中同样有小径。人在其间穿行,上有团才绿荫,如伞如盖;风穿林间,耳畔阵阵松涛,如吟如咏。 峰顶有一平台,居高临险,视野开阔。平台一侧,数十座木楼拔地而起。它们同样高大宏敞,无论大小和规格,都与卧牛峰中的木楼极其相似。 就见一麻衣少年,独自站在平台上,居高远望。 少年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长着狮鼻阔口,唇若涂脂,面如重枣,两弯浓眉浑如刷漆,一双虎目寒星四射。 此时,少年虎目虚睁,浓眉紧皱,仿佛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烦恼和忧虑。 又有一老者,攀上平台,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少年身后数尺之地,就停下了脚步。 这老者满头白发,生得却是虎背熊腰,并不显老态。尤其是那一双阔目,极其的深沉。 少年耳翼微动,似是察觉身后来人,身体微微抖动一下,并未回头。 老者望向少年的目光深沉而悠远。最终他的目光沉定在少年轻垂的右手上,足足凝固了片刻,眼神异常复杂。 天上飘荡的细雨早已停歇,阳光也早已重新统治了天地。这一刻,更是黄昏将近,夕阳沉西,已薄崎嵫,照得巨桧乔松全都成了暗赤颜色,更把少年和老者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拉得很长很长。 老者和少年俱是沉默着,整个平台上没有一点声音。 有风吹来,松涛开始涌动,此起彼伏,整个朝阳峰都回荡着吹弹丝竹般的声音。 “贪儿,主峰那里是什么意思?”终究是老者忍不住先开口。 少年仍然沉默着,直到好一会,才淡然说道:”三日后,五脉争夺异花的分配权;五日后,主脉会赐下战甲,确定我为九黎部族少族长之位。” 老者微微一愣,讶声说道:“赐下战甲和宣布你为少族长的日期为何会提前?按照九黎祖制,只应该在你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宣布!” 第二百九十二章父与子 落日终于没入云层,暮霭苍茫,瞑色欲收。朝阳峰顶平台,老者和少年驻足而立,少年由始至终都不曾转过身影,一直背对着老者。 就见少年的身形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在暮色中显得有些萧索,更有些落寞。 他缓缓打开紧握的右手,露出了掌心之中,那一枚简单而朴素的木簪。 他的身体猝然颤抖起来,他的声音中更是充斥着悲凉。 ”那一天,我要陪在母亲的身边,告诉她,她的儿子即将继承族长之位;告诉她,她并不卑贱!”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强迫了你阿妈,恨我没有保住你阿妈的性命。”老者轻叹一口气,神态惆怅,涩声开口,”可你知道,因为吞噬异花,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当初发现你阿妈有孕在身后,我便倾尽了朝阳峰所有,尽可能的保住她的性命。可她的身体太过赢弱,终于为了生下你,而香消玉损。贪儿,你知道阿爹……” 少年霍然转身,厉声喝道:“你住口,姜尚!我不是你的儿子,你也不是我的阿爹。从你强迫阿妈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从我更名为姜贪的那一刻起,我们再无关系。” 这老者正是朝阳峰的头人,姜尚;而这少年竟然就是姜贪。 姜尚闻言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一双阔目之中,不断有丝丝殷红从眼底爬出。 这是他的孩子,可又不是他的孩子。这孩子带着他的全部希望而生,取名姜武。 武,即黎武。那是他们这一支先祖之名。九黎分裂,他们一支被剥夺黎姓,改为姜氏。在九黎部族有着一个传统,当后辈子孙中,有着绝高天赋者,可继承先祖之名。 那孩子被她母亲孕育九年九日,方才降生,其资质注定不凡。 可从这孩子出生那一刻起,便被主峰抱走。直到其八岁时,方才回到朝阳峰。 八年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事情,足以让这孩子和他形同陌路。当初,和这孩子一起回来的还有啮铁,还有刻骨铭心的恨,还有姜贪之名。 贪,即黎贪。那是先祖蚩尤的本名。以这个字为名,在九黎中有着无上的荣耀。可对于姜尚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那是他的孩子,凭什么要继承姜贪之名,哪怕是九黎共主也不行。如果有一天,他陨落时,又有何面目去见他的先祖黎武。 姜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姜贪却恍若未见,仍自顾自的说道:“女人不过是你们传承血脉和发泄兽欲的工具罢了。她们根本得不到你们丝毫的疼惜。九黎之人,早已无情。如果不是阿妈孕期和别人不一样,你会注意到她?” 姜贪双目赤红,声音中除了凄厉更充斥着浓浓的讥讽。 姜尚从思绪中惊醒,对姜贪带着讥讽的这些话并未在意,只是长叹一声。然后,他缓缓地道:“人都是会变的。当初我发现你阿妈孕期冗长,就知道你一定不凡。这才把她接到身边,亲自照看。 我们日夜相伴,不知不觉间,我便被你阿妈的善良所吸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成了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有许多东西,比之实力更加重要。 从你阿妈逝去的那一刻开始,我再也没别的女人,就连异花也没有再服用。” 姜贪冷笑连连,道:”那又如何?那样阿妈就能活过来?九黎早已无可救药。你同样如此!” 姜尚看着姜贪片刻,忽地笑了出来,凛声开口:“你说的不错,九黎早已无药可救。四峰一谷,早已忘记了先祖的荣耀,早已不配以图腾一脉自居。” 姜尚声音突然顿住,目光颤动,声音幽幽。 “图腾……呵呵,图腾!” 平台上,只剩下了姜贪一人,姜尚早已离去。他慢慢转身,望着遥远苍穹,面色复杂,半晌之后,深深呼吸,长长舒气。 此时银河耿耿,一钩新月斜挂峰崖之间,光影昏黄,野风萧萧,松涛阵阵,四无人声,甚是幽静。。朝阳峰上,那一座座木楼,相继亮起了灯火,宛如九天上遗落的星光。 朝阳峰上的木楼,虽然形状相差无几,但却有高矮之分。木楼越高者,其族中地位也就越高。 啮铁将水浩三人带到的地方,则是朝阳峰上最高的三座木楼之一。 这座木楼分为五层,完全由巨木材所建。外形参差错落,内部则是简朴无华。 一层应该是个大厅,除了桌椅再无其它;二层以上,则为居住之所。 “小主人曾经吩咐,如果天色太晚,便将你们直接带到这里。”啮铁瓮声瓮气的说道,”这里地势最高,最为开阔,感应九天之上的星辰,也最为便捷。” 水浩微微颔首,道:“替我们谢谢你的小主人!” 啮铁咧开大嘴,似乎笑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的涂山欢欢,道:“你们最好不要外出!朝阳峰中,除了小主人和头人姜尚不食异花外,其他族人皆依靠异花与图腾星相互感应,他们受异花的影响,同样很大。” 水浩微微一怔,而后恍然!他的双眼不觉间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受异花影响,无非是淫邪罢了。可想要打涂山欢欢的主意,也需要有一个好身板。 暮赤更是直接说道:“啮铁,如果我们不小心闹出人命,你那小主人姜贪不会难做吧?” 啮铁翻了翻怪目,心中幽叹。曾几何时,让人谈及色变的九黎部族,竟然混到这般田地。 它深知水浩三人的实力。不管是暮赤打断屠元白和邹飞鹏的双腿;还是水浩与邹衍对峙,它和姜贪都看得清清楚楚。 啮铁之所以出声提醒,也不过是让水浩三人有备无患。至于,朝阳峰上其他人的死活,它还不甚在意。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抓紧修炼吧!” 说完之后,啮铁正想离开的样子,却又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道:“吃食一会有人自会送来,你们安心享用就是!只是这里风俗简陋,委屈你们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太阳之气 水浩连连摇头,道:“吃食而已,不过果腹之物罢了。我们只在意,能否更好的观想星辰,别无他求。这里,我们已经十分满意了。” 啮铁点了点头,心中感叹。眼前这两个少年才是真正的图腾一脉该有的样子。曾几何时,蚩尤尚在,九黎部族中的少年们又何尝不是这般模样。 “峰顶有一处平台,那里视野最好,最早一缕阳光会投到那里,朝阳峰也是因为那里而得名。 在那里感应图腾星,同样事半功倍。如果你们不畏寒露,不惧孤独,可以去那里修炼。”啮铁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说道。 啮铁说完,转身离去。水浩目送它一段,待他走得远了,才转过身来,回到木楼之中。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脸色也一点一点的凝重起来。 “水浩哥哥,可是担心封印的事?”涂山欢欢关切的看着水浩,柔声问道。 水浩点了点头,虽然啮铁说过,因为基山形势特殊、土质奇特,受血月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水浩仍是觉得事情远远没这么简单。 千年之前,曼陀罗华在血月下发生异变,未尝没有非毒的原因。吞食之人,会变得无比的贪婪,无比的淫邪,这种变化,一定是异花吸收邪气所致。 这山中草木一身给养,绝大部分来源于大地。它们在基山中扎根,必然会被非毒的邪气影响着。 封印之地的怪木,金鸡谷中的丹若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这些,也只是摆在明处的,被众人所察觉的迥异;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也一定有着其它的什么。 青丘上如此,箕尾山如此,这基山不可能独善其身。 还有那只异兽,那只名为猼訑的异兽。无论是弼方,还是邹衍、屠山,甚至是啮铁,他们的口中同样没有提及那只异兽的存在。 就好像,这只异兽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水浩相信尚付,相信尚付所遭所遇,相信它不会说谎。这只异兽一定还在基山,而且一定在筹划着什么。它的筹划,是否会影响封印事宜,水浩同样不得而知。 但水浩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只异兽所图甚大。 还有就是尚付和素素。为什么素素会私放尚付?她们又去了哪里?冥冥之中,水浩觉得,她们一定会来基山。 那只尚付,在青丘出世,在基山落脚,除了这两个地方,它又能去哪里? 再有就是封印之地的问题。如果封印之地在朝阳峰还好说,水浩相信姜贪不会为难他们。可封印之地偏偏在主峰后山。 据啮铁所说,四峰之中,主峰实力最强,存在着神师高阶的法者。那人一身实力靠着吞食异花感应图腾星,那么他身上一定有着异花的副作用,既贪婪,而又淫邪。 水浩不禁想起来啮铁临走时,意有所指的交代。他下意识的朝着涂山欢欢望去,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以及身上的娇憨气质,他的目光出现性刹那间的恍惚。 自己看到涂山欢欢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淫邪之人。金鸡谷中,邹衍和屠山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两个老不修,同样是神师阶位的法者。 水浩虽然不惧,但有神师高阶的法者垂涎涂山欢欢,那必然成为最大的变数。 他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时间只觉得思绪纷乱,头痛无比。 当水浩异样的目光落在涂山欢欢身上的那一刻,涂山欢欢的心跳慢慢加快,脸颊也开始发烫,明眸不知何时变的盈盈的有些湿润。 涂山欢欢的变化,落在水浩眼中,他的呼吸顿时一滞,整个人傻呆呆地杵在原地。 木楼中突然变得静谧起来,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旖旎的味道。 暮赤一直垂头想着心事,并不曾发现水浩和涂山欢欢的异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暮赤抬起头,嗡声说道:“阿哥,莫愁仍然没有苏醒吗?” 水浩和涂山欢欢同时一惊,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快速的低垂下头。直至好一会,两人的神色才慢慢的沉定下来。 涂山欢欢抬起头,眼中一亮,期待的望向水浩。 九大上古凶兽同是莫愁亲手封印,尤其这基山,听啮铁所言,当初莫愁额外的关注这里。 如果,他能苏醒,一些问题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水浩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莫愁仍然陷入沉睡,我能感受的到,它的魂体一点一点的在好转,但想要苏醒,却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办到的。”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莫愁尽快苏醒?”暮赤拧着眉头,不甘的问道。 水浩再次摇了摇头,只是尚未等他开口,湫猝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截道:”如果你能吸收日精,便能加快莫愁苏醒。” 湫声音传出,水浩三人同时一惊,神色肃然。 暮赤看着湫,双眼内的瞳孔不断的紧缩,凛声说道:“湫你确定,阿哥能吸收日精?” 太阳和太阴相传是雨神的双眼所化,一个是阳的顶端,一个是阴的极致。它们无不带着神秘莫测的力量。 即便是当年那些实力强大的圣兽,它们靠着人类的信仰之力,寄身星辰,可却从不敢打太阳和太阴的主意。 即使是夸父一族,观想星空,寻找自己的图腾星时,也从不敢去触碰太阳和太阴。 太阳之力可焚烧万物;太阴之力可冻结灵魂。 虽然在湫的帮助之下,水浩可以吸收月华,纳为己用;但暮赤不认为,水浩能吸收日精而平安无事。日精比月华更为霸道,极难炼化吸收。 湫缓缓说道:”日精乃太阳之气,月华乃太阴之气。神泽大陆上,千载之下的异兽,皆靠吸收日精月华,不断锤炼自己。 千载之后,它们会朝着灵兽和凶兽进化。人们只知,成为灵兽能补齐三魂七魄,能够吸收天地间的雨灵气,拥有强大的妖力,从而可以驾驭毁天灭地的魔法;人们却不知,成为灵兽,也是它们无奈之举。” “这怎么可能!莫愁说过,天下生灵只有三魂齐全,才能达到神阶。成为灵兽,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第二百九十四章凶兽之密 青丘山中,绛九为灵兽,她统御青丘山兽族无数个年头;箕尾山上,那只鸣蛇为了能三魂齐聚,筹划了上千年;度朔山的白狐,举手投足间,降下的毁天灭地的威能,难道不是因为三魂齐聚,能够驾驭魔法的缘故? 可在湫的口中,成为灵兽乃是它们无奈之举。 这一刻,水浩迷茫了;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迷茫了。 湫虚了虚双目,讥声说道:“莫愁才存在了多久?不足两万载罢了!而你们又知道,神泽大陆存在了多少岁月? 古往今来,你们可曾听过有哪只异兽成为神阶?即使是那几只上古凶兽,一身造化得天独厚,却也没能达成神阶。” 水浩窒了一下,暮赤和涂山欢欢相顾无言。 那九只上古凶兽,相传为雨神血肉所化,无不是三魂齐全的存在。它们一身实力难逢敌手,在上古时期,在神泽大陆横行无忌,但最终却在莫愁和十二法者的围剿下,落得被封印的下场。 莫愁和十二法者均是脱凡阶位,九大上古凶兽必然也没有达到神阶。否则,那将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你们可知,九大凶兽自诞生那一刻起,同样弱小?它们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甚至为了以防不测,它们留下了诸多血脉,只为了在它们陨落后,能秉承它们的遗志。 只是有一天,它们发现,自己留下的那些血脉更加的不堪。无论实力的增长和自身潜力,远远不能与它们相较。 也正是从那时起,它们不再延续血脉,转而增强自己。 可是它们慢慢发现,当实力增长到一定程度后,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再增长。神阶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水浩三人瞠目结舌,脸上俱是浮现出一丝奇异的表情。湫所说种种,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但是细细想来,湫所说,并非空穴来风。神泽大陆,传说无数。上古凶兽、上古灵兽、人族大能,都曾在神泽大陆的历史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可是人族中,从没有记载,有哪只凶兽、哪只灵兽、又或是哪位人族大能,成为神阶的存在。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更没有人去探究! 神阶,是个遥远的存在。如今的法者,犹在凡阶挣扎,脱凡都是奢望,又怎么去思考神阶;如今的凶兽,再也没有上古时期的威能,它们根本就不会触及到那个层次;如今的灵兽,比之凶兽更为羸弱,它们同样如此。 湫说的事情,应该只在那些上古凶兽之间流传着,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湮灭在历史过往的时光中。 “湫,这些隐秘,你是如何得知的?”涂山欢欢问出了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我不知道吞噬多少九大凶兽的后代,它们对我而言,根本没有秘密。” 水浩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时,心中更加的迷茫。 “湫,你究竟想说什么?” 湫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说,不管是凶兽还是灵兽,都不可能成为神阶。异兽在选择朝着哪个方向进化时,完全是根据自身所长去考虑。 凶兽和灵兽相较,如果血脉相近,活的时间相同,灵兽根本无法击败凶兽。它们依靠三魂齐聚驾驭的魔法,连凶兽的鳞甲都破不了。 就比如白浅和那条鸣蛇相比,白浅能轻松击杀它,无非是占了血脉以及活的久的便宜。” 湫看着水浩三人,认真的说道:“鳞甲从始至终都在自己身上,并不会被消耗;而魔法有着诸多限制,它的强弱更受妖力影响,如果让你们去选择,你会会如何?” ”当然是选择鳞甲。”目赤脱口而出。 水浩闻言,心中若有所思。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面露惊容,霍然出声:“湫,你说的这些,想必是和吸收日精月华有关系?” “不错!”湫赞许的点了点头,”千载之下的异兽,皆靠吸收日精月华,不断锤炼自己。但大多数的异兽吸收的只是月华,并不能吸收日精。 日精霸道异常,稍有不慎,就会落得神形俱灭的下场。 正是少了日精的锤炼,它们并不会长出坚固的鳞甲。它们的身体也不知比那些能够吸收日精的凶兽盈弱了多少。正因为这样,它们才另辟奇径,以身化形,齐聚三魂,希望用魔法来弥补自身缺陷。” 湫声音幽幽,缓缓说道:“选择,从来是那些真正的能够吸收日精月华的异兽。对一些异兽来说,只有成为灵兽一条路。最可怜的就是那些没有传承的异兽,它们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看到凶兽强大,最终落得被其它凶兽吞噬的下场。” 水浩三人具是聪明之人,经过湫的点播,只是微微沉吟,便已经明白这其中缘由。神泽大陆,又有哪个人,或是哪只兽活的容易,从来都是物竞天择。不知自己所长,不知自己所短,不懂得扬长避短,最后也只有被淘汰。 ”能够吸收日精的那些异兽,无不有着九大凶兽的血脉。它们虽然没不像九大凶兽那样生来三魂齐聚,但却遗传了它们许多的天赋。尤其是那些第一代血脉,它们好多都有着传承记忆。我虽然无法吞噬九大凶兽,但吞噬它们则是轻而易举。正是因为这样,凶兽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水浩三人倒吸一口气,皆惊叹于湫的强大。 “湫,可是水浩哥哥并没有九大上古凶兽的血脉,他真的能吸收日精?”涂山欢欢看着湫忧声问道。 湫无力的叹息一声,却又耐心的解释道:“我和溪本质上都为雨精。我因为自身属性的缘故,只能吸收月华;溪正好与我相反,她更适合于日精。 只要按照我所说的方法去做,水浩一定能成功。你们别忘了,我掌握着吸收日精的所有方法,还包括口诀。这些都是来自那些凶兽的传承记忆。” 湫话锋一转,说道:”封印石自成世界,它里面既然出现了太阴,就必然会出现太阳。当太阳出现,昼夜轮转的那一刻,封印石中的封印之力一定会成倍的增长;而莫愁为其器灵也一定会得到天大的好处,说不定会即刻苏醒。 第二百九十五章吸收日精 一间普通的石室,门口虚掩着,里面装饰简单而朴素。石室中,一张由暖玉雕琢的玉床之上,铺满了殷虹的异花。一个温婉的女子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静静沉眠一般。 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素衣少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泪眼朦胧。 如果有九黎之人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不仅仅因为这个素衣少年的身份,更因为这些铺满玉床的异花。 素衣少年正是姜贪,而异花则是变异后的曼陀罗华。 如今的九黎部族,除了姜贪之外,所有人与图腾星相互感应必须依靠异花。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吃上异花。 事实恰恰相反,所有能食用异花者,皆是各峰直系族人。而且异花也不是无限量的供应。 可此时,如此珍贵的异花竟然铺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下。 女子虽然看似睡的颇为安详,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生气,身体更是十分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很久。 寂静的石室中,隐隐有悲泣之声响起,轻声呢喃:阿妈,贪儿又来看你了。贪儿真的好想你!” 这个女子,便是姜贪的阿妈。她孕育姜贪整整九个年头,外加九个月份,九个整日。她最终却因为难产而死。 在她死后,姜尚以暖玉雕琢为床,将其一直保存在这间石室中。保持尸身不腐的只是暖玉的功效,并非异花之能。只是不知道,姜尚为何要将这些异花铺在女子的身下。 姜贪出生之时,也是女子香消玉损之刻。姜贪在出后不久,便被主峰抱走,一直被养到八岁才回到朝阳峰。也是在那一年,姜贪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那一张温柔而恬静的脸庞,从此成了他一生记忆之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母亲,我恨他,但我更恨基山上所有的人。我知道,即使没有姜尚,你仍然逃不过这个宿命。千百年中,弼姓支族的女子,没有人能逃脱这个宿命,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们把这一切都归于异花,他们淫邪的光明正大,他们贪婪的理所当然。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异花所致?真是可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蚩尤先祖,你在九天之上,看着你的后代子孙如此不堪,又是如何感想?” 姜贪抬起头,无声的嘶吼,泪水纵横,滂沱滑出眼角,滑进了他口中,那份苦涩,似乎一直苦到了心里……还将永远的苦下去…… 女子仍然静静的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笑意。 “阿妈,我知道你不想我为难他。啮铁说,你最后的那几年,那人一直陪在你身边;自从你逝去后,那人再也没有吞食异花,更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他的所作所为,更是沦为其他三峰的笑柄。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我自小在主峰中长大,那里的人,皆称弼氏支族为卑贱之人。即使我得到黎贞族长的认可,即使啮铁认我为主,我在他们心中仍然是卑贱之人。 但我这个卑贱之人,将在五日后,获得先祖战甲,将被确定为九黎部族少族长之位。阿妈,你看着,在不久的将来,我要把四峰加诸在弼姓一族的耻辱都还回去,告诉他们,我们并不卑贱……” 姜贪痛苦的浑身抽搐起来,他已经哽咽,已经说不出话,似乎心脏也在被紧紧的揪着疼,泪眼模糊…… 黑暗中,仿佛也有个人传来低沉的叹息声。 一夜无话,转眼东方有了鱼肚色,极东天际透出红影。 朝阳峰顶平台最东侧。 水浩双足跏跌,脊柱垂直,双肩微张,手结定印于脐下,双眼微闭,溪在他的周围缓缓的游动着。而在平台另一侧的入口处,暮赤和涂山欢欢面色凝重而紧张的守护着。 据湫所言,采太阳的精华要在早上卯时,太阳在地平线下还没有上来的时候。 在神泽大陆,人们将一昼夜划分成十二个时段,每一个时段叫一个时辰。分别为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 这十二个时辰,对应十二地支,则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日精霸道异常,却独独在卯时最为柔和。在这个时间吸收日精,是凶兽之间,已经流产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 吸收日精极其的苛刻,不仅在时辰上有着要求,在日子上同样如此。 每一个月,只有月初的三天方可。如果碰到下雨阴天同样无法吸收到日精。 最后,再说吸收日精的地方,同样可可无比。要在山顶上,开阔之地最佳。也幸亏,啮铁的提醒,否则水浩三人根本不知道,朝阳峰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这里可以说是吸收日精的最佳场所。 ”日精的吸收和运用,其实和月华一般无二。你需要借助溪感应到日精,将它们吸引过来。记住,开始一定要让溪去吸收。只有通过它炼化之后的日精,你才可以吸入关元灵藏。此后,再将它们分散在你的身体经脉之中,让其不断的强化你的身体。”湫在意识中再次的叮嘱着。 “我知道了湫。就如同和你一起吸收月华一般。”水浩的声音同样凝重。 ”大体上一样,不过这次我会传你口诀。当你的身体能适应日精后,便开始和溪一起吸收。” 水浩微微一怔,没想到吸收日精还需要口诀。 “屏息凝神,抱元守一!”湫在意识中猛然高喝,声如黄钟大吕,水浩心神不由得一震。 耳中又闻溪的鸣叫声响起。下一刻,一丝丝柔和而温暖的气息从溪的身上传来,缓缓的汇入关元灵藏。 水浩放开心神,只觉得那一丝丝气息,只在关元灵藏停留片刻,便沿着经脉,向全身流去。只是即将到达膻中的一刹那,又自行止住,又一点一点的流了回来。 这一刻,水浩只觉得如同浸泡在温泉里;如同来到了母亲的怀抱一般,温暖而安心。哪怕就这么一辈子下去,他也满足。 第二百九十六章隐忧 由溪身上传来的气息连绵不绝,在水浩的经脉中一遍一遍的流淌着。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刹那。 水浩只觉得经脉中的温热一点一点的褪去,仿佛经脉已经适应了这股气息。 有''呤呤呤呤''之声响起,水浩猝然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光芒璀璨,流辉幻彩,射眼生缬,奇丽无俦。 ”抱元守一!”湫再次喝道,”调匀鼻息,细吸光华,合满一口,闭息凝神,细细咽下,以意送之,至于中宫,是为一咽。如此七咽,静守片时,然后起行,任从酬应,毫无妨碍。” 水浩心下一动,连忙依照湫的所言而行。只觉得滚烫的气息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瞬间便将他淹没。 大量的日精从四肢百骸进入水浩体内,而后便直接渗透进入肌肉筋骨之中。 没有溪的炼化,日精的温度比之刚才高了数十倍不止,更如洪荒猛兽一般暴虐。 大量的日精不断的渗入皮肤,完全涌入肌肉筋骨中,如同烈焰一般,灼烧着肌肉筋骨,让它们快速的吸收蜕变。 此时的水浩,满头满脸一片通红,头顶有大量的水雾升腾而起,那些是他身上、头顶泌出的汗水,转瞬间被高温烘干所致;他的五官紧紧的拧在这一起,好像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涂山欢欢紧咬着下唇,防止自己出声;她的掌心更是渗出了大量的汗水,是冰凉的汗水;她的眼睛渣也不眨的盯着水浩,从未觉得时间是那么漫长,短短数息却漫长得像是熬过了几年。 ”阿哥的状态,就如我那时的星光洗髓一样。”暮赤突然开口,声音中充斥着惊喜。 “星光洗髓!”涂山欢欢微微一愣,而后眼中带着如同暮赤一般的惊喜。 当初在涂山氏村寨中,暮赤的情况的确和现在的水浩十分相似。那时涂山傲晴和涂山倾云都在。 涂山傲晴曾言,巨人一族,以星点亮灵藏。当他们修炼到极致时,会引动兽神星降下星光,助他们淬炼身体。也只有经过星芒淬体的巨人,才称得上一个真正的星法。 ”可是你那时,并没有像水浩哥哥这般模样。”涂山欢欢的心神摇曳,目光颤动。 此时,水浩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变得更加的赤红,就好像已经被烤熟一般。 暮赤定定的看着水浩,缓缓说道:“我观想的兽神星并没有温度,而太阳则不同,它是阳的顶端。湫之所以让阿哥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时候吸收日精,想来就是因为其温度的原因。” “可是水浩哥哥这个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涂山欢欢甚至觉得,已经有肉香从水浩那个方向飘了过来。 “我相信阿哥,相信湫。湫不知道活了多久,比之九大上古凶兽存在的时间还要久远。她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会让阿哥吸收日精的。” 暮赤的语气十分的笃定,他表面上是说给涂山欢欢,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 “啊……” “呤呤呤!” 低沉的长啸,倏地从水浩和溪口中同时迸发而出,似虎啸龙吟,直冲云霄。 在这一刻,古老的朝阳峰,整座的山脉,似是也跟着缓缓颤抖起来。 暮赤和涂山欢欢嘴巴张得老大,只是还没等他们惊呼出声,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僵在了原地。 就见一片一片鳞片,快速的在水浩和溪的身上生长着。只是数息之间,无论是水浩还是溪,全身上下都长满了鳞片。乳白色鳞片,幽光映日。 磅礴的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满空霞绮,曙光瑶灿,天已大明。 卧牛峰,居中的那座木楼第二层,邹衍和屠山相对而坐,这二人的眉头紧紧锁着,脸色异常的凝重。他们面前皆有一只茶杯,只是里面的茶水早已见底。 “老屠,主峰的消息你也收到了?”邹衍凝声开口。 屠山微微一怔,缓缓道:“三日后,五脉争夺异花的分配权;五日后,主脉会赐下战甲,确定姜贪为九黎部族少族长之位。” 对面邹衍轻叹一口气,苍老的脸色带着莫名的复杂。 自从曼陀罗华在血月中异变以后,效果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弱,所幸数量量远远大于从前。 每过五十载,只要吞食一朵异花,就可以一直与图腾星相互感应。可也是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子嗣变得异常的艰难。四峰之中,他和屠山女人无数,但都是仅出一子;始祖峰上的黎贞最为凄惨,就连一子也没有,唯有一女;朝阳峰中姜尚也仅仅姜贪一根独苗。 可这根独苗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属于朝阳峰,不在属于姜尚。 姜贪的与众不同,众所周知。他从小就被黎贞抱去当亲子抚养。黎贞更是不顾族人反对,将''贪''字赐给了那个孩子。 ‘贪’字是先祖蚩尤之名,在九黎部族数千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赐给过哪个人。除了蚩尤先祖,没有人配得上这个名字。 黎贞在九黎部族中,实力最为强大,又控制着异花,族人们自是敢怒而不敢言。 随着姜贪一点一点的长大,变得更加的不凡。他不需要异花,就能感应九天上的图腾星,而且和蚩尤先祖一样,能够感应到两颗图腾星;又有蚩尤先祖的坐骑啮铁,主动认主,守护在姜贪的身边。那一年,他才刚满八岁。 也是在那一年,姜贪思母心切,被黎贞送回了朝阳峰。 本来姜贪在始祖峰中长大,一直是黎贞亲自调教,对姜尚并不亲近,甚至可以用恨之入骨来形容。由这样的姜贪统领九黎部族,四峰的地位并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屠山和邹衍也并没有异议。 可是让他们想象不到的是,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姜贪不光仇视姜尚,对九黎部族其他三峰同样仇视。 姜贪靠自己感应图腾星,本就比他们依靠异花来感应,更为的强大。邹飞鹏和屠元白虽然阶位高于姜贪,但两人合力都不是姜贪一合之敌,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百九十七章鳞甲 邹衍凝视着从木窗透进来的阳光,其声幽幽,带着许多的无奈。 “姜贪一旦继承族长之位,必定是我们两峰的灾难,也可能是四峰的灾难。” “你是说,姜贪也会对主峰和朝阳峰下手?” 屠山满脸惊容。他和邹衍表面上虽然对姜贪客气,实际上却是阴奉阳违。屠元白和邹飞鹏更是连表面功夫也不做,对姜贪恶语相向;背后更是时常嘲讽姜贪的出身。 姜贪仇视卧牛峰和白云峰,屠山尚能理解。可他从小在始祖峰长大,由黎贞亲自教导;而且黎贞更是放出口风,要把自己女儿嫁给他。黎贞对他可以说,比姜尚都要亲,他又怎么能报复始祖峰? 再说朝阳峰,不管姜尚如何,可终究是他的阿爸。难道他真的要父子反目? 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邹衍收回凝视着的目光,拿起茶壶,往面前的两只空杯里慢慢斟满了茶水。 “姜贪对主峰和朝阳峰是否下手,我不敢确定。但我猜他一定会对异花下手。” “异花?异花又怎么妨碍他了?”屠山瞪着一双老眼,惊愕的望着邹衍。 邹衍泯了一口茶水,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难道忘了,他的母亲因为什么被姜尚强暴?你难道不知,他的母亲又是在哪里被姜尚强暴?” “不错,不错!”屠山一拍大腿,”那小子一定憎恶异花,而且他感应图腾星又不需要那些异花。即使没有了异花,对他也没有丝毫影响。 金鸡谷中那帮卑贱之人,也同样看不得我们四峰独享异花。姜贪变得如此,也必然和弼姓支族的人有关。” 屠山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地开口:“他们不需要异花,可我们呢?没有了异花,我们拿什么感应图腾星?没有了一身实力,我们又拿什么威慑弼姓支族?” 邹衍吹了口水杯里的茶叶,轻抬了抬眼,眼角带着一抹高深未测的笑。 “这一切,都要姜贪成为族长之后,才有可能实现;这一切,也要等他的一身实力胜过我们,胜过黎贞。” “可是老邹,你别忘了还有先祖的坐骑啮铁,还有那副战甲。可能要不了多久,我们便无法奈何那小子。” 邹衍身体一滞,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消失不见。他尖锐的、冷厉的东西展现在眸中,露出狰狞的冷酷。 “啮铁那只畜生,早已明事理,晓人意。别看它认姜贪为主,可在它心中,姜贪远没蚩尤先祖重要。 蚩尤先祖在九天之上寄身星辰,同样需要信仰之力。没有了异花,主峰之人拿什么去和他相互感应? 至于战甲?姜贪也要有命穿上!” 旭日初升,朝阳瞬间笼罩大地,冲破了晨曦薄雾,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朝阳峰,峰顶平台一侧,那座五层高的木楼。 水浩坐在桌子旁边,静静不语,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暮赤和涂山欢欢分别坐在他的两侧。两双眼睛,带着同样的好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卯时已过,日精变得更加的霸道,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吸收。三人已经回到木楼多时,但暮赤和涂山欢欢一直这般审视着水浩。 又见涂山欢欢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在水浩的胳膊上戳来戳去。 “水浩哥哥,那些鳞片呢?”涂山欢欢娇憨开口,双目之中满是好奇。 那一刻,水浩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身体,无不被乳白色的鳞甲包裹,涂山欢欢和暮赤看得一清二楚。 水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鳞甲应该和暮赤的星纹有些类似,只有在使用日精的时候,才会出现。” “和我的星纹一样?”暮赤微微一怔,而后说道:”星纹是星芒淬体后的馈赠,能让我更好的驾驭星光,阿哥的鳞甲也是这个作用吗?” 水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暮赤和涂山欢欢惊疑的目光中,说道:“那些鳞甲让我身体的防御力增加了数倍不止,但是否也能让我更好的驾驭日精现在还不得而知。” 他的情况和暮赤根本不一样,暮赤的灵藏中只有星光,而他的灵藏中不光有日精还有溪。 藏灵的作用,就是帮法者更好的调动灵力,配合法者使用魔法。 溪同样吸收了日精,并且已经陷入了沉睡。水浩能够感觉关元灵藏中的灵力,除了纯净的气息,更加带上了灼热的属性,那是日精的气息。它们已经不分彼此。 不过,这究竟会让他的魔法产生什么什么样的变化;溪是否能像控制灵力那样驾驭日精,还需要在溪醒来之后才能知道。 涂山欢欢和暮赤眼中的好奇更重。他们不能理解,水浩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为何会长出鳞甲。 突然暮赤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出现了惊诧之色,颤声说道:“阿哥,阿爹有没有说过,阿妈是不是人类?” “阿妈?”涂山欢欢惊疑的看着暮赤。也只有水浩知道,暮赤口中的阿妈是指他的母亲冷飘飘。 水浩闻言呼吸一滞,面露怒容,没好气的说道:”母亲当然是人类!货真价实的人类。” 暮赤咧了咧嘴,神色悻悻。在那一刻,他想到了胡佑儿。那个人类和九尾天狐绛九所生的女孩。 她身上不但有着灵力,更有着妖力。水浩以人类之身,长出鳞甲,暮赤自然而然的想到胡佑儿。 暮赤能想到,水浩同样想到了。涂山欢欢只是微微沉吟,心中便已了然。 那个远在度朔山的女孩;那个同样让水浩牵肠挂肚的女孩;那个在余生会和自己一起朝昔相伴的女孩…… 木楼中突然变得寂静起来,没有一点声音,时光在这里,彷彿突然放慢了脚步一般,沉默而折磨。 窗外阳光柔和而温暖。基山之上的法者,无不在夜晚与图腾星相互感应,此时朝阳峰中一片静谧。 静悄悄…… 直到,突然有声音,将三人从沉思中惊醒。 “咚,咚咚……” 一阵细细的敲门声音,突然在木楼中响了起来。 水浩三人转头,向楼门处望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奴仆一族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却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水浩三人相顾,面露惊疑之色。水浩和暮赤一起走了过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在门口站着一兽一人。这一兽正是啮铁;而那一人,年纪和众人相仿,脸上带着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色,有惊讶,有赞叹,还有一丝猜不透的深邃。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中间放着些吃食。 那少年将篮子递了过来,水浩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少年同样点了点头,一旁啮铁咧嘴一笑,瓮声瓮气的说道:“先让我们进去,其他的稍后再说。” 水浩点头颔首,连忙招呼啮铁和少年进入木楼。 涂山欢欢从水浩手中接过木篮,众人分宾主落座,啮铁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少年旁边旁边的地上。 众人不觉莞尔。水浩不禁又多打量了这少年几眼。只见少年一身素衣,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又见其和啮铁十分亲近,心中不觉有所猜想。 “在下水浩……” “在下姜贪……” 水浩和姜贪同声开口,又同时陷入沉默。众人神色各异,涂山欢欢更是''噗嗤''一声,轻笑出来,见姜贪面上略带几分尴尬,又连忙顿住。 “你们两个小子可真有趣。”啮铁咧着大嘴,嗡声开口,兽目之中更是带着意外。他从小陪着姜贪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表情。 水浩没好气的瞪了啮铁一眼,道:“想必这位就是你口中的小主人?” 如果不是啮铁装傻充愣,不介绍姜贪的身份,又如何会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 ”你们称我一声姜贪即可。”姜贪连忙说道。 说完更是冲着暮赤和涂山欢欢点了点头。 水浩三人彼此相顾,心中皆对姜贪好感大增。 那一双与屠姓父子和邹姓父子截然不同的双眼,清亮明澈,皎洁如月。 水浩点了点,道:“多谢你昨日,让啮铁出面惊走屠山和邹衍,否则我们真的很难脱身。” 姜贪轻叹一口气,道:“让三位见笑了。九黎已经不再是蚩尤先祖在时的九黎。他们早已不配称之为星法,他们只会让图腾一脉蒙羞。” “各种细节,我们已经听啮铁说过一些,九黎部族堕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又岂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水浩摇了摇头,道,”不过还是感谢你的款待,否则我们也只能流落荒郊野外了。” 水浩这话倒是说的一点没错。当时那种情况,水浩如果拒绝邹衍和屠山,同样也不会去弼方那里。 “我只是恰逢其时罢了。”姜贪腼腆的笑了笑,“只是怠慢各位了!朝阳峰简陋,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怠慢?”涂山欢欢柳眉斜竖,猝然出声,她的声音更是彻骨冰寒,“如果这些都算怠慢的话,那金鸡谷中的一切算什么?” 水浩和暮赤不由得一怔,只见涂山欢欢手身前的木篮大开,露出其中吃食。篮中灵米、荤菜、素菜应有尽有,甚至旁边还有一壶不知是甘露还是水酒的东西。 “你可知,金鸡谷中的情景?你可知那里的you童拾土而食?” 涂山欢欢冷冷的看着姜贪。她知道,金鸡谷中的一切可能和姜贪并无多大关系。但那些拾土而食的you童,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让涂山欢欢久久不能释怀。 水浩和暮赤同样看向姜贪,他们比涂山欢欢想的更多,但是他们仍然想听听姜贪如何解释。 “你们错怪小主人……”一旁啮铁忍不住开口,却被姜贪拦了下来。 “你们可知,蚩尤先祖九兄弟的名字?”姜贪幽幽开口,他并没有等水浩三人回答,径自说道,”那九兄弟分别为,黎贪、黎巨、黎禄、黎文、黎廉、黎武、黎破、黎辅、黎弼。其中黎贪便是蚩尤先祖。 当年九黎分裂,黎巨、黎禄、黎文、黎廉四兄弟,与蚩尤先祖同母所生,他们以黎姓自居。黎武、黎破、黎辅、黎弼,这四兄弟则被剥夺姓氏。 黎武先祖一脉便是如今的姜姓;黎破先祖一脉改为屠姓;黎辅先祖一脉则是邹姓;黎弼先祖一脉就是现在金鸡谷中的弼方一族。 你们可知,被剥夺黎姓的四脉,为何只有弼方一族,沿用黎弼先祖的字?” 水浩三人对望了一眼,涂山欢欢淡淡道:“我只知道,沿用先祖的字,是对其大不敬。” 暮赤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肃声道:“不,在图腾一脉,沿用先祖的字则是一种荣耀。只是……” 啮铁接道:“只是沿用先祖的字,并不是将其作为自己的姓氏。就比如,小主人名为姜贪,则是莫大的荣耀。更代表着一种认可,是说,小主人有着如同蚩尤先祖一般的天纵之资。” 姜贪长叹了一口气,道:“当初蚩尤先祖寄身星辰,唯有黎弼先祖说其是对图腾的亵渎。黎巨四兄弟怀恨在心,强迫黎弼先祖一脉以‘弼’作为自己的姓氏,便是剥夺了那一脉崛起的机会。黎弼先祖的后代子孙,永远也无法以自己的先祖为荣耀,即使出现天纵之资也无法以''弼''字为名。” 暮赤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那时的九黎部族就已经失去了一颗赤子之心,注定再也无法感应到图腾星。” 姜贪心下一动,若有所思的看着暮赤。 “啮铁,你那主人的兄弟真是不堪,你就不敢到脸红?”涂山欢欢看着啮铁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恨声说道。 啮铁翻了翻白眼,嗡声说道:“主人是主人。他的兄弟怎么样,又和他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就是一只坐骑,又能做得了什么?” 涂山欢欢闻言,狠狠的剜了啮铁一眼,转过头去,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架势。 水浩唇角微微一勾,似是笑了下。 姜贪深深吸气,凛声开口:“从那时起,弼姓支族,在黎姓的眼中,早已沦为奴仆一族。 作为主人,又怎么会允许,他们活得和自己一样滋润,又怎么会允许,他们吃饱穿暖。” 第二百九十九章雨粮石 数千年前,蚩尤兄弟九人南征北战,共同建立起强盛的九黎部族。他们九兄弟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却有着同一个父亲。 剥夺兄弟的姓氏,本就尤为伦常。更为无情的是,竟然将自己的兄弟当成奴仆看待。 水浩三人,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弼方一族为何过得如此凄惨。 他们以奴仆的身份活着,又时刻提防四峰对自己族中女子的觊觎,不这样又如何。 水浩三人对弼方的敌意,不知不觉间淡了许多。 “即使为奴为仆,也不应该眼看着you 童拾土而食。”涂山欢欢倔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那土不能吃?”啮铁翻着怪目,粗声大气的开口。 涂山欢欢倒吸一口气,讶声说道:“那土难道还能吃?” 水浩暮赤同时看向姜贪,他们带着同样的惊诧之色。啮铁的语气,已经说明那土的确可以吃。只是他们想在姜贪口中得到确认。 姜贪面色肃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啮铁撇了撇嘴角,道:“你们以为,那土任谁都能吃到?如果不是小主人暗中帮忙,弼方一族休想吃到一口。” “你的意思是说,那土还异常珍贵?”涂山欢欢杏眼圆睁,不可置信的说道。 姜贪再次点了点头,道:“那是基山中特有的土,我们称之为''雨粮石'',它在坚硬的地表之下,伴随着暖玉而生。食之不仅可以充饥,更能让人百病消。只是它们滋味并不是很好,如同咀蜡;而且因为暗含微弱的灵力,普通人很难消化,吃了肚鼓腹胀。” 涂山欢欢拧着秀美,微微沉吟。金鸡谷中,那一个个you童的确如同姜贪说的那般,肚鼓腹胀。 啮铁接口说道:“当年地皇曾经下过命令,不能大肆开采雨粮石,以防止封印出现意外。有一年,金鸡谷中瘟疫肆虐,严重影响弼姓支族劳作,主峰这才允许他们食用雨粮石,抵抗瘟疫。 此后,每年中,开采部分雨粮石预防瘟疫也便成为了惯例。” 涂山欢欢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中莫名复杂,酸涩难言。 啮铁却自顾自的说道:”弼姓支族都是普通人,又如何破开坚硬的地表?开始那几年,四峰之人尚且下来帮助他们开采。 后来,他们见金鸡谷中再也没有发生过瘟疫,便断了来人。此后的数百年中,弼姓支族再也没有了雨粮石。 直到小主人了解情况后,暗中出手帮助,他们才又有雨粮石食用。” 水浩迟疑了一下,道:“既然有雨粮石,为何金鸡谷中的众人一个个仍是骨瘦如磷,满脸菜色?” 姜贪叹道:“一方面是因为,雨粮石本就是偷偷开采,各峰根本见不得弼姓支族过得好。他们认为弼姓支族天生反骨,只配挨饿受苦;另一方面,啮铁说过地皇的命令,我不能无视。如今开采的雨粮石并不是很多,远远不够弼姓支族拿来当做口粮。” 啮铁瓮声瓮气的说道:”老主人将我扔下,就是为了让我帮他继续守护封印。基山中的封印,全赖土质密实,尤其是地表那层。弼姓支族可以饿死,但决不能因为它们的一口吃食,而肆无忌惮的开采雨粮石。” 涂山欢欢奇道:“没想到,你还有些用处。” 啮铁白了她一眼,道:“你们没见过那九大凶兽的威能,它们出来,只会让天下生灵涂地;只会……” 啮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更是生生的止住。它突然想到,这三人身上就带着伏矢和雀阴。 水浩三人见啮铁这副模样,当下了然,只觉得心中好笑。 姜贪则是有些意外,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啮铁也有尴尬的时候。 他微微一笑,道:“弼方虽然精于算计,却对族中you童十分的好,雨粮石只有他们才能吃到。 只是他们年纪尚小,雨粮石又极难消化,这才导致了他们那副模样。” 水浩三人彼此相望,他们可以感觉到姜贪并没有说谎,一个真正的星法,也不可能说谎。三人心中再无疑惑,不光对姜贪好感大增,就是对弼方的那一丝敌意也烟消云散。 “姜贪,你真是个好人!”涂山欢欢认真的说道。 姜贪闻言愣住,直至好一会,才讷讷开口:“我之所以帮助弼姓支族,也是因为我的阿妈便是出身金鸡谷;而弼方他、他正是我的阿公。” “你说什么?”水浩三人惊呼出声。 姜贪口中的阿公便是祖父或者外公的意思。水浩三人,根本没想到姜贪和弼方之间还有着这么一层的关系。 “可当初,你为何躲着弼方,只让啮铁出面惊走屠山和邹衍那两对父子?涂山欢欢惊疑看着姜贪,愕然说道。 这姜贪的长相,可以说,和弼方之间并无一丝想象的地方。 涂山欢欢哪里知道,姜贪不但和弼方长得不像,就是和他父亲姜尚同样不像。主峰曾有过传言,姜贪和蚩尤先祖倒是十分相像。只是蚩尤先祖的画像一直供奉在主峰,外人并不得见,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 姜贪挠了挠头,道:“两日后将是五脉争夺异花的分配权,弼方一直缠着我,让我想办法帮他们争夺。我不厌其烦,这才处处躲着他。” 水浩若有所思的看着姜贪,道:“异花是如何分配的?” 姜贪幽叹:“为了公平,也为了激励族中子弟,异花没过十年变回重新分配一次。基山上五脉,分别出两人,比试争夺。第一名的支脉分配最多;第二名的支脉次之,以此类推。但最后一名的支脉却是一朵也没有。” “还真是公平!”水浩冷笑一声说道。 弼姓支族连法者都没有,又怎么能在五脉比试中胜出。 ”但弼方找你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代替金鸡谷去参加五脉比试?”水浩不解的说道。 “我已经被赐予祖字,自然不能代替金鸡谷参加,但我朝阳峰的其他法者却可以。各峰之间,曾有约定,只要是图腾一脉的法者,自愿的情况下,都可以代替各峰出战。” 第三百章图腾该死 弼姓支族早已被当成奴仆的存在,想来在基山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姜贪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弼方也必然心知肚明。 五脉争夺异花的分配权,可能是弼姓支族唯一翻身的机会。毕竟,四峰之所以强悍,也是因为靠着异花感应图腾星。这个世间,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源,不管在哪里,同样如此。 如果当初黎弼实力强大,可能当年的事情,又是另一个结局了。 水浩知道,主峰不待见弼姓支族,其他三峰同样如此。他们之间更是竞争的关系,弼姓支族翻身,必然会有一峰遭殃。这也是这么多年,没有哪一峰出手帮助弼姓支族的原因。 可如今不一样!姜贪在朝阳峰一言九鼎,而且又和弼方有了这一层关系,必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只是水浩三人并明白,姜贪又为何躲着弼方。 “朝阳峰的实力,本来仅仅次于始祖峰。卧牛峰和白云峰联合起来,才能与我们抗衡。” 姜贪声音顿住,脸上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缓声说道:“十八年前,阿妈为了延下我,难产而死。也是从那以后,姜尚再也没有食用异花。他把绝大多数异花,都拿去祭奠我的阿妈,只余下一小部分,分给峰上其他法者。 十数年之间,朝阳峰的实力一落千丈。到如今,更成为了四峰中垫底的存在。” “你阿爹倒是一个痴情的人!”涂山欢欢情不自禁的叹道。 姜贪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涂山欢欢心中奇怪,但也并没有深究。 又过了一会,姜贪才缓缓继续说道:“我虽然在朝阳峰中说话十分管用,但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法者,相助弼姓支脉。 因为姜尚,朝阳峰早已怨声载道。如果我一意孤行,强迫他们去帮助弼姓支族,朝阳峰也会如同千年前的九黎,分崩离析。” 水浩三人都微微抬头,他们俱是聪明人物,只是稍微思索,便已明白其中缘由。 姜尚为朝阳峰头人,姜贪即将成为九黎的少族长。他们父子的身份尊贵,但朝阳峰却不仅仅是他们父子的朝阳峰。 朝阳峰在四峰中实力本就垫底,也幸亏金鸡谷中没有法者,他们还不至于成为最后一名。 姜贪偶尔出手帮衬弼姓支族,姜姓族人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他光明正大的让朝阳峰之人替金鸡谷参战,姜贪口中的后果,可能真的会变为现实。 “其实,弼方根本不在意那些异花。金鸡谷本就受四峰排斥,千年过去了,他们毫无底蕴可言。能借助异花感应图腾星,成为法者又如何?那样只会迎来四峰更加残酷的打压。 金鸡谷,早已被盯上奴仆的标志,早已被认为天生反骨。主峰是不会让他们拥有反抗的实力。” 水浩三人不由得又互相看了一眼,姜贪所说的,他们同样想得到。 暮赤在旁边皱紧眉头,道:“既然弼方明明知道,他为什么还求你派人替朝阳谷争夺异花?” ”弼方并没有打算拥有异花,他只希望拿到异花的所有权,然后作为和主峰交换的条件。”姜贪声音幽幽,“卧牛峰和白云峰,拼命的向金鸡谷索取处子。谷中女子人数锐减,用不了多久,弼姓支族就再无处子。” "岂有此理!"暮赤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说道:”屠姓、邹姓,妄为图腾一脉,他们都该死!” 涂山欢欢虽然没有说话,但同样满脸怒容。 “屠姓、邹姓虽然该死,但那两只图腾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水浩俊朗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剑眉之下双目犹如寒星。 图腾之力不过是一种掺杂着图腾力量的星光罢了。水浩吸收了月华,更吸收了日精。太阳太阴之上虽然没有寄身圣兽,但水浩能够感觉到太阳和太阴的''情绪''。它们是两个极端的属性,它们同样的浩瀚如海,它们容不得一丝的邪异和诡诈。 九天之上的那两只图腾,也一定能够感受到九黎部族的现状。但它们为了得到信仰之力,甚至在自己意志降临在弼默身上时,插手九黎部族之事。 九黎部族一步步走到今天这般田地,可以说,也是当初那只图腾一手促成的。屠姓、邹姓该死,那两只图腾同样该死。至于九天上的蚩尤,他根本就不配称为图腾。 以天皇、地皇、人皇,的功绩,他们都没有成为图腾的想法,他蚩尤又哪里的自信。 水浩的话,如同雷霆在众人的耳中炸想。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水浩可以说,是整个神泽大陆,第一个敢如此评价图腾的人。 即使是暮赤,嫉恶如仇,性格刚烈似火,都没有想过那两只图腾的过失,只是把一切都归咎于九黎部族身上;即使是姜贪,想毁掉那些异花,断绝那两只图腾的信仰之力。但他也从没有和谁评论过那两只图腾,哪怕是和啮铁都没有。 木楼之中,一片窒息般的死寂。漫长的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姜贪眼底忽然有一丝奇异的神色掠过。 “水浩大哥,果然直知灼见。只是我们现在实力还十分的弱小。”姜贪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道,”不过,我们还年轻,但总有一天,这天下都是我们的天下。” 一旁的暮赤和涂山欢欢转过头,看向姜贪,面露沉思之色。此时,他们的心中仍然震颤不已。 啮铁则是晃了晃那个圆圆的大脑袋,心道,这夸父一族,为何出了一个如此叛道的后辈。 它已经决定,在封印这件事情了结之后,一定想办法让水浩三人早早离去。水浩的想法太过危险,如果姜贪一旦受他的影响,怨恨那两只图腾,从而铲除后山那些异花,他的主人同样会遭殃。别忘了,主峰之人信仰蚩尤,同样需要异花才能与其相互感应。 水浩深深吸气,望着姜贪,缓缓道:“姜贪,你说了这么多的话,莫非是要我们帮助弼方争夺异花的分配权?” 第三百零一章山穷水尽 姜贪眼底晃过的那一丝奇异的神色,并没有瞒过水浩。那是一种认同,那是一种得到肯定后的兴奋。那一声''水浩大哥''同样如此! 还有姜贪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水浩同样明白。他知道,当姜贪成长起来,能真正掌控九黎部族之时,就是这一切应验的时候。 姜贪说了那么多,未尝没有试探,未尝不是在暗示他们。 当姜贪说出,九黎部族曾有约定,只要是图腾一脉的法者,自愿的情况下,都可以代替各峰出战时,他的眼睛一直望向的是自己,目光中带着恳求。 那一刻,水浩对姜贪的恳求视而不见,只是因为心中仍有疑问。而此时,那些疑问已经尽数得到解答。眼前这个少年,无愧星法之名。 姜贪缓缓点头,语调十分缓慢而慎重,道:“小弟正有此意。如果由水浩大哥和暮赤出手,那些异花一定有弻氏支族的一席之地,而弼方也一定能借助异花得偿所愿。” 暮赤和涂山欢欢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俱是落在水浩身上,目光中带着希冀之色。他们对弼方的敌意尽消,他们同样想帮到可怜的弼姓支族,只是这一切都需要水浩做主。 水浩沉默了下来,并没有急于回答,目光沉沉的落在姜贪身上,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似乎还有话要说。 姜贪轻咳一声,慢慢道:“我知道,水浩大哥此行的目的是封印非毒,我也知道,曼陀罗华异变,也可能是非毒所致。北坡是你们此行必去之处。” 水浩点了点头。姜贪知道这些,他并不意外。啮铁一定已经将它知道的,全部告诉给了姜贪。 这同样是水浩希望看到的。接下来的一切,如果没有姜贪帮助,他们将寸步难行。 姜贪咧嘴笑了一下,道:“那些异花,就是生长在基山北坡,封印便是在始祖峰的后山。水浩大哥和暮赤替弼姓支族争夺异花的分配权,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北坡,而且我也有办法带你们去封印之地。” “你说的是真的?”水浩霍然起身,惊声开口。 姜贪面色肃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水浩眼睛一亮,面色露出喜色。他来到基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这里的封印之地。他们三人虽然踏上了朝阳峰,虽然搭上了姜贪这条线,可是如何光明正大的去始祖峰,仍然毫无头绪。 不曾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以参与争斗之战的理由踏上始祖峰,又有姜贪带领,必然万无一失。 姜贪曾经说过,争夺会在两天以后举行,这个时间,也并不和吸收日精相冲突。 水浩越想越兴奋,只觉得心中畅然、通透。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姜贪,道:“你去问问弼方,他想获得第一,还是第二?” 这时朝阳正渐渐升起,远山凝紫,近岭含青,碧空明净如洗,上下清明。 基山,金鸡谷。 弼方独自站在谷口,望着朝阳峰的方向,目光呆滞,精神恍惚。 两日之后,便是异花异花分配权的争夺。所谓的公平之争,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四峰一谷,只有金鸡谷没有法者,又拿什么去争? 金鸡谷中,弼姓支族从来都是一个笑话。异花的分配权从来都是牢牢的握在主峰手上。分配权的争夺,不过是他们平衡朝阳、卧牛、白云,三峰的手段罢了。 从始至终,始祖峰的资源最多,分配到的异花最多,法者的实力最强。 异花食之,能让法者变得贪婪、淫邪。三峰一谷的女人,俱都沦为主峰的玩物。主峰不光实力强大,更因为穿上先祖战甲后,能收到先祖蚩尤的法旨,其他三峰有苦难言。 更相传,其它那两只图腾,同样会借蚩尤之口,传下它们的旨意。正是因为这样,三峰不但不能得罪主峰,反而拼命讨好。 旨意从九天之上传到主峰,又从主峰传遍四峰一谷,谁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图腾们真正的旨意。 这其中,最惨的还是金鸡谷。其他三峰仅仅受到主峰的压榨,而金鸡谷却受到四峰的同时压迫。 自从姜贪降世后,四峰对金鸡谷的女子更加热衷。也幸亏,姜尚勒令整个朝阳峰不许再为难金鸡谷,弼姓支族才稍稍好过一些。后来,姜贪慢慢长大,又有他在暗中出手,帮助弼姓支族,金鸡谷中的日子渐渐好转。 可是随着朝阳峰势微,姜贪时常闭关不出,卧牛峰和白云峰变本加厉。按照这种趋势,要不了几年,弼姓支族将会再无女子。 因此,弼方才想通过姜贪的帮助,在异花争夺中,占有一席之地。以异花分配权为条件,换他们一族女子自由。 可直到此时,他还没有得到姜贪的答复。姜贪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弼姓支族唯一的希望。可他不能去找,也不敢去找。他们一族是卑贱之人,根本没有权利踏上四峰。就连姜贪叫他一声阿公,他都不敢应下,哪怕是私下,同样不敢。''贪''为蚩尤先祖之字,他不配姜贪那一声阿公。 还有那一行三人,弼方也曾想过,打水浩三人的主意,希望他们帮助金鸡谷参加争夺之战。可…… 弼方能够感觉出那水浩三人对自己的敌意。他们又怎么会为自己,为弼姓支族去争夺异花的分配权?弼方知道,这怨不得别人…… 弼方心中哀叹,只觉得无限的苍凉。他再次朝着通向朝阳峰的小径望了一眼。那里灌木丛生,那里浅碧深红,却唯独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也许这便是他的命,这便是整个弼姓支族的命。 想到此,弼方也并不感到十分悲伤,只有些怅然若失,仿佛心头空了一块。却也不悲不喜,似是认命。 弼方缓缓转身,只是下一刻,他的一双老眼猛地睁大,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死死的瞪着密林尽头,金鸡谷的入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里,有两个极美的女子正在驻足而望。 二人皆是一身素衣,一人年约二八,一人年纪应在双十之间。 第三百零二章月引一族 那两个女子,正是素素和尚付。青丘山距离基山三百里。林间小径纵横杂乱,如果俱是穿林而行,的确需要走上很久很久。 但别忘了尚付本为鸟类异兽,善于飞行。即使背负一人,也要比穿林而行不知道快上多少。 尚付和素素夜伏昼出,累了便在林间休息,渴了便饮上一口晨露,饿了便啃几口干粮。尚付又是轻车熟路,终于在此时赶到了基山金鸡谷。 初临金鸡谷,素素同样被其四周如仙境般的美景所震撼;尚付目光深邃,慢慢凝视着,那镶嵌在绿草蒙茸间的火红,彷彿沉浸在已经逝去千年的那段往事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千年过去了,金鸡谷仍然是金鸡谷,四峰也仍然耸立,可是你是否还是千年前的你?你又在何处?” 时间就在此凝固,岁月的力量,像是没有在基山中留下一丝痕迹。只是那些未完成的约定,未完成的心愿,还有未尽的宿命,都充满了沧桑的难言之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受到两道惊奇而火热的目光,从远处投来。尚付和素素转过身形,朝着目光的源头望去。 就见远处一个苍老而又邋遢的老者,正用十分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有震惊、有探究,还有着一丝的防备。 素素一怔,向旁边尚付看了一眼。却见她也是皱了一下眉头,眼中大是迷惑,显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个老者的身份。 素素又哪里知道,当初尚付从沉睡中苏醒,又逢血月,它心中惊恐,并未回到基山,而是悠悠达达的来到青丘。那时,她只是感受到猼訑的气息,对四峰一谷的情况根本不曾了解,又如何能认识弼方。 弼方身上并没有法者的气息,素素和尚付很快的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千年过去了,金鸡谷中的风景依旧,只是谷中的房屋,较之千年前,更加的破旧。 尚付心中大奇,再次瞟了弼方一眼。 “两位姑娘,不知道从何处来?到基山中又有何事?”弼方看着已经走到近前的素素和尚付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从眼前这两个女子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图腾一脉该有的气息。 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无数年中,除了水浩一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踏入金鸡谷,更何况是两个女子。 水浩和暮赤身上带着图腾一脉的气息,他们来到基山,弼方尚能理解。当初,蚩尤定居基山,在图腾一脉并非隐秘。 基山五十里内并无人烟,只有九黎部族。而眼前这两个女子,又是从哪里知道九黎的所在?又有何依仗?基山周围虽然没有强大的异兽,但是山间猛兽也不是靠两个女子就能应对的。 他不信这两个女子,来此只是恰逢其会。 弼方说话之时,目光一直落在素素和尚付身上,只见一人眉眼之间似有挥之不去的忧愁;一人面若寒水,眸似冰霜,仅仅是看上一眼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弼方心下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僵硬的挤出一丝微笑。 只是落在素素和尚付眼中,却异常的难看。 素素抽了抽嘴角,下意识的望向尚付。 尚付微微沉吟,淡淡道:“我们姐妹二人的村寨在百里之外,我们的先祖名为月引。” “月引?”弼方眼中出现迷惘之色,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呼吸猛地一滞,惊呼出声:”你们是月引一族?” 尚付沉默,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弼方大惊,脸上的神情变换不定。九黎最强盛的时期,一共八十一支部族。而月引部族,正是其中之一。 月引和其他部族不同。那一族的先祖名为月引,族中以女人为尊。更为重要的是,当初月引和蚩尤之间,互有情愫。 后来,蚩尤寄身星辰后,九黎部族分裂,月引伤心之下,带领自己部族远走基山。 “可是你们……”弼方此刻眼中又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他并没有从素素和尚付身上感受到一丝图腾气息。 八十一支部族,大多数都是男人与图腾星相互感应,也只有月引一族正好相反。 尚付轻叹一口气,黯然道:“上千年过去了,我们一族早已无法和图腾星相互感应。九天之上的图腾星,也早已在千年前就已经坠落。” “怎么会这样!”弼方猛然惊呼,虽然他早有猜想,但真的从尚付口中听说图腾星坠落的消息,顿时胸中百感交集,五味掺杂。 素素眼中带着古怪之色,脸上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神情。这一路上,她问过尚付无数遍,二人究竟以什么身份踏上基山?可每次,尚付都是高深莫测的告诉她,一切自有计较。当她再次追问时,更是笑而不语。 不曾想,尚付竟然借用月引部族的身份,而对面老者也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素素哪里知道,当初尚付在基山中,用图腾的身份,厮混了上千年,九黎部族对她来说,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反之,数千年过去了,基山上的九黎部族,对离去的那些部族则是一无所知。她化为人形,与素素一起,冒充月引部族,再合适不过。 尚付继续道:“月引一族,在没有法者守护后,开始不断的凋零。我们本想返回基山寻求庇护,可是没有法者,我们根本没有实力穿越深林,避开猛兽。” 弼方微微迟疑,开口问道:“那你们如今……” 尚付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数百年前,我们一族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只异兽的认可。有那只异兽的守护,日子稍微好过一些。但怎奈我们一族资质愚钝,一直没有人能形成灵藏。 一直到我和妹妹出现,族中这才有了法者。” “先祖庇佑,你们一族,真的很幸运。”弼方砸了咂嘴,羡慕的说道。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千年前,出现在金鸡谷中的异兽。如果,当时他们一族诚心待那只异兽,得到它的认可,弼姓支族的命运,是不是也同样能变得不同? 第三百零三章人生如戏 弼方又哪里知道,千年前出现在金鸡谷中的那只三头怪鸟,如今正站在他的面前,只不过是以人身罢了。 这一刻,弼方心中患得患失,如果易地而处,他的做法未尝不是和那时的头人如出一辙;这一刻素素脸上带着无比的古怪,就连她都觉得,自己和尚付俱是出自月引一族;这一刻,尚付则是红了眼眶,泪水在眼圈里转来转去,似乎那些已经逝去的往事,又悄然回转。 “当年,月引先祖逝去之时,曾经留下遗命,让我们在有实力时,一定代她回到基山看一眼,替她问上一问,他可曾后悔?”尚付声音哽咽,泪光莹莹。 素素知道,尚付口中的那个他,必然不是蚩尤。究竟是谁,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过往的岁月,早已布满尘埃。为了种种似是而非的故事;为了种种简单而无辜的理由,你的执着真的值得吗? 弼方,尚付、素素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周围一片寂静,直到那阵抽抽噎噎的声音响起。 三人这才发现,谷口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少女。 这少女十八九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明眸如星,两颊晕红,容色清秀。虽然远远不如素素和尚付漂亮,但胜在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此时,少女双目潮红,泪光点点,楚楚动人。 “大小姐!”弼方惊呼出声。 尚付和素素不识得眼前少女,弼方却只再熟悉不过,整个基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少女名为黎如月,是黎贞唯一的女儿。也是始祖峰之中,唯一一个对金鸡谷没有恶意的人。 她不光对金鸡谷没有恶意,更时常的帮衬弻氏支族,数次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即使弼方知道,黎如月这般,大都是因为姜贪所致,但他仍然对黎如月有着浓浓的感激。 黎如月时常和金鸡谷中的女子混在一起,和她们一起采集晨露,也正是有她在,四峰之人,才有所收敛。 想当初,姜贪的母亲,正是在采集晨露时,别姜尚所掳,这才有后来的一切。 黎如月脸上梨花带雨,她并没有看向弼方,她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尚付和素素身上,目光晃动,声音颤抖。 “两位姐姐,你们真的是月引先祖的后人?” 尚付和素素都是一怔,眼中大是迷惑,他们不知道,弼方口中的这个大小姐,为何如此激动。 尚付眼中除了迷惑之外,又有一丝的惶恐。难道在她沉睡的千年中,月引一族已经和基山有过联系?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和素素的身份可就尴尬了。 只是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她们在退缩,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尚付在黎如月期待的目光中,默然的点了点头。 黎如月明眸璀璨,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尚付和素素,喜极而泣,道:”太好了,两位姐姐。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崇拜月引先祖。如今终于见到她的后人了。” 一旁弼方慈爱的看着黎如月,轻笑出声:“大小姐,从小是听着月引先祖的故事长大的。以前还曾经吵着要出去寻找月引部族。” “两位姐姐,月引先祖真的要让你们问一问、问一问蚩尤先祖那件事?”黎如月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声说道,”如月并没有怀疑两位姐姐。只是、只是每次都是蚩尤先祖降下法旨,阿爹也并不能和蚩尤先祖联系。” 尚付和素素不由得又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叫如月的小姑娘,竟然把九黎部族的隐秘都说出了出来。要知道,即使是尚付,都不知道蚩尤竟然还能从九天上降下法旨。 不论是黎如月的突然出现,还是她口中说出的事情,都远远超出了尚付和素素的预料。 这二人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黎如月见尚付和素素呆在了原地,以为是她们听说,不能联系上蚩尤先祖,而暗自伤心。 她不由得大急,焦声说道:“两位姐姐放心,战甲过几日就会传给贪哥哥,他比阿爹还要厉害,到时会一定能联系上蚩尤先祖。” 一旁弼方同样点了点头,道:“姜贪不需要吞服异花便能感应到图腾星,穿上战甲后,与蚩尤先祖感应也说不定。” “什么叫不一定?贪哥哥,一定可以。”黎如月转过头,气鼓鼓的看着弼方。 “好、好、好!大小姐说姜贪可以,他就一定可以!”弼方连声说道,眼神中满是溺爱。 黎如月闻言,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脸上带着娇羞之色。 素素转过头,再次望向一旁的尚付,只见她微微蹙着峨眉,若有所思的看着黎如月。 又见尚付轻咳一声,凄声说道:“这位妹妹,我和素素一路艰辛,只为完成先祖遗命。月引先祖一生未嫁,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便仰望九天,希望能看到蚩尤先祖。她思念了无数年,期盼了无数年,最终未能得偿所愿。 直到临终时,才传下遗命。求妹妹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们。” 尚付说到最后,竟然不胜凄楚,明眸乱转,泪随声下。 素素微微错愕,突觉腰间一痛,当下恍然。 “如月妹妹,你就帮下我和姐姐。如果我和姐姐不能做到,又有何颜面再回月引一族。我们更愧对先祖。” 素素人本就柔弱,此刻的声音更是凄凉哀婉,一旁如月听后泪如雨下,就连弼方都挤出了几滴眼泪。 当初的七十二支部族离去,也唯有这月引一族是众人心中永远的痛。蚩尤九兄弟,喜欢月引的又何止一人。 那时,蚩尤寄身星辰,余下的八兄弟都曾派人去寻找过月引一族。可那一族就好像从世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如今月引后人回归,无论是四峰还是一谷,都会扫榻相迎。 “两位姐姐,贪哥哥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达成月引先祖的心愿。这个世间,也只有贪哥哥才能做到。 你们先随妹妹去始祖峰,待两日后的异花争夺,我带你们当面和贪哥哥说。” 第三百零四章九匠祝也 基山,始祖峰,整座山峰,阳刚硕劲。西侧更有断崖千尺,气势恢宏。有山间小径蜿蜓曲折,隐现于林海之间。 小径尽头,有一座宽敞的平台,气象甚是雄伟。平台后面,九十九层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台阶一眼望不见尽头。 一座恢弘的宫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亭台楼阁犹如山峦连绵起伏,散发一股庄严的气息。 少有人知道,在这座恢弘、庄严的宫殿之下,赫然存在了一处庞大的地宫。 地宫十分空旷,四角各有一面巨大的旗帜,上面俱是刻画着一尊三头六臂的战神。有赤气从旗面上升腾,如匹絳帛。 在地宫的中心则是一个巨大的血池。里面的池水鲜红如血,并从血池底部不断地冒出无数个小小气泡来,在水面上迸裂,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又有一具具幼小的身体,在血水的翻腾中不断的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个年纪只有四五岁的you童。他们或男或女,神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的浸泡在池水中;他们一个个骨瘦如磷,脸上、身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如同透明一般。 在血池的正中还有一座祭坛,紧密如夯的基山土为座,八面俱有由暖玉打磨的台阶,上下共计九层,祭坛之上洒满灵米,铺满白茅草。 祭坛的中央,是四个卑躬屈膝的小童,两男两女,他们同样是由暖玉雕琢而成。他们的面部栩栩如生,他们的双手举过头顶,共同托着一副巨大的战甲。 战甲似是由整张皮革缝制而成,胸甲、背甲、肩片、皆绘有兽纹。 祭坛上有一个老者盘膝打坐,这老者皮肤黑黝,阔口方目,不怒自威;在老者身侧还站着一个黑衣男子,看上去单薄干瘦,但却连面容也被黑纱遮住,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这时,老者的双眼猛地睁开,其内露出一抹血光;紧接着,老者手印翻飞,整座血池似乎受到了一股无形巨力的影响,水面翻滚激荡而起,仿佛沸腾的热水一般,不断有水泡冒出进裂,发出沉闷的声音。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血气森森,鬼啸乍起,老者的手印越加的急促,血水中的you童,本就变得透明的身体迅速地萎缩下去,渐渐变得枯干。 而与此同时,祭坛中的战甲却响起了怪异的轻啸声音,赤芒越来越亮。 血池之中,水面更加的沸腾。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的血气不断的从水面上蒸腾而起。它们好像受到了召唤一般,齐齐的向着战甲涌去。 只是刹那间,战甲便被血气团团包裹起来,丝丝缕缕的血气连绵不绝。血气之中,战甲之上,有两道幽芒缓缓的亮了起来。包裹战甲的血气突然开始蠕动,渐渐稀薄,好像隐隐似一个恶魔张开血盆大口,将血气尽数吸入其中。 这场面诡异之极,老者看着眼中,心下一喜。他双手纷飞,疾如闪电,一个个手印一闪即逝,只能看到一个个虚影。 血池中,血水的颜色开始一点一点的变淡,直到完全清明的那一刻,老者手中的动作才悄然停止。 战甲上,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正在悄悄孕育着,又像是沉眠了无数年的神明,即将苏醒。 感受着由战甲之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老者的双眼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他霍然起身,颤抖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抚摸着战甲;一旁的黑衣人缓缓上前,有着黑纱遮挡,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但从他颤巍巍的步伐上,可以推断出,此时,他的心情同样并不平静。 “祝也,我们、成功了吗?”老者转过头,看着黑衣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被叫作祝也的黑衣人,沉定片刻,缓缓点头。 虽然早已猜到结果,但老者仍然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畅然说道:“我黎贞终于无愧阿爹,无愧蚩尤先祖。” 原来,这老者正是如今的九黎部族族长黎贞。这座地宫,还有族长之位,皆是从他的阿爹手中传下;而他的阿爹,同样是从他的阿爷手中得来。他的阿爷,也是如此! 黎贞缓缓从战甲上收回目光,朝着地宫四周望去,最终视线落在了那四面巨大的旗帜上,目光幽幽,脸上神情莫名的复杂。 那四面旗帜名为蚩尤旗,旗上战神图案便是蚩尤本尊。 当年这四蚩尤旗,随着九黎部族南征北战,所向披靡。蚩尤旗所指,兵锋所向,大小部族无不闻风丧胆。久而久之,蚩尤旗便代表着蚩尤。有蚩尤旗飘荡的地方,九黎便生生不息。 当年蚩尤离去时,这四面蚩尤旗便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先祖,无意中在四面蚩尤旗中,发现了这座宫殿的设计图。上面不仅描述了宫殿的建造方法,更描述了地宫、血池以及祭坛。 四位先祖认定那时蚩尤所留,便穷整个九黎之力,建造了这座大殿;并暗中建造这座地宫。 此后经年,随着先祖们一个个陨落,整个九黎部族,除了历代族长和主峰中的长老,没有人知道这座地宫的存在。 但他们也仅仅知道有这座地宫的存在,并不知道这座地宫的用途。掌握地宫用途的唯有族长一人。 蚩尤旗共分四面,前三面只是身为九黎之人,都能看懂。但唯独最后这一面,是用已经失传的上古文字所著。 历代族长殚精竭虑,无人破解。数十年前,九匠部族后人登上始祖峰,投奔黎姓支族,最后那面旗帜上的秘密才得以破解。 说起九匠部族,他们同样是当初八十一支族之一。 八十一支部族,规模不同,人数不一。九匠虽然称为一支部族,但不过寥寥数人。而且这寥寥数人,并不具武力,也不具谋略,但这寥寥数人,在当初的九黎部族中,却拥有着极高的地位。 只因为这寥寥数人,皆是巫的存在。他们是天下巫的始祖。 那时,蚩尤带领九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九匠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三百零五章甘之如饴 九黎部族,八十一支族中,如果说哪支部族能精通上古文字,那么也唯有九匠。甚至,就连这四面蚩尤旗也可能是九匠部族的先祖所制。 数十年前,投奔始祖峰的九匠部族后人,便是眼前的祝也。 祝也的到来,黎贞自是欢喜。当初九匠和其他部族一起离开基山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九匠后人又重临基山的原因也不重要。只要他能破解第四面蚩尤旗上,这个困扰黎姓支族无数年的秘密,黎贞便会扫榻相迎。 祝也一直黑纱罩面,即使是黎贞同样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黎贞从来没有过,哪怕是一丝窥探祝也的想法,他所求的并不是这些。 祝也没有辜负黎贞的期望,他轻松的破解了最后那面蚩尤旗的秘密,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同时,祝也的存在,基山中很少有人知道。他一向隐身不露面,只是跟在黎贞身边。黎贞同样给了祝也足够的信任,从他破解最后一面蚩尤旗的秘密开始,地宫的一切都是由他来执掌。祝也所求,不管简单也好,艰难也罢,黎贞无不应允,甚至举全族之力来满足他。 如今,黎贞终于得到了回报!这个结果,令他满意,也令他振奋。 他转过身形,望着祝也,深深一礼,声音中带着真诚。 “祝也先生,大恩不言谢。黎贞有幸得你所助,这才完成先祖遗愿,重铸战甲。” 祝也没有立刻接口,坦然接受这一礼。他沉默了片刻,魏然说道:“蚩尤旗本就由先祖九匠所铸,只是最后一面中的密法有伤天和,这才用上古文字隐藏起来。如今九黎部族日益势微,人才凋零;祝也蒙先祖启示,这才踏上集山,希望九黎部族能重复辉煌。这期间,所有的罪孽,祝也愿意一人承担。” 黎贞一摆手,深深的看了祝也一眼,目光复杂难明。他缓缓转过身形,目光重新沉定在战甲上面,口中道:“区区小事,不必说了。蚩尤先祖既然让九匠先祖,在蚩尤旗上留下密法,就是为了防止如今这种情况出现。我等都是九黎后人,也理应为先祖牺牲,为九黎牺牲。不过是些许you童罢了,这是弼姓支族的荣幸。待先祖荣耀重临之日,我一定会补偿弼姓支族。即使是弼方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会欣然接受。” 黎贞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一族尊天道,重因果。这份恩情,老夫记下了。而且这份因果,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一切由老夫来承担。” 原来,血池中的那些you童,竟然全部来自弼姓支族。也难怪金鸡谷中总有you童无故丢失;也难怪当初,涂山欢欢与谷中you童接触时,弼姓族人会那么的紧张。 这一切,弼方自是不得而知;这一切,很有可能会一直作为一个隐秘,湮灭在时光中。 祝也迟疑了一下,道:“多谢族长宽宏大量,只是……” 黎贞再次转过身子,蹙着眉头,道:“只是什么?” 祝也迎着黎贞的目光,忽地心中一震,只觉得黎贞眼神隐藏冰冷,暗含杀机,声音中更充斥着不耐之意。 他心中电般闪过几个念头,但好在面上有黑纱遮盖,没有人能看出他脸上的表情。而他的声音在此时,也重新恢复了平定,不带一丝感情。 “如月小姐钟情于姜贪,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青梅竹马。战甲已经被重铸,这个密术是先祖所留,结果如何,我们并不知道。 虽然我们完全按照蚩尤旗上的记载进行,整个过程也与上面所描述的一般无二。但老实说,我心中并没有完全把握。如果到时候发生意外,如月小姐……” 突然感受到两道彻骨冰寒的目光,重重的的落在自己身上,祝也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黎贞冷冷一笑,凛然道:“那便怎样?她是我黎贞的女儿,同样是九黎部族的族人。如果能让先祖荣耀重临,别说是伤心,就是死也应该甘之如饴。而且,这个密术既然是先祖所留,就一定没有问题。我黎贞已经堵上了所有,九黎也同样堵上了所有,我们不可以失败,也不能失败!” 黎贞看着祝也,一字一顿:”你要做的是保证过程,至于结果如何,不是你该考虑的。” 祝也窒了一下,看着黎贞,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提醒族长,如有必要,到时候可以支开如月小姐。我所虑,并非只是如月小姐会担心,她很可能还是一个变数。” 黎贞微微一怔,随即双目厉芒一闪,哼了一声,道:“不用。” 祝也没有说话。 黎贞冰冷开口,寒声说道:“九黎部族的荣耀会在那一刻重临,不光如月要到场,四峰一谷所有的人都要到场。身为九黎之人,这是他们的荣幸。我相信,这也是蚩尤先祖,希望看到的。” 祝也缓缓点了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黎贞仰天长啸,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狰狞与疯狂。直至许久,他转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战甲上,看着上面隐隐有紫芒闪耀的兽纹,他的眼神似也开始迷醉起来。 而在他的身后,黑纱之下,祝也的一双妖异的瞳孔不断的瑟缩着,神情变幻莫测。 祝也的眼眸里充斥的并不是如同黎贞一般的狂热,而是冰冷的冷静与清醒。 突然祝也似有所感,他猛然转身,隐藏在黑纱下的双目又一点点的放大,到了最后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到了极致。 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已经透过黑纱,透过地宫,一直达到始祖峰那座宽敞的平台上。 那里,有三个女子驻足而立。她们仰头望着九十九层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台阶神色各异。 一人圆圆的鹅蛋脸上带着满满的得意;一人脸上带着震撼;最后一人眼中则是莫名的复杂。她们正是从金鸡谷而来的黎如月、素素和尚付。 第三百零六章何为法者 无论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九十九层台阶;还有台阶后面恢弘的宫殿,都是在青丘山无法看到的,哪怕是朝歌城的王宫都无法与之相比。始祖峰上宫殿的规模,可见一斑! 素素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她的震惊并不是因为宫殿的规模,而是在她的认知中,法者本应亲近自然,不应该住在如此奢华的地方。这也是青丘山三大家族,居住为英水村的原因! 他们与人之外的异兽为伍,与草木花草为伴,与河流伴随…… 抱朴守真,心不蒙尘,这才是真正的法者!也只有这样的法者,才能不断地成长下去! 眼前这座宫殿在千年前就已经存在,尚付也曾经在其中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四峰一谷皆称她为图腾;那时,有它默默陪在身边;那时也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可就在刚刚,尚付竟然在这座宫殿中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让她魂回梦萦的气息。当初就是这股气息的主人,让她找到归宿;当初也是这股气息的主人,让她如坠深渊。 千年过去了,这股气息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她绝不会记错。 她想见到这股气息的主人,她又怕见到这股气息的主人。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怨,还是该恨。 黎如月看了看素素,又看了看尚付,眼珠滴溜溜乱转,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弋着。 她心思单纯,见素素和尚付脸上神态怔忡,心情摇摇,以为这二人皆是被玉石台阶和宫殿所憾,不由得心中得意。 黎如月勾了勾嘴角,道:“两位姐姐,如月便住在后面的宫殿中。” 黎如月又见二人恍若未闻,仍然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不由得跺了下脚,拖长了语调,腻声道:“两、位、姐、姐!” 素素和尚付只觉得心中一甜,片刻之后,晃过神来。 黎如月笑吟吟的道:“两位姐姐,是不是被我们始祖峰震撼到了?” 素素秀眉微蹙,淡然开口:“的确比金鸡谷的破屋烂墙强上千倍、万倍。” 黎如月闻言身体一僵!金鸡谷中的一切早已不能称之为屋,与始祖峰相较,简直判若云泥。 一旁尚付接口说道:“真正的图腾一脉法者,无不心神皆清,只有这样才能和九天之上的图腾相互感应。” 千年之前,那只在基山上活了无数年的异兽便是如此这般说的。 尚付满是沧桑的声音,在这个恢弘的平台上,幽幽的响起了,彷彿过了千百年的时光,在此刻又悄悄回转…… ”淡泊者心清,心清则志明;奢糜者心浊,心浊则淫乐。” 素素闻听,心下微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暮赤同样为星法,同样隶属图腾一脉。他执着于修炼,感情炙热,对于身外之物则异常的淡泊。因为水浩的缘故,暮赤在涂山氏中同样享有很高的地位,但素素从没见过他对吃穿用度,有过什么苛求。 黎如月脸色大变,惊道:“姐姐的意思是说,我族中的法者,贪婪淫邪,并不是因为那些异花?” 尚付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她早已在黎如月口中,了解了基山上绝大部分情况。黎如月心思简单,对她和素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异花的副作用,在基山各族就不是什么秘密。 黎如月目光惨然,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字半语。她怔怔地望着隐在云雾中的那座宫殿,直到现在犹不能相信,尚付口中的那个事实。也许她不是不能,只是不愿! 基山四峰中的法者靠着吞食异花与图腾星相互感应。在他们吃下异花不久后,无不显露出贪婪和淫邪。 这其中,上至身为族长的黎贞,下至普通法者皆是如此。这种情况,在黎贞身上最为严重。因为他的阶位最高,食用的异花也最多。 尚付望着黎如月凛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吞食过异花,但却深知异花副作用的原因?这个消息,究竟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的?历代的族长又可曾制止过,这个消息在基山中的传播?” 这次不光黎如月愣在了那里,素素也同样愣在了那里。 黎如月虽然性子单纯,但却并不蠢笨;素素更不用说了,她在涂山氏中负责诸多事务,又岂是一个蠢笨之人。 此时经过尚付提醒,她们只要稍微寻思片刻,心中具已有了答案。 尚付面带不屑,冷笑出声。她同样吞食了异花,可曾有一丝贪婪和淫邪?贪婪、淫邪的从来不是什么异花,而是那些人的本性。异花不过是放大了他们心中的阴暗,异花不过是他们放飞“真我”的借口罢了。 尚付相信,如果黎如月不是出生在始祖峰,如果不是黎贞的女儿,早已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眼见黎如月眼圈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副欲哭欲泣的模样,尚付心中不忍,没有再说下去;素素同样沉默着,望着暗自神伤的黎如月,目光中带着疼惜!真不知道,她在基山这种环境中,是如何长成如此单纯的性子。 黎如月的脸上,时而惊惧;时而迷茫,表情变化不停,竟然像是出了神。 此刻等待良久,见黎如月仍然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把二人早已遗忘。旁边素素还有耐心,一点也不着急。尚付却心中烦躁,当年那只异兽的气息越发的清晰起来,她只觉得心中思绪万千,百转千回,委实不愿意在这里呆着去!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黎如月的肩膀。 黎如月身子一震,像是突然从梦魇中惊醒一般,看了看尚付,神情紧紧沉定了下来。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涩声说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连法者都不是!九黎部族的荣耀也好,蝇营狗苟也罢,都不是我能佐佑的!我又能如何?” 黎如月说完,深深吸气,讷讷出声:“幸好我的贪哥哥并没有食用那些异花,更没有变成他们那般模样,这对于我来说,就够了。” 第三百零七章还是人吗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无论在哪个大陆,无论在哪个时空,亘古不变。 即使神泽大陆,九天之上的那轮月亮,相传是雨神的一颗眼睛所化,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同样如此。 它会从朔月逐渐变为满月,再从满月逐渐变为朔月,如此周而复始。人们将这个循环,称为一个轮回;又将这个轮回,叫做一月。 当初人皇殇带领人族击退凶兽,耗时十二个轮回,也称十二月。人们为了纪念人皇的丰功伟绩,将这十二个月,称为一年,一年即为一岁。 这十二月同样有自己的名字,分别为寅月、建卯、辰月、乾月、午月、遁月、相月、壮月、朽月、坤月、葭月、严月。 神泽大陆上,人们大多靠山吃山,依靠大山的馈赠繁衍生息。山中无岁月,人们只知,历经十二次朔月到满月,满月再到朔月,自己便长了一岁。 满月自是不必说,月圆则满;至于朔月,又称新月,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它。而朔月出现的时间,则是每一月的前三天。 在这三天中,无论是异兽还是凶兽,根本无法吸取月华。但吸收日精则是恰恰相反,这三天是吸收月精的最佳时间。 此时,夜色浓重,天空中没有月亮,就连星星也没有几颗。整座基山在浓重的夜色中,只剩下隐隐绰绰的轮廓。 朝阳峰,那座宏敞的木楼第三层的房间中。 水浩赤裸着胸膛,双腿叠加,双眼微闭,独自盘坐在木床上,溪和湫在他的身边缓缓游动着。又见他的双手翻飞起舞,不断的结出一个又一个古怪而神秘的手印。 又见,他的身上乳白色的灵力乍起,瞬间覆满全身;下一瞬,灵力又变得明亮而洁白,闪烁着灼灼华光;只是数息,再次向着银色转变,最终又化为如墨般的血色。 一枚枚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在水浩的身上生长,攀上了他的脖颈儿,蔓延至他的脸颊。只是瞬息,水浩全身俱是被鳞片所覆盖。 那些鳞片越来越多,越聚越厚,渐渐的竟然拼凑出一副鳞甲,上面忽而乳白、忽而银色、忽而血墨色,不断的转换着。它们的上面又暗隐着金属光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水浩终于结出了最后一个印式,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以水浩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呤呤呤呤!” 溪凛然低吟,乳白色的结界瞬间成型,将整个第三层包裹起来,将这股威压禁锢其中。 水浩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悻悻。 他按照湫所传授的密法,终于将身体里面的两种灵力与日精月华如会贯通。刚才的那一瞬,爆发出的威压,乃是囤积在他体内的太阳和太阴之力。如果没有溪的阻拦,这股威压很可能惊动朝阳峰姜氏族人。虽然他同样不惧,但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徒增变数。 溪虽然及时出手,但住在第二层的暮赤,以及身在第四层的涂山欢欢,俱有所感。 那凛然的威压虽然转瞬即逝,但他们无不脸色大变,惊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额头出现了细密冷汗。 如果不是那股威压中有着水浩的气息,如果不是知道水浩不会伤害他们。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们已经逃出木楼。 “呤呤呤呤!” 随着溪的鸣叫,一面完全由水元素凝聚而成的镜子,缓缓的出现在了水浩的面前。 水浩抬起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鳞甲,怔怔不语。 “这便是日精之力。”湫缓缓说道,“我和溪本就是人身鱼尾,身上长有鳞甲。只是我们从没有主动吸收过日精,一身鳞甲也便有名无实,根本没有呈现出它该有的样子。即使当年在英水河时,镜和月同样如此。” 水浩微微沉吟,随即了然。镜和月,虽为人鱼之身,但她们源于雨精,灵力本就特殊,根本没有必要花费时间,冒险去吸收日精。 即使她们有着传承记忆,也不一定知道吸收日精的具体方法。毕竟那时,吸收日精的方法,无不掌握在上古九大凶兽和它们的后代手中。 水浩朝着溪和湫看去,只见她们身上同样被鳞甲所覆盖着。湫身上的鳞甲,血红如墨;溪身上的鳞甲,乳白如雪。那些鳞甲并非像以前一样,只是长在尾部,而是覆满全身,甚至连脸上都是细小的鳞片。 在水浩将自身灵力与日精月华融会贯通的那一刻,在日精的作用下,湫和溪再无分别。 “呤呤呤呤……” 溪皱着琼鼻,看着水镜中的自己,满脸嫌弃。 一旁的湫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说道:“别的异兽羡慕还来不及,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呤呤呤呤……” 溪伸出小手,指着镜中的影子,气鼓鼓的看着湫。 “好了,好了!只有在水浩使用日精之力,或者使用藏灵真身时,我们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湫轻抚额头,仰天长叹,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呤呤呤呤!” 闻听此言,溪这才满意的鸣叫一声。 “那个,那个,我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我、我真的不会变成异兽?”水浩摸着身体上的鳞甲,紧张的问道。 谁又见过,或者听说过,身上找出鳞片的人类?即使胡佑儿有着一半灵狐的体质,她也不过是身具妖力罢了。 溪和湫同时转过头,脸上带着截然相反的神情。 溪的小眼珠滴溜溜乱转,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湫的脸色铁青,眉角不断地跳动,像是拼命的压抑着怒火。 “我再说一遍,你身上的鳞甲,是因为我和溪的缘故,才会生长出来的。这种情况,就好像图腾一族,因为图腾之力,而身体部分图腾化的道理一样。”湫的声音十分低沉,就好像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用力,后来终于抑制不住怒气,咆哮起来,”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使用日精之力,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使用藏灵真身。” 第三百零八章相见 夜色渐浓,零落的星光宛如碎玉,洒落在苍穹之上,透下些许的光亮。 始祖峰平台,万籁俱寂。只有四角各燃着一盆旺盛的火焰。 不知为何,就连平时周遭蛰伏着虫鸣,偶尔的兽类低吼,此时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有风从不知道的角落吹来,盆中的火焰愈加旺盛。而就在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映出一道黑色的影子,随着火光的跳动,黑影也在摇曳着。 那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影子,如果非要形容出来的话,它的样子就像一只十分巨大的山羊。怪就怪在,这道山羊模样的影子上却有着四只耳朵,九条尾巴。 夜色更浓,苍穹之中,不知道何时飘来几朵乌云,将那几颗零落的星光也遮挡起来,天光更加的昏暗,而平台四角的火光却更显明亮。 “既然已经来了,又为何不出来一见。”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影子中传了出来。 声音落下,整个平台更加的寂静,甚至连火焰都停止了跳动。 不知何时,平台的一角,无声无息出现一名女子。 明亮的火光之下,那女子一身素衣,其面若寒水,眸似冰霜,正是化为人身的尚付。 此时,她的目光幽幽,望向火光下的那道影子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沉默了许久。 “你既然已经化身为灵兽?”黑影再次开口,缓缓说道:“你、又为什么回来?” 尚付身体一滞,凛声开口:“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需要一个交代!我需要知道为什么!” ”那些真的重要吗?” 黑暗中,传出来的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不重要吗?呵,那当初一起经历的千年时光究竟算什么?” 尚付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连黑暗都无法掩藏她眼中的潮红。 她盯着火光下的影子,一字一顿:“猼訑,我要知道原因。” 这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异兽,竟然就是猼訑。两千年前,就是它在基山中给了尚付栖身之地,也是它照顾了尚付千年;千年前,同样是它在北坡出手重伤了尚付,而后又在九黎部族的手中救下了尚付,将其安置在基山中,经过千年才得以恢复。 当''猼訑''两个字,从尚付口中说出的那一刻,黑暗中的影子,那道被火盆中燃烧的火焰折射出微微扭曲的影子。在沉定了数息之后,轻叹一口气,幽幽开口,在它的声音里,同时还夹着火焰燃烧发出的“劈啪”声,带着过往时光的沧桑。 “两千年前,你初临基山,我当初见你心思单纯,便将你留了下来,为你找到栖身之所。 却不想,你被九黎中人诓骗,成为他们的图腾。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你,得到庇护罢了。 可你却整日沉浸在人类献给你的奇珍异宝中,不能自拔。” "他们给我奇珍异宝,我庇护他们,又有什么不对?还是说你嫉妒了?"尚付冷冷的看着那处火光照都射不到的地方,不屑的说道。 猼訑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说道:“九黎一族,从根上就已经腐朽。他们贪如虎狼,阴险如蛇蝎,就连他们的先祖蚩尤同样如此。” 尚付冷笑一声,道:“说的好像你见过蚩尤一般。”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见过蚩尤?我不光见到了蚩尤,更知道他的阿爹。那同样是一个贪婪而阴险的人。” “这怎么可能?”尚付不可置信的惊呼。 蚩尤已经陨落了数千年,他在万年前和地皇一起封印九大凶兽,他的父亲必然也是万年前的人物。而这猼訑竟然说知道蚩尤的父亲,可这怎么可能? 尚付与猼訑相处了千年,她能感受到,猼訑身上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并没有千年之久,可她更知道,猼訑从不会骗她。 黑暗中传来猼訑一声叹息。 它似乎不想过多的涉及蚩尤父子,话锋一转,道:“九黎一族根本不可信。虽然因为你的庇护,他们收获颇丰,但你吃了他们那么多的奇珍异宝,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让你如数吐出来。” 尚付微微一怔,她不明白吃下去的东西还如何吐出来。 “否则,你以为蚩尤的那副战甲究竟怎么来的?” 猼訑的声音突然顿住,过了好一会,黑暗中又传来他一声重重的叹息,颓然说道:“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这一刻,尚付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猼訑,哪怕千年前同样如此。她并不知道猼訑的过往,也从没听过猼訑讲过自己的过往。 千年前,她和猼訑朝夕相伴,她一直是被照顾的一方。那时,猼訑虽然身在基山,但却很少在人前出现。即使是四峰一谷,都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千年之后,她化为人身和素素一起重回基山,可无论是弼方又或是黎如月,他们竟然不知道基山中还存在着另一只异兽。 尚付不明白,猼訑是如何做到的?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根本不相信,猼訑没有目的。这是她的直觉,和猼訑在一起千年的直觉…… 夜色深沉,苍穹如深墨般凝固了,只能隐约望见浓重的乌云在天上缓缓移动,从那无边的黑色之中,落下悄无声息的雨水。更远处的天边,隐约传来隆隆的雷鸣,不知道是否将有更猛烈的风雨,即将而来。 平台四角盆中火焰跳动的更加的剧烈,似是在熄灭前做着最后的挣扎。 猼訑的影子更加的扭曲和凌乱,一如它此时的心境。 “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千年,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即使九黎之人,对你不怀好意,但有我在你身边,他们又能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你的三头再次发生了争吵,并且大打出手。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能让你们平息。” “所以,你就在趁着那时,把异花的秘密告诉给我?所以,你就欲擒故纵,先是拒绝,然后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说出异花,有着把执念变成现实的魔力?” 第三百零九章缘由 这个困惑,纠缠了尚付千年的时光。如今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它便会如同梦魇一般,折磨着尚付。她夜不能寐,越发焦灼和烦躁,便是因为这些困惑。 如今,终于有机会当着猼訑的面,将这些困惑问出来,她又觉得心中突然变得莫名的复杂,既有一丝轻松,又有着一丝忐忑。 黑暗中,猼訑又沉默数息,终是说道:“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将异花的事情告诉你。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即将迎来尸解。” “尸解?”尚付迷茫低语。 她从降生到如今一共活了两千载。其中一千载还是在沉睡中度过的;而另一千载,就是在基山中和猼訑一起的时光。她一无传承,二无长辈教导,何为尸解,她根本不得而知。 “所谓尸解,死而更生者,说的就是我们一族。 我们一族从严格意义上说,并不算是纯粹的异兽。我们每过千年便会迎来一次选择,或是成为灵兽,或是尸解。 成为灵兽,便与普通的异兽无异。虽然实力会一直增长,但生命却有尽头;而选择尸解,便会重回原点。灵智犹在,记忆尚存,唯有一身实力消失殆尽。” 尚付眉宇微皱,神色甚是不屑,道:“无限的寿命又有什么用,实力弱小,终是蝼蚁。” 当初,她被猼訑呵护着,并不觉得实力有多重要;但之后桩桩件件的事情,又让她明白,没有实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不懂,这个世间,有许多事情,通过增长实力,是永远也达不成的。因为自身资质,让你永远也达不到那样的高度,而寿命也成了你最大的阻碍。 但如果有了无限的寿命,便有了无限的可能。你会发现,所有的阻碍,在时间面前那样的苍白无力。” 尚付闻言,心中若有所思,她并未辩解,也未开口询问,只是屏息凝神,作出一副倾听状。 黑暗中,猼訑沙哑的声音,再次悄然响起。 “我千年尸解,需要千年再次重生。那时,我感到尸解之日将近,又逢北坡中的异花即将盛开。 千年中,你吞食了他们的天材地宝不知凡几。那些人一方面,碍于你的实力,只能忍痛为你提供着;另一方,又何尝不是拿你当成天材地宝一样培养。 我在无意中得知,当他们吞食异花,获得强大实力的那一刻,便是你的死期。他们在杀死你以后,你的一身筋骨、皮毛,都会被他们制作成盔甲和利器。 随着猼訑的讲述,尚付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成惨白,她蹬蹬一连后退数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她死死地盯着那一团阴影,齿间挤出字。 “既然这样,那时,你为何伤我,为何阻止我毁掉那些异花?” 猼訑似是犹豫了一下,片刻才说道:”你怎知,我伤你,是为了阻止你毁去那些异花?” 尚付怔在了原地,神色间微有些错愕。 猼訑幽幽说道:“其实,是也不是!那些异花还对我有大用,我等待了万载,不可能眼看着你,毁去我的谋划;但我将你重伤,也是为了阻你吞食那些异花。” “阻我吞食异花?”尚付脸上带着茫然之色,口中喃喃。 这一刻,她彻底迷茫了。她可以感受到,猼訑语气中对九黎部族的怨,对他们的恨。只是她不明白,异花既然能让九黎一族恢复与图腾星相互感应,获得强大的实力,为什么猼訑还要阻止她毁灭那些异花?甚至这么多年来,猼訑为何不出手亲自毁灭它们? 吞食异花后,强大的实力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消失。猼訑也完全有机会,亲手毁掉那些异花,甚至毁灭整个九黎部族。它究竟在谋划什么? 难道毁了九黎部族的希望,毁灭他们整个一族,还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你可知,那些异花究竟是什么?”猼訑突然说道。 它没有等尚付开口,继续说道:“那些异花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它们叫曼陀罗华。” “其实,我骗了你。曼陀罗华并不能让人实现愿望。它们只是让吞服之人,心中执念千倍、万倍的放大,让他们的精神力达到极致。这也是九黎部族能与九天上的图腾相互感应的原因。” “但他们不知道,曼陀罗华无论被人还是被异兽吃下,并不会消亡;反而会寄生在它们的心脏中,靠着吸收三魂七魄继续生长,直到结出果实的那一天。” 猼訑倏而大笑,只是那声音里却毫无半点笑意,听着只让人心胆俱寒。 “曼陀罗华结出果实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灰飞烟灭之时。他们在那一刻,会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来到异花生长的地方。种子会在那里落地生根,又会再次生长。这边是异花生生不息,络绎不绝的原因。 后人不知,他们吞食的异花,就是靠着他们先辈们的魂魄才得以延续。他们……” 猼訑的声音戛然而止,它只觉得有两道冰冷的目光,穿过了黑暗,穿过了空间,沉沉的落在自己身上,以至于让它的一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此时,尚付眼睛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望着那团黑暗,阴恻恻的说道:“你骗了我?你说你骗了我?你的意思是说,千年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猼訑微微一滞,而后连连惊呼:“不、不!我只有这一件事是骗、骗你的!其它的都是真的!” 短暂的沉默,整个平台一阵死寂,异常的压抑,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一般。 直到尚付的声音重新响起,只是她的语气已经变得冷漠而淡然。 “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猼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怕你毁去曼陀罗华,怕我万载的等待付诸东流。我更知道,你表面柔弱,但性子却十分的固执。 我无法确定,在我尸解的千年中,你会做出什么傻事;我也无法确定,九黎之人,吞食异花后,是否真的去对付你。我担心异花,更担心你,所以、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第三百一十章心头血 这猼訑也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它了解九黎部族,更了解尚付,也只有它才能将这一切做得万无一失。 “我想让你认清九黎部族的真正面目,又不想让你吞食曼陀罗华。所以才想到,在你动手的那一刻,将你暴露在九黎部族面前。 可在曼陀罗华盛开的那一刻,他们并不没有实力对付你。我、我这才决定先将你打伤。那时,他们一定会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突然再一次感到,有阵阵寒气向自己逼来,猼訑连忙说道:“有我在,肯定会护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他们真正的伤害你。” “可是你却伤害了我!你可知,那时我重伤垂死?” 猼訑使劲的咽了一口吐沫,道:“那时血月临世,曼陀罗华异变,我大惊之下,这才没控制好力道。而且……” 猼訑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含混得连自己也听不清。但尚付显然没有放过它的打算。 “而且什么?说!” 声音好像从齿缝中挤出了的一般,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冰冷。 黑暗中,猼訑的身体似是抖了一下,连忙回道:“而且我本来就打算让你重伤!也只有这样,九黎部族之人,才能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借助曼陀罗华拥有强大的实力,这样你就不敢乱来。又因为是我出手伤你,到时候你在伤心之下,一定会远走基山。那时、那时我也就安心尸解了。” 猼訑说完之后,揭住了呼吸,借着微弱的火光,紧张的朝着尚付望去。 就见尚付楞在了那里,眼神晃动,脸上神情不断的变换着。 直至许久,尚付的眼神和表情才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 “难道我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的任性妄为?我就是那么的不知轻重深浅?”尚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算了,你接着说吧!” 猼訑愣了一下,不由得又看了尚付一眼,而后叹道:”我想到了种种可能,却没有料到,血月临世;没有料到曼陀罗华发生异变;更没有料到,你在逃走之前,仍然吞服下了变异后的曼陀罗华。” 尚付的身体猝然一僵,颤声说道:“也就是说,我的身体里面同样生长着变异的曼陀罗华?” 那时,她乍闻猼訑欺骗自己,心中惊怒之下,根本就忘记了吃下曼陀罗华的后果,直到此时才又记起。 尚付脸色惨白,紧张的摸着胸口,妖力一点一点的向着心脏流淌。 “没有?”尚付惊呼出声,”我的心脏中并没有生长着异物。” 猼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你的心脏里当然没有,否则你又怎么活到现在?” “也就是说,变异后的曼陀罗华并不会在心脏中生长?” 猼訑微微沉吟,缓缓说道:“曼陀罗华在血月之下,异变成血红色;它们并不是只有寥寥数朵,而是成片的生长;变异后的曼陀罗华,较之先前,效果差了不止一筹。 但吞食后,它仍然会在心脏中扎根生长,只是它的生长十分缓慢,吞噬三魂七魄的速度同样如此。 也这是因为这样,九黎部族之人虽然感应图腾星变得比以前艰难,但他们的寿命却长了许多。 他们的最终结局仍然是被异花控制,在北坡中魂飞魄散。但他们却不再只孕育出一颗种子,而是一片。这也是变异后的曼陀罗华越来越繁茂的原因。” “那你……”尚付猛然爆喝,只是下一瞬,又连忙捂住了嘴巴,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我的心脏里并没有变异后的曼陀罗华吗?” “我可以保证,你的身体里没有!”猼訑肃声说道。 “你拿什么保证?凭什么我会例外?”尚付步步急逼,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猼訑一定对它隐瞒了什么。 猼訑再次沉默了下来,半晌,忽然长出了一口气,道:“当初我在灌木丛中发现重伤垂死的你,心中大惊。那时虽然在意外之下,我没有控制好力度,但绝对不会伤你如此之重。 我便将你带到一处隐秘之处,一遍一遍的梳理你的身体。终于在心脏之中,发现了曼陀罗华的痕迹。” 猼訑望着尚付脸色的讶声,又解释道:”它们被人和异兽吞食后,进入心脏的只是一丝精气。 但恰恰是这一丝精气,会和身体中的灵力或者妖力相互融合,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在心脏中扎根生长。 这便是没有人或者异兽能发现它们在自己身体中存在的原因。” 猼訑冷笑一声,幽幽说道:“即使它们藏得隐秘,即使它们在血月的影响下,发生了异变,可又怎么能瞒的过我的探查。 只是,你当时服用的量太多,又是重伤之身,变异后的曼陀罗华在血气的刺激下,竟然已经在你的心脏中扎下了根。” “那你是如何将它们驱逐出我体外的?” 尚付再次紧张了起来,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中并没有曼陀罗华,但仍然忍不住心紧紧的揪在一起。 “我有尸解重生的天赋,我的心头之血,便是最好的解药。”博驰声音十分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尚付整个人如被天雷轰击,她木头一般的呆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对面隐在黑暗中的那个兽影,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有感动,有激动,也有震撼。 猼訑虽然说得轻巧,但心头血是什么?它是异兽的一身精华所在,异兽的种种天赋,全是以心头血为根基;它更是魂魄的寄身之所,曼陀罗华之所以扎根在心脏,便是为了吸收那几滴心头之血。 不错,它只有寥寥数滴而已。普通人的心头之血并不会增加,只会不断的消耗。只有法者或者异兽,随着修为的增长,心头血才会缓慢的增长着。异兽五百载才会生出一滴;法者则是每进阶一个大阶位就会延出一滴。 有风骤然而起,天空有闪电划过,乌云弥漫,雷声轰隆,豆大的雨水洒落大地,使得整个天地都传来哗哗之声。 平台四角的火光终于耐不住大雨,悄然熄灭,整个天地间变得一片黑暗。 但这一刻,隐在黑暗中的兽影,在尚付眼中却额外的清晰。 第三百一是一章后山大变 有雨的夜晚,夜已深深,心已沉沦。相传,人生中只有经历一场雨夜才会完整——淅沥地,只有你和他的雨夜。 这样的雨夜里,天有泪,烛有泪,天泪有声,烛泪有形,唯有伊人面上簌簌流下的,是点点无声无行的热泪。 此刻,尚付紧紧的抱着猼訑的兽躯,哽咽着、颤抖着。 只不过,这一刻却是因为感动,因为幸福。原来,它并没有真的要伤害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原来为了清除自己体内的曼陀罗华,它竟然付出了心头血的代价。 泪水掺杂着雨水,不断的从尚付的脸上滑落,不停的流淌,掉落在地上,也掉落在某兽的心中。 妖力从猼訑身上升腾而起,以它和尚付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直至把他们笼罩其中。 妖力形成的结界之中,无风无雨,唯有尚付的哽咽声,还有仍然止不住的热泪。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值得你付出心头血的代价。”尚付抽噎着开口。 短暂的沉默,猼訑缓缓的说道:“我靠着尸解活了万载,只为了心中的执念。是你的出现,让我又多了一个活着的理由。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乌翠,是巫火,还是巫岚。在我心中你只是尚付。” 尚付身体一僵,慢慢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道:“你不嫌弃我三头?不嫌弃我们整日争吵?” “没有!哪怕是一天都没有!因为那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猼訑肃然说出,语气无比的笃定。 猼訑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尚付的耳中炸响,她就这样被惊在了原地,面孔不断地变化着。 那是三张相似而又不同的面孔。正是幻化人形后的乌翠、巫火和巫岚。她们的五官虽然略有差别,但在眉眼之间,都充斥着同样的柔情。 她错了,她们三个都错了!她们的执念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因为猼訑从始至终都没有嫌弃过她三头。 “猼訑,等你的事情了结后,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尚付柔声说道。 她没有问,猼訑谋划了千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那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好,我们一起离开基山,游遍整个神泽大陆,直到你累了、乏了。” 尚付''噗嗤''一声,破涕为笑道:“和你在一起,我又怎么会乏,又怎么会累。只不过并不是我们,还要加上我的妹妹。” 猼訑微微愣了一下,惊诧开口:“妹妹?你怎么会有妹妹?” 尚付轻叹一口气,怅然说道:“妹妹便是我在青丘……” 结界外,雨势雨来越大;结界中,声音幽幽,透着沙哑的柔和。 尚付开始诉说着离开基山后的种种。既然曼陀罗华并不能让人得偿所愿,反而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她便绝不允许素素在吞食。在她的心中,早已把素素当成了自己妹妹一般的存在。 那个女孩,有着和她一样的执拗,却比她更加的凄苦,凄苦的让人心疼。 她心中的执念,已经没有办法实现,那么就让自己带着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既然已经注定相互无缘,相见不如不见。 尚付一点一点的诉说着,黑暗中猼訑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凝重起来。 尚付口中的那两个少女,虽然同样让它忌惮;可它更加担心那个叫作素素的人类女儿。因为,那是她的妹妹,她认可的妹妹。 “你那妹妹执念深重,甚至已经入魔。我所说的种种,她并不一定会相信。你可一定要看好她。 那时为了救你,我整整耗费三滴精血,我真的没有多余的精血再救你你妹妹。况且这世间,也只有你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拿出精血。” 猼訑声音顿住,沉思片刻,肃声说道:“那些异花已经和千年前不一样了,即使用我的心头血,是否能破解也不一定。” “怎么会这样?”尚付愕然出声。 她不认为猼訑是在欺骗自己,可她明明是因为猼訑的心头血,才得以幸免。 猼訑叹道:“它们本来就是曼陀罗华在血月之下发生异变而成。难道你忘了,当我们清醒时,同样有血月临世?” “你的意识是说,那些异花在血月下再次发生了异变?” “它们的样子并没有变化,只是颜色更加的殷红。而且在夜晚之时,会发出幽幽红芒。更可怕的是……” 猼訑的声音再次顿住,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 直到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在血月临世不久,又出现了血日。那些异花变得更加的诡异。它们破天荒的结出了一颗果实。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北坡中的一些怪木好像突然有了意识一般,它们开始猎杀步入其中的人类,似乎是在守护那枚果实。” “这不可能?”尚付再次惊呼。 神泽大陆,最为繁多的并不是异兽,也不是人类,而是草木。 但在漫长的历史中,从没有哪颗草木真正具有意识。即使是那些自主猎杀生灵的存在,也是凭借着本能。 还有那些生长在深山密林中的奇珍异宝,守护它们的也只是异兽,而非草木。 如果,那些草木真的具有意识,那么它们也终有一天会开启灵智,甚至幻化人形。 猼訑摇了摇头,道:“没有人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始祖峰后山,已经没有了法者在守护。黎贞早已封锁了消息,整个四峰一谷,也只有始祖峰上的寥寥数人才知道这件事。” 猼訑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肃声说道:“马上要进行的异花分配权之争,黎贞同样没安好心。你和你那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要去后山,更不要参与其中。 基山会在已经和以往不同了!所有的一切,终将会了结。” “知道了!”尚付缓缓点头,正色道,”我回去后,就和妹妹说明此间的一切。有我在她身边看着,不会让她做傻事的。” “你先别着急回去,这么大雨,她不会有事。”猼訑急道,”分别了那么久,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第三百一十二章怪木缠身 以此同时,始祖峰后山,同样被黑夜和雨水笼罩着,只是这里并不是漆黑一片。 一朵朵足有婴儿脑袋般大小的花朵,远远地望去,就像一个个半握着的手掌,花瓣中间竖立着纤纤细长的花蕊,独立于一根光秃秃的绿秆子上,血红血红的,像吐着舌蕊望着远方的孩童。 它们又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发出幽幽的红芒,将整个后山染成一片绯红,如霞光漫卷,却额外的诡异渗人。 在这些异花之中,又有着一棵最为特殊的存在。它的花朵并非鲜红如血,颜色较之其它异花,浅了不知道多少,就好像被吸掉了部分的鲜血。 它的花蕊已经消失,而是结出了一棵绿色的小果子;也唯有它的秆子依旧通体碧绿,只是稍稍弯了点腰,显得有些憔悴。 更有一根根如蛇的怪木,环绕着这株异花生长,在这绯红之中,更显狰狞可怖。 整个后山,廖无人声,犹如幽冥地狱一般。这般光景,不要说是晚上,就是白天也没有哪个人,敢独自置身其中。 雨变得更加的猛烈,像是扯了天倒了海,从夜空中瓢泼而下,瞬间地面汇聚了千万条细流。 绯红之中,突然有橙色的灵光炸起,有脚步声夹杂在雨声中,远远传来。 原来是一个女子,正撑起灵力结界,穿梭在怪木和异花之间。 她一身素衣,身体看着十分羸弱,眉眼之间有着解不开的忧愁,不是素素又是谁? 此时,她的秀眉紧皱,怀抱长琴,脸色异常的凝重。 那时,她和尚付被黎如月带入宫殿,并且安排她们两人住下。 一路上,即使有着黎如月的震慑,那一道道恨不得将她和尚付生吞活剥的淫邪目光,那一个个带着一身轻浮之气的黎姓子弟,让她的心忍不住的狂躁。 他不明白,同样为人,同样生长在基山,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如果不是为了那些能让她执念成真的异花,她早已离去。尚付更是如此,不是她和黎如月死死的拦着,那些人早已成为一具具尸体。 黎如月将她和尚付安排好之后,便匆匆离去。一路上,她们所说,对于单纯的黎如月来说,太过于震撼。 黎如月离去,必然是去求证。至于结果如何,素素已经猜到。结果?又怎么会有结果! 尚付在黎如月离去不久,同样离开。她让素素先行休息,自己去见故人。 故人?想必就是那只异兽吧! 雨夜孤独,听着雨声,只会让她追忆往昔,只会让她凄清满怀。谁又能懂,她的那颗软弱而无助的灵魂,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中,素素倍感煎熬,她这才生出夜探后山的想法。能得到异花更好;不能得到,便再想他法。 在和黎如月的交谈中,素素已经知道,通往后山的路,就在这座大殿后面。在黎如月的心中,她和尚付为月引一族的法者,异花对她们来说毫不用处。 她们能问出口,无非是好奇罢了。黎如月自是知无不言。只是就连黎如月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后山竟然是这样一副光景。 素素小心翼翼的前行着,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灵器,在这一刻,她突然萌生出了至此退去的想法。 “退去?我还有什么?我背叛了涂山氏,已经回不去了;没有了姑爷,我也根本活不下去。异花,是我最后的希望。”素素轻咬朱唇,喃喃自语。 那一株株异花就在眼前,但素素却是恍若未见,仍然自顾自的沿着怪木中的一条小径穿行。 她不时的走走停停,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直到来到了一株异常高大的异花跟前,才停止了脚步。 素素抬起头,目光火热的望着异花。 “花瓣赤红如血,花蕊纤细如发,这应该就是如月口中所说,效果最好的异花了。” 素素单手抱琴,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探出结界。只是不知道为何,却又僵在了那里。 “我这样做,小姐她一定会很伤心。”素素眼神晃动,讷讷出声。 豆大的雨点不断的落在那一只玉手之上,素素的眼神又一点一点的沉定了下来。 “哼,就连胡佑儿那个狐媚子,小姐都能接受,凭什么不能接受我?”素素牙关紧咬,声音中有怨有恨。 这一刻,她不再迟疑,直接朝着异花抓去。 与此同时,''嗖嗖''之音,在雨中猝然响起。一道残影,刺破雨幕朝着素素急射而来。 “明镜之屏!” 素素凛然低喝,音之结界刹那间成型,将素素紧紧护在其中。 ''咔嚓''一声,音之结界上裂开一条缝隙,随后一丝丝的裂痕犹如蜘蛛网般逐渐开始延长。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后,整个结界砰然崩溃,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雨幕中。 “哼!” 素素闷哼了一声,不禁嘴角溢出些鲜血。 下一刻,有闪电划过天际,有惊雷在她的头顶炸响,雨势更加的猛烈! 只是刹那间,雨水便把素素浇透,不断从她湿淋淋的发间流淌下来,顺着她的脸庞滑下,她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 忽然素素只觉得喉咙一痛,玉颈似乎被一条绳索状的东西缠住,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拧了起来。 素素拼命的挣扎着,灵器早已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散去,再也用不出一个魔法。 她本就神使阶位,根本做不到离开灵器,魔法瞬发。此刻只觉得脖子上的树条越勒越紧,渐渐喘不过气来。 朦胧之中,素素只见缠住自己的竟然就是那些如蛇一般的怪木。它们好像徒然具有了生命一般,扭动着身躯,恍如殷红巨蛇。 素素犹在挣扎着,她不明白,这些怪木为何会变得这样。那时,黎如月并没有向她提及此事。 她有哪里知道,后山的变化,黎如月并不知道,又怎么会告诉她。 喉咙间巨痛阵阵袭来,素素的意识反而更加的清晰起来。她只觉得缠在脖子上的树条把自己往后向着树身拉着,同时又有几条树枝从其它地方探了过来,缠住了她的身体,缠住了她的双手、双腿。 第三百一十三章同样的问题 素素被怪木紧紧的束缚着,如同一个巨茧一般。她无法挣扎,更无力挣扎。 那些枝条,虽然不是来自于同一颗怪木,但它们拉扯的方向却是一般无二。 渐渐的素素感觉不到了疼痛,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变轻,无穷无尽的黑暗不断的袭来。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便出现了一个古老相传的问题:你若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念念不忘的,会是谁? 这一刻,那一张被铭刻在灵魂深处的面孔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你可知道,三年前,躲在暗处默默看着你修炼,暗暗陪着你一起高兴、一起忧伤的,又何止是涂山欢欢? 你可知道,当听说你马上就要入赘涂山氏,每天都能光明正大的望着你时,我是那么的开心。 你可知道,当亲手帮你穿上新衣时,我的那颗颤抖的心?那件新衣,不只是涂山欢欢一针一线缝制的,还有着我的心血。 你可知道,迎亲的路上,胡佑儿出现时,我心中的死志?我宁愿死,也绝不让你落入那个狐媚子手里。 你可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也许在你的心中,我就是她的陪衬,也只是她的陪衬。 “你真的甘心只做一个陪衬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在素素的意念中响起。 素素不觉得一怔,而后惊呼:“你是谁?” 那道声音并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难道只是因为她是主脉,而你是支脉?她会陪在少年身边,一直走下去;而你只能卑微的死在这里。你、真的甘心吗?” 它的语气十分平淡,可又好像充斥着一股神奇的力量,素素不觉便沉浸其中。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这便是我的命,这也是所有支脉的命。”素素讷讷自语。 ”命?”那道声音冷笑,“如果你已经认命,她失去声音之时,你又为何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姆妈?不要说,你是被逼的。 如果你已经认命,为何救出尚付,为何来到基山,又为何来到这里?” “你……我……”素素如同被戳破谎言的小女孩一般,惶恐出声,”我、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每天站在他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他。” “看着他?你真的以为可以?你和你那小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难道她不知道你同样喜欢那个少年? 当初,你因为泄密,被驱逐出主脉时,你那小姐可曾为你求过情?”那个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屑,“情同姐妹?真是可笑!你那小姐,宁可与一个外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可是却容不得你。” ”容不得我?容不得我!”素素颤抖着声音,“涂山欢欢,难道我在你心中真的只是一个奴婢?难道你就真的容不得我?哪怕我只是希望能跟着你们身边,默默的看着他……” “不要心存幻想了。即使那个少年对你有情,即使你通过异花的力量让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你那个小姐真的会容你?还有那个狐媚子,她更加不会容你。 你说,那个少年到时候会如何选择?” 那道声音说完,便沉寂了下去,素素同样没有出声。可又有谁知道,那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早已鲜血淋漓。 此时,如果有人来到始祖峰后山,一定会发现,一个由怪木缠绕而成的大茧,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悬浮在那株最为奇特的异花跟前。 一丝丝黑气不断的从大茧上蒸腾而起,转瞬间便已经将其笼罩其中。 九天之上的云层厚重如墨,似欲垮塌,“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紫色的闪电从天际直劈而下。伴随着这道闪电雷鸣,这漫天雨势,竟是又大了起来。 朝阳峰,那座高大宏敞的木楼中,涂山欢欢如同小猫一样蜷缩在水浩的怀中。 “水浩哥哥,这雷声真的好快怕,我们住在这里真的没事吗?”涂山欢欢怯怯的问道。 姜氏部族的木楼本就建在朝阳峰顶,水浩三人住的木楼又是其中最为高大中的一个,那一声声惊雷就如同在头顶炸响一般,那一道道闪电犹如一条条火蛇在窗外飞舞,甚是可怖。 “应该没事吧!”水浩微微沉吟,而后道,”九黎部族传承了上千年,这种天气虽然在青丘山中十分少见,但在基山应该不是第一次。 “可是我怕!”涂山欢欢再次往水浩的怀里钻了钻,”以前下雨时,都是素素……” 涂山欢欢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女孩。 她们从小形影不离,相依为命;她们虽然一个是主脉之人,一个是支脉之人,但她们如同姐妹。 当初因为瑶被涂山七七禁锢,自己无法使用魔法,无法离开涂山氏,是她陪着自己挨过了那几年最为悲苦的日子;也是她陪着自己跑去青丘脚下,偷偷的窥探自己的水浩哥哥;也是她陪着自己,一针一线的缝制嫁衣;也是她…… 良久的沉默。 “水浩哥哥,你喜欢素素吗?”涂山欢欢猝然问道。 “素素嘛……只能说不反感。”水浩一板一眼的答道。 涂山欢欢为之一怔,这个问题她在新婚之夜就曾经问过,水浩此时的回答,和那时竟然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水浩轻叹口气道:“我对素素没有情,我也不想辜负你和佑儿。如今你的水浩哥哥,已经将自己的感情分成了两份,真的没有办法再分出第三或者第份。” 涂山欢欢微微迟疑,终是说道:“可是素素她喜欢你啊!那时,我们一起偷偷看你,我和她同时喜欢上了你。 那次她向支脉告密,我并没有怪她,也请水浩哥哥不要怪她。 我曾答应过她,我们一起做你的新娘。只是、只是在你说不喜欢素素之后,我迟疑了。她的心中,有着怨气,这才……” “好了,欢欢!”水浩截道,”你的水浩哥哥是人,不是什么物品,要让你送来送去的。 难道以后,还有人喜欢你的水浩哥哥,你也要将我送给她们?” “当然不可以!”涂山欢欢猛然抬头,霍然出声。 第三百一十四章弼方突现 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素素对他有情,他又怎么会不知?素素前后的变化,他同样看在眼里。但他不能接受,更不能回应,那样无论对涂山欢欢还是对胡佑儿都不公平。 “可是,素素不一样!”涂山欢欢仍然努力着。她从小和素素一起长大,可以说是最了解素素的人。 素素性质执拗,一旦认准一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改变。如果自己的水浩哥哥,真的不能接受她,她最终的结局可能会和涂山七七一样,郁郁而终! 水浩看着涂山欢欢,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如今已经不再属于你一个人?你把素素推给我,可问过佑儿是否同意。” 涂山欢欢闻言,身体顿时僵在了那里,脸上神情不断的变换着。素素能否嫁给水浩哥哥,并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也是不是她的水浩哥哥同意就可以的,还得征询胡佑儿的意见? 其实,涂山欢欢能想到的,水浩又岂会想不到?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只能把胡佑儿推出来。 同时,他比涂山欢欢想得更多。他料定,素素和尚付也一定在这基山中,目的很可能就是那些异花。 素素能冒险救下尚付,这是她唯一的理由。 水浩心中幽叹:素素啊,我水浩真的值得你如此? 整个基山,仍然被夜幕笼罩着,雨势不减,宛如天河倒倾,向下飞泻。一时之间,雷鸣电闪,雨骤风狂,四下交作。 始祖峰后山,一株株异花越发的明亮,九天上倾斜而下的雨水如血;地上不断汇聚的洪流同样如血,整个后山宛如血色炼狱一般。 半空之中,那巨大的木茧已经完全隐在黑气之中。 黑气越发的凝实,不断的蒸腾。它的范围之内,雨水倒卷,红黑两色泾渭分明。 此时,木茧之中,素素双目通红如血,五官紧紧的扭在一起,面露凄厉之容。 “姐妹?呵,姐妹!涂、山、欢、欢……” ”我不甘心!我要得到他,完完全全的得到他。” ”他只能属于我。如果真的不能得到他,我宁可毁了他。” 素素双眼血丝弥漫,沙哑的喃喃低语。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也可以帮你毁掉,你想要毁灭的一切!” 素素的意念之中,那道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素素沉默半晌,低低笑了一声,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这个世间我唯一想得到的只有他,我只想与他厮守在一起。” 素素停顿了一下,狞笑一声,凛声道,“我想毁灭的,就是那些阻挡我和他在一起的人。我要让她们从这个世间上消失。” 她的声调忽然高亢起来,仰头长啸,大声呼喊。 “我不管你是谁,我不管你要什么代价。毁掉那些阻碍我的人,将他完完整整的交给我……” “轰隆!” 雷声轰隆,在苍穹中不断炸响,紫色的闪电满空交织。一时间,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清晨,云散雨收,碧空如洗。 看着床上那个熟睡的少女,水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雨整整下了一夜,涂山欢欢也在他怀中整整蜷缩了一夜,直到刚刚才堪堪睡去。 这一夜,水浩有苦难言。涂山欢欢并没有死心,仍然不断的说着素素对他的深情;涂山欢欢更威胁水浩说,如果水浩不接受素素,她同样不接受胡佑儿。 这一夜,水浩更倍感煎熬。他和涂山欢欢早已成亲,可是又有着三年之约。怀抱佳人,却''吃''不到,那种感觉…… ”素素……” 水浩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涂山欢欢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仍然处在熟睡中。显然刚才那一声,是她梦中呓语。 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就在此时,突然有''咚咚咚''的敲门声从木楼一层传来,声音急促非常,持续不断。 又见涂山欢欢眉头紧皱,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似是要从熟睡中惊醒一般。 “结!” 乳白色的结界刹那间成型,将熟睡的涂山欢欢包裹起来。 结界是水浩信手而为,虽然无法和涂山氏的明镜之屏相较,但隔绝一些杂音绰绰有余。 眼见,涂山欢欢的眉头轻轻的舒展开来,呼吸再次恢复了平稳,水浩这才蹑手蹑脚的朝着楼下走去。 “弼方!”水浩惊呼出声。 当他来到一楼时,便见屋内,除了暮赤,还有弼方。想来刚才的敲门声正是弼方所为。 “水浩大人!”弼方连忙施礼,他的声音中带着恭敬,脸上暗隐焦灼。 水浩点了点头,对弼方的称呼并未在意,只是奇怪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讶声说道:“是姜贪告诉你,我们的住处?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水浩记得姜贪曾经说过,弼方一族,不经允许根本不能踏上四峰。难道是姜贪告诉他,自己和暮赤将会代表他们一族参加异花争夺? 弼方叹了一口气,道:“的确是姜贪告诉我,你们在这里。也是他让我来此处寻你们。”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姜贪和啮铁在哪里?”水浩面色凝重,沉声问道。 姜贪和啮铁竟然连通知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显然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意外。而且他竟然没有差遣族中子弟来通知自己,反而让身在金鸡谷中的弼方前来,这事情更是透着诡异。 弼方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峰来人通知了其它三峰,并没有通知金鸡谷。 姜贪只说,事态紧急,他无法脱身通知你们。 金鸡谷是朝阳峰都始祖峰必经之路,他这才有机会,让我来找你们。” “也就是说,现在姜贪和啮铁在始祖峰?”一旁暮赤凝声说道,”他让你来找我和阿哥做什么?” “姜贪让我请你们去坐镇金鸡谷,让你们帮金鸡谷度过这次难关。” 水浩紧缩双眉,目光沉沉的落在弼方身上。 “我们只答应他,帮你们参加异花分配权的争夺。至于坐镇金鸡谷……” 弼方连忙截道:”他说、他说你们只要坐镇金鸡谷,你们的所求,也必然水到渠成。” 第三百一十五章惊闻 昨夜一场大雨,如将天地之间都洗过一般。朝阳峰上,巨桧乔松,浓翠欲滴;临近金鸡谷四周,绿草蒙茸间,那一株株丹若更加的红艳。清新空气拂面而过,香气清幽、沁人心脾。 只是金鸡谷中则是另外一副光景,本就已经千疮百孔,残破无比的房屋更加的破败,甚至有许多房屋在昨夜的大雨下已然倒塌。 此时,众人来到弼方那座破烂的茅草屋中,纷纷落座。 “屋中简陋,怠慢诸位了。”弼方拿起水壶,将水浩三人面前的空杯慢慢斟满,悻悻道:”族中也只有这晨露能入大人之口。” 水浩摇了摇头,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弼姓支族是什么情况,他们心知肚明,又怎么会在这些事情上为难弼方。 “弼方,始祖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一族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有?”水浩看着弼方,沉声说道。 他能感受到始祖峰上有大事发生,一路而来,偶然碰到朝阳峰之人,无不是面色凝重。 不管是朝阳峰,还是卧牛峰,又或者白云峰,想去始祖峰,必须经过金鸡谷。水浩不相信弼方没有收到一丝风声。更为主要的是,弼方一族,负责各峰的供给,一丝风声都没听到,绝不可能。 弼方脸色变幻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迟疑的说道:“主峰并没有说明究竟是为了何事,就连姜贪同样不知道。但将各峰同时召集起来,也唯有始祖峰后山的异花。” “异花?但今日并不是异花分配权的争夺之日……”水浩声音顿住,数息之后,惊讶出声,”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异花出现了变故?” 啮铁和姜贪都说过,再次历经血月和血日,封印并没有出现变化。没有非毒的影响,异花又能发生什么变故? 弼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后山已经封闭了数月,除了主峰的人的几个长老,没有人知道那里的情况。” “那里为什么会封闭?”涂山欢欢轻抿一口晨露,惊疑出声。 “异花每过十年便会重新分配一次,始祖峰的后山便会封闭一段时间。直到比试结果出来后,才会重新开放。 在这段时间之内,也只有始祖的那几个长老,才有资格进去查看异花的情况。” “后山是在什么时候封闭的?”水浩沉吟片刻,突然说道,”血月和血日出现时,后山是又是什么样子?” 弼方身体一震,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惶恐。 “后山在血月前就已经封闭。所以那里发生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得而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水浩眼微微眯起,声音突然清冷下来。 弼方咽了一口唾沫,沉定了数息,道:“那时,太阳突然消失,基山上百兽啸天。不久之后,血日出现,整个基山上的猛兽开始冲击始祖峰。” 水浩三人彼此相望,涂山欢欢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它们只是冲击始祖峰?” 青丘山同样经历了血日。涂山氏同样遭到了猛兽的冲击。涂山欢欢还知道,不光是涂山氏,就连水之一族和胡家同样如此。 但在弼方口中,四峰一谷,却只有始祖峰才遭受到了冲击。 弼方面色肃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那些猛兽好像发疯了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始祖峰汇集。黎贞族长带领黎姓一脉,依靠九十九层台阶,据险而守。如果不是最后太阳重新恢复正常,猛兽们主动褪去,可能、可能整个始祖峰都会覆灭。” 弼方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一役血流成河。九十九层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台阶,都被染成血红一片。也幸亏,那些猛兽只是冲击始祖峰,如果换成金鸡谷……” 弼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水浩三人都知道,如果换成金鸡谷,整个弼姓支族将无一幸免。 可是猛兽们为何只冲击始祖峰?那里和其它三峰,和金鸡谷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封印之地!”水浩三人几乎是同一刻念出了这个名字。 三人说完,脸色瞬间大变。他们并没有在意弼方脸上的惊疑之色,顾自的陷入沉思之中。 房间内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 正在此时,就听院落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下一刻,两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只见出现的两人皆为女子,容色清秀。一人十八九岁的年纪;一人年纪略大一些,却也只在双十之间。这二人眼中都带着焦灼之色。 这二人正是黎如月和尚付。 “你们果然在这里,太好了!”尚付眼前一亮,激动的说道。 她早已感受到水浩三人的气息,此刻和黎如月一起,便是为了三人而来。 感受到尚付望向自己的目光,水浩不由得一怔,朝着一旁的暮赤和涂山欢欢看去,就见她们两人脸上带着同样的不解。 “大小姐!”弼方上去一步,恭声说道。 弼方说完,对着一旁的尚付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形,对着水浩三人介绍道:“这是始祖峰的大小姐,这位是……” “大人,我是乌翠。”尚付打断弼方,出声截道。 “乌翠!”水浩三人同声惊呼。 异兽化形后,则会气息大变。如果不是异常熟悉之人,根本无法分辨;而且他们同样没有想到尚付会选择化形。这就是水浩三人没有认出尚付的原因。 一旁弼方古怪的看着众人,道:“你们认识?” 众人恍若未闻,涂山欢欢走到尚付跟前,凛声问道:“乌翠,素素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还是说她不敢出来见我?” 尚付身体一僵,脸色惨白,讷讷出声:“素素不见了!” 涂山欢欢闻言,脸色大变,厉声说道:“你给我说清楚,素素、素素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她本来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到了始祖峰。只是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外出。等我再回到房间时,已经不见了素素的身影。” 第三百一十六章猜测 尚付的出现超出了所有人的意外,即使水浩已经猜测出尚付和素素就在基山,但他却没有想到,她们会和始祖峰的大小姐黎如月搅和在一起。还有就是素素的失踪…… 水浩拧着眉头,微微沉吟,道:“弼方,你先带她出去。” 弼方微微一怔,而后拉起不情不愿的黎如月一起朝着门外走去。 一直目送着弼方和黎如月走出庭院,水浩又转过身形,对着涂山欢欢点了点头。 “明镜之屏!” 涂山欢欢沉声低喝,音之结界瞬间将水浩四人笼罩其中。 明镜之屏,除了防御之外,还能隔绝一切声音。水浩三人来到基山是以夸父一族的身份,他相信尚付和素素一定也掩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他们不可能混上始祖峰。而这一切,都不适合让弼方和黎如月听到。 水浩双眼微眯,死死的看着尚付,肃声说道:“尚付,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我们,不能有一丝隐瞒。” 尚付点了点头,当下便把那日素素救她出来,一直到她发现素素不见的情况大致说了出来,但在这其中,她话到嘴边,却还是把有关猼訑的事情硬生生收了回来,只说是她在始祖峰察觉到猼訑的气息,一路追寻,又逢大雨,这才在外面滞留了一段时间。 她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水浩,没有放过水浩脸上的一丝表情。 就见水浩眉头已经拧在一起,显然已经陷入苦思。只是脸色却没有一丝,她想看到的神情。 尚付心中幽叹:傻妹妹,你究竟在哪?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喜欢的这个男人,根本对你没有儿女情长,你又是何苦。 院落外面,弼方和黎如月大眼瞪着小眼,脸上神色各异,眼中有着狐疑。 弼方从没想过,水浩三人竟然和月引一族的那两个女孩相识。尤其是尚付口中那一声''大人'',更让弼方震惊。 他称水浩一声''大人'',完全是因为姜贪的吩咐。他相信姜贪,所以没有迟疑。 可尚付口中的那一声''大人'',却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那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旁的黎如月,倒是没有弼方想的那么多,她甚至并没有注意到,尚付对水浩的称呼。 她只是不明白尚付为何会认识水浩三人?难道他们也是月引部族的人? 可是她从没有听过,当初的八十一支部族,有哪一支的族人长得如此俊秀俏丽。尤其是那个男孩,竟然比他的贪哥哥还有俊朗;还有就是那个女孩,这个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漂亮之人。 黎如月不由得探出小脑袋,又朝着结界内的众人望了一眼,道:弼方,他们三个究竟是什么身份?” “大小姐,他们……” 此时,明镜之屏内! 水浩缓缓说道:“既然素素在始祖峰山顶宫殿内不见,那么必然和始祖峰上的人有关?” “水浩哥哥,你是说……”涂山欢欢声音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颤动。 如果真的和黎姓支族有关,那么素素可就危险了。能将素素掳走,必然是法者。可是那些人俱是通过吞食异花感应图腾星,他们必然是淫邪之人。 更主要的是,素素的容貌虽然不及她和胡佑儿,但在基山中却是无人可比。 “不行,我要马上去始祖峰。”涂山欢欢散去结界,抬脚就朝着门外走去。 “欢欢……”水浩一把拉住涂山欢欢,柔声道:”我们也只是猜测。而且我们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前去,不断救不了素素,还会把自己置入险地。” “可是……”涂山欢欢目光颤动,声音颤抖,此时的她已经六神无主。 “素素应该不是在始祖峰那些人的手中。”尚付出声说道,”我在发现素素不见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如月。我们找遍了周围的宫殿楼阁,没有人发现素素的身影。” “能掳走素素的,必定是法者。而且素素本就是神使阶位,能将她悄无声息的带走,最少也是神徒之上的实力。”涂山欢欢看着尚付,寒声说道,“你能保证不是他们所为?” “我……”尚付不由得一滞。 “我能保证不是始祖峰的法者所为。”一个声音突兀的从门外传了进来。 众人不觉得一愣,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本应该在庭院之外的黎如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外。她的后面,更是跟着神色悻悻的弼方。 原来,涂山欢欢惊急之下,散去了明镜之屏,声音自然而然的飘到了庭院外的黎如月耳中。 当她听到,涂山欢欢怀疑黎姓部族之人掳走素素后,她再也忍不住,这才出声说道。 “我可以保证,素素姐姐的失踪并不是始祖峰上的法者所为。” 涂山欢欢红着眼睛,凛声说道:“你拿什么保证?” 黎如月漾着头,正色道:“那时,我将素素姐姐她们安排在了我的隔壁。我所住的区域是后殿,那里居住的只有我和我的姆妈们。那里是所有法者的禁区,尤其是晚上。” ”所有的法者?也包括你的父亲黎贞?” “不错,我所在的区域,同样包括我的父亲。从小到大,陪着我的也只是我的那些姆妈。” “如果他……” “那个……”尚付在此时突然出声,她似是迟疑了下,终是说道,”我问过它,它也说不可能是黎贞。” “它?”水浩微微一怔,随机恍然。 尚付口中的它,必然就是那只异兽。 水浩沉吟片刻,道:“如果素素不是被人掳走,那便是她自己离开的,你们住在大殿中,素素能去的地方并不多。” “也就是说,素素可能已经离开了始祖峰。”一旁暮赤开口说道。 “素素姑娘肯定没有走下始祖峰。”弼方凝声道,”这里是离开始祖峰的必经之路,我们并没有发现有人离开。 而且始祖峰山路崎岖,又逢雨夜,也没有人能不声不响的离开那里。” 弼方的声音顿住,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一点的转为煞白,甚至还流露出几分惊恐之色。 “后山!素素姑娘一定去了后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齐聚后山 素素并没有离开始祖峰,又不在宫殿中,后山是弼方唯一想到的地方。 可是整个九黎部族有着禁令,后山封闭期间,擅入者死。 “可是后山现在已经封锁,没有父亲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踏入其中?”黎如月缓缓开口。 一旁的尚付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弼方终于想到了后山。 她从一开始就推断出素素身在后山,可是如今那里,正如黎如月所说的那样,已经被封锁,她曾经尝试过,根本无法悄无声息的进去。 基山中,她除了猼訑,也就认识水浩三人,唯一能救素素的也只有他们。 可是尚付又不能对水浩三人明说,素素是去后山偷采异花,是为了抢走涂山欢欢的男人,是为了能让水浩喜欢她。 那样的话,不光是水浩三人,就是黎如月也不会容她。 所以,她才想到借弼方之口,达成自己的目的。 “水浩哥哥,不管如何,一定要救出素素。”涂山欢欢焦声说道。 黎如月面露狐疑,道:“你和素素姐姐一样,也是月引部族之人?” “对,欢欢和我们都来自月引部族。”尚付抢先答道。 水浩三人彼此相顾,心中隐隐有着猜测,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黎如月点了点头,心中的那一丝疑惑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果去后山的话,必须要绕过大殿,那里有一条必经之路。此时,那里也一定有着法者据守。”弼方神色凝重,肃声说道,“关键是我们以什么理由去那里?我们总不能直接硬闯?如果万一素素不在那里又怎么办?” 众人不由得一怔。这一切也只是大家的猜测,如果素素真的不在那里就真的麻烦了。 尚付低垂着头,脸上神情变幻不定。焦灼、不安和忧虑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她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那神情最终在她的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她抬起头,道:“我可以肯定,素素一定在后山,她一定在那里。” 尚付的声音极其沉定,更十分缓慢,却掷地有声,斩钉截铁。闻言,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脸上若有所思。 水浩沉吟片刻,道:“既然确定素素就在始祖峰后山,那么我们无论如何也要走一趟。” 他现在为涂山氏族长,兰泽那一支为族中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不能抛下素素不管;还是涂山欢欢和素素情同姐妹,也不可能不管素素。 “我带你们去后山。”黎如月猝然说道。 “大小姐,不可!”弼方脸色一变,惊声开口。 女人在九黎部族中,从来没有地位。他们只是工具,只是筹码,即使是黎如月同样如此。黎贞之所以对她那么好,无非是想用她拴住姜贪。 如果由她带水浩三人前去后山,即使能够成功,事后也必然会受到严惩。 “是我将素素姐姐带上的始祖峰,那么我就有责任将她平安的找回来。”黎如月声音中充斥着决绝。 始祖峰后山。 黎贞面沉似水,他的左侧站着屠山和邹衍;右侧则是姜尚和姜贪,此外,后山中,再无他人。 后山的景象也早已面无全非,一棵棵怪木虽然还在,但遍地的异花,此刻却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株。 这一株异花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原本通体碧绿的秆子,变得殷红如血。秆子顶端的花朵早已消失,只余一颗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丝丝黑气的果子,额外的渗人。 果子的旁边,又有一个成人大小的木茧,被一棵棵怪木团团围住。 周围气氛十分压抑,众人沉默不语,只是不断的打量着那颗果实,以及怪木围住的那枚木茧。 “邹衍……”黎贞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你怎么看?” 邹衍微微一怔,没有想到黎贞会突然询问自己。他沉吟片刻,道:“根据族中记载,异花是曼陀罗华在千年前的血月之夜发生的异变;如今它变成现在的模样,想必同样是数月前的血月再临导致的。” “还有血日!”屠山在一旁补充道。 “蠢货!”姜尚冷冷说道,“如果是因为血月和血日,族长又何必直到现在才找上我们。” 邹衍面色一沉,凛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在血月和血日之后,会立即发生异变?” 屠山则是哼了一声,道:“我们是蠢货,不知道你这个情种又有什么高见?” 当初,姜尚为了姜贪的母亲,不再食用异花,在各峰中一度沦为笑柄。但各峰之人,也只是在背后说说,却无人像屠山这般当面说出来。 姜尚脸上怒色一闪,还未发作,却听姜贪寒声说道:“族中记载,千年前血月临世,曼陀罗华转瞬间便发生了异变。千年之后,同样是血月临世,又怎么会酝酿如此长的时间。 还有那个木茧,难道你们没有从其中感受到生命气息?那是人类的气息!” 屠山再次哼了一声,道:“反正不管是血月还是血日,都是在后山封闭时候出现的。你怎么说都可以!” 黎贞眉头一皱,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们,血月临世之时,异花就已经再次发生了异变,只是并不像现在这般。 那时,异花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只是花朵会发出红芒。 又过了不久,血日在现。我发现,其中一株异花已经结出了果实。而且后山中的怪木也还想突然有了生命和意识一般,它们在守护着那枚果实,并且会猎杀走入其中的法者。”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异花发生异变他们并不感到惊奇,只是这怪木为何突然有了意识和生命,简直是天方夜谭。 黎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种情况从血日开始之后,便是如此,一直到昨日天黑之前。” 黎贞话音落地,四周众人都如遭雷殛。沉默了好一会,邹衍愕然道:”族长的意思是,异花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只剩下这一株。 还有那枚木茧,也是昨天夜里才出现的? 可是,从大殿来此的必经之路上,不是有着长老一直驻守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曼珠沙华 “自从那些怪木有意识开始,我便严令所有人进入山后,长老们同样不能!整个始祖峰,也只有我不时的会进来查看一番。 在来这里的必经之路上,也确实安排了法者守护。只是昨夜雨势太大,这才撤离。”黎贞缓缓说道。 邹衍看着周围干干净净的地面,肃声说道:“无数年中,基山之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甚至比昨夜更猛的雨势,都遇到过无数次。那些异花的消失不可能是风雨造成的。” “封禁期间,擅入后山者死,四峰之中,没有人会违背这一条禁令;必经之路上,有着长老守护,也没有人可以不声不响的通过那里。”姜尚看着黎贞正色道,”我们三峰和金鸡谷,也不会知道,昨天这里并无人守护。” 黎贞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让人询问过,始祖峰上的族人同样不少。他们都有找各自的证明,并没有来过后山。” “也就是说,这木茧里的人,并不是基山中人。”屠山倒吸一口气,惊道。 邹衍和姜贪都默然。始祖峰历来都占据着异花的最大份额,根本没有人会冒险窃取异花。而且即使他们窃取异花,到时候也无法逃脱黎贞和长老们的探查。所以木茧之中的只可能是外人。 邹衍和屠山朝着姜贪望去。如果说外人的话,在他们的认知中,也只有水浩三人。他们知道,当初啮铁将水浩三人带走,也必然是姜贪授意。 “他们三个仍在朝阳峰。”姜贪肃然说道。 邹衍和屠山彼此相顾,他们的眉头不觉间紧紧皱在一起。虽然看不惯姜贪,但他们相信,姜贪并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黎贞的目光在邹衍、屠山和姜贪的脸上晃过,似乎有些狐疑。 而就在此时,有一老者突然走了过来。 老者先是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而后走向黎贞,附在他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众人只见黎贞的脸上神情悠的一变,目光望向小径的尽头,眼中闪着怒火。 那里,突然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那脚步极是凌乱,又带着急切。 紧接着,六道人影猝然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正是赶来的水浩等人。 众人不由得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浩一行人。他们之中,邹衍和屠山俱是认识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却想不到这三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要说邹衍和屠山,就连姜贪同样没有想到。 他也只是让弼方去通知水浩三人坐镇金鸡谷而已。这始祖峰后山,是他们该来的地方吗? 姜贪朝着一旁的弼方看去,目光中带着询问。 “阿爹……”黎如月快步的走向黎贞。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了黎如月脸上,而后更是传来黎贞冰冷的声音,“孽障,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黎如月痛的嘴角一抽,目瞪口呆的看着黎贞,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阿爹会如此直接就动手。从小到大,黎贞不光没打过她,就是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一旁姜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其他人也是一片愕然。 姜贪上前一步,将黎如月护在身后,道:“族长,如月违背你的禁令,贸然带他们来此,一定有着……” “住口!”黎贞一声断喝,他脸上怒色丝毫未减,厉声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禁令就是禁令,没有人可以违背,哪怕是我黎贞的女儿一样不可以。” 姜贪身后,黎如月低着头,任凭脸高高肿起,血顺着嘴角流淌。 “黎贞族长,的确不关如月小姐的事,是我们逼迫她带路的。”水浩上前一步,俯身一礼说道。 “你们……”黎贞转过头,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水浩众人。他只见说话的少年俊朗非凡,一呼一吸之间,胸腔鼓荡,呼气无声,吐气如龙,身上更是无时无刻都散发着炙热的气息,那是九天之上的气息。 他的目光又朝着暮赤望去,心中当下一惊,他同样在暮赤身上感受到了九天之上的气息。 最后他的目光更是定在了涂山欢欢和尚付身上,只觉得眼前一亮,心中躁动、微澜四起。 黎贞深深吸气,目光重新落在水浩身上,道:“你们来自图腾一脉?” “族长,这二人一个叫做水浩,一个叫做暮赤,同样来自夸父一脉。”邹衍抢先说道。 “夸父一脉……”黎贞微微一怔,随机又看向涂山欢欢和尚付,道:”你们呢?” “启禀族长,这二位来自月引一族。”弼方恭声说道。 说完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指着涂山欢欢,道:“这位姑娘是水浩大人的妻子。” 黎贞为之一愣,而后望着弼方,凛声说道:“弼方,如月年幼无知,不知轻重,我尚可以饶恕;但你一把年纪也是白活了吗?你弼姓一族,没有传召什么时候可以任意踏入始祖峰?什么时候可以任意踏入后山?” 弼方身体一僵,''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黎贞族长,也是我强迫弼方带路的。”水浩沉声开口。 他不知道弼方来此的目的,之前黎如月同样劝过弼方,但他仍然坚持跟着众人一起。 水浩能够感受到,黎贞语气中的杀机。基山上,他只有姜贪一个盟友,他不能对姜贪救助的目光视而不见;而且没有他,弼方也不可能来到后山。所以,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眼看着弼方丧命于此。 “你?”黎贞双眼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寒声说道,”什么时候。夸父一族也能干涉我九黎之事?” 水浩毫无畏惧,淡然道:“我从没想过干涉你九黎之事,我对那些也并无兴趣。我来此,只为了封印。” “封印!”黎贞满目震惊,”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着封印?” 水浩冷笑一声,道:“我不光知道这里有着封印,我更知道那株异花是什么?” 水浩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它便是曼珠沙华,传说中,只开在黑水幽冥的曼珠沙华!” 第三百一十九章火照之路 邹衍、屠山和姜尚的目光俱是落在黎贞身上,他们虽然不知道此事,但从黎贞的反应上,可以推断出,少年口中的封印是真实存在的。 却见,黎贞反而直愣愣的看着水浩,眼中带着惊疑不定之色。 始祖峰后山中的封印,是历任族长之间口口相传的秘密。如果不是从啮铁口中得知,即使是姜贪也不知道。 如今这个秘密不但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更加不可置信的是,那个外人还一下子道出了异花的名字。 曼珠沙华?这个就连自己听都没听过得名字,为何一个毛头小子却知道? 黎贞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双眸之中射出两道厉芒。 水浩恍若未见,仰着头,入神地盯着那株奇特的曼珠沙华,眼底波澜不惊,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中,也只有暮赤和涂山欢欢知道,这一切必定是出自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缓缓开口:”相传曼珠沙华只开在黑水岸边,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幽冥的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它们是那里唯一的花。” 北海之内,有一座大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便是出自那里。在神泽大陆,黑水的传说不知凡几,鲜有人去过那里,但却少有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一旁屠山脸色一沉,冷然道:“水浩,你确定这株异花便是曼珠沙华?这里是基山,并非是黑水。 这些异花,只是在血月临世时,由曼陀罗华异变而成。” 水浩转过头,瞟了屠山一眼,淡然道:”相传,那些在绝望中死去的痴情人,他们因为执念、戾气太重,三魂七魄不肯消散,最终化作曼陀罗华。” 屠山脸上怒色一闪,声音更加的冰冷:“我基山中,只有曼陀罗华,并没有你口中的痴情人。” “你基山中有没有痴情人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这是曼陀罗华出现的唯一条件。” 邹衍忽地冷冷开口:“水浩,你最好说清楚。你不过双十之龄,毛都没长出来的小儿,这些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你又是从何而知?” “你们?不过空活几十年罢了。我阿哥又岂是你们可以揣测的?”暮赤嘴角轻撇,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放肆……”屠山和邹衍大怒,同声开口。 黎贞眉头一皱,道:“屠山、邹衍,稍安勿躁,先听少年怎么说。” 屠山和邹衍冷哼一声,甩过头去,不再说话。 黎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水浩,道:“少年,你最好说清楚。不要以为只有你夸父一族强大,而我九黎便软弱可欺。” 暮赤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意。如果不是忌惮夸父一族,这黎贞真的会任他们如此这般? 水浩点了点头,道:“千年前,那些吞食曼陀罗华的族人,你们可曾见过他们的尸骨?” 水浩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落在黎贞、邹衍、姜尚和屠山的耳中却如同惊雷。 无数年前,弼姓支族弼默意外吞食后山异花,而引得九天之上的图腾意志降下。也是从那时起,九黎才知道了那便是曼陀罗华,才知道了吞食后的作用;也是从那时起,四峰开始靠着曼陀罗华与各自的图腾相互感应。 但也是从那时起,吞食曼陀罗华的法者,陨落后并无尸骨。这早已在四峰之中算不得隐秘。 水浩望了一眼四人的神情,自顾自的说道:”人或异兽,吞食曼陀罗华,最终的结局都会魂飞魄散而死。你们又怎么会见到他们的尸骨?” 水浩的话犹如石破天惊,九黎众人无不变色。 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这八个字如最沉重的石头,沉沉压在众人心上。 如果一个人如此,还能说是意外;但所有吞食曼陀罗华的族人都是不见尸骨,就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多少年来,从没有人和魂飞魄散联系起来。 而且…… 邹衍瞳孔不断的瑟缩着,颤抖着嘴唇道:“怎么会这样?如果吞食曼陀罗华会魂飞魄散,当初的图腾大人,为何还要我们……” 他说都此处,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喉咙中梗着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心中一片悲凉。 数千年中,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图腾?呵,好一个图腾! 始祖峰后山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有风从远处吹来,掀起了衣角,拂乱了长发,却带不走令人窒息的死寂。 直至许久,黎贞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深深呼吸,勉强定住心神,神色复杂的看着水浩道:“少年,让你见笑了。你还是继续说下去吧。” 水浩点了点头,道:”吞食曼陀罗华的人,他们死去的并不痛苦。他们会在梦魇中实现自己的愿望;会在梦魇中魂飞魄散。” 屠山咽了一口吐沫,涩声说道:“可是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基山?在九黎一族的历史上,唯一可以称作的情种的也只有姜尚。” 姜尚闻言,并没有发怒,同样神色凝重的看着水浩。当年朝阳峰一脉,吞食曼陀罗华的同样不止一人。那一个个尸骨无存的,都是他的先祖。 水浩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曼陀罗华出现的条件,至于这里为何出现,我并不得而知。” 黎贞微微低头,默然许久,才道:“事已至此,早已无力回天。水浩小兄弟,你还是说说这些曼珠沙华吧。” 水浩轻叹一口气,道:”相传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是一对双姝之花;可是,却少有人知,曼珠沙华是由曼陀罗华异变而成。” “你的意思是血月?”一旁尚付猝然插嘴道。 ”曼陀罗华被法者吞食后,会和他们身体中的力量纠缠在一起,隐藏在心脏中,靠着吸收三魂七魄生长,直到魂飞魄散。但这其中,却有人因为怨念太深,临死前发下毒誓诅咒,心脏中的曼陀罗华则会发生异变,转化成曼珠沙华。” 黎贞、屠山和邹衍闻言,身体齐齐一震,他们缓缓转过身形,神色复杂的望着弼方。 第三百二十章水落石出 吞食曼陀罗华后,因为怨念太深,临死前发下毒誓诅咒的,在九黎的历史上只有一个人可能会这么做。他便是第一个吞食曼陀罗华之人,他叫弼默。 弼方深深的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管是幸灾乐祸,还是感同身受,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黎贞四人也根本不会在意。 当初虽然是弼默第一个吞食的曼陀罗华;但之后,也是四峰一起将弼姓一族排除在外,剥夺了他们获得曼陀罗华的权利。 即使因为弼默,曼陀罗华才变成了曼珠沙华,但是福是祸谁又能说的清楚,道的明白。 水浩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曼陀罗华向曼珠沙华蜕变,并不是瞬息而成、而且想要成片的出现曼珠沙华,非一人之力,短时间能完成的。 即使是黑水岸边的曼珠沙华也是经过了数万载,才会有那般规模。” 尚付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说道:“听闻,千年之前,这里的曼珠沙华却是在血月临世的刹那,转瞬而成。” 水浩望着尚付,见她深拧峨眉,神色紧张的看着自己,心下恍然。那时的她,可以说是经历了曼陀罗华异变的整个过程;那时的她,三头俱是吃下了曼珠沙华;此时,水浩也已经明白,尚付的三头为何会变得现在的模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血月和非毒的邪力共同的影响。” “非毒?”黎贞满目愕然,惊诧开口。 “族长,非毒便是封印在此处的凶兽名字。”姜贪插嘴道,”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由啮铁口中得知。” 黎贞这才释然,如果说整座基山中,谁最为了解封印,也唯有异兽啮铁。 水浩看了尚付一眼,道:“曼陀沙华还有一个特性,花开则叶落,花谢则叶生。也只有在花开或者花败的瞬间,叶和花才会有短暂的共存。 如果两个人,一个吃下叶子,另一个吃下花瓣,那么他们生生世世再也无法相见。” 话音落地,一旁尚付都如遭雷殛,当即脸色转为煞白,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哪里是什么执念!想来,那时它在情急之下,三头吃下的并不全是曼珠沙华的花朵。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水浩身上,并没有人发现尚付的异样。他们也不会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就是千年前的那只异兽。 屠山沉思片刻,道:“水浩小兄弟,只是不知道,曼珠沙华食用后,会不会也像曼陀罗华那般,那般……” 水浩面色肃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曼珠沙华虽然没有曼陀罗华霸道,但同样会寄身在法者的心脏中,吸取三魂七魄生长。 他们也同样会在心脏中结果,只是并不是在结出一颗果实,而是无数颗。” 黎贞四人闻言,惊得肝胆俱裂,他们忽然觉得胸口锥痛,面色顿白。 姜尚状若疯魔,讷讷道:“报应!报应啊!这些都是我们的报应!” 邹衍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姜尚,颤声说道:“可,可是族中的那些法者并没有尸骨无存啊!” 水浩微微沉吟,缓缓说道:“曼陀罗华太过霸道,所以吞服它的法者用不了多少年,便会被吸干三魂七魄。他们在那一刻,会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来到异花生长的地方。 而曼珠沙华则不然。一方面,它们因为繁衍的数量太多,导致效果差了许多。所以它们吸收三魂七魄的速度大大不如曼陀罗华;另一方面,它们之间还能相互吞食,当有新的曼珠沙华进入心脏后,便会被原有的所吞噬。在这段时间之内,它并不会再吸收魂魄。” 屠山眼睛一亮,连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水浩淡淡道:“但那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曼珠沙华越是强大,吸收魂魄的速度越快;同时,曼珠沙华吞食过多,还会造成子嗣艰难。 可不管怎么说,你们一族现在的法者较之吞食曼陀罗华的那些人,寿命不知延长了多少。” 水浩将目光转向邹衍,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并未尸骨无存,则只是一种假象。” “假象……”邹衍微皱眉头,迷惑地看着水浩。 “曼珠沙华虽然没有曼陀罗华霸道,但却胜在潜移默化。 他会让法者的性情一点一点的发生改变,会让心中的负面情绪无限的放大,会让法者慢慢的认为,它们生长的地方,才是灵魂栖身之地。” 邹衍脚一软,差点摔倒,身体晃了晃,一脸的惊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峰的法者们,觉得始祖峰后山离先祖最近,觉得葬在这里,死后便能够和先祖团聚。当时的族长深以为然,便在后山专门划出一个区域,用于安葬逝去的法者们。果然,那里的曼珠沙华最为繁茂。 “可是,我在心脏之中,并没有感受到、并没有曼珠沙华!”邹衍带着最后的侥幸,颤声说道。 ”它们被法者吞食后,进入心脏的只是一丝精气。它会和身体中的力量相互融合,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你又如何会感受到它?” 邹衍脸上再无一丝血色,踉跄退后,险险跌倒,幸好被一旁的屠山扶住。 邹衍如此、黎贞和屠山又何尝不是如此!绝望的气息不断的在他们心中蔓延着。 姜尚面无表情,沙哑出声:“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与其活着痛苦,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的声音极其沉定,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除了眼神里,那掩饰不了的疲倦与悲凉。 说完,他朝着姜贪看了一眼,转身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没有一丝迟疑。 姜贪望着那个一点一点消失在小径尽头的身影,脸上有着莫名的复杂。半晌,叹了一口气,望向身侧的黎如月,目光中充斥着化不开的柔情。 周围再次陷入一阵死寂之中,甚至连空气都瞬间冻住了一般。 “少年,你既然如此了解这曼陀沙华,是否有着破解之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条件 猝然出现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后山中的死寂。众人脸色一变,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小径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衣之人,连面容也被黑纱遮住,说不出的诡异。 黎贞微微一怔,目中有一抹古怪之色,瞬间闪过后,化作了惊喜,脑海中渐渐萌生了一个念头。他神色一凝,道:“祝也……” 那站在小径尽头的黑衣人,正是九匠一族祝也。 九匠之一族有着神鬼莫测之能,当初更是祝也轻松的破解了最后那面蚩尤旗的秘密。如今面对曼珠沙华,黎贞相信,祝也同样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邹衍、屠山和姜贪并没有见过祝也,自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见到祝也突然出现在始祖峰后山,而黎贞还是一副惊喜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大奇。 至于水浩三人,更是对祝也一无所知。他们只是以为,祝也同样是黎姓族人。也唯有尚付面露惊疑不定之色,隐隐认出了一些,可根本就无法置信。 祝也缓缓的走了过来,目光透过黑纱,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 他上上下下又将水浩细细打量一番,道:“夸父一族的少年,你很好!真的很好!” 祝也特意把''夸父一族''这几个字说的极其之重,水浩甚至在其中听出了一丝若有如无的敌意。 “你认识我?”水浩双眼微眯,仔细的感受着祝也身上的气息,他可以肯定,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此人。只是不知道那一丝敌意又因何而来。 祝也摇了摇头,声音平静,道:“在下九匠祝也。你便是水浩吧?” 水浩为之一怔,没想到这祝也竟然并非九黎之人;邹衍、屠山和姜贪则是满目震惊,九匠一族的大名,他们同样有所耳闻;尚付缓缓低下头,轻咬着朱唇,眼神颤动。 “既然不认识我,你因何说,我有着破解曼陀罗华的方法?”水浩沉声开口。 “只因为你知道它是曼珠沙华。我心中的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有着破解它的方法。”祝也的语气十分的平淡,甚至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 所有的目光俱是落在水浩身上,哪怕是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如此。 水浩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一旁屠山心中焦灼,当下开口道:“水浩小兄弟,你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只要我们能做到,就是倾尽九黎举族之力,也会帮你达成。” “不错,水浩小兄弟只要能让我们摆脱曼珠沙华,我们无不应允。”邹衍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望向黎贞道,”族长,我和屠山说的可对?” 黎贞缓缓点头,语调十分缓慢慎重,道:“我可以,以图腾为誓!” “图腾?图腾就不必了。”水浩冷笑一声,语气颇为意味深长。 黎贞神色微僵,悻悻不语。 “水浩哥哥,求你救救父亲。”黎如月走到水浩面前,俯身一礼,泣声说道。 “傻妹妹,你水浩哥哥是见死不救的人吗?只要他能做到,一定会应允的。再说这是他们男人间的事,我们不就要掺和了。”涂山欢欢上前一把拉起黎如月,柔声说道。 水浩沉吟片刻,朝着一旁的祝也看了一眼,只见他默默的站在那里,黑纱罩面,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的确有办法将曼珠沙华从你们的身体中泯灭。” 黎贞三人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目光火热的望着水浩。 水浩转过身形,抬起头,望着怪木中的大茧,一字一顿,道:“我的要求,便是那个大茧。” 黎贞三人脸色一变,身体顿时惊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黎贞才沉声说道:“小兄弟知道大茧中是何人?” 水浩道:”那里禁锢之人,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应该是我妻子的妹妹。” 黎贞沉默许久,凛声道“我想知道,她是如何绕过大殿来到这里?她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阿爹……”黎如月''噗通''一声,跪在了黎贞面前,颤声说道,”素素姐姐和乌翠姐姐来自月引一族。她们是奉月引先祖的遗命,这才来到基山。 女儿、女儿在金鸡谷中恰巧碰到她们,就将她们带到始祖峰。本来想着当面禀明阿爹,却没想到大殿之中,并没有寻到阿爹的身影。女儿这才私自做主,将两位姐姐安排在后殿住下。 至于,素素姐姐会来到后山,想来只是因为好奇所致。” 黎如月说完之后,头也不敢抬,不敢再看黎贞。黎贞却拧眉头陷入苦思…… 他深知黎如月的性子,知道自己的女儿并不会说谎。 月引一族和先祖蚩尤之间有情,哪怕是自己当面,也不会拒绝月引后人踏上始祖峰。 黎如月在大殿之中,并没有寻到自己,那时,自己和祝也应该是在地宫之中。 那个叫素素的姑娘,来到后山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吗?可是除了好奇,他又想到不到还有什么其它目的。 曼珠沙华对九黎部族来说,如同珍宝,对其它部族并无用处。 这一切本无可厚非,可不管是时间,还是那场暴雨,都太过巧合一些。 以此同时,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水浩众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黎贞也并不再感到意外。发现女孩不见后,有着黎如月和弼方,并不难推测出来。 黎贞沉吟半晌,低头看向黎如月,道:“你先起来罢。” 黎如月低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但仍然低垂着头,站在姜贪旁边。 黎贞看着水浩,缓缓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只是,曼珠沙华在数月前的血月和血日之后,再次发生了异变。 这些怪木早已有了意识,它们一直守护着那一颗果实。 你们口中的那一位姑娘,应该是踏入它们的守护范围,这才被怪木所困。” 黎贞见水浩眼中并没有讶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位姑娘在雨夜踏入这里,后山上原本繁多的曼珠沙华却不知为何全部消失,只余这一株。 这一株曼珠沙华更是一夜之间,花落而结出果实。 此刻,那一棵棵怪木,守护的也不仅仅是那枚果实,更是在守护那枚木茧。” 第三百二十二章杖名日月 水浩微微的仰着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木茧,望着曼珠沙华顶端那枚散发着黑气的果子,眼神深邃叵测。 他可以肯定,木茧之中必然就是素素,湫在其中感受到灌灌鸟独有的气息。 素素来到这里的原因,水浩隐隐能猜测出来。可无论如何,他注定要辜负这个美丽而柔弱的女孩了。 他已经有了涂山欢欢和胡佑儿,不可能再接受别人。更何况,从始至终,他只拿素素当做妹妹。 北坡中的异变,也一定和素素有着关联。只是,那关联究竟是什么,水浩就不得而知。但他可以肯定,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那些曼珠沙华的消失,必定是被这仅存的一株所吞噬。可曼珠沙华在这里整整一千年,为何只在昨夜才相互吞噬? 曼陀罗华,因为无边的恨意而蜕变;曼珠沙华又是因为什么而结出果实?即使黑水岸边的火照之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也未见有一株结出果实。 还有那一棵棵怪木。有意识?真是天大的笑话。就连度朔山上的''胜仙之种'',至今都不曾延出意识,更何况这些怪木!那么这些怪木能诞生意识,也只有是非毒的原因。这应该就是再次经历血月、血日后,非毒对北坡的影响。 与其说是怪木守护着果实、守护着木茧,倒不如说是非毒在保护着它们。 非毒为何会保护素素,素素身上又有着什么是它要得到?水浩不知道,湫同样不知道。但这一切,在救下素素之后,自会有定论。 “阿哥,让我来!”暮赤手持星杖,猝然开口。 黎贞虽然答应了水浩,也向他介绍了这里的现状,但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解救素素还得他们自己动手。 水浩沉吟片刻,道:“你的星芒碎影虽然能击碎这些怪木,但也会伤到素素。” 黎贞缓缓点头,肃声说道:”不错,那位姑娘被怪木团团包裹,想要击碎木茧,而不伤害她,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我们没有贸然出手的原因。” “水浩哥哥,我们该怎么办?”涂山欢欢焦声开口,此时的她更加六神无主。 “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水浩哥哥就好!”温柔的声音,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一般,涂山欢欢的心神渐渐沉定下来。 她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直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只见水浩双眼虚闭,右掌微微抬起,凌空虚握。 “胜仙之种,日月凝练,日月杖!”水浩脸上无喜无悲,缓缓开口。 众人只见,他的右手掌心,一根丈二长短,鸡子粗细的桃木杖刹那间出现。 “储物空间……”黎贞凛声惊呼,而后又高声赞道,“好一根日月杖!” 水浩手中的桃木杖,一开始名为月杖;而经过日精的祭炼,与之前相较,早已面目全非。杖身不再朴实无华,不再通体赤红。 它名为日月杖,不但能驾驭月华,同样能驾驭日精。它已经由原来的赤红变为金黄,闪着金属般的光泽,上面更有着一个个日月符文。那些符文并不是水浩强加上去的,是经过日精凝练后,自动出现在杖身之上。即使是湫也无法说出它们的来历。 众人又见,乳白色的灵力从水浩身上升腾而起,只是数息之间,便将水浩包裹起来。 人群之中,邹衍、屠山和弼方不可置信的望着水浩,双目不断的瑟缩着。 水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仍然是九天之上的气息,但隐在这气息中的并不是以前的阴冷和暴虐,反而带着炙热的浩然之气。 这怎么可能?短短数日,水浩身上怎么会有截然相反的气息?难道眼前的少年也如蚩尤先祖一般,同时和两只不同的图腾相互感应?可即使是蚩尤先祖,所感应的图腾,也并非有着截然相反的属性。水与火、善与恶、光明与黑暗,什么时候可以共存了? 邹衍三人,彼此相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这一刻,水浩在他们心中,变得更加神秘起来。 突然,水浩身上衣襟无风自鼓,猎猎作响,他右手持杖,面目肃然,左手结印,口中沉声低喝:“图腾真身!” 声音似梵唱、似异咒,冰冷而无情,宛如九天上的神祗开口。 一枚枚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在水浩的身上生长,攀上了他的脖颈儿,蔓延至他的脸颊。只是瞬息,水浩的全身已经被一副乳白色的鳞甲所覆盖。 众人的眼睛猛地瞪大,双目如同邹衍三人一般,不断的瑟缩着,望着不远处的水浩,心底生出了难以自持的震撼,只觉得脑海轰鸣滔天,无法置信,就连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如此。 暮赤和涂山欢欢发现,此时水浩的鳞甲又变得不同起来。鳞甲形成的更加迅速,而且上面,只有单纯的溪的灵力和日精之力。 邹衍、屠山和弼方,这三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在金鸡谷中曾经见过水浩使用图腾真身,和此时完全不一样的图腾真身。 至于其他人则是震惊水浩的样子。图腾一脉除了夸父一族,使用图腾真身时,都会在身后显现其图腾的虚影。可夸父一族特殊,也不像水浩这样特殊到如此地步。 下一刻,日月杖亮了起来,如同初升的旭日一般亮了起来。众人下意识的后退着,即使已经隔了一段距离,已然可以感受到日月杖上散发出来的炙热。 黎贞眼瞳里像是烧了两把火,闪动着灼热的目光。 “桃木有灵,驾驭星力,诛尽邪异。万年前,夸父先祖就是手持桃木杖和蚩尤先祖一起,辅佐地皇封印上古九大凶兽。没想到我黎贞,尽然也有幸看到这一幕。” 日月杖之上,一个个符文华光绽放,映亮了水浩被鳞甲覆盖起来的脸庞。 远处,那一颗颗怪木,似是感受到了威胁,不安的扭动着、蠕动着;它们不断的向那株曼珠沙华、向着木茧汇集。它们编织成一道道巨大的木墙横亘在曼珠沙华和水浩之间。 第三百二十三章太阳之力 后山之中的怪木,果然犹如黎贞说的那样,已经有了意识。它们在瞬息之间,便筑起了数道屏障,将曼珠沙华和木茧护在其后。 水浩双眼微眯,不屑冷哼。区区怪木,不过是凡木受到非毒的邪力才蜕变而成。即使已经有了意识又如何?它们其中蕴含的邪力又能有多少?日精之下,也唯有灰飞烟灭一途。 水浩双手竖握日月杖,沉声低吟:“旭日丹珠,月环紫极,太阳之力!” 众人只见,日月杖上光华璀璨,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水浩张开双手,日月杖从水浩的掌心滑落。其如落日西沉,缓慢而又快速的没入水浩脚下地面。 众人大惊,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之色。基山土质紧密如夯,日月杖为桃木所铸,并非灵器。可是他们看到了什么?丈二长短,鸡子粗细的日月杖竟然如水一般渗入地面。他们从没见过诡异的魔法,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众人又见水浩手中结出一个奇怪的印式,口中一字一顿,喝道:“净灵灭却!” 随着水浩的吟唱,怪木之下,一道道光芒破土而出,转瞬间便将怪木、将木茧、将曼珠沙华吞没了。 璀璨至极的光辉,如旭日落入人间,让人无法目视,众人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光芒之中,怪木不断的扭动着,挣扎着,消融着。它们更是如同濒临死亡的野兽一般,发出一声声凄厉、悲惨的嚎叫。 可是它们仍然前仆后继,不断的冲向木茧,妄图将其护在其中。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木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着。 木茧旁边,那一株殷红如血的曼珠沙华不断的摇摆起来,似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它的顶端那枚果子上,黑气也只剩下丝丝缕缕。 溪的净化之力,再加上日精之力,才是真正的净灵灭却,没有什么可以在其中幸免。 水浩绝大部分灵识都锁定在木茧上,他要在木茧消失的那一刻,散掉净灵灭却,否则有可能会误伤到素素。至于那株曼珠沙华,水浩并没有太过在意。区区一株,还掀不起什么大浪。只要素素醒来,只要了解这一切的真相,他便会着手封印非毒。 将非毒由北坡的封印中,移到封印石,对已经吸收日精月华的水浩来说,并不困难。 如今的封印石世界中,不光有月亮,同样有了太阳。它的封禁之力也变得更加的强大。 所有人,在这一瞬,全部眯着眼睛,看着净灵灭却中的情景,他们的呼吸粗重,目中都露出强烈的期待,哪怕是黎贞,也都是目不转睛,他心中的震惊更多。 那个叫做水浩的少年,身上有着让他惊颤的力量。即使他已经为神师高阶,同样在其中感受到了威胁。难道这就是夸父一族真正的力量?难道这就是靠着自己与图腾星相互感应获得的力量? 还有水浩身上出现的鳞甲,唯一的解释,就是图腾化,如同蚩尤先祖一般的图腾化。 可是,又有哪一只异兽会拥有鳞甲?神泽大陆上虽然异兽种类繁多,能拥有鳞甲的也唯有那些凶兽。 但这绝不可能!凶兽所化的图腾,无不带着凶戾之气,又怎么会如同现在这般。 这一刻,黎贞迷茫了,水浩身上的种种,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一刻,黎贞同样庆幸。以水浩展现出来的图腾之力,净化掉他们心脏中的曼珠沙华轻而易举。黎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怅然。没有了曼珠沙华,也许九黎部族会是另外一番情景吧。 “那是什么?”一旁暮赤惊呼出声。 黎贞闻言,连忙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朝着光芒望去。 净灵灭却中,曼珠沙华那根殷红的杆子上,有微弱的红芒猝然而起,犹如夜空挂着的星辰般一闪一闪。时而亮,时而黯淡;顶端那枚果子上,黑气再次升腾而起。 “吼啊!” 又有一声低沉的长啸从大地深处迸发而出,充斥着愤怒与怨毒。整座始祖峰,竟是跟着颤抖了起来。 众人神色大变,踉跄后退数步。其中弼方和黎如月更是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地方。 只见曼珠沙华杆子上红芒越来越亮,顶端那枚果子散发出来的黑气,也随之越来越盛。 黑气不断的从果子上飘散而出,''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那是黑气在净灵灭却中泯灭的声音。 以此同时,水浩的脸色却一点一点的变得凝重起来。 他可以确定,那一声长啸定然就是封印中的非毒。难道封印真的已经松动到如此地步?非毒已经能直接控制这株曼珠沙华,能控制这些怪木。但显然,它控制曼珠沙华更加容易一些。 还有那枚果实,更有着与日精抗衡的力量。不要看那些黑气在净灵灭却中不断泯灭,但水浩能感觉出其越来越盛之势,而他灵藏中的日精却已经寥寥无几。 果子上散发出的黑气源源不绝,净灵灭却的光芒一点一点的变淡着。 众人面面相觑,面孔透出青白。更有甚者,还没有从那一声吼叫中回过神来。 暮赤望着水浩,面上浮现出焦虑之色,脸上神情不断的变幻着。他知道,自己的阿哥吸收日精时日尚短,与黑气僵持的时间越长,对其越加的不利。 身旁涂山欢欢却有些着急了,她看着净灵灭却中不断缩小的木茧,秀眉紧皱,迟疑了数息,终是叫道:“水浩哥哥,素素要紧。” 水浩闻言心下微动,凛声喝道:“溪助我!” “呤呤呤呤……” 意念之中,响起了溪威严的吟唱之声。众人就见,水浩身上一个巨大的人鱼虚影一闪而逝。 下一刻,已经变得暗淡的净灵灭却,突然间又再度明亮了起来,而其中纯净的气息,竟是更胜从前。 “给我灭!” 水浩倏地似虎啸龙吟般长啸了一声,净灵灭却中的光芒在瞬间亮到了极点,彷彿骄阳高吐,再没有人能望见其中光景。 那天地间,不可直视的耀眼光辉,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芒缓缓消散, 一个身影,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正是素素。 第三百二十四章进退两难 基山,朝阳峰。 距离从后山救下素素已经过去整整一日。那时,在溪的帮助下,净灵灭却终于毁去了所有的怪木。只是那一株曼莎珠华,那一枚果实,扔安然无恙。 但不管怎么说,救下素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水浩拒绝了黎贞的挽留,三人带着素素回到朝阳峰,回到了他们居住的那座木楼,而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尚付。 脚步声猝然从楼梯处传来,在一层大厅中说话的水浩和暮赤,齐齐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涂山欢欢和尚付,一前一后从二楼走了下来。 “素素怎么样?”水浩缓声问道。 涂山欢欢拉着尚付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叹一声,道:“从始祖峰回来之后,素素就一直这么昏迷不醒。我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尚付接口道:”素素的气息十分平和,并无异象,而且周身也无其它伤势,按理说早就应该醒来了,但不知怎么,就是这么昏睡不醒!” 水浩沉吟片刻,望着尚付道:“乌翠,你对那些怪木知道多少?” 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时一怔,不明白水浩为何有此一问。在他们的认知中,尚付也是第一次踏入那里。 尚付微微迟疑,而后说道:“那一日,我与素素跟随如月来到始祖峰。我在那里感受到猼訑的气息,这才深夜出去相见。 我也是在它口中得知了后山中情景。剧它所说,那些怪木是在血日之后才拥有的意识,而且会吞噬误入其中的法者。” 尚付见水浩三人仍然望着自己,心中幽叹,肃声道:“除此之外,它知道的并没有你们多。” 水浩点了点头,道:“我并没有怀疑你说的话。只是怪木会吞噬误入其中的法者,却为何独独留下素素?难道……她身上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涂山欢欢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又朝着尚付看去,见她脸色肃然,缓缓的朝着自己摇了摇头,这才将突然悬起的心悄悄放了回去,凝声说道:“我和乌翠都探查过素素的身体,更探查过她灵藏中的灌灌鸟,并未在其中发现有什么异样。” 水浩和暮赤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同时沉默。 直至过了许久,水浩缓缓说道:“如今这种情况,我们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不管素素什么情况,但都好过被怪木吞噬,只有人还在,总有苏醒的那一天。” 以此同时,始祖峰,宫殿之内。 黎贞居中坐着,其余三峰的头人也赫然在座,此外,大殿之上再无他人。 众人皆面带愁容,默然不语。黎贞眉宇微皱,看着手中的那一朵曼珠沙华,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诸位兄弟!”黎贞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你们意下如何?” 邹衍沉默半晌,面色变得有些凝重,道:“我们四峰之人,能与九天上的图腾想相互感应,完全的依靠于曼、曼珠沙华。如果没有它们……” 邹衍的声音突然顿住,脸上浮现了莫名的复杂神色。 没有了曼珠沙华,就无法与九天之上的图腾星相互感应;不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就没有办法获得图腾之力;没有了图腾之力,他们与普通人无异。那样的他们还拿什么以图腾一脉自居。 可是,魂飞魄散啊!他们辛苦一生,成为法者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最终的结局是魂飞魄散,他们成为法者的意义又何在? 屠山沉声道:“我们依靠曼珠沙华才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但姜贪却不需要。有一个姜贪便会出现第二个姜贪。 我们不行,我们的儿子不行,但谁又能说我们儿子的儿子不行?只要活着,一切才会有可能。” 姜尚在一旁冷冷道:“如果真的像你口中那么简单,九黎部族又如何会衰败如斯?四峰一谷传承了无数年,无非就出现了一个贪儿罢了。” 屠山一冷,道:“那就拼命的生!既然你能和弼姓女子结合生出姜贪,又怎么知道,其他人不行?” 姜尚双眼微眯,凛声开口:“这便是你们不断巧取豪夺弼姓女子的原因?” “是又怎么样?难道你姜尚还想为弼姓一族鸣不平?”屠山冷笑一声,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情种!” 姜尚脸上怒色一闪,刚要发作,却听主座上的黎贞冰冷出声:“屠山住口!不管怎么说,弼姓一族同样是我们的族人。” 屠山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黎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目光从手中的曼珠沙华上移开,道:“我将诸位兄弟聚集在一起,便是为了商量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水浩答应帮我们清除体内的曼珠沙华,我从未怀疑他的能力。但经过一日的细细思考,我却开始迟疑了。 你们三人的所思所想,并无对错。没有人愿意魂飞魄散,可是如果我们没有图腾之力,拿什么来震慑山中猛兽,又拿什么来猎取奇珍异宝? 只需数代以后,弼方一族的情景,就是我们四峰的下场。” 屠山张口欲言,却被黎贞截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不光你和邹衍尝试了无数次,就连你们的儿子同样在尝试着。可是,你们怎知,姜贪的出现不是一个意外?你们又怎知,九天上的图腾星能够有足够的时间等到,依靠自身实力就能与他们相互感应之人出现?” 屠山不由得一愣。众所周知,图腾星必须依靠人类的信仰之力才能在九天之上长存,否则只有坠落一途。 无数年中,九黎部族的那两颗图腾星,早已摇摇欲坠;否则它们又岂会指引九黎之人,通过曼陀罗华来与它们相互感应。 众人再次默然,脸上神色各异,表情不断的变换着。 最后还是姜尚道:“族长的意思是我们仍然保持现状?可是,后山之中只有一株曼珠沙华,而且是一株结出果实的曼珠沙华。我们各峰虽然都有着储存,可是又能支持多久。 到时候,我们不仅会失去和图腾星相互感应,也同样会魂飞魄散。” 第三百二十五章先祖抉择 黎明初现,朝阳瞬间笼罩大地,冲破了晨曦薄雾,满空霞绮,曙光瑶灿。 姜姓支族,那座高大宏敞的木楼第五层。木床之上,素素安静地躺在那里,胸口微微的起伏着,仿佛静静沉眠一般。 她的身前,坐着涂山欢欢。她握着素素的手,眼圈潮红,默默的望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只觉得心中百转千回,纷乱驳杂。 突然,涂山欢欢只觉得手中一紧,就见昏睡中的素素,眉头微微皱起,呼吸急促,仿佛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 “素素!”涂山欢欢惊呼出声。 屋中,水浩和尚付快速的围了过来。一点灵力从水浩的指尖一闪而逝,转瞬没入素素的眉心。 “怎么样,水浩哥哥?”涂山欢欢紧张的问道。 水浩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道:“还是老样子。” 涂山欢欢涩声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看到素素她……” 水浩幽幽开口,截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刚才用灵力探查,素素的命宫之中,仍然沉寂的如同一潭死水。以现在的情况看,她短时间之内是无法醒来的。” 涂山欢欢哑然,半晌才道:“可我该怎么和兰泽姨交代啊?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一旁尚付开口道:“如果你们信的过,就将素素交给我好。我会一直在这里照顾她,直到她平安醒来。” 尚付语气无比的慎重,眸中一片赤诚。如果没有她,素素也不会来到基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涂山欢欢默然,神色怔怔,只是痴痴的看着素素。水浩心中幽叹,感激的对着尚付点了点头,而后朝着楼下走下。 楼下,厅堂中,暮赤和姜贪默默坐在那里,低垂着头,脸上或多或少皆有着愁容。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二人同时抬起头,纷纷站起。 “阿哥,素素情况怎么样?”暮赤看着水浩,语气之中带着关切。 水浩叹道:“恐怕还需要静养时日,才能苏醒。” 姜贪闻言,连忙说道:“只要人平安就好,我这朝阳峰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水浩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当务之急,是尽快的封印非毒。其它的事情,在那之后再做定论。” 姜贪一楞,而后问道:“水浩大哥,可是封印出现了什么问题。” 水浩沉吟片刻,道:“我也不瞒你,始祖峰后山的一切,都应该是受非毒的影响。那一棵棵怪木突然具有意识,以及曼珠沙华的变化,都是非毒在背后搞的鬼。” “可是,它这么做得目的又是什么?”姜贪惊疑不定的开口。 “我现在虽然还不知道,非毒这么做的用意;但它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冲破封印。”水浩深深呼吸,道:”如果非毒真的冲破封印,天下便会生灵涂炭,到时候基山必然首当其冲。” 姜贪目光一闪,道:“我会将水浩大哥的话,带给族长。我相信,族长也知道轻重缓急。只是……” 姜贪说到此处,声音顿在那里,眼神异常复杂。 “姜贪,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如果黎贞族长想要即刻净化身体里的曼珠沙华,也没什么关系。” 净化曼珠沙华,对别人来说异常艰难,但对拥有净灵结界的水浩,易如反掌。 姜贪默然,良久站起,向水浩行了一礼,正色道:“感谢水浩大哥。只是族长已经决定,明日便在四峰一谷当面,将蚩尤先祖的战甲传承给我。封印非毒之事,可能要在传承战甲之后才能进行。至于净化曼珠沙华,族长反而并不着急。” 水浩和暮赤不由得一怔,二人彼此相顾,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那时,始祖峰后山中,乍闻自己身体中寄宿着曼珠沙华,无论是邹衍,还是屠山,甚至黎贞,俱是惊恐万分。他们不惜许下重诺,只为了让水浩能将曼珠沙华从自己身体中驱除。 可是如今,他们不但不急切,反而急于将战甲传承给姜贪。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据老头子回来说,四峰意见并不统一。尤其是族长,他担心没有了曼珠沙华,九黎便失去了图腾之力,最终难逃灭亡的下场;而没有了我们的信仰之力,九天之上的图腾星也都会跟着坠落。 图腾星庇佑我族万载之久,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落得如此下场。” 暮赤冷笑一声,道:“依靠曼珠沙华才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九黎早已名存实亡;依靠着这般手段获得微弱的信仰之力,才得以苟延残喘的图腾星,还不如趁早坠落。” 姜贪心中哀叹,有苦难言。 水浩深深的看着姜贪,半晌,缓缓说道:“黎贞族长急于将战甲传承于你,想必也和这有着关联吧?” 姜贪微微一怔,心中惊讶,但还是说道:“战甲是蚩尤先祖所留。相传,只要穿上他,便能聆听先祖法旨。 据族长所说,我因为没有吞食曼珠沙华,仅凭自己就能和九天上的图腾星相互感应;所以只要我穿上战甲,不仅能聆听先祖法制,甚至能与蚩尤先祖交流。” 水浩微微沉吟,道:“黎贞族长的意思是让蚩尤先祖决定这一切。” 姜贪沉默,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九黎部族,是蚩尤当年联合自己九兄弟所创立。如今,九黎分崩离析,传承濒临断绝,让蚩尤决定部族的走向,本无所厚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浩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告知蚩尤先祖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有办法让九黎众人离开曼珠沙华,独自与图腾星相互感应?”暮赤嘴角一撇,不屑的道:”九黎部族除了姜贪,其他人已经腐朽到骨子了。如今,曼珠沙华更是消失殆尽,即使蚩尤先祖也已无力回天。九天之上的那两颗图腾星,唯有坠落一途。” “不!曼珠沙华并未有完全消失。”水浩轻轻摇头,淡然道:”你们难道忘了四峰那些吞食曼珠沙华的法者?” 第三百二十六章战甲异变 即使始祖峰后山中盛开的曼珠沙华已经消失,但别忘了那些吞食过它们的法者心脏中仍然孕育着它们的种子。 只要这些法者还在,只要他们身体中的曼珠沙华成熟,始祖峰后山仍然会出现成片成片的花朵。 黎贞所虑,水浩知道;黎贞所求,水浩同样知道。 水浩更知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蚩尤会让九黎部族仍然维持现在的样子。没有了信仰之力,那两颗图腾星会陨落,难道蚩尤就能幸免?别忘了,他也成了图腾星,他同样需要信仰之力。 数千年前,蚩尤为了活着,选择寄身星辰;难道数千年后,他会为了所谓的骄傲,而选择陨落? 至少,水浩不相信。但这些又与水浩没有丝毫关系,他在意的只是封印。不管结局如何,他都做好将非毒封印的准备。 水浩站在门前,目送着姜贪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微微蹙着眉,脸上狐疑。 由始至终,姜贪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他的脸上愁容并不见减少;只是他临走时,邀请水浩众人参加自己的传承仪式。 水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古怪,总觉得姜贪身边好像缺少点什么。 与此同时,朝阳峰石室里,那个温婉的女子,也如往常般静静躺在由暖玉雕琢的玉床之上,只是那一朵朵殷红的曼珠沙华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满头白发的姜尚,独自一人坐在石床的一侧,温柔的凝视着女子,眼中有着数不出的思念与伤痛。 “婷儿,我又来看你了!”姜尚低声喃喃,”明天就是我们的儿子十八岁的生辰。他本想在那一日陪你,可是族中巨变,那一日他不得不继承先祖战甲。” “婷儿,你可知道,什么是先祖战甲?就是那副蚩尤先祖当年穿着南征北战的甲胄。我知道贪儿并不稀罕,他是为了你,为了弼姓支族。也只有他继承了战甲,得到族长之位,弼姓支族的地位才会改变,而作为姆妈的你,更享受着无尚的尊荣。” 姜尚的声音渐渐低沉,道:“十八年了,我足足忍了十八年,等了十八年,每一日都生不如死。 我们的儿子能给到你无尚的尊荣,但这远远不够。 不管他是否恨我、怨我,但他终归是我们的儿子,他只能叫做姜武。 你凄苦一生,甚至没能见到儿子一面,我要让你活过来,让你陪在他的身边。” “婷儿,我准备了十八年,就在明日,这一切终将会有结果……” 许久之后,姜尚缓缓站了起来,再次深深的看了石床上女子一眼,径直转身,走了出去。石门在沉重的轰鸣声中缓缓重新合上,石室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始祖峰宫殿的地宫中。 黎贞站在祭坛上,看着眼前的战甲,神色怔怔。 那一日,战甲吸收血煞之气后,紫气蒸腾,上面的兽纹不断被激活。直到如今,黎贞竟然在胸甲上发现了一副新的图案。这是一张异兽的面孔,其状如羊,却无目,长有四耳。 更为诡异的是,背甲上却有一对兽目。兽目栩栩如生,却紧紧闭着。 黎贞缓缓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祝也,冰冷开口:“祝也,第四面蚩尤旗上的秘法真的没问题?” “族长放心,祝也完全是按照秘法而行。而且此等奇术,必然不容分毫改变。战甲上兽纹已被激活,就代表着我们所行所做,并无差错。” 黎贞盯着祝也,声音更加的冰冷:“那日仪式结束后,战甲并非如此。可如今,这张面孔和这双兽目又为何突然出现?” 祝也在那道逼人的目光中,沉吟片刻,肃声道:“九黎之中,可有蚩尤先祖战甲的描述?” 黎贞微微一怔,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数息之后,缓缓摇头道:“战甲跟随蚩尤先祖征战一生,传说是他的阿爹所赠。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身穿战甲,便对一切事物无所畏惧。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并不是对一切事物无所畏惧,只是身着战甲,就可以不被强大的气势和威压所摄。当年蚩尤先祖正是借此,跟随在地皇身边,是十二法者中,唯一不惧九大凶兽威压的存在。” 黎贞眉宇微皱,并没有说话。祝也所说,在九黎部族并不是什么秘密。 祝也轻咳一声,接着说道:“这副战甲并非九匠一族所铸,但先祖却对战甲无比的推崇。 族中隐秘,先祖九匠曾经立下奇功,有幸求得战甲一观,并留下记载。” 黎贞一惊,面上杀气一闪而过,九黎部族有着祖训,不许对战甲记录只言片语。不过想到,祝也还有着用处,他只是冷哼一声,道:“上面说了什么?” 祝也身体微不可查的一滞,缓缓道:“九匠先祖深知祖训,同样对战甲避讳颇深,并未直接对其描述。只是记载,蚩尤先祖身着战甲图腾化时,面如牛首,背生双翅,耳听四面,目观八方,无人可敌。” “耳听四面,目观八方?”黎贞不由得双眼微眯,凛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蚩尤先祖有此能力,是和胸甲上的兽面和背甲上的兽目有关?” 祝也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九匠先祖,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写下这些。” 黎贞微微低头,陷入沉思之中。整个地宫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贞突然长出了一口气,道:“只要不影响传承就好。这次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传承决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九黎部族也只有覆灭一途。到时候不光我要死,你同样不能幸免。” 说到最后,黎贞已是声色俱厉,满面狞厉之容。祝也甚至不必去看就可以感觉到一股杀意如利刃般笼罩着自己,但他却没有丝毫惶恐之色,反而用一种极其沉定的口气说道:“族长,你大可放心。明日所有的一切,我已经准备就绪。到时候,族长按照原来的计划而行便可。先祖荣耀必会降临,而九黎部族也会重回巅峰。” 今天回不去了!请假一天 今天回不去了!请假一天 《我的藏灵是人鱼》今天回不去了!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的藏灵是人鱼》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百二十七章无可救药 翌日,清晨。 山间湿润的空气随风飘荡,过夜的绿叶上含着露珠犹如被雨浇过一般。 朝阳峰,木楼中,水浩众人早早已经起来了。 水浩整束停当,与涂山欢欢、尚付,一起来到一楼厅堂,只见暮赤和姜贪已经在此等候。 尚付看着众人,淡淡道:“水浩大人,我就不去了。素素还没有醒来,我就在这里守着她。” 水浩点了点头,素素的情况的确需要有人陪伴,有尚付在此,他也能放心。 涂山欢欢略微迟疑,道:“水浩哥哥,那我也不去了。我和乌翠一起陪着素素。” “妹妹,我们已经答应了如月。她见不到我们会伤心的。”尚付拉着涂山欢欢的手,道:”难道把素素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 “姐姐说笑了。”涂山欢欢连忙道,”只是怕姐姐一个人在……” 尚付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的底细。这朝阳峰没有人能伤害我,更没有人能伤害素素。” 说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到时候帮姐姐和如月解释一下,否则那个小丫头又该埋怨我了。” 涂山欢欢转过头,见水浩微微颔首,这才轻笑着答应。 “水浩大哥,既然人已经到齐,那我们走吧。”姜贪勉强笑了一下,任谁都能看出他笑容里的僵硬。 众人沿着山间小径而行,有风吹来,耳畔阵阵松涛,如吟如咏。 “姜贪,可是出了什么事?”水浩忍不住问道。 姜贪停下脚步,长叹了一口气,道:“啮铁不见了。” “什么?”水浩三人同声惊呼。 “那日,始祖峰后山异变,我让啮铁先行离去。也是从那时开始,便再也没有看到它。” 水浩不由得一怔,那时姜贪脸上的愁云;还有他总觉得姜贪身边少了什么,原来都是因为啮铁。 “啮铁会不会有事外出?”涂山欢欢插口道。 姜贪摇了摇头,道:“啮铁知道轻重。不管是我十八岁的生辰,还是先祖战甲传承,它都不会离开基山。” 众人闻言默然,良久之后,水浩拍了拍姜贪肩膀,说道:”基山周围,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异兽,以啮铁的实力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你大可安心便是。” 一旁暮赤同样宽慰道:“不错,啮铁那家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保命的本领还是可圈可点的。也许,等你接受传承时,它也就能出现了。” 姜贪再次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如此。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路吧!” 众人继续前行,一路无话。直到来到始祖峰上那座气象雄伟的平台。 平台上早已聚集了许多始祖峰和其他各峰的族人,此时一看到水浩等人到来,登时一阵骚动,许多目光,顿时落到了涂山欢欢身上。 那些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窥探和恶意,涂山欢欢身体一僵,只觉得如芒在身。 同一时间,无数的窃窃私语,在平台之上响起。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绝色的女子,哪怕是黎如月都不及眼前女子万一。 水浩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冰冷;一旁暮赤手中紧握星杖,眼中暗含杀机。 “放肆!”姜贪凛声怒喝。 他的声音中更是蕴含着磅礴的图腾之力,在所有人的耳中炸响。 姜贪一字一顿,道:“你们可知道他们的身份?就连族长都以礼相待,你们真的想死吗?” 九黎众人俱是全身猛一激灵,刹那间清醒过来。不管是黎贞,还是其他各峰头人,早已下过禁令,不许对水浩三人无礼。违令者,死! 他们转过身形,连忙对着水浩三人躬身施礼,可刚要说话,忽然碰触到那一双双冰冷的目光,顿时感觉心脏一寒,全身骤冷,嘴巴连续张合了好几次,却是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整个平台骤然一静,满场气氛紧绷,唯有各人慌张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 好在水浩三人杀人目光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随之,姜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一个字:“滚!” 九黎众人闻言如临大赦,脚步凌乱踉跄,向后退去,犹如败军落荒而逃。 姜贪深施一礼,肃然道:“水浩大哥、欢欢嫂子,让你们见笑了。” 水浩和涂山欢欢彼此相望,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又一次深深体会到了,九黎部族的不堪。 “九黎部族已经无药可救。”暮赤冷哼一声,不屑说道,”帮他们净化曼莎珠华,简直是浪费阿哥的灵力。” 姜贪扯扯了嘴角,脸上苦涩,悻悻不语。 “好了暮赤,这一切都与姜贪无关。我既然已经答应黎贞族长,就不会改变。”水浩淡然开口。 九黎部族怎么样,他根本不会在意。他对图腾一脉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好也好,坏也罢,只要不妨碍自己封印非毒就好。 而且封印非毒后,即使素素不能醒来,水浩也会带着她即刻返回涂山氏。以后再也不可能来到基山,更不可能与九黎部族有什么交集。 就在此时,人群中又传来一阵骚动,从其中走出一人,向着他们四人走来,正是黎如月。 “贪哥哥,你们总算来了。”黎如月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又连忙向水浩三人见礼。 “欢欢姐姐,怎么没见乌翠姐姐?”黎如月娇声问道。 涂山欢欢嫣然一笑,道:“她在朝阳峰照顾素素,让我和你说一声,不能来观看你的贪哥哥接受传承了。” “素素姐姐要紧。”黎如月连忙道,”等仪式一结束,我就去朝阳峰看素素姐姐。” 涂山欢欢点了点头,拉着黎如月的手道:“到时候,姐姐和你一起去。” 这时,远处的天边出现了初阳,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终于射向了人间,柔和的洒在平台上。 姜贪深深吸气,抬头望向九十九阶完全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台阶,心念一动,心神摇动不宁,心里也跟着烦躁起来。 姜贪向水浩三人笑了笑,道:“快到了,我们走吧!” 水浩应了一声,朝着暮赤和涂山欢欢点了点头,抬脚向着台阶走去。 一步,一个台阶。 第三百二十八章涅槃金血 姜贪拉着黎如月缓缓向上走着,人越走越高,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烦躁不安。前方那个巍峨的宫殿,越是接近,却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啮铁的消失,就好像一块巨石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一般。他从小在始祖峰长大,直到八岁才回到朝阳峰。 在这八年中,啮铁陪着他一点一点长大。在姜贪的心中,啮铁不光只是坐骑那么简单。它在姜贪心中的位置,犹胜过那个人。 还有那个人!他的姆妈因为被那个人强迫才怀上他;又因为怀上他,最终难产而死。他应该恨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在自己姆妈死后,不仅不再食用异花,更从未碰过别的女人。甚至不惜以整个姜姓支族的底蕴,才从始祖峰换来维持尸身不腐的暖玉。 一晃十八年匆匆而过。那人原本不弱于黎贞的实力,如今已经是四峰中垫底的存在。那人不理峰中事务,早早的把权利交给了姜贪。 姜贪知道,那个人想复活自己的姆妈。可这真的可能吗?但不管怎么说,那个人对自己姆妈的爱,他能够感受的到。 那个人,同样没有来始祖峰。他十八岁的生辰,同样是姆妈的忌日。那个人说,不能让他的姆妈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那里。那人更说,会在今日给他一个惊喜,虽然他并不在意那个惊喜! 还有战甲传承,历来只是在黎姓支族中进行,如今却要传承给他这个姜姓之人。难道真的只是他像蚩尤先祖?难道黎姓一脉,真的要放弃自己来之不易的权利? 穿上战甲之后,要与先祖蚩尤感应,接受先祖法旨。九黎部族的未来,也将会随着法旨而改变。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借助他来完成。 但不管蚩尤先祖的法旨如何,他都会一点一点的改变弼姓支族的地位。不管怎么样,弼姓支族都是他的母族。 可这一刻,姜贪却感到无比的紧张,是未知而莫名的紧张。 此时,朝阳峰,石室中…… 姜贪口中的那人,正在石室的地上绘制着一些扭曲狂乱的咒文。 那些咒文由鲜血绘成,以姜贪姆妈的石台为中心,逐渐向四周扩散。 姜尚以血为媒、以手画就,那些咒文,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而且没有任何一个相同。上面更是湿漉漉的散发着腥气,邪气中透着阴森。 姜尚一笔一画地专心涂抹着,时急时缓。急时,若繁星不乱;缓时,若流水不绝。 符文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一个诡异的六芒星图案,此刻,除了姜贪姆妈的那张石台附近,周围已经变做了一片血色。 一座诡异而带着血腥气息的法阵,已经接近完成。 姜尚微微喘息着,额头上不知不觉间早已泌出汗水。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石室的一角,那里竟然躺着一具如水牛大小的异兽。 异兽长一身皮毛黑如漆,白如雪。如果姜贪在此,一定会认出,这只异兽正是失踪的啮铁。 此时,啮铁兽目紧闭,呼吸极其微弱,若有若无。一只兽足上更是有着一条可怖的伤口。一股股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不断的流出,汇入下面一口玉盆中。 姜尚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啮铁,幽声说道:“啮铁,你怪不得我。谁让只有你的血才能刻下这个法阵;谁让你心头那滴涅槃金血,才能让我的婷儿死而复生。” 姜尚说完,再次从玉盆中,舀起一碗鲜血,继续在法阵上绘画起来。 此刻,姜尚每一笔落下都小心无比。六芒星图案上,随着他的不断绘画,渐渐的亮起来红芒。 终于,当姜尚的最后一笔落下,六芒星上红芒大胜,魅影憧憧,鬼声四起,阴风大作。又有数十百道血也似的光华从法阵上乍起,将姜贪姆妈笼罩其中。 姜尚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朝着石台上的女子望了一眼,眸中有着化不开的柔情。 “婷儿,法阵已成。只等啮铁体内鲜血流尽,最后那滴涅槃金血流出,你也就能复生了。” “武儿,这便是阿爹给你的生辰之礼。等你继承战甲,等你成为九黎族长,这基山上再也没有可以悖逆你的人。” “黎贞!你的谋划我又岂会不知?你的算盘又岂会如意?黎姓支族,等待你们的只有毁灭一途。” “婷儿,我会和武儿一起守护着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也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将你夺走。” 便在这个时候,始祖峰平台上忽然有人叫道:“啊!太阳出来了。” 众人闻言,一起向东方望去,果然见一轮红日大有亩许,缓缓从朝阳峰峰顶升了起来,射出万道光芒,把左近山石林木都映成了红色。 那和煦的阳光也同样照在水浩五个人的身上,在他们的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走完了最后一层台阶,众人终于来到了始祖峰大殿外。 黎如月吐了吐舌头道:“你们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姜贪点了点头。九黎部族,从古至今,女子的地位并不高。除了当初的月引,没有哪个女子能光明正大和男人们在一起,共同议事,共同决策族中大小事务。哪怕是身为族长之女的黎如月同样不能。这也是九黎部族中,女子皆崇拜、羡慕月引的原因。 涂山欢欢本就不知道这些,姜贪碍于水浩也没有提醒,四人堂而皇之的走入大殿。 巨大的宫殿上,人并不是很多。大殿正中,主位上坐着黎贞。他的右手边,有四个座位,分别坐着邹衍、屠山和弼方,至于那一个空空的座位,应该是姜尚的位置。邹飞鹏、屠元白和几个老者站在他们身后。 他的左手边同样是四个座位,上面并没有人。 水浩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更是定格在弼方身上。 只见弼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再是破破烂烂,虽然并不华贵,但却胜在整洁。他的脸上神情尴尬,额头上布满汗水,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第三百二十九章意外 弼方坐在在大殿上,显得十分突兀,更是与其他众人格格不入。水浩三人为之一怔,哪怕是姜贪同样如此。 当初他们一行人路过金鸡谷。谷中只有弼姓支族年迈的老者以及不谙世事的you童。 那些老者曾言,弼姓族人早已在弼方的带领下,前去始祖峰。不仅是黎姓之人需要的晨露,还是传承大典的一切,都需要他们筹备。 始祖峰平台上,四峰的法者早早的聚集在那里,唯独不见金鸡谷众人便是因为他们都在各处忙碌着。九黎部族中的一切荣耀,都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但九黎部族中,最脏最累最苦的事情,却都是由他们来完成。 一路之上,水浩三人偶尔也能遇见忙碌的弼姓族人,只是没有料到弼方会出现在大殿中。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坐在黎贞的旁边,位置较之邹衍和屠山更为靠前。 不光水浩觉得不可思议,姜贪同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在四峰人们心中,弼姓支族,早已经沦为奴仆一族。他们在族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四峰上的女人! 他们一族的地位改变,怎么也得无数年之后,怎么也得自己登上九黎部族的族长之位才可能实现。可如今…… 难道真的因为自己传承先祖战甲,连带弼姓一族的地位也改变了?可即使改变,也不可能超越其他三峰! 大殿之上,九黎众人神色各异的望着水浩,脸上带着莫名的复杂,有着忌惮,更有着讨好之色;也唯有弼方脸上表情一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邹飞鹏和屠元白,更是在水浩一行人踏入大殿的那一刻,便深深的垂下了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 黎贞轻咳一声,慈声道:“贪儿,快招呼水浩小兄弟三人坐下。” 姜贪连忙答应一声,带着水浩三人在黎贞左边空位上坐了下来。 “贪儿,你站在那里,我有事情要宣布。”黎贞再次开口道。 姜贪微微一怔,而后恭声应道:“是!” 黎贞缓缓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肃声道:“我九黎一族,自先祖蚩尤兄弟九人创建的那一刻开始,已经传承了数千年。 在这数千年中,九黎经历数次变故。先是先祖蚩尤化身图腾,寄身九天之上;后来九黎分崩离析,七十二支族叛离基山。 此后,我们一族渐渐势微,被困在基山之中,只能依靠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才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但这两种异花……” 黎贞说到此处声音顿住,脸上神情变幻不定,直到好一会,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异花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我便不再重复。所幸先祖庇佑,有姜贪这孩子横空出世,我九黎部族,又有了重筑辉煌的希望。” “先祖庇佑,我族必能重回巅峰!”邹衍和屠山同时起身,同声说道。 弼方连忙起身,只是此时邹衍和屠山已经说完,又重新坐了下来。 弼方咧了咧嘴角,干笑两声,悻悻坐下!黎贞身后那几位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弼方,眼中充斥着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黎贞恍若未见,目光重重的落在姜贪身上,接着说道:“贪儿仅靠自己就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更如蚩尤先祖那样,一身感应两颗图腾星;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得到先祖坐骑的眷顾,认其为主,他是先祖赐给我们的希望。” “姜贪!”黎贞神色肃然,沉声开口。 姜贪闻言,身子一滞,而后慢慢的跪了下来,恭声说道:“不孝子孙姜贪在!” 黎贞看着他,直至数息,这才说道:“在座这些人,皆是四峰一谷的头人,都可以说是你的长辈;至于水浩小兄弟他们,虽不属于九黎,但也是图腾一脉,更对我们一族有着大恩。今天有他们作为见证,老夫欲将先祖战甲传承于你。” “姜贪!”黎贞缓缓地道,“你可愿意接受传承?” “姜贪愿意!”坚定的眼神、决然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 黎贞声音更加缓慢的道:“你可知道,一旦接受传承就意味着,你已经不再属于你自己?从接受传承的这一刻开始,你只属于九黎。为了先祖的荣耀,为了九黎薪火相传,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义无反顾。” 姜贪微微一愣,而后深深吸气,凝声道:“姜贪知道!姜贪既然继承了蚩尤先祖之名,便不会让这个名字蒙羞。九黎也必会在我手中重回辉煌。” “好!好!好!”姜贪连声高喝,脸上带着无法自持的潮红。 他转过身形,望着邹衍众人,道:“诸位,姜贪今日已满十八岁,我欲将先祖战甲和族长之位传给他,你们可有异议?” 黎贞说的铿锵有力,‘族长之位’这四个字,更是犹如九天惊雷在所有人的耳中炸响,回音袅袅,经久不散。 众人大惊失色,跪在大殿正中的姜贪更是直愣愣的惊在了那里,不可置信的望着黎贞。他不知道黎贞为何改变主意,哪怕是在昨天,黎贞也只是说将战甲传承给自己,至于族长之位,姜贪暂时还没有想过。哪怕是体内有着曼莎珠华的蚕食,那也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 “我等并无异议。”座椅背后几个老者面上一凛,同声开口。他们俱是始祖峰上的长老,虽然他们也是刚刚得知,虽然他们心中同样不解,但他们又怎么会违背黎贞的意志。 黎贞满意的点了点头,至于邹衍和屠山的意见,他根本不甚在意。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始祖峰上法者的实力最强,哪怕其他三峰联手都不能与始祖峰抗衡。实力即是话语权,亘古不变。他之所以当面说出来,无非是走个过场。并非征询,而是通知。 黎贞得意满满,道:“好!既然大家没有……” “且慢!”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猝然在大殿中响起,直接打断了黎贞。那道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也只有两个字,却宛如石破天惊! 第三百三十章杀意 水浩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坐在黎贞右侧的屠山! 黎贞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冷冷的望着屠山,而后又朝着邹衍看去。卧牛峰和白云峰向来休戚与共,他不相信屠山有胆独自悖逆自己。 就见邹衍面色沉定,巍然端坐,宛如如老僧入定一般。 此时,九黎其他众人,弼方面露茫然之色,在这茫然中,又有着意外和惶恐;黎贞身后那几个老者,眼露凶光,愤然的看着屠山;邹飞鹏和屠元白仍然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们脸色的表情;至于姜贪则彻底的惊在了那里,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大殿之上的气氛,一点一点的凝固下来。周围鸦雀无声,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水浩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九黎众人究竟闹的是哪样。但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九黎部族的家务事,他们三人冷眼旁观就好。 半晌,黎贞皱了皱眉头,寒声开口:“屠山,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黎贞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变得极其的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只是任谁都能听出,在那平静中暗藏的怒火。 屠山缓步来到姜贪面前,神色复杂,声音幽幽:“无数年来,族长之位只在主峰上传承,由黎姓之人担任。不管谁做族长,我们三峰和金鸡谷都无异议。唯独这姜贪……” “唯独他怎样?”黎贞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道细缝,声音好像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屠山伸手指着姜贪,轻笑一声,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 他也不待黎贞应允,对着姜贪直接说道:“你可记得你的阿爹是谁?” 大殿中唯之一静,只有粗重的喘气声渐渐响起。 姜贪咬了咬牙,嘴唇颤动,慢慢的蹦出两个字:“姜尚。” “难得你还记得。”屠山冷哼一声,接着道,“那你可知道,你们姜氏一族先祖之名?” 姜贪身体微微一僵,黎贞的脸色却渐渐的阴沉下来,道:“屠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屠山毫无惧色,缓缓说道:“我为卧牛峰头人,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有的人却已经忘了自己的祖宗。 姜贪?呵呵,真是可笑。你可知,你姜姓一族先祖叫作黎武?你可知,数千年前,是谁剥夺了他的姓氏?你可知,你的先祖是如何陨落的?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你的先祖,我的先祖,他们的先祖,无不是郁郁而死,含恨而终。” 屠山冷笑出声,再次指向姜贪,道:“你身上流着姜氏一族的血,却以‘贪’字为名;你背弃先祖,认贼作父。不肖子孙姜贪?哈哈哈哈,你可真是言尽其实。” 姜贪如遭雷擎,瞬间瘫坐在地上,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知道,他名姜贪,一直是姜尚心中的痛,一直是朝阳峰众人心中的痛;只是他不知道,为何屠山同样耿耿于怀。 同时,这件事也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话题,不愿更是不想。不管是朝阳峰还是始祖峰,他同样没有归属感。他真正所求,整个九黎部四峰一谷根本给不了。但他那个可怜而卑微的姆妈却可以因为他而不在卑微。 “放肆!”黎贞眼中杀机迸射,寒声说道,“屠山,究竟是谁给了你如此的底气,竟然敢在我始祖峰大放厥词?是你卧牛峰,还是白云峰邹衍?” “黎贞,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一再试探!”邹衍离开座位,同样缓步来到姜贪面前,邹飞鹏和屠元白则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仰着头,看着黎贞,淡然说道:“屠山所言,不光是卧牛峰的意思,更是我白云峰的意思。”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中顿时静了下来。水浩三人面色微变,没想到卧牛、白云、始祖,这三峰会闹到如此地步,竟然隐隐有着动手之势。姜尚不在,朝阳峰态度不明;弼方则是一脸的愕然,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黎贞怒极反笑,“我还真小觑了你们。当初念在你们两峰实相的份上,这才给了你们和我们始祖峰共掌九黎的机会。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都是养不熟的畜生。既然你们取死,那我就……” “族长息怒!”瘫坐在地上的姜贪猝然出口。 众人一阵错愕。只见姜贪脸上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只是他的眼神却额外的沉定。 姜贪站起身形,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族长、两位头人,能否听姜贪一言?” 黎贞默言,屠山和邹衍嘴角抽搐,冷哼一声。 “姜贪生在朝阳峰并非自己所愿,我的出生本就是一个笑话;姜贪能被族长看重,也并非自己所想,族长之位……” “住口!”黎贞寒声截道。 此刻,他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额头之上,紫筋根根暴起,他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胸膛,他拼命的压抑着…… “贪儿,你过来!” “可是……” “我让你过来!”姜贪猛然爆喝。 姜贪身子一颤,脸上神色不断的变换着,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缓缓的向着黎贞走去。 屠山和邹衍彼此相顾,心中冷笑连连。他们并非由you童,黎贞的用意,他们岂会不知?可那又如何? 姜贪一步一步的走向黎贞,不时的回头看相邹衍和屠山,直到他的手被黎贞狠狠的抓在掌心。 下一刻,姜贪脸色大变,双目骇然圆睁,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自己的手仿佛快断了一般。 “杀了他们!”黎贞双面赤红,声音中充斥着冻彻人心的寒冷。 区区卧牛峰和白云峰,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也敢包藏祸心?真的以为,这些年积攒的力量就可以和始祖峰抗衡?真的以为九黎离开他们就不能称之为九黎?真是可笑!只要自己这一脉还在,九黎仍然是九黎!只要他的计划能够成功,九黎必定会更胜从前。 区区卧牛峰和白云峰罢了。黎贞已经决定,屠尽那两峰所有的法者。至于那些普通人,他要让他们生生世世为奴,过的就连弼姓支族都不如。 第三百三十一章背叛 黎贞一向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而此时却是杀心大起。唯一让他投鼠忌器的姜贪也已经在他的身边,黎贞再无顾忌。 他虽然怒极,但神态越发镇静,只是脸上阴沉沉地带着两分狞笑。 身后,那几名老者瞬间暴起,将邹衍和屠山这两对父子围在当中。他们是始祖峰上的长老;他们是黎巨、黎禄、黎文、黎广这四兄弟的后人;他们才是九黎,才是基山上的主人。 从屠山口出狂言的那一刻起,在他们心中,不论是屠山还是邹衍,早已是个死人。他们强压怒火,就是为了这一刻,就是为了等待黎贞的命令。 老者们目露凶光,脸上一片狰狞,殷红的图腾之力从他们身上激荡而起。他们每一个的实力都不弱于邹衍和屠山。 反观邹衍和屠山,这二人脸色极其沉定的望着老者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找死……”老者们凛然怒喝。 只是下一刻,他们的身体猝然一僵,紧接着,''噗''地喷出一片血雾。整个人,蹬蹬一连后退数步,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整个大殿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如死一般的寂静。 “毒!”黎贞瞳孔不断的瑟缩着,只见倒在地上的老者,无不唇角冒着黑血,脸上更是泛出了肉眼可见的青黑。 邹衍与屠山彼此相顾,他们同时狂笑出声,意态猖狂之极,充满了得意之色。 老者们挣扎着,勉强从地上撑起身体,只是这一动,口鼻中源源不断流出鲜血,黑色的鲜血。 屠山寒声开口:“挣扎吧!你们越是挣扎,死的越快。” 老者们身体一僵,眼底闪烁着惊惧到极点的神色。只觉得,双手双脚宛如附上了千斤之重,竟然不能移动一分一毫。 黎贞眯着眼睛,凛声道:“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得口中腥甜无比,连忙将这口逆血又咽了回去。 只是却依然头昏眼花,气闷难忍,情之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同样被人暗算。只是他实力超过长老们太多,这才没有当即吐血。 姜贪突然感到抓住自己的手一松,下意识的朝着黎贞望去。 只见那张苍老的面孔上,变得苍白一片,额头上布满汗水,额间隐有黑气,聚而不散。 姜贪大惊:“族长,你怎么样?” “呵呵!”屠山冷笑出声,”他当然也是中毒了。无解的毒!” “黎贞,我知道你实力强悍,但我还是劝你不要动用图腾之力压制,否则这几个老家伙,就是你的下场。”邹衍淡然说道。 “你!”黎贞面色又白了一分,踉跄晃了几步,被姜贪和弼方同时扶住。他死死地盯屠山和邹衍,眼中怒火中烧。 “屠山、邹衍,无数年来主峰从没有亏待过你们两峰,你们……” “住口,弼方!”邹衍恨声截道,”你真的以为他让你坐在那个位置,就是抬举你们一脉? 你真的以为凭借姜贪,你们一脉就能凌驾我们三峰之上? 你们弼姓支族,在黎贞的眼中连人都不是。只要黎贞不死,你们永无出头之日。” 弼方微微一怔,怅然说道:“不管怎么说,基山上的九黎有着同一个先祖,流着同样的血。” 此刻,被姜贪和弼方同时扶住的黎贞,面色稍稍好了一些,但额间黑气仍然薄而不散,他神色意外的看了弼方一眼,正色道:“弼方,从此以后,你金鸡谷在基山中的地位会仅次于始祖峰。我始祖峰有的,你金鸡谷同样不会少。” 弼方面露狂喜,转过头来,道:“多谢族长,只要有我弼方在,有我弼姓一族在,绝对不会让屠山和邹衍得逞。” 黎贞点了点头,但心中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弼姓支族根本没有法者,如今邹姓和屠姓反叛,他们又能帮上什么?只是少一族背叛,他始祖峰的压力就会减轻一分。不过朝阳峰上的法者,就另当别论了。如今他将族长之位传给姜贪,那一峰必然不会跟风造反。 如果他们能像弼方一样忠心护主,凭借邹姓和屠姓两脉,根本掀不起多少风浪。 他深深吸了一口,道:“弼方,你去让人通知朝阳峰……” 黎贞的声音忽然顿住,弼方在他眼前的那张脸,突然从狂喜神态,变得狰狞可怖。 也几乎就在同时,黎贞腹下一凉,瞬间剧痛传来,而在这剧痛之中又有着丝丝麻意。 “啊!” 黎贞怒喝出声,掌中图腾之力翻涌,向着弼方拍去。 “图腾之力.风障!”邹衍沉声低喝。 有风如障,猝然将弼方推开,横亘在他与黎贞之间。 ''噗''的一声,风障只是维持数息,便被带着图腾之力的手掌贯穿而过,印在了弼方的胸口之上。 弼方的身子大震,倒飞出去,落在了大殿之中。片刻之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一道猩红,而他的嘴角却挂着冷笑。 在他右手之中,握着一把尖刺,晶莹如水,上面泛着莹莹蓝光。而此刻尖刺上面,鲜血淋淋,不断从上面滴落,滴到大殿上的石头地面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好厉害的毒!”水浩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呼出声。 只见黎贞的腰腹之处,有漆黑的鲜血不断的溢出来。而他整个人的脸色也顿时苍白之极,再无一丝血色。 黎贞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指着弼方,双目骇然圆睁,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直至许久,才从双唇之间,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大殿之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弼方身上,其中最为震惊的要数姜贪。他的眼睛瞪大到了极致,死死的瞪着弼方,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弼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缓缓起身,道:“当初你们剥夺我们四支黎姓之时,可告诉过我们为什么?当初你们将弼姓一脉,驱逐到金鸡谷,以我们为奴时,可告诉过我们为什么?当初你们暗中拐走我金鸡谷中那些you童时,可告诉过我们为什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真和假 基山上,大殿之中,弼方的声音凄厉哀绝,犹似杜鹃啼血,带着浓烈的苍凉与悲痛。虽然知道这是九黎部族的家务事,但无论水浩还是暮赤,都觉得心中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刺痛和酸涩;至于涂山欢欢早已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大殿上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弼方面带厉容,血红的双眼中流出了红色的泪,顺着他的苍老的脸上淌下。 “黎贞,你可知,数千年来,我弼姓一族生不如死,但我们却一直苟延残喘活到了今天,是仇恨支撑着我们。族中上至垂死老者,下至懵懂you童,无不活在仇恨之中。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黎贞眼角抽搐,无数年中,他们一族防着姜姓、防着屠姓、防着邹姓,可独独没有防着弼姓。 弼姓一族,早已被他们蚕食的没有一丝底蕴,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可如今恰恰就是这个让他最为忽略之人,反而给他致命一击。 一丝丝漆黑的血水,不断的从腰腹处的伤口溢出,黎贞不敢使用图腾之力压制,那样只会让毒素侵蚀身体的速度变快。 他的目光从弼方、邹衍和屠山的脸上扫过,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解。无数年中,要说对弼姓一族的压迫,其他三峰比始祖峰更甚,尤其是白云峰和卧牛峰。 自从姜贪降世后,白云和卧牛两峰,更是对金鸡谷中的女子索取无度。如果不是黎如月和姜贪横加阻拦,金鸡谷很可能早已无处子。 “弼方……阿公!你醒醒!你这样只会将弼姓一族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姜贪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开口。 弼方那一刺与其说扎在黎贞身上,倒不如说扎在他的心间。明明他即将获得族长之位,弼姓一族的地位一定会在他的手中改变,可弼方却在这紧要关头,出手偷袭了黎贞。 难道弼方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早知道如此,他要这族长之位,又有何用! 弼方闻言,身体一颤。那一声‘阿公’他等了十八年、盼了十八年,如今终于从姜贪口中听到了。 “贪儿,阿公一直清醒着,从没有过的清醒。”弼方望着姜贪,脸上神色一点一点的缓和起来。不管是姜贪还是姜武,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孙儿。 弼方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柔声说道,“贪儿你是好孩子,你心思阿公懂。可你不知道,不是我将弼姓一族带入万劫不复之地,是黎贞不给我们活路。” 姜贪惊诧莫名,愕然的看着弼方。 只见弼方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黎贞身上,冷冷开口:“这些年中,我们一族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能长到十岁的孩子。用不了多少年,基山上,弼姓一族只会存在传说中。黎贞,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吧!” 姜贪呼吸不由得一滞,金鸡谷中的情况,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金鸡谷中但凡长到八岁的you童便无辜失踪。他一度以为,是基山中的猛兽所致,弼方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黎贞眉角微皱,神色默然,一言不发。 “你是不能,还是不敢承认?”弼方怒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掳去那些孩子干什么,但必是你始祖峰所为。那些、那些孩子也必定早已经被你们残害。” “弼方,你究竟哪来的自信?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卧牛峰或者白云峰作为?”黎贞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嘶哑出声。 “当初他们兄弟九人,黎贪五人,一母所出,难得其他四人就不是同一个姆妈?”一旁邹衍讥声说道。 黎贞突然楞住,瞳孔一点点放大,又快速的收缩着。直至许久,他看着弼方三人,一字一顿:“你们早已结盟?” “何止是早已!从始至终,我们都是一体的。你们眼前所见,只是我们用的苦肉计。我们深知你们一脉的强大,哪怕是我们一起动手,都无法与你们抗衡。”屠山脸上带着不能自持的疯狂和得意,“黎弼先祖被你们一脉所恶,我们将计就计,明面上更加的欺辱他们一族,也只为了让你们放下戒心。否则他们又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们下毒,又怎么会堂而皇之在你的旁边狠狠地刺上一下。” 大殿上陷入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 姜贪脸上失色,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惊恐至极的光。 从他懂事的那天起,不知道看到了多少次白云峰和卧牛峰之人,将弼姓族人殴打致死。那些人中有年迈的老者,也有无知的孩童;就在卧牛峰和白云峰的峭崖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不堪受辱,香消玉殒的弼姓女子?难到这些也是假的? 不!那些绝不是假的。甚至有一些尸骨是他亲手埋葬。姜贪直愣愣的惊在了那里,再也不敢想下去。 这一刻,他发现弼方如此的陌生,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垂着眼眸,望着脚下,脑中化成了空白,心却痛得不知是何种感觉。 “真的是你们?”黎贞眼中露出厉色,森森开口。 “不错,就是我们。从你们将我们一族变成奴仆的那一天开始,始祖峰之人,每一口吃食,每一口晨露,都会让自己中毒一分。”弼方咬牙切齿的道。 “不可能!”黎贞瘫坐在椅子上,惊声开口。 虽然他们的吃食和饮用,一直由弼姓一族负责,但始祖峰同样会有人在一旁监督。没有人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投毒。而且他们大多数为法者,如果吃食和饮用有毒,早已在吃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发觉。 假如弼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这样做已经数千年之久,又为什么在他们这一代,在这一刻,才毒发。 “也罢,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弼方朝着邹衍和屠山点了点头,而后道,“金鸡谷中盛产丹若,以其木雕琢为器皿,所食所饮唇齿留香。” 第三百三十三章算计 有花名为丹若,开在相柳栖身之处。花开十年,花谢十年。花谢而果出,丹实垂垂如赘瘤。十年方能成熟,果实甘甜,百里飘香。 在这基山上,金鸡谷四周就生长在许多丹若,它们只开花并不结果。 又有弼姓族人无意中发现,用丹若做成的器皿,所食所饮唇齿留香。 此后,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四峰一谷的人们渐渐的都使用上丹若雕琢而成的器皿。如今,基山上人人使用,哪怕落魄的金鸡谷同样如此。 而此时,弼方竟然提到了这件事,不由得让黎贞大感意外。 他冷冷的看着黎贞,道:“你是说丹若做成的器皿有毒?” 弼方并没有回答黎贞,自顾自的说道:“丹若分为根、茎、叶、果。基山上的丹若从没有结出过果实,它的根深埋地下,我们也无法将它的根茎掘出。唯一能采集的也只有花、叶和茎。 我们一族缺少吃食,也曾有人打过丹若花和叶的主意。” 弼方瞥了黎贞一眼,道:“你可记得,无数年前,金鸡谷中瘟疫肆虐?” 黎贞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场瘟疫发生的时间,已经无法察验,但他们一族中的确有过关于那场瘟疫的记载。 因为那场瘟疫好像从天而降一般,金鸡谷中死伤无数,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致。 更因为那场瘟疫严重影响弼姓支族劳作,主峰这才允许他们食用雨粮石,抵抗瘟疫。 一旁水浩插口道:“那场瘟疫应该就是你的族人们食用丹若花和叶才产生的。” 丹若因为相柳才会生长,那是非毒具有的能力。丹若必然暗含着那只凶兽的邪力。 相传,丹若结出果实,有人或者兽食用,则生生世世被相柳奴役。想来,是在丹若的果实中含有大量邪力的原因。 弼姓族人以凡人之躯吃下花和叶,不可能平安无事。所以水浩才猜测是瘟疫便是因为花和叶带来的。 至于为什么只是发生瘟疫,很可能是因为这两部分蕴含的邪力稀少,更主要的是非毒尚在封印中,散发出来的邪力有限。 “水浩大人说的一点没错!”弼方恭声道,”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们才推测出,以丹若雕琢而成的器皿也必然暗含毒素。但这恰恰给了我们复仇的机会,给了我们翻身的可能。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们食用雨粮石也并非只为了充饥。 更是从那时开始,除了始祖峰,其他三峰的人都在暗暗的食用雨粮石,只为了解开因为使用丹若器皿而沾染的毒素。” “不可能!”姜贪愕然出声。这些年中一直由他掌控朝阳峰上的一切,如果弼方说的是真的,他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察觉。 “雨粮石一年之中,只需要服用一次即可。我们会定时将雨粮石掺杂到灵米中,给你们送过去。” 弼方说完,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踟蹰,终是说道:“贪儿,不要怪你阿爹。其实他、他并没有强迫你的姆妈。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之所以会那样,完全是为了做给始祖峰看。落在卧牛峰和白云峰中的女子同样如此。” 姜贪整个人如被天雷轰击,他怔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弼方。曾经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吞食曼珠沙华的影响,可是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三峰一谷的算计。 十八年来,他日日夜夜的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原来都是错的。两情相悦?呵呵,好一个两情相悦! “好算计!”黎贞恨声说道,”你们三峰一谷为了让我们相信,竟然不惜以族人们的性命为代价。” “弼姓一脉常年缺衣少食,他们积劳成疾,无论是死在我们手上的,还是跳崖自尽的弼姓族人,本来就是命不久矣。他们、他们都是自愿赴死!”屠山颤抖着嘴唇,涩声说道。 无数年来,不知有多少弼姓族人甘心赴死,而且是以最为凄惨的方式赴死。没有人知道他们心中的煎熬。他们更情愿死的是自己。 “好了,屠山老哥。你也不要自责了,他们死的其所。如果没有他们赴死,哪有今日这般场景。”弼方宽慰道。 他的声音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苦涩之意。哪怕有一丝可能,谁会愿意用这种方式去死。 邹衍重重的叹道:“不错,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他们应该被我们后代子孙永远铭记。” “我承认,始祖峰栽了,黎姓栽了!只是我不明白,我们一族使用丹若做成的器皿无数个年头,为何只在今日才会毒发?” 黎贞沙哑出声,他必须弄清中毒的各种细节,否则…… 弼方尚未开口,邹衍突然说道:“你们始祖峰结局已定,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黎贞幽幽的道:“知道原因了,魂归忘川时,见到先祖,我也有个交代。” 邹衍一愣,一方面是因为黎贞的理由十分牵强,另一方面,这并不像黎贞做事的一贯风格。他朝着一旁的屠山和弼方望去,见他二人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惊疑之色。 直至数息,邹衍再次开口:“弼方老弟,既然黎贞想听,你解释给他便是了。” 黎贞既然已经中毒,便无力回天。时间拖得越久,中毒就会越深,对他们也就越有利。 “四峰一谷中,只有你们一族并未使用雨粮石。无数年后,我们也一度以为丹若雕成的器皿对身体并无害处。 而且雨粮石的开采过于频繁还会让你们一族怀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也并未再食用雨粮石。 直到十年前的一天,卧牛峰有一法者中毒而亡。” “你说的可是屠远?”黎贞惊声说道。 基山的历史中,中毒身亡的只有一人,便是屠远。 据说,那一天夜里,屠远将弼姓支族女子掳去卧牛峰后山,欲行不轨之事。不想被那女子木钗刺伤,中毒而亡。 “屠远和我族中那个女子本就两情相悦。二人在寅时,来到卧牛峰后山幽会。屠远也并非被木钗刺伤,而是误饮那时的晨露而亡。” 第三百三十四章消失 黎贞听在耳中,面色严峻,他知道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弼姓族人们在收集晨露,他们虽然有人跟随监督,但却并没有在意晨露收集的时间。 “收集晨露,历来在卯时进行。那时的晨露最为甘甜。而不知什么原因,寅时的晨露尽然能激发潜藏在身体中丹若的毒素。 而且通过屠远我们还知道,越是使用图腾之力进行压制,毒素扩散的速度也便越快。当毒素一旦扩散至全身,即使是雨粮石同样无效。” 弼方说道此处,突然停了下来,眼微微眯起,声音更是变得冰冷无比。 “黎贞,事已至此,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大殿那扇巨大的木门被人猛地推开。 门口处,出现了一道娇柔的人影,正是等在大殿之外的黎如月。 此时同时,喊杀声不断的从远处平台上响起,其中更是夹杂着绝望嘶吼。平台之上,一个个黎姓族人不断的倒下,他们大多中毒已深,其他三峰又是暴起偷袭,结局毫无悬念。 始祖峰,此刻已经被血腥笼罩,恍如地狱。 “阿爹,”黎如月脸色煞白,颤抖着声音,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黎如月从始至终都在大殿门外,殿内发生的一切,她自然知道。只是她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三峰一谷,竟然合起来,,谋划始祖峰;还有那个备受欺凌的金鸡谷,那个胆小懦弱的弼方,竟然在这场惊天谋划之中,起着如此大的作用。 黎贞张了张嘴,谁料喉咙一热,竟噗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且那血颜色极深,近乎墨色。 “阿爹……”黎如月惊呼一声,迈步就要朝着黎贞跑去。 “站、住!”黎贞凛声开口,望着面露焦急之色的女儿,脸上带着异样的复杂。 黎如月闻言,身体不由得僵在了那里,怔怔的望着自己的阿爹。 只见黎贞脸上惨白一片,额间黑气浓郁,腰腹衣襟早已被污血浸染。 “黎贞,不要苦苦挣扎了,你黎姓一族气数已尽。”弼方冷声说道,”至于如月,你大可放心,她生性善良,又是贪儿喜欢的人,我们不会伤害她的。” “弼方阿公,如月求求你,不要伤害……” “住口!”黎贞再次喝到。 他为九黎族长,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又怎么会向弼方等人摇尾乞怜。 大殿之外,远处传来的喊杀之声,已经越来越微弱,黎贞知道黎姓一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大殿上,瞬间陷入沉默,水浩三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眼中,九黎部族这场纷争结局已定。三峰一谷算计了上千年,又岂是毫无防备的黎姓可以抵挡的。 黎贞深深呼吸,勉强定住心神,今日事发突然,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尤其身体中的毒素,还有弼方那一刺,让他的实力十不存一。 但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吃定自己了?望着眼前那三个得意满满的面孔,黎贞牙关咬得很紧,唇角却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邹衍三人彼此相顾,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狠色。 “动手!”屠山低喝。 却在此时忽见黎贞手中结印,嘴唇微动,口中喃喃轻语。 一道道殷红的光芒,从他的脚下悄悄迸发,光芒升腾在空中交缠,将黎贞和姜贪笼罩在其中。 “传送星阵!”暮赤霍然起身,惊声说道。 黎贞所布,赫然就是失传已久的传送星阵。传送星阵在图腾一脉早已失传,但失传的也只是印式和吟唱。那一道道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的阵纹,他绝对不会看错。 “快阻止他!”邹衍焦声喝道。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大殿上光芒一闪,黎贞和姜贪早已不见了身影,而与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水浩。 原来在传送星阵成型启动的刹那,黎贞一把将身旁的水浩拉入其中。 涂山欢欢和暮赤身体一震,当即脸色转为煞白;九黎众人面色阴沉似水,尤其是弼方三人,更是目光阴冷,面露狰狞之容;也唯有黎如月低垂着头,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黎贞都是他的阿爹。她不想亲眼看着阿爹死在自己面前。至于黎贞带走姜贪,她并未担心。在黎如月心中,不管朝阳峰如何,自己阿爹对姜贪的看重是不会改变的。只是让她不解的是,为何阿爹会一并带走水浩。 黎如月抬起头,望着脸色煞白的涂山欢欢,小声的安慰道:“欢欢姐姐,你放心,阿爹是不会伤害水浩大哥的。” 涂山欢欢闻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脸色并没有一丝好转,反而是屠山和邹衍盯着黎如月的眼神极为不善。 弼方心有不忍,连声道:“大家不必过分担心,黎贞中毒已深,命不久矣。他根本没有能力伤害水浩大人,他将大人掳走,也无非是不想让三峰法者体内的曼珠沙华得到净化。” 暮赤摇了摇头,他并没有黎如月和弼方那般乐观。他虽然不认为以黎贞的状态能够伤到水浩,但黎贞能够使用传送星阵,谁又能知道他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邹衍拧着眉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黎贞带走姜贪和水浩小兄弟,我们不得不防。你们别忘了,那个九匠一族的祝也,你们也别忘了弼姓支族,消失的那一个个孩童。” “你的意思是说,黎贞还有后手?”弼方愕然出声。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邹衍身上。 邹衍顿了顿,而后肃声开口:”不管黎贞有没有后手,为今之计,我们都要尽快找到他们。” 所有人中,屠山性子最急。他目露凶光,抓起旁边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长老,恨声道“说,黎贞去哪了?” “嗬嗬嗬嗬……”老者嘴角不断有漆黑的血沫溢出,断断续续的道,”你、你们、等着、等着受死吧!族、族长,一定会、会替我、们……” 老者声音戛然而止,两眼一翻,再无一丝声息。 就在此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随即''砰砰''几声,数个黎姓族人跌了进来,翻滚着,摔倒在地。 第三百三十五章可怕的星力 门口处,闪现出了道道人影,正是朝阳、卧牛、白云三峰上的法者。 其中一人越众而出,对着邹衍等人躬身一礼,道:“头人,我等已将黎姓法者斩杀殆尽。” 黎如月闻言,惊得肝胆俱裂,脚一软,差点摔倒,身体晃了晃,一脸的惊慌,连忙扶住一旁的柱子,这才堪堪站稳。 “好、好、好!”屠山双掌相击,连声赞道。 一旁邹衍沉声道:”吩咐下去,搜索整座基山,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黎贞找出来。” “什么?”那人一呆。 邹衍眉心微蹙,声音中带着不耐,再道:“速去!” 那人一滞,心中虽然惊疑,但却不敢再耽搁,更不敢询问,连忙向大殿之外跑去。 以此同时,大殿之下,地宫之中。那座坐落在地宫中央的祭坛上,殷红色的光芒一闪,有三道人影刹那间显现出来,正是在大殿上消失的黎贞三人。 水浩只觉着一阵头晕眼花,耳旁隐有雷声滚滚,身体宛如一叶小舟在汪洋之中遇见惊涛骇浪一般,摇晃不定,昏沉沉过了好一会,这才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 只见一旁黎贞,双膝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呼吸若有若无,脸上惨白之极,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 而姜贪则是侧躺在地上,同样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你既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一道惊奇的声音,猝然从身后响起。 水浩不由得转过身形,一双瞳孔骤然紧缩。身后那说话之人,居然是那个神出鬼没、神秘莫测的祝也。 “这里是哪?”水浩肃声道。 “这里是地宫,大殿之下的地宫!”祝也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将姜贪扶起,斜倚在祭坛上,小心的查看他的身体。 “地宫?”水浩不由得一怔,眼中带着古怪之色。他既惊讶于这座地宫的位置,更好奇黎贞将自己和姜贪带到这里的目的。 水浩好奇的朝着四下看去,目光在四角的蚩尤旗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又定格在姜贪身上。 “姜贪情况如何?” “姜贪并无大碍。应该是族长刻画传送星阵时,太过仓促的原因,星阵并不稳定。而且他又是第一次被传送,这才因为不适而晕了过去。”祝也缓缓说道。 同时,这也是祝也疑惑的地方。同样的星阵,黎贞虽然受伤颇重,但毕竟底子还在,他清醒着祝也尚可理解;可眼前这个少年,却又为何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 祝也哪里知道,水浩历经日精月华淬体,又有湫和溪相护,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不是姜贪可以比拟的。 又见祝也指尖灵光吞吐,朝着姜贪额间点去。 “妖力!”水浩目光凝固,心中瞬间冒出这两个字。 他见过绛九、见过小白、见过白浅,灵兽特有的妖力气息,他不会记错。 “我这是在哪?”姜贪缓缓苏醒,问出了和那时水浩相同的问题。 祝也无奈,只好又将和水浩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水浩大哥,你也在!”姜贪惊声开口。 那时,黎贞将水浩拉入传送星阵,姜贪并未看到。 水浩点了点头,叹道:“还不是拜你们族长所赐。” 姜贪挠了挠头,神色悻悻。他转过头,望向一旁的黎贞,目光中充斥着从没有过得复杂之色。 “祝也,族长他……” 祝也叹了口气,道:“族长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中毒太深。不过,应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时,只见黎贞面上肃然,双手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印式。水浩目光微凝,他只觉得黎贞所皆的印式无比的熟悉。 “星降!”水浩惊呼出声。 黎贞所结的印式,便是暮赤在使用星降时,结出的星印。 九天之上,有一颗星辰猝然一闪,紧接着,一束星光从上面激射而出,刺穿空气,穿过大殿直接落在黎贞身上。 大殿之中。 暮赤眼睛一亮,猛然惊呼:“他们就在这大殿之下。” 那一束星光绝对就是星降。整个基山上,三峰一谷的法者,无不在全力寻着黎贞,根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修炼。 至于黎姓支族的法者,唯一幸存的就是黎贞。 “这怎么可能!”弼方不可思议的开口,错愕的望着暮赤。整座大殿可以说,绝大部分是他们一族完成的。大殿之下,怎么会别有洞天。 “不,暮赤小兄弟说的可能是真的。”邹衍眉宇微皱,缓声说道,”根据族中记载,当初这座大殿即将完工之时,曾经封闭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不论是金鸡谷,还是其它三峰上的法者,都不许踏上始祖峰。 当初,先祖也曾想探查始祖峰,只是碍于那四兄弟实力强悍,这才没有轻举妄动。而且……” “而且,星光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降下。我可以从那束星光中,感受到蚩尤先祖独有的气息。”屠山接口说道。 “来人,”弼方沉声低喝,”掘开这座大殿!” 此刻,黎贞仍然沐浴在星光中。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额间那团黑气也在星光中一丝丝的被抽离。 ''噗''的一声,一口漆黑的鲜血由黎贞口中喷出,瞬间那鲜血就化作血雾,紧接着消失在星光中。 水浩瞪大了双眼,口中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于这束星光的强大。 基山中,四峰一谷。姜姓、邹姓、屠姓皆信奉的是原有图腾星,也只有黎姓一族,信奉的是寄身星辰之上的蚩尤。 这一束星光,也必是九天上的蚩尤星所降下。 难道,这半路出家的蚩尤星,竟然比正经八本的图腾星还要强大?要知道,就是暮赤中了这丹若之毒,也绝不可能向黎贞这样简单化解。 地宫之中,变得寂静无声。除了祝也还算沉定,黎贪脸上的表情比之水浩更加的夸张。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蚩尤星降下的星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星光慢慢变淡,一点一点消失。黎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紧闭的双眸倏地睁开,眼中一道如电的精光闪出。 第三百三十六章姜贪的身世 “水浩小兄弟,”黎贞慢慢站起身形,深施一礼,道:”刚才黎贞多有冒昧,还望不要见怪。” 水浩沉吟片刻,向黎贞上下打量一番,道:“我们一行来到基山,只为了封印,并无意参与你们各族之间的争斗,还请族长不要将我们卷入其中。” 黎贞微笑道:“水浩小兄弟言重了。老夫并没有将小兄弟卷入其中的意思。不过是让小兄弟做个见证罢了。此间事情了结后,我九黎一定全力配合小兄弟封印非毒。” “做个见证?”水浩惊讶开口。 黎贞却并未解释,转过身子向着祝也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姜贪道:“贪儿,你感觉怎么样?” “族长,我并无大碍,只是……”姜贪脸上浮现出迟疑之色,不觉得顿住了声音。 黎贞正色道:“贪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并不知情。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姜贪又迟疑了数息,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最后那神情最终在他的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他缓缓跪了下去,肃声道:“不管怎么说,弼方是我阿公,姜尚是我阿爹,他们有错,我并不能置身事外。 所有的罪责,我愿一力承担,哪怕是放弃族长之位,哪怕是死,姜贪毫无怨言。只求族长能饶恕阿公和阿爹不死。” 弼方曾经说过,姜尚和他的母亲是两情相悦,那么就没有所谓的强迫一说。十八年来,他所有的怨,所有的恨,都是错的。 三峰一谷表面上占据上风,但姜贪总有一个感觉,他们最后必定会失败。 无论是这座神秘的地宫,还是九天上降下的那束神奇的星力,都昭示着始祖峰并不简单。 如今,黎贞更是在那束星力中,身上毒素尽数解除,那么三峰一谷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黎贞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姜贪身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你可知,你为何与姜尚长得丝毫不像?你可知,为何基山上传言,你和蚩尤先祖神似?你可知,为何啮铁会认你为主?你可知数千年来,为何只有你,仅仅依靠自己就能和图腾星相互感应,而且是和蚩尤先祖一样,能感应到两颗图腾星?” 地宫之中,为之一静。除了一旁的祝也眼神还算沉定外,水浩和姜贪都是瞪大了眼睛,同样怔在了原地。 黎贞口中,任何一件事单独拎出来说,都能让人浮想联翩,更何况是所有的事情凑在一起。 黎贞望着姜贪,缓缓道:“你和姜尚长得丝毫不像,只是因为你并不是他的骨血。” “这不可能!”姜贪霍然起身,惊呼出声。 他过去虽然恨姜尚,但却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姜尚自己都说过,他是姜贪姆妈的第一个男人,就连弼方同样认可。说他和蚩尤先祖神似,简直是一个笑话。不知道什么原因,蚩尤先祖根本没有留下一副画像。 水浩默然,目光在姜贪和黎贞身上游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至于祝也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泥雕木塑一般。 黎贞的声音更加缓慢的道:“说你和蚩尤先祖长得神色,是我让人传出去的。” 姜贪身体一震,嘴巴长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黎贞。 黎贞并没有解释,反而从怀中拿出一副画卷,一点一点的在众人面前打开。 只见画中并非山水,也非花鸟,而是一副人像。 那人身躯凛凛,面如牛首,背生双翅,长着狮鼻阔口,唇若涂脂,面如重枣,两弯浓眉浑如刷漆,一双虎目寒星四射。 “姜贪……”水浩一声惊呼,而后又戛然而止。那画中人的五官虽然与姜贪一模一样,但无论是身上的凛冽威势,还是眉眼之间那股雄视天下之意,绝不是姜贪可以拥有的。 黎贞一字一顿的道:“他便是蚩尤先祖本尊,图腾化时的本尊。这副画是蚩尤先祖唯一留在人间之物。” 姜贪身体又是一震,颤抖着嘴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画中人的五官仿佛镜中的自己,就和自己图腾化时一般无二。 “蚩尤先祖当年寄身星辰,尸解而去。不但留下了啮铁,不但留下了自己的战甲,更是留下了一滴心头血。” 黎贞望着姜贪,声音不知为什么突然充斥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复杂:“数千年来,这滴心头血一直被存放在始祖峰,由历任族长薪火相传。 九黎日渐式微,到了我这一代,尽然无人能突破大神师阶位,我这才想到了那滴心头血。 只是四峰中人无不吞食曼莎珠华,一身血脉早已污浊不堪。也唯有弼姓族人,因为没有食用异花,血脉还算精纯。 在所有人中,又以弼方一支血脉最接近先祖,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把主意打在了你姆妈身上。” 黎贞声音顿住,目光幽幽。这一刻,那段已经逝去十数年的往事,又悄然在他眼前晃过。 那个温婉的女子叫作弼婷儿,是弼方的独女。她便是黎贞选中的女子。 黎贞暗中跟踪弼婷儿数日,只为在合适的时机,将那一滴心头血注入她的体内。 那一日,月朗星稀。黎贞发现弼婷儿被人掳走,便尾随在后。一直跟到朝阳峰后山才发现,掳走弼婷儿的竟然是姜尚。 他误以为姜尚在异花的刺激下,这才掳走弼婷儿,欲行那不轨之事。于是,他在关键时刻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滴心头血注入到弼婷儿体内。 而那弼婷儿果然不负所望,不久之后就传出她怀有身孕的消息。只是就连黎贞自己也没有想到,弼婷儿竟然经过九年九月九日才产下姜贪。 “如果不是蚩尤先祖的那滴心头血,凭什么只有你才能仅凭自身就与那两颗图腾星相互感应;如果不是蚩尤先祖的那滴心头血,凭什么啮铁会在你降生的那一刻就认你为主;如果不是蚩尤先祖的那滴心头血,凭什么我会将蚩尤先祖之名赐给你,又凭什么让你继承战甲和族长之位。” 第三百三十七章黎贞陨落 此时,姜贪仿佛是一个已经失去生命的躯壳,一双眼睛虽然睁着,却空洞无神,整张脸上时而惊愕,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 整个地宫之内,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水浩看在眼中,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有心安慰下姜贪,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砰砰''之声猝然从头顶上响起,地宫随之一阵摇晃,有碎土木屑不断的飘落。 “族长,他们已经发现地宫所在,要不了多久,就能来到这里。”祝也在一旁提醒道,只是他的声音中却没有一丝慌张。 “要不了多久?”黎贞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你也太小看这地宫周围的星阵了。凭那一群废物,短时间之内,就连星阵都攻不破。” 此时,大殿之中,正中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殷红的光芒不断从深坑中射出,而在深坑的周围边缘,有数道身影将它团团围住。其中不但有着邹衍为首的九黎众人,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站在周围。 只见一道光芒从屠山手中迸发,向着深坑内激射而去。''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大殿都随着颤抖了起来,四周不断有更多的土块塌陷下去,不断扩大着深坑。 “地面之下的空间有星阵守护,仅凭一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攻破。”邹衍拧着眉头,沉声开口。 “我们一起动手!”屠山脱口说道。 “不可,”涂山欢欢惊道,”水浩哥哥和姜贪都在下面,如果凭借巨力将星阵击破,很可能连下面的空间也一起坍塌,到时候……” 涂山欢欢没有在说下去,但众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如果那样,不管是水浩还是姜贪,都会被埋在下面,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屠山张口欲言,却被邹衍截道:“欢欢姑娘说的对,我们不能不顾水浩小兄弟和姜贪的死活。” 他的心中和屠山一样焦急,这座地宫的出现像一块巨石一样,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他也想即刻轰开地宫,至于地宫里面的人会不会被活埋,他一点也不在乎。 可无论是暮赤和涂山欢欢,还是弼方都必定不允许他那样做。 这一刻,邹衍心中涌出浓浓的悔恨,当初和黎贞浪费那么多唇舌干嘛,直接合力杀死他,也就没有现在这些麻烦。 那时黎贞将水浩一起带走,想来也并不是忌惮水浩为众人净化曼珠沙华这么简单。黎贞一定早就料到自己会暴露,而带走水浩无非是为了争取时间。他要时间做什么?想必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必然是一个变数,是他翻盘的杀手锏。 屠山翻了翻白眼道:“不这样,我们该如何打破这个星阵?” 暮赤微微沉吟,道:“守护星阵的维持,需要源源不断的消耗星力,尤其在抵御攻击之时,消耗更甚。只要我们控制好力度,不断的攻击,将星阵中的星力消耗殆尽,星阵也就不攻自破。” “不错!”邹衍眼睛一亮,道:“我们只要连续不断的攻击,不给星阵喘息的机会,它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此刻,地宫地面上早已铺了一层厚厚的碎土木屑。眼见巨响不断传来,黎贞的目光深沉的落在祭坛上那副战甲上面。 战甲上面,紫芒内敛,但那一幅幅兽纹却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贪儿,”黎贞背对着姜贪,凝声道,”你是先祖蚩尤的血脉,是九黎之中最为尊贵的血脉。九黎兴衰,完全集你一身。” 良久的沉默。 “最为尊贵的血脉?九黎兴衰集我一身?”姜贪喃喃低语,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更是低不可闻。 “黎贞!”姜贪寒声高呼,”你可问过,我的姆妈愿不愿意接受那滴心头血?你可问过,我是否愿意担起九黎一族?” 他虽然没有见过活着的姆妈,但他却知道,他的姆妈之所以无怨无悔的将他孕育九年九月九日,最后更是香消玉损,只因为他是姜尚的孩子,而不是现在这个野种。 至于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担起什么九黎一族。他愿意继承族长之位,也只是为了改变弼姓支族的地位,让姆妈含笑九泉。 “成为族长,穿上先祖战甲,你就可以获得主宰整个九黎的力量,就连外面的三峰法者,也会瞬间土崩瓦解。”黎贞仍然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十分平静,除了略微有一丝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主宰整个九黎?”姜贪双目赤红的望着那个苍老的背影,恨声道:”如果我让你去死呢?” 黎贞霍然转身,目光在半空中与姜贪相碰,没有一丝迟疑的道:”让我去死,又有何难!只要你穿上战甲,继承族长之位,我即刻死在你面前。” 地宫之中,再次沉寂了下来,落针可闻。 姜贪虎目充血,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声音从齿缝中挤了出来:“我让你现在就去死!” 凛然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满含着愤怒、怨毒。 “好!好!好!”黎贞连声赞道,”这才像我九黎部族,一族之长该有的威势。虽然看不到我九黎重回辉煌,但老夫死而无憾。” 殷红的图腾之力从黎贞的手中乍起。下一刻,飞驰电掣一般朝着自己额间拍去,没有一丝迟疑。 ''嘣''地一声,脑浆迸裂,黎贞苍老的身体,轰然栽倒在祭坛上。血水中混着白色的异物,洒满祭坛,鲜血在灵米、白茅之间缓缓流淌。 地宫之中,死一样的沉寂。祭坛上三人神色各异, 祝也的面孔隐藏在黑纱背后,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变化,只是那双沉定的双眸之中,第一次浮现出莫名的复杂。 姜贪的神情狰狞如鬼,双眼腥红,拳头攥的骨节蹦响,指甲扎入肉里,鲜血从拳头缝中溢出,不断的滴落,与黎贞的鲜血混在一起。 水浩心中幽叹,缓缓的闭上眼睛。他只觉得以前那个姜贪已经随着黎贞陨落的那一刻,也已经死去。 此时,不过是活着的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星落 “砰”的一声,巨响再次响起,整个地宫都开始摇晃起来。四周古老而坚硬的墙壁纷纷碎裂,顶部更是出现一丝丝的裂痕,犹如蜘蛛网般逐渐开始延长。 祝也神色复杂的看了黎贞一眼,此刻,那具苍老的身体已经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姜贪身上,用不带有丝毫感情的平淡的声音道:“守护星阵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姜贪,既然族长已经死去,你答应他的事情……” 姜贪转过身形,冷冷的望着祝也,双目更加的猩红。 “你便是黎贞安排的后手吧!也是代替他帮我完成仪式之人?” 祝也默然,缓缓点头。 姜贪面无表情,可身上却有一层煞气弥漫。 “是先传承战甲,还是先继承族长之位?” 祝也淡淡道:“穿上战甲,就意味着已经继承族长之位。” 姜贪深深吸气:“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一旁水浩张了张嘴,只是声音哽在喉咙里,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他只觉得今天是他这么多年来,叹息最多的一次。 ”闭目冥心站,握固静思神。”祝也的声音平静而缓慢,但却仿佛暗含一种奇特的力量。 姜贪依言而行,他虽然恨黎贞,但事情既然答应,就不会食言。虽然弼姓一族,已经不需要他来改变,但他为族长,就可以让整个九黎按照他的意愿传承下去。 祝也同样凝神、闭目,双手皆定印。只听他厉呵一声:“星旗电戟,众星拱极。阵启!” 语落,地宫四角蚩尤旗猎猎作响,旗上紫光萦绕。 祭坛的中央,四个卑躬屈膝的小童同时亮起华光。他们举过头顶的双手中,蚩尤战甲上一个个兽纹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它们不断在战甲上游动中,无声的咆哮着。 水浩双目霍然圆睁,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不明白,战甲传承为何还要启动特定的阵势。场面如此的诡异,可他又想不出这这阵势背后究竟有着什么玄机。 难道,这副战甲的传承就是如此?水浩如是的想着。 此时,姜贪双目紧闭,对这一切似是全然不知。 又见祝也手中印记突变,战甲光芒大盛,缓缓从小童们的掌中飞了起来,朝着姜贪飘去。 “金石之坚,薪火相传。甲覆!”祝也声音如洪钟震耳,在地宫中浩荡不绝。 战甲刹那间分解成,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部分。紧接着…… “铿!” “铿、铿!” “铿、铿、铿!” 声音不绝于耳,只是刹那间,黎贪全身便被战甲包裹了起来。 一道紫色的光柱从姜贪身上迸发而出,冲天而起,穿过地宫,穿过大殿,直向九天。 大殿之中,众人震惊的望着这道从深坑中猝然而起的光柱,怔怔不语,面孔上透着青白之色。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道光柱从地下而出,必定是黎贞所为。 此刻,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黎贞早已凄惨的陨落。 “星辰!那是星辰!”大殿之外,人影晃动,吵杂之声大起。 殿内众人大惊失色,齐齐的朝着大殿之外跑去。 九天之上,蔚蓝的天空中,那道光柱的尽头,陡然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辰,闪烁着紫色的光辉。 “白日星现!”众人同声惊呼,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白日星现,在图腾一脉有着特殊的含义,乃是大凶之兆。 地宫之中。 光柱越发的璀璨,祝也的相貌,隐藏在黑纱背后,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只是那一双眼睛却越发的明亮起来。 祝也手中印式再变,口中低喝:”云屯日掩!” 始祖峰上,有风骤然而起,有云开始涌动。 只是一会功夫,风势渐大,吹得满山树林声如潮涌;又见疾云奔骤,往天中聚集。顷刻之间,日光潜形,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会这样!”黑暗中,传来邹衍一声苦涩呢喃。 九天之上,那颗星辰更加的明亮。地宫之中,四面蚩尤旗紫光璀璨,一颗颗星辰出现在旗面上,纵横交织,组成了四副古老而神秘的星图。 祝也单膝跪地,面上带着虔诚,恭声喝道:”以星殿为宫,详星拜斗!“ 蚩尤旗上星图豁然而出,串联在一起,将姜贪笼罩其中。 祝也起身,手中再次结定印。 ”冥冥其神,昭昭其辉。星移漏转.星降!” 苍穹之中,那颗星辰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紫珠耀日。 紧接着,天空传来一声如同雷鸣的巨响,那颗星辰发出不可直视的火光,在所有人的眼中一点一点的变大。 大殿之外,所有人俱是仰着头,都是目瞪口呆,不知言语。他们死死的瞪向天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绝望在眼中一点一点的开始蔓延。 雨神在上,他们看到了什么?那颗星辰竟然朝着基山,朝着他们呼啸而来。 也许只是刹那,也许已是永恒。 星辰已到基山上空,众人头顶。所有人已经忘记了惊呼,眼中早已被绝望的死灰占满。他们为图腾一脉,他们信奉九天上的图腾星;可笑的是,他们将会死于星辰之下。 这一刻,涂山欢欢想起了水浩;这一刻,暮赤想起了自己的阿妈;这一刻,弼方想起了…… 这一刻,所有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思念。 时光冉冉,岁月匆匆,红尘不尽生死一刹,你是否也有自己思念的人? 星辰遮天蔽地,呼啸而来。却不想在紧要关头,有一道星光,足有数亩大小,从星辰上乍起,将大殿淹没其中;而那颗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星辰,却在众人头顶呼啸而过,朝着白云、卧牛、朝阳三峰砸出。 ''轰''的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传来,地震山崩,尘土齐扬。 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在巨响轰鸣声中,白云、卧牛、朝阳三峰,轰然倒塌! 在庞大的山峰原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一大股浓烟由深渊笔直往上激射起来,冲向天空,变成一团火云。紧接着,又有数道火柱喷涌而出,四下飞溅翻滚。 第三百三十九章魂归 始祖峰上,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白日星现''和''星辰坠落''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见到一种都十分艰难。不想众人尽然在一日内同时见到。 此时,朝阳、卧牛、白云三峰已经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姜姓、屠姓、邹姓族人,脸上都带着苦涩,同时又暗暗庆幸着。如果不是因为始祖峰上举行传承大典,如果不是此次的计划,他们早已在星坠中尸骨无存。 如今,基山上只余一峰一谷,现在的他们更加没有退路。 整个始祖峰一片死寂,廖无人声。只有赤红的岩浆在远处奔腾咆哮着、飞溅着,灼烧着,发出丝丝的声音。 “不好!”涂山欢欢俏脸之上,煞白一片,颤抖着嘴唇,道:”素素和尚付……” 那时,素素尚在昏迷中,没有醒来。是尚付主动提出,留在朝阳峰上照顾素素。可是如今…… 涂山欢欢的声音在始祖峰上空回荡着,经久不绝。众人却恍若未闻,哪怕暮赤同样如此。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被旁边的大殿吸引着;确切的说,是被那一道星光吸引着。 那道从星辰上分离而出的星光,足有数亩大小,将整座宫殿笼罩其中。 星光紫中带赤,暗含着让人心颤的力量。九十九阶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台阶,从顶端向下,一点一点,一阶一阶亮了起来,将整座始祖峰都照亮。 反观大殿,却在星光中却如冰雪一样,从顶部开始,不断的消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座大殿再无一砖一瓦,一椽一木。一座宏伟的地宫暴露在众人面前。 地宫之中,祭坛之上,有三道人影在星光中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水浩哥哥!” “阿哥!” 涂山欢欢和暮赤同声惊呼。 他们的声音中,更是夹杂着,呼喊''贪儿''和''祝也''的声音。 众人只见三人沐浴在星光中,脸上神色各异,情况大不相同。 水浩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他的身上被乳白色的灵力包裹着;祝也一身黑袍,表面同样有着丝丝妖力在流淌着;至于姜贪双目紧闭,全身被战甲包裹着,脸上隐隐约约透着一丝紫芒,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阿哥!”暮赤再次高呼,声音中更是带上了星力。 不想,星光中三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对周围一切都毫无觉察。 暮赤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朝着星光走去。只是他刚刚迈步,就因为一道声音而僵在了那里。 “地上那人可是黎贞?”邹衍突然开口道。 众人凝目望去,就见祭坛的一角似是躺着一人,从衣着上隐约可以分辨出,那人正是黎贞。 “黎贞他……”屠山声音顿住,似乎喉咙里哽上了什么坚硬发涩的东西。 “死了!死了!”弼方神情怅然,喃喃开口。说完更是从胸腔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无数年过去了,先祖们的心愿,终于在自己手中完成。可不知道为什么,弼方心中却没有感到一丝欢喜。 暮赤和涂山欢欢彼此相望,心中焦灼。他们不知道这道星光究竟暗藏着什么,可他知道,这道能将整座大殿化为乌有的星光必定不简单,否则水浩也不需要使用灵力来抵挡;还有黎贞的死亡,更让他们越发的不安。 这黎贞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贪儿竟然穿上了战甲。”黎贞的目光沉定在姜贪身上不能自拔,声音中充斥着惊喜。 “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邹衍拧着眉头,缓缓说道。 众人惊诧的望着邹衍,不明所以。黎贞既然已经陨落,至此整个黎姓一族在九黎中不复存在。 邹衍沉定片刻,肃声道:“你们各族中,可曾有过记载,战甲传承何时,有过如此大的阵势?地宫四角,那四面大旗,你们难道不觉得眼熟?” “蚩尤旗!”屠山和弼方同声惊呼。 他们刚刚俱是被星光中姜贪三人和黎贞所吸引,此时经过邹衍点醒,才注意到地宫四角那四面巨大的旗帜。这是传说中,已经消失了无数年的蚩尤旗。 暮赤心中越发焦灼,委实不愿再耽搁下去,当下开口道:“我不管什么蚩尤旗,我只要阿哥平安。” 语落,他的身上星力骤然而起,朝着祭坛激射而去。 不料他身形虽是快若闪电,但在距离那道星光还有数尺之地时,竟是被一股柔软但充沛之极的无形力道弹了回来。 星光之中,祝也似有所感,猛然转头,所望的方向正是暮赤等人所在。 只是,入眼除了星光仍是星光。 原来,身在星光之内,非但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就连声音同样听不到。 水浩死死的看着祝也,冷声说道:“祝也,你是否应该和我解释下,这道星光究竟是什么?” 那时,当祝也吟唱出,''冥冥其神,昭昭其辉''这八个字时,水浩便惊觉,这个阵势并不仅仅是战甲传承所需。 当初青丘山封印伏矢时,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绛九、殇、水志泽和雾邵元四人献祭牺牲,四大圣兽意志得以降下。莫愁所传法咒,便是以这八个字开头。 当初,阵法成形,同样是一道星光贯彻天地。在那道星光中,隐含着四大圣兽意志,在那道星光中,锁灵塔仿佛冰雪消融般,一点一点的消失,一如这座大殿。 祝也对水浩的话充耳不闻,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姜贪,一双眼眸中的光彩,却是越来越亮了。 水浩心中猛然一紧,踏上一步,厉声道:“祝也,你究竟想做什么?” 祝也面上一肃,口中一声大喝:“咄!天地四方,君之恒干。魂魄有灵,九天归来。魂归!”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凛然生威,随着他话音喝处,蚩尤旗上紫芒冲天,战甲之上,一幅幅兽纹仰头啸天。有星图猝然乍现,又转瞬即逝。 下一刻,一个巨人虚影在星光中浮现出来,一点一点的凝实。 只见巨人三头八臂,长着狮鼻阔口,一双虎目不怒而威。 第三百四十章蚩尤魂体 巨人虚影的出现,让水浩不由自主的楞在了那里,让始祖峰上所有的人都楞在了那里,尤其是九黎众人。 在巨人虚影出现的那一刹那,上到实力强悍的邹衍和屠山,下到如弼方一般的普通族人,他们俱是无法自持的颤抖起来。那是来自灵魂中的战栗,那更是来自血脉上的压制。 “蚩尤先祖!”九黎所有人的心中,都缓缓出现了这个名字。 虽然他们都没有见过蚩尤本尊,但是他们可以肯定,那就是蚩尤。在整个九黎部族的历史上,也只有这位强大的先祖,才会有如此的实力。 此时,黎贞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蚩尤降临。这也是他欣然赴死的原因。蚩尤在,黎姓一族,便长存不灭。 只见蚩尤虚影,三头无声长啸,八臂齐齐挥动,仅存的始祖峰,竟是缓缓颤抖起来,比之星辰坠下时,更甚、更久。 下一刻,星光如水,齐齐的向着蚩尤虚影涌去。 星光越来越暗,蚩尤虚影却更加的凝实。当最后一缕星光消失时,虚影宛如活人一般凝实。 祝也的容颜,隐藏在黑纱背后,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也无法谈起猜测他心中所想,只是他一双眼眸璀璨得已经让人无法直视。 “天、地、人,三魂已聚,七魄已成……”祝也一字一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一根桃木杖裹挟着乳白色的灵力,在他的眼中一点一点的放大。 “砰!” 巨响传来,一只大手挡在了桃木杖的必经之路上。 水浩只觉得身体大震,倒飞而回,一连倒退数步,直到退到祭坛边缘,才堪堪止住身形。 原来,在祝也吟唱的刹那,湫的声音便在水浩的意识之中响起。湫告诉他,蚩尤要夺舍姜贪,占据他的肉身。水浩在情急之下,这才挥舞着日月杖朝着祝也砸去。 祝也躲避,那么这个仪式也便中止;祝也硬抗,唯有一死,仪式同样会中止。只是不想,关键时刻,蚩尤魂体会猝然出手。而且竟然有着阻挡自己一击的力量。可那也只是魂体啊! 水浩从没想过,一个魂体就能强悍到如此地步。关键是,这个魂体有着八臂,而刚刚只是一臂之力罢了。 ”少年,你要阻我!”识海之中,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水浩微微一愣,意识连忙沉入识海。 他只见一个小巧的蚩尤魂体,在自己的识海中凌空站立。 水浩意识微凝,同样在识海中化出人形。 蚩尤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他没有想到少年的灵魂之力竟然强悍如斯。意识化形,即使在自己的识海之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不过那又如何,在自己面前,只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最多算一只强壮的蝼蚁。 蚩尤下巴微扬,鼻孔朝下,审视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水浩,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你便是蚩尤?”水浩冷冷的道。 “我便是蚩尤!少年,你待如何?”蚩尤魂体揶揄出声。 “你为何要夺舍姜贪?” “姜贪?”蚩尤魂体微微一怔,而后道,”你说的可是身着战甲的少年?” 水浩面色肃然,沉默着点了点头。 蚩尤魂体冷笑出声:“少年你可知,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刻。” “你是说……”水浩不可置信的顿住了声音。 “正如你想的那样,他因我留下的那滴心头血而生,他便是我转世的容器。” 水浩默然,蚩尤魂体眼中的鄙夷与不屑更重。 “少年,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威严而冰冷的声音,仿佛九天上的神祗,不带一丝感情,宣判着水浩的归宿。 水浩楞了数息,脸上忽而浮现出一丝古怪之色。 “蚩尤,这里是我的识海。” 蚩尤闻言,讥笑出声:“你的识海又能如何?杀死你,就仿佛碾死一只蝼蚁。” “你可以试试!”水浩笑道。 随着声音落下,识海之中,有圆月缓缓升起,蚩尤魂体只觉得有一股磅礴浩荡的封禁之力,如山崩海啸一般朝着自己压了过来。 他的双目骇然圆睁,只觉得这股封禁之力无可匹敌,他的魂体竟然连动上一下都已经成为奢望。 水浩心中冷笑连连。 正常情况下,没有敢贸然踏入别人的识海,除非两个人的魂力有着天差地别。否则只有任人宰割一途。 说来,这也不能完全怪蚩尤。他生前一身实力早已超凡脱俗,灵魂自然强大;后来寄身星辰,又得黎姓一族信仰之力滋养。在他看来这世间根本没有人能禁锢自己,更别说能够伤害到他。 蚩尤魂体尚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又见圆月缓缓落下,一轮红日慢慢升起。 万道光芒,从红日上迸射而出,不仅将水浩的识海照亮,更如万道利剑一般,朝着蚩尤魂体激射而去。 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却是来自地宫中的巨大魂体口中。 始祖峰上,暮赤、涂山欢欢,以及所有的九黎之人,俱是如同傻掉了一样,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去一颗灌灌鸟蛋,就连手中结印的祝也同样如此。 蚩尤魂体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斥着惊恐、绝望、难以置信与苍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哀嚎声渐止。众人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情不自禁的朝着蚩尤魂体望去。这一看,却又让他们全身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蚩尤原本凝实的魂体,却已经变得飘忽不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月华是阴的极致,有着强大的禁锢之力;日精是阳的极致,是所有魂体的克星。 水浩虽然吸纳日精月华时日尚短,但这蚩尤魂体却是好死不死的,主动进入他的识海之中。即使仅仅是一小部分,但日精月华伤害的却是魂体的本源。 如果不是看在蚩尤有封印九大上古凶兽之功;如果不是水浩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蚩尤魂体就不是损失一点本源那么简单了。 要知道,无论是湫还是溪,都有着泯灭那一丝本源的能力。 第三百四十一章度朔佑儿 苍穹之中,黑云浓雾,由密渐稀,但仍然很厚。浓云之后,太阳一点一点的向外挤着,若有若无的光晕附在天际,倒比漆黑一片更显诡异。 一旁祝也眼睛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手中悄然结印。 地宫四角,蚩尤旗无风自展,猎猎作响。有紫芒从上面激荡而出,注入蚩尤魂体。 只见蚩尤魂体又以肉眼可见的时速一点一点的凝实起来。 水浩大惊,就要再次阻止。 “水浩,你想让姜贪一起死吗?”祝也厉喝出声。 水浩不由得滞在了原地。 “阵势是在姜贪自愿的情况下才发动的。从发动的那一刻起,他的性命就已经与阵势相连。”祝也寒着声音,从齿间挤出四个字,”阵损人亡!” 水浩沉默了片刻,暗暗和湫确认着。 “阿哥!” “水浩哥哥!” 暮赤和涂山欢欢来到水浩跟前,他们的目光中满是关切。 水浩微微颔首,朝着四周看去。 只见姜氏、屠姓和邹姓法者已经将祭坛团团围住,唯有屠山、邹衍和弼方踏上祭坛。 蚩尤旗上的紫芒仍在不断地增强,蚩尤的魂体仍然不断的凝实着。一幅幅星图再一次浮现,有一种低沉细微的声音猝然响起。如咒语,如低吟,似幽谷风啸,像百虫嗡鸣。 “阿哥……”暮赤身上星芒乍起,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他本就是星法,又经历锁灵塔之战,此时的情景,他隐隐猜出一些端倪。 “水浩小兄弟,你真的不顾姜贪生死?”祝也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焦灼之色。 为了让蚩尤重生,黎贞准备了无数年,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他祝也又何尝不是。可是,眼看着就要成功,却因为眼前的少年功败垂成。如今更是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是蚩尤重生的最后机会,也是他祝也最后的机会。 “姜贪的生死?”水浩冷哼一声,道,”蚩尤重生,必然会占据姜贪的肉身。从始至终,你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至于自愿,更是无稽之谈。姜贪自愿的只是族长之位、只是传承战甲。你们可能向他言明,要成为蚩尤复活的容器。” 水浩的话犹如石破天惊。闻言,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祝也默然,他没想到水浩已经洞悉一切。 黎贞以传承战甲为由,获得了姜贪的信任。阵势一旦开始,姜贪的灵魂就会陷入沉眠,等待他的便是在睡梦中,被蚩尤夺舍。 邹衍和屠山彼此相望,二人眼中露出厉色,森然开口:“决不能让他成功!” 殷红的图腾之力,从二人身上升腾而起。他们口中低吟,各自酝酿着自己的最强一击。 蚩尤本尊又能怎么样?他们屠尽黎姓,已经不能回头。现在阵势尚未完成,他们仍有机会。 一道目光带着凛凛杀机和冻彻灵魂的寒冷,沉沉的落在邹衍和屠山身上。 二人顿时僵在了原地,一身图腾之力随之溃散。 好在,这道目光的主人,并无意于他们,转瞬间便收回目光,又落在了水浩身上。 此刻,那道目光中没有一丝杀机和寒冷,有的只是浓浓的不可思议,以及探究。 蚩尤魂体嗡声开口:“少年,如果我答应你不泯灭他的灵魂,与他共用一个身体。你是否不再阻拦?” 水浩为之一愣,邹衍与屠山同声截道:“不可!千万不要答应他。” 感受着那道更加凛然,更加寒冷的目光又重新落到自己身上,二人齐齐一僵。 一旁弼方重重叹了一口气,深施一礼,道:“蚩尤先祖,是否可以答应不再追究基山上的事情? 如果蚩尤先祖应允,弼方愿意以性命担保,恳求水浩小兄弟让阵势完成;否则、否则哪怕是水浩小兄弟不出手,我们也要与先祖鱼死网破。” 弼方的话,说出了三峰一谷所有人的心声。他们不想死,也没有人愿意死。邹衍和屠山之所以出手,便是担心蚩尤重生后,会将他们悉数斩杀。 整个始祖峰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满场气氛紧绷,唯有各人慌张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 苍穹之中,黑云更薄,已有阳光透过云层,一条磅礴的金色云层在天边光华万千。 “时间不多了。”祝也焦声提醒道。 “我,可以答应!”蚩尤魂体眼底深处闪着犀利的寒光,缓慢无比的说道。 水浩闻言,再次深深的看了姜贪一眼,而后转过身形,朝着祭坛下走去。 他之所以出手,是念在姜贪的款待之情,是念在姜贪的庇护之义。如今这份情义,他还了。 他之所以离去,只因为这是九黎的家务事。双方既然已经达成一致,姜贪的性命也算保住了,那么他留在这里也就毫无意义。 东海之上,度朔之山。 此时,有两个绝美的少女,在一株巨大的桃树下席地而坐。她们都是一身白衣,一个面若桃花,气若幽兰;另一个有着一双又长又细的媚眼,一笑一颦间,带着摄魂夺魄的力量。而在两个少女身侧,还握着两个巨大的火红色的狐狸,在它们身后都长着四条尾巴。 这两人两狐,正是胡佑儿、小白、大红和小红。 “傻妹妹,又想你的浩弟弟了?”小白娇声道。 胡佑儿点了点头,细眼之中浮现一丝忧色。 “小白姐,你说浩弟它们有没有将基山上的那一部分封印。” 小白微微沉吟,道:“母亲推算过,她说三星坠落,封印成。” “三星坠落?”胡佑儿微微一滞,眼中忧色更甚。 当初,白浅将她留在度朔山,一方面是为了帮她巩固突然暴增的修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教导她一些神泽大陆的秘辛以及常识。 如今,胡佑儿已经知道,九天上一颗颗星辰,一大部分就有异兽灵魂寄居其上。它们生前十分强大,依靠人族的信仰之力再星辰上得以长存不灭。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当信仰之力断绝,它们便会陨落,以星坠的形式陨落。 她不明白,水浩等人去基山封印相柳的头颅,为何会与九天上的图腾星扯上关联。 第三百四十二章如瘤果实 基山之上,风云变幻,浓云一点点变淡,终于消失殆尽,天空露出了久违的蓝色。 此时,日悬当空,火辣的阳光从天空中撒下,布满整座基山,布满已经变得和往日不一样的基山。 水浩三人沿着山间小径穿行,脸色越来越凝重。 在路上,水浩已经得知,伴随那道星光还有星坠。此刻的基山,朝阳峰、白云峰和卧牛峰已经不复存在。 而在朝阳峰上,身在姜姓族地的素素和尚付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阵法成形,到星坠的那一刻,根本没有话费多少时间,如果不是早早的离开朝阳峰,根本不可能幸免。 “这一切都是黎贞和祝也所为,”暮赤双目赤红,停下脚步,恨声道,”他们都该死!我这就回去斩杀祝也,替素素和尚付报仇。” 一路上,水浩同样向暮赤和涂山欢欢讲述了地宫中所有的一切。 水浩看了看暮赤,目光却是定格在涂山欢欢身上,他轻叹一口气,道:“仇,我们一定要报,但我们还是先去金鸡谷中看看情况再说。也许,尚付和素素在之前已经离开了朝阳峰,去了金鸡谷。” 将那只冰冷的小手,紧紧的握入掌心,水浩迈步继续朝着金鸡谷走去。 此刻,金鸡谷中,更加的苍凉。到处都是被灼伤的痕迹。空气中仍然弥漫着那一丝带着暴躁的硫磺焦味。 昔日,通向朝阳、卧牛、白云三峰的方向则是一个巨大的深渊,直到此时,渊底仍然有灼热的岩浆在流淌。 始祖峰的小径尽头,年迈的老者们,手中拉着一个个you童,如一尊尊沉默的石像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就连水浩三人的到来都没有发觉。 直到那一道惊呼声响起。 “丹若,它、结果了!” 水浩三人同声惊呼,同样如一尊石像般惊在了原地,变得和老者们一般无二。 金鸡谷四周,仅存的一侧,青翠之间,那些红艳似火的花朵已经凋零,结出了一个个如瘤一般的青涩果实。 丹若花开十年,花谢十年。花谢而果出,丹实垂垂如赘瘤。 当初啮铁曾经说过,万载以来,金鸡谷中的丹若只是开花并不结果;而当丹若结出果实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非毒即将冲破封印而出。 虽然那些果实还未成熟,但留给水浩的时间真的还有吗? 明明万载过去了,明明历经两次血月,一次血日都没有结出果实的丹若,却为何在此时…… “星辰坠落,毁去基山三座山峰,整座山体形势和脉络巨变,封印已经不能封住非毒。” 一道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水浩不由得惊道:“莫愁!” 始祖峰,地宫之中。 祭坛四周,九黎众人双膝跪地,恭声道:”不肖子孙……” ”住口!”蚩尤冷笑道,“你们不是我的子孙,我也没有你们这样的子孙。” 他能够感受到,整个基山上再也没有和他一样的气息,有的只是其它两只图腾的味道。黎姓一族已经不复存在,至少族中的法者俱都被斩杀殆尽。没有法者的图腾一族,名存实亡。 祭坛上,弼方悄然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容颜,脸上异常的复杂。容颜未变,但那一双不怒而威的虎目却并不是姜贪可以拥有的。 感受到悄悄窥视自己的目光,蚩尤猛然转头,缓缓道:“你是何人?和这具身体又是什么关系?” “后辈……小人弼方,是黎弼先祖后人。小人是、是这具身体的阿公!” “黎弼……”蚩尤眼神出现了一瞬的恍惚,眼前浮现出那个憨厚而又执拗的身影。 突然蚩尤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凝,道:“你叫弼方。弼……黎弼……” 短暂的沉默。 蚩尤自嘲一笑,如今九黎已是这般光景,深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起来吧!”颓然的声音,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多谢蚩尤先祖!”弼方缓缓起身,欲言又止。 “蚩尤先祖,小人……” ”住口!”邹衍尚未说完,蚩尤冷然喝道:“滚下始祖峰!所有的人,都给我滚!” 语落,凛然的威势,从蚩尤身上散发出来,向着四周弥漫着。 威势中,不但有着冻彻灵魂的冰冷,更有刻骨的杀意。 九黎众人脸色大变,眼底涌现出恐惧的神情。他们俱是仓皇起身,逃也似的朝着始祖峰下奔去。 更有无数人在慌乱之间,忘记了那九九层台阶,脚下一个踉跄,直接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整个始祖峰一片混乱,吵杂之声,哀嚎之音,混杂在一起,不断的传入地宫。蚩尤脸上出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复杂之色。 这就是他曾经创立的九黎部族,这就是那个,曾经让无数部族闻风丧胆的九黎部族;这就是他们九兄弟的后辈子孙。 虽然没有见到他那一脉的后辈,但想来也好不了多少。死了也就死了吧,至少眼睛看不见,心中也就不必烦躁。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反而浮现出,那个叫做水浩的少年的影子。他的子孙后辈,明明该是那个样子。 “蚩尤先祖……”弼方颤抖着嘴唇,瑟瑟出声。 蚩尤低头,看着再次跪在地上的弼方,眼中有着意外之色。 “你,为何还在?” 弼方垂着头,眼神剧烈的颤动着,挣扎着。数息之后,终是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他抬起头,深深吸气,道:“先祖,不知姜贪现在如何。” ”他,很好!”蚩尤微微一怔,而后正色道,“我既然答应了与他共生,就不会食言。” 弼方重重磕了一个头,霍然起身,朝着始祖峰下走去,没有一丝踟蹰。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只要还活着,他就没有一丝遗憾。与蚩尤共用一具肉身,这在他的心中,哪怕是整个九黎部族的心中,是荣耀,是求之不得的荣耀! 蚩尤望着弼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自己眼前,心中幽叹,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柔和。 良久之后。 蚩尤转过身形,目光沉定,冰冷开口:“你是祝也?” 第三百四十三章往事 此时,整个基山之上,除了蚩尤和祝也再无一人。 蚩尤脸色沉沉,面上的表情肃然,眸中好像是烧了两把火,死死的看着祝也,似乎要把他看透才罢休一般。 他和姜贪共生,彼此记忆已经共享。这个隐藏在黑纱之后的身体,绝对不是九匠一族之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黎贞等人窝在基山,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一只灵兽,但祝也身上的妖力又怎么会瞒过他。 可让他不解的是,祝也为何煞费苦心的帮自己重生。 "我是谁真的重要吗?"缓慢的说着这话,祝也的眼中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蚩尤的身上,说话的节奏更是缓慢,"蚩尤,你可还记得洋水?你可还记得那只猼訑?" 祝也说的无比的缓慢,可每一个字落在蚩尤耳中都如同惊雷一般。当''猼訑''这两个字出口,蚩尤整个人如被天雷轰击,怔怔的惊在了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早已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那段往事,又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洋水源出冢山,注于颖水。那里便是他出生的地方。 那时的他并不是蚩尤,而是黎贪;那时,他们九兄弟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却相亲相爱,同声相应,同气相求;那时,他的八位哥哥,皆勇武无比,唯有他是个另类,竟然连杀死一只幼兽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一族都是天生的战士,信奉着九天之上的鸟图腾星和牛图腾星。 他的阿爹更是他们一族的族长,是整个一族最为强大的人;他的八个哥哥,皆能靠着自己与图腾星相互感应。那时他们虽然年纪尚少,但却也可以独挡一面。 可无论是他的阿爹还是哥哥们,都因为他,而沦为族中笑柄;因为他而遭到整个一族的唾弃。 那时,有族人挺身而出,说他的阿爹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根本不配为一族之长。 他的阿爹无从反驳,也没有反驳。只是卸任族长之位,带着他的姆妈,带着他们兄弟九人离开部族,来到冢山,靠着猎杀猛兽为生。在那一段时间里,他们一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是黎贪知道,他的阿爹并不甘心。 此去经年,黎贪终于长到十八岁。按照族中的传统,他需要独自猎杀一只野兽作为自己的成年之礼,象征着自己有了无畏的勇气,能够独当一面。 黎贪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一天他独自走入深林中,他虽然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但当一只小兽飞快地从他旁边的灌木丛中闪过时,他仍被吓得半死。 结果不言而喻,他空手而回。他忘不了阿爹和哥哥们的眼神。他在其中,看到了失望、看到了鄙夷和不屑。 所有人中,也只有姆妈默默的安慰着他。 从那一天开始,阿爹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除了与他同母所出的几个哥哥,其他哥哥们也开始疏远他。 从那一天开始,他的姆妈开始暗自垂泪,忧虑重重。开始四处打听有什么方法能让人变得勇敢。 他也接受了哥哥们相当长一段时间各式各样的勇气训练,但是成效甚微。 他天生怯懦,无法与图腾星相互感应;他觉得就连图腾星都在嘲笑着自己。 后来,他的姆妈听到了一些传闻。可父亲却对此嗤之以鼻。 有一天,阿爹和其他几个哥哥外出;姆妈把他叫到跟前来,嘱咐他好好守着家,她要到山中猎杀一只异兽。 他知道,自己的姆妈同样是一个法者,也是整个部族中,唯一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获得图腾之力的女人。 在此后的无数年中,也只有月引最像他的姆妈,无论是性格和一身实力都像。 姆妈那次离去足足有十数日之久,直到在一天傍晚的时候,他看见了姆妈背对着夕阳走过来的身影。 姆妈看起来很疲惫,她的身边还跟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猛兽。她说,这只猛兽名为啮铁,是补给自己十八岁生辰的礼物。 姆妈更是递给了他一件带着兽纹的战甲。告诉他,这副战甲是她求别的部族,花费了很大代价,以一只异兽的皮毛祭炼而成。 自己只要穿上它不仅仅会获得无畏的勇气,更会获得强大的力量。以后战甲就会如姆妈一般,守护在他身边。 姆妈还告诉他,啮铁本是凡兽,但因吃了那只异兽的一身血肉,此后也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姆妈还说…… 那一天他记得姆妈说了许多许多,就好像交代自己身后之事一般。她的眼神中,更是带着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让黎贪没有想到的是,姆妈果真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姆妈虽然有着图腾之力,但与那只异兽也只在伯仲之间。虽然猎杀了那只异兽,姆妈同样身负重伤。 她强撑着伤体,苦苦哀求人家,这才有了现在的这副战甲。 姆妈含笑而终。临死前,告诉姜贪,那只异兽名为猼訑。唯一让她愧疚的是,她猎杀的这只猼訑,同样有着自己的孩子。如果有一天,自己能看到那只异兽的孩子,一定要提她好好弥补一下,这样她也就能含笑忘川。 黎贪清楚的记得,姆妈口中的那只小猼訑,状如凡羊,长着四只耳朵,九条尾巴,一双眼睛长在背后。 那一天,黎贪抱着自己姆妈的尸体,痛哭失声;那一天,他被阿爹赶出了家门,就连同母所出的几个哥哥,都没有上前替他分说。 他们不相信什么战甲,他们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姆妈就不会死。 此后,黎贪带着啮铁离开家门,他更名为蚩尤。 自从穿上这副战甲之后,他不仅获得了无畏的勇气,更与九天之上的图腾星相互感应,一如姆妈说的那样,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这副战甲给不了。 往事一幕幕,不断地在蚩尤的脑海中浮现,交织,长久地徘徊不散。 第三百四十四章元凶 地宫之中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就像当年那个悲凉的傍晚,姆妈托着疲惫的伤体归来,交代完身后事之后的静默,那些不舍和眷恋,最后都归于无声。 阳光从天空中直射而下,毫无阻碍的照在蚩尤和祝也的身上,却无法驱逐他们心中的伤痛。 蚩尤沉默着,沉浸在那些已经逝去万载的往事中不能自拔;祝也同样沉默着,目光幽深而寒冷。 天空中有浮云洁白如衣,被风追逐着,顷刻之间又变得一只只苍狗的模样。时光冉冉,岁月匆匆,幽幽万载,许多东西早已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不留一丝一缕。但唯有那爱和恨,却随着时间更加的刻骨铭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风从远方吹来,夹杂着重重的硫磺气味,将蚩尤从回忆中惊醒。 他望着对面充满敌意和仇恨的目光,幽声说道:“你便是当年那只小猼訑?”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知道洋水,知道猼訑,又具有一身妖力的,也唯有自己姆妈口中那只小猼訑。 祝也没有回答,眼中厉芒一闪。 蚩尤上前一步,不能自持的说道:“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祝也微微一愣,隐藏在黑纱后面的面孔上也不知道是什么神情,只是那一双眼睛却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你觉得有阿妈成为你的战甲还不够,还想将我也制成甲胄?” “不!我绝无此意。”蚩尤连声道,”当初姆妈临终时,曾经叮嘱过我,一定要找到你,好好的补偿于你。” 祝也双目充血,冷笑出声:“你怎么补偿我?当初那个女人,将我阿妈斩杀,拘禁它的魂魄,却放过了毫无自保之力的我。你还真的和你阿妈一般虚伪,还是说你们人类都是如此虚伪?” “阿妈都是为了我。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拥有生存的力量。” 在万年前,以蚩尤当初的情况,不会有任何一个部族接受他,就连他的父亲和哥哥们也会弃他而去。他最终的结局,不是饿死就是葬身兽腹。 “生存的力量?”祝也再次冷哼一声,道:”你将自己的父族举族覆灭也是为了生存?你将当初看不起你的那些部族统一,也是为了生存?你摒弃自己一族的图腾,寄身星辰,也是为了生存?你在离去时,暗暗告诫你那几个一母所出的兄弟,对其他兄弟下手,也是为了生存?” “你……”蚩尤不可置信的看着祝也,心底生出了难以自持的凉意。 “你想的不错,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从你穿上这副战甲开始,一直到你寄身星辰,我都在你的身边。我无时无刻都在寻找机会报仇。 你刚获得图腾之力时,我连自保都十分艰难,更谈何报仇;而当我终于有了一定的实力时,却发现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已经宛如天堑一般。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选择一次次尸解重生。期望依靠时间,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能尸解?”蚩尤惊声道。 尸解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的坐骑啮铁就是靠着这个方法,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真是可笑!我能尸解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应该奇怪,啮铁那只凡兽为何会拥有尸解的能力才对。” 蚩尤微微一怔,心中隐隐了猜测。当初,他的姆妈陨落前,曾经说过,啮铁本是凡兽,但因吃了那只异兽的一身血肉,此后也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祝也双目赤红,恨声道:“那个女人,将阿妈的魂魄拘禁在皮毛之中,将它的一身血肉,喂给了那只凡兽。也正是因为这样,那只凡兽才拥有了尸解重生之力。” 蚩尤身体一滞,道“你杀了啮铁?” 啮铁在几日前就已经神秘的失踪,没有人看到过它的踪迹,如今蚩尤降临,也根本没有感受到啮铁的气息。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杀它?岂不是便宜了那只凡兽。”祝也阴恻恻的说道。 “你究竟把啮铁怎么样了?”蚩尤焦声道,双目之中,不觉得带上了一丝冷意。 啮铁是她姆妈留给他的,陪着他度过了无数的时光,在无数次孤独和仿徨中,给了他慰藉。在蚩尤的心中,那只傻傻憨憨的啮铁,更像是他的兄弟。 “基山之上,朝阳之峰,有人心念亡妻,妄想让亡妻得以重生。我便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涅槃金血的存在。”祝也音声更加的阴冷,道:“它因为阿妈的一身血肉而脱凡,那么我就要让它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姜尚!”蚩尤脑中不由得浮现这个名字。 他既然已经获得姜贪的记忆,就不难猜到。当初,啮铁跟随姜贪回到朝阳峰,在那上面生活了整整十年的光阴。整个基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暗算啮铁的并不多,但姜尚就是其中一个。 十八年前,弼婷儿为了生下姜贪,难产而死。她的尸身被姜尚一直保存在朝阳峰,以姜尚对她的情义,如果有什么能让其起死回生,必然义无反顾的去做,哪怕那是蚩尤和姜贪的坐骑。 “你骗了姜尚!”蚩尤的眼中有莫名的复杂之色晃过。 他有着姜贪的记忆,同样受着姜贪所影响。在他的内心中,既不希望啮铁身死,又希望弼婷儿能够死而复生。 可是死而复生又谈何容易。人有三魂七魄,如果没有特殊的手段,在身死的那一刻,只有地魂也就是收尸魂会留在尸体中,其它魂魄,或是魂归忘川,或者消散在天地间。 以弼婷儿的情况,涅槃金血根本无法让她起死回生。 “我骗了他又能如何?这些都是他自愿去做的。”祝也讥声说道,”即使涅槃金血有用,即使那是凡兽不是死在姜尚手中又能怎么样?星坠之下,朝阳、卧牛、白云三峰毁于一旦,他们同样不能幸免。你、蚩尤,才是真正的元凶。” 冥冥之中,幽幽远方,彷彿有人在暗暗叹息着,为了万载前那一幕,也为了万载后的这一幕。 第三百四十五章非毒邪气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可相信天理?你可相信报应? 它们并不会因为你的不信,而不复存在。因不息,果不止。又有谁敢说,起点不是终点。 金鸡谷中,弼方那座破落的小院。水浩三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房中木床之上的女子,那个一身素衣的女子。 她正是尚付。此时,她仿佛静静沉眠一般,脸上表情轻松而恬静。 虽然她昏迷着,但水浩三人心中都是如释重负。 那时,尚付留在朝阳峰照顾昏迷不醒的素素,既然她此刻在这里,那么素素也必定平安。 只是让水浩三人不解的是,为何尚付独自出现在这里,反而不见素素。询问那些老者和you童,他们同样不得而知。 “尚付身上并无伤势,就好像、就好像那时的素素一样。”涂山欢欢拧着秀眉,脸上带着狐疑。 水浩和暮赤彼此看了一眼,两人有着和涂山欢欢同样的疑惑。 尚付一身素衣光洁如新,必然是在星坠之前离开的朝阳峰。难道是因为素素已经醒来?他们不相信,尚付会将素素独自留在朝阳峰。 “她的情况和素素并不一样。” 水浩身上灵力自信流转间,湫猝然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刚刚的声音,正是来自湫的口中。 水浩三人心中惊诧,朝着湫看去。 湫尾巴一甩,一下子游到尚付床前,伸出小手,依次翻开尚付紧闭的双眼。 只见尚付的眼白之上,有一丝一丝的殷红,如蛇一般扭曲着。 水浩和暮赤倒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涂山欢欢目光颤动,掩唇惊呼:“这些是……” ”你们应该问莫愁,他比我更加清楚这些。”湫面色凝重,缓缓开口。 水浩不由得一怔,莫愁虽然已经苏醒,但却十分虚弱。也幸亏封印石中有太阳和太阴分掌内部世界。尽管它们还只是个雏形,可作为器灵的莫愁却可以吸收。他正是靠着日精月华,才能这么短时间内苏醒。 水浩并不明白湫为何有此一说,但还是将莫愁从封印石中召唤出来。 莫愁先是对着水浩和湫深施一礼,而后对着涂山欢欢和暮赤点了点头,这才走到尚付床前,如同湫那般翻开她的眼皮,仔细的查看起来。 直到好一会,莫愁脸色凝重的道:“主人,这位、这位姑娘的情况和吃下丹若果实后的情况十分想象。” 他曾经为地皇,又怎么看不出眼前的女子,并非人族。 水浩三人大惊失色,湫的眼中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莫愁,你曾经说过,丹若只有成熟时,才会有奴役所食之人的能力,可如今尚在青涩……”水浩肃声说道。 莫愁微微沉吟,而后道:“丹若果实,只有在成熟时,才会发出异香,吸引人或者异兽前去采食。 上古时期,并无吞食青涩果实的记载。” 莫愁略微迟疑,终是说道:”而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非毒的邪气直接侵入命宫,也会有如此的功效。” “你是说,尚付的命宫中,有着非毒的邪气?” 莫愁微笑道:“主人,您不妨用溪的灵力试一下。如果这位姑娘命宫中确实有着非毒的邪力,您只要将其净化,她便能醒来。只是一定不要在灵力中带上日精的力量,否则这位姑娘只有魂飞魄散一途。” “真的能让尚付苏醒?”涂山欢欢紧张的问道。 如果尚付真的能够醒来,那么她们所遇到的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众人也可以得知素素的下落。 莫愁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肃然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水浩片刻,眼中带着狂热。 即使是上古,他几乎踏遍整个神泽大陆,可是却没有听过,有哪个法者能驾驭日精和月华之力。 即使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有着前所未见的天资,可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 就是在自己昏迷的短短数日,水浩不仅仅跨越了一个大阶位,更是获得了日精之力。 哪怕那个大阶位是依靠度朔山上的蟠桃才得以跨越大,但这份机缘何尝不是实力的一种。 哪怕水浩吸收日精才短短数日,但日精就是日精,那是阳的极致。光是日精淬体,就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何况是灵力都带上了日精的属性。 此时,莫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判断。 二十年后一定要进入大神师阶位,五十岁前达到脱凡,这是他那时对水浩的期望。 可如今看来,真的需要二十年?真的需要五十岁才能达到脱凡? 莫愁轻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是自己目光短浅了。只要水浩能一直成长下去,就是那传说中的神阶,都是唾手可得。 此刻,就见水浩缓缓上前,伸出一指,朝着尚付的眉心点去。 乳白色的灵力转瞬即逝,没入尚付的命宫之中。 房间内,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不觉得揭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尚付。 躺在木床上的尚付,安详而恬静的面容里,还是如往日一般的宁静,并没有因为有灵力进入命宫而发生丝毫的改变。 众人面面相觑,就在莫愁都开始怀疑,自己判断是否正确的时候,异变徒然发生。 只见尚付猛然睁开眼睛,面露狰狞之容,五官紧紧的扭在一起,形如恶神,张牙舞爪地扑向水浩。 “呔!”涂山欢欢凛声娇喝,身后青鸾虚影一闪而逝。 这个字从涂山欢欢唇间迸发,好像带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尚付身体顿时僵住僵在那里。 众人微讶,没想到瑶从雷鹰进化成青鸾之后,竟然有如此的力量。 又见一丝一丝殷红,不断在尚付眼中扭动着,她的口中发出格格磔磔,似在嗤笑,声甚凄厉,听了毛发皆竖;她的双手十指如爪,深深的嵌入木床之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说不出的一种阴森恐怖。 水浩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凛声低喝:“净灵结界!” 乳白色的结界,骤然而起,将尚付笼罩其中。 第三百四十六章幕后黑手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白灿灿的日晖更是晒得人睁不开眼。但这一切却无法驱散蚩尤心中的寒意。 这只异兽竟然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无时不刻的都在算计着自己,而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万载的时光,究竟有多少事情是在这只异兽的算计之下发生的,蚩尤不知道,但却想知道。 “你究竟都算计了我什么?”蚩尤瞳孔微缩,冷冷的望着祝也,望着那一双漆黑深邃不见底的眼睛。 他是蚩尤,他在人族中,有着战神之称,他有着自己的骄傲。自己的一切,都是因为姆妈的馈赠,都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得到的。他不相信自己的一生,都是这只异兽的安排。 “你想知道?”祝也的声音中满含戏谑。蚩尤此时的表情让他的心中滋生了强烈的快感和倾吐之愿。 蚩尤默然,一双虎目闪烁着危险的光。 祝也并无在意,反而十分享受。 他幽声道:“人类得天独厚,如果不是异兽有着漫长的生命,根本无法与人类企及。我知道,只靠修炼,自己永远也无法复仇。但我却深信无限的寿命,便有了无限的可能。你会发现,所有的阻碍,在时间面前那样的苍白无力。” 蚩尤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祝也。 祝也缓缓说道:“算计你的事情太多,多到我都无法一一记得了。但有那么几件事,却是让我永世不忘。 第一件事,便是你的阿爹。你可知,你的阿爹为何对你出手?” 蚩尤微微一怔,冷哼道:“原来是你背后搞的鬼。” “是也不是!我只是告诉他,你的一身实力,皆源于这副战甲。如果不是他自己贪婪,又怎么会偷袭于你。” “你说的不错,他本就贪婪。即使他不偷袭于我,我也会将他斩杀。”蚩尤恨声说道。 当初,如果他肯和自己姆妈一起猎杀那只猼訑,姆妈也就不会身负重伤,也就不会身死。 而且在自己姆妈死后,他竟然卑鄙的将阿妈那一族吞并,将姆妈的亲人悉数杀死。 蚩尤讥声道:“祝也,我应该感谢你。是你给了我一个杀他而不被世人唾弃的理由。” 祝也冷冷一笑,不管如何,能看到他们父子相残,他心中就一阵畅快。 “我千年尸解,千年重生。你实力日益增强,算计你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你和十二法者共同辅佐地皇,封印上古九大凶兽,功成身退后,开始征讨周围大小部族。那时,我便想到是否能扶植起一支部族,潜藏在你身边,替我监督你,在关键时刻算计你。” 蚩尤又是一怔,脸上神情不停变换着。既然祝也这么说,就代表着他成功了。那时的八十一支部族中必然有着他的眼线。可究竟是哪一只部族呢? 突然蚩尤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惊呼道:“你是说九匠?” 九九八十一支部族,都有各自的图腾。九匠是其中之一,他们一族信奉的是羊图腾,却是唯一一支没有图腾之力的部族。 九匠曾言,他们的图腾赐予的乃是巫的力量。现在思来,真是可笑。他们信奉的是猼訑,一支还活着的异兽,又怎么会有图腾之力。 而且羊图腾和姆妈口中的猼訑,也只是尾巴和耳朵不一样罢了。 那时,自己被他们的巫术所折服,这才没有深思。那一族也是八十一支部族中,对他帮助最大、最多的一族。 祝也一张面孔隐藏在黑纱之后,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神情,但那一双眼睛此刻却闪着灼灼光芒。 蚩尤能猜出九匠,他并不感到意外。但木已成舟,猜出来又能怎么样? 蚩尤注视祝也才良久,脸上神色不停变幻,最初是惊讶震动,慢慢的镇定下来之后变做了沉思,最后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惊恐之色,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点。 他看着祝也,寒声道:“你为何要告诉我寄身星辰的方法?你又为何知道我一定会重返人间?” 寄身星辰的方法来自九匠一族,是九匠亲自将他送上星辰;蚩尤旗也是九匠亲手打造,并在上面铭刻这座大殿的设计图,以及秘法阵式,只是为了让他得以重生。 只是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祝也在背后操控着。 祝也淡淡道:“当人族的信仰之力积累到一定的时候,寄身星辰的方法自然而然的会在脑中显现。 我本就有着尸解重生的能力,寄身星辰对我并没有吸引力;但对于贪婪的人族,长存不灭则有着无法抵抗的魔力,就连你也不能免俗。 我将这个方法通过九匠告诉你,只是因为,那时凭借我的实力,根本报仇无望。” 蚩尤深深呼吸,道:“人类虽然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资,但在时间面前,却十分的无力,哪怕是强大如同天皇和地皇同样如此。只要等到我衰老的那一天,你同样可以报仇。” 祝也冷哼一声,道:“你也不用旁敲侧击,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将你杀死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我要让你尝尽阿妈所受到的一切痛苦。我要让阿妈得以重生。” “这不可能!”蚩尤满目骇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祝也。 “能与不能,你终会看到。”祝也望着整座地宫,缓缓说道:”这座大殿名为星殿;这座地宫名为星宮;这座祭坛名为星祭。当初我令九匠为你打造蚩尤旗,将它们分别刻画在旗面上,又将复活你的阵势,隐藏在最后那面蚩尤旗上。 在你寄身星辰后,我通过尸解再次重生。变换不同的身份,接近你的后辈子孙,一点一点的将蚩尤旗上的秘密展现在他们面前。我亲自帮他们打造了这座大殿、打造了这座地宫和祭坛。” ”在你寄身星辰之后,整个九黎部族人才凋零,连这座基山都走不出去。我便投奔每一位族长的麾下,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们。让整个九黎部族,无形中按照我的意愿传承。 我更是假借你的名义,不时的降下法旨,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第三百四十七章那一朵曼陀罗华 蚩尤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难看起来,他恨自己,为何对九匠如此的信任,以至于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当初,九匠献上寄身星辰执法,他也曾献给过地皇,却被地皇决绝了。但地皇告诉他,这个方法是真的。 也是从那以后,他将九匠视为心腹。一个人连长存不灭之法都能献给自己,他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能与之相较之物。 蚩尤更恨自己后辈子孙不争,如果不是他们不能与九天之上的自己相互感应,不能给自己提供足够的信仰之力,他又如何会选择夺舍重生。 当初,他寄身星辰前,九匠就将回归的方法告诉了自己。但那时,他心中不屑,只是碍不住九匠一直苦苦相劝,所以才会留下一滴心头血,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这件事,他大为感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将族中一切事务俱都交给了九匠。他对九匠的信任,更胜过同母所出的兄弟。 他没料到,自己真的会从九天上归来,更没有料到,星坠会毁去大半个基山。 祝也缓缓说道:“蚩尤,你该自傲。为了今日,我准备了数千年,可谓煞费苦心。” 蚩尤默然,脸上浮现出复杂之色。这一刻,他突然想到,如果当初自己姆妈不一时心软,将小猼訑一并斩杀,是否也便没有了这么多波折。 祝也接着道:“你当初自知离去后,剩下的兄弟们根本无法威慑八十一支部族,提前安排好后续的一切。 在我的推波助澜下,九黎部族最终分裂。 但你绝对想不到,他们会慢慢的无法和图腾星相互感应。” 蚩尤冷哼一声,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自己的离去,祝也再无顾忌,整个九黎早已沦为他的囊中之物。只是蚩尤不明白,祝也这样做的目的。 “欲望能让人迷失,权利能让人疯狂。我只要让他们尝到权利和欲望的味道,他们自然不会再单纯。 没有了足够的信仰之力,你别无选择,唯有按照我事先安排的那样,夺舍重生。 只是,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你那些后辈子孙会那般不堪,没用几年便已经堕落的无法和图腾星,无法和你相互感应。” 蚩尤再次冷哼一声,心中哀叹。自己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后辈子孙竟然如此不争气。 祝也声音微沉,道:“可那时,我还没有准备好一切。我绝不允许你寄身的那颗图腾星坠落。 所幸我无意之中,遇到月引一族,更是在月引的坟茔上得到一颗曼陀罗华的种子。” “月引!” 蚩尤身体顿时僵在那里,脸上有着莫名的复杂。他张了张嘴,只觉得胸中百感交集,五味掺杂,各种滋味酸酸涩涩地充溢在心头。 他知道,月引对自己有情;自己对她同样有着好感。 但这好感并非男女之情,只是、只是因为,月引无论实力和性格都像自己的姆妈。每次见到那个要强而又善良的女孩,蚩尤都会想起那个让她魂牵梦回的女人。 月引为了他,终生未嫁;他虽终身未娶,却并不是因为月引。以此同时,月引也无法让自己放弃长生不灭的诱惑。 他只记得,自己飞升星辰的那天并没有见到月引。月引孤独终老他相信,只是让他无视置信的是,月引的坟茔上会长出曼陀罗华。 曼陀罗华只存在于上古,只存在于传说中。它因刻骨的相思而生,又因刻骨的绝望而开花。 月引,你对我的情,真的如此刻骨?这一刻,蚩尤只觉得有一把钝刀,不断的在他的心中刺着、割着。 良久,蚩尤瞪着一双充血的虎目,冰冷开口:“你掘开了月引的坟茔?” 祝也冷笑出声:“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曼陀罗华会从痴情怨女的心中发芽,吸收心中血生长,在坟头上开花。想要获得其种子,唯有掘开坟墓。 “你该死!”蚩尤睚眦欲裂,从齿间挤出声音。 “我该死?”祝也不屑的冷哼道,”月引身死可是因为我?月引的坟茔长出曼陀罗华可是因为我? 都不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将曼陀罗华的种子取出,让你的后辈子孙吃下,也让他们感受下被曼陀罗华噬心的绝望。” 蚩尤闻言,神色怔怔,踉跄数步,险些跌倒。 祝也接着说道:”我将它种在始祖峰后山。也只有非毒的邪气,才能让它得以生长。” 曼陀罗华之所以灭绝,就是因为其生长条件十分的苛刻。非毒的邪气,暗含怨念戾气,正是它生长最好的给养。 蚩尤脸上神情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恨声道,”你是想将我九黎一族整个毁掉。” “你们一族早已连灵魂都肮脏不堪,留在这世上又有何用。”祝也嗤笑一声道,“你们一族信奉的图腾同样不堪。那只因缘际会降下意志的图腾,竟然引诱你们一族去食用曼珠沙华,真是可笑。” 蚩尤轻叹一口,苦涩开口:“图腾也不想陨落。” 那一只只图腾,之所以寄身星辰,便是看不透生死。他们比人类更加恐惧死亡。 即使他们生前是善良的,但死后寄身星辰,在无边的孤独中,谁又能保持本心。但凡是生灵都向往九天,向往长存不灭;可他们不知道,那里没有一点声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能与法者相互感应,已经成为它们唯一的慰藉。 为了这一丝慰藉,它们根本不会在意善恶,不在意对错。这也是九天之上,越来越多的大凶星的原因。 祝也厉声道:“我的目的,就是让你们苟延残喘的活着,不断消磨一身实力。也只有这样,当你重生时,才能毫无反抗之力。” 他既然知道,寄身星辰的办法,就知道那些图腾星的弱点。 那些图腾星生前俱是强大的存在。它们寄身星辰后,以星辰为体,需要靠信仰之力维生。 没有足够的信仰之力,它们的灵魂便会一点一点被消磨。一身实力,也会不断的被削弱,直到从九天上陨落。 第三百四十八章阵启 祝也的目的达到了,在无数年的时光中,蚩尤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 这也是他见到那一束接引星光后,毫不犹豫的配合星阵坠下的原因。 否则,只要他有一丝反抗,祝也这里根本不会成功。 但实力十不存一又如何?这具肉身是以他的心头血而生,和他的灵魂毫无排斥;还有这副战甲,这副跟随着他一起封印上古十大凶兽,一起南征北战的战甲,会让他一身实力成倍的增加。 万年前,祝也自知不可以和他匹敌,难道万年后,就可以了? “祝也,你既然已经化身灵兽,就意味着已经无法尸解。难道你以为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就可以和我抗衡?”蚩尤脸上淡然,声音平静的开口。 但此刻他的心中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祝也等了万载,谋划了万载,既然在今日让他重新复生,而且不给自己留下一丝后路,必然有着十成的把握。 让我尝尽那只猼訑所受到的一切痛苦,还要让那只猼訑得以重生,祝也究竟还有什么后手? 这一刻,蚩尤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全部心神都落在祝也脸上,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 只见祝也缓缓转身,望向西北角的蚩尤旗,道:“这面蚩尤旗中,隐藏着复活你的方法和阵势。这些年来,是我帮助黎贞解开,也是我亲手帮助黎贞布置。只是他不知道,这阵势不仅仅是为了复活你。 就连这座星殿、这座星宮、这座星祭,同样不是仅仅为了复活你。” 蚩尤脸上没有一点变化,事到如今,他再猜不出这些,他就不是蚩尤了。 只是下一刻,祝也的话就让他脸上骤变,在没有一丝血色。 “那九十九名弼姓小童,他们的一身鲜血,只是为了激活我在这副战甲上铭刻的阵势,那是唤醒阿妈的阵势;这星殿、星宮、星祭,也只是为了镇住你这个刚从九天之上返回的灵魂。” 他的阿妈一身血肉被啮铁吞食,但灵魂却被拘禁在这副战甲之中。这些年中,黎贞负责地宫中的一切,主持着这里的阵法,也是在这期间,他在战甲上刻下了新的阵势。以黎贞的见识,又怎么会发觉。 蚩尤从九天之上归来,虽然灵魂入体,但仍然暗含星辰气息,这座大殿,地宫和祭坛都是为了锁住他的魂魄,限制他的一身实力。 这次蚩尤必然插翅难飞,只是唯一的变数,就是因为水浩的出现,姜贪的灵魂并未被蚩尤吞噬,而是共生在同一具身体中。 但这又如何?祝也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退路,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为了阿妈能复生,他可以舍弃一切。 就见祝也霍然转身,手结定印,厉喝道:“阵启!” 祝也语落,有血色光芒从祭坛地面上猝然乍起,相互交织,在蚩尤脚下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 蚩尤大惊,他愕然发现,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副枷锁,将自己牢牢锁住,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 祝也面色肃然,闭眼微闭,手中印式不断变幻着,口中低声吟唱。片刻之后,一滴金色的鲜血猝然出现在祝也手中,朝着蚩尤按去,确切的说是朝着蚩尤身上的战甲按去。 这一滴金色的鲜血,正是啮铁体内的涅槃金血。 这滴涅槃金血,便是尸解重生的关键;这滴涅槃金血,正是啮铁吞食祝也阿妈才在心脏中形成的一滴精血,唯一的一滴。 这滴涅槃金血对魂魄消散的人来说,根本无用。但他的阿妈不一样,他阿妈的魂魄就被拘禁在战甲之内,这滴精血才是复活的关键。 他之所以将此事告诉姜尚,也只是为了取得这滴精血。整个基山上,也只有姜尚和姜贪这对父子,才能让让啮铁毫无防备之心。 而祝也则做了别后的黄雀,在啮铁即将流尽一身鲜血的那一刻,他打晕姜尚,从而得到了这滴精血。 至于,此刻的姜尚,早已和他的爱妻,与朝阳峰一起,湮灭在星坠之下。 涅槃金血在接触战甲的一刹那,猝然消失。 下一刻,背甲上那对紧闭的兽目猛的睁开,射出两道幽幽红芒。 大量的血气从战甲上升腾而起,就在这紧张而诡异的时候,蚩尤突然感到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全身大震,一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流淌,脑中一片空白,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与此同时,这具身体之中,另一个灵魂悄然醒来。 正是姜贪的灵魂,没有了蚩尤的压制,他终于重新掌控了身体。 眼前的情况,却让他大吃一惊,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道凄厉的叫声,由胸甲上,那张兽口中传出。 “吼啊!” 这声嘶吼宛如枭嗥,震动林樾,极为凄厉难听。 战甲之上,血气蒸腾,只是数息之间,就将姜贪吞没其中。 红茫茫一片血雾之中,在姜贪身边现出无数张小童的面孔。它们的五官紧紧的扭在一起,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阴风阵阵,鬼声四起,夹杂着无数的杂音,将姜贪团团围住。 “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不想死!” “我要姆妈!” “还我命来!” “去死吧!” ……………… “啊……” 姜贪凄厉出声,他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涌,血气倒灌,犹如刀割一般剧痛难忍。 一丝丝图腾之力,从姜贪身体中激荡而起,在血雾中翻滚激荡。 周围鬼声一滞,而后四散奔逃。 祝也见此,目光微凝,瞳孔不断的瑟缩。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姜贪的灵魂,果然成了这一切的变数。星殿、星宮、星祭,能锁住蚩尤的魂魄,却无法锁住姜贪。 不过那又如何!区区姜贪,还不足以扭转乾坤。 祝也手中印式再变,口中喃喃。又见祭坛上那副怪异的图案刻间全部亮了起来。 一丝丝黑气从一旁黎贞的尸身之上泛起,紧接着他的一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那副图案得到血气的补充,更加的明亮,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散发出愤怒的情绪。 第三百四十九章垂成 姜尚没有料到,自己将啮铁杀死,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裳。但能与亡妻''葬在一处'',又岂止不是他心中所愿? 黎贞没有想到,他昧着良心杀死的九十九个弼姓小童,并不是为了复活蚩尤,而是为了吞噬蚩尤。甚至就连他死后的尸身也被祝也算计,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如果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蚩尤也没想到,祝也竟然算计到如此的地步。他空有一身实力,却连反抗都做不到。如果不是那时留下姜贪的灵魂,此时的他,早已成为那只猼訑复活的给养。 姜贪则是一脸茫然。他的灵魂被蚩尤挤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陷入昏睡之中。不料好不容易醒来,却是这样一副光景。 此时,他没有时间去纠结缘由,为了自保,只能拼命的催发身体里的图腾之力,与战甲中的力量抗争着。 他只觉得,这副战甲每一个部位都像是有灵魂一般,狰狞、贪婪的想要吞食他的一身血肉,甚至还有灵魂。 祝也口中的呢喃之声更急,祭坛地面上的图案更加的明亮,黎贞的尸身早已成为一具白骨。 “轰隆!” 天空中有惊雷炸响。始祖峰上,风云变色,阴风怒号,有万木悲鸣之声,宛如狂涛暴涌,震撼天地。 血雾如潮水一般,开始翻滚激荡起来。 其中,有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姜贪只觉得一阵恍惚,流淌在经脉中的图腾之力也开始变得滞缓起来。 其中,有一只羊形异兽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它长着四只耳朵、九条尾巴,一双嗜血的兽目长在后背之上。 异兽脸上带着凄厉之容,裂开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自己迎面扑来。 不知怎么,姜贪突然觉得口中发干。 “吼啊!” 胸甲之上,再次有吼声传出,姜贪只觉得周围血雾翻滚激荡的更加急促,耳中鬼声和诸多杂音戛然而止。 只是,姜贪心中却是一阵绝望。他的身体中再无一丝图腾之力,而那只羊形异兽却是越来越近。 就这样了么?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不过也好!反正自己也只是一滴精血孕育而出。姆妈尸骨无存,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如月…… 想到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姜贪心中一阵甜蜜。 如果有来生,真的希望还能遇到你。只是不要让我们再生在这九黎。 姜贪的心变得无比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在这一个瞬间心头这么淡淡地想着。 这个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那张凄厉的兽脸在姜贪眼中不断的放大,最后更是占据了全部位置。 “净灵结界!” 威严而冰冷的声音猝然响起,乳白色的结界,带着日精的气息,瞬间将姜贪和血雾一起包裹起来。 净灵结界内,乳白色的光芒绽放,幻化出无边的异彩,宛若旭日坠入人间。 祭坛之上,那个诡异如血的图案,转瞬之间,便被光芒所泯灭。 光芒之中,无数张小童的面孔,紧紧扭在一起的五官开始慢慢舒展开来,脸上带着恬静的笑。 光芒之中,汹涌激荡的血雾顿时纷纷散去,变成一丝丝黑气在净灵结界中快速的消失着。 血雾一点点变淡,那只异兽的影子却一点点清晰起来。 “吼啊!” 它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之音,包含着痛苦、愤怒以及怨恨。它拼命的扭动着身体,想要躲避灵力和日精的侵蚀,可是却发现,它已经置身灵力和日精的海洋之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这一刻,她想到了战甲,那个曾经禁锢他万载的牢笼。 “住手!” 歇斯底里一般的撕吼,祝也身子剧烈颤抖着,狂乱地喘息着,一双赤红的眸子中充斥着凛然的杀意。 又是他、又是他!明明说好的不插手九黎之事,可是又一次一次的破坏他的好事。 上一次,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忍了!可是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了。如果再由那个结界持续下去,他的阿妈不但不能复活,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水浩面色肃然,仿若未闻。那具身体之中,有着蚩尤更有着姜贪。 他不齿祝也所为,尤其净灵结界中那一张张小童稚嫩的面孔,那是一个个生魂;而莫愁更是请求他救下蚩尤,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都不能袖手。 净灵结界中,血雾已经消失殆尽,唯有那个兽影还在拼命的挣扎着。它艰难朝着战甲,朝着那个禁锢它万载的牢笼蠕动着。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此刻的净灵结界,不仅有溪的灵力,有日精之力,更带着月的封禁之力。 “啊……”可怕的惨叫声,从兽影的口中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不能置信的绝望。 “我让你住手!” 祝也仰天长啸,滚滚妖力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又将他笼罩其中。 水浩和暮赤微讶,紧紧的盯着那一团妖力。 只见妖力之中,突然有一声苍凉的吼声传出,带着凛然的怨毒和杀戮的渴望。 水浩和暮赤彼此相顾,兄弟二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古怪之色。 “吼……” 低沉的咆哮从妖力中再次传来,有狂风呼啸而起,分开滚滚妖力,露出其中那个巨大的兽形。 此刻,水浩和暮赤才知道,那一丝古怪究竟来自于哪里。 那只巨大的兽形如羊,四耳、九尾,就如同净灵结界的兽影一般,只是那张兽脸之上,本应该有着双目的位置,却一片空白。 水浩和暮赤望着犹在惊讶,又见有两道赤芒从祝也的兽形的背部冲天而起。 “在后背!”兄弟二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同声惊呼。以至于净灵结界毒出现了短暂的颤动,想来灵藏中的溪同样震惊。 他们又哪里知道,其形如羊、四耳、九尾、其目在背,正是猼訑的特征。 “吼……” 祝也喉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叫,低垂着头,身形如电,裹挟着劲风,朝着净灵结界撞去。 喜欢我的藏灵是人鱼请大家收藏:()我的藏灵是人鱼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五十章出手 眼看着自己的阿妈在净灵结界中痛苦哀嚎,灵魂之力一点一点的被净化。 祝也在愤怒之下,竟然直接化作兽形,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朝着净灵结界冲撞而去。 他要将那净化自己阿妈的结界撕碎,他要解放自己阿妈的灵魂。 那副战甲以他的阿妈一身皮毛所祭炼,再加上涅槃金血,便可以重铸肉身;以蚩尤和姜贪的灵魂为引,让魂身合二为一,真正做到涅槃重生。 有星光猝然而起,有冲天杖影裹挟着星力,风驰电掣般的迎着祝也巨大的兽影,呼啸而来。 “轰”的一声,巨响传出。威力无匹的冲撞,竟被杖影生生从半空中抽了下来,祝也巨大的兽体又落回了原地。 但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股强大力量反弹回来,暮赤全身大震。这祝也兽体的冲撞之力,竟然已经相当于神徒阶位法者的一击。 如果不是暮赤已经进阶成为神徒,如果不是他们一族以力量著称,刚才的那一击,他可能就已经受伤了。 祝也虽然受到星杖一击,但见它兽头猛抬,双目中怒火中烧,分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模样,反而倒似煞气更盛。 “吼……” 祝也仰天怒啸,有气流平地卷起,震撼天地,震耳欲聋。 他后背之上,那一双兽目更加的殷红。一丝丝妖力不断的从他的身上蒸腾而起,再次将他包裹起来,犹如铠袍加身。 暮赤脸色深沉,一双阔目骤然紧缩。他的身上星光璀璨,''咔咔''之声接连响起。 然后,就在水浩和祝也的注视下,本就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暮赤,身上刹那间鼓起无数粗大结实的肌肉;以此同时,他的身高也一点一点的拔了起来,直到足足比原来长高半个身形才堪堪止住。 水浩本就见过暮赤变身,只是这次因为阶位暴增的缘故,暮赤的身形比之以前更大的高大;而祝也却是第一次见到,不觉得惊在了那里。数千年年前,那些古老的记忆,不觉得又悄然浮现在眼前。 祝也尚在震惊之中,又见一道道星纹,攀上了暮赤的胸膛,顺着他的脖颈蔓延到脸颊;顺着双臂蔓延至指尖,就连掌中那根星杖都被星纹覆盖。 整个地宫一阵寂静。 片刻之后,暮赤忽地抬头,一手持杖,一手握拳,向天长啸。 啸声如虎啸龙吟般,远远回荡了出去。其声由低到高,几成尖利之音,在地宫中经久不绝。 水浩心中大奇,暮赤这种情况,他同样是第一次看到。 又见一个巨人的虚影在暮赤身后缓缓浮现,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那巨人虚影身高过丈,须发皆张,全身肌肉鼓动,充满了极具爆发力的力量。只是脸上五官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模糊一片,让人看不清楚。 “图腾真身!”水浩在心中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虽然暮赤没有吟唱,但是水浩就是知道,这一定就是暮赤的图腾真身。88 “吼……” 祝也低吼一声,声音中不觉得带上了几分忌惮之意。 只见暮赤深深呼吸,凛然低喝:“星芒碎影!” 星杖之上,光芒璀璨,一道道星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其上缓缓流淌。 暮赤一跃而起,星杖化作通天杖影,携风雷之势,带着万钧之力,朝着祝也砸去。 暮赤的突然暴起,同样激出了祝也的凶性。他双目赤红,嘶吼咆哮一声,迎着暮赤扑来。 “轰!” 巨响传来,星杖再次和祝也的兽头在半空中相遇。刹那间从交[合]处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辉。 祝也兽躯之上,妖力形成的铠袍轰然溃散,那庞大的兽躯无力地从半空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就连残破的地宫都在这股巨力之下震动的摇晃不止。 祝也翻身而起,他的嘴角有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他那双嗜血的双目不断的瑟缩着。 此时,暮赤的身子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脚一触地,只是退后一步便止住身形。瞬间,高下立判。 其实也不是祝也太过赢弱。他虽然活了万载,但却每过千年便尸解重生,除了记忆保存之外,千年积累的实力荡然无存。 如今他也不过才刚刚脱变成为灵兽;而暮赤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些黎姓族人可以比拟的。 星纹附体、图腾真身之下,仅凭他的灵兽之躯想要强撼暮赤简直是痴心妄想。 净灵结界之中,如烟血雾早已不留寸缕,那些小童的生魂也已经得到超脱;唯有那只猼訑的魂影兀自僵在那里,一副萎靡的模样。 战甲之上,一个个兽纹无声咆哮着,似乎再做最后的挣扎。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冲击着祝也的内心,带着萦绕不去的不甘和怨毒。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算计来了万载,准备了万载,为什么在即将成功的这一刻,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少年?难道这就是宿命?不!他不甘心!哪怕这就是宿命,他也要搏一搏。他的阿妈已经被禁锢了万载,他不能眼看着阿妈再回到那个冰冷而孤独的战甲;更不能眼看着阿妈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 “阿妈,我一定要救你出来,既然不能重生,那孩儿就陪你去死!”祝也的声调苍凉,说不出的哀痛与绝望。 水浩和暮赤闻言,一时都默然无声,心中生出不忍之意。 世间万物,本就无错无对,无善无恶,无非是立场不同罢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却可以感受到祝也对结界中,那个魂影的深情。 此时,异变突生,只见祝也身上妖力涌动间,再次化为人身。他仍然一身黑衣,只是脸上的黑纱却已经不见。他的脸上惨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色。 “水浩,”祝也双目赤红,脸上狰狞宛如饿鬼,“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既然这样,那么大家就一起死吧。” 这声音是如此的凄厉,声音入耳,水浩和暮赤心中竟是同时升起了一阵寒意。 下一刻,他们更是双目骇然,眼中映出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第三百五十一章朱雀投影 只见,祝也眼中厉色一闪,右手并指如刀,妖力吞吐间,竟是直接插入自己的胸膛。 水浩和暮赤大惊,又见祝也缓缓从胸膛中抽出右手,掌中金芒大胜。 他缓缓张开手掌,颤抖着声音道:“我们猼訑一族,只要不化身灵兽,每过千年,便可以尸解重生。这一切都是得益于这滴涅槃金血。” 水浩和暮赤默然。就见祝也掌中这滴精血,通体金黄,晶莹而凝重,散发着一种凛然威势,让人顿觉神秘而敬畏。 祝也再道:“你们可知,这滴涅槃金血的由来?” 水浩和暮赤眼神微凝,他们自是不知道这滴涅槃金血的由来,但他们却有一个感觉,祝也必然会说出其背后的隐秘。 祝也望向净灵结界中的魂影,眼神一点一点的柔和下来。 “阿妈曾经说过,上古时期,曾经有一只猼訑,意外的救下了圣兽朱雀的性命。朱雀伤势痊愈后,便问那只猼訑有什么心愿。 那只猼訑言,他要像朱雀那样,长存不灭。 朱雀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赐下一滴涅槃金血。 至此以后,那只猼訑便因为那滴涅槃金血超凡脱俗。只是他不知道,就连朱雀本尊都无法做到长存不灭,又何况是只得到一滴涅槃金血的他。” 水浩和暮赤闻言点了点头。如果真有长存不灭一说,朱雀又何苦寄身星辰之上。朱雀和青龙、白虎、玄武,同为四大圣兽,一身实力强悍无匹。可是说是圣兽顶端的存在。他们哪怕是寄身九天,都整整占据七颗星辰。他们也是为数不多,不用担心信仰之力不够,而陨落的图腾星。 祝也咳嗽一声,接着说道:”不过,那只猼訑还是发现,只要不化身灵兽,每过千年便可以尸解重生。 世人皆言,这是个鸡肋一般的存在。尸解重生后,一身实力当然无存,还要重新修炼。 只是他们不知,实力不在,但记忆尚在,便可以不断积累自己的底蕴。总有一天,当底蕴足够时,便可以一飞冲天。” 他们猼訑一族,之所以掌握那么多能力,掌握那么多阵势,掌握那么多巫术,便是因为无数岁月积累所致。 水浩突然插口道:“时间虽然可以积累底蕴,但在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足够的实力,终是逃脱不了陨落的命运。” 祝也身子一震,吃了一惊,道∶不错!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能看到这一层。” ”我们一族一旦化身灵兽后,尸解重生的能力就会消失。而我们一族的天赋本就普通,即使化身灵兽,实力也并不强大。”他话锋一转,道:”可是上古时期,从没有异兽敢逼迫我猼訑一族,你们可知为什么?” 水浩和暮赤茫然。猼訑有尸解重生的能力,并不是什么秘密。否则蚩尤的姆妈又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蚩尤的姆妈不知道,也不会让啮铁吞噬那只猼訑一身血肉。 既然涅槃金血能够掠夺,猼訑一族没有灭绝简直是个奇迹。 祝也猛地咳嗽一声,一丝丝殷红不断的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顿了好一会,才继续道:”这,还是因为这滴涅槃金血。 我们只要以这滴涅槃金血为祭,以自己牺牲,便可召唤朱雀一击。”凌渡电子书 水浩身体突然一僵,不光是因为祝也口中所说,太过于惊人;更是从净灵结界中传来一股灵魂波动。 在那股灵魂波动中,有着焦急,有着恳切,更有着乞求。 “快阻止他!”水浩不由得脱口而出。 暮赤应声而起,星杖猛然朝着祝也呼啸而去。 “轰”的一声,暮赤无功而返,踉跄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水浩大惊,就见一个金色的光罩将祝也笼罩其中,刚才将暮赤反震而回的,正是这个光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带着疯狂与得意,“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既然你们不让阿妈活,那就一起给阿妈陪葬吧!” 水浩和暮赤脸色大变。望着光罩中已经陷入疯狂的祝也,又感受着那一股灵魂波动,水浩心中隐隐有了决定。 暮赤牙关紧咬,凛声喝道:“再来!” “暮赤!”水浩出声阻止,看着暮赤望向自己的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个金色的光罩是在祝也发动禁术才形成的,那面携带的气息是圣兽朱雀的气息。当初在封印伏矢时,水浩不但借用过四大圣兽的力量,更召唤过他们的意志,这股气息,他不会认错。 无论是他还是暮赤,都没有能力击碎,更没有能力打断。 暮赤张口欲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来。 早已消失了无数时光的吟唱,在这一刻,又悄然响起。 “冥冥其神,昭昭其辉。朱雀有灵,长存不灭……” 有风骤然而起,祝也站在狂风中,衣襟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仰着头,望着南方苍穹。 九天之上,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猝然出现,相互串联,形成鸟形。 “怎么可能!”暮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依靠星阵,只依靠一滴精血,就能沟通朱雀,借用她的的力量。” 水浩默然,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借用朱雀的力量,更是带着朱雀意志的一击。 猼訑一族,有此依仗,又有哪只异兽敢去逼迫他们。除非有着一击必杀的能力。但如果有一击必杀的能力,谁又会在乎每千年一次的尸解重生。 同时,更让水浩不解的是,当年蚩尤的姆妈究竟是如何制服那只猼訑,让她心甘情愿被祭炼成战甲。 九天之上,七颗星辰光芒更胜,有朱雀虚影在苍穹中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一股磅礴浩荡的威压,从九天上倾斜而下,似汪洋恣肆。 这一刻,基山之上,一片死寂,就连虫鸣都没有一声。 这一刻,不但基山上的众人能看到那只巨大的朱雀投影,青丘山上的三大家族同样能看到;就连远在东海中的度朔山上同样如此。 第三百五十二章隐忧 东海之滨,度朔山上…… 白浅凝望着苍穹之上那一只巨大的朱雀投影,面色异常的凝重。 一旁胡佑儿和小白同样怔怔不语。这一刻,她们战栗不已,那是来自灵魂的战栗。 朱雀的威压虽然降临在基山,但本就处在同一个苍穹之下,她们一个本就是灵兽、一个身为半个兽族,对圣兽威压的感受,会成倍的被放大。至于白浅,则是因为一身实力强悍,这才不像胡佑儿和小白这般。 只是,让白浅不能理解的是,朱雀因为什么而显现。那并不是普通的图腾星,那是上古四大圣兽。青丘山那次,她虽然身在箕尾山,但她深知青丘锁灵塔中有着星辰大阵,又有地皇加持,能召唤出四大圣兽,她并不感到意外。 可这次朱雀单独投影,她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有着如此逆天的手段。她虽然能窥探一些天道运转,但四大圣兽却不是她可以随便窥探的。她无法承受那种代价。 但白浅却可以推断出,朱雀力量降临的所在。基山,这股力量针对的就是那里。这个时候,水浩和暮赤必然就在基山。难道这朱雀投影又和水浩有关? 一旁胡佑儿,只觉得心烦意乱,心神摇摇,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并不多,水浩就是其中之一。再结合眼前的朱雀投影,胡佑儿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漏跳了半拍。 她眼圈微红,看着白浅,紧张的说道:“娘亲,浩弟他们……” 白浅沉吟片刻,道:“朱雀投影确实是因为基山的什么人而降临,至于是否针对水浩他们,娘也不知道。 但是水浩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我曾推演过天机,此行,他们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胡佑儿喃喃道,”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中,会如此的不安?” 白浅深深呼吸,道:“这其中各种细节,娘还无法推演出来。” 朱雀投影,还有三星坠落,都是传说中的事情,即使是上古时期都十分的罕见。即使是以她的实力,历经这些事情也很难全身而退。 以水浩和暮赤的阶位,无论是朱雀投影还是三星坠落,都毫无自保之力。可是在她的推演中,却是有惊无险。 而且三星坠落,已经兑现其一。她可以推算出,水浩和暮赤尚且平安。只是让她惊奇的是星坠就发生在基山,水浩和暮赤究竟是如何在星坠中活下来的? 而且还有两颗星辰尚未坠落。区区一座基山,真的能在三星坠落下保存?水浩他们真的能有惊无险?这一刻,白浅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演是否出现偏差。 胡佑儿泣声道:“娘亲,我们去找浩弟他们。您就像在箕尾山上那样,出手帮帮浩弟好不好。” 白浅摇了摇头,柔声道:“不是娘亲不愿出手。这是水浩自己的路,就需要他独自走完。61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断的在磨砺中成长。而且娘亲也不能过多的参与封禁之事,否则便会降下因果。” 胡佑儿面色微白,道“可是、可是……” 小白在一旁截道:“好了,傻妹妹。你就别为难娘亲了。她不能参与,我们却是可以相助水浩的。你以其在这里自怨自艾,倒不如去好好巩固修为。这样也好尽快的去寻找他们。” “嗯!”胡佑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的焦躁、忧虑和不安,最终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她朝着白浅深施一礼,对着小白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迈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白说的不错。她以其担忧,不如抓紧一切时间去修炼。这样就能尽快的回到水浩身边,和他一起面对那些危险,和他同生共死。 白浅看着胡佑儿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眼前,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眼底暗藏着莫名的复杂和隐隐的忧色。 小白放低了声音,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的道:“娘亲,水浩他们真的无恙?” 她作为白浅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几乎一直跟在自己娘亲身边,对娘亲的了解远胜胡佑儿。小白见母亲虽然表面沉定,但眼底却难掩忧色。只是刚刚胡佑儿在一旁,她只害得妹妹徒增担心,这才忍到现在才问出口。 白浅眉角沉皱,缓缓说的:“基山的情况,早已超出娘的预料,至少这次朱雀投影,我就没有推演出来。” “怎么可能!以娘亲的实力,怎么会无法推演出来?”小白不可置信的望着白浅,掩口惊呼。 她不明白,自己娘亲明明是一只实力强大的空狐,就连天道运作都能窥到一二,怎么会连基山上的事情都推演不出。 白浅表情变得凝重之极,脸上带着深深的忌惮,沉吟许久,终是说道:“我们度朔山白狐一族,虽然可知阴阳,窥探天机运作,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有些因果是我们无法承受的,也有些人的命数和旦夕祸福是我们无法推演的,而水浩就在这一类人之中。” 小白茫然,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白浅所说的这些,是她第一次听到,同时更与她所熟知的不同。 白浅轻叹一口气,道:“水浩一身双灵藏,就连湫大人,也只是他其中一个藏灵。万年前,叱咤风云的地皇甘心为他的器灵,认其为主。 他身负封印石这等奇物,仅凭神徒之下的阶位,就接连封印伏矢和雀阴。他是大气运傍身之人,他的命数、他的一切都被天道遮蔽,是我无法窥探的。能够知道这次有惊无险,还是娘推演暮赤的命数才得知的;能够知道三星坠落才能完成封印,也是娘通过推演基山而得出的结果。但这些已经是娘的极限,哪怕娘已经有着三万载的修为同样如此。” 小白漠然,心中惴惴不安。 白浅目光沉沉落在小白身上,肃声说道:“小白,娘劝你远离水浩,千万不要对他动情。他虽然有大气运傍身,但注定这一生危机重重。” 小白微微低头,道:“孩儿知道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千钧一发 白浅望着自己女儿,突然想到这两千年来,她先后经历两次断尾之苦,心中一痛,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 她柔声说道:“娘也是为了你好。如今,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娘真的不想你再出什么事,或者受什么苦;娘只希望你平安的长出九尾,平安的蜕变成空狐。这样娘就是陨落了,也能安心。” 小白微微一怔,无数年中,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娘亲这般模样;第一次知道,原来娘亲对自己如此关心,她不觉得心中大为感动。 “娘亲,小白知道轻重。水浩不但有了佑儿,青丘中同样还有娇妻,女儿怎么会喜欢他。”小白顿了一下,继续道,“娘亲,如果没有其他事,女儿去和佑儿一起修炼了。” 白浅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小白盈盈一礼,逃也似的朝着胡佑儿的房间走去。 周围只剩下白浅一人,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可白浅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她只觉得心中思绪万千,错综复杂。 当初她愤怒之下果决的斩断小白情之一尾,并不仅仅为了那十里桃林。 一方面,她认为青丘山上区区灵狐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女儿,无论血脉还是修为同样如此。 另一方面,她知道那是女儿的劫数。情劫是所有狐族必须经历的劫,也是最难渡的劫,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她原想自己斩去女儿情之一尾,也便帮她渡过了劫数,无非是再修炼千载或者吞食一枚蟠桃罢了。这些与形神俱灭相较,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她曾经推演了无数次,她想到了所有的种种,可却偏偏因为水浩而功亏一篑。 她以鸣蛇一身血肉布下山河血图,只为了最终让鸣蛇在血图内复生,将小白那情之一尾吞噬。可她却没有想到…… 小白一睡千年,又重新长出情之一尾,却在箕尾山中偏偏遇到了水浩;而让她想不到的是,也正是这水浩在她亲手布置的山河血图中击败鸣蛇,让自己女儿的情之一尾和青丘山上的小狐狸得以圆满。 圆满又如何称之为劫数!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自已的女儿和水浩之间,在冥冥之中已经沾染上因果。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当初对她有大恩的湫,竟然成了水浩的藏灵。她不能无视湫,因为没有那时的湫,也就没有现在的她,也就没有度朔山上的所有,包括小白。 度朔山上的种种,自己女儿被水浩所吸引。白浅知道,这怪不得小白。水浩太过于优秀,本身就对这世间女子有着致命的吸引,更何况还是已经沾染上因果的小白。 白浅明明知道,却无法强加干涉。因为湫,更因为从小白情动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白浅之所以毫不犹豫的拿出蟠桃让水浩众人食用,不仅仅是为了报答湫的大恩,更是为了增强水浩的自保之力;是为了让水浩和所有人欠下自己的恩情,只希望有一天,当小白和水浩吐露真情时,自己女儿不至于过分为难,就连认下胡佑儿为义女,主要也是这个目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浅脸上神情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她口中喃喃低吟,单手解印,拇指上下翻飞,在其它四指指节间连连点动。 良久之后,白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之色。不光水浩的一切仍然是一片混沌,就连与他相关的人或者事,也在缓缓的归于混沌。 白浅抬起头,望着苍穹红那只朱雀投影,她猛然发现,朱雀投影竟然有着隐隐下坠之势。20 基山,始祖峰,那座已经破烂不堪的地宫中…… 祭坛之上的光罩更加的明亮,散发出庄严肃穆的金芒。其中,祝也嘴角溢血,面色惨白,双目赤红,一副狰狞之容。 禁术是以他的心头精血发动,他强行破开自己的胸膛,取出那滴涅槃金血,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是被巨大的仇恨支撑着,他早怕已经支撑不住。 朱雀投影降下的威压更加的磅礴浩大,那双冰冷的獸目隐隐有着不耐之色。 祝也身子一震,‘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身前形成一片殷红的血雾,在金芒中额外的诡异。 水浩和暮赤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光罩内的祝也。也许,因为伤势太重,禁术自然中止,便是最好的结局。 只见祝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苍穹中的朱雀投影,厉声喝道:“以我金血,奉为牺牲。只为……” “停下、快停下!”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呼唤猝然在祝也的意识中响起,充满了焦灼和悲伤。 祝也的声音嘎然而止,整个身体都僵了在那里。那道声音之所以熟悉,是因为那是铭刻在他灵魂中的声音;那道声音陌生,只是因为他已经在自己的记忆中,消失了万载有余。 他一点一点,无比缓慢的转过头,忐忑的朝着那道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净灵结界已经消失,姜贪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望着身侧,一滴悬浮在半空中的鲜血。 那滴鲜血同样通体金黄,同样晶莹而凝重,同样散发着一股凛然威势,只是那滴鲜血中,又隐隐有着一个如羊的魂影若隐若现。 “孩子,快停下!”熟悉的声音再次从那滴鲜血中传出。 “阿妈……”祝也颤抖着嘴唇,激声说道。 一旁水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的那一瞬净灵结界中传来一股灵魂波动,就是猼訑魂影。 他在那一股灵魂波动中,没有感受到一丝怨念戾气,反而感受到的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舐犊之情。 这也是他散去净灵结界的原因。水浩希望魂影能制止祝也。而且那时,祝也禁术将成,他别无他法。 不想,净灵结界散去后,啮铁那滴涅槃金血突然从战甲中飘了出来,将魂影摄入其中。 “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听阿妈的话,快停下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另一滴金血 啮铁那滴涅槃金血,本就来自祝也阿妈,它们才是真正的一体。在冥冥之中,精血与魂魄相互吸引,没有了阵式的束缚,那滴金血自然找到了归处。 “祝也,别再为阿妈做傻事了。万载了,阿妈终于又见到了你。” “万载……离阿妈的重生明明就只差一线而已。”祝也双目赤红,恨声说道,”都是他、是他们!万载的努力付之东流,我要让他们一起陪葬。” “这就是命,我们无法打破的宿命。”魂影声音中充斥着无奈,凄苦的道,”祝也,别再为阿妈伤害任何生命了。阿妈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开心的活下去。” “可是、可是……”祝也心有不甘。 “万载过去了,你也长大了。你难道连阿妈的话也不听了吗?” “孩儿,不敢!”祝也连忙说道。 “我名幽洋,是祝也那孩子的阿妈。”水浩和暮赤意识中,同时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正是来自涅槃金血中的那个魂影。 兄弟二人连忙躬身一礼,幽洋的声音中不但没有一丝的怨念戾气,反而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慈祥,让他们不觉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你们都是好孩子,希望你们原谅祝也,能够放过他。” 水浩和暮赤彼此相顾,一旁祝也张了张嘴,表情顿时像被人往喉咙里生塞了个鸡蛋似的,憋得一阵红一阵白。 “前辈,我们并无意伤害祝也,如果不是他想杀死姜贪和蚩尤,我们也不会出手。只是……”水浩抬起头,看着苍穹中那个巨大的朱雀投影,声音顿住不语。 “你们放心,吟唱既然已经停止,那个禁术便不会发动。” 水浩和暮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祝也突然脸色一变。 只见金色光罩开始颤动起来,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后,轰然散落。 又见那一滴悬浮在祝也身前的涅槃金血,上面竟然响起了''咔咔咔咔''之声;紧接着出现了一丝丝裂纹,''噗''的一声,化作一片金色的血雾,泯灭于半空之中。 水浩和暮赤下意识的朝着苍穹中望去。 那只巨大的朱雀投影,一双凤目悠然一闪,似乎深深的朝着下方望了一眼,而后一点点变淡,直至消失。 九天之上,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忽明忽灭,似明欲灭。 风云涌动之间,有光如金缕一样迸射出来。太阳终于挣扎着露出了出来,烈日再次炙烤大地。 东海之滨,度朔之山。 白浅的眼睛不可抑制的瞪大,无法置信的看着苍穹,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此时,天地一片静默,只有风声,在幽幽地吹过。 白日星现,朱雀投影出,如此通天的手段让她震惊。她能想象,朱雀投影即将降下的一击必然有着无可匹敌的威能。哪怕是她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一遍一遍的推演着,即使每次都是混沌一片。 可是让白浅想不到的是,朱雀投影的猝然消失。越是威力强大的魔法,中断付出的代价,会远远高于使用的代价。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原因,才会出现如此的局面。这一刻,白浅甚至想召唤出跳石,亲自跑到基山去看一看。牛牛中文网 以此同时,祝也脸色惨白,嘴角不断溢血,一手捂着胸口,眉心浮上了一团行将就木的灰气。 “阿妈……”祝也颤抖着嘴唇,踉跄向后跌去,噗地喷出了一口黑血! “祝也!”两道嘶哑而凄厉的喊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声音未落,有一个凄美的人影,鱼跃般飞了过来,扑在了祝也的身上,将他抱在了怀中。 正是姗姗来迟的尚付。 那时,在水浩的净灵结界之下,尚付身上的邪气尽除而转醒。也是在她的口中,水浩三人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但因为尚付受非毒邪气侵染伤了灵魂,不宜马上走动。水浩便留下涂山欢欢照看尚付,他和暮赤先行赶到始祖峰。 当朱雀投影出现的那一刻,尚付顿时感受到祝也一身气息的异常,这才不顾一切的赶来。 只是没有想到,来到地宫之时,却见到这么一副情景。 不光水浩和暮赤楞在了那里,就连刚刚到达此地的涂山欢欢同样楞在了那里。至于置身金血中的幽洋则是悲苦中又带着意外。 “祝也……”尚付泪流满面,哽咽出声,“你不要吓我,你这是怎么了?你答应过我,要带我离开这里的。” “姑娘,”金血悄然的飘到了祝也胸前,”姑娘你是何人?和祝也是什么关系?” 尚付缓缓抬头,梨花带雨的道:“我叫尚付,是、是祝也的妻子。” “什么?”金血中传来幽洋不可自持的激动情绪,”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我儿的妻子?” 尚付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知突然想到的什么,身体突然僵在了那里。 数息之后,尚付才颤声开口:“您是他的阿妈……” “不错,我就是祝也的阿妈。好孩子,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是怎么认识的?” 尚付脸色潮红,讷讷道:”我、我们认识已经两千年了。阿、阿妈,祝也他……” “祝也没事,他只是……” 幽兰和尚付在一旁悄声的诉说着,似乎已经将祝也遗忘。水浩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透着古怪之色。 许久之后! “阿妈,”尚付无比自然的叫道,”究竟怎么才能救治祝也。哪怕是牺牲我自己也没有关系。” 千年前,祝也既然为了自己,动用一滴心头血,那么自己为了他,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好孩子,你的心思阿妈懂!祝也这孩子动用涅槃金血召唤朱雀投影,虽然失败,但那滴涅槃金血同样被朱雀收回。他的根基已失,除了尸解重生别无他法。” “可是,他已经蜕变成灵兽,再次失去涅槃金血,又怎么可能尸解重生?”尚付带着哭腔说道。 幽兰沉默片刻,缓缓的道:“只要有一只猼訑,愿意将自己的涅槃金血给祝也,那么他就能尸解重生。” 第三百五十五章尸解重生 “可是我们去哪里再找一只猼訑……”尚付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眼前的金血,一双美目缓缓瞪大,瞳孔骤然紧缩。 她终于知道了,哪里需要再去找一只猼訑,眼前就有一滴现成的涅槃金血。 整个地宫一片死寂,甚至连空气都渐渐凝滞住了。 “不,”尚付泣声道,”祝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妈,如果、如果他知道是阿妈牺牲自己救了他。祝也肯定不会独活。 阿妈,祝也在千年前,也曾经用一滴心头血救了我。我身体中是不是同样有着一滴涅槃金血?” “傻孩子,涅槃金血衍生出的数滴心头血,虽然同样带着神奇的力量,但真正的涅槃金血却只有一滴。 阿妈在万年前就已经陨落了。如今即使不将这滴涅槃金血给祝也,阿妈也不可能长久存在。” “可是,如果没有了这滴金血,阿妈马上就会消散啊。祝也醒来,必定不会原谅自己……” 尚付咬着牙,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颤动。 “如果您愿意以器灵的方式存在,也许还有办法。” 肃然的声音,充斥着莫名的复杂。尚付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他的双手,小心的托着一副战甲。 “蚩尤!”水浩和暮赤同声说道。 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绝不是姜贪。 他们猜的一点也不错。当祭坛上的阵纹消失,对蚩尤的束缚已经不复存在。而这里的一切,又与姜贪毫无关联,他自然而然的把身体的控制权再次交给了蚩尤。 “你是……”幽洋惊疑不定的开口,那熟悉的眉眼,她隐隐认出一些,可是却无法置信。 从那时到现在,万载已经过去,当时的故人又怎么会仍然活着?还是说,人类的寿命已经和异兽一般无二。 “我是黎贪,当初正是我的姆妈将您、将您……” 幽洋截道:“原来你就是她口中的贪儿。你和她的眉眼长得很像。” 蚩尤扑通跪地,双手按在地上,因为过度用力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他声音却是出乎意料得稳当。 “姆妈陨落那一刻,愧疚万分,吩咐我一定找到小猼訑,好好补偿他。可是我没有做到,这才发生了现在的……” 幽洋再次出声截道:“补偿?你找到他又如何?你又能怎么补偿他?他要的你根本给不了。” 幽洋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不过,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我并没有恨她。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 那时,她明明有机会将祝也一起斩杀,但她却没有。她更给我时间将猼訑一族的传承交给祝也。我这才没有反抗,这才心甘情愿的让她将自己祭炼成这副战甲。” 幽洋说到此处,声音顿住,过了数息又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来,同你一起南征北战、杀戮无数,渐渐的我被血煞戾气所浸染,而迷失了自己。 又伴随着祝也用九九个小童生魂激活复活阵势,我已经坠入魔道。 那孩子不知,即使我能复活重生,也只会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 后来,在结界中,我的一身血煞戾气得到净化,这才又恢复了神志。” 众人默然,纷纷屏住了呼吸,他们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就连蚩尤同样怔在了那里。vp 他的姆妈陨落前,并没有向他提及斩杀幽洋的各种细节;他更不知道,这些年的杀戮会间接的影响到幽洋。 “孩子,你起来吧。往事如烟,时隔万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也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记恨祝也。” 整个基山变得如此模样,可以说,都是祝也一手造成的。但蚩尤却没有资格恨祝也,怪祝也。不光是他,就是基山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 整个九黎是他蚩尤一手建立的,整个基山也是因为他蚩尤,才能作为九黎安身立命之地。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不承担前尘的果? 蚩尤深深吸气,连声道:“不敢、蚩尤不敢!” 说完,他又重新托起战甲,从地上站了起来。 蚩尤上前一步道:“姆妈曾经说过,当初这副战甲以''器''的方式祭炼。她因为忌惮猼訑一族莫测的巫术,怕我受到反噬,这才将您炼入战甲,用阵式封禁。 姆妈说,如果有一日,我强大到不再忌惮您的反噬,便可以解开阵式,以您为器灵。” 尚付闻言,霍然而起,厉声道:“你想奴役阿妈?” “不,他想给我自由!” 一道声音突然截道,却来来自金血中的幽洋。 她被战甲封禁万载,对其无比的熟悉,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上面气息的改变。 蚩尤点了点头,道:“我已经解开了和战甲的联系;此时,它已经是无主之物。” 尚付眼睛一亮,惊喜出声:“你的意思是说,阿妈成为战甲的器灵后,我们就可以将它和阿妈一起带走?” 蚩尤没有说话,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 有风徐徐吹过,始祖峰的青翠松柏一起摇动,松涛之声,如天籁之音,让人心神宁静。 祭坛之上,一个新的阵图缓缓成型。阵图是尚付使用妖力,按照幽洋的吩咐而刻画。 阵图中,祝也双目紧闭,双膝盘坐。有一滴金色的血液缓缓悬浮于他的头顶。 水浩众人站在祭坛的一角,目光沉沉的落在阵图上。 他们自然知道那个阵图的用处,而且阵图又是以妖力刻画,但却没有一丝凶煞戾气,而且是自行运转,并不需要有人来支持。 不光是水浩三人第一次看到,就连一旁的蚩尤,还有封印石中的莫愁,同样第一次看到。 只见阵图突然亮起华光,涅槃金血在华光中如水一般向着祝也缓缓流去。 祝也脸色一点一点的开始红润起来,渐渐的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芒。 当涅槃金血在众人面前完全消失时,祝也已经被一个金色的光茧包裹起来。 下一刻,众人呼吸不由得一滞,瞳孔中倒映出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光茧猝然而碎,一只如羊的幼兽徒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它有着乳羊大小,四耳、九尾,一双兽目在背,魏然紧闭。 第三百五十六章离去 时已黄昏将近,落山夕阳,霞光漫卷,残阳如血,将整个始祖峰上的一切全都映成了暗赤颜色,暮霭苍茫,瞑色欲收。 远处,金鸡谷中已经燃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那些幸存的九黎之人,此刻全部集聚在那里。 姜姓、邹姓、屠姓和弼姓族人,一起谋划了无数年,如今黎贞已死,整个主脉法者已绝,他们终于如常所愿。 可是这一切真是他们想要的吗?一日之间,朝阳、卧牛、白云三峰俱毁;最为凄惨的是朝阳峰,不但峰毁,更是群龙无首。姜尚和朝阳峰一起葬身星坠之下,姜贪又被蚩尤夺舍。姜姓支族可以说,名存实亡。 弼方那座破败的小院中,邹衍三人围坐在篝火旁边,面色怔怔,不发一言,各自想着心事。至于那间破落的屋子,他们并未进去。那间屋子虽然破落,但确是金鸡谷中最好的一间。 水浩三人既然没有离开基山,那么这间屋子就会一直属于他们。 至于邹衍、屠山和弼方会出现在这里,也只是为了等待水浩。他们身体中的曼珠沙华并没有解除。 “弼方老弟,”邹衍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说,蚩尤先祖真的没有泯灭姜贪吗?” 那时,他和屠山带领着各自的族人纷纷退出地宫,只有弼方留了下来,和蚩尤确定姜贪的安危。 弼方木然转头,又沉默了片刻,道:“蚩尤先祖亲口所说,应该不会错。” “你觉得有几分……”邹衍欲言又止,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去。 屠山见状,翻了翻白眼道:“老邹,你明说就好了。如今已经和从前不同,你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从前,黎贞虽然表面上信任他们,但在各峰都有着耳目,监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即使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即使私下无人,他们也只能违心说话。 就如,在卧牛峰中,邹衍和屠山谈及姜贪时,刻意露出的敌意,便是说给那些耳目所听。 虽然,黎姓法者已经被他们屠尽,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却不是一时之间可以改变的。 弼方不由得一怔,他知道邹衍想问的是,蚩尤的话有几分可信。他虽然不是法者,但也知道,蚩尤从九天中归来,占据姜贪的肉身,必定是以夺舍的方式。 也幸亏有着水浩的出现,在他的震慑下,蚩尤不得不答应与姜贪共生,不得不答应不再追究以往的种种。 虽然这一切都不是蚩尤所愿,但弼方却选择相信。 弼方面色肃然,道:“以蚩尤先祖的身份和实力,根本没有必要欺骗我们。” 他说得无比的笃定,似是说给邹衍和屠山,又像说给自己。 但不管如何,邹衍和屠山闻言,像吃下定心丸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屠山面色凝重的道:“老邹,你主意最多。你说,以后我们四族该怎么办?是继续留在基山,还是……” 虽然黎姓一脉的法者已经不复存在,但黎姓一脉的老祖宗蚩尤,却已然归来。这基山中的一切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做主。 邹衍没有回到屠山,反而转过头,看着弼方道:“弼方老弟,你的意思呢?” 弼方眉头一皱,道:“我们一脉,没有法者,根本无法离开基山。如果蚩尤先祖仍然允许我们留在金鸡谷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我们也只有听天由命。”天平 邹衍和屠山彼此相顾,二人同时默然。弼姓一族还有金鸡谷,而他们两族和姜姓就连栖身之地都已经消失。 他们的选择比弼姓一族更加的艰难,因为他们的身体中还有着曼珠沙华。 始祖峰,平台中。 “欢欢,我要走了。素素就交给你们了。”尚付歉然说道。 她的怀中抱着仍在沉睡中的祝也,而战甲此刻也罩在祝也身上。 “你、真的不等我们救出素素,当面和她道别。”涂山欢欢忍不住说道。 尚付苏醒之时,已经和众人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一丝隐瞒。 涂山欢欢知道了素素和尚付一起来到基山的目的,只是她却没有想到,素素对水浩的执念到了这般地步。 而且星坠之时,素素和尚付仍然在朝阳峰。 据尚付所言,那一刻,素素身上爆发出一股让人心颤的力量,带着她一起逃了出来。 她们一起来到金鸡谷,也是在那里,素素又让尚付陷入沉睡。 尚付微微低头,默然许久,才道:“是。” 这一刻,她的眼中出现了挣扎之色,她好想告诉涂山欢欢,她要和众人一起去救素素。然后和她当面道别。 在他的心中,早已把素素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更何况是自己带素素来到的基山。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正如幽洋所有,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帮不上什么,反而会拖累众人。 更何况,祝也尸解重生,现在是他最弱小的时候,经受不住一丝打击。 “好了欢欢,你就别为难尚付了。她现在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旁水浩拉住涂山欢欢的小手,柔声道。 涂山欢欢点了点头,她不想尚付此刻离开,也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素素。 现在的素素必然对她恨之入骨,而素素既然能在那时候救下尚付,就表明对尚付有着很深的感情。也许,有尚付在,还能周旋一下。 尚付的目光落在那双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上,心中幽叹。 她虽然不知道,素素在始祖峰后山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素素醒来后,为何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但她却可以感受的到,素素对水浩的执念更深;而素素对水浩的执念有多深,便对涂山欢欢的恨意有多重。 尚付强颜一笑,道:“你们放心吧。等我回到洋水,等祝也醒来后,我就带着他一起前去青丘,去涂山氏找你们。 到时候,再好好和素素、和你们相聚。” “好,一言为定。”涂山欢欢重重的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一定扫榻相迎,到时候我们三个,也只有我三个,不醉不归!” 第三百五十七章后山 暮色渐渐吞没了晚霞流光,夜色渐浓,一钩新月斜挂峰崖之间,光影昏黄,野风萧萧,吹得四围草树寨饵乱响。 水浩一行,朝着始祖峰后山走去。 连夜前往,一方面是避免迟则生变,丹若既然已经结出果实,就代表着非毒即将突破封印。但只要尚未突破,非毒一身实力便会大打折扣。 另一方面,涂山欢欢心中急切。众人推断素素必然就在后山,必然和非毒有着某种关联,否则她不可能突然就有了强大的实力,在星坠中带着尚付脱身而出。 那是能在一瞬间能毁灭三座山峰的力量,水浩不知道素素是如何做到的。尚付对此似是忌讳颇深,只是一言而过。 以此同时,素素让尚付陷入昏睡,而在其身上留下的邪力,更加证明她与非毒有着关联。莫愁甚至怀疑,那是非毒亲手所为。可是封印还在,也是不争的事实。 更为主要的是,无论蚩尤和暮赤,在夜晚时,一身实力会更加的强悍。尤其是蚩尤将成为封印非毒的一大助力。 此时,水浩和涂山欢欢在前,暮赤和蚩尤不约而同的落后一些,二人都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从始至终,蚩尤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水浩,眼中不光充斥着震惊,更带着深深的探究。 当年他将寄身星辰之法,献给莫愁。不想被莫愁婉言拒绝。人各有志,他并未强求。但他知道,为了封印上古九大凶兽,莫愁灵魂受到重创,陨落后只会像普通人那般,魂魄消散。 时光荏苒,不觉数千年过去了,他从没想过,会再一次的见到莫愁。 让他不可置信的是,他心中的皇,竟然已经变成眼前这个少年的器灵,以老奴自居,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 他更是从莫愁的口中得知,少年已经接连封印伏矢和雀阴,而来到基山的目的便是封印非毒。 他深信莫愁不会说谎,可是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当初莫愁带领他们十二法者,费劲千辛万苦,才封印的凶兽,何时变得如此的弱小? 水浩三人的实力,他怎么会感受不到?那三人,竟然连神师的阶位都没有。别说封印伏矢和雀阴,就连能行走于大山之间,都让他深深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是因为少年身体中的日精之力?他在九天上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年头,又怎么会感受不到水浩身上的日精之力。可即使是日精之力,也不会这么强悍。那时他被水浩所伤,只因为自己是灵魂的状态,而日精对灵魂有着天然的克制。 他选择和水浩三人一起前往后山封印非毒,既是因为守护封印本来就是当年他答应莫愁的,如今又有莫愁的请求,他不能无视。 而且他还想亲眼看一看少年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值得自己的皇,甘心为奴;又有什么手段封印非毒。 “怎么会这样!”水浩三人突然顿住身形,惊呼出声。 蚩尤这才从水浩身上收回目光,这才知道,众人已经来到了始祖峰后山。 他抬头、凝望…… 只是下一刻,他的呼吸不由得一滞,那一双虎目猛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52文学 只见,月光之下,一颗参天巨木,通体赤红,树干高耸,却无旁枝,直插向天空,只在树顶分出又长又窄的叶子,叶子下头,正结着一颗如小孩脑袋大小的果实。 “曼珠罗华?”蚩尤愕然开口。 九天之上,各个图腾星按照特定的规则运转着,当在一定位置,一定时机时,同样可以互通有无。 他知道那颗图腾曾经有意识降下,正是因为这样,才知道了九黎的现状。他也知道,九黎之人,依靠曼珠沙华才能与图腾星相互感应。 接受这些不纯粹的信仰之力,是他们的无奈,更是他们的悲哀。 可在蚩尤的认知中,从没有哪株曼陀罗华会长得如此高大,而且是一株结出果实的曼陀罗华。 水浩摇了摇头,道:“不,它是曼珠沙华。” “你是说只生长在黑水岸边的曼珠沙华?”蚩尤微微一怔,愕然说道,“曼陀罗华蜕变成曼珠沙华的条件极其的苛刻,为何出出现在我九黎?为何会出现在基山?” 蚩尤的目光中带着惊疑,他从九天上归来,还并不清楚数千年中的种种。 “水浩哥哥,这株曼珠沙华为何会变成这样?” 涂山欢欢清楚的记得,那时这株曼珠沙华只是像一株高大的灌木,并不像此刻这般宛如参天古木一般;而且那时,也并未长出叶子。 水浩轻叹一口气,幽声道:“花叶不相见;花谢,自然会长出叶子。而它变得如此高大,必然是受非毒邪气的影响。” 本来四峰一谷,其中三峰已经不复存在,基山形势大变,封印自然衰弱到极点。所以丹若结出果实,水浩并未觉得意外。只是让他不解的是,非毒为何对这株曼珠沙华如此情有独钟。无论是当初那些怪木突然具有意识,还是素素被裹入大茧,已经不能用,封印之地邪气浓郁来解释。 尤其顶端的那枚果实。当初解救素素时,他便在这枚果实上感受到了非常庞大的而源源不绝的邪力。如果将这颗曼珠沙华看成一个生命,那么这枚果实则是它的心脏、它的核心。 水浩也曾询问过湫,可是哪怕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头的湫,同样没见过曼珠沙华独自结出果实。它的繁衍和延续只能依靠吞食花朵的人或者异兽。 “阿哥,”暮赤面色凝重的开口,”我们该怎么办?” 他虽然也想救素素,也知道封印非毒意义重大,但在他心中,这一切都没有水浩和涂山欢欢的安慰重要。 人力有时而穷,只能尽人事而待天命。 水浩轻叹一口,道:”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选择。” 自从封印伏矢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退路;他更知道,涂山欢欢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素素。 水浩说完,迈步朝着曼珠沙华走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万劫不复 始祖峰后山光秃秃的一片,只有一棵宛如参天巨木的曼珠沙华顶着一枚果实,孤零零的生长着。 随着众人离曼珠沙华越来越近,有丝丝雾气骤然而起,飘荡在众人周围。雾气中掺杂着点点殷红,又带着淡淡的异香。 水浩眉宇微皱,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凝重起来。那点点殷红定然就是非毒邪气,而异香也唯有出自那枚果实。 “丹若……”蚩尤讶声开口,“空气中的异香和丹若成熟时极其的相似,闻之,便会让人生出吞食的想法。” 水浩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形,看着蚩尤说道:“丹若?你是说……,可曼珠沙华的果实,怎么会散发出丹若的气味。” 涂山欢欢和暮赤同样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口中生津,心头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吃!他们想吃东西! 蚩尤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必定没有人见过曼珠沙华结出果实;但这气味绝对不会错,当初,我们辅佐地皇封印相柳时,便在它栖息的地方见到了成熟的丹若。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询问下地皇。他比我更加了解丹若。” “莫愁魂体受损太过严重,虽然苏醒,但还不能时常出来。而且这其间的邪气,对魂体的影响太大。”水浩眉头紧拧,沉吟片刻,道:“大家用结界护住自己,尽量不要让这个气味进入身体。” 众人纷纷亮起结界。蚩尤见水浩一身乳白色的灵力,不由得心中大奇。他有心一问,却见水浩众人已经前行,只好把欲将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距离曼珠沙华越来越近,雾气一点一点开始浓郁起来。丝丝缕缕,如梦幻一般,将众人的身影笼罩起来,殷红如轻烟袅袅,异香氤氲。即使有着结界护身,仍然无孔不入。众人更觉食欲大振。 空气中,有声音猝然而起,若隐若现,如呢喃轻语,似歌似吟。那声音回荡在众人周围,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突然又见浓雾时聚时散,聚时如婀娜女子,散时似梦魇影。 水浩只觉得自己眼前竟有了几分朦胧的感觉,好像有邪魔身化于浓雾,犹如贴耳风。 一股冰冷的灵力从膻中灵藏而起,直冲额头,水浩大惊,心神沉定之间,就见雾已然笼罩了自己的全身,连五指也看不见了。 “姑爷,你可知道我喜欢你!” 耳中有呜咽之声传来,似乎是在哭泣。 水浩身体一僵,惊诧开口:“素素?” 语落,呜咽之声顿住。水浩茫然四顾,之间周围除了殷红的浓雾,还是浓雾。但你那个声音,水浩绝对不会听错。 “素素是你吗?”水浩连声道,”你在哪?快出来!欢欢很担心你。”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除了水浩的呼喊声不断回荡着。 这一刻,仿佛暮赤等人都已经消失,偌大的后山只有水浩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仅仅是一瞬。 “姑爷,难道你就不担心我吗?”素素的声音再次传来。 水浩沉默数息,缓缓说道:“我和欢欢一样都很担心你!”城 “和她一样?为什么你要带上她?我只在乎你是否担心我?” 水浩心中幽叹,肃声说道:“带上欢欢,只因为没有她,我便不会认识你;我之所以会担心你,只因为你是她的妹妹。” “你可知道,那时在青丘山下,默默注视你的,默默喜欢你的,不只是涂山欢欢,还有我?你可知道,你的新衣我花费的心血远胜涂山欢欢?你可知道,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我同样可以毫不犹豫的和你共死!” 素素的声音中,充满了心酸、心痛和哀绝。 水浩认真的道:“素素我很感激你。但在我心中,你就像我妹妹一样。我……” “我不要做你妹妹!”素素激声截道,”我只愿做你的妻子。” 水浩摇了摇头,叹道:“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喜欢也是两个人共同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素素,你听话,和我们一起回涂山氏。 我可以保证,所有的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过去了就过去了?” “还像以前一样?” “呵呵,绝不!我偏偏要强求。如果缘分真的是上天注定的,那么我便翻了这天。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便创造出一个只有你我的世界,让你喜欢上我!” ………… 呜咽之声,不断从四周响起,时而哀怨,时而凄厉。 与此同时,更为古怪的是,涂山欢欢也如水浩这般,同样被浓雾所笼罩,同样与素素交谈着。 “素素,和我回去好不好?我一定劝说水浩哥哥接受你?”涂山欢欢哀求道。 “跟你回去?劝他接受我?”素素冷笑一声,道:”我回哪里?我违背族规,私放尚付,无论主脉还是支脉都不会容我,我已经回不去了。而且我为什么要让你劝他接受我?这是施舍吗?” 涂山欢欢急道:“素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水浩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要你的施舍。所有的一切,我会凭借自己得到。” 涂山欢欢身子一震,愕然道:“素素,你想干什么?” “呵呵呵……”阴恻恻的笑声中,又带着疯狂与得意,”我想干什么?涂山欢欢,你可听说过曼珠沙华?” 涂山欢欢闻言怔住,瞳孔不可抑制的瑟缩着。 涂山氏中,尚付被擒。她曾经说过,吞食异花可以让愿望成真,而那时素素同样在场。 涂山欢欢大急,焦声道:“素素,你听我说,曼珠沙华并不能实现人的愿望,它是一朵吞噬人心的花朵,它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万劫不复之地?呵,万劫不复之地!”素素凄厉出声,”涂山欢欢,你可知道,从我和你一起去青丘山下偷看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三百五十九章彼岸 四外邪雾沉沉,后山中的一切都已全部隐去,更加分不出东西南北。又有鬼声啾啾,魅影重重。 暮赤和蚩尤同样置身邪雾之中,两人身上星光璀璨,脸上神色极其的沉定。 他们虽然看不见彼此,但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就在刚才的一瞬,他们同时感受到水浩和涂山欢欢身上的气息变得凌乱起来。 “暮赤,水浩真的是夸父一族?”蚩尤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暮赤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能听出蚩尤语气中的怀疑。 蚩尤淡淡道:“你们夸父一族,心思单纯,感情炽热,又怎么会陷入幻境之中?” 暮赤一惊,愕然道:“你是说阿哥和阿嫂都陷入了幻境?” “不错。他们一身气息如此凌乱,正是陷入幻境不能自拔的特征。当初地皇就曾经说过,非毒的邪气能将法者心中的魔障成倍的放大,让其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梦寐。” 浓雾之中,没有人看到暮赤脸色的惊疑之色。如果真如蚩尤说的那样,自己阿嫂陷入幻境并不意外,只是让暮赤疑惑的是,阿哥灵藏中有着溪和湫,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此时无论涂山欢欢和水浩,一身气息同样凌乱异常。 暮赤脸色凝重的道:“蚩尤前辈,您可知道,怎么才能从梦寐中清醒过来?” 蚩尤沉吟片刻,道:“有两种方法!其一,是自行从梦寐中挣脱出来,那样法者自身的心境,会大大提升;另一种方法则是驱散邪雾。” “驱逐邪雾?”暮赤讶声道,”为什么要驱逐邪雾,难道用外力唤醒不可以吗?” “一旦落入梦寐中,便会被封闭五感,外力不但很难让其清醒过来,稍有不慎,还会让其神魂俱损。”蚩尤肃声说道。 当初,他们来到来到相柳的封印之地时,同样有邪雾将他们笼罩其中。幸而,有夸父驱散邪雾,他们才脱身而出。 那时的他,同样没能幸免。只是在寄身星辰的无数年中,在信仰之力下,他的神魂较之那时更加强悍;而且非毒的邪力产生的浓雾也无法与相柳相提并论。 蚩尤沉默着,顾自回忆着往事;暮赤也沉默着。他隐隐猜出湫和溪没有插手的原因,她们毕竟是想让水浩依靠自己的力量,从梦寐中脱身而出。 “我劝你还是利用第二种方法,让他们清醒过来。”蚩尤再次打破了沉默,”他们一身气息凌乱如斯,短时间根本无法清醒。但非毒却随时可能突破封印。” 暮赤微微一怔,眼中晃过踟蹰之色。他深知提升心境的契机十分难得;但蚩尤说的不错,目前这种情况,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水浩和涂山欢欢自行清醒。 “阿哥、阿嫂,对不起了!” 这一刻,暮赤的眼中再也没有踟蹰,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点辟非横;二点辟非厄;三点辟死灾;四点见真形!” 伴随着暮赤低沉的声音,星杖之上星光璀璨,杖端摇指苍穹,凌空四点。 紧接着,星光由杖端为中心,猛然向四周扩散,直至把四人都包裹进来,无论邪雾还是鬼声都被星光排挤在外。 “二十四星法!” 蚩尤颤抖着嘴唇,讷讷出声。一如当年的情景再次出现,他的瞳孔不可抑制的瑟缩着。那时,夸父同样以二十四星法驱逐邪雾;那时的情景他永世难忘。 “素素!”水浩和涂山欢欢同声惊呼,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们只见无数的星光霍然而起;紧接着,眼前景物一变,素素猝然消失,反而暮赤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 “阿哥,阿嫂,你们怎么样?”暮赤关切的问道。他见水浩一脸憔悴之色,而涂山欢欢则是眼圈通红,眼眶中隐有泪水,不由得心中焦急。 水浩和涂山欢欢恍若未闻,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你们刚才被邪气影响,陷入梦寐之中,是暮赤驱散了邪雾,将你们唤醒。”蚩尤一旁插口道。 他一脸狐疑的望着水浩,眼中带着探究。他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是眼前少年封印的伏矢和雀阴。 在蚩尤看来,水浩的表现差强人意,较之暮赤都远远不如。 水浩和涂山欢欢同时愣住,直到好一会,眼神才慢慢沉定下来。 夫妻二人彼此相顾,只觉得事情并没有蚩尤说的那么简单。刚才的那一瞬,他们同时喊出了素素的名字。想来必是同样见到了素素。 水浩朝着暮赤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望向星界之外,目光深邃而悠长,仿佛透过浓浓邪雾,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良久之后,水浩轻叹一口气,道:“非毒仍然没有突破封印,这邪雾来的古怪而蹊跷,我和欢欢的结界根本无法抵挡。暮赤有劳你,用星界继续护住大家。” 暮赤脸上肃然,沉声道:“阿哥,放心吧。二十四星法并不会消耗我太多。” 水浩一把拉住涂山欢欢的小手,柔声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到素素,也一定会将她救出来。” 邪雾迷茫,魅影憧憧。星界散发着璀璨的星光。涂山欢欢凝望着那张坚毅的面孔,只觉得一阵心安。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众人继续前行,笔直的朝着曼珠沙华走去,没有一丝偏差。 二十四星法不光能召唤出辟凶恶,百毒不侵的星界,同时还可以做到玄象流映。 也就是说,始祖峰后山中的一切景物,早在星界成型的同时,就已经铭刻在暮赤的脑海中。 邪雾浓稠,星界之外殷红一片,宛如幽冥一般。 “相传黑水岸边,由曼珠沙华铺成的火照之路,也不外如此。据说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魂,能记起生前所有的事情;而他们渡过忘川就会忘记生前的种种。所以,曼珠沙华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彼岸花'',即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之意。”蚩尤突然说道。 众人默然,不明白蚩尤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第三百六十章缘由 有风骤然而起,邪雾一阵翻滚激荡。魅影憧憧,鬼声四起,仿佛狂魔乱舞。 又有滚滚水声隐隐传来,宛如大河奔腾狂啸之音。 众人脸色大变,就连懵懂you童都深知,整座基山中连一条溪流都没有,又哪里来的滚滚水声。暮赤脸色肃然,星界发出更加璀璨的星光。 邪雾之中,红芒大胜。一株株曼珠沙华在红芒中孕育而出,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生长。只是数息之间,它们已经从远方蔓延至星界。 “火照之路!” 涂山欢欢不可思议的娇呼出声,那一株株曼珠沙华拼命的挤在一起,犹如一张鲜血所铺成的地毯。 那时,水浩曾经说过,曼珠沙华开在黑水岸边,如血一样炫灿嫣红,铺满通向幽冥的路,被喻为''火照之路''。滚滚水声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脑海唯一出现的便是这个名字。 涂山欢欢本以为星界能阻止血毯的蔓延,可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曼珠沙华竟然穿过了星界,一直生长到众人的脚下。 整个后山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众人瞠目结舌,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尤其是暮赤,他眼中的惊惧更甚。二十四星法形成的星界,有着辟凶恶,百毒不侵之能。无论是在锁灵塔中,还是在刚刚,都没有让他失望。 可是,为什么从未让他失望的星界,却无法阻止曼珠沙华的生长? “欢迎你们踏上''火照之路'',欢迎你们来到彼岸。” 声音好似一道轻烟,带着些虚无飘渺,从火照之路的尽头隐隐传来。 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僵硬的转过头来,目光俱是落在蚩尤的身上。 只见蚩尤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右手挠了挠脑袋,神色悻悻。 他也只是无心之言,却不曾想,自己声音未落,曼珠沙华徒然出现。更然他愤然的是那道声音,好死不死的说众人已经踏上''火照之路'',已经来到彼岸。 蚩尤越想越气,恨不得将那道声音的主人一掌拍死。 他竖起眉头,沉声喝道:“究竟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他这一声沉喝,透过星界,在邪雾之中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周围那一片殷红雾气中,他的声音显得轻飘飘的,过了许久,却隐约有淡淡回音传了回来。 也是随着他这一声沉喝,仿佛惊动了什么,突见一朵朵曼珠沙华发出耀眼红芒,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邪雾翻滚间,丝丝缕缕,如一条条殷红怪蛇,直奔曼珠沙华。 水浩众人心头重重一跳,然后就觉胸口一闷,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他们揭住呼吸,看着邪雾被那一株株曼珠沙华吸收。 整个后山,凛凛浓雾,由密而稀,跟着消逝,月光重又透射下来。 只见一弯新月,斜挂苍穹。月华如水,残星点点,清清冷冷地照在始祖峰后山,那一个少女,依靠在‘火照之路’尽头的那棵参天的曼珠沙华下,她一身素衣飘飘,长发飘摇,脸若白雪,唇若红梅,一对眼眸若星辰般烁烁夺目,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众人,确切的是说,是盯着水浩。 涂山欢欢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惊喜出声:“素素!” 素素恍若未闻,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不曾移动过一分。 水浩和蚩尤面面相觑,心中若有所思。 良久的沉默!久久书阁 水浩一字一顿,道:“你不是素素!” 素素怔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轻笑出来,眼波流动,如沧海之上波浪层迭,不住翻卷。 她轻启朱唇,道:“我是素素,也不是素素!” “是素素,也不是素素?”涂山欢欢目光颤动,口中喃喃。 “你恐怕是非毒吧!”水浩双眼微眯,声音冷冽的道。 素素摇了摇头,道:“我是非毒,也不是非毒。” 暮赤脸色凝重,用比水浩更加冷冽的声音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把素素交给我们。否则……” “否则怎么样?”素素指了指水浩,道,”我在此,只是为了等他。你最好闭嘴。我既然能让曼珠沙华在你的星界中盛开,就能让他在你的心脏中生长。” “你……” 暮赤脸色一变,怒目圆睁。只是他''你''字刚一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截道:”你想必是非毒的意识,暂时占据这个肉身吧!” 素素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目光中带着惊诧之色。 “你是谁?”素素朱唇微张,缓缓挤出几个字。 “你可记得那时,是谁将你斩下?你可知道,无数年中,又是谁镇守在这里?” “你是蚩尤!”素素瞳孔皱缩,寒声说道。 当年,本体相柳被地皇和十二法者一起禁锢。地皇亲自主持封禁大阵,由十二法者分割相柳。而非毒正是蚩尤亲手斩下。 “你还没死?”凛然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 “不对,这不是你的身体。”素素冷笑出声,”没想到,自诩正义的你们,竟然也如你们口中的邪异那般,夺舍重生。” 蚩尤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如何行事,还不需你操心。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让曼珠沙华成长,尽然能模拟出''火照之路''。” 素素扯了扯嘴角,不屑的说道:“我的强大岂是你们可以想象的。 让曼珠沙华生长,模拟出''火照之路''又有何难?数万年前,我的本体曾经在黑水徘徊,而我也是在那里孕育而生。” 蚩尤不觉得一惊,道:“你去过黑水?” 相传黑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那里是人和异兽的禁区。 “你可知道,我因那里的怨念戾气而生,我一生邪力便是来源那里? 无数年中,我见证了曼陀罗华蜕变成了曼珠沙华。 此后,我所到之处,有异花生出而出。花开十年,花谢十年。花谢而结出如瘤般的果实。在果实成熟后,百里飘香,闻之食欲大振,食之生生世世受我奴役?” 素素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便是因为我的邪气中暗含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的的精华所致。” 第三百六十一章苦心 始祖峰后山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水浩众人被素素口中的真相,惊在了原地。 上古曾云,何曼陀罗华?白圆华,同如风茄花;又云何曼珠沙华?赤团华。 它们同样成长在黑水,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彼岸花。 不错,彼岸花,不仅仅是曼陀罗华之名,更是曼珠沙华之名。 无数年中,没有人将丹若和彼岸花联系在一起。但如果细思之下,它们的确有着共性。 “我的邪气中虽然暗含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的的精华,但却不能无中生有。它们虽然都叫做彼岸花,但曼珠沙华却是源于曼陀罗华。 同时,无论曼陀罗华还是曼珠沙华,都能借助吞食它们的生灵而繁衍,它们需要同类的滋养才能生长。正是因为这样,彼岸花才会仅仅在黑水岸边出现。 但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当女子因刻骨心思绝望而死时,她的心间会长出曼陀罗华,最后结出一颗种子。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那颗种子因为没有同类的滋养,根本无法生长,最后腐烂消失。” 蚩尤闻言,神色怔怔,一声不吭,面色苍白。 他知道,那个女子便是月引。当初她正是在自己寄身星辰之后,含恨而终。 只听素素接着说道:“当初,我被地皇封印在基山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又有了微弱的意识。只是可惜,基山情况特殊,我也只是能略微影响一些草木而已。” 蚩尤轻叹一口气,道:“也是在那时,丹若才在金鸡谷中出现。这里的奇花异草,化为如蛇怪木。” 素素的目光深邃,慢慢凝视着身后这株曼珠沙华,其声幽幽。 “终于有一天,我在土壤之中感受到曼陀罗华的气息,心中大喜。我的邪气能让它生长,而它的生长必然会出现更多的怨念戾气,作为我突破封印的给养。” “只是,当初封印尚还完整,我拼劲全力也只催生出数朵而已。 又有一日,有人吞食曼陀罗华后,在死前发下了恶毒诅咒。从那时起,曼陀罗华开始朝着曼珠沙华蜕变。” “弼默!”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都在心中缓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曼珠沙华是诅咒之花,它产生的怨念戾气更重,对我来说比曼陀罗华更为重要。只是单凭一人的怨念让曼陀罗华发生蜕变,所需要的时间极其漫长。” 素素的声音中不觉得充斥着得意。 “不曾想,就连太阴都出来助我。血月出现,让蜕变转瞬完成。也是从那时起,我对基山上草木影响更甚。 而且仅仅千年的时光,不光是血月再临,就连日蚀都出现。” 素素抬头、望天!深深呼吸! “雨神……是你后悔了吗?是你后悔为了这些愚昧的世人而牺牲自己了吗?如果不悔,为何让血月临世?如果不悔,又为何让日蚀出现?” 蚩尤双眼眯起,凛声说道:“想必那时的你,已经有了破印而出的力量,可你为何直到现在还龟缩在封印中?” 根据姜贪的记忆,血日后,怪木便产生了意识,那便是非毒的意识。乐文 它既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就意为着冲破封印并不困难。 虽然那时,必然会付出一些代价,可是现在呢? 星坠之下,朝阳、白云、卧牛三峰俱毁,基山形势大肆被破坏,封印之力十不存一。 这颗宛如参天古木般的曼珠沙华就是最好的证明;非毒的意识,能够占据素素的身体也是最好的证明;更不用说,催生出''火照之路''。 “龟缩?”素素不屑冷哼,却并没有言语,反而把目光转向水浩。 “你叫水浩?是这具身体喜欢的人?”素素缓缓开口。 水浩沉默片刻,肃声说道:“我是水浩,但在我心中,她只是我的妹妹。” “妹妹?”素素嗤笑一声,道:”你虽然将她当成了妹妹,但她在心里却将你当成了男人。” 水浩摇了摇头,道:“感情一事,谁也不能佐佑,谁也无法强求。” 素素沉默了下来,上上下下,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水浩;一旁涂山欢欢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中梗着什么难言的东西,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蚩尤和暮赤脸上神情各异,心中若有所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素素忽然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救她,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能占据这个身体?” 水浩不由得一怔,眉宇微皱,迷惑的望着素素。 过了许久,素素淡淡道:“那一日,风雨之夜,她独自来到这里。 那些怪木自动护主,将她擒住。它们本欲将这具肉身吞噬,是我一时好奇,这才拦下了它们。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这具身体不知道从哪里听闻,吃下曼珠沙华便能实现自己心中的执念。” 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同声幽叹。只有他们才知道,素素正是从乌翠里得知的。当初在涂山氏中,那只傻尚付,一直以为自己三头不能同时出现,乃是因为吞食了曼珠沙华所致。 “我念其痴心,这才没有将她吞噬。我告诉她,只要把身体交给我,她的执念便由我帮其实现。” 水浩心中一凛,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半晌道:“也就是说,我当日救回去的已经是被你占据身体的素素。” “不错,”素素点了点头,道:”只是那时我还没有和这具肉身完全融合,所以才会陷入昏睡之中。 不想那一日醒来,迎接我的却是星坠。我被逼无奈,这才力抗那一击,并且顺手救出那一只异兽。” 蚩尤撇了撇嘴道:“你会那么好心?” “我当然不会那么好心!”素素自嘲道,”我巴不得这世间毁灭,又怎么会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异兽。只是无奈这具身体执念深重,我不得不救。” 蚩尤目光一凝,道:“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泯没这具身体的灵魂。” 水浩三人齐齐一震,目光灼灼的望向素素。 “当然没有。否则我还煞费苦心帮她达成心愿干什么,直接让杀了你们,不是一了百了吗?” 第三百六十二章目的 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彼此相望。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充斥着惊喜。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救出素素,但是却从未去探究素素究竟是生是死。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如今终于知道素素还活着,三人无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一旁蚩尤脸色深沉,并没有水浩三人这般乐观。 暮赤眼露寒光,凛声道:“也就是说,只要将你杀死,就可以让素素重新掌控这具身体。” “杀了我?”素素讥声道:”杀了我,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没有了寄居之地,也会消散。你们确定这么做吗?” 水浩眼睛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冷声道:“何必那么麻烦,只要将你从这具身体中净化就好了。” 哪怕只是一道意识,但只要是非毒的意识,必然会带着邪气,而溪的灵力就是一切邪异的克星。 “净化我?呵呵……”素素虽然在笑,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即使你能净化我,然后呢?难道将我净化,你就能接受她?难道将我净化,她就能得偿所愿?如果不能,你们煞费苦心救她又有什么意义?” 水浩不觉得一愣,素素所说,也是他们刻意忽视的东西;一旁涂山欢欢身体微僵,怔怔不语。她只觉得满腹情绪,繁如乱丝,心中一阵烦躁。 一旁暮赤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甚么好。不管他和水浩如何兄弟情人,但在这件事上,他终是局外人;唯有蚩尤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良久的沉默。 素素从水浩和涂山欢欢的脸上扫过,眼中寒光一闪,冷冷的道:“既然你不能,那就让我兑现承若吧。所有阻碍她和你在一起的,我将其抹除就好了。” 水浩众人闻言,脸色一变。暮赤手持星杖,上前一步,将水浩和涂山欢欢护在身后。 “抹除?”蚩尤不屑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现在的你真的还有此能力?” 水浩三人一怔,只听蚩尤接着说道:“那时,你身在朝阳峰硬抗星坠之力,我不相信你还有着抹除我们的能力。” 星坠真的是那么好硬抗的?蚩尤不信。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朝阳、白云、卧牛三峰也不会再星坠下毁灭。 更为主要的是,非毒并非本体。而是借助这具肉身硬抗星坠。 素素脸色沉定,就好像蚩尤所说,只是妄自揣测一般。但她的回答,却让水浩众人深感意外。 “不错。我硬抗星坠,尤其是带着那只异兽,不光一身邪力消耗殆尽,就连侵入这具身体中的意识也濒临溃散,所以才不得不回到这里。” 素素话锋一转,又道:”但这却不意味着,我没有能力抹杀你们。这里是封印之地,这里有着我的本体。尽管没有突破封印,但在这里我能操控无穷无尽的邪力。” 蚩尤抽了抽嘴角,道:“那又如何?相柳虽然特殊,但仍属于凶兽。身体、鳞甲才是你们最强大的力量,区区一道意识,也想只利用邪力便抹杀我们,真是不自量力。”九九中文 “不错,我只是一道意识,但你也不是万载前的你。”素素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蚩尤,讥声道,”你的这具身体,即使在凡阶都是弱小的存在,也敢口出狂言?” “你……”蚩尤声音一滞,脸上愤然。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素素说的却是不争的事实。姜贪也只有十八岁,虽然在基山年轻一代中属于翘楚的存在,可实力也堪堪神徒初阶。 本来,他还能凭借强大的灵魂之力,摄取星力一战;可不曾想,即将夺舍姜贪时,被水浩使用日精之力,将他的灵魂生生净化掉十之七八。 “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体中有着什么东西在生长?”素素突然说道。 话音落地,四周众人齐齐怔住。会在身体中生长的东西?据他们所知,也唯有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可是素素为何突然提到这些?她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众人沉定心神,静静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只是下一刻,俱是如遭雷殛,当即脸色转为煞白。 在他们的心脏中,都有着一株小巧的曼珠沙华,悄然生长。如果不是刻意去探查,如果不是他们从没有吞食过曼珠沙华,灵力中并没有染上相同的气息,根本无从得知。 而让水浩等人不敢置信的正是,他们明明没有吞食过曼珠沙华,却为何…… 素素轻捋碎发,娇声说道:“你们可知,我为何在这里模拟出''火照之路''? 黑水岸边,早已成为了人族和异兽的禁区,你们可知,为何那里的曼珠沙华经久不绝?” 素素轻笑一声,接着说道:“这世间,没有人知道,只有曼陀罗华才会产生种子,而曼珠沙华在成熟时,只会在空气中散发出肉眼不可见的孢子。当孢子落在原有的曼珠沙华附近,或被生灵吸入体内,便会生长出新的曼珠沙华。” 水浩双目瑟缩,冷然开口:“你是说,这''火照之路''……” “不错,我催生出这条''火照之路'',就是为了让你们不知不觉被曼珠沙华浸染,而我的邪力更能催发它们加快生长。”素素看着水浩,娇声道,”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被曼珠沙华吞食魂魄的。我既然答应了这具身体让你们在一起,就会兑现。” 素素话音刚落,只见有丝丝缕缕的邪雾从''火照之路''上升腾而起,只是刹那间,就将众人笼罩其中。 众人只觉得,心脏重重的一跳,身体中那朵曼珠沙华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开始拼命的生长,源源不断的吸收着自己的精血。 “阿哥!”暮赤惊呼出声。 他知道,溪的灵力能净化掉心中的曼珠沙华。可他不明白,水浩为何迟迟没有出手。 不光暮赤不明白,涂山欢欢同样如此。唯有蚩尤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一片,惊得肝胆俱裂。他脚一软,差点摔倒。 以此同时,暮赤、蚩尤和涂山欢欢三人,感到身体中的曼珠沙华不断的生长,似乎想要坡体而出。 第三百六十三章意外 原来,在''火照之路''出现的那一刻,众人就已经落入素素的算计之中。无论是湫还是蚩尤都知道曼珠沙华生长在黑水岸边,也知道''火照之路''通向彼岸的忘川;但它们却不知道,那条殷红似火的路充斥着杀机。它的上空,有着无数曼珠沙华的孢子在飞舞。 但即使这样,暮赤、蚩尤和涂山欢欢,也不曾太过担心。三人知道,水浩的净灵结界完全能清除他们身体中的曼珠沙华。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水浩并没有出手。 也唯有蚩尤知道,并不是水浩不想出手,而是他无法出手。 那时,四人同样置身邪雾之中,水浩和涂山欢欢陷入梦寐无法自拔。幸亏暮赤驱散了邪雾,二人才清醒过来。 想必这一切都被素素看在眼中,而她布置的''火照之路''也不仅仅为了让曼珠沙华寄生众人,更是为了限制水浩出手。 如今,没有水浩,众人的结局已经注定,唯有魂飞魄散一途。可是蚩尤不甘心,他英雄一世,不应该如此陨落。 此刻,曼珠沙华在邪雾的刺激下,快速的生长着。暮赤只觉得身体中的精血快速的减少着,以至于姜贪的灵魂都从沉睡中醒来。 “暮赤,快驱散邪雾!”蚩尤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焦声说道。 暮赤微微一怔,随机恍然。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感应不到苍穹之中的那二十四颗星辰,就好像它们本就不存在一般。 “不要白费心机了。这些邪雾中的邪力,是我的本体借助曼珠沙华释放,又有''火照之路''的加持,就连星光和月华都照射不进来。”素素的声音远远传来,在邪雾中回荡着。 为了这条''火照之路''她可以说煞费苦心。整个后山唯剩下一株曼珠沙华,虽然在非毒邪力的浇灌下,变得如同参天古树,但花谢果出,并不会产生孢子。 为此,她大费周折,掳来九黎数名法者,催发他们身体中的曼珠沙华,这才有了这条''火照之路''。 那时,水浩救走素素,她虽然陷入昏睡,但后山发生的一切,她自然知道。 她没想到有人会拥有日精之力,更没有想到,有人能净化法者身体中的曼珠沙华。哪怕是有着相柳数万载的记忆,这种情况同样没有出现过。 并不是日精之力不能,只是因为它太过霸道。在净化曼珠沙华的同时,法者的灵魂也会泯灭在日精中。 素素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她却并不想冒险。所幸,她发现水浩并不能阻挡邪雾,这才让''火照之路''被邪雾笼罩。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她不惜消耗这道意识,动用本体的本源邪力。 “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涂山欢欢喃喃自语,”水浩哥哥……” 也不知道是素素额外关照水浩,还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涂山欢欢并没有陷入梦寐之中。 “不!邪气根本无法束缚阿哥!”暮赤嗡声开口,语气无比的笃定。 他的声音未落,有一声浑厚无比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云海 “图腾真身!” “净灵结界!” 乳白色的灵力猝然而起,在殷红的邪雾中绽放,仿佛昼夜交替之时,白昼来临之际,有璀璨的光辉冲破黑暗,冲破晨曦薄雾,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芒,将大地照亮。 众人只见,乳白色的光芒将以水浩为中心,沿着''火照之路''向两端蔓延,直到将其全部笼罩起来,才堪堪止住。 光芒之中,那一个一身鳞甲的身影手中握着日月杖,浑身散发着无尚的威严,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祗;光芒之中,邪雾如同水汽被烈阳炙烤一般,不断的蒸发、消失;光芒之中,那些飘散在''火照之路''上空的孢子,不断的显露出来,不断的泯灭,前仆后继;光芒之中,那一朵朵曼珠沙华不断的枯萎、凋零…… 整个始祖峰后山,宛如白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就连远处的素素同样如此。她是素素也不是素素,但她却有着素素的全部记忆。此刻,水浩的样子,也是她记忆中不曾存在的。 暮赤和涂山欢欢没有犹豫,没有抵抗,任由光芒渗入自己的身体;蚩尤微微迟疑,在感受到其中并没有日精的气息,这才放弃抵挡。 但他脸上的震惊之色,比地宫时更甚。他的一双虎目已经瞪大到了极致,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那株曼珠沙华快速的消失着。 没有日精的气息,纯净而柔和,同样能净化曼珠沙华,同样能净化邪力,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这种力量究竟来源于哪里?哪怕万载前的地皇,同样没有如此的能力。难道这就是他甘为器灵,心甘情愿自称一声''老奴''的原因? 整个后山一片寂静,只有邪雾不断被蒸发发出''滋滋''的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芒消失,柔和的月光从九天之下再次撒了下来。地面之上,再没有所谓的''火照之路'',只有一株宛如参天古木一般的曼珠沙华,还有四张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脸。 “他真的是夸父一族?真的是人类?”蚩尤率先打破了寂静,脸上带着狐疑。 暮赤没有回答,涂山欢欢也没有回答,至于素素更不会回答。他们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脸上神色各异。 忽见水浩脚下踉跄,涂山欢欢和暮赤大惊,连忙上前,一把托住水浩。 “水浩哥哥!” “阿哥!” 关切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二人只觉得水浩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素素和蚩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们虽然立场敌对,但此时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 如果水浩使用如此规模宏大的魔法,却面部红、气不喘,那么他们真的就该好好审视下,水浩是否真的为异兽。在他们的感知中,水浩也无非神徒高阶的实力。 “真不愧是这具身体看上的男人。”素素缓缓的说道,”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你,又该如何净化我。而我本体的邪力是无限的,我能让曼珠沙华再次生长、再次铺成''火照之路'';而你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血茧 一弯新月遥挂天际,昏黄的月光从中晕染开来,几点星光在苍穹中若隐若现。整个始祖峰后山,一片昏暗。 素素的声音虽然沉定,但那一双仍然瑟缩的瞳孔,昭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那时,在邪雾中水浩明明陷入梦寐之中,不能自拔;可是刚刚又分明没有受到一丝影响。正常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刚才的邪雾中可是非毒的本源邪力。 这个问题不但困扰着素素,就是蚩尤同样不明白。难道只是短短时间,水浩的心境便成长如斯? 也唯有暮赤和涂山欢欢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湫和溪。 本源邪气又如何?湫存在的时间可以追溯到神泽大陆起源;溪虽然仅仅存在了数千载,但她的本源来自老雨精,是天地间最为纯净的存在,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她。 如果不是为了磨炼水浩心境,可以说,水浩在一切幻境中都能安然无恙。 水浩深深吸气,缓缓的离开暮赤和涂山欢欢的搀扶,凝视着素素道:“如果你真的可以无限的使用本源邪力,又何必如此的浪费唇舌?至于我是不是还有能力将你的这一道意识净化,你可以试试。” 水浩之所以迟迟出手,就是在用灵识观察着素素。那一刻,他感受到素素身上,非毒的那一道魂识在急剧消耗着,他便隐隐有着猜想;而湫的话同样证实了水浩的猜想。 湫言,非毒尚在封印之中,仅凭素素身上的那一道魂识,驾驭本源邪力会异常艰难,消耗极大。而那一条''火照之路''也并不是可以无中生有的。 也是湫让水浩将这条‘火照之路’和本源邪气净化。只有这样,暮赤和蚩尤才有机会出手;只有这样,水浩才能最大限度的使用月华之力。 “你……”素素黛眉微紧,轻咬朱唇,,冷声道:”即使我不能驾驭本源邪力又能怎么样?刚才的那股力量,我不信你还能使用出来。 而没有了那股力量,你拿什么净化我?日精吗? 那时,她是自愿将身体交给我的。我的这道意识和她的灵魂紧紧的纠缠在一起。你泯灭我,她也不能幸免。” “水浩小兄弟,”蚩尤突然开口,”我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我能感觉到她必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 一旦真的让她达成所愿,可能对整个神泽大陆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是为一人,还是为整个大陆,水浩小兄弟你要考虑清楚。” 蚩尤虽然受姜贪的身体所限,一身实力发挥不出来,但他脱凡阶位的经验和意识还在。他不认为,非毒会无缘无故的帮助素素。 蚩尤更知道,刚才水浩的那个魔法,已经耗尽了净化之力。但日精之力尚未动用。可如果一旦使用日精之力,不光是非毒的这道意识,就连那个身体原有的灵魂同样会魂飞魄散。 日精太霸道了,即使是他都没有一丝抵抗之力,更何况是这具身体中的灵魂。 涂山欢欢一把抓住水浩,焦声道,“不!水浩哥哥,素素是无辜的。如果我们真的连她一起杀死,又如何去面对兰泽。” 兰泽是素素的母亲,为涂山氏操劳一生,她的其他孩子,都为了涂山氏而丧生,如今也只剩下素素一人。 如果就连素素都发生意外,兰泽也必然无法活下来。零久文学网 水浩默然,脸上神情阴晴不定。暮赤沉默不语,目光从水浩、和涂山欢欢的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素素身上,他牙关紧咬,目露寒芒,心中隐隐有了决定。 水浩神情慎重之极,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如果连最亲最近的人,都无法守护,又谈什么去守护整个大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 话音落地,四周众人都如遭雷殛,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浩,就连素素同样如此。 而就在所有人都怔住的一瞬,有一道冲天杖影,裹挟着星光,朝着素素迎面砸去。 在那一瞬,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唯有那道冲天杖影,散发着璀璨的星辉,朝着素素一点一点的靠近。 在那一瞬,素素立在风中,衣袂飘飘,长发飘摇,仰着头,好像已经傻掉了一般,看着那条杖影在自己眼中不断的变大。 那是怎样的眼神,哀伤而那般凄凉,仿佛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所抛弃!那一种痛,深深入了骨髓,深深入了魂魄。 没有人想到暮赤会突然出手!但正是暮赤这一瞬的出手,没有人可以阻拦,也没有人可以躲闪。又或者说,那个羸弱的身影也根本不想、不愿躲闪。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无数的星芒在黑夜中绽放。 “不啊……”涂山欢欢惊骇欲绝。 无边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她在黑暗中发抖、战栗,哪怕是置身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她不敢醒来,不敢面对! 可是,她终究还是醒了! 涂山欢欢颤抖着睫毛,缓缓的睁开眼睛,仿佛那对眼皮有着千斤之重。 望着那张充满关切的面孔,涂山欢欢凄然一笑,而后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来,朝着对面看去。 映入眸中的是一个的血茧,一个有着成人大小的血茧。 血茧之上,殷红的邪力如水流般,在上面快速的流淌着,散发出一缕缕漆黑的邪气。 众人怔怔的看着血茧,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之色。 那一刻,暮赤暴起偷袭,以素素当时的状态根本无法幸免。在关键时刻,殷红的邪力猝然而起,刹那间形成血茧,将素素包裹起来。 那一声轰隆巨响,是桃木杖砸在血茧之上声音。让水浩和蚩尤没有想到的是,星光溃散,暮赤倒飞而回,反而血茧丝毫未损。 “本源邪力!”水浩脸色凝重,缓缓吐出四个字。 暮赤那一击,虽然没有使用魔技,没有使用星纹,也不是在图腾真身之下,但想毫发无损的抵挡,也唯有非毒的本源邪气才可以做到。 可湫明明说过,以非毒留在素素身上的那一道魂识,根本无法在驾驭本源邪气。 第三百六十五章区别 “阿哥,”暮赤神色悻悻,讷讷出声,”我……阿嫂她……” 水浩摇了摇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暮赤的想法。暮赤一定不想自己为难,这才霍然出手。如果刚才的那一击,真的将素素击杀,蚩尤口中的祸患也就荡然无存;而自己和涂山欢欢仍然可以面对兰泽,但暮赤却再也进不了涂山氏。 水浩只觉得心中一暖,又见暮赤嘴角挂着一丝殷红,当下一震。他没有想到,那一击受伤的反而是暮赤。 “暮赤,你怎么样?”水浩连忙问道。 暮赤一怔,感受到水浩目光所在,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见到手背上的殷红,这才恍然。 “只是反震之力罢了。”暮赤挠了挠头,嗡声说道。 而就在此时,有异变徒生。 就见血茧之上,红芒大胜,一道道殷红的光柱,从血茧中迸射而出,源源不绝。 又有一道道裂纹,出现在血茧之上,不停的蔓延开来。紧接着,''砰''的一声,血茧破碎,红芒消失,众人就见一道羸弱的身影缓缓的显露出来。 “素素!”涂山欢欢惊呼一声,就要不顾一切的朝着素素跑去。 虽然津津是感受到那道身影散发的气息,但涂山欢欢知道,那就是素素,纯粹的素素。 “站住!” 一声娇喝传来,涂山欢欢顿时僵在了那里。 “我知道你现在就是素素。”涂山欢欢喜极而泣,”素素,跟我回家好不好?” “家?”素素凄然一笑,”哪里是我的家?青丘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涂山欢欢一怔,而后道:“素素,我保证回去后,族中不会追究你私放尚付一事。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不会追究?还像以前一样?”素素冷笑出声,”涂山欢欢收起你的假情假意。当初,我被逐出主脉时,你在哪?你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 你口口生生说,拿我当做妹妹一般。你明知道我同样喜欢姑爷,但宁可接受胡佑儿,可不肯接受我,就连默默守护在他身边的机会也不给我。” 涂山欢欢身体又是一僵,楞在了原地。那时,她突然失去了声音,是素素泄密,才有了支脉兴师问罪的事情。 在那时,她有心为素素开脱,却被涂山倾云制止。 涂山倾云说,素素根本就没安好心,她要借助支脉的力量,将瑶占为己有;她要借助支脉的力量,取代自己在族中的地位。 正是这样,涂山欢欢才任由素素被驱逐出主脉,被驱逐出自己的身边;但她却知道,素素所做得一切,只是为了水浩,只是为了从自己手中将水浩夺走。 但即使这样,涂山欢欢仍然想着撮合素素和水浩,这是在成亲当日就有的想法。她和素素一起长大,又岂会不知道她同样喜欢水浩? 她更知道,素素看似羸弱,但性子执拗,如果真的不能让她得偿所愿,也唯有落得和涂山七七一般的下场,郁郁而终。珑珑 可是涂山欢欢却无奈的发现,水浩对素素并没有男女之情。 这一切,她自是无法对素素提及,她知道,即使自己说出来,素素也必定不会相信。 看着水浩三人,蚩尤只觉得头痛欲裂。当初他实力超凡脱俗,活了无数个年头,却对感情一事一窍不通,否则月引的坟头也不会长出曼陀罗华。 他朝着一旁望去,只见暮赤眼底暗隐凶芒,额头上紫筋鼓胀。如果不是感到素素身上没有一丝邪力,可能早已出手。 至于水浩,则是怔怔不语,眉间若蹙,轻愁拂面。 “姑爷,”素素颤抖着嘴唇,软着声音道,”你可知,我对你的情义?你可知,涂山欢欢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哪怕是死!” 水浩双眼微微一眯,缓缓说道:“你在我心中只是妹妹;欢欢是我的妻子,没有人可以取代。” “没有人能取代吗?”素素讷讷出声,突然好像又想到什么,愤声道:“胡佑儿呢?如果她真的没有人可以取代,那个狐媚子又是怎么说?” 水浩眉宇微皱,冷声道:“在我心中,佑儿从没有取代过欢欢,她们在我的心中是一样的。” 素素紧咬朱唇,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为什么?” 水浩再次默然。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又如何能讲的清楚! “那你可知,无数个日子里,我和涂山欢欢一起跑去青丘山下,偷偷看你修炼?”素素眉眼之间,突然又浮现出一丝柔情,”我依然记着,那日夕阳在天,人影在地,你站在那巍峨的崖巅,眉目如画,简直不像凡世中人。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心不再属于我自己。” 素素望着水浩,带着最后的一丝希冀道:“你可以同时喜欢涂山欢欢和胡佑儿,难道就不能也喜欢我?” “水浩哥哥……”涂山欢欢猛然出声,眼中带着乞求之色。 她有着预感,如果水浩真的绝然出口,那么素素必然心碎而死。 水浩不为所动,眼睛望着素素,沉默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情之一字,最难解;纠缠不清,只会伤人伤己! “我知道了……”素素神色仲仲,一脸惨然的道,”所以,在所有人都失神的那一刻,你才会让暮赤猝然出手。” 水浩沉默着,并没有辩解,也不需要辩解。他和暮赤的关系,涂山氏众人皆知。暮赤出手和他出手根本没有区别。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涂山欢欢一惊,连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暮赤擅自主张,和水浩哥哥一点关系都……” “涂山欢欢你住口!”素素眼底充血,凄厉出声,”我要他亲自和我说!” “素素,这一切都是……” “暮赤,”水浩出声截道,”这一切是暮赤自作主张,还是我的授意又有什么关系?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那一击,你才摆脱了非毒的那道意识。”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素素双目赤红,颤声道:”如果是你想让我死,又何必这么麻烦?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来生再不相遇 是夜,清风瑟瑟,夜阑珊,冷月弯弯! 你可知道,那一夜,你苦涩难眠,我对着冷月发下誓言,只要让你修成灵藏、纳藏灵,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 你可知道,那一夜,你洞房花烛,我对着冷月发现誓言,只要你能永远幸福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 你可知道,那一夜,你闯入青丘北坡,我对着冷月发下誓言,只要你们平安归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 你可知道,那一夜,你踏上朝歌王城,有星光贯通天地,我对着冷月发下誓言,只要你活下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 你可知道………… 你不知道,为了你,我并不畏惧死亡;我只是畏惧没有你的日子!那样生不如死! 素素不断的在心里呐喊着,她泪眼迷蒙,望着水浩凄然而笑。 在看到那笑容的瞬间,一股不安不知从何而来,攫住了水浩的心脏。 水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从何说起。一时间,只觉得胸中千回百转,错综复杂。 却在此时,素素目光徒然沉定了下来,眼中一片决绝。 “既然在现实中无法和你在一起,那便让我们创造一个新世界!在那个世界中,只有你和我……” 暮赤和蚩尤面面相觑,心中或嘘或叹,神态惆怅,神情惋惜。只觉得这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竟然变得这般模样。也只有水浩和涂山欢欢心中不安更甚。 涂山欢欢颤抖着声音道:“素素,你不要做傻事,我让水浩哥哥娶你。我们现在就回青丘。” 素素恍若未闻,凛声开口:“雨神在上,诸天为证,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她的神色清冷而坚定,眼底燃烧着炽热的魔焰;她的声音苍凉而悲切。 有狂猎邪风猝然而起,声音如同潮涌,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素素站在狂烈风中,微微泛红的眼睛望着水浩,唇角微挑,仿佛有淡淡笑容。 那风吹起了她一身素衣,猎猎而舞,像人世间最凄美的景色。 水浩的心沉了下去;涂山欢欢一脸惨白;暮赤和蚩尤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血咒、又是血咒!那是被诸神诅咒的咒语,必然付出生命乃至于灵魂的代价,但却有着逆天的效果。 “快阻止她!”意识中传出湫焦急的声音。 水浩不由得愣住,他从没见过湫如此模样。 “快动手!全力!”湫再次说道,语气更加的急催。 “水御.升龙!” 水浩沉声低吟,乳白色的灵力激荡而起,只是下一刻,只觉关元灵藏一滞,面色顿白,踉跄晃了几步。 原来是在情急之下,水浩下意识的动用自己最强一击,却忘记了关元灵藏中的灵力,在刚刚使用净灵结界时,早已消耗殆尽。 “阿哥!”暮赤一把扶住水浩,惊讶出声。 “别管我,快阻止素素!”一起 暮赤只是微微一怔,而后猛然跃起,口中低喝:“星芒碎影!” 星杖裹挟着星光,携着万钧之力,朝着素素呼啸而去。 忽地,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狂风顿止,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唯独暮赤手中的那根星杖,如同流星一般,继续前行。 水浩、蚩尤和涂山欢欢的目光随着星杖移动着。 只听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沉闷声音响起,暮赤倒飞而回。就见一个散发着微弱红芒的光罩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刚才正是它阻止了暮赤的星芒碎影。 光罩之中,素素双手抱胸,双眼微微闭起,口中轻吟。 “……以灵魂为誓,以彼岸之实为祭,破灭封印,非毒招来,重临凡世!” “不好,她要释放非毒!”蚩尤惊呼出声。 水浩三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脸上再无一点血色。 明明素素已经不再受那一道意识控制,明明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是她又为什么不惜牺牲自己,释放非毒? 剧烈的狂风在素素脚下飞舞盘旋,缓缓缠上了她的身体,将那个羸弱的身体一点一点升了起来,一直升到那枚散发着异香的果实旁边才停了下来。 众人仰着头,凝实着那个羸弱的身影,满脸苦涩。 黑暗之中,一声重重的叹息悄然响起。血咒已成,外力根本无法阻止。 “以彼岸之实为祭,原来非毒催生这颗曼珠沙华就是为了这一刻!”蚩尤讷讷出声。 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置若罔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素素。 只见素素猛然张开双臂,无数的血色雾气从她的胸前喷涌而出,融入那枚果实之内。 “啊……”涂山欢欢惊叫一声,晕倒在水浩怀里。 水浩睚眦欲裂,身体微微颤抖着,只觉得喉咙中仿佛更上了什么坚硬发涩的东西,五味掺杂,酸酸涩涩充斥在心头。 有异香铺面而来,又见果实上黑气蒸腾,那棵如同参天古木一般的曼珠沙华猛然亮了起来。就好像它是这一刻,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水浩、暮赤和蚩尤,怔怔的望着天空,看着那株曼珠沙华越来越亮,隐约中,一个羸弱而凄婉的身影,如一颗凄凉的石头一般,直直掉了下来。 “暮赤!”水浩轻呼出声。 暮赤没有丝毫迟疑,脚下星力吞吐,刹那间出现在素素的身下,一把将她抄了起来,护在怀中。 感受着怀中那个没有一点温度的身体,暮赤心中幽叹,连忙将素素送到了水浩跟前。 此刻,素素双眼空洞,毫无神采。也许是感受到那个让她魂思梦萦的气息,这才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焦距。 素素望了一眼水浩怀中的涂山欢欢,缓缓伸出手。 水浩微微迟疑,而后握住了素素的手掌,那手心之中传来的,只是彻骨的冰冷。 素素忽然笑了笑,带着一分悲凉与心碎。 “如果非毒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便在它创造的世界等你;如果非毒说的是假的,我也无悔。活着真的好、好痛苦!” 素素望着水浩,气若游丝,像是拼命凝聚着这具残躯中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说道:“只希望来……来生不要……不要遇到你!也……也希望……来生不……不与她做……姐妹!” 第三百六十七章突破封印 始祖峰后山,水浩众人心中的谜团这才解开。原来,那时非毒没有吞噬素素,而选择让自己的一道意识附在她的身上便是为了这一刻。 它想以全盛时期的实力,突破封印!血咒啊!素素为了非毒口中那个虚假的世界牺牲了自己,发动了血咒,而这一切也只是成全了非毒。 水浩将素素冰冷的身体摄入封印石,缓缓抬头。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几团乌云吞没了天顶,将那弯冷月掩藏。 曼珠沙华上闪烁着璀璨光芒,越来越盛。这一刻,天地之间,突然便只剩下了那道贯通天地的殷红光芒。 就在这时,天边忽有电光如蛇一闪,随即''轰隆''一声炸响,一道惊雷气势惊人的劈下来,声如裂帛,回荡在众人头顶之上了,回音袅袅,许久不散。 此次同时,曼珠沙华上乍起红芒万道,耀得双眼难睁。 水浩众人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只见光芒之中,巨大的木块不断从曼珠沙华上脱落,朝着地面砸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曼珠沙华节节寸断,轰然崩碎,顿时碎木横飞,邪雾乱舞。 “星域守护!” 暮赤沉声低喝,星光结界猝然而起,将水浩众人护在其中。 “阿哥,我们……”暮赤涩声开口。 水浩面色肃然,缓缓摇头,一旁蚩尤沉声说道:“等!” 血咒已经发动,已经不是外力可以打断的。非毒将会以全胜实力冲破封印已成定局,众人已经无力回天。 ''嗡嘤''声从怀中传来,水浩不由得低头看去,只见涂山欢欢缓缓睁开了眼睛。 美眸四顾,脸上带有浅浅的期待与盼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但很快,涂山欢欢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失望而悲伤的神色。此时,那里还有那道让她牵挂的身影,周围的一切,宛如末世降临一般;又想起昏迷那一刻见到的情景,自知素素必是凶多吉少,甚至尸骨无存。 “素素陨落了,她说并不后悔!”水浩心中幽叹,柔声说道。 涂山欢欢闻言,身体猝然僵在那里,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水浩连忙去擦眼泪,可擦了这边,那边又湿了,只觉得怀中那个柔弱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水浩心中一痛,使劲的抱着怀中的佳人,用更加柔和的声音道:“等封印非毒后,我们就带素素一起回家。” 涂山欢欢缓慢抬头,脸上梨花带雨,望着水浩重重的点了点头。 痴缠怨念也好,执念深重也罢,早已随着魂归忘川而消散。只是不知道,当你说无悔的那一刻,可还记得,有一个远在青丘,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和担心你的姆妈? “吼啊!” 一声可怕的巨大吼声,像是恐怖的恶魔从睡梦中被人唤醒,从地底深处缓缓传来。 刹那之间,整座始祖峰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杂着巨响,轰轰隆隆,山摇地动,到处都是山体在崩塌,无数的地面纷纷裂开。而在这些裂开的缝隙之中,有丝丝缕缕的邪雾升腾而起。恐怖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头顶上,黑云在夜幕中翻滚,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巨大的闪电不断划过天际,将天空和大地照亮,又悄然散去。爱看书吧 只是一会功夫,周围的邪雾已然浓稠如水,将整个后山笼罩其中。天空中雷声更急,一道道巨大闪电接连不断的劈下,却再也无法照亮大地。 “吼啊!” 突然间再次传来了一声犹如撕心裂肺般的巨大吼声,那声音尖锐如利刃,刹那间刺破了大地,刺穿的邪雾,在天地间响彻。 水浩众人齐齐一滞。这一刻,所有的事物,仿佛突然间都停顿了下来;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已经消失。 直到那一道惊天雷霆,气势磅礴的从九天上劈了下来,将苍穹分为两半,比豆粒还大的暴雨倾盆降落。 水浩众人猛然惊醒,就见在倾盆暴雨之下,邪雾之中,猛然亮起两盏巨大的明灯,两盏自上而下的瘦长形状的明灯。 “非毒!”水浩双眼微眯,凛声开口。 这个形状他已经见到了数次,虽然颜色不同,大小略有区别,但他却可以肯定,那两盏巨大的明灯就是一双蛇瞳。 在这基山之上,这一双巨大蛇瞳的主人呼之欲出。那就是非毒! 语落,有风猝然而起,暴雨骤斜,邪雾消失。一条擎天蛇影霍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果不是见到那棵参天巨木消失在自己眼前,如果不是那双巨大的蛇瞳,众人甚至以为,擎天蛇影便是那棵曼珠沙华。 擎天蛇影一身鳞甲红芒内敛,高昂蛇头,下半身如同小山一般盘踞起来,仿佛亘古以来的妖魔一般耸立在那儿。 一道巨大的闪电再次映亮苍穹,惊天动地的滚雷不断炸起,雨骤风狂,四下交作。 “吼啊!” 非毒仰天长啸,声裂金石直冲云霄。一时之间,狂风呼啸,天地变色。 众人不由得一惊,寒意从心中同时升了起来。这便是非毒全盛时期的力量,仅仅凭借一啸之力,就能影响天象! 就见非毒蛇头低垂,两道凶光瞬间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了水浩身上。又有一道低沉的吼声,从它的巨口之中隐隐传荡而出。 “吼……” 暴雨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道波纹,星域守护轰然破碎,水浩众人无不手掩双耳,却依然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雨顺势而下,刹那间打湿了衣衫,将众人全身淋透。 下一刻,灵力、星力分别从众人身上升腾而起,形成结界,再次将雨隔绝在外。 众人仰着头,望着那个擎天蛇影,双目不断的瑟缩着。 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那一啸之力不仅能让天地变色,更能轻而易举的击碎暮赤的星域守护。 即使星域守护是暮赤信手拈来,即使并不是在星纹附体,也不是在图腾真身下的星域守护,那那却是神徒初阶货真价实的魔法。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非毒并没有着急动手,低沉啸声过后,就这样瞪着两只凶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水浩。 第三百六十八章四族隐忧 苍天也似咆哮的有些疲惫,又或是真的畏惧这只上古凶兽,此时已经听不到天空中呼啸的雷鸣,见不到驰骋的闪电,而雨势却是丝毫未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金鸡谷中,亮起了一个又一个结界。如此雨势,谷中那些破烂不堪的茅屋根本无法遮风挡雨,哪怕是弼方那座茅屋同样不能。也幸亏,有姜姓、邹姓和屠姓法者纷纷出手筑起了结界,否则即使那些青壮幸免于难,各族年迈老者和懵懂you童在暴风骤雨之下,唯有殒命一途。 此刻,弼方的小院中,同样有一个明亮的结界。 “邹老哥、屠老哥,多谢了!”弼方躬身一礼,无比真诚的说道。 四脉之中,也唯有弼姓一族没有法者存在。他们一族之所以平安,全赖其他三族庇护,尤其是邹姓和屠姓支族。姜姓一族本就法者稀少,如今更是群龙无首,族中众人人心惶惶,如果不是有着屠山和邹衍约束,早就乱成一团。 弼方虽然并不是法者,但他却知道,筑起结界需要无时无刻的消耗图腾之力,即使仅仅是抵挡风雨同样如此。短时间之内尚可,如若时间一长,同样会很吃力。同时,没有人知道,这场狂风暴雨会持续多久。 屠山使劲的拍了拍弼方的肩膀,嗡声道:“弼方老弟,你这就见外了。我们四脉本就是一家。为了能够报仇雪恨,为了能够斩杀黎姓一族法者,这么多年,你们一脉吃了这么多苦,牺牲了那么,如今不过区区遮风挡雨的结界罢了。” 一旁邹衍点了点头,道:“老屠说的没错,你们一族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谁要敢抛下弼姓族人,必以族规处置。从此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苦同当。” 弼方闻言,只觉得胸中百感交集,心道弼姓一族也终于熬出头来。无数年中的种种,也都值得。突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出现了踟蹰之色。 邹衍心细,率先发现了弼方的异样,不禁开口说道:“弼方老弟,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无需吞吞吐吐。” 弼方身体微僵,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数息之后,终是说道:“邹老哥,只是不知道黎姓一脉剩下的那些人……” “怎么?你还关心那些人?”屠山怪眼一翻截道,“他们的死活,与我们何干?还是说,那么多年来,你弼姓一族还没有受够他们一脉的鸟气?” “老屠!”邹衍沉声低喝。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屠山梗着脖子道。 邹衍只见弼方神色悻悻,讷讷不语,不由得摇了摇头,望着屠山无奈的说道:“你怎么就那么性急,就不能等弼方老弟将话说完?如果弼姓一族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又为什么冒险出手对付黎贞?”少女同学网 “可……”屠山不由得一滞。 邹衍转过头,看着弼方,声音缓和的道:“弼方老弟,你别怪屠山,他就是那样的性子。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哪有!我怎么会怪屠老哥。我只是担心风雨过大,黎姓一族剩下的那些普通人会死在风雨之中,尤其是如月。她生性善良,不但没有欺辱过弼姓一族,更时常暗中帮衬我们。如月是无辜的,而且她有和贪儿从小青梅竹马,虽然没有成亲,但名分已定。 更为主要的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蚩尤先祖从九天上归来,他虽然答应过往不究,可却并不意味着,他对黎姓族人不管不顾。”弼方连声说道,尤其是将‘如月’、‘贪儿’、‘名分已定’和‘蚩尤先祖’这几个咬的极其之重。 邹衍和屠山齐齐一愣,脸上表情不停的变换着。黎如月的安慰,他们倒不担心。那孩子一直和弼姓女子们在一起,族中的那些法者,必然不会看着她在暴雨中受苦。尤其是他们的儿子邹飞鹏和屠元白,都默默的喜欢着那个善良的孩子。此时,也一定是他们陪在黎如月身边。 倒是蚩尤先祖…… 这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如果没有蚩尤降临,那么基山上的一切可以说十分的圆满。黎贞身死,黎姓所有法者被他们斩杀殆尽;而剩下的那些黎姓族人,也只是一些没有图腾之力的普通人,他们将会顶替弼姓一族,沦为奴仆。哪怕是众人净化掉身体中的曼珠沙华,一身实力荡然无存,那些人也逃不出他们四族的掌心。 可惜,蚩尤降临,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弼方说的没错,蚩尤虽然答应过往不究,可却并不意味着,他对黎姓族人不管不顾。 良久的沉默。 “弼方老弟,你说我们该怎么做?”邹衍缓缓说道,“你不必有什么顾忌,大胆说就是。如今我们四族可以说,是一条绳上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弼方目光在邹衍和屠山脸上扫过,见他们二人一脸真诚,不似作假,这才开口说道:“我弼姓一族都是普通人,而你们三族虽有法者,但只要净化掉曼珠沙华也就和普通人无异,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邹衍和弼方又是一僵,二人微微沉吟便已恍然。他们身体中的曼珠沙华是以精血和魂魄为给养而生在,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异样,但净化后就不得而知了。 弼方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整个基山上,唯一例外的便是贪儿,也可以说是蚩尤先祖。他的实力虽然不如你们,但却没有吞食过曼珠沙华。他们虽然共生,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蚩尤先祖占据主导。” “你没有猜错,肯定是蚩尤先祖占据主导。”邹衍轻叹一口气,道:“蚩尤先祖存在了万载,生前一身实力无可匹敌;寄身星辰后,受信仰之力的滋养,灵魂一定强大无比。哪怕他因为水浩小兄弟的结界,灵魂被削弱数倍,但也不是姜贪可以比拟的。” 屠山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顿住,只是颓然的叹了口气。 第三百六十九章初次交锋 弼方转过身影,望着始祖峰的方向,一双老目不觉得眯了起来。 始祖峰高耸入云,隐在夜幕和狂风暴雨之中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但那远方的苍穹之中,就连风雨也无法遮掩的漫天殷红,却清晰可见;还有刚刚整座基山的地动山摇;以及那山崩海啸的嘶吼之音和铺天盖地的凶戾之气,都在诉说着同一件事情,一件他们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弼方面色沉重,缓缓开口:“如果我没猜错,始祖峰后山那只凶兽已经破印而出。” 邹衍和屠山彼此相顾,他们重重的叹息一声。弼方作为一个普通人都能感受到的事情,最为法者的二人又岂能不知。 不光是他们,各族之中早已谣言四起。族人们并不知道,始祖峰后山封印着非毒。只是谣传,星坠降下的不只是蚩尤先祖,还有一只巨兽。 他们同样是这样搪塞过去的。如果不是他们告诉族人们稍安勿躁,蚩尤先祖必然会将那只巨兽制服;想必早已发生,有族人逃离基山的情况。 屠山浓眉紧皱,开口说道:“弼方老弟,你想说什么?这件事情我和老邹同样知道。” 弼方沉吟片刻,道:“邹老哥,屠老哥,你们都是法者,比我更加清楚蚩尤先祖的实力,你们觉得先祖能否将那只凶兽重新封印?” 邹衍拧眉沉思,数息之后,缓缓吐出一个字:“难!” 一旁屠山同样苦涩的点了点头。 正因为他们是法者,所以,他们知道,以蚩尤的情况,夺舍重生后实力会增长的十分快捷,但却需要时间。否则,一身实力,也只是和姜贪的那具身体相若。 可封印之中的那只凶兽则不然。无论它被封印多久,凶兽终归是凶兽。又岂是姜贪的实力可以封印的?至于水浩三人,比之姜贪虽然略强一些,不过在凶兽面前却不够看。 “如果蚩尤先祖不能封印,那基山……”弼方的声音顿住,脸上一片凄苦。 如果蚩尤不能将非毒封印,基山的情况不言而喻。必定生灵涂地,沦为修罗地狱。他虽然不是法者,但弼姓一族,黎弼当初留下的一些记录中,就有着对凶兽的记载。 “那又如何?”屠山嘶哑出声,”没有水浩小兄弟帮我们净化曼珠沙华,我们同样是死,而且是更加凄惨的死去。” 弼方脸上踟蹰之色一闪而过,终是说道:“我们可以让没有吞食曼珠沙华的族人们,先行离开这里。” “你们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们!”弼方又补充道,声音坚定而决绝。 邹衍与屠山对望一眼,沉默片刻,道:“弼方老弟,我知道你想为族中留下一些火种,我和老屠又何尝不想? 但没有法者相随,族人们如何走出基山,又如何在这群山中生存?”8090 群山之中,最可怕的并不是那些数量稀少的异兽。他们灵智已开,根本不会主动伤害人类;反而是那些数量众人的猛兽、山怪,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更对人类的味道有着天生的执着。 弼方张口欲言,只是话未出口,就被邹衍截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必然想让三族抽出一些法者相随。可你有没有想过,谁愿意前往?如今曼珠沙华已经不是秘密,你拿什么借口去说服他们?” 弼方不由得楞在那里,苍老的脸庞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他恐惧的并非是生死,而是弼姓一族将在自己手中覆灭;他迷茫,只是不明白他们四支部族,筹划了数千年,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究竟值不值得? 如果时光能够回转,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早早知道结果,蚩尤九兄弟,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邹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弼方的肩膀,道:“弼方老弟,这就是命!数千年前九黎所向披靡,无数部族被九黎所覆灭,如今也终于轮到了我们自己。我们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 而就在此时,有异香隐在狂风中,穿过暴雨,远远的传了过来。让人不可以思议的是,图腾之力形成的结界,能将狂风抵挡在外,却无法阻止异香。 弼方三人,只觉得异香扑鼻,使人欲醉,登时口中生津,不由自主的循着异香,朝着结界外面走去。只剩下那个失去了图腾之力维系的结界,孤零零的耸立在原地,一点一点的变暗,消失在风雨中。 这一刻,除了倾盆暴雨之声,整个金鸡谷再没有一点声音。 金鸡谷中廖无人声,始祖峰后山同样如此。 非毒的目光仿佛有着千斤之重,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水浩同样望着非毒,目光深邃、凝重而坚定,仿佛于无形中,又有种无坚不摧的又牢不可破的力量。 暮赤、蚩尤和涂山欢欢三人,脸上神色各异的望着这一人一蛇。 其中,暮赤和涂山欢欢脸上充斥着浓浓的忧色。尤其是涂山欢欢,轻抿着嘴唇,一双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节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而泛出了青白之色。 至于蚩尤则是神色微疑,目光不断在水浩和非毒身上游动,心底生出了难以自持的凉意,不可置信的惊在原地。 那可是一只凶兽的目光,暗藏着它的一身气机和威势。哪怕仅仅是相柳的十分之一,也不是一个连脱凡都没有达到的法者可以抵挡的。 就是全盛时期的蚩尤都不能像水浩这般轻松,更别说带着反击之意。 难道是眼前这个少年隐藏的实力,又或者是非毒故意放水?这一刻,蚩尤彻底迷茫了。 他哪里知道,有着湫和溪的守护,别说是非毒,就是相柳只靠目光也不能将水浩怎么样。更何况,如今水浩又受日精月华的洗练。 也就是水浩实力尚浅,如果真的达到脱凡阶位,这番较量,折戟沉沙的就可能是非毒了。 忽见非毒那一双巨大的蛇目中红芒暴起,冰冷开口道:“你便是水浩?就是你封印了伏矢和雀阴?” 第三百七十章有何依仗 当初莫愁封印九大凶兽的印式是让封印中的时间保持恒定,被封印其中的凶兽,妖力虽然能够自行游走,但它们的意识却是陷入沉睡之中。 在漫长的时间里,山峦形势发生改变,封印一点一点松动,而凶兽们也会慢慢的苏醒。 九大凶兽中,相柳最为特殊。它拥有十道意识,被分封在鹊山山系。无数年中,它们虽然没有完全清醒,却能够相互感应到对方。 尤其是经过两次血月临世和一次日蚀后,这种感应更加的清晰。 就在数月之前,非毒突然察觉到伏矢消失在这个大陆上,在不久之后又突然出现,而且是和非毒出现在一起。 那时,它尽管不知道伏矢为何突然消失,但却以为伏矢是去解救雀阴,不曾想在同一时刻,伏矢和雀阴又一起消失。 非毒惊诧莫名,原本打算强行突破封印的念头也戛然而止。 虽然不知道伏矢和非毒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万无一失,它决定要以全盛的实力突破封印。 这样就需要有人从外面打破封印,它虽然知道数种方法,却苦于无人可用。正是因为这样,它便在日蚀降临时,趁着封印前所未有的衰弱,分出了一道意识寄身在那株曼陀罗华上,寻着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恰逢其会,素素突然来到始祖峰后山。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非毒能说出自己的名字,知道是他封印了伏矢和雀阴,让水浩不禁楞在那里。 但也只是数息,水浩便已了然。这只凶兽虽然一直都在封印中,但它却早已通过素素,知道了自己的一切。 可水浩不知道,即使那时非毒从素素的记忆中得知伏矢和非毒的事情,也曾不屑一顾。 小小的法者,连脱凡都不是,对它们来说,与蝼蚁无异。就这么一只蝼蚁或者一群蝼蚁想封印它们,简直是妄想。 更主要的是,这一切素素并不是亲眼所见,也只是道听途说。在非毒心中,这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素素能深信不疑,无非是因为太爱那个少年的缘故。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伏矢和雀阴都已经被封印,但也绝不是眼前这个少年所为。 水浩自然不知道非毒心中所想,他上前一步,张口欲言,却忽觉手中一紧。 他止步转身,只见涂山欢欢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不由得心中一暖。 “放心!你的水浩哥哥不会有事!” 轻轻的挣脱那只温暖的小手,深深呼吸。 “伏矢和雀阴都是我封印的。我不光封印了它们,还要封印你。” 远处,半空中,那双巨大而可怖的蛇瞳骤然紧缩。 伏矢可以感受到眼前少年声音中的沉定,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再加上刚才自己和他的一番交锋竟然以势均力敌而收场。这一刻,非毒开始真正的重视起水浩来,至少将他看成了自己的对手。 “少年,雀阴和伏矢可是自行冲破的封印?”非毒突然说道。516 水浩一怔,没想到非毒会突然问起伏矢和雀阴,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伏矢是在血月临世不久之后破印而出;而雀阴则是在日蚀不久后突破封印。” 那时,伏矢虽然借助姬贤之手,雀阴虽然借助巫真的算计,但最后打碎封印,却是靠自己的力量。 “少年,我再问你,伏矢和雀阴是否只靠你一人,或者靠你们几个封印的?”非毒再次开口问道。 水浩微微沉吟,他不知道非毒为什么突然对伏矢和雀阴如此的感兴趣,直到意念中响起了湫的声音,这才恍然。 一旁暮赤和涂山欢欢彼此相顾,脸上带着古怪之色。涂山欢欢可以说,第一次见到上古凶兽;而暮赤已经见过伏矢和雀阴,但他们却有着同样的感觉,眼前这非毒,未免话也太多了。 至于蚩尤则是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他同样对非毒的问题感兴趣,同样而且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非毒的那双蛇瞳已经皱缩成了一道竖线,它望着水浩,不放过哪怕一丝表情。 只见水浩脸上讶声一闪而过,而后再次恢复了沉定,缓缓说道:“封印伏矢时,乃是借用的四圣兽大阵,又有四圣兽意志降下,这才最终封印成功;雀阴则是有着白浅前辈相助。” “白浅?”非毒惊疑出声。 “白浅前辈则是一只空狐。” 水浩话音刚落,一旁蚩尤失声道:“你说的可是度朔山上的白狐?” 如果说神泽大陆上的狐族,从远古时期开始,便是度朔山上的白狐最为有名。它们每过千载会生出一尾,三万载之后便会化为空狐。那时的她们,虽然不可与相柳那九大凶兽相较,但普通的凶兽却无法和她们匹敌。 万载以前,他们十二法者和地皇分封相柳时,有幸曾经见过那只白狐。也是在那时,他知道了度朔山白狐一族的强大。 “度朔山?度朔山!”非毒蛇目之内,寒光一闪而逝。 当初它们还是相柳时,也曾经图谋过度朔山,图谋过度朔山中的蟠桃。只是那座度朔山有着神龟守护,不断在东海内移动,它们最终无功而返。 “好一个星辰大阵!好一个度朔山!好一只空狐!”非毒恨声低吼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非毒冷冷开口:“少年,我来问你,这基山之中可有星辰大阵?” 暮赤、蚩尤和涂山欢欢当即楞在原地,而后朝着水浩看去。 水浩沉定的道:“没有!” “少年,我再问你,那只空狐可在基山?” 水浩再次沉定的道:“白浅前辈并不在基山!” “尽管血月临世和日蚀出现,都能让封印之力衰弱的极致,但靠着自己冲破封印,一身实力则会大大受损。 但即使这样,你也是靠星辰大阵,靠四大圣兽降下意志,这才封印了伏矢;但即使这样,你也是靠着那只空狐,这才封印了雀阴。 只是我不知道,如今没有星辰大阵,没有那只空狐相助,你凭借什么来封印全盛状态的我。” 第三百七十一章合力 非毒的声音落下,整个后山之中,除了狂风骤雨之声,再无一丝其它的声响。 暮赤和涂山欢欢脸上神色凝重,目光坚定的望着水浩,仿佛那一道背影有着神奇的力量,让他们莫名的心安。不管如何,水浩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水浩生,他们生;水浩死,他们死! 蚩尤则是脸色煞白,嘴角上挂着一丝苦笑。虽然水浩的种种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但正像非毒所说,基山之中一没有法阵可以依靠;二没有实力高强的法者可以依仗,想要封印它,简直是痴心妄想。 只是蚩尤不知道,水浩的依仗正是他。姜贪的那具身体之中,一体双灵魂。尤其是蚩尤的灵魂,那本就是脱凡阶位的灵魂,又在星辰之上,被信仰之力滋养的无数个年头,即使自己那时将他的灵魂削弱,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刚才的那一瞬间,湫不但和水浩说明了,非毒问出那些问题背后的意义;她还告诉水浩,危急时刻,可以让蚩尤寄身伏矢或者雀阴的蛇躯之中,再凭借水浩的日精月华之力,完全可以封印非毒。 不管过了多少年,这蚩尤对莫愁的话言听计从。 至于莫愁因为在箕尾山与雀阴争斗时,透支灵魂太过严重,暂时还不能控制伏矢和雀阴的蛇躯。否则,莫愁和蚩尤同时出手,封印非毒必是手到擒来。 自从获得日精之力后,封印石也不再是原来的封印石。 水浩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定:“非毒,何必逞口舌之争!我说能封印你,便有着封印你的手段。不信,你可以试试!” 语落,就见非毒巨大的身躯一僵,那双巨大的蛇目之中,有两道红芒,如实质一般射了下来。 那恐怖的蛇头上,巨大的蛇嘴张开,正对水浩众人,嘶吼出声。 “吼……” 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这一刻,狂风骤停,暴雨骤歇。一道道的音波在空中猝然出现,充斥凛然的邪力,携带着点点暴雨,朝着众人呼啸而来,犹如狂涛席卷天地。 “我来!”涂山欢欢脸色凝重,寒着声音说道。 在她的双眼之中,有着两团火焰熊熊燃烧着。她要为素素报仇,她要不素素雪恨。哪怕是素素心甘情愿去牺牲,但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只凶兽的蛊惑。 众人只见涂山欢欢身上灵力激荡而起,瑶徒然出现在她的手中。一旁水浩震惊的发现,此时的瑶身上又多了一根琴弦,已经变成七弦。 “藏灵真身!” 涂山欢欢寒声低喝,一个巨大的青鸾虚影转瞬之间出现在了涂山欢欢身后。 “明镜之屏!” 涂山欢欢面色肃然,玉指翻飞,巨大的音之结界刹那间成型,将水浩众人包裹起来。 明镜之屏是涂山氏使徒阶位,便已经掌握的魔法,不仅能抵抗攻击,更能将一切声音隔绝在外。如今涂山欢欢在藏灵真身下使用,而且是青鸾状态下的藏灵真身,在结界成型的那一刻,无论是非毒的嘶吼之音,还是暴雨之声,都消失于无形。 又见水浩伸出右手,五指与明镜之屏相触,一缕缕日精之力顺着他的手指,不断的朝着音之结界蔓延,在其中缓缓流淌。398 涂山欢欢转过头,对着水浩甜甜一笑。涂山氏的明镜之屏是音波攻击的克星,能阻挡攻击,却无法克制非毒邪力。如今,有日精之力加入,再无一丝破绽。 那时,迎亲的路上,忘幽林中,水浩正是凭借着这个方法,才重创胡佑儿。 一旁的蚩尤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瑶那个巨大的虚影,望着水浩将日精之力注入结界之中。 他们十二法者和地皇一起走遍了神泽大陆,见过异兽无数,又怎么会认不出青鸾。 青鸾有着朱雀的血脉,在神泽大陆极其的稀少,而且它们异常的高傲,根本不屑成为人类的藏灵。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霸道的日精之力,竟然与那个音之结界没有一丝冲突。 蚩尤哪里知道,日精之力虽然霸道,但因为有溪的存在,这才做到与明镜之屏相容。 明镜之屏内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众人仰着头,望着半空中那一道道音波在眼中不断的放大,直到与明镜之屏撞到了一起。 无声的碰撞,只是激起了一道道波纹在音之结界上缓缓扩散,一点一点的消失。 音波源源不绝;殷红的邪气在日精之下,不断的蒸发;无数的雨滴与结界相撞,不断的脆碎。 只见涂山欢欢轻咬朱唇,额头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细汗泌出,而音之结界在此刻也开始晃动起来。 蚩尤看在眼中,心中幽叹。以他的眼界又怎么会看不出,无论是涂山欢欢的音之结界还是水浩的日精之力,都对非毒的吐息有着克制作用,这也是他们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但实力的差距太过巨大,脱凡之下终是无法与凶兽抗衡。非毒哪怕只是相柳的一部分,同样不是脱凡之下的法者可以匹敌的。 就在此时,只觉得身边有星力猝然而起,蚩尤下意识的转身看去。 就见一旁暮赤身上星光璀璨,有星力不断的在他的身上流淌。 一道道星纹在星光中孕育而生,只是数息之间便爬遍了暮赤的全身,攀上了他手中的那根星杖。 这一刻,蚩尤甚至发现,暮赤的双眼之中,尽然也有星纹若隐若现。 又有''咔咔''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就在蚩尤震惊的目光中,暮赤的身上不断有粗大结实的肌肉鼓了起来,他的身高也一点一点的拔了起来,直到快要头顶明镜之屏才停止生长。 “图腾真身!”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带着虎啸龙吟之音。 又见一个巨大的虚影在暮赤身后缓缓浮现,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如果此时水浩转头就会发现,那巨大虚影虽然同样须发皆张,全身肌肉鼓动,但身高并没有上一次那般巨大,反而与暮赤身形差不多。想来必是受到明镜之屏的限制,才会如此这般。 第三百七十二章聚星成阵 这一刻,涂山欢欢和水浩似有所感,二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吐了一口气。他们从没想过,非毒的吐息音波会这般可怕。即使明镜之屏能克制音波攻击;即使日精之力能克制邪气,但攻击中的巨力却不是他们可以单独挡下的。 如今感受到磅礴的星力从身旁传来,他们就知道,暮赤即将出手。 此时,非毒吐息中的巨力经过明镜之屏的不断削弱,凭借暮赤,必然可以档下。 一旁蚩尤神色怔怔的望着暮赤,脸上神色仲仲,心神摇摇。 当年的十二法者,也唯有他和夸父同属图腾一脉。那时,其他人总愿意暗中将他们相互比较。慢慢的,他们虽然心心相惜,但又暗暗较量着,无论在哪方面。 他能同时与两颗图腾星相互感应,这在图腾一脉的历史上,是极其少见的。那时,夸父艳羡不已。 其实,夸父从来不知道,自己更加羡慕他。夸父那一族与兽神星相互感应,修炼到极致时,可以同时驾驭多颗星辰的力量。兽神统领兽族,九天之上的那些星辰中,同样有它们的子民寄身其中。 神泽大陆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仅仅只有一个神兽。同时那些兽神也有强弱之分。 夸父当初感应的那颗兽神星,便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之一。 而此刻,暮赤的图腾真身,竟然与那时夸父的极其相像。他身后的虚影虽然五官模糊一片,但蚩尤可以肯定,那就是夸父当初的那一颗图腾星。 那道虚影之所以会如此,不过是暮赤阶位太低所致。当他跨越凡阶,达到脱凡后,虚影会更加凝实,五官也会清晰无比。 “星域守护!” 暮赤凛声低喝。星光结界猝然而起,在明镜之屏外层,又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壁垒。 结界之中,涂山欢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明镜之屏停止了晃动,终于再次稳定了下来。 结界之外,非毒那双巨大的蛇瞳内,露出了意外之色。 音波并不是它的最强攻击,它从没有想过仅仅靠音波就能将对面四人击杀,但这道攻击,也不是区区凡阶的法者就可以抵挡的。 它的目的就是逼出水浩等人的底牌,却没有想到这三人仅仅凭借普通的魔法,就抵抗下这一击。哪怕是三人合力,同样在它的意料之外。 还有那个已经夺舍重生的蚩尤。想来也不会如表面上所显露出的那么简单。 当最后一道音波,终于在星域守护下消失,水浩三人如释重负。 “趁现在散去结界,攻击非毒!”蚩尤焦声说道。 在他看来,相柳被分割后,实力大减是必然的,许多技能也会无法使用。水浩众人能抵抗下一击,却不一定能抵挡下第二击、第三击。 他虽然不知道水浩有什么底牌,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攻为守。 “欢欢、暮赤,按蚩尤的话去做。”水浩肃声说道。 尽管,他一时间并不明白蚩尤所说,可他知道,蚩尤并不会害他们。 “阿哥,你们站在我身后。”暮赤沉声说道,”让我先来会会这只畜生。” 水浩点了点头,拉着涂山欢欢退到暮赤身后。 “星现!” 暮赤声音更加的低沉,星杖之上星光璀璨,迎着狂风暴雨,遥指、向天! 只见苍穹之中,浓重的乌云猝然而动,在众人头顶,东南西北四方,有星星点点透过云层接连闪现。 非毒高昂着蛇头,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它的蛇瞳之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舞神电子书 “七颗……”蚩尤喃喃低语。 “蚩尤先辈,你说的''七颗''是什么意思?”涂山欢欢讶声说道。 “应该是天上显现的星辰。”水浩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错!暮赤所用,应该是夸父的''二十四星法''。星现,则是和天空的中二十四颗星辰相互感应,让它们显露出来,从而降下攻击。”蚩尤眉宇微皱,”此时,天空之中显现七颗星辰,应该就是暮赤现在的极限。” 蚩尤话锋一转道:“不过以暮赤现在的阶位,能召唤出七颗星辰,已经可以称得上天纵奇才。” “二十四星法?” 涂山欢欢和水浩彼此相顾,二人眼中俱是出现了狐疑之色。 他们都见过暮赤施展过二十四星法,可是却并不想此时的这样。 “二十四星法,是夸父最厉害的星法之一。他曾经说过,天赋绝佳之人,从成为法者的那一刻,就能掌握这个技能。 不过一开始,只能粗略的使用,根据精神力强弱,驾驭不同的星辰,从九天上降下星光攻击或者防御。 但随着实力的不断增强,就会与苍穹中相应的星辰感应,形成阵势。那样星光的威力会更加的强大。 而此时,暮赤的情况,应该是已经能做到聚星成阵。” 水浩和涂山欢欢又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为暮赤感到高兴。 “二十四星法,聚星成阵!” “三吉!” 暮赤连连低喝,苍穹之中,星随声动,只见在震、庚、亥三个方位上,三颗星辰骤然一亮。一股凛然的威压,从九天之上,铺天盖地的汹涌而下,朝着非毒压去。 下一刻,众人只见非毒头顶上数丈空间,雨水齐齐一滞,而后猝然消失,宛如一道贯通天地的真空带一般。 “吼啊!” 非毒仰天长啸,声波带着邪力滚滚而出。那道贯通天地的真空带在声波和邪力中轰然溃散,继而被暴雨和狂风填满。 暮赤双眼骤然紧缩,齿缝中重重的挤出字:“天市、太乙、少微!” 语落!苍穹中,天市、太乙、少微,三颗星辰上,分别有一道星光猛然坠下,直直的朝着非毒蛇头、七寸和蛇腹而去。 “轰、轰、轰!” 爆炸声震山撼岳,声势惊人,有刺眼的光芒将非毒笼罩其中,将整个后山照亮。 “四贵!” 暮赤手持星杖凌空虚点,苍穹之中,亥、艮、巽、酉,四个方位上分别有一颗星辰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 ”天皇垣!” “天罡垣!” “天棓垣!” “紫微垣!” 这一刻的暮赤,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他每喝一声,便有一道星光从九天之上落下。 第三百七十三章七绝星降 雨夜磅礴,始祖峰上空,风云变色。有一束束巨大的星光如柱,划过苍穹,刺穿黑夜,炸响在非毒巨大的蛇躯上,将周围映得宛如白昼一般。 蚩尤双眼微眯,望着那一束束星光,这一刻,那些古老的记忆,不觉得又悄然浮现在眼前。 “二十四星法聚星成阵,有着鬼神莫测的威能。它能驾驭二十四颗星辰,组成四座星光大阵,分别是三吉、四贵、六秀、八贵。这四座星阵威力各不相同,能力迥异,越往后威能越大 现在的暮赤,也只能聚三吉和四贵这两座星阵。但这在夸父那一族,也是绝无仅有的。也唯有当初的夸父在暮赤这个阶位,才勉强做到。” 蚩尤的背影,被璀璨的星光折射出微微扭曲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之上,在他的声音里,带着过往时光的沧桑。 水浩一怔,向旁边涂山欢欢看了一眼。却见她的眉眼之中也是一片惊愕之色。 聚星成阵,水浩并不陌生。《雨神纪》中就曾经有过关于这部分的记载。只是书中所述,聚星成阵无不需要特殊的道具以及牺牲,或者在多人的配合下才可以实现,就比如锁灵塔中的四圣兽大阵。 当初依靠锁灵塔凝聚星力,又有四座特制的四大圣兽铜像,这才得以启动。至于四圣兽意识降下,则是牺牲了殇、绛九、水志泽和吴邵元四人。 暮赤所使用的二十四星法,自然没有四圣兽大阵的威能,也不可能有图腾意志降下,但星阵却是依靠他一人实现的。根据水浩猜测,唯一需要的道具,也仅仅是桃木杖罢了。 此时,星光仍然不断从苍穹中坠下,水浩知道,暮赤只有在精神力耗尽的时候才会停止,就像对付伏矢那次一样。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那只早已被星光完全笼罩的凶兽,为何没有一点反抗,就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蚩尤眯着双目,幽声道:“三、四、六、八,则代表着组成星阵星辰的数量;至于吉、贵、秀,则代表着星阵中星辰的属性。也只有相同属性的星辰,才不会在力量上驳异,让星阵的威力倍增。” “三、四、六、八……”涂山欢欢喃喃低语,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讶声说道,”四座星辰大阵也不过才二十一颗星辰,剩下的三颗呢?” “剩下的三颗……”蚩尤声音顿住,目光幽幽,望着九天上一道道星光,数息之后,才接着说道:”那剩下的三颗便是星坠。” “什么?”鬼厉和小白突然同时失声道。 星坠?星坠!以前他们也只是说说过星坠的威力,可这才因为蚩尤的降临,却是眼睁睁见识到了星坠的威力。 基山上四峰一谷,星坠之下,也仅仅有一峰一谷得以留存;至于,朝阳、白云、卧牛三峰不断在星坠下消失,原有的位置上,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 而且星辰上寄身着图腾,星坠之下,图腾也会陨落。至于蚩尤,则是因为有阵式接引,这才在最后一刻从星辰中脱身。 蚩尤转过头,望了水浩和涂山欢欢一眼,幽声道:“二十四星法也只有组成星辰的那二十一颗星辰才有着图腾寄身,而化为星坠的那三颗,并不是固定的,它们只是无主之星。精神力弱小的法者,最多也只能摄碎星坠下;而像夸父那样的强大法者,摄取的则是真正的星辰。” 九天之上,星辰无数,偶有星辰相互撞击而碎,剩下的便是碎星。 蚩尤顿了一会,彷彿也沉浸在那段湮没在古远历史之中的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星辰接连坠落,天地失色,山川破碎,江河倒流……” 在蚩尤的声音中,水浩和涂山欢欢纷纷屏住了呼吸,眼神晃动,心神摇摇。 然而,就在这一时刻,暮赤却忽然身子一震,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道血雾。k “暮赤!”水浩和涂山欢欢脸色一变,同声惊呼。 一旁蚩尤摇了摇头,心中幽叹。他知道,此时已经是暮赤的极限。 暮赤恍若未闻,没有人发现,在那口鲜血喷出后,他的双眸中一片通红。 ''咔咔''之声再次从暮赤身上传来。就在水浩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暮赤的身高和藏灵真身的虚影又生生拔了起来。 三人大惊失色,水浩更是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此刻,暮赤的状态和基山中的那次如此的相像。 那时,因为不甘,暮赤在愤怒之下变身,虽然爆发出可怕的实力,却险些在嗜血和疯狂中迷失自己。即使有自己及时将他唤醒,但反噬之力,也让暮赤休息许久,这才缓了过来。 想到此处,水浩手中乳白色的灵力吞吐,就要再次将暮赤唤醒。 溪的灵力虽然不足以让他再施展威力强大的魔法,但唤醒暮赤却是绰绰有余。 “等等!”意念之中,猝然响起了湫的声音,”这次与那时不同!” “不同……”水浩喃喃低语,目光中带着狐疑。 湫再次说道:“他的身上并没有嗜血和疯狂之意。” 水浩微微一怔,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激动神色。 没有嗜血和疯狂,就代表着暮赤并没有丧失神志。这一次,他已经能驾驭那股力量。 暮赤背对着水浩三人,牙关紧咬,闭上眼睛,将星力全部集中到星杖之上。 片刻之后,星杖上星光大盛,发出灿烂夺目,不可逼视的光芒。 “三吉、四贵,星聚!” 冷冽的声音,凛重的字节从暮赤的齿间一个一个的迸射而出。 苍穹之中,乌云涌动,七颗星辰同时发出耀眼的星光。星光在夜空之中,不断的串联,编织成一副神秘的图案。 “七星汇聚成阵,七绝!” 语落,有七道星光在星图中汇集成一,隐隐正对着非毒的位置。 “七绝星降!” 暮赤凛声低吟,声音中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一道无比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非毒。 第三百七十四章提坦一族 水浩和涂山欢欢惊疑不定的望着身侧的蚩尤,目光中带着狐疑。 蚩尤曾经说过,二十四星法聚星成阵,分别是三吉、四贵、六秀、八贵;而暮赤也仅仅是召唤出三吉和四贵。 可是如今,这七绝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相同属性的星辰,才不会在力量上驳异,让星阵的威力倍增吗? 既然有天市、太乙、少微,这三颗星辰组成三吉;而天皇、天罡、天棓、紫微,这四颗星辰组成四贵,就代表着这七颗星辰的属性并不相同。 但这七颗星辰组成新的七绝星阵,那汇聚而出的星光,却有着强于三吉和四贵的威能。 蚩尤对水浩和涂山欢欢的目光恍若未见,这两夫妻你看出来的东西,以他的眼界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难道是当初夸父骗了自己?绝不不可能!他们十二法者辅佐地皇封印上古九大凶兽,哪个不是用尽了全力?在九大凶兽当面,谁又能隐藏实力或者隐藏绝招?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七绝星阵,是暮赤自创的。 蚩尤的目光直直的望着从九天上降下的那一道星光,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这一刻,他甚至怀疑,暮赤的天赋比当初的蚩尤更强。只是让他不明白,如此优秀的族人,脸上为何没有图腾纹面? 夸父一族虽然信奉的兽神星,但他们同样有着自己的特殊纹面。不光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更代表着族中的认可。 “吼啊!” “轰!” 巨大的嘶吼之音和爆炸产生的巨响同时传出,几乎整个后山都被光芒吞没了。每个人都感觉到脚下土地剧烈的晃动起来,宛如汪洋肆虐! 水浩三人眯着眼睛,怔怔的望着光芒最为明亮的位置,那里正是非毒的所在。只见星光之中,不断有殷红的邪力蒸腾而起。 这时,暮赤的身形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身上的灵力和背后的图腾真身已经全部消失,他的脸色一片苍白,脚下发软,但双目之中却充斥着激动之色。 他在晋升为神徒之后,便已经掌握了聚星成阵,但集聚三吉和四贵已经是他的极限。 那时,星光坠下,非毒隐在星芒之中。水浩三人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但作为星阵的发动者,暮赤对星光中的情况一清二楚。 天市、太乙、少微、天皇、天罡、天棓、紫微,三四成阵,星光的威力在星阵的加持下有了数倍的加强。 但即使这样,非毒就连邪力都没有使用,仅凭一身鳞甲就将所有的星光都抵挡了下来。 那一刻,暮赤心中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和愤怒,一如那时基山之中,面对鸣蛇的骨架那般无力。 然而即将在他迷失的瞬间,那根由“胜仙之种”祭炼的星杖之上,突然有一股柔和而温暖的力量传来,又将他从迷失的边缘生生的拉了回来。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中,又有一丝明悟闪过。三吉、四贵星聚,化为七绝。 七道星光汇而唯一,在七绝星阵的加持下,威力倍增。暮赤可以感觉到那一刻非毒蛇脸之上的意外之色;紧接着它的身躯上腾起殷红的邪气,将自己护在其中。 此时,邪力和星光不断的交锋,将范围之内的狂风和暴雨齐齐蒸发。52 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拍在了他的肩头,暮赤下意识的转头凝望。 就见水浩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目光中有着好奇又充斥着肯定和赞赏。暮赤只觉得心中一暖。 “阿哥!”暮赤颤抖着嘴唇说道。 水浩点了点头,见暮赤除了脸色异常苍白,略有疲态之外,并没有其它异样,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再次朝着那团星光望去。 许久!许久!许久! 星光一点点消散,邪力逐渐消失,非毒的蛇躯也慢慢的露了出来。 水浩众人怔怔的望着对面,望着那具擎天蛇躯。豆大的雨滴不断从天空中坠下,在蛇躯上汇集一道道水流,又沿着鳞甲流下,将那一身鳞甲洗涤得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果然……”蚩尤幽幽叹息一声。 果然如同他意料的那般,非毒并没有受到一丝伤害。暮赤虽然天纵奇才,但阶位是他的硬伤。 二十四星法虽然强大,但也要看是谁使用。聚星成阵,召唤星光也有强弱之分。无论是星光的质,还是量,都和法者的阶位和精神力息息相关。 没有达到脱凡,根本无法与凶兽抗衡,这是神泽大陆亘古不变的铁律。从上古至今,没有人打破。 以暮赤的阶位,逼得非毒不得不使用邪力对抗七绝星阵,他足以自傲。 蚩尤望着暮赤,又看了看水浩,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无数年过去了,夸父一族人才辈出,自己的九黎却这般的不堪。唯一能看得过去的这一个,也还是因为自己当初留下的那滴精血所致。 “小子,你和当初那人身上有着提坦一族的血脉?”非毒张开巨口嗡声说道。 “提坦一族?” “那人?” 水浩和涂山欢欢喃喃出声,惊疑的望向暮赤,却见他眼中和自己一样,同样充斥着惊疑之色。 “那人,应该是指夸父;而提坦一族,则是遥远西方的巨人。相传,他们生万八千岁而死,身长三十丈,他们生性好战,能够驾驭九天之上的星辰。”蚩尤神色凝重,缓缓开口。 当初,夸父也曾使用二十四星法攻击过相柳,最后甚至降下了三颗星辰。在星坠之下,相柳一身鳞甲被破,这才给众人创下封印之机。 而在那时,蚩尤清楚的记得,相柳就大喊着夸父身上有着提坦的血脉,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忌惮之意。 蚩尤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之后,水浩和暮赤双目霍然圆睁,同时惊在了那里。 他们清楚的记得,度朔山中,白浅曾经和众人讲述过上古五山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巨人入侵,五座大山中,岱舆和员峤相继沉没,只余方壶、瀛洲和度朔幸免于难。但俱是山体破碎,比之先前不知道小了多少,山上的胜仙之种也几乎绝迹。 第三百七十五章阴风刺骨寒 “少年,你让我刮目相看。如果你同样有着那人的阶位,能召唤九天之上的星辰坠下,我承认你能将我封印。 我已经不是万载前的相柳,但你也不是那人。我生生受你数击之力,只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过去的时光。” 暮赤怔怔不语,并不是他畏惧非毒,而是还在为提坦一族血脉之事耿耿于怀。无论是白浅口中,还是蚩尤所说,都隐隐的直向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一族很有可能与提坦一族有着关联。 暮赤已经决定,等封印相柳之后,一定回族中一趟,去看看他的阿妈,去弄清此事。 非毒自是不会细究暮赤的想法,它从暮赤身上收回目光,又望向蚩尤。 “如果你有万载以前的实力,也勉强可以将我封印,可惜没有如果。不过这样也好,万载前是你将我生生的从本体上斩了下来,如今我便也让你身首异处。” 蚩尤魏然而立,一声不吭,脸色阴沉到极致。如果没有那时水浩的出手,以他的灵魂之力,配合秘法,还有与非毒周旋的可能。但就像非毒说的那样,没有如果! ”至于你……”非毒看着涂山欢欢道:“能让一只高傲的青鸾成为自己的藏灵,你的天资已经能与当初的地皇相较,甚至强过那十二法者中的一些人。如果给你足够的成长空间,未尝不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但同样的是,这个世间没有如果。我也不允许如果出现。” 涂山欢欢轻抿着嘴唇,一双秀眉微微锁起,面容冷淡而坚毅。这个世间真的没有如果吗?如果没有,那为何他的水浩哥哥身上已经有了伏矢和雀阴。 非毒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水浩身上。 许久之后,缓缓开口:“你是唯一让我看不透的人。你无论天资和实力都让我看不透。 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将你杀死,可是我却不能!” 水浩不由得一惊,不明所以的望向非毒。 一旁蚩尤错愕的看着水浩,目光中带着惊疑不定之色。他甚至怀疑水浩还有着别的身份?或者和非毒之间又有什么渊源?哪怕是十分了解水浩的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瞪大了眼睛。 只见非毒那双巨大的蛇目之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瞬间闪过。 “我答应那个女孩不杀你,我答应那个女孩让你们在另一个世界重逢。”非毒阴森森的道,”那个只有她和你的世界。” 众人齐齐愣住,唯有蚩尤惊呼出声:“不好!暮赤快用二十四星法护住大家!” “晚了!”非毒冷笑出声。 下一刻,磅礴的邪气从非毒身上激荡而起,犹如大海涛浪般的涌动,汹涌的向四周扩散而去。 刹那间,整个始祖峰后山俱都被殷红的邪气填满,但久违的星光却没有降下来。 蚩尤在情急之下,只想到二十四星法形成的结界,可以阻挡邪力,却忘记了现在的暮赤根本没有足够的精神力使用二十四星法铸成结界。而且殷红的邪力黏稠如水,有着隔绝灵识之能,哪怕暮赤在全盛状态,能否和九天之上的星辰相互感应,也是未知。 “结、结、结!”水浩手中日月杖连连挥动,三个乳白色的结界瞬间成型,将暮赤、蚩尤和涂山欢欢三人笼罩其中。西西 “阿哥……” “水浩哥哥……” 暮赤和涂山欢欢同声惊呼,而蚩尤的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他们只见水浩的身体直接暴露在邪气中,身上哪怕是一丝的灵力也没有。 水浩微微一笑,柔声道:“放心吧,非毒的区区邪力还奈何不了我。” 真的奈何不了吗?水浩不知道!但湫却告诉他可以一试。如果使用灵识观察水浩,就可以发现,他一身毛孔紧闭,皮肤之下有湫的灵力在流淌。至于他的五官则是湫重点保护的地方,一些邪力,湫还能随时消化。 其实,也不是水浩不想使用结界保护自己,只是经过那时的消耗,无论是溪的灵力,还是日精之力,也仅仅勉强能护住暮赤三人。此刻的他,就连净灵结界也无法筑起。 膻中灵藏中的灵力和月华之力,按照湫的话说,能省则省,还有大用。 而且现在也不是让莫愁说服蚩尤灵魂寄身蛇躯之时。按照湫的话说,自己想要尽快的强大起来,就要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 总之,湫的话很多,而且头头是道。 “区区邪力?”非毒的声音从殷红的邪气之中,远远的传了过来,”少年,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如此自信,但你的勇气让我刮目相看。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才有意思。” “接下来……”水浩不由得一滞,脸色一点一点的凝重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想必比这些邪气还难对付。倒不是他心有怯意,只是暮赤三人身上的结界并不能维持很久。虽然他并不担心蚩尤,但以现在暮赤和涂山欢欢的状态,很可能陷入邪气形成的幻境之中。别忘了,此刻的邪气完全是非毒的本源邪力所化。 殷红的邪气越发的浓郁,天地之间没有一点声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连满天的风雨也不见了身影。整个后山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空气都好像冻住了一般。 置身邪气之中,根本感觉不到时间在流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水浩只觉得周围的邪气开始缓缓的涌动起来,周围有阴冷的风开始吹动起来,不断有影影绰绰的轮廓从众人眼前一晃而过。 如果仔细看得话,那些轮廓有的好似人影,有的则是兽形。 “和我靠近一些!”水浩凝声说道。 他同样如法看清暮赤三人,只能依靠乳白色的光芒分辨他们的所在。 暮赤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循着声音朝着水浩聚拢着。 突然水浩感觉风开始变得更加阴冷起来,即使他的全身毛孔已经封闭,但诡异的是仍然能感到冰寒刺骨,就仿佛像是传说中黑水幽冥吹过的阴风,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冷。 第三百七十六章幽都黑水 整个始祖峰后山都被殷红的邪气笼罩着,周围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无论是狂风还是暴雨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有无数的魅影不断的从众人眼前晃过和阵阵阴风从未知的角落贴面吹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变得诡异而寒冷的阴风中,又传来两种异声。 一是卿卿啾啾,鬼语如潮;一是厉声轰啸,尖锐刺耳,像是由极远处划空而至,毫不间断。 周围原本沉寂的黑暗,此刻竟如被点燃一样,开始逐渐沸腾,黑暗深处,不知有多少鬼哭之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时之间人人变色。 “水浩哥哥,”邪气之中,传来涂山欢欢颤抖着声音,“我们真的是在始祖峰?还是说我们已经落入了幻境?” 那时,他们被非毒邪气笼罩,同样异象丛生,却不像此刻这般真实。周围的一切,就宛如传说中的黑水幽冥一般。 水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能感受的到,我们脚下的大地仍然是始祖峰;天地之间,依然有凛冽狂风;九天之上,也仍有雨水降下,只是它们都被这些邪气抵挡、蒸发。 而起在结界熄灭之前,你们不可能陷入幻境,这些邪气也无法伤害你们。” 这一刻,水浩心中同样说不出的古怪,他隐隐感觉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且是针对他。但此时,众人所见所闻绝非幻境。 涂山欢欢三人身上的结界,是他用溪的灵力和日精之力铸成,百邪不侵。 “暮赤,”水浩凝声说道:”你的灵力可以克制邪力,如果结界消失后,你护住欢欢。” 水浩之所以帮暮赤筑起结界,便是让他的星力留存起来,作不时之需;至于连蚩尤一起保护起来…… “蚩尤,我知道非毒邪力无法奈何你,但凭借姜贪的实力也无法奈何非毒。我将暮赤和欢欢交给你了。”水浩肃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蚩尤生前为脱凡阶位,灵魂的强大远远不是他们可比的,更有着他们所不具备的眼光和眼界。有他在身边,再加上暮赤的星力,绝对可以护住涂山欢欢和暮赤的平安。 那样的话,他自己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会照看他们两个。倒是你……” 水浩截道:“我……你不用担心!非毒的邪力还奈何不了我。” 他阻止蚩尤说下去,便是怕涂山欢欢担心。非毒的邪气虽然奈何不了他,但非毒却不会仅仅以邪气对付他。 就在此时,忽听有溪水潺流而过的声音响起,水浩四人齐齐一惊。 基山之上,并无溪流,而且众人也未陷入幻境,水声的出现显得突兀而诡异。 “脚下……”涂山欢欢惊呼出声。 水浩三人大惊,连忙朝着脚下望去。就见邪雾之中,有漆黑如墨的水流猝然出现,转瞬之间已经漫过众人的脚面。 倒吸气的声音声音接连响起,不仅仅是因为水流出现的突然;更因为这水流的颜色。零久文学网 水浩众人尚在震惊之中,又闻水声琤纵,响若鸣佩。这水势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大了起来,已经漫过众人的脚踝,甚至有着不断上涨的趋势。 不!不是上涨!这一刻,水浩突然有一个古怪的感觉,并不是水势在上涨,而是众人在下沉。 “是黑水!”蚩尤凛声开口。 “不错!这就是黑水。”殷红的邪气深处,有非毒阴森森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那一双如同巨大明灯的蛇瞳猛然亮了起来。 “黑水……” 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惊在了原地。此刻如果没有邪气的遮挡就会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蚩尤如出一辙,双目骇然圆睁,脸上带中不可置信又惊恐的表情。 传说中,黑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远在幽都之山,那里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如今,黑水为何会出现在基山?还是说众人已经身在幽都山! 但有一点,水浩可以肯定,这一切并不是错觉,也并非幻境。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水浩寒着声音问道。 非毒蛇瞳内幽芒吞吐,淡然说道:“我是本体在黑水河畔孕育而生。可以说是黑水和彼岸花共同造就了我。黑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却不包括我。你可曾听闻,本体食于九山,所抵,厥为泽溪;所到,尽成泽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 水浩四人微微一怔,非毒所说在神泽大陆并不是什么秘密。蚩尤更是知道,这些正是传自他们之口。 那时,他们十二法者辅佐地皇封印上古九大凶兽后,便将一切著录成册,在人间广为流传。 “我虽然没有其他意志那些神奇的能力,但所抵,厥为泽溪;所到,尽成泽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便是缘于我的能力。”非毒的声音,依旧淡然,但他的声调,却悄悄高了起来,彷彿它隐藏在内心无数年的一身傲气,正慢慢流露出来。 “我仅凭一道意识就能让黑水的异象降临;就能让曼莎珠华盛开;就能模拟出‘火照之路’,更何况是如今全盛状态下本体。” 水浩四人再次怔住,眼中的震撼无以复加。那时,''火照之路''伴随着滚滚水声显现,并不只是错觉。 是因为仅凭那道意识,并不能让黑水降临。 “绝对不可能!”蚩尤凛声开口,”你绝不可能让黑水降临!” 如果非毒真的能做到,那已经可以称为神的力量。如果它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哪怕是地皇和当初的十二法者加在一起,也不能与之匹敌。 万年前,即使是完全体下的相柳也无非是制造了一个偌大的沼泽而已。 “我当然无法让黑水降临,哪怕是本体都不能。”非毒话锋一转道,”但我却可以使用邪力,将这里模拟出幽都山上的黑水。也不怕告诉你们,我这个能力只能用在凡阶法者的身上。”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有着这个限制,当初力抗地皇和十二法者的时候,它才没有使用。 第三百七十七章奈之何如 这个世界上,强大的力量从来都是相对的。 当法者超凡脱俗,无论是一身灵力,还是灵魂的强大,都不是那些凡阶的法者可以比拟的。 就比如,姜贪的实力虽然弱小,但蚩尤的灵魂却是脱凡之上,非毒的邪力并不能影响他。 再比如,非毒能将幽都黑水模拟出来,对脱凡之上的法者来说,如同鸡肋;但对水浩众人却是无解的局,至少表面看来就是如此。 此时,黑水的水势较之刚才,又大了起来,已经淹没到水浩四人的膝盖。 远处,那一双巨大的蛇瞳内有着一丝玩味,仿佛猫戏老鼠一般。如果它不是刻意压制,以黑水的能力,早已将水浩众人吞噬。 “少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黑水吞噬你。我既然答应了那个少女,便会让你们相聚。至于你们……” 非毒声音顿了一下,而后阴恻恻的说道:“即使现在你们有结界保护,但结界总有熄灭的时候。到那时,你们将成为黑水河下皑皑白骨中的一员,你们的灵魂永世被束缚在这里,在黑水河畔无助的徘徊,一如那些魅影。” 蚩尤双目通红,恨声道:“非毒,你堂堂上古凶兽,却自降身份,欺辱这些孩子,你不觉得可耻吗?” “可耻?”非毒冷笑一声道,“难道你夺舍重生的这具身体就不是一个小辈?为何你做得这般心安理得,而我做类似的事情就是可耻?你们人类还真是双重标准。” 蚩尤身体一滞,僵在了原地。非毒的话他无法反驳,也无力反驳。它说的是事实,不管姜贪是不是因为他的那一滴精血才降生,但姜贪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严格意义上,姜贪更像他的孩子,而他却妄想夺舍自己的孩子。 蚩尤也不知道,当初和九匠一起谋划此事时,为何那般心安理得。 非毒的目光沉沉的落在蚩尤身上,突然它好像想到了什么,巨大的蛇目中突然射出一道阴冷的光芒。 “少年,巨人一族的少年,你想不想求他们?”非毒缓缓开口。 水浩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蚩尤身体又是一滞,而后爆喝出声,”住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声中,带着疯狂与得意,”你让我住口,我偏偏要说。当年那人将一身星力、残躯、与至于灵魂都注入手中桃木杖,是他让大泽中生生长出了一颗巨大的桃树。也正是因此,地皇他们才有了立锥之地,才能全力封禁我们。 而这黑水并不是真正的黑水,它是我用邪力模拟出来的。你只要像你的先祖那样使用那个禁术,也许就可能将他们救出来。” “非毒,你个畜生。今天老子就是拼个魂飞魄散也要将你封印。” 当初那人就是在自己眼前慷慨赴死,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般的决绝?为什么你那样的义无反顾?难道这个世间真的没有你留恋的东西?难道所谓的众生在你心中真的那般重要? 难道当初的十二法者,真的只有你才能阻止相柳? 你可知道,在你陨落后,你那一族被迫进入苦寒之地,才得以延续?17 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我绝不会再让你的后人,如同你那般死在我眼前。 “拼了魂飞魄散也要将我封印?”非毒冷笑一声,”我真的好怕!” “畜生!畜生……”蚩尤双目赤红如血的瞪着非毒,额头上紫筋根根暴起,丝丝缕缕的图腾之力不断的从他的身上激荡而起。 非毒蛇瞳内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只觉得心中大畅,仿佛万载前积累在心中的怨恨不平,在这一刻都得到释放。 它从蚩尤身上收回目光,咧着大嘴,朝着暮赤望去。 只是下一刻,那巨大的蛇躯不由得僵在那里。 殷红的邪气之中,那个巨人一族的少年,嘴角轻撇,眼中充斥着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一旁的水浩和涂山欢欢脸上带着莫名的古怪神色。 当初在锁灵塔中,伏矢将塔内化为大泽,暮赤就曾经使用过这个禁术,只是后来水浩及时出现,这才侥幸不死。那时,伏矢便耿耿于怀,想不到这非毒比伏矢更加热衷。 而此时,蚩尤还再拼命的激荡着姜贪身体中的图腾之力。 以蚩尤的眼光看来,这具身体中的图腾之力,用''可怜''来形容都不为过。这点图腾之力,也只能用来勾连九天之上那两颗图腾星。只是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在非毒邪气笼罩之下,是否能够成功。 “非毒,可能让你失望了。如果阿哥他们真的陷入危险之中,只有我才能让他们脱离险境,那么我暮赤义无反顾。但我的阿哥不是当初的地皇,他的能力不是你可以揣测的。不要说是你模拟出来的黑水,就是真正的幽都黑水也奈何不了我们。”暮赤的声音极其的平淡,好像在说着一件无不足道的小事,但其中蕴藏的杀伤力却可见一斑。 “嘶……”非毒一双蛇瞳骤然紧缩,不可置信的望着暮赤,就连一旁的蚩尤同样如此。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又或者是暮赤已经吓傻了,顾自在妄语。 周围刹那间,陷入了一阵怪异的安静。 数息之后。 非毒蛇信吞吐,森森开口:“既然,你那么想死。那么我就……” “那你也问我是否同意!”水浩沉声低吟,”水灵之障!” 非毒的话音顿时被截在了那里,瞳孔错愕地极度放大,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血墨色的灵力在水浩身上升腾而起,日月杖在他的掌中猝然消失,换成了一把带着和灵力一般无二颜色的三叉戟。 水浩双手握着戟身,将三叉戟高高举过头顶,又猛然点向水面。 下一刻,水面漾起了一圈圈波纹,自戟端向周围逐渐扩大。那些波纹渐渐波动剧烈,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水中开始酝酿。 蚩尤的身体猛地一颤,只觉得脚下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托着自己从黑水中无声的冉冉升起。 第三百七十八章猜测 幽都黑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无数年中,水底早已积攒下不知道多少生灵的白骨。 说来青丘附近的即翼泽,倒与这黑水有着几分相像。即翼泽是当初相柳栖身之地,泽底同样被白骨铺满,泽中央同样鸿毛不浮,只是它没有黑水霸道。 黑水还能将陷入水中生灵的灵魂束缚在这里,不得往生,生生世世只能在河畔无助的徘徊、无助的哀嚎。 始祖峰后山被非毒以自身邪力将黑水模拟出来,也可以说这里是黑水也不是黑水,就宛如黑水的投影一般。 此时,这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中,就连徘徊在邪气中的那些鬼哭之音,在这一刻都生生止住。 无论是那些人影,还是那些兽形,都驻足在原地,它们不可置信的望着黑水中,猝然出现的一片滩涂。 那一片滩涂,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血墨色的光芒内敛其中,但在这一刻却好像成了黑水中唯一的色彩。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蚩尤颤抖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了出来。 邪气之中,那一双巨大的蛇瞳不可抑制的瑟缩着,直到蚩尤的话在寂静中响起,这才又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 而它的目光,穿透殷红的邪气,同样落在了水浩的身上,期待着答案。 从上古至今,从没有哪个人打破黑水鸿毛不浮的铁律,哪怕是当年的地皇同样不能。 从上古至今,也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植物能在黑水中生存。黑水是死亡之水,是诅咒之水,它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就连曼珠沙华也只是远远的生长在河岸。 而这一切,却在同一时刻,由同一个人打破。 那一片血墨色的滩涂,也绝不是仅仅漂浮在水面上那么简单,就好像它本来就应该属于这里,本来就应该生长的黑水之上。 水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万载之前,你们栖身在青丘山附近,在那里化出大泽;地皇虽然将你们封印了,但对大泽却是无能无力。” “不错!”蚩尤插口道,”相柳化出大泽深不见底,是夸父牺牲自己以禁术,让大泽中生长出一株巨大的桃树,我们有了立锥之地,这才将其封禁。 当初我们也是在大泽边缘将它分割成十大部分。那时,它的血液同样流入了大泽。 只是不想,它的血液腥臭,流淌过的土地百草不生,弥留时流出的口水更带有着奇特无比的毒性,就连当初夸父化出的那颗巨大的桃树,都在泽水中化为尘埃。” 蚩尤看了一眼旁边的暮赤,涩声道:“当时,我也只来得及将那颗桃树的一根枝丫取了下来。事后,我将其送到夸父族中。小子,你回去后,可以将其要来作为自己的武器,也只有你才配的上它。” 暮赤点了点头,但心中并未太过在意。蚩尤口中的那根枝丫,一直在族中传承,但也只是在族长之间传承,它是历代族长的信物。先不说,他能不能要来,但即使要来又如何?难道比他手中的''胜仙之种''还要好? 邪气之中,有非毒一声重重的冷哼传来。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它永生不忘。 水浩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即翼泽无时无刻的不在发出腥臭无比的气息,甚至能杀死路过的飞禽走兽。 直到有一天,有雨精途径此地,便在那里住了下来,开始一点一点的净化大泽。”来 “雨精?”非毒惊呼出声。 它对雨精并不陌生,那是比它们的存在还要久远的生灵,是天地间最为纯净的生命。 无数年前,它们也曾打过雨精的主意,只是它们并不能奈何那些神奇的生命;而雨精也无法奈何它们。 对于非毒能知道雨精,水浩并没有感到意外,它们同样都是神泽大陆最为古老的生命。 “既然你知道雨精,就不应该对现在的一切感到意外。” “你是说,这是雨精的力量?”非毒双目中出现惊疑之色,愕然说道:”怎么可能,雨精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纯净的力量,又怎么会……” 水浩冷声截道:“世间有光明便有黑暗,有太阳便有太阴,雨精同样如此。” 语落,远处那双巨大的蛇瞳还有旁边的蚩尤同时一滞,以这一人一蛇的见识,根本不用过多解释。 雨精可以说是神泽大陆第一批生灵,它们大多数是纯净的。而在传说中,天地间同样孕育出一些邪异的雨精,它们比九大凶兽更加邪异。 那些邪异的雨精,哪怕是在上古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即使是相柳也不曾见过。只是让非毒和蚩尤震惊的是,水浩身上不但有,而且还能驾驭那些力量。 非毒那双巨大的蛇目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惊疑,带着探究。 过了好一会,它才凛声问道:“少年,你叫水浩?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一刻,它开始正视眼前的少年;这一刻,水浩在它心中的分量无限的拔高,甚至超过了万载以前的地皇。 一旁蚩尤虽然没有开口,但心中的想法和非毒却出奇的相同。 他虽然不知道水浩的身份,但隐隐明白,为何万载前叱咤风云的地皇,却在少年眼前甘心自称一声老奴。 水浩目光沉定,淡然说道:“我是什么身份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识相的话,将我们放出去,乖乖的让我将你封印。” 声音落下,周围再次静了下来,氛围为之紧绷。 许久之后! 非毒缓缓开口:“水浩,我相信你身上有着雨精的力量,也可以驾驭那个力量。但我却不信,你能用那股力量封印我。” 如果眼前少年,真的有能封印自己的力量,又何必徒生这么多周折? 雨精是比它们九大凶兽都要古老的存在,就必然有着它们都不能比拟的嶙嶙傲骨。 如今既然甘心被少年驾驭,一是少年必然有着不一样的身份;二是,它自己也应该变得很弱小,弱小到必须依靠这个少年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忌惮 涂山欢欢和暮赤早已知道湫的底细,对这一切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们不明白,水浩为何将这个秘密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这样做只会让非毒更加的忌惮,让它在生出防备之心,让众人置身险地。 如果真的那样,非毒对付众人就不会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反而会全力以赴。众人真的能抵抗下来吗? 涂山欢欢和暮赤又哪里知道,水浩要的就是让非毒忌惮。他能看出来,这非毒生性狡诈多疑,否则绝不会引诱素素帮它解除封印。 那时,基山四峰一谷,三峰俱毁,封禁之力极其的微弱,可即使这样,非毒还是没有自己突破封印。 水浩虽然不惧黑水,但这非毒也绝非仅有黑水这一个手段。关元中的灵力已经没有一丝,日精之力同样如此。而无论是湫的力量还是月华之力,想要封印非毒很难很难。 他虽然已经晋升到神徒高阶,比封印伏矢和雀阴那时,强了不知道多少。但终是凡阶,而且非毒还是以全盛时期的实力突破封印,也不是伏矢和雀阴可比的。 而自己现在,封印非毒唯一的手段也只是依靠蚩尤寄身蛇躯。 但如果是在黑水投影之下,变数太多,哪怕伏矢和雀阴能否在黑水中与非毒一战都是未知。 莫愁曾经说过,相柳十道意识,各有不同能力。非毒是相柳在黑水河畔孕育而生,但伏矢和雀阴却不是。水浩不能冒这个险。 他之所以说出湫的秘密,从未想过仅凭此,就让非毒束手被封。那只凶兽多疑不假,但同样有着比普通人更高的智慧。如果水浩没有猜错,非毒已经十有**推断出莫愁的底细。 他之所以说出湫的秘密,也只是意在告诉非毒,自己并不俱黑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的黑水,对自己无用。 只要重新回到始祖峰的坏境,他立马会说服蚩尤寄身蛇躯,那样就有了封印非毒的可能。 水浩微抬着头,眼梢弧度眯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目光从非毒那双巨大的蛇瞳上缓缓扫过。 就见此刻,非毒那双巨大的蛇眼之中,殷红的光芒忽明忽灭,仿佛想着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水浩决定再加一把火。 “非毒,你可知道伏矢和雀阴被我封印在何处?” 那双巨大的蛇目顿时一凝。伏矢和雀阴的所在,也是非毒不解的地方。 它们虽然有着强弱之分,但本来就是一体。只要还在这个大陆上,无论距离多么遥远,都能相互感应到。哪怕有着封禁的结界,把这个感应削弱到极致,但也绝不可能消失。 水浩口口声声说是他亲手封印了伏矢和雀阴,非毒并没有怀疑。也是为了弄清楚这个原因,它才没有对众人痛下杀手。 非毒低垂着蛇头,沉默数息,才道:“如果你告诉我伏矢和雀阴的所在,我可以饶他们不死。” “呸,我们用你饶?”暮赤浓眉斜竖,瓮声说道。 非毒恍若未闻,只是直直的看着水浩。它知道,这群人中是以水浩为首。 水浩默然,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暮赤和涂山欢欢张口欲言,却被一旁蚩尤拦了下来。 蚩尤正色道:“如果你们相信他,就不要开口。” 这一刻,水浩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女娲书库 许久的沉默。 水浩深深呼吸,面色有些凝重的道:“莫愁……”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只见一个苍老的魂影缓缓的出现在水浩的一侧。 “主人!”莫愁深施一礼,声音恭敬。 “地皇!”非毒愕然出声,注视着莫愁,眼中神光如血海翻卷,最初是惊讶震动,慢慢的镇定下来之后变做了沉思。 万载前,就是地皇带领十二法者将它们分封在鹊山山系十座大山之中。那个气息早已被它铭刻到自己的灵魂之中,它绝不会认错,哪怕如今站在面前的仅仅是一具魂体。 但让非毒不能理解的是,哪怕只是一个魂体,也不应该对一个少年如此恭顺。此刻,非毒对水浩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水浩微微点头道:“莫愁,非毒想见一见伏矢和雀阴。” 莫愁再次对着水浩躬身一礼,而后转身,望着邪气中的那一双巨大的蛇瞳,目光幽幽,充斥着无数岁月的沧桑之感。 数息之后,他最后朝着非毒的所在,深深望了一眼,淡淡的道:“非毒,你那两兄弟过得很好。不过你要想见它们很难,除非你甘心被主人封印。” 非毒不由得一愣,而后冷声道:“你们耍我?” 水浩缓缓的道:“并非我们耍你,只是要想进入封印石,也唯有被我们封印一途!” “封印石!” 两道惊呼之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其中一道来自邪气深处,另外一道来自蚩尤口中。 蚩尤只觉得自己那一世已经足够精彩,所见所闻无数,却从没有过,如同今日这般连连失态的情况。 如果说神泽大陆还有什么比当年他们封禁九大凶兽的阵式更加完美的存在,那只有封印石。 封印石和九大凶兽皆是出自雨神,本就同源所出。只要将它们成功封入封印石,那它们将永无脱身之日。 那时,他们曾经陪地皇走遍神泽大陆,相求一枚封印石而不得,否则又怎么会把九大凶兽分封在大陆各处。 “不可能!你怎么能有封印石?”非毒颤抖着声音道,它的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封印石,是雨神的肝精所化,里面自成世界,能封印世间诸邪,更是它们九大凶兽的克星。 没有人知道,雨神陨落后,也只是形成一块封印石而已。 当初九大凶兽在血月中横空出世,都感受到那个威胁。为此,九大凶兽手段尽出,都想找到这块封印石。即使不能将其毁灭,也绝对不能让它落入敌人之手。 只是,它们寻着了无数个年头,终是无果。 水浩冷笑一声,缓缓张开右手,只见掌心之中,有一个古朴的玉石项链猝然出现。 “怎么会这样!”非毒目光颤动,讷讷出声。 第三百八十章条件 水浩掌中项链出现的瞬间,非毒就僵在了那里,瞳孔不断的瑟缩着,粗重的喘息着,以至于周围突然刮起了猛烈地狂风,空间中的邪气一阵涌动,就连黑水都开始翻滚起来。 那是封印石,绝对不会错。 虽然已经被做成了项链,已经成为了器的存在,但上面散发着与它们同源的气息,非毒绝不会认错。 还有上面暗含的那些古老的纹路;那一丝丝封禁之力,都让它的灵魂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而且也只有自成世界的封印石,才能让伏矢和雀阴的气息和它们失去感应,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以前是它不愿去想,不敢去想。封印石那种神物,又岂是常人可以得到的? 非毒不明白眼前这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封印石?而且是已经被制成器的封印石。 还有地皇!刚才那一声''主人'',非毒绝对没有听错。如果水浩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地皇又怎么会甘愿认其为主? “封印石为器……主人……”非毒讷讷低语,声音又突然顿住。 它想到了一个可能!地皇为何会称水浩为主人的可能。可如果真的是那样,情况就大大不妙了。 水浩众人面面相觑,非毒巨大的蛇躯隐在邪气里,只有那一双闪着幽光的蛇瞳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而此刻,那一双巨大的蛇瞳内宛如洪涛暴卷,骇浪奔腾。 水浩暗暗得意,心道自己的目的终于达成。接下来,就看这只狡诈多疑的凶兽会如何选择了。 “莫愁,你先回去。”水浩低声交代了一句。莫愁的魂体还没有恢复,很容易被非毒邪气影响。 “主人……”莫愁欲言又止。 水浩微微一怔,讶声道:“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莫愁深吸一口气,道:“主人,如果万不得已,我可以……” “不用!”水浩截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好好休养,争取早日恢复。现在还不需要你来拼命。” 他知道莫愁想说什么,可如果真的让莫愁再次寄身蛇躯,不管是伏矢还是雀阴,莫愁的结局唯有魂飞魄散一途。他绝不允许莫愁那样做。 莫愁心有不甘的道:“可是……” “没有可是!”水浩再次截道,声音增加的坚决,”回去!” 莫愁身体一僵,目光中浮现异常复杂神色,缓缓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一切都被一旁蚩尤看在眼中,他张了张嘴,又把即将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莫愁是他的皇,是他发自内心尊重的皇。他不忍莫愁称一个少年为主人,但见莫愁甘之如饴,也无话可说。如今见水浩的诸多不同,这才在心中不知不觉间认可了这件事。 只是,刚刚水浩的语气让他极其的不舒服,即使水浩再不同,身份再特殊,也不能对一个曾经的皇者如此这般无礼。作 蚩尤想为莫愁出头,不管莫愁愿不愿意。可在那一瞬间,他又发现莫愁眼中的复杂,那是一种不忍而又感动,掺杂在一起的复杂。 “也许,他们之间还有着我不知道的事情。”蚩尤如是想着。 他已经决定,等这件事情之后,如果自己还能活着,一定去和莫愁好好谈谈。 “非毒,你可认出这到底是不是封印石?”水浩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觉得此时,时机已经成熟。 非毒目光一凝,沉默片刻,道“是!” “那你可相信伏矢和雀阴在这封印石中?”水浩再次问道。 非毒冷哼一声,默然不语。仅有的一块封印石都在这少年手中,它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水浩揶揄出声:“那你可知道,现在的它,是封印石也不是封印石?” 非毒蛇目微眯!器,一个它不想提及的字眼。 “我知道你知道!”水浩缓缓说道,”封印石如今已经成为器,又有莫愁为器灵,我想你应该记得,当初就是他带领十二法者将你们分别封印在鹊山山系。” 非毒那双巨大的蛇目已经眯成了一道缝。 水浩用更加缓慢的语速说道:“相传你们九大凶兽和封印石一样出自雨神,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当器毁灵亡时,封印在其中的伏矢和雀阴又会如何?” 非毒的蛇目猛然睁开,目光震颤不已。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它们虽然不死不灭,但也是相对而言。封印石中自成世界,如果那个世界都毁了,其中的一切又怎么会幸免。 水浩步步紧逼:“不要怀疑我的话。以我的实力,根本无法独自封印你,大不了鱼死网破。你更不要怀疑莫愁,万载以前他就不畏生死,万载以后,他同样不会畏惧。” 一旁蚩尤身体一僵,他知道水浩说的是真的。他认识的地皇本就不畏生死。如今又为器灵,只要作为主人的水浩决定毁灭封印石,莫愁根本不会有丝毫迟疑。 非毒那具巨大的身躯同样僵在原地。只是邪气之中,水浩等人并不得见。 “你想怎么样?”非毒寒着声音道。 水浩沉吟片刻,道:“放我们离开这里。你以灵魂立誓,不会再找我麻烦,不会伤害我的家人,包括其它的那些意识。”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呢?” “我?”水浩茫然。 非毒气急,道:“难道你就想这么安然的离开?” “不然吗?”水浩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将封印石交出来,我们能确保不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你以为我是孩子?”水浩嗤声道,“你们上古九大凶兽为祸世间,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化为焦土。如果没有封印石的威慑,如果封印石中没有了伏矢和雀阴,你们会遵守誓言?” “让我就这样放你们走,绝无可能。鱼死网破便鱼死网破!没有了伏矢和雀阴,相柳仍然是相柳。我们既然能从一道意识孕育出十道,也就能从八道再次孕育出十道。无非是多花费一些时光罢了!”非毒凛声开口,巨大的蛇瞳中,渐渐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狠色。 第三百八十一章底牌 当初雨神以手足变成大地的四极;以双目化作日月,以头发化为星辰;以身躯化为五方的高山;剩下的还有一小部分残躯自己有了意识,各自化为相柳、九婴、浑沌、穷奇、蠪蛭、饕餮、梼杌、凿齿、窫窳,一共九只凶兽。 这九只凶兽也有强弱之分,相传混沌最为强大,而相柳最为弱小,就连那牛身龙尾的九婴也比它强大数倍不止。九大凶兽中,相柳最讨厌的也是九婴。 它们同样有九头,九婴九个头颅能喷水火,而那时的相柳却只能御水。九头虽然各有魂魄,但却只有一头开了灵智,其它八头一片懵懂,毫无意识。 相柳正是在九婴的嘲笑中独自遁走,它几乎走遍了神泽大陆的凶恶之地,在生死之间徘徊。 它也是在那些生死之间,不断的强大起来,那八个头颅不但各自有了意识,生出了不同的能力,就连身躯之中都孕育了一个全新而强大的灵魂。 它们虽然都是相柳,但又有着各自的名字,胎光、爽灵、幽精、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无数年中,它们彼此相伴,相依为命,同生共死!没有人可以想象它们之间的感情和羁绊。 它绝不容忍有人拿它们之中任何一个要挟自己。 “吼啊!” 非毒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惊天嘶吼,夹杂着鬼啸般的利音。整个黑水开始沸腾起来,水面之上出现无数激流,宛如排山倒海,万马奔腾,朝着水浩等人狂涌而来。激流中更是出现了无数的漩涡,大大小小,一个接着一个,疾如闪电。而在这些漩涡之中,偶尔凄厉面孔一闪而逝。 “阿哥……” “水浩哥哥……” 暮赤和涂山欢欢惊呼出声,在他们看来,非毒真的有鱼死网破之势。传说中,黑水有着剧毒,身体粘上便会被化去一身血肉。他们身上有着溪的结界还可以抵挡,可是水浩却没有。 一旁蚩尤同样看向水浩,脸上带着惊疑之色。 却见邪气之中,水浩面容极其沉静,目光深邃幽亮。 “水灵之障.守护!” 水浩单手持戟,微微抬起,其声深沉威严,其音如洪钟大吕,穿透那滚滚水声,在天地间炸响。 血墨色的水灵颗,在这一刻光芒闪动,不断的生长,蔓延到半空,犹如一个大碗倒扣在众人头顶之上,''碗口''更是全部延伸到黑水中。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暗,但闻洪波浩浩,涛鸣浪吼,密如急雨打窗,万珠击玉,潺潺哗哗,声低而繁。 蚩尤和涂山欢欢震惊的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浩。水灵之障能抵御黑水的腐蚀他们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水灵之障竟然能蔓延至空中形成防御,而且防御力竟然如此的强大。 “当初在锁灵塔中,阿哥就是凭借''水灵之障.双姝''抵挡了伏矢吐息。”暮赤嗡声说道。 涂山欢欢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嗔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刚才还一副担忧的模样?” “锁灵塔中,也只是伏矢的一口吐息,而且那口吐息的威力绝大多数还在腐蚀上面,并不能和刚才的水势相比。”暮赤摸了摸鼻子说道。 “水浩小兄弟,你这''水灵之障.守护''能坚持多久?” 听着外面仍然不绝于耳的水声,蚩尤神色凝重的问道。在线电子书 看当前这形势,那条大蛇不将众人弄死在这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难道真的要器毁灵亡? 水浩淡然道:“如果非毒只有这一个手段,如果这水势仅仅是这个程度,就算它耗尽一身邪气,也无法打破我的魔法。” “嘶……”蚩尤瞪大了一双虎目,倒抽了一口凉气。 “嘿嘿!”暮赤傲然道:”阿哥的消耗,也只是催发水灵颗而已,而控制它们的形态并不消耗灵力。 水灵颗会自动吸收水中的灵力而生长,产生的防御力也是它们自身的强度和韧性。至于水势产生的冲击力,则又由水灵颗传递到水下。” “嘶……”蚩尤的虎目再瞪大一分,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像暮赤说的那样,那这个魔法简直没有弱点,都快无敌了。 一旁涂山欢欢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掩口轻笑。 水浩淡然道:“水灵之障必须要在有水的地方才能使用,如果对方魔法的威力超出了水灵颗极限时,就要靠我的灵力去维持。” 这个世间没有魔法是无敌的,都有着各自的弱点和局限。湫本来就不畏惧黑水的腐蚀之力,如果此时催发水灵颗的是溪的灵力,''水灵之障.守护''根本无法坚持多久。 蚩尤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水浩三人默然,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水灵之障外面涛鸣浪吼之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才渐渐止住。 水灵之障内,所有人都看着水浩。 水浩沉吟片刻,看着暮赤道:“暮赤,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一切。” 暮赤没有说话,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水浩又将目光转向蚩尤。 “你放心吧,我也会时刻跟随在他们身边。”蚩尤正色道。 水浩眼**现了瞬间的迟疑,终是说道:“蚩尤你不是好奇我有什么底牌吗?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底牌就是你!” 水浩的话宛如石破天惊。蚩尤目瞪口呆的惊在了原地。暮赤和涂山欢欢彼此相望,二人心中隐隐有着猜测。 水浩望着蚩尤缓缓说道:“我将伏矢和非毒封印,将它们的灵魂抹除,它们的蛇躯已经成了无主之物。” “你的意思是让我驾驭它们的蛇躯与非毒争斗?”蚩尤愕然出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水浩的依仗。封印石自成世界,有莫愁为灵,只要将它们封印其中,很容易泯灭它们的灵魂。也因为封印石自成世界,它们根本没有重生的可能。 而且这个世间,也只有地皇和当初的那十二法者才能驾驭那两个蛇躯。 并不是因为他们和地皇特殊,只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达到了脱凡阶位。 第三百八十二章彼岸花开叶终无 人有三魂七魄,它们依靠肉身而生,根本无法离开躯壳。当人们死亡时,天魂消散,地魂守尸,人魂归入忘川。 法者们修灵藏,纳藏灵,得天地之造化。当其一身实力超凡脱俗时,三魂七魄便能凝聚在一起,不但短时间之内能离开自己的身体,也能占据那些实力弱小之人的肉身,就比如夺舍重生,就比如蚩尤和姜贪的情况。 蚩尤目光灼灼的望着水浩,这一刻,他竟然生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基山之上,黎姓一脉法者死绝,而且凶手正是其他兄弟的后人,即使他忍心出手,但在那时他已经答应既往不咎。 仅存的黎姓族人,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如果他们委曲求生,根本就不配做他蚩尤的后人,那种性情也无法与九天上的图腾相互感应。 九黎部族的不堪,蚩尤在星辰上都能感受的到。这么多年来,无论是他,还是那两颗图腾星,都是一副苟延残喘的状态。 他在九天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只有寒冷和孤独。他不知道那两颗图腾星是怎么想的,但他早已看透了生死。他终于理解那时地皇为何拒绝成为图腾,有时活着还不如死去。 但有时死,却成为一种奢望,是不甘,也是不忍。 图腾因为人类的信仰之力而寄身星辰,它们在星辰中继续接受人类的信仰之力,而回馈给人类,它们的力量。 终于有一天,因为信仰之力断绝,它们的结局唯有跟随着星辰坠落。坠落之地,便是供给它们信仰之力的所在。 至于蚩尤归来,主要是因为姆妈的心愿还未完成,他也惦记啮铁。如今、他已经了无牵挂…… 既然这具身体的主人魂魄还在,正好归还给他。蚩尤能够感觉到姜贪灵魂深处的不舍,仍然有放不下的人。 “他因为自己的那一滴精血而成,就让他帮自己收拾九黎的这些烂摊子吧!” 蚩尤如是的想着,望向水浩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以此同时,东海之滨,度朔山上…… 白浅望着遥远的西方苍穹,脸上神情凝重到了极致。 一直以来,那里风云变幻,天象乱做一团。那里的苍穹被邪气笼罩着,她不用推演都知道,那只凶兽必然已经突破封印。而且以邪气的强度可以判断出,那只凶兽远远强过伏矢和雀阴。即使是她都不敢说,一定能强过那只凶兽。 那时,有七颗星辰白日星现,有道道星光坠下。她能推演出,那是暮赤的手笔。 白浅虽然惊叹暮赤的成长,但她更知道,以那种程度的星光,根本无法给那只凶兽造成伤害。 那里的一切变得更加的混沌不明,但她曾经推演出的结果并没有改变。 “三星坠落,封印成……”白浅神情怅然,讷讷出声。 水灵之障形成的结界中…… 水浩惊疑不定的望着蚩尤,他从没想过蚩尤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他甚至已经做好叫出莫愁的准备。 “封印石自成世界,但人类在里面却无法生存。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让你的魂体进入那里。” 水浩说完,又对一旁的暮赤和涂山欢欢点了点头,而后沉声低喝:“解!” 语落,众人头顶的水灵之障转瞬而逝。 只是下一刻,有如云如雾的邪气扑面而来,将水浩众人淹没其中。即使涂山欢欢、暮赤和蚩尤身上有着溪的灵力形成的结界,在邪气中都不得而见。 整个天地间突然变得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彻骨的冷,能冻结灵魂的冷。 “暮赤……” “欢欢……” “蚩尤……” 水浩面色凝重,一遍一遍的呼喊着,在不觉间更是用上了灵力。无忧中文网 声音在邪气之中远远地传了出去,却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过了许久,隐约有淡淡回音又传了回来。 “这怎么可能!”水浩脸上失色,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他做了什么?明明只是解除了水灵之障而已。可为什么众人却消失在自己眼前?那是他使用灵力发出的声音,即使是邪气也不能阻挡,暮赤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见。还有回声!这里又怎么能产生回声? “水灵之障消失了。”意识中突然传来湫的声音,“脚下的水灵之障。” 水浩怔了一下,而后惊声开口:“你是说黑水消失了?” 他解除的只是''水灵之障.守护'',脚下的那片滩涂还在。水灵颗因水而生长,是水中的净灵,但同样会因水枯而消失。这便是水灵之障最大的弱点,它只能在有水的地方才能使用。 “可是,非毒为什么又让黑水消失?难道它以为凭借这些邪气能对付我们?” 而这次,湫却没有出声。 水浩突然感觉到鼻尖一凉,下意识的伸手摸去,只觉得指尖潮湿。当他抬头望去时,就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细雨,羸弱却淅淅沥沥的穿过邪气滴了了下来。 水浩就这样僵在了那里,仰着头,望着不断有点点晶莹淅淅沥沥的坠下。邪气渐渐褪色,细雨慢慢开始殷红起来。有氤氲的水气升腾而起,宛如一片轻绡,又仿佛雾约烟笼。整个天地间都透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诡异。 就在此时,又有苍凉而哀婉的歌声猝然响起,水浩下意识的侧耳倾听。 “彼岸花开,叶终无; 伊人离去,彼岸葬心; 幽都山,黑水河,忘川伤; 火照路前,苦等恋人来;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叹,有人倦。 彼岸花开,叶终无; 消散遗迹,如离殇。 痴心人,苦苦等; 黑水岸边梦寐影,人未还; 泪如血,彼岸守望忘川。 彼岸花开,叶终无; 阴风凛冽,乌发散; 彼岸花开不记年, 浮生如梦不能眠。 彼岸花开,叶终无; 是谁在轮回守望; 千年不复流殇。 彼岸花开,叶终无; 是谁在彼岸彷徨; 万载只复空想。” 倏而响起的幽幽女声,余音袅袅,哀婉凄楚,包含了太多人耳所完全不能承受的苍凉与悲戚,却又充斥着一种神秘力量,让人不由自主想循声而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此岸彼岸 有雨,殷红如血,从苍穹中不断的滴落;有歌,凄婉哀绝,从血雨中不断的传出;有花,绚烂妖艳,从歌声中不断的盛开;有香,沁人心脾,从花朵上不断的传出。 水浩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这雨,听着这歌,看着这花,闻着这异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声渐止,花朵停止开放,异香更浓,只有血雨仍然从天空中淅淅沥沥的飘落下来。 “姑爷,你终于来了!”有声音从血雨中飘了出来,带着惊喜,有带着一丝忐忑。紧跟着,血雨分开,从其中渐渐露出一个羸弱的人形。 来人一身素衣,及膝如瀑青丝,肆意披散,不见容颜。 “素素!”水浩惊呼出声,双目不可抑制的瑟缩着。即使看不到青丝之下的容颜,但水浩知道那就是素素。 “姑爷!”素素的声音中那一丝忐忑消失,充满了惊喜。原来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姑爷仍然记得自己。 “素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水浩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向素素走去。 “姑爷,你不要过来!”素素焦声说道,踉跄后退一步。 水浩不由得僵在在那里,望着对面那个羸弱的声音,眼中满是狐疑。 素素幽幽的道:“姑爷,我已经死了,这里便是非毒所说的另一个世界。” 那时,她高呼雨神之名,在诸天的见证下,甘愿以血躯牺牲发动血咒。又以自己的灵魂为誓,用曼珠沙华的果实作为祭品,这才打破封印,将非毒释放出来!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死亡了。她的天魂已经消散,地魂和血躯一起牺牲,人魂不入轮回,而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让素素想不到的是,水浩竟然也出现在这里,而且是活着出现在这里。她虽然向非毒提出了这个要求,但真的在这个世界见到水浩时,她的心地突然又涌出了一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也不知是喜、是忧、是怜,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丝乱如麻。 “素素,你当初为何……”水浩的声音顿住,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和我说说这里吧!” 他想问素素为什么这么傻?为何会使用血咒?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知道原因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而当务之急,是找到涂山欢欢三人,是来开这里。 素素愣了片刻,幽声说道:“彼岸艳红,灼人双目,仿佛燃尽相思悲戚。此岸荼蘼茫茫。 此岸,今生最后一朵,世人芳华殆尽,它才幽幽初放,多少人得见其孑然? 彼岸,往生第一朵,如烈焰焚烧,不论爱恨,过了此地都不作数了。” 素素的目光透过青丝,深深的凝望着水浩,仿佛要把面前的男子牢牢的记在心间。 她缓缓开口,声音苍凉而悠远:“你站的地方是黑水岸边,称为此岸;而我站的地方就是彼岸,连同我们之间的曼莎珠华,就是火照之路。”我爱中文网 水浩整个人如被天雷轰击,直直的楞在了原地,眼睛瞪大到了极致,一双瞳孔却骤然紧缩着。 此案!彼岸!火照之路!这一个个字眼对水浩来说太过震撼。现在和刚才不同?这些曼珠沙华形成的火照之路也与刚才不同。这里弥漫的气息和力量,绝不是投影或者只是邪气催生出来的那么简单。这一刻,他再也感受不到始祖峰的气息。 以此同时,东海之滨,度朔山上,白浅望着遥远的西方苍穹,一双美目露出了极其震惊之色。 那里本来被邪气笼罩的苍穹,霍然恢复了一片清明,有月,有星,无风,无雨的清明。 她知道,那只凶兽还在基山,也没有被封印。‘三星坠落,封印成’仍然是她唯一能够推演出来的东西。 但物极必反,此刻水浩众人一定陷入前所未有的险境。 “娘亲……”胡佑儿拉着小白突然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你们怎么来了?”白浅望着胡佑儿和小白,嗔道,”娘不是让你们好好修炼吗?” “娘亲,我要去找浩弟。”胡佑儿眼圈微红的道。 “胡闹。”白浅脸色一沉,道:”基山即使距离箕尾山都六百五十里,你怎么去?如果等你到了那里,水浩他们早已将那只凶兽封印。” “娘亲,”胡佑儿哀声求道,”佑儿知道,您还有跳石。求求您将跳石借给佑儿一用。” 白浅转过头,狠狠的剜了小白一眼。她能将跳石送给水浩,自然身上不止一块。但胡佑儿会知道,十有八九是自己这个女儿告诉的。 “傻孩子,娘实话告诉你,我身上的确还有跳石;可借给你又能怎么样?以你的实力真的能驾驭得了吗?” 胡佑儿张口欲言,白浅率先截道:”水浩能驾驭,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那孩子一身灵力极其的凝实,又有着两个藏灵。这些都是你无法比拟的。” 一旁小白眼珠乱转,插嘴道:“娘,我可以带佑儿……” “你闭嘴!”白浅美目怒睁,厉声道:”你给我滚回房间去。没有我的话,不许你踏出房门一步。” 小白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白浅。从小到大,白浅从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哪怕当年,她将胜仙之种的桃核,私自送给小六时都没有。 “娘亲,”胡佑儿缓缓的跪在白浅面前,泣声道,“都是我强迫小白姐姐说的。我只是担心浩弟。求娘亲带我去基山。哪怕是和浩弟死在一起,佑儿也无悔。” 那时,朱雀投影猝然出现在遥远西方苍穹,她知道那里就是基山。白浅虽然说过,水浩一行有惊无险,但胡佑儿就是无法抑制的担心。 她心中充斥着悔恨,自己那时,为什么不和水浩众人一起离开?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她决不能再失去水浩。 白浅轻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娘狠心。如果娘亲真的出现在基山,只会让那里的形势复杂,也许就不会''三星坠落,封印成''那么简单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诛心 空狐早已超脱了普通灵兽的范畴,她贸然插手封印之事,只会影响天道轨迹,让天道命轮发生改变。 就拿基山中的事情来说,那时朱雀投影出现,如果白浅在那里,朱雀那一击必然会降下,也肯定是她来抵抗。 在那一击之下,能否护住水浩众人,能否全身而退,白浅不敢保证。 但她不在那里,朱雀反而没有降下攻击,被化解于无形。白浅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就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 至于封印雀阴时,白浅会选择出手,只因为那只凶兽,由于鸣蛇和小白的原因,已经和她有着因果。那本就是她应该解决的事情。 但白浅却因为插手此事,同样付出了代价。她的代价就是那些蟠桃,她的代价就是跳石,她的代价就是小白又身陷情结。 白浅就连帮水浩他们封印雀阴都会如此,更别说那个和她一点关联都没有的非毒。 “小白,带佑儿回去。娘可以保证,水浩一定会平安的。你们相信娘,若果他有什么意外,娘就赔你们一条命!”白浅缓缓开口,目光坚定,声音决绝。 此时,始祖峰上空,无风无雨,那弯新月升至中空,发出清冷的光。 月光之下,蚩尤、暮赤和涂山欢欢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擎天蛇影,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点。 那时,水浩散去''水灵之障.守护''的刹那,有邪气扑面而来,将他们淹没其中。 邪气如云如雾,却转瞬即逝。当眼前恢复清明时,涂山欢欢三人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始祖峰后山,那条黑水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与黑水一起消失的还有水浩。 “非毒,水浩哥哥在哪?”涂山欢欢睚眦欲裂,凄厉出声。 暮赤和蚩尤同样望着非毒,神色凝重而凛然。尤其是暮赤握着星杖的那只手上,力道越发紧了。 半空中,那双诡异而殷红的蛇瞳里,倒映着对面,那个微微颤抖着的少女身影,缓缓开口:“你也很在意那个少年?” 涂山欢欢不由得一愣,而后肃声道:“我是她的妻子。” “你可知,那个叫素素的女孩,也想做他的妻子?”非毒淡淡说道,”而我也已经答应素素让他们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重逢,并且永远在一起。” “只有他们的世界……”涂山欢欢又愣了一下。随即皱眉喝道:“非毒,你将水浩哥哥还给我,他不可能……” “你是在害怕?”非毒忽然打断了涂山欢欢的话,淡然地问道。爱网 涂山欢欢不料它会这么说,不禁窒了一下,但立刻醒悟过来,道:“我为什么要害怕?我相信我的水浩哥哥,他绝对不会在那个只有他和素素的世界停留,他一定能走出来。” 非毒目光深邃而悠远,眼中彷彿有几分讥笑,又有几分苍凉,道:“小姑娘,我和那少年的年纪,只怕还不过双十吧?你们成亲又有多久?你们可品尝那男欢女爱?” 涂山欢欢冷哼一声,道:“那又怎样,我和水浩哥哥的之间的感情又岂是你一只畜生可以揣测的?” 非毒看着涂山欢欢,目光晃动,没有发怒,也没有讥笑,只是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半晌,它才移开了眼光,彷彿突然有几分感慨,幽幽的道:“无数年前,也曾有一对痴情男女,在一块岩石前,许下三生之约。他们在前世相爱,在今世邂逅,又约定好来生重逢。 可最后呢?纵使相见仍不识,仿佛过往的爱恨情仇,已再无瓜葛。” 涂山欢欢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一只穷凶极恶的凶兽罢了,又怎么会懂人世间的情爱?” 非毒沉默了一下,道:“不错,的确如你所说,我只是一只穷凶极恶的凶兽,根本不懂人间情爱。而且……”说到这里,它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深沉的望着涂山欢欢,缓缓道:“我曾经在幽都山徘徊了无数的念头,你们可知道,那里有一条火照之路?” “非毒,你究竟想说什么?”暮赤忍不住说道。如果不是蚩尤一直阻拦自己开口,他早就出声打断非毒。现在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吗?他的阿哥还不知道被非毒弄到了哪里,又是否平安? 非毒恍若未闻,仍然望着涂山欢欢,,自顾自的道:“火照之路散发出的异香有着神奇的力量,它能让人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心,能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爱的人。在那条路的尽头,还有一块石头,记载着人的前世今生、因果情缘。你说,当你的水浩哥哥,走过火照之路,见到那块奇石,是否真的还会像从前那样对你?” 涂山欢欢又是一怔,心里念头转过,忽然间不知怎么,看着眼前这只擎天巨蛇,听着它低沉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传说。 三生石,一块写着前世、今生与来世的石头,年年岁岁伫立在彼岸的尽头。每个人的前世今生、因果情缘,都会铭刻在这块三生石上,无论我们转世多少次,在三生石畔,都可以找到旧时的记忆。 三生石记得每一段有情的过往,只要痴男怨女将彼此的名字刻在那块三生石上,那么他们来世便能在一起。 这一刻,涂山欢欢的心中,开始莫名的烦躁起来。 “小姑娘,你可是在害怕?”非毒淡淡说道。 涂山欢欢瞪着它,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呵,你口口生生说,你相信你的水浩哥哥;你相信他绝对不会在那个只有他和素素的世界停留;你相信他一定能走出来;你相信他对你的感情,可如今又为何这样?”非毒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得色,望着涂山欢欢,重复地道:“小姑娘你真的在害怕?” 涂山欢欢合上了眼,仰起头,深深呼吸。非毒也沉默了下来,似乎沉浸在什么回忆里,又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说,水浩小兄弟在真正的黑水?”蚩尤突然说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三千繁花 “这里是黑水也不是黑水;你那里是此岸也不是此岸;而我这里是彼岸也不是彼岸;那条火照之路同样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素素的声音宛如轻烟一般,带着些许虚无飘渺,轻飘飘的不断回荡在水浩周围。 水浩皱着眉头,凝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幽都山。” “这里是幽都山,也不是……” “停!”水浩出声截道,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轻叹一口气,道:”素素啊,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绕口,我都快晕了。” 难道人在死后,只剩下人魂的时候,都是这般模样? 素素怔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轻笑出来。 她缓缓的将一头披散的青丝,挽在了脑后,幽声说道:“这里是它创造的世界,这里是另一座幽都。” 水浩望着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惊呼出声:“你是说非毒?” 只是素素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她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哪怕是一刻都不舍得离开。 “那时,我独自踏上始祖峰后山,欲采一朵曼珠沙华服下,想让自己心中的执念变成现实。” 水浩闻言身体一滞,只觉得喉咙中梗上了什么坚硬发涩的东西,有口难言。 素素没有停顿,接着说道:“那一夜,风雨交加,整个后山空无一人。只有那些如蛇的怪木和成片成片的曼珠沙华。我按照从如月口中探知的消息,找到了那株食之效果最好的花朵。只是不想被那些怪木攻击,而我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便被它们所擒。” 素素的声音顿住,眼神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仿佛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此刻等待良久,水浩见素素似乎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不由得心中焦灼。他委实不愿在这里耽搁下去,当下开口道:“然后呢……” “然后……”素素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一丝苍凉之意,“它问我,是否真的甘心只做一个陪衬?它问我,是否真的甘心卑微的死在这里?它又问我,即使通过它的力量让我回到你的身边,涂山欢欢是否真的会容我?还有那个狐媚子,她是否也会容我?” 素素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深、深的望着水浩,凄声说道:“它还问我,如果到那个时候,她们都不容我,你会如何选择?” 水浩默然,许久的默然!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水浩一咬下唇,镇定心神,缓声说道:”我曾经在一本奇书上看过一段话。那上面说,今生的相遇,都是前世的重逢。今生遇见谁,都是一种注定,是前世,彼此之间的约定。今生的相爱,是前世的续缘,因为情未了,今生来''赎罪''。遇见谁,说是偶然,是猝不及防,其实,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谁也无法改变;爱上谁,都是缘分,谁也逃不脱;伤了谁,同样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谁也无法强求。” “不,我不信!”素素面露狰狞,凄厉出声,”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前世没有约定?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心中真的没有我?”飞涨中文 水浩再次默然,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即使素素已经死去,却仍然无法释怀心中的执念。 “如果想让我死心,你便陪我走一遭火照之路。”素素突然开口,一字一顿,无论眼神还是声音都带着决绝。 水浩闻言,不由得楞在了那里。 始祖峰后山,涂山欢欢三人仰着头,望着半空中,那个由殷红的邪气幻化而成,如同镜面一样的东西。在那上面,有一男一女,相对而立,他们中间隔着一条好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远处非毒瞪着一双巨大的蛇瞳,目光深邃宛如潭水。 蚩尤面色凝重,心中若有所思;暮赤的目光一会在镜面上滞留,一会又望向涂山欢欢,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开口。镜面中的两人正是水浩和素素,他们之间正是那条火照之路。 涂山欢欢俏脸煞白,紧抿着红唇,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镜面中的两人,她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指节竟然已经呈青白之色。 那个镜面一样的东西,正是非毒幻化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它故意为之,镜面只见其人,却不闻其声。 那时,非毒说要送涂山欢欢一个礼物,要给三人一个惊喜,便幻化出这个如同镜面一样的魔法。 非毒创造的世界中…… 水浩沉吟片刻,而后说道:“素素,别闹了。你告诉我怎么出去,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素素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的决绝之意更甚。 水浩心中幽叹,无奈的说道:“让我走可以,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吧!” “这是非毒创造的世界,虽然只是一个雏形,但却与幽都山无限的接近。幽都山有的,这里同样也有。无论是黑水,还是火照之路,又或是其它的一些东西。它们在这个世界中,有着和幽都山时,同样的能力。”素素幽幽地说道。 血雨如丝,淅沥而下。她背后的血雨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悸动。 水浩的脸一点的沉了下来,望着素素,凛声说道:“火照之路对我无用!” 那一条由曼珠沙华铺成的道路,他在不久前便走过,他根本不会受花香所影响。 素素的声音飘荡在血雨之中,道:“幽都之山,三千繁花,一脉黑水。其中三千繁花就是指火照之路。也只有黑水岸边的这三千繁花,才是真正的火照之路。 它们被黑水日夜浇灌,它们散发出的异香有着神奇的力量,能让人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心,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爱的人。” 水浩怔怔,不可置信的看着素素。这一刻,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羸弱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陌生起来。 火照之路真正的能力,不光是他,就连湫都不曾说过。可是素素却知之甚详,仿佛如数家珍一般。 第三百八十六章执念 素素眼波如水,望着水浩,道:“你说你只当我是妹妹,你可敢踏上这火照之路问问自己的本心?你说你爱涂山欢欢,你可敢踏上这火照之路,问问自己是否只因为那一纸婚约?你说你爱胡佑儿,你可敢踏上这火照之路,问问自己是否只是垂涎于她的美色?” 丝丝细雨,更加的殷红,如血如墨。它们不断的从天空中飘落,整个天地一片苍凉。 水浩微微一怔!也许他与涂山欢欢成亲是因为那一纸婚约,但他爱涂山欢欢却绝不是因为那一纸婚约;也许他喜欢胡佑儿是因为那一双又长又细的媚眼,但他爱胡佑儿却绝不是那一双又长又细的媚眼。 可要水浩细思真正的原因,真正的理由,他又说不清楚。 素素勾了勾嘴角,道:“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爱她们?不过只要踏上火照之路,这一切都会清楚了。” 水浩拧着眉头,沉默不语。 素素步步紧逼:“姑爷,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水浩猛然抬头,双目之中有犀利的光芒一闪而逝。他深深的望了素素一眼,而后举步向前。 细雨忽止,众人屏息。不论是素素,还是始祖峰后山中的涂山欢欢、暮赤和蚩尤,就连非毒这条大蛇同样如此。 这一刻,他们想的是同一个问题,水浩究竟会看到什么?他真正爱的人究竟是谁? 只见三千朵曼珠沙华铺成的火照之路,淡淡异香氤氲,如烟如雾。水浩走的异常缓慢,脸上表情时而温馨甜蜜,时而又不解疑惑,变幻不定。 此刻的涂山欢欢神色仲仲,心神摇曳,仿佛火照之路上的不是水浩,反而是她一样。 而远处的非毒显然也发现了涂山欢欢的异样。 “怎么?对你的男人不自信?”它的声音中带着揶揄。 涂山欢欢脸色煞白,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真的不相信吗?她不知道!但水浩脸上的不解疑惑,让她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泛出难以言喻的刺痛和苦涩。 涂山欢欢不知道那不解和疑惑,究竟是为了她,还是胡佑儿,又或者说,自己的水浩哥哥心中,当真是喜欢素素的?她只觉得心中纷乱如丝,烦躁异常。 “阿嫂……”暮赤缓缓开口,却又突然顿住。他明明想要宽慰涂山欢欢,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他的心中,自己的阿哥并不是无情之人,也不是滥情之人,但感情一事,除了当事人,谁又能道的清楚,说的明白。 暮赤心中叹息一声,从涂山欢欢身上收回目光,又望向半空中的''镜面''。 就见水浩此刻终于走过了火照之路,来到了素素的我面前,脸上表情也已经沉定下来,再没有一丝的不解和疑惑。 素素深深看着水浩,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又有着一丝忐忑的道:“你、看到了什么?”52文学 水浩眼瞳中映着那个羸弱而倔强的女孩,深深呼吸,缓缓开口:“我看到了自己的本心,看到了欢欢,也看到了佑儿。” 素素一僵,急声道:“还有呢……” 水浩怔了一下,微微迟疑,而后缓缓摇头。 “不、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素素双眼空洞,颤抖着嘴唇,讷讷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素素的眼中有重新有了神采,只是声音中仍然带着颤音。 “如果没有我,火照之路中,你脸上的迷惑和不解又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你发现自己的本心根本不爱涂山欢欢或者胡佑儿?” 水浩用平淡而缓慢的语气道:“我的迷惑和不解,不是因为你,更不是因为欢欢和佑儿。我爱她们,我的初心和本心都是如此。而你在我心中,只是妹妹!” “妹妹!”素素踉跄晃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她死死地盯着水浩,齿间挤出字。 始祖峰后山,半空中那个巨大的''镜面'',众人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就连水浩和素素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只是却不能传出一点声音。 此刻,涂山欢欢看到素素的样子,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隐隐的还有着一丝窃喜。 只见素素双目圆睁,里面的颜色就宛如火照之路中的曼珠沙华一样殷红。她的齿间再次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没有理由!”水浩深深吸气,而后说道,“如果一定要有理由的就是宿命这样安排。我也很想告诉你爱是什么,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根本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她。 爱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因为爱很真实也很虚无,很美好也很残酷。你相信有,她就有,你体会到它是什么颜色,她就是什么颜色,你了解到它是什么形状,她就是什么形状,可以甜蜜也可能苦涩。你不相信它,没有体会过,她就什么也不是。” 素素上前,一把抓住水浩,道:“你骗我!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怪我将尚付放走,恨我将非毒释放出来。” 水浩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执念入魔的女孩,轻叹一声,道:“我那时囚禁尚付,也只是不想她在青丘为祸,想让她带我们来基山。后来我才发现,她对我们来说,帮助其实不是很大。 至于你将非毒释放出来,我的确怪你。但你是欢欢的妹妹,我也只是怪你,却不恨你。无论过程如何,非毒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后山中,所有人的心神都沉定在半空中那个''镜面''上,没有人发现,就在此刻,非毒那双蛇瞳骤然一缩,里面有冰冷的寒芒一闪而过。 “你可知道,尚付已经离开了基山,她和那只异兽一起离开的基山。”水浩突然说道。 素素身体一颤,缓慢抬头,凝望着水浩。她知道水浩口中的那只异兽就是猼訑,在千年前曾经伤害过尚付的那只猼訑。 “素素,”水浩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执念太深,终成魔障;而当你真正的放下时,就会发现所有的过往,都像尘埃散落。只有那时,你才能真正的看到自己的本心,而不是依靠这条所谓的火照之路。” 第三百八十七章三生石 有殷红的血雨再次飘了下来,雨势虽然不大却密密匝匝,落在火照之路上,落在水浩的身上,更落在了某个人的心间。 有风吹过,似鬼魅呜咽出声,漫天的雨势,也那么斜了一斜。水浩并没有筑起结界,也没有用灵力包裹自己,就这样暴露在漫天的血雨中。他的衣襟湿了几处,却全然不曾在意,只是凝望着眼前的少女。 风雨中,如瀑的青丝又披散了下来,将一脸的凄然遮挡在内。 风雨中,水浩和素素相向而立。风雨沉默,三千繁花异香不绝。水浩和素素默然而望,悄悄无语。 只有风雨,依然在吹着,下着…… “放下?呵,放下!”素素凄然而笑,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苍凉,”可是我放不下又该怎么办办?” 水浩摇了摇头,心中无奈。他茫然四顾,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昏暗,所有的东西都隐藏在风雨中,并不得见。 他的心中更加的焦灼。也不知道,是否湫刻意为之,他根本联系不上湫;关元中灵力枯竭,溪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莫愁仍然在封印中缓慢的恢复着,集聚着。 他不知道暮赤三人的情况如何。自从走过火照之路,此刻他无比思念涂山欢欢和胡佑儿。 素素曾言,这是非毒创造的世界,他的一举一动必然在那只凶手的监视之下。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凶险,让他无所适从。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从这里出去。 可是,该如何出去?水浩没有一丝头绪。他下意识的望向素素…… 素素似乎知道水浩心中所想,突然说道:“我可以放你出去。” 水浩不由的一怔。 “上古九大凶兽,每一只都有着自己创造的世界,或者说是这个大陆一角的缩影,就比如这里。 无数年中,九大凶兽不知道吞食了多少生灵。但只要被它们吞食,便再也没有办法进入轮回,灵魂会被送入到它们创造的世界中,生生世世受它们的奴役。” “你是说……”水浩不可置信的开口。 素素截道:“你想的没错。这个世界中有着无数的魂魄,它们或是为人,或是为兽,它们在这个世界中徘徊。 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日月星辰,那些灵魂便是这个世界的给养,维系着这个世界的运转;而这漫天血雨就是那些灵魂所化。” 水浩惊疑不定的望着素素,道:“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如何知道的?”素素嫣然一笑,道,“我能知道这一切,便是因为我是这里的掌管者。” “你说什么!”水浩惊呼出声。第五 素素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即使素素能知道这些隐秘,让他深感意外;但他却不能相信,素素是这个世界的掌管者。非毒辛辛苦苦构筑的世界,凭什么让一个人类来掌管。 不但是水浩无法相信,就连非毒自己都无法相信,但这却是事实。 “我和非毒之间有着灵契。我放它出来,而它要让我在另一个世界与你重逢。” 水浩微微沉吟,心中有着隐隐的猜测。正因为灵契,非毒才不能将自己杀死,但却对暮赤三人却毫无顾忌。 它答应素素的另一个世界必然就是指这里。可是,这也不能非毒将自己的世界交给素素的理由。 只听素素接着说道:“我和非毒之间有着灵契,我并不是它杀死的,它也不能奴役我。 这里是非毒的世界,更是相柳的世界。它被分割成十大部分,分封在各处。这个世界便处于无主的状态。非毒能借助这个世界的力量,却不能控制这里。 而我以自由之身进入这里,阴差阳错的成了这里的管理者。当相柳完全复活后会怎么样,我并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但这一刻,这里由我掌控。” 水浩双眼微眯,缓声说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的脸不由得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下来。原来从始至终都是素素在背后搞的鬼,哪怕是非毒将自己摄入这里,也同样要经过素素的允许才行。她才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 而素素虽然说放自己出去,但事情必定没有这么简单。她的样子根本不像已经释怀。 “我想怎么样?呵……”素素阴恻恻的道,“你说在火照之路时,心中没有我,那就证明给我看?” 水浩双眼已经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声音也更加的缓慢的说道:“你要我如何证明?难道是将心剖给你看?” 素素身体一僵,沉默数息,才开口:“彼岸有一奇石,名为三生。它上面记载着人的前世今生、因果情缘。” “三生石……”水浩闻言一楞,眼中出现茫然之色。 在神泽大陆,三生石只存在于传说中,在人世间口口相传。而这传播的途径,却也是极其的单一。要么就是作为睡前故事,由母亲或者婆婆讲给孩子听;要么就是年轻小夫妻间的枕边情话。 水浩从小在青丘山脚下的茅屋中和水泊相依为命,平时接触的人中,除了水伯就是水逆寒。 水伯为一介老仆,日日为水浩的三餐饮食操劳着;水逆寒粗人一个,本就不是天天与水浩接触,这二人自然不会和水浩说什么三生石的事情。 至于成亲后,水浩和涂山欢欢并没有原房。从成亲到现在,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枕边情话。 素素望着水浩的样子,掩口轻笑,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柔和起来。 “有人说,三生石是神泽大陆''十大奇石''之一;也有人说,它并不在''十大奇石''之列,根本就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东西。可他们却不知道,三生石就在幽都山,黑水岸边矗立着,默默的记录着人世间的情缘。也只有当魂归忘川的前一刻,才会在彼岸的一角,看到这块奇石。” 第三百八十八章患得患失 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因果?是否相信,今生所有的相逢,都是因为前世的约定;所有的似曾相识,都是因了上辈子有过一段不能相忘的姻缘。正因为如此,今生才会注定遇见,并且今生所有不舍的相离,都会有一个可以再续前缘的来生。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记录在黑水彼岸,那一块三生石上。 素素深深的望着水浩,声音中充斥着凄绝哀婉。 “我要和你一起去三生石前确认,我们的前尘是否曾经有过约定;我们的今生是否能再续前缘;我们的来世是否仍然可以在一起。” 水浩怔然不语,努力的消化着素素口中关于三生石的一切。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素素抽了抽嘴角,道:“我还没那么不堪,去杜撰什么三生石来欺骗你。” 水浩仍然没有说话。他只觉得事情太过诡异。神泽大陆人口不知道凡几,就凭一块石头,便能记录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和未来,简直是痴人说梦。只是,素素说的煞有介事,他又不能全然否定。 “也罢,”素素轻叹一口气道,“我们先不提什么前世、今生和来世;也不提我们之间是否真的有宿世情缘,我先带你去看看三生石可好?” 水浩默然,而后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不按素素的心意去做,这个执拗的女孩,根本不会放自己离开。 火照之路也罢,三生石也好,无非是她放不下,看不开,是她最后的挣扎。自己既然已经走过了火照之路,又何惧那三生石。 就在此时,漫天的雨势突然停了下来,一丝丝殷红的水汽从地面上蒸腾而起,如烟如雾,如梦如幻,不断有梦魅影,在其中一闪而逝。 素素在前,水浩在后,二人相差一个身位,谁也没有说话,在水汽中缓缓而行。 始祖峰后山,暮赤和蚩尤都在同一时间望向涂山欢欢,他们都是聪明人,虽然‘镜面’中没有声音,但二人都能推断出,是素素说服了水浩又朝着未知的地方走去。 但他们想不出是什么事情,这才把目光看向最为了解素素的涂山欢欢。 涂山欢欢愣了一下,木然的摇了摇头。 自从水浩踏上火照之路,自从水浩脸上出现迷茫不解神色的那一刻,她的心就乱了,开始患得患失。不是她不相信水浩,而是她不相信自己。 她和水浩因为婚约才在一起,水浩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入赘涂山氏,如今更是连自己原本的姓氏也失去了。 涂山水浩,而不是涂山浩,可能便是他最后的坚持。 因为瑶的原因,他们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她了解水浩,她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水浩。她知道水浩最重亲情,最讨厌利用。 可涂山氏以水浩为族长,又何尝不是利用,又与水之一族有何区别。可她没能阻止,她在所谓的大局面前退缩了。 那时,她失去声音,水浩为了她舍生忘死。可是在水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反而是胡佑儿陪在他的身边,是胡佑儿陪着她的水浩哥哥一起度过无数艰险而封印雀阴;也是胡佑儿陪着她的水浩哥哥一起享受胜利后的果实;而她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如果那时,是她陪在水浩身边,胡佑儿是否还有机可乘? 正如非毒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当她得知,她的水浩哥哥已经不再属于她自己时,她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水浩既然能当面提出了,就代表着他的决心。她不想失去她的水浩哥哥,甚至刻意去回避,水浩究竟喜欢她多一些,还是胡佑儿多一些的问题。 火照之路能让人看清自己的本心,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爱的人。那一刻的迷惑不解,难道真的是自己? “那个方向应该是三生石的所在。”非毒目光幽深,缓缓开口。 暮赤和蚩尤一惊,涂山欢欢身体顿时僵住,脸上惨白一片。 “非毒,放我的水浩哥哥出来,否则我和你不死不休。”涂山欢欢凄厉出声,身上灵力激荡而起,身后青鸾虚影骤然而现。 “不死不休?”非毒冷笑一声道,”小姑娘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寂寞,如果不是想让你们一起和我见证一些事情,你们能活到现在?” “你……”涂山欢欢哑口无言。 一旁蚩尤轻叹一口气,道:“小姑娘,我虽然不懂情,但却知道,你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相信他,相信你自己。你们已经成亲,已经是一体的,又岂是一条火照之路,一块三生石可以分开的。 暮赤深以为然的道:“阿嫂,我也相信阿哥。我虽然不知道阿哥为什么会和素素一起去所谓的三生石那里,但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对不起我的事情?不,水浩哥哥不会。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涂山欢欢目光坚定,声音深沉。 非毒望着涂山欢欢三人,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它不懂情,它为凶兽,也不需要情。 “其实,不是我不放水浩出来,只因为我也无能为力。那里已经不受我的掌控,那里水素素的世界,她在那里便如同过神一般的存在。” 语落!三道不可置信的吸气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涂山欢欢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非毒,望着''镜面''中缓缓而行的水浩和素素,不知言语。 那个世界不光没有日月星辰,就连时间的流动都感受不到。 水浩的目光沉沉的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孩,心中涌上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他不明白,素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从前那个善良而简单的女孩究竟哪里去了。 “到了……”素素停下脚步,缓缓说道。她的声音中充斥着难以自持的兴奋和紧张。 水浩不由得上前一步,抬眼望去。 只见一块巨石,状貌奇钦磊落,高足足有数丈,宽不足丈许,峭拔玲珑。石上刻有''三生''二字,鲜红如血,却又宛如天成。 第三百八十九章携手问三生 万物皆有生死,有因缘就会有果报,相欠的终要偿还,失去的终会得到。人与人之间,有着万世不灭的缘分,也许是爱侣,也许是仇敌,也许是永远的陌路。 这是水浩在见到三生石的那一刻得到明悟,也是在这一刻,水浩对眼前的三生石再无一丝怀疑。哪怕这块巨石并非‘十大奇石’,但也是夺天地之造化的存在,有着神秘莫测的能力。 素素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她的一张俏脸埋在青丝之下,没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水浩也沉默着,微微喘息着,目光沉沉的落在三生石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那眼神深处,有说不出的光芒闪动,宛如碧波翻卷。 雨殷红如血,再次从不知道的地方飘落了下来,随着阴冷的风,在半空中轻轻抖动,似乎也在喘息。 整个世界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那些梦魅影在此刻也悄悄的躲在了哪个莫名的角落,侧耳倾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素素率先打破了沉默,幽声说道:“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样。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 水浩怔然,脸上晃过一丝惊诧表情。 他转过头,望着素素道:“你的前世是什么样子?” “我?和今生的样子差不多吧。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素素目光在水浩身上凝固片刻道,“姑爷的前世呢?” 水浩摇了摇,怅然的神情下,又暗隐一丝诱惑。 他深深呼吸,而后道:“素素,如果这块三生石真的能人让你放下,能让你看开,我可以和你一起……” “放下?看开……”素素猛然打断水浩,“难道你目的一直就是让我放下?就是让我看开?” 水浩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 素素微微一滞,不甘的说道:“如果我们的前尘有着今生的约定呢?” 水浩没有一丝迟疑开口:“你也说过那是前尘……你只知道三生石,可曾听过还有忘川?如果三生石真的记载着每一段有情的过往,那么忘川则是让我们遗忘,让人们重新开始。该有的情缘,该还的宿债,早在饮下忘川水的那一刻就已经一笔勾销。” 水浩望了一眼素素,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有缘,又何需这块三生石,我们仍然会在今生相遇,仍然会在一起相知相爱,就比如我与欢欢、我与佑儿那般。我不想知道,我和她们前生是否有过约定,我只知道我们今生一定要在一起。” 素素闻言踉跄后退,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却只是我的一厢执念。呵呵,一笔勾销?多么决绝,多么坚定,仿佛过往的爱恨情仇,已再无瓜葛。” “你可知道,如若能与你再续前缘,如果能与你在一起,哪怕琉璃百世,迷途千年,也愿。” 她喃喃呓语,声音凄婉哀绝。 水浩无奈的叹息一声,看着素素的样子,眼中晃过一丝不忍。但他知道,情之一字最难解,犹豫不决只会伤人伤己。好中文吧 他咬了咬牙,道:“素素,你执念深沉,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你又何必执着于我?我们即使有缘,但却没有分。你执着的前尘,也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我不信!”素素凄厉出声,“我们能在今生邂逅,我能义无反顾的喜欢你,便是最好的证明。” 水浩重重的叹息一声,道:“我们还是问一问三生石吧!” “好!”素素从齿间挤出字。 她深深的看着水浩,眼中闪着莫名的光,缓缓伸出右手。 水浩微微一怔,愕然的看着素素。 “三生石上问前尘,那是我们共同的过往,就要我们携手相询?” 素素淡然说道,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刚才的凄婉哀绝都不是出在她的口。 水浩漠然,望着面前的这支洁白如玉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刹那间的踟蹰。 他深深呼吸,缓缓的将玉手抓在掌中。 冷!如冰的寒冷,而且无时无刻都在缓缓的吸收着他身体里的热量。 始祖峰后山,涂山欢欢的一双美目骤然紧缩,一双小手紧紧握拳,有一丝丝殷红在指缝中若隐若现。 “阿哥……”暮赤望着‘镜面’中的水浩和素素,眼中有着茫然之色。他可以肯定,水浩对素素并没有男女之情。暮赤虽然不懂情,但他和水浩朝夕相处,能够清晰感受到水浩对素素,和对涂山欢欢与胡佑儿的不同。但他却不能理解,水浩和素素为什么在三生石前,突然就拉上了手。 “携手问三生!”非毒突然说道,声音中带着意味深长。 涂山欢欢身体一僵,双手不觉得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暮赤和蚩尤相互看了一眼,二人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这条巨蛇未免对水浩和素素之间的事情也太过热衷了一些。其中,蚩尤比暮赤想的更多。他记得,非毒曾经说过,它留着三人是为了陪它见证一些事情。现在看来,非毒口中的事情必然就是水浩和素素。可这些,对非毒又有什么好处? 蚩尤有个预感,答案即将揭晓。他不由得屏息凝神,死死的盯着‘镜面’中的水浩和素素,不放过二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只见素素不知道又对水浩说了些什么,后者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脸上再次出现了刹那间的踟蹰,而后咬破自己的食指,朝着三生石上点去。 粗重的呼吸声骤然响起,不是来自涂山欢欢,也不是来自暮赤,反而是从来自那条擎天巨蛇口中。 蚩尤和暮赤下意识的朝着非毒看去,唯有涂山欢欢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镜面’。 殷红不断从涂山欢欢的指缝中淌下,她朱唇紧咬,一双美目一点一点瑟缩着,望着水浩用食指在三生石上缓缓写出两个字,‘素素’;另一侧,玉手同样在三生石上连连挥动,写下‘水浩’二字。 第三百九十章非毒的算计 冷月无声,风过无痕。半空之中,非毒幻化出如同‘镜面’一般的魔法,发出清冷的光芒,那是比苍穹中的那弯新月更加冷的光芒。 此刻,‘镜面’中的画面仿佛定格一般。水浩的右手食指,停留在‘素’字的最后一笔上;而素素的左手食指,则停留在‘浩’字的最后一笔上。诡异的是,素素明明已经仅剩人魂,可写出的字却犹如水浩的字一样殷红。 下一刻,三生石上突然亮起了冲天的华光,将‘镜面’中的那个世界照亮,无数的梦魅影在光芒中无处遁形,仓皇的四下奔逃。可是让它们绝望的是,这一刻,这个世界中除了光还是光。它们顿住身影,模糊的五官紧紧的扭在一起,嘴巴一张一合,似是仰天长啸,又像痛苦哀嚎。 火照之路,三千繁花在光芒中更加的娇艳;如烟似雾的氤氲升腾而起,袅袅不绝;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倾盆而下,只是刹那间便将那个世界的一切淹没其中,如同幽冥降世。 暮赤、蚩尤和涂山欢欢,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老大,可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整个始祖峰后山,只剩下非毒粗重的喘息声,却似乎比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更加的死寂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狂笑声中,带着疯狂与得意,非毒一双蛇瞳幽芒吞吐,一如那个世界的颜色。 蚩尤神色凝重地望着''镜面''许久,似乎在思索什么,但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暮赤眼中露出厉色,森森开口。 一旁涂山欢欢也回过神来,一双美目布满血丝,望向非毒的目光带着冻彻灵魂的寒冷。 非毒的缓缓发出了冰冷而不带感情的冷笑声。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和素素定下灵契,她牺牲自己,使用血咒放我出来,而我会将阻碍她和水浩在一起的障碍抹除,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蚩尤沉声问道。 非毒望了蚩尤一眼,缓缓的道:“你可以将那里看成是幽都山的缩影,那是我们共同孕育的世界,也是我们共同主宰的世界。只是以我自己的能力,仅能将局部降临,就比如那时的黑水。” 它们被莫愁分割封印后,那个世界便濒临破碎。如今它们虽然都能和那个世界沟通,但算上它,也仅仅有两道意识才能真正的借用那个世界的力量。 其中一道便是相柳出现最早的意识,是它和非毒一起构造了这个世界的雏形。那时,控制相柳的也只有它和那道意识。 它们在幽都山徘徊了无数年,便是为了吸收那里的力量,更好的孕育这个世界。 “幽都山缩影?”蚩尤苦涩一笑,自嘲的说道,“你还真瞧的起我们!” 幽都山早已成为了人类的禁区,实力不达脱凡,根本无法在其中生存。 “蚩尤,”涂山欢欢红着眼睛冷声道,”水浩哥哥生死不明,你还和这只畜生浪费什么……” “阿嫂……”暮赤沉声低喝。他知道涂山欢欢心中焦急,早已失去了理智;他能理解涂山欢欢的心情;他同样想救出水浩。只是如今,他们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 暮赤赞成蚩尤的做法,只有了解了那个世界,才能找到救出水浩的方法。摘书吧 涂山欢欢僵在了原地,这是暮赤第一次对她如此说话。但正是暮赤这一声低喝,也让她清醒了过来。 非毒恍若未见,声音幽幽的道:“你说错了,正因为我没有瞧得起你们,才会借用那个世界中黑水的力量。” 它曾经以为,仅凭黑水就能将水浩制服,就能将暮赤、蚩尤和涂山欢欢杀死。可是它却没有想到,有人能催生出能在黑水中生长的植物。 那一片如血似墨一般的滩涂,不光是自己,恐怕其它的那些意识也一定无法置信。 非毒那一双巨大的蛇瞳内,眸光突然如同风中烛火般,摇曳起来。 “将那个少年摄入那个世界,并非只是我的意愿。素素在阴差阳错之下,掌管了那里,她要在那个世界中和水浩厮守。” “水浩哥哥一定不会让她得逞所愿的。”涂山欢欢恨声说道。 非毒的眼神一点一点沉定下来,落在涂山欢欢身上。 “你怎么知道素素不能得偿所愿?我说过,她在那里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那里的一切都受她控制。 她要做的就是不择手段的说服水浩,将其一步步的引向最终目的。” 蚩尤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她的目的就是那块三生石吧?” 非毒淡淡道:“不错!就是那块三生石。那条火照之路只是铺垫,她从没有想过仅凭一条落照之路就能让水浩回心转意。” “难道火照之路不行,那块三生石就能让阿哥回心转意?”暮赤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鄙夷和不屑。 火照之路既然能让人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心,能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爱的人;那么根据''镜面''中的情景就不难推断出,水浩心中并没有素素。 暮赤不相信,水浩的前尘会和素素有什么瓜葛,来生更不会。 “不……”涂山欢欢颤抖着嘴唇说道:“相传,只要痴男怨女将彼此的名字刻在那块三生石上,那么他们来世便能在一起。” “这……”暮赤的声音不由得顿在了那里,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素素是怨女,但阿哥却不是他的痴男。” 蚩尤若有所思的望着非毒,道:“我不相信你没有目的!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涂山欢欢和暮赤闻言一怔,而后同样望向了非毒。 “不愧是当年将我斩下的人物。”非毒寒着声音道,“素素的目的,也便是我的目的。她只知道,只要她和水浩双双写下彼此的名字,就能让她们来生相守终身;但她却不知道,只要她和水浩双双写下彼此的名字,就会被永远的被禁锢在那个世界中,会慢慢忘掉前尘过往。只待我将其它意识救出来,便可以重新掌控那里,从水浩手上夺来封印石,救出伏矢和雀阴。” 今天外面办事,估计回不去了。(请假一天) 今天外面办事,估计回不去了 《我的藏灵是人鱼》今天外面办事,估计回不去了。(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的藏灵是人鱼》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百九十一章心殇 所有的一切都在非毒的掌握中,都是它谋划的一部分,除了水浩不惧黑水,除了水浩手中有着封印石,除了水浩以伏矢和雀阴为质。可以说,水浩就是最大的变数。 也是从那一刻起,它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救出伏矢和雀阴。 没有了伏矢和雀阴,相柳虽然还是相柳,也许经过若干年后,仍然会长出九头,但却不会再孕育出新的意识。 相柳从出世的那一刻起,就有着十道灵魂,只是其中八道没有意识,更有一道潜藏在身体的角落,就连它自己都没有发现。 它们可以被杀死,但却不会灭亡。只要置身在这个大陆上,便可以一次一次的重生。 但封印石的存在,却打破了这个限制。那里自成世界,如果水浩真的毁掉封印石,里面的伏矢和雀阴也会随之一起覆灭,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 非毒一直觉得以全盛的实力降临,是自己最正确的决定。那时,为了取信素素,他们之间建立了灵契。 可没有人知道,灵契对相柳来说就是个笑话。 神泽大陆,所有的灵契即使内容不相同,但俱是以黑水幽冥为证。它们构筑的世界就是黑水幽冥,又怎么会担心其反噬? 如果不是为了安抚暂时掌控那个世界的素素,它早就将水浩众人杀死。但安抚素素和救出伏矢和雀阴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素素在掌控那个世界的瞬间,便了解了其中的一切。她妄想通过三生石将水浩束缚。 但却在不知不觉间,正合非毒心意。素素可以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却不得而知。她爱而不得,执念成魔,是可恨之人,亦是可怜之人! 情之为伤,苦了多少人,煞了多少忆,情之为悲,冷了多少清,落了多少思,纵使飞蛾扑火却依然义无反顾,只观情,伤人伤己,却是一生无法割断。 此刻,那个世界已经被雨所淹没,整个天地间殷红如血,看不见素素,看不见水浩,亦看不见三生石;而此刻,始祖峰后山非毒那一双巨大的蛇瞳灼灼生辉,反观涂山欢欢和暮赤都已经红了眼睛,脸上一片惨白,蚩尤则是一脸的苦涩。 如果真的像非毒说的那样,水浩再也没有归来的可能;如果真的像非毒说的那样,相柳重临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远古时期的情景也一定会再现。 “你们现在想的一定是如何救出水浩。”非毒冷笑出声,”我可以告诉你们,那里就好像封印石中的世界一样,从外面根本打不破。” 涂山欢欢和暮赤闻言一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把目光转向蚩尤。就见他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们一定又在想,有什么方法从内部打破?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打碎那块三生石就可以。”非毒目光带着一丝玩味,道,“不过让你们失望了,当他们携手写下彼此的名字,就意味着通过三生石建立契约,以前尘为契,以今生为祭,魂锁三生。他们根本无法主动撕毁契约,即使是身为掌管者的素素也无能为力。更何况素素又怎么会主动撕毁?” “素素……”涂山欢欢声音冰冷,恨意覆霜。 暮赤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睛同样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520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滋味如何?当初你们就是这样对雀阴的吧?”非毒寒着声音,恨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箕尾山封印雀阴时,除了有度朔山上的空狐相助,应该还让地皇寄身伏矢蛇躯和非毒相抗。” “你是怎么知道的?”暮赤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非毒冷笑连连。当它见到地皇,知道封印石存在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伏矢和雀阴同时出现在箕尾山的原因。那根本不是它感知错误。这个世界上能泯灭它们的灵魂,而让它们无法复生的存在并不多,但封印石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封印石以地皇为器灵,他生前更是脱凡巅峰,以灵魂驾驭蛇躯轻而易举。 非毒望向一旁的蚩尤,声音更加的冰冷。 “我不光知道是地皇控制了伏矢的蛇躯,我还知道,你们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甚至让他和地皇同时控制伏矢和雀阴对付我。” 涂山欢欢三人身体一震,他们没有想到,非毒竟然只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就已经猜测出事实真相,还有他们的后手。 非毒蛇目凶光吞吐,用冰冷彻骨的声音说道:“你们可知,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无助和绝望?素素和水浩是我送给你们的第一份大礼,但这些还不够!” “吼啊!” 非毒仰天长啸,声如枭嗥,震动林樾,极为凄厉难听。 殷红的邪气从非毒身上激荡而起,如潮如涛,排山倒海般的扩散开来。 邪气铺天盖地,只是刹那间便将始祖峰吞没,向着金鸡谷蔓延。血色红芒从邪气中绽放,将整个天幕都变作了殷红色。苍穹之中,风云变幻,殷红色的乌云滚滚翻腾,将那弯冷月遮挡起来,让人看着便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一刻,整个始祖峰都宛如幽冥,天是红的,山是红的,树是红的,大地是红的,就连偶尔吹过的冷风,仿佛也是红色的。 “星域守护!”暮赤沉声低吟,乳白色的星光从殷红中猝然而起,将三人紧紧的护在其中。 水浩留下的结界,早在刚才就已经消失。果然如他所言,星光结界成了众人唯一的屏障。 “暮赤……”蚩尤凝声开口,脸上神色凝重到了极致。 “不能!”暮赤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道:“我仅剩的精神力,根本无法使用二十四星法。” 蚩尤默然,深如黑潭的眸子闪动着莫名复杂的光,似是犹豫着什么。 “我们和它拼了。”涂山欢欢面容冷淡坚毅,声音决绝。 她的水浩哥哥已经回不来了,她生生世世都再也见不到她的水浩哥哥。她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第三百九十二章奴役 整个始祖峰都已经被殷红的邪气笼罩起来,天空中云层翻滚,无月无星,但天地间却比有月有星时,更加的明亮,也更加的诡异,殷红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这一刻,非毒那两双巨大的蛇瞳如明灯一般,发出凶戾而嗜血的光,涂山欢欢三人更是在其中看到了愤恨、怨毒以及强烈的复仇之愿。 就在此时,有脚步声由邪气中隐隐传来。让人奇怪的是,这些脚步声缓慢而笨重至极。 紧接着,从四周传来了许多同样的声音。虽然邪气太浓,看不清影子,但浓郁的血腥味已经飘了过来。 涂山欢欢三人不觉得一愣,非毒再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 有风骤然而起,不消多时,苍穹中浮云散尽,邪气潜消,那弯冷月又重新露了出来,但却比刚才更填诡异。 只见无数个身影出现在始祖峰后山,从入口处向三人缓缓移动着,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有缝隙。 “弼方!” “邹衍!” “如月!” 涂山欢欢、暮赤和蚩尤几乎是同时出声,他们第一时间喊出了自己熟悉的名字。 密密麻麻的人影,从他们身上的衣服上可以辨认出,他们俱是基山九黎部族之人。为首的正是弼方、邹衍、屠山三人,黎如月、邹飞鹏和屠元白跟在他们身后;再往后则是四峰一谷的各姓族人,让人震惊的是,更有遍体鳞伤的凶禽猛兽穿插在其中。 他们除了双眼空洞,动作僵硬之外,与平常无疑。 弼方、邹衍和黎如月对三人的呼喊,恍若未闻,仍然僵硬的迈着步子。 涂山欢欢和暮赤三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的望向蚩尤。水浩曾经说过,一切以蚩尤为主,一切听从他的决断。 只见蚩尤惊疑不定的望着黎如月众人,似乎隐隐认出一些什么,又似乎是无法置信。 非毒凝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缓缓开口:“他们、便是我送给你们另一份大礼。” “丹若……”蚩尤一滞,苦涩而缓慢的吐出两个字。 暮赤和涂山欢欢身体大震。那时星坠之下,三峰毁损,他们和水浩一起来走下始祖峰。 他们在仅存的金鸡谷周围,发现了那些丹若已经结出如瘤般的果实。只是尚且青涩,并未成熟,三人惊于非毒即将破印而出,对果实本身并未在意。 这一刻,他们同时记起来,啮铁对丹若的描述。 “果实成熟有异香扩散而出,人和兽闻之,会自觉得产生吞食的欲望。”涂山欢欢喃喃低语。 蚩尤长叹了一口气,恨声道:“除了法者,普通人和兽对那些果实根本没有抵抗力。他们会在不知不觉间吞下果实,落得被非毒奴役的下场。”17 暮赤望着邹衍等人,沉着声因说道:“可为什么你们族中的那些法者也没有幸免?” 蚩尤额角紫筋鼓胀,愤然出声:“他们为了与九天上的图腾星相互感应,常年吞食曼珠沙华。他们的神魂恐怕早已被邪力所侵染,对丹若气味的抵抗力,比之普通人更加的不堪。” 就听非毒讥声道:“不愧是将我们封印的人,不仅能认出丹若,而且所猜所想皆与事实相差无几。可那又有什么用?” 蚩尤脸上苦涩更甚。当初,他们十二法者和地皇一起封印相柳,不但见到了丹若,更见到了吞食丹若的人和异兽。 他们的眼睛带着嗜血的殷红,他们的动作快捷无比,但他们同样是这副被摄去心神的模样。 此时九黎之人和凶禽猛兽的样子,想来一定是仅靠非毒邪气催生出来的丹若,不能与那时的相柳相较。 非毒目光怨毒的看着蚩尤,缓缓说道:“当初便是你们将我们分割封印,也是你们让伏矢和雀阴相残;那么如今,他们都已经吃下丹若,而变成了受我奴役的行尸走肉,你们要怎么办呢?杀了他们?或者被他们所杀?” “蚩尤……”涂山欢欢焦声开口,在她的心中早已将善良的黎如月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九黎部族之中,谁都可以说罪有应得,但唯独黎如月不该有如此果报。 蚩尤目光颤抖,望着人群中的黎如月,脸上表情不断的变化着,时而愤怒,时而担忧。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终是说道:“一旦吞食丹若,便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生生世世相柳奴役,生不如死。如月已经没有救了,让她解脱就是最好的结局。” 声音中充斥着苍凉和悲戚,蚩尤像是说给涂山欢欢和暮赤,更像在说给身体中的姜贪。 “吼啊!” 正在此时,非毒倏地一声长啸,声音轰鸣不绝于耳,如同滚滚雷声在始祖峰后山炸响。 它的声音好像充斥着神奇的力量,就见九黎众人,眼中忽然慢慢浮现出淡淡的红色,犹如殷红的鲜血一般,而他们行走的动作,居然也开始不再僵硬,慢慢变得敏捷起来。 蚩尤大惊,他惊恐的发现,此时九黎众人众人的模样,竟然与万年前吞食丹若的人和异兽如出一辙。 那些人如同嗜血野兽一般,手脚并用的朝着涂山欢欢三人狂奔而来,他们的口中不时的发出嘶吼之音。 正如蚩尤说的那样,他们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就以身后的兽群无异。 而在这些人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人身上有图腾之力升腾而起,正是九黎中的那些法者。其中以邹衍和屠山身上的图腾之力最为浓郁。 他们的速度也是最为快捷,只是刹那间便脱离了人群,眼看着就要撞上暮赤筑起的星域守护。 “暮赤,全力!”蚩尤神色凝重的说道。 虽然那些人已经被夺去心智,并不会使用出魔法技能。但他们生前都是法者,会在不知不觉间使用图腾之力。尤其是邹衍和屠山这二人,他们都是神师阶位之上的实力,他们的在图腾之力护体下的一撞之力,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松的防御下来的。 只见暮赤身上星光激荡而起,身体不断的拔高,一道道星纹猛然出现在他的脸上,攀上了手中星杖。 第三百九十三章葬魂 “图腾真身!” 冰冷而又充满威严的声音,仿佛没有任何情感存在,在始祖峰后山响起,回荡开来。 巨人的虚影在暮赤身后缓缓浮现,一点点的凝实;以此同时,星域守护上发出璀璨的光芒,竟然生生的又扩大了一圈。 “轰!” 一声巨响传来,以邹衍和屠山为首的九黎法者终于撞到了结界上。 结界内,暮赤闷哼一声,脸上顿时变得惨白;结界外,邹衍和屠山踉跄后退数步,其他九黎法者则是跌倒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而在此时,比法者们慢了一步的竟然是那些凶禽猛兽,弼方等人反而落在了后面。它们瞪着猩红的眼睛,狠狠的迎着结界撞了上去。 “噗”的一声,异常沉闷的声音响起,星域守护刹那间被鲜血染红,上面红白之物飞溅。区区凶禽猛兽不过肉体凡胎罢了,又岂能撼动法者的守护结界。 “哇……” 一旁涂山欢欢干呕几声,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连忙闭上眼睛。 蚩尤双手握拳,瞪着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禽猛兽后面,仍然奔过来的弼方和黎如月等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底泛出两片浓重的血红。 暮赤面无表情,看似平静的脸上,额角不断的跳动着。 而就在此时,邹衍和弼方已经稳住了身形,九黎法者们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对星之结界上的红白之物恍若未见,只是睁着一对猩红的眸子,嗜血的望着结界内的暮赤等人,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嗷……” 邹衍和屠山一众法者口中发出兽啸之音,一声比一声尖锐而凄厉。整座始祖峰在啸声中仿佛陷入暗黑的恐惧,就连天空中的那弯冷月也悄悄的隐在了云层之后。 比之先前更加浓郁的图腾之力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将他们包裹起来。 远处,那两双巨大的蛇瞳不由得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邹衍和屠山一众法者再次冲向星之结界。 非毒没有想到暮赤的星之结界,竟然能轻松抵御下法者们的一击。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它更想看到的是那些普通的九黎族人。当那些人生生的撞死在结界上,里面的人表情一定很精彩。至于那些凶禽猛兽,它根本没有在意。 “轰!”学府 声响震耳欲聋,蓦然传出时,暮赤一口鲜血喷出,踉跄晃了几步,被涂山欢欢一把扶住。此刻,他的脸上再没有一点血色,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星之结界出现了片刻的晃动,濒临破碎,只是在暮赤的勉力支撑下,才又稳定了下来。 反观邹衍这边,他和屠山再次踉跄数步,他们的口鼻同样有鲜血溢出。至于那些九黎法者,绝大多数跌倒在地,身体抽搐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们大多数是神徒之下的阶位。图腾之力并不如邹衍和屠山那般凝实。也只是略微增强了他们身体的强度罢了,又怎么能和星域守护相较。 涂山欢欢能够感到暮赤身体的颤抖,他根本无法再承受像刚才的一撞之力。即使九黎法者绝大多数已经死去,但实力最强的邹衍和屠山还在。只要他们二人合力一击,星之结界必然破碎。 涂山欢欢能看出来,蚩尤又岂会不知。他不光能看出暮赤已经是强弩之末,更看出涂山欢欢眼中的踟蹰,是担心、更是不忍。 蚩尤面色铁青,望着倒地不起的法者们,望着不断靠近星之结界的弼方和黎如月,最后的目光定格在暮赤和涂山欢欢身上。他一咬牙,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喝道:“涂山欢欢,我知道你有能力将这些被非毒奴役的人们杀死……求你杀了他们!” 无论是他还是姜贪,都不想看到九黎之人再惨死在自己面前,尤其是黎如月和那些普通的族人们。他们的结局,一定与那些凶禽猛兽无异。 涂山欢欢和暮赤同时转过头来,望向蚩尤。他们震惊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来这个少年一头的乌发,竟然已经微微泛白。 有人说,沧海桑田可以是千年万载;也有人说,一低眉,一回首,转眼即沧桑。只是这其中酸楚,谁又说得清楚,道的明白。 涂山欢欢放开暮赤,深深呼吸。她的身上灵力激荡而起,巨大的青鸾虚影在她的身后刹那间浮现。 这一刻,暮赤双目紧闭,揭住了呼吸,只觉得心中无限的苍凉,暗恨自己的无力;这一刻,蚩尤的目光沉沉的落在那个不断靠近结界的娇小身影上,牙齿紧咬下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心中惨然;这一刻,除了那一双巨大的蛇瞳,没有人关注涂山欢欢。 “青鸾……”非毒沉声低语。 这是它第二次见到青鸾虚影。上一次,涂山欢欢就是在藏灵真身下,使用音之结界与水浩和暮赤成功抵挡下它的音波攻击;这一次青鸾再次出现,又会给到它什么惊喜!不知道为什么,非毒竟然隐隐期待起来。而且让它意外的是,这次涂山欢欢使用藏灵真身并没有吟唱。 非毒哪里知道,当初涂山欢欢失去声音,水浩将不需要吟唱就能使用魔法的技巧传授给了她。此刻,她已经能初步使用,只是对于一些刚刚掌握的魔法,涂山欢欢还做不到瞬发,无法省略这个步骤。 就比如…… “第七弦.葬魂!” 涂山欢欢怀中抱着七弦古琴,凛声低吟。只见她素手轻扬,用修长的手指,按照特定的规律和节奏,撩拨着瑶的第七弦。五指所及,第七弦竟然发出了变幻莫测的音节,古朴悠扬的曲调中又似暗含凄厉之音,就像是来自幽冥的声音。 这一刻,天地寂寂,以邹衍和屠山为首的九黎法者们僵在了那里,以弼方和黎如月为首的普通族人顿住了身形,就连暮赤和蚩尤也楞在了原地,甚至于远处那双巨大蛇瞳都出现了一刻的恍惚。刹那之间,天地间只剩下了深邃苍远的琴声。 第三百九十四章生离死别 魂葬,是涂山氏神使阶位掌握的魔法。他们会在神使初阶、中阶和高阶,分别掌握音之静谧.镇魂、音之静谧.锁魂以及音之静谧.魂葬。 瑶在进化成雷鹰后,由五弦增加到第六弦。 第六弦.魂葬,是涂山欢欢独有的魔法,其威力比音之静谧.魂葬强了数倍不止。 然而葬魂和魂葬,虽然听起来差不多,但确是天壤之别。 魂葬是亡魂的克星,它带着不为人知的可怕力量,能引魂勾魄入轮回;而葬魂更加的霸道,它是瑶进化成青鸾后而具有的能力,由第七弦发动。 葬魂,葬的并不只是亡魂,还有生魂。葬魂之下,魂飞魄散,这也是涂山欢欢犹豫的原因所在。 九黎部族因为吞食丹若,被非毒所奴役,他们死后不入轮回,魂魄会进入相柳创造的那个世界,作为其运转的给养。 涂山欢欢虽然知道原因,但她不忍心对黎如月和弼方出手,但此刻她又不得不出手。 她知道暮赤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想到了黎如月和弼方的结局;蚩尤的开口,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此刻,整个始祖峰都回荡着葬魂之音,天地间一片肃杀。九黎众人,无论是以邹衍和屠山为首的那些法者;还是以弼方和黎如月为首的普通人,在这一刻,他们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他们的眼中红芒渐去,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清明。 “如月……”蚩尤的脸庞上挂着两行血泪,声音破碎。此时他是蚩尤,更是姜贪。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反而低如呢喃自语,但却见人群中的黎如月霍然转头,颤抖着目光,望了过来。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黎如月似乎笑了一下,尽管短暂的笑容中却蕴含了,他们人生无数难忘的记忆,他们相识、他们相知,以及他们的海誓山盟;而这一刻,他们又不得不相互离别,生生世世的离别。 琴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带着一股冷冷的松风寒意。九黎众人闻声,都齐齐僵了一僵。只见他们身上泛起如同冷月一般的荧光,宛若一层轻纱罩体。 紧接着,急促的琴声又戛然而止,九黎众人的身体轰然溃散,化作无数红色的小光点,慢慢向高空飘去。 天地间,忽然全部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着。 “不啊……” 夜,月色依然的那般清冷啊…… 东海之滨,度朔山。 白浅望着遥远的西方苍穹,怔怔不语。 那里被殷红的邪气笼罩着,九天之上,星象乱做了一团。有星移斗转,无数的大凶星朝着那里汇聚。 她虽然无法推演出那里的情况,但模糊的能感应着水浩和暮赤的气息,那里的星光,那里的月华因为他们而涌动。000文学 可就在不久之前,她对水浩的感应猝然消失;与此同时,那里的苍穹中,有两颗星辰呈现摇摇欲坠之势。 白浅知道,三星坠落即将应验;可让她不能理解的是,水浩为何消失。绝对不是她感应错误,因为暮赤还在;也绝不是水浩已经陨落,因为那个少年并不是短命之人,否则她又何苦送出那些蟠桃。 “这是……”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白浅突然身体一滞,而后眼中浮现出了惊喜之色。 始祖峰后山,天空中的那弯新月,投下了更加清冷的光。 蚩尤面容苍白之极,那两道血泪已经在面庞上干涸,成为了整张脸上唯一的颜色。他一双眼睛依然睁着,望着黎如月消失的地方,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看不出任何情绪,既不会转动,也没有眨眼,全身上下尽是一股死气沉沉,看去倒似死尸更多过似活人。 涂山欢欢身后的青鸾虚影和手中的瑶琴都已经消失。她满面苦涩,抿住唇,心中一片悲凉。不管怎么说,是她亲手杀了黎如月等人,是她让九黎之人魂飞魄散。 暮赤轻叹了一口气,肃声说道:“阿嫂,不怪你!你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手。如月他们吃下丹若,被非毒奴役,早已生不如死。你出手也只是提前帮他们解脱罢了。” 涂山欢欢木然转头,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对着暮赤凄然一笑。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懂,但她的心中仍然无法抑制的悲伤。 “如何?你们对这份大礼可满意?眼看着自己的族人和爱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且是你求别人杀死的感觉如何?”非毒咂了咂嘴,意犹未尽的说道,“只是可惜啊,这种死法便宜了他们。” 按照它的设想,九黎那些普通人就应该如那些凶禽猛兽一般,脑浆迸裂的惨死在涂山欢欢三人面前;接下来,九黎法者应该撞碎星光结界,而后上演一番自相残杀的大战。只是可惜,这些并没有实现,而是被涂山欢欢以葬魂终结。 “畜生!” 蚩尤猛然转头,凄厉出声,眼中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如此,他们心中对非毒的恨意并没有比蚩尤少上半分。 就在刚刚,他们同样看着水浩被一步步设计,生生世世的困在那个世界里。那样无论对于水浩,还是对于涂山欢欢都生不如死。 涂山欢欢紧咬着朱唇,不觉得又朝着半空中那个宛如''镜面''的魔法看去。 只是下一刻,她的一双美目猛然瞪大,清澈的眸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镜面''中,漫天的血雨突然定在半空中,血墨色的灵力激荡而起,在血雨中绽放。 晃眼之间,血雨倒卷,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它们不断的汇集在一起,如汪洋肆虐,如狂涛涌动。 “血刃狂涛!”暮赤和涂山欢欢同声惊呼。 那个如血似墨的灵力他们根本不会认错,那个魔法的威势也只有血刃狂涛才能发出。 非毒和蚩尤同样望着''镜面''中的情景,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只是霎那间,那个世界的血雨便被席卷一空,一块状貌奇钦磊落,高足足有数丈,宽不足丈许的巨石缓缓的露了出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看不懂的世界 始祖峰后山上,三人一兽,无不屏息凝神,八道目光死死的定在半空中的''镜面''上。 那个世界中,三千繁花铺成的血照之路已经消失,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如血似墨的波涛翻卷激荡,有一人影立于波涛之上,风口浪尖。 “水浩哥哥……” 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涂山欢欢忽就红了眼眶,她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似是生怕自己看错、认错一般。 还在!那个身影还在!她没有看错,也没有认错。 那个身影早已铭刻在她的灵魂中,又怎么会看错、会认错! “暮赤,那是水浩哥哥!”涂山欢欢颤抖着嘴唇,喜极而泣。 暮赤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同样有着晶莹在晃动。 一旁蚩尤脸上也带着惊喜,只是这惊喜中又有忧色暗隐其中。 “是又如何?他既然已经和素素在三生石上完成契约,结局就不能改变!”非毒蛇目中红芒吞吐,沉声开口。 那个世界中的一切,再一次超出了它的意料,脱离了它的掌控。 涂山欢欢和暮赤身体一僵,蚩尤心中幽幽叹息一声。水浩和素素同时在三生石上,写下彼此的名字,他们有目共睹。 “我相信我的水浩哥哥!” “我也相信阿哥!” 涂山欢欢和暮赤先后开口,二人声音中充斥着同样的坚决。 非毒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目光直直望向''镜面''中的世界。 血海翻滚激荡,拍打在岸上,激起无数的水花。 在那里,有着一块巨石。石上刻有''三生''二字,鲜红如血,却又宛如天成。上面有一女子魏然而立,她一声素衣,颤抖着身体,如瀑的青丝将她的容颜遮挡着。 “素素……”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 此刻,素素的容颜隐下青丝之下,众人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有血雨再次从天空中撒了下来,落在素素和水浩身上,落在三生石之上,但绝大部分都落在了血海中。 水面上一如既往的翻滚激荡,远处的非毒巨大的瞳孔不断的瑟缩着,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暮赤和涂山欢欢茫然相顾,而后把目光转向蚩尤。天天 只见蚩尤脸上同样带着震惊之色,缓缓说道:“你们看水面!” “水面?”暮赤和涂山欢欢再次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的茫然更重。 蚩尤仍然怔怔的望着那个世界,用更加缓慢的声音说道:“水面虽然翻滚激荡,但血雨落入其中并没有产生一点涟漪。” 暮赤和涂山欢欢齐齐一愣,而后又同时望向半空中的''镜面''。 就见那一滴滴豆大的雨点,在与水面接触的一刹那便沉了下去,果然如蚩尤所说的那般并没有产生一点涟漪。 “黑水!”暮赤和涂山欢欢惊在了原地。 黑水鸿毛不浮,哪怕是雨滴同样会被其不声不响的吞没。也就是说,如血似墨的血海并不是因为水浩的灵力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它是由黑水和血雨掺杂而成。可是水浩究竟在什么时候,竟然能驾驭那个世界的黑水了? 不要说暮赤和涂山欢欢不明白,就连非毒同样不明白。黑水是那么好驾驭的吗?就是它也只能依靠素素才能借用黑水的力量,也只有素素才是那里的掌控者。 可如今看来,水浩比素素更像那里的掌控者。 但这样有用吗?三生石能不能被黑水腐蚀它不知道,但只有上面有着二人的灵契,水浩就无法攻击三生石。 只是让非毒不明白的是,如果灵契有效,水浩为何还是清醒的?他不应该和素素一起沉沦其中吗? “湫……”涂山欢欢轻掩朱唇,愕然出声。 只见水面突然炸开,有一条漆黑的小鲛人跃出水面。她在水浩的周围不断的游荡着,一双如繁星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素素。 一旁蚩尤嘴巴张的老大,难以置信的望着''镜面''中的情景。 他见过水浩使用日精之力,见过水浩使用乳白色的净化之力,也见过水浩使用血墨色的灵力,那是比非毒更加邪异的力量。只是那时,根本不容他细想、深究。但此时,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他的脑中晃过,再加上那个小鲛人,蚩尤觉得自己更加看不透水浩。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人?怎么会有人驾驭如此勃然相反的力量? 远处,非毒的情况并不比蚩尤好多少。这一刻,它终于明白为何水浩能催生出能在黑水中生长的生命,原来是他有着一个能在黑水中生存的藏灵。 它不明白,这世间上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生命。它甚至怀疑,那条小鲛人是否也同样出自雨神。 “决不能让水浩继续成长下去!绝不能让水浩继续活着!”这是此刻,非毒唯一的想法。 众人又见水浩嘴唇张合,似乎是是说了什么。三生石上,素素的身体颤抖的更加的剧烈,随后双手成爪,高高举起,仰头啸天。 有风骤然而起,血海剧烈的震荡,一波波水浪澎湃而起,水浩恍若未见,迎着风,站在浪尖上巍然不动;三生石上,那个女子一身素素猎猎而舞,如瀑的青丝飞散,露出了一张惨白而狰狞的脸。 水浩手臂微微抬起,手掌轻张,血墨色的三叉戟猝然而现。与此同时,游荡在水浩身边的湫同样顿住了身形,她的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小巧的三叉戟。 下一刻,无数的鳞片在水浩和湫的身上快速的开始生长,形成鳞甲,将他们的身体包裹起来。鳞甲上面更有一丝丝月华,不断的流淌着。 始祖峰后山,蚩尤双目骇然圆睁,倒吸一口气。那时,水浩使用净灵结界,就曾经出现过鳞甲,乳白色的鳞甲。而此时,那一身鳞甲又霍然变成血墨色。还有上面流淌的月华……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月华。什么时候,日精月华这么容易吸收了?它们一个是阳的极致,一个是阴的极致,竟然会出现在同一个身上。蚩尤觉得自己已经不懂这个世界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回归 此时,镜中的画面又是一变。只见水浩旁边有一魂体猝然出现。他先是对水浩躬身一礼,而后面对素素,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魂体正是莫愁。又见他左手结印,右手缓缓张开。在他的掌心中,有一玉石吊坠静静的躺在那里。 “封印石!”始祖峰后山上,三人一兽在心中同时浮现了这个名字。 众人还来不及深思,就见水浩单手结出和莫愁一样的印式,另一只手中三叉戟遥指素素。 封印石上光芒升腾而起,有一道月光激荡而出,刹那间将素素和三生石一起笼罩起来。 素素颤抖的身体顿时僵在原地,如瀑的青丝直直向上的飘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惊惧到极点的神色。 水浩的脸庞被鳞片覆盖着,看不出一丝表情,他的手中印式再变,三叉戟凌空虚点。 封印石上光芒大胜,有一股吸力猛然从莫愁的手中传了出来,准确的说,是从莫愁手中的封印石中传来。 下一刻,素素和巨大的三生石竟然缓缓的浮了起来,就好像那个世界彻底的失去了重力一般。他们快速的缩小着,化作一缕轻烟,没入封印石。 三人一兽面面相觑,目光直直的定在''镜面''上,久久不能发出一言。 这一结局,彻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说是蚩尤被水浩的手段震得呆若木鸡,便是连对水浩知根知底的涂山欢欢和暮赤,也是嘴巴张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更不用说意得满满的非毒。 ''镜面''中倏地一亮,有金蛇电闪猛地从半空中劈下,在水面上炸开;紧跟着血海翻滚,越来越高的波浪一浪接著一浪打来,重重拍在岸边,那里曾经是三生石的所在。 波浪每拍一次,半空中那个''镜面''便震动一下。 此刻,在那个世界中,闪电越来越巨大,越来越密集,数十百丈金光雷火上下交织,血浪滔天,吞天覆地。 “那个世界要崩碎了!”蚩尤喃喃低语。 “你是说水浩哥哥马上要出来?”涂山欢欢惊喜的说道。 “哼!”非毒冷哼一声,恨声道,“那也要他有命能在崩碎的世界中活下来。” 三生石是那个世界的核心,维系着那个世界的能量运转。那个世界虽然无法与封印石的世界相比,但也绝不应该让封印石将核心收入其中。 而且,素素和水浩之间的灵契已成,三生石作为载体,水浩不仅没有受灵契影响,反而对三生石出手,这更不合情理。 这一刻,非毒有了和蚩尤同一个想法。它觉得自己也已经不懂这个世界了。 “水浩哥哥……”涂山欢欢颤抖着睫毛,一脸担忧。 “阿哥,一定会平安的。”暮赤面色肃然,重重的说道。他既是说给涂山欢欢,更是说给自己。无数次的困境,他的阿哥都能化险为夷,他相信这次同样可以。 “水浩应该会没事!”蚩尤皱着眉头,缓缓说道,“他应该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鳞甲覆身,才会召唤出那个小鲛人。” 当世界濒临崩溃时,能量会极其的混乱,很容易会被误伤;再加上那个世界到处是黑水,几乎没有人和异兽能在其中活下来,哪怕是非毒都不能。它即使能在暴乱的能量下安然,却无法在黑水中生存。 水浩不一样。他有鳞甲覆盖全身,有湫能应付黑水,也只有他才可能在那个崩碎的世界中活下来。 但也仅仅是可能!谁也无法预料到,那个世界崩碎时产生的破坏力,水浩是否能够抗下来。 非毒楞在这里,应该也想到了蚩尤口中的那些事情;涂山欢欢和暮赤默然,心中惴惴;蚩尤也没有再说话。四人一兽,不约而同的揭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半空中的''镜面''。 那个世界再也看不到水浩和湫的身影,到处是交织在一起的闪电,到处是翻天覆地的黑水。 ''咔嚓''声猝然响起,只见''镜面''上出现了一条缝隙,随后一丝丝的裂痕犹如蜘蛛网般逐渐开始延长。 一道道光芒从缝隙中迸射而出,在半空中绽放。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后,整个''镜面''在光芒中砰然崩溃,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 三人一兽,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哪怕是一刻也不肯让视线离开那团璀璨的光辉。 只见那光辉深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显露出来,只是那光辉实在太过耀眼,无法看清他们的样子,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无论是对涂山欢欢,还是对暮赤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那个已经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影子,他们又怎么会认不出。 “水浩!”颤抖的声音,却是从一旁蚩尤的口中率先发出来的。 接下来,整个始祖峰后山,万籁俱寂,了无人声。三人一兽神色各异的望着半空中的那团光辉,望着其中那两个影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辉一点点变淡消失,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从半空中缓缓的落了下来。 “水浩哥哥!” 涂山欢欢再也忍不住,奔跑着扑向了让个让她魂牵梦萦的怀抱。 那一弯新月依然清冷,只是这个怀抱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欢欢!”熟悉的声音入耳,除了略微有一些沙哑之外,还有着化不开的柔情。 涂山欢欢抬起头,只见水浩脸上的鳞片不断的消失着,露出了一张极其疲倦的脸。 那张面孔有种常年浸透了冰水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冷白,嘴角之上还有着淡淡的血迹。 涂山欢欢不由得一惊,焦声道:“水浩哥哥,你怎么样?” 水浩摇了摇头,朝着身侧的湫望了一眼,只见她的小脸之上也是一脸疲倦。为了在那个崩溃的世界中存活下来,他和湫都拼尽了全力,而且都受到了一些反噬。 那里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他将作为掌控者的素素,以及作为核心三生石封禁后,那个世界的力量已经百不存一,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侥幸的活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石分阴阳 东海之滨,度朔山上,白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时,她失去了对水浩的感应,就好像水浩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但正是因为水浩的消失,基山上的一切反而变得略微的清晰起来。 在她的推演中,非毒被封印的结局和三星坠落,都没有丝毫改变。 正当白浅推演水浩而无果时,苍穹中的那弯冷月变得活跃起来,像在在冥冥之中受到了什么的吸引一般,而源头正是在基山。 白浅心中隐隐有着猜测,不久之后,她再次感应到了水浩。那弯冷月,果然是被水浩所引动。 而且在水浩消失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推演出那两颗摇摇欲坠星辰的底细,更想通其中的关节,她也终于明白了水浩究竟是靠什么封印那只凶兽。 只是让白浅不能理解的是,水浩究竟是如何在星坠下脱身而出。 就见白浅的身体突然一震,好像想到了什么,脱口说道:“难道是……” 始祖峰,后山。 蚩尤和暮赤走了过来,与水浩和涂山欢欢汇合到了一处。 “阿哥!”暮赤颤声开口,目光中充斥着关切。 “放心吧,我没事!”水浩拍了拍暮赤的肩膀,又对着一旁的蚩尤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虽然蚩尤掩饰的很好,但水浩还在在他的眼底发现了浓浓的哀伤以及悲恸。 九黎众人先是被非毒奴役,而后又是在涂山欢欢的葬魂下形神俱灭,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这一刻,无论是蚩尤还是姜贪对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丝留恋。 涂山欢欢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问道:“水浩哥哥,素素她……” 水浩怔了一下,而后道:“她如今被封禁在封印石中,有莫愁在一旁看守。虽然人魂得以保存,但……” 涂山闻言欢欢一滞,水浩轻叹一口气道:“她以血咒救非毒脱离封印,两魂七魄俱已失去,人魂被摄入那个世界,早已无法再入轮回。 她执念入魔,要把我永远的拘禁在那个世界中。我要想出来,也只有让那个世界崩碎。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集自己和莫愁之力,将她和三生石一起封入封印石。” 水浩使劲的捏了捏掌中冰冷的小手,柔声道:“放心吧,有莫愁在,她不会有事的。而且你想见她,或者她想见兰泽,我也随时可以将她放出来。只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暮赤冷哼一声,张了张嘴,只是看到涂山欢欢伤心的模样,又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当初,素素私自放走尚付;而后又将非毒从封印中释放出来;又妄想将水浩永远禁锢在那个世界,她死不足惜。更何况也只是将被禁锢在封印石中。 “水浩,你是如何摆脱三生石的契约?”非毒凝望着水浩,沉声说道。 水浩双眼清澈,而且提及素素时,眼中除了不忍,根本没有一丝其它的情绪。事到如今,它再推断不出,水浩根本没被三生石束缚,就枉为上古凶兽了。 涂山欢欢三人同样望向水浩,目光中满是好奇。 非毒对水浩手中的非毒和伏矢势在必得,它根本不会说谎。而且水浩和素素确实携手在三生石上写下了彼此的名字。 水浩仰起头,望着非毒,突然说道:“非毒,你可相信,有的人根本就没有前尘过往?” 话音落地,三人一兽都如遭雷殛,愕然的瞪大了双眼。尤其是非毒,一双蛇瞳不断的瑟缩着。 如今并不是上古,水浩也并非大陆上第一个生灵,怎么可能没有前尘过往!难道这水浩也是天生地养之人?还是说,他为了欺骗自己,才故意这样说? 不过很快非毒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水浩眼中清澈,语气十分平淡,根本不像说谎。 水浩深深吸气,幽幽说道:“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样。那时,素素也曾问我前世的样子,她并不知道,我在三生石上只看到一片混沌。” 涂山欢欢轻咬朱唇,娇声道:“毕竟那块三生石,并非真正的幽冥山中的那块。它照不出水浩哥哥前尘的样子很正常。” “不!”水浩和非毒同时开口。 非毒默然,水浩望了它一眼,接着说道:“我在火照之路看到了自己的本心,我在三生石前感悟到了它的真谛,还有黑水鸿毛不浮的能力,都证明着,那个世界中的一切,都与真正的幽都山并无差别。” “本心……”涂山欢欢呢喃轻语,她想和水浩问出心中的疑惑,不想非毒插声道:“我在幽都山孕育而生,在那里徘徊了无数年。那个世界中的黑水便是引自那里;那个世界中的曼珠沙华,同样也是来自那里;至于那块三生石……” 非毒声音顿住,似是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世人只知三生石在幽都山彼岸矗立;却无人知道,三生石本是两块,一大一小,一阴一阳。阴石,只有魂魄可见;阳石,肉身可辨。那时,我在黑水岸边徘徊了无数年,便是想着将那块略小一些的阴石摄入自己的世界中。” 非毒所说虽然同样震撼,但有了水浩的事情在先,众人也许是已经麻木了,并未有多大反应。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心道非毒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 非毒停顿了一会,彷彿也沉浸在那段早已湮没在时光之中的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接着道:“终于,在无数年之后,我们将阴石成功的摄入自己的世界。也是在那时,那个世界才逐渐成型。黑水日益壮大、火照之路三千繁花盛开。只是那个世界以魂魄为给养,因为时间太短,并未孕育完全。” 水浩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截道:“既然那个世界中的三生石,只是阴石,为何我也能看到?” 非毒沉默片刻,似乎又在回忆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又缓缓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阴石在离开幽都山以后,便发生了异变,不但比以前大了数倍,更长出''三生''二字。” 第三百九十八章决意 三生石上刻有''三生''二字,鲜红如血,却又宛如天成。只是水浩等人并未想到,那两个字,真的是自己长上去的。 “自从阴石上长出那两个字之后,便有了拘禁魂魄之能。也是从那时开始,它不但能让灵魂看见,生灵同样可以。为此,我们曾经摄入无数的异兽和人类。 事实证明,阴石已经具有了完整的三生石才有的能力,想必幽都山中的那块阳石同样如此。” 暮赤、蚩尤和涂山欢欢,若有所思。无论是水浩还是非毒,都在证明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水浩根本就没有前生过往。可这真的太过匪夷所思。 “不对,”非毒蛇瞳之中,幽芒闪烁,突然说道:”你虽然没有前尘过往,但却有今生为证,那个灵契同样能成立。” 暮赤三人转过头,再次好奇的望向水浩。 只见水浩沉默片刻,眼中有一丝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复杂晃过,幽幽说道:“我并非水浩!” 非毒和蚩尤愣住,反而是暮赤和涂山欢欢怔了一下后,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水浩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涂山欢欢在非毒和蚩尤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那时,涂山氏突逢巨变。水浩哥哥被迫接受族长之位。他为了安抚族中老少,以雨神之名立誓,更名涂山水浩。” “改得好!改得好!”蚩尤畅然高呼。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三人,则是相视一笑。 以雨神之名立誓,也就意味着,从那一刻开始,这个世间再无水浩,只有涂山水浩。 而水浩之名,已经成为习惯。不管是涂山氏,还是水之一族,又或者其他人,一直以''水浩''称呼他。想必素素在那时,出于本能的写下''水浩''二字。 世间之事,果真奇妙,可谓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三生石记录着,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可对于没有前尘往事的生灵,甚至连名字都不对,又如何追随因果?又如何断定缘起缘灭?灵契又怎么会成? “吼啊!” 非毒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斥着愤怒、怨毒和不甘。 “水浩,”非毒恨声道,“我承认,我失算了。但那又如何?我仍然是全盛状态,而你们呢?让地皇和蚩尤寄身伏矢和雀阴?” 非毒冷笑出声,道:“以他们的状态,寄身伏矢和雀阴又能发挥出多少的实力?它们的天赋,地皇和蚩尤又能发挥出多少?”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蚩尤从始至终尚未出手,但本身姜贪的实力就可有可无,根本不可能给非毒来带一丝的伤害。 水浩为了从那个世界脱身而出,膻中灵藏灵力耗尽,没有一丝半缕。关元灵藏中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又能做得了什么。 那时,为了防御非毒的音波攻击,涂山欢欢消耗甚多,而后又用葬魂泯灭九黎众人,灵力同样耗尽。 至于暮赤,则是因为阻拦邹衍和屠山等人的围攻,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莫愁仍然在恢复当中,尤其在那个世界中,为了帮助水浩摄取三生石和素素,再次耗费了不少的魂力。它根本无法驾驭伏矢和非毒的蛇躯,而且水浩还对莫愁有着其它的安排,那就是封印非毒。 唯一能控制伏矢和雀阴的也只有蚩尤罢了。可就像非毒说的那样,即使能控制那两具蛇躯,又能发挥出多少实力?又如何能抵挡非毒? 一旁蚩尤神色怔怔,焦灼、忧虑、不忍和愤恨,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他的脸上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那神情最终在他的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蚩尤望着水浩,凛声道:“水浩,你们可能立即逃离这里?” “什么?”水浩三人同时失声道。他们彼此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同样惊疑不定的望向蚩尤。 “我知道非毒说的没错。光靠驾驭伏矢和雀阴并不能封印它。如果可以,你们在封印雀阴时,也不可能再依靠度朔山白狐之力。” 水浩默然,脸上露出异常苦涩表情。那时,他和蚩尤道出底牌,只是想以伏矢和雀阴为饵,让非毒投鼠忌器。只要蚩尤暗中寄身蛇躯,在猝不及防之下暴起偷袭,未尝不可以封印成功。 可如今,非毒既然已经看透一切,那个计划根本就是胎死腹中。 可让水浩不明白的是,蚩尤为何会问他,能否立即逃离这里。 蚩尤望了一眼远处的非毒,缓缓说道:“你们都见过星坠的威力,而且当初的星坠也只是单纯的星辰之力。如果再有星辰从九天上坠落这里,而且是两颗星辰,带着图腾意志和图腾之力的两个星辰,你们猜猜,非毒是否还会如同现在这般有恃无恐?” 水浩三人如被天雷轰击,他们怔在那里。只觉得有些口干,咽下一口唾沫,目中已露出骇然,更有迷茫,下意识的望向朝阳、卧牛和白云三座山峰的方向,心脏跳动的速度,仿佛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样。 单纯的一颗星坠就已经毁去三座山峰,更何况是两颗,而且是带着图腾意志和图腾之力的两颗星辰。 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蚩尤为何会有此一问。两颗星辰接连坠下,非毒必然无法抵挡,但始祖峰也一定荡然无存。可蚩尤究竟要如何做到?同时,他又要付出如何代价? “九黎部族已经死绝,天空中的那两颗图腾星坠落也成定局。我能感觉到,此刻它们正在我们头顶之上的苍穹中。” 水浩三人不由得一僵,努力的控制着抬头望天的冲动。 “姜贪仅凭自己就能与它们感应,再加上我的灵魂之力,一定可以和它们沟通,也一定可以说服它们即刻从苍穹中坠下。万载以前,它们曾经和我并肩作战封印九大凶兽;万载以后的今天,我想它们也同样愿意和我再一次的并肩作战封印非毒。我只不过让这个结局提前罢了,何况这一切也都是非毒造成的。” 蚩尤深深的望着水浩,正色道:“如今我们对这个世间再无一丝留恋,唯一不愿的是将你们牵连在内。” 第三百九十九章吞噬星光 万载以前,他们十二法者在莫愁的带领下,封印上古九大凶兽,是何等的英雄盖世! 数千年前,他们九个兄弟南征北战,统一大小九九八十一支部族,是何其的意气风发! 那时,他觉得自己的姆妈也应该含笑九泉了。 唯一遗憾的是,他忽略了深爱自己的月引,而选择寄身星辰。 在九天上的无数岁月中,他体尝了孤独和寂寞。他承认,自己后悔了。 他从九天上归来,带着未了的心愿。他要找到那只猼訑,他要带领九黎重铸辉煌。 不管怎么说,他如常所愿的见到了那只猼訑,也算是真正完成了姆妈的心愿。但也正是因为这只猼訑,九黎一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他不能怨,也无法怨!前世的因,现在的果罢了。 即使那些后人再不堪,但都是他们九兄弟的血脉。可是却惨死在自己眼前,魂飞魄散。 蚩尤对这个世界再无眷恋,而姜贪同样如此。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姆妈和那个男人是真心相恋,并没有强迫一说;但自己却不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他的阿妈在星坠之下尸骨无存,他的爱人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 如果要问,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没有一个牵挂的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答案便是,活着只是一种折磨;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一如,蚩尤和姜贪这一刻的想法。 蚩尤神色凝重的望着水浩,期待着他的回答。不仅是因为不忍和不愿;更是因为蚩尤知道,仅凭星坠之力,能重伤非毒,却无法将它杀死。只有水浩才能将它封印。 水浩默然,低头沉思着。远处非毒目光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般。它没有攻击,反而耐心的等待着。 在它的心中,让地皇和蚩尤寄身伏矢和雀阴的身躯,是水浩等人唯一的选择。而它等待的也就是那一时刻。 届时,它会不顾一切的吞噬水浩,将其杀死。这样的话,它就能真正的救出伏矢和雀阴。没有了封印石的束缚,它们用不了多久便会重生。 水浩沉思片刻,缓缓抬头,望向的却是暮赤。 “暮赤,你能不能接引下星光?” 暮赤不由得一怔,脸上带着狐疑。 “阿哥,我现在只能引下属于我自己的那颗兽神星的星光。” 那颗兽神星便是暮赤感应的图腾星。他在以前,也只是偶然才能让图腾星降下星光;但自从晋升神徒后,随着精神力的不管提升,再加上''胜仙之种''的辅助,已经可以随时做到。 只是,降下的星光也只能让暮赤恢复星力,并不能直接用于攻击。 水浩深深吸气,沉声喝道:“溪!” 有微弱的灵力从水浩身上升腾而起,在水浩面前缓缓化出溪的身形。 “呤呤呤呤……”溪低声鸣叫着,无论是声音还是小脸上都带着疲惫。 涂山欢欢一怔,不明白水浩为何把溪召唤出来。溪的样子分别是强弩之末,又能做些什么?她不由得朝着暮赤看去,见其也是一脸的迷茫。 至于蚩尤和非毒目光中则带着同样的惊愕而后恍然的复杂神色。他们惊愕水浩不仅掌握了日精月华,更有着两个藏灵;他们也明白了,水浩身上有着两种不同灵力的原因;而且他们隐隐推断出,能吸收日精月华的正是水浩的两个藏灵。 “暮赤,引下星光!”水浩肃声说道。 暮赤脸色疑惑更甚,但还是按照水浩的吩咐开始感应自己的图腾星。 九天之上,有星光如柱,刺破云层,刺穿黑夜,直直的落在暮赤身上。 “溪!”水浩从齿缝中挤出字。 “呤呤呤呤……” 溪鸣叫一声,紧接着尾巴一甩,便一头扎入其中。 星光中,溪的双手伸展,双眼微闭,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星光如水一般缓缓的从的溪的小嘴中流入她的身体。 水浩双腿叠加,席地而坐,双眼微闭,手中结印。 他的脸上出现了和溪同样的神色,身上有星芒浮现,不断的跳动着。 静!整个始祖峰后山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蚩尤和非毒震惊的望着溪,他们只觉得自己越发的不了解这个世界了。他们虽然推断出水浩的两个藏灵分别能吸收日精月华;但此时这个小人鱼,又在他们眼前大口大口的吞噬星力,这一刻,他们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小人鱼是否是传说中的神兽了。 涂山欢欢则是惊喜的看着水浩,看着溪,眼睛已经眯成了一道月牙。溪能吸收星力,她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那是她水浩哥哥的藏灵。令她惊喜的是,无论是溪还是水浩,脸上的疲态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望着眼前熟悉的情景,也唯有暮赤知道,这并不是溪第一次吸收星力。那时众人在朝阳谷茅草屋中,他在修炼中引下星光,溪同样像这般吸收。只是溪在吸收不久,便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星光缓缓消失,溪发出一声兴奋的轻鸣,尾巴一甩,再次游到了水浩的身边。 水浩睁开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三人一兽的目光,俱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阿哥,你……”暮赤满怀期望的开口。 水浩摇了摇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暮赤想说什么。 “星力也只是让我和溪的身体恢复了过来,灵力略微增加了一些。”他顿了一下,而后正色道:“不过,这些对我们来说已经够了。” 水浩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非毒的耳中。 “够了?”非毒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封印我够了?还是逃走够了?我承认你是我最看不透的人,也是潜力最大的人。但要想封印我,还不够看。如果我是你,就会毫不犹豫的让地皇和蚩尤寄身伏矢和雀阴,这样才又那么一丝丝的可能,将我封印起来。” 水浩冷冷的望了非毒一眼,而后转身看着蚩尤,肃声道:“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蚩尤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决绝的点了点头。 第四零零章低吟浅唱 水浩深深呼吸,望着蚩尤,一字一顿的道:“你放心施为,我不光能逃离这里,更能在你之后,将它封印起来。” 蚩尤为之一怔,他虽然不知道水浩有何依仗,但他相信水浩。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有着太多的神奇,从始至终都不曾让人失望过。 他的目光从水浩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似是要把他们记在心中。他的眼底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坚定、果决和破釜沉舟。随即他转身向着非毒走去,连头都不回。冷月下,他的衣襟猎猎而舞,殷红的图腾之力猛地升腾而起。 “认识你们真好!”这一次,脱口而出的姜贪的声音。这也是姜贪和他们诀别的声音。 基山上的桩桩件件事情,还有那一张纸熟悉的面孔,不断在脑海中晃过,水浩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此时,那个身体已经换成姜贪掌控。只见他每迈出一步,身上的图腾之力就浓郁一分。 远处,非毒那双巨大的蛇目不由得眯了起来,望着那个不断朝自己走来的孤单而苍凉的身形,目光中充斥着惊疑。 刚才水浩和蚩尤的话,它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却一头雾水。 “难道,封印石已经在他手上?”这是非毒心中唯一的想法。因为他想不出,水浩他们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它并没有阻止,反而有着期待。 当距离非毒巨大的蛇躯,只有数丈之地时,姜贪终于停了下来。此时的他,已经被殷红的图腾之力包裹起来。 一个巨人虚影在图腾之力中钻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凝实。 巨人三头八臂,长着狮鼻阔口,一双虎目不怒而威,那正是蚩尤的魂体。此刻,他如图腾真身一般,附在姜贪的身后。 他缓缓回头,再次望向水浩,目光中带着忧色。只是这忧色一闪而过,浮现出一抹古怪之色,又瞬间变成了惊喜。 蚩尤魂体眼中的变化,让非毒猛然一惊。它连忙收回目光,朝着水浩三人望去。 就见,暮赤和涂山欢欢站在水浩身后,他们的脚下有一块形如白云,温润如玉,大小可容数人的奇石。 “跳石!”非毒倒吸了一口气,有劲风猝然而起。 它和蚩尤一样,活了无数个年头,走遍了神泽大陆,又怎么会不知道跳石。只是这跳石本就极其稀少,而水浩三人脚下那块显然是珍品中的珍品。 水浩又深深的望了蚩尤一眼,手中结印,口中连连沉喝。 “意随心生,心随意动!” “疾!” 随着水浩的沉喝,跳石从地上徒然浮了起了,而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蚩尤和非毒面前。 始祖峰后山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令人呼吸都十分困难。 短暂的沉默。 “他们去了哪里?”非毒双目赤红,愤然出声。 姜贪仍然拼命的凝聚着图腾之力,蚩尤魂体在图腾之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的凝实。 “他们自然去了该去的地方。”蚩尤魂体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 非毒蛇眼乱转,好像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道:“无非是让你拖延时间,他们去找度朔山上的白狐。不过让你失望了,以水浩的实力驾驭那块跳石,等他们将白狐找来,我已经将你杀死,将封印石夺了下来。” 非毒从未怀疑自己的推断,这也是水浩唯一翻盘的机会。不过,那只白狐来了也好,当初的那笔账正好一起清算。它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度朔山。到时候…… “将封印石夺了下来?”蚩尤古怪的望着非毒,冷笑道:”杀你又何必那只白狐出手。” “旗来!” 三声低沉的长啸,从蚩尤三头口中同时迸发而出,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苍穹。 在啸声中,四道紫光从始祖峰前山地宫中冲天而起,如被禁锢了千年万年的蛟龙,轰然跃出,向着蚩尤急射而来。 “蚩尤旗!”非毒沉着声音道,它的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可又实在想不出,是因为什么。 当年的十二法者中,夸父手持桃木杖,蚩尤手持蚩尤旗,都曾经它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当初,蚩尤手持四面大旗,也只是勉强接住它本体的一击之力。如今它虽然仅剩一道意识,但是蚩尤也仅仅是魂体。蚩尤旗在它手中又能做什么?他又为何迟迟不寄身伏矢和雀阴? 这一切,都让非毒看之不透,心中的不安更甚。 只见,蚩尤旗被蚩尤握在手中,赤气从旗面上升腾,如匹絳帛,有一个个不同的星图交替出现,又转瞬即逝。 蚩尤三头,三张面孔上分别有不同图案浮现了出来。一张为鸟形,一张为牛状,最后一张则是蚩尤自己的缩影。 他脸上出现的图案正是九黎部族的图腾纹面,鸟图腾、牛图腾和他自己。当他寄身星辰的那一刻,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图腾。 如今,蚩尤借着自己的血脉,借着姜贪的身体,以自己的魂力为基,终于完成了最终形态。 蚩尤三头,六道目光沉沉的落在非毒身上,他的八条手臂,四臂握旗,四臂两两结印。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三道声音同时发出,一字一顿。 九字真言出口,苍穹之中有两股威压同时降下,直直的落在非毒的身上,同时将整个始祖峰笼罩其中,形成一个透明的星光结界。 非毒巨大蛇躯,猝然一僵,蛇目之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星阵!那四面蚩尤旗,还有此刻蚩尤手中的印式,再加上九字真言,非毒已经明白,蚩尤不是要寄身伏矢和雀阴,而是要降下星阵,他要借用九天中星辰的力量。 可是非毒又想不出,这个世间除了四圣兽大阵,还有什么星阵有如此的威能?此刻,仅仅是降下的威势就已经将它禁锢在这里。 蚩尤目光灼灼,三头齐声吟唱。 ”冥冥其神,昭昭其辉。图腾有灵,常存不灭……” 谁一声轻吟,让山河永寂;谁一丝浅唱,使岁月悲鸣;叹哀鸿遍野,悲流年轮转。 第四百零一章同一片苍穹 这一刻,整个天地间,除了蚩尤的吟唱,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仿佛时间都停下了脚步;这一刻,蚩尤无喜无悲,无殇无悦,无怨无悔;这一刻,他从非毒身上收回目光,仰望苍穹。似曾相识的画面,让那些早已经淹没在万载光阴中的往事又悄然浮现。 那时,你使用二十四星法,让三星坠落,是否也是这般情形;那时,你使用禁法让自己化身桃树,是否也是这般决绝?那时,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羡慕、多么的嫉妒?为何你总是那般的耀眼,就连死也是那么轰轰烈烈?而我却在最后一刻,踟蹰了、恐惧了。 我在九天上苟活了无数年,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时间能重来,我是否也会如同你一样的决绝,一样的义无反顾? 现在,我用事实证明给你看,我会!我蚩尤同样不惧生死!我蚩尤同样可以为天下苍生而舍身! 接下来,将是我的表演。夸父,我不欠你了。当初你牺牲了自己,救了大家;而如今,我同样牺牲了自己,救下了你的后人。那孩子,真的好像你……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弯新月已然消失,天上积起万里高的云层,站在始祖峰上,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万里积云,带着明亮的光边将苍穹映亮,它的后面似是有着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在距离基山百里的地方,有一颗参天古木,高耸入云。 树冠之上,有两男一女迎风而立,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凝望着基山的方向怔怔不语。而在他们脚下,是一块如云似玉的奇石。 这三人,正是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 那时,水浩让暮赤引下星光,便是为了积聚驾驭跳石的力量。 当初朝阳谷中,溪因为好奇而误入暮赤引下的星光,在不知不觉间吸收了星力。也是在那时,水浩发现星力能强化溪的灵体,溪也能将星力转化为更加精纯的雨灵力。 那时暮赤因为实力的原因,并不能时常引下星光;而且星光对暮赤同样有着巨大的作用。正因为这样,水浩便没有再去提及此事。 后来,引下星光对暮赤来说,变得不再艰难;但水浩因为吸收日精月华,星光对他和溪也便没有那么重要。 水浩也曾经以为,自己和溪根本不会再触碰星力。朝阳谷中的事情,已经被他渐渐遗忘,就连对涂山欢欢都没有提及过。 而当蚩尤说出想要以星坠攻击非毒,询问他们是否能及时逃离基山时,水浩便想到了利用跳石。也只有跳石,才有能力在瞬息之间,带他们逃离星坠的范围。 只是以他当时的情况,根本无力驾驭跳石。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水浩又想起了朝阳谷中的事情。这才,有了让暮赤引下星光的决定。 封印伏矢时,水浩曾经主持过四圣兽大阵,那同样属于星阵。水浩知道,只要伴随着图腾意识降下,在星阵发动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便会被禁锢,再也无法脱身。 可如果,他们过早的离开,也一定会让非毒怀疑。为了避免变数,水浩才在蚩尤星阵发动的前一刻,利用跳石离开那里。 水浩三人仰着头,望着百里之外的天空,看着那里的苍穹如同大海一样翻滚着。 在这同一时刻,望着那片苍穹的又何止是水浩三人。 青丘山上的涂山三英和屠山倾云;胡家的胡南烟和胡子轩;水之一族的长老们同样如此。他们虽然不知道那片苍穹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隐隐感到这一切,都和水浩有着关系。 还有就是远在东海之滨的度朔山上,小白和胡佑儿一左一右的依偎在白浅的怀里,望着遥远的西方苍穹,脸上一片煞白,眼中都是担忧。 “娘亲,浩弟他们……”胡佑儿颤抖着嘴唇开口,只是声音又突然顿住,似是不忍,又似是不敢再说下去。 白浅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娘也不无法推演出那里的情况,但如果娘没猜错的话,剩下的那两颗星辰即将会坠落。” “三星坠落,封印成!”小白喃喃低语。 “可浩弟他们还在那里啊!他们又怎么会在星坠下安然?”胡佑儿的声音更加的颤抖。 她虽然没见过星坠,但已经从小白的口中了解星坠的威力,那是能让山岳倒塌,大地裂开的灾难。三星坠落,没有哪一座山会安然无恙,更何况是其中的生灵。 白浅轻轻的摇了摇头,就在胡佑儿欲哭欲泣的时候,以笃定的语气说道:“水浩他们一定会没事。” 胡佑儿和小白齐齐一怔。 白浅望着红了眼圈的两个女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难道忘了,水浩他们走的时候,娘送的东西?” 二人再次怔住,数息之后,小白惊声道:“娘亲说的可是跳石?” 胡佑儿眼睛一亮,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白浅。 白浅点了点头,道:“除了那块跳石,又有什么能在瞬息之间,逃离基山?” 胡佑儿和小白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同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胡佑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问道:“可是娘亲又怎么知道,水浩哥哥他们能及时的……” 胡佑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白浅那一双凤目,不断的瑟缩着。 她下意识的顺着白浅的目光望去。视线的尽头,那片遥远的西方苍穹异变再生。 基山,始祖峰后山。 积云越来越亮,越来越厚,也越来越低。此刻,已经没过始祖峰的山尖。 包围着整座始祖峰的星光结界也已经消失,但九天上降下的威压却更加沉重。非毒蛇躯紧紧的盘踞在一起,即使基山土质密实如夯,但它大半个蛇躯也已经没入山体之中。它高昂着蛇头,一双蛇目已经殷红如血,带着不不甘和愤怒。 蚩尤仍然吟唱着,四面蚩尤旗猎猎作响,上面一幅幅星图变幻的更快,快到人眼已经无法看清。 他的另外四条手臂,结着更加复杂和繁琐的印式。 第四百零二章预言成真 此刻,如果暮赤在这里,就能辨认出蚩尤的印式中有着二十四星法的影子。 他们一族以兽神星勾连二十四星辰,其中二十一颗为图腾星,剩下三颗为无主小星。二十四星法能让三颗无主小星,从九天上坠下,除了靠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和秘法外,还有着那颗兽神星的辅助。否则,单纯以人之力,又岂能强行改变天体运转,形成逆天的一击。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也只有强如夸父,也只有二十四星法,才可能使用星坠。 蚩尤之所以有信心让那两颗星辰坠下,一是他知道那两颗图腾星一定会自愿坠落;二是蚩尤旗上有着祝也当初留下的接引星阵;最主要的是,他同样知道二十四星法。 当初,他曾经向夸父求教,而夸父也毫无保留的将二十四星法传授给他。只是他并不能感应兽神星,也就无法使用。 但此时,在那两颗图腾星的配合下,他将祝也的接引星阵和二十四星法融合在一起,生生做到了。 只是接引两个星辰,消耗的精神力十分巨大,无论是姜贪还是蚩尤都在燃烧着自己的灵魂。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星坠的那一刻,也是蚩尤和姜贪魂飞魄散之时。 天地间有狂风骤起,像暴雨前夕的暗涌。蚩尤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印式,他仰着头,凝望着苍穹,头顶上厚厚的云层开始旋转,转成一个深深的漩涡,中空的底部隐约透出亮,远远的便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 一股更加磅礴浩荡的威压,从旋涡中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朝非毒压了下来。 刹那间,地动山摇!整个始祖峰彷佛也震动不已。非毒那巨大的蛇躯更是在这股威压中完全的嵌入山体,只余一颗最大的蛇头露出外面。 紧接着,头顶的漩涡逐渐变大了,那颗巨大的火球完全显露了出来。它的表面被殷红的图腾之力包裹着,缓慢而又快速的朝着始祖峰坠下。 这一刻,血色红芒将整个天幕都变作了削红色,暗红的积云更低,仍然在不停的旋转,让人看着便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吼啊!”非毒拼命的抬头、向天,瞪着一双赤红的蛇目,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之中,满含着愤怒、怨毒与强烈的不甘! “哞……” 而在就同一时候,星辰之上同样传出一声威严的兽吼。殷红的图腾之力中,有一个巨大的牛头虚影显现出来。 那一双巨大的兽目,冷冷的望着非毒,除了威严之外,更充斥着轻蔑和憎恨。 这颗图腾星,正是九黎一族的牛图腾。蚩尤从九天返回人间,它早就知晓。本以为,有蚩尤降临,九黎一族会重铸辉煌,而它们也能摆脱因为信仰之力断绝而坠落的结局。 只是没有想到蚩尤降临不久,它猝然感应到,自己信仰之力的源头几乎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只余可怜的一丝。 冥冥之中,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它朝着基山运转。 那时它便隐隐有着猜测。果然在基山上空,它见到了另一颗图腾星。那颗图腾星的状况和自己一模一样。 不久之前,它们又感受到了仅存的那一丝信仰之力,其中还有蚩尤的意念。也是在那时,它们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九黎一族已经全部断绝,它们坠落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而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那只凶兽造成的。 正如蚩尤所言,不过是让结局提前罢了,但却可以让它们复仇,让它们的坠落有了尊严,有了价值。那一刻,它们没有犹豫,也不会犹豫。 非毒一双兽目发出赤血的红芒,望着那个巨大旋涡中的星辰在自己的眼中不断的放大。它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苦涩。它从没想过,蚩尤竟然如同夸父一般,有着让星辰坠落的能力。而且眼前这颗星辰无论大小还是散发出来的威能比夸父那时的更加强大。 那时,它为相柳,它能以强大的肉体和一身鳞甲抗下星坠之力;但此刻,它只是非毒,只是相柳十道意识中的一个。它根本无法…… 可即使这样,它也不是区区一个垂死的图腾可以蔑视的。 “吼啊!” 非毒喉咙中再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啸叫。它的身上殷红的邪力激荡而起,巨大的蛇躯竟然在磅礴浩瀚的威压中又耸立了起来。 下一刻,那巨大的蛇躯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朝着下坠中的星辰激射而去。 “轰!”一声巨响在天空中迸裂炸响,发出耀眼的强光,即使远在百里之外的水浩三人都不觉得闭上了眼睛。有巨力随即从远方如波涛一般涌来,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一株株参天古木摇晃不止。 水浩三人连忙稳住身形,再次朝着始祖峰方向望去。 只见,光芒逐渐消散,非毒全身浴血,从半空中快速的向下坠落。伴随着那具蛇躯一起的还有一块块巨大的碎石。 “非毒竟然能硬撼那颗图腾星!”暮赤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水浩和涂山欢欢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他们脸上带着和暮赤一般无二的惊诧之色。当初,蚩尤降临时的星辰和刚才那一颗大小几乎没什么区别,却生生的毁去了朝阳、白云和卧牛三峰。而且蚩尤的那颗星辰,并没有蕴含图腾意志和图腾之力。 就是说,刚才的那颗图腾星,应该比蚩尤的那颗威力更加强大。可即使这样,也只是和非毒势均力敌。 这一刻,水浩三人对全盛状态下的非毒有了全新的认识。同时也暗自庆幸,伏矢和雀阴突破封印时,一身实力不知道被削弱多少。 “水浩哥哥,”涂山欢欢回头看向水浩,脸上带着忧色。只是她才刚刚开口却猝然顿住,猛地抬眼望向始祖峰方向。 那个巨大的旋涡又扩大一分,再次露出了一颗巨大的星辰。 这颗星辰同样被殷红的图腾之力包裹着,有一个巨大的鸟形若隐若现。 第四百零三章蛇尸 那一颗星辰较前一颗更大,下坠的速度更快,仿佛是不想给非毒喘息的机会,几乎是转瞬及至。 “啾……” “吼啊!” 鸟鸣声和兽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只是一个带着愤怒和决绝;一个充斥中不甘和悲凄。 紧接着,巨大轰响惊天动地,几百丈之高的蘑菇云冲天而起,裹挟着巨大岩浆洪流喷射向苍穹,把整个天空全映成了暗赤颜色;与此同时,始祖峰上空,那个连通天地的旋涡通道也随之溃散。 大地猛烈的颤抖,巨力不断的向四外扩散而去。无数的猛兽飞禽惊惶失措,那一座高耸的山峰,在巨响轰鸣声中,在遮天蔽日的黑尘里,轰然倒塌! 始祖峰百里之地,土地同样剧烈的颤动着,一道道巨大的裂痕以看得见的速度蔓延着;一颗颗粗大的古木,横七竖八的倒在大地上,有的是拦腰折断,有的是被连根拔起。 一块如云似玉的奇石悬浮在半空中,水浩三人直愣愣的站在上面,看着眼前如同末日一般的情景。 类似的光景,暮赤和涂山欢欢曾经见过一次。那时,蚩尤和星辰一起降临,朝阳、白云、卧牛三峰倒塌,他们在始祖峰上见到了整个过程。只是,那时远远没有现在这样震撼。那条贯通天地的漩涡通道;那两颗包裹着图腾之力的巨大星辰;那几百丈高的蘑菇云;还有……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那时可以比拟的。 至于水浩,则是第一次进到这般光景,他心中的震撼比暮赤和涂山欢欢更甚。那时,他置身于星光中,并没有看见朝阳、白云、卧牛三峰毁灭的情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暮赤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转过头,望着水浩,肃声道:“阿哥,我们……” 暮赤只是说了一半,又生生的止住。 水浩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蚩尤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接下来,便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封印非毒,是他承诺蚩尤的,也是他不得不去做得。 东海之滨,度朔山上一片沉寂,就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那三道婀娜的身影望着遥远的西方苍穹,三双美目瞪大到了极致。 胡佑儿和小白虽然听白浅讲述了无数次星坠的情景,听她描述了无数次星坠毁天灭地的威能;但刚才的那一瞬,她们仍然忍不住的战栗,那是来自灵魂深处战栗。 许久之后,反而是小白和胡佑儿率先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她们同时朝着一旁的白浅看去。 就见白浅那张优雅而雍容的脸庞上,时而温柔,时而迷茫,表情变幻不定,竟然像是出了神。 小白和胡佑儿齐齐一怔,而后彼此相互看了一眼。 “娘亲!”小白轻声呼唤着,这个样子的母亲,不要说胡佑儿,就是她在数千年中都是第一次见到。 白浅恍若未闻,脸上表情仍然变换着。 “娘亲~”小白拖长语调,声音也不觉得大了许多。 白浅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胡佑儿,神情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随即再一次转过头,望向遥远的西方苍穹。 “三星坠落,而且是坠落到同一个地方,娘也是在万载以前,有幸见过一次。”她幽幽说道,声音中充斥着过往时光的沧桑感。 “万载以前……”胡佑儿呢喃低语,下意识的又朝着一旁小白看去;就见小白也同样朝自己望了过来。 “万载以前,地皇带领十二法者封印相柳,在青丘山附近与其大战数日。其中,就有巨人一族的法者,引九天上三颗星辰坠落,用来攻击相柳。” “夸父!”胡佑儿脱口说道。 白浅点了点头,脸上复杂神情一晃而过。 “那时,娘刚刚成为空狐不久,有幸观看了那场旷世大战。只是那时的三星坠落,无论是规模,还是威势,都远远不及刚才。而且……” “娘亲,水浩他们真的会安然无恙?”小白突然出声截道。 白浅顿住声音,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小白;一旁胡佑儿同样望了过来,目光着带着探究。 “我、我只是担心水浩……”小白低下头讷讷出声,而后又补充道,“也担心暮赤。” 胡佑儿仍然望着小白,目光晃动,心中若有所思;白浅数息默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缓缓说道:“引下星辰的人,必须有着超凡之上的实力。也只有那个强度的精神力才有可能。所以,无论水浩还是暮赤,都不可能做到。只要那个人,不是诚心要坑害他们,一定会给他们逃离的时间。水浩手里有跳石,必然不会受到波及。” 胡佑儿沉思片刻,惊喜出声:“三星坠落,封印成。也就是说,浩弟他们马上要回青丘了。” 水浩临行前,二人曾经有过约定。只要基山上的事情结束,一定会在青丘相聚。那时,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胡佑儿目光灼灼的望着白浅,见她终于点了点头,一双媚眼不禁眯成了一道月牙。 “娘亲,”胡佑儿眼珠乱转,腻声说道:“娘亲,你教给我的东西,我已经学会了七七八八,你送我回青丘好不好?我想……我想祖母了” “真的只是想你的祖母?”白浅嘴角含笑,揶揄出声。 “娘亲……”胡佑儿气急,手里拉住白浅的袖子不依。 白浅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娘答应你就是了。” “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胡佑儿腻在白浅怀里,没有发现一旁的小白仍然低垂着头,脸上带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神色,她只觉得心中一阵凄苦。 天际苍穹,慢慢下起了雨。细雨如丝,带着莫名的阴郁。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方苍穹同样下着雨。 火雨! 在始祖峰原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比朝阳、白云和卧牛三峰处形成的更大、更深。 深渊中烈焰飞扬,热烟弥漫,无数通红的碎石,或大或小,散落在周围,上面还残留着丝丝的图腾之力。更有一条巨大的蛇尸,横卧其间。 第四百零四章终封印 冷月西斜,斗转星移,天已将明。 在始祖峰原地上,那个巨大的深渊上空,出现了一块如云似玉的奇石。 奇石之上,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还有莫愁,低头望着渊底的蛇尸,脸上神情并没有意料的那般惊喜,反而带些许惆怅和惋惜。 姜贪和蚩尤在引下图腾星的那一刻,就已经魂飞魄散。 当初,蚩尤九兄弟统一大小八十一支部族,创立九黎。他们也曾经辉煌了无数年头。后来蚩尤寄身星辰,九黎分崩离析,只有九兄弟和他们的后人留在了基山,其他部族皆远走他乡。 紧接着,九兄弟划分两大阵营,分裂成黎姓、姜姓、邹姓、屠姓和弼姓。一直以来,明争暗斗,相互算计。 终于,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争斗都在这个时刻终结。胜也好,败也罢,至此九黎部族在这个世间再没有一丝痕迹。 “蚩尤,你当初答应我,要用毕生守护基山中的封印。如今、你做到了!”莫愁轻叹一口气,幽幽开口。 他仍然记得,那时蚩尤来见自己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基山上有丹若盛开,是让莫愁最放心不下的地方。蚩尤主动请缨,带领族人永震基山,了却了他的一块心病。当初的十二法者中,他最看重的就是夸父和蚩尤,最为担心的却只是蚩尤。 蚩尤对这世间的权势看得太重,野心也太大。否则也不会在封印九大凶兽后,又统一八十一支部族。 但蚩尤对他却最为衷心。夸父在封印相柳时,牺牲了自己。莫愁知道,从那时开始,蚩尤便无法看破生死。但在得到寄身星辰之法后,还是第一时间的来献给自己。 只是那时,自己并无意于长存不灭。 莫愁没有想到,无数年过去了,自己也许会真的长存不灭;反而蚩尤从九天上归来,牺牲了自己,兑现了当初的诺言。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世间之事,皆为无常,但却皆有定数。 莫愁再次轻叹一口气,他转过身形,对着水浩深施一礼,恭声道:“主人,如今非毒的状态正是最佳的封印时机,还请主人马上将它封印起来,以免夜长梦多。” 此刻,非毒巨大蛇躯残破不堪,一身鳞甲再没有一处完整,蛇血横流,就连灵魂都已经被鸟图腾灭杀。 水浩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任由非毒置身在这里,仍然会慢慢复生;而且任由它的蛇血流淌在大地上,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也只有将其封禁在封印石中,才能真正的万无一失。 “天清地灵,与我神方。上呼雨神,收摄不祥。封!” 水浩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带一丝感情。 封印石上光芒大胜,有一股吸力猛然从水浩的手中传了出来,准确的说,是从水浩手中的封印石中传来。 下一刻,非毒那巨大的蛇身竟然缓缓的浮了起来,快速的缩小着,又化作一缕黑烟被封印石吸收。 此时,封印石中,日月同天。旭日在东,满月在西。旭日和满月同时将封印石中的世界照亮,幻出无边异彩。 有三个巨大的蛇头,在其中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着,在异彩中更显狰狞。 这三个蛇头,正是伏矢、雀阴和非毒。它们的蛇目紧紧的闭在一起,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生命气息,宛如石雕一般。 溪和湫同样在这里,她们的身后更是跟着一个素衣少女。 她们的目光深沉,有思索,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探究。她们的视线尽头,并非是那三个巨大的蛇头,反而是一朵朵洁白如雪,香气袭人的异花。 而在这些异花就开在一块状貌奇钦磊落巨石下面。 这块巨石上还刻有''三生''二字,鲜红如血,却又宛如天成。 “湫,这些真的是曼陀罗华?”溪皱着琼鼻问道。 湫沉吟片刻,道:“其花洁白胜雪,其香能摄人心魄,让人产生吃下去的欲望。这些都符合曼陀罗华的特征。” “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溪眼珠滴溜溜乱转,好像想到了什么。她 小尾巴一甩,游到素衣少女面前,惊疑出声:“素素,这些曼陀罗华是什么时候开放的?他们真的不是因为你?” 素素为之一愣,目光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那时,她被水浩收入封印石后,便在这里见到湫,不久之后更是见到了溪。 对于水浩这两个神奇的藏灵,她虽然说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尤其是溪,她见过数次不止,更是听涂山欢欢说过了无数次。 可是她没有想到,溪竟然能口吐人言,而且千伶百俐,一点也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么幼稚单纯。 素素尚未回答,一旁湫突然说道:“曼陀罗华因刻骨的相思而生,又因刻骨的绝望而开花。素素,你……” “不……”素素颤抖着嘴唇截道,“那时,我被非毒蛊惑,受它的邪气影响,执念成魔。正是因为那样,才做出了那些事情。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陪伴在姑爷的身边,每天能感受他的气息,默默的望着他。” 素素甜甜一笑,接着说道:“现在,我虽然被封禁在这里,但那些愿望却都已经实现了。我又有什么好恨,又有什么好绝望的?” 溪望着素素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可是,你因为血咒的缘故,魂寄三生石,不入轮回,再也离不开这里。” “我和姑爷没有前尘,今生不能相恋,来世更加无缘,我即使入轮回,又有什么用?” 素素声音凄婉哀绝,只是她已经身为魂体,并无眼泪落下。 溪幽叹一声,并没有再言语,转头望向了那块三生石。 “其实,他不光和你之间没有前尘过往,就连和涂山欢欢,和胡佑儿同样如此。那时,你们携手问三生,无法让灵契成立,不仅仅是因为你写错了他的名字。”湫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道,“他的今生和来世,并不是这区区的三生石可以左右的。” 第四百零五章劫后 金鸡谷,作为基山最后的痕迹,早已没有了往昔的景色,到处都是被灼烧的痕迹。 但金鸡谷又是幸运的。当初仅仅是蚩尤那颗星辰就毁去了朝阳、卧牛和白云三峰;但两颗图腾星接连坠下,却仅仅毁去始祖峰。 也许是因为非毒抵挡了几乎所有的伤害,也许是那座地宫有着水浩众人不知道的力量。总之,金鸡谷竟然神奇的保留了下来。 此时,距离封印非毒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依然是那弯冷月高高的挂在中空,清冷的月光洒在金鸡谷。 夜风轻缓,冷月高挂、星星点点,夜色正苍浓。 “噼里啪啦!”荧荧的火光中不时发出几声柴火燃烧的爆破声。涂山欢欢蹲坐在篝火旁,不时的将干柴丢到火堆中,让火焰燃烧的更旺;而她的一双美目却眨也不眨的望着对面的水浩,目光温柔,却又暗隐一丝复杂。 那时,火照之路上,脸上的迷茫不解的表情,仍然萦绕在她的心头,经久不散。 “阿嫂……”一旁突然响起了暮赤刻意压低的声音。 涂山欢欢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暮赤睁着一双阔目,好奇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了?阿嫂。”暮赤关切的问道。 他从许久之前便发现了涂山欢欢的异样。只是水浩在封印非毒后,就陷入了修炼之中,一直到现在也未曾醒来,他一度以为涂山欢欢只是担心阿哥才会这样。 可是,刚才的那一瞬间,涂山欢欢目光中的那一丝复杂,又不仅仅是担心那么简单。 “我没事!”涂山欢欢嘴角勉强撤出一丝笑容,话锋一转道,”你星力尽复啦?” 暮赤点了点头,道:“不仅恢复了,而且还有一丝的增长。” “那就好!”涂山欢欢又将目光转向水浩,“也不知道水浩哥哥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阿哥他消耗太过巨大。当初,无论是溪和湫的灵力,还是日精月华都被消耗一空。那时,阿哥借助星力恢复,也是勉强支撑着。” 暮赤望着眼中充斥着忧色的涂山欢欢道:“不过,这样也对阿哥有着巨大的好处。消耗一空之后,再恢复时,实力一定也会更进一步。” 涂山欢欢展颜一笑,暮赤所说她同样深有同感。 她在那时,同样将灵藏中的灵力消耗一空。但经过白天的恢复后,她隐隐觉得自己的实力又有所增长。 但在正常情况下,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别忘了,因为蟠桃的原因,她晋升到神徒阶位才不久,而且是从神使高级到神徒中阶的跨越。 “阿嫂,你可是再担心素素?”暮赤突然说道。在他看来,也只有这件事才是涂山欢欢心中的结。 涂山欢欢身体一震,眼底闪动着某种不知名的微光,半晌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暮赤恍然,连忙说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素素在封印石中应该是安然无恙,阿哥不会伤害她的。而且你在这里担心,不如等阿哥醒来后,直接问问他就好了。” “嗯!” 涂山欢欢轻轻的应了一声,看着身前的篝火渐渐的弱了下来,她又拾起一根枯枝丢进火堆中,让那火焰燃烧的更旺。 涂山欢欢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暮赤也沉默了,似乎是想着什么心事;水浩仍然在修炼着,四周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以及木柴爆裂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苍穹中的那弯冷月猝然亮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月光从上面激荡而出,直直的落在了水浩的身上。丝丝月华如水银一般,顺着水浩的鼻息源源不断的流入他的身体。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身体笼罩着一层银辉,如梦如幻! 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水浩。 涂山欢欢是第一次见到,所以震惊;而暮赤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震惊只是因为,这一次水浩吸收月华是独自完成的,并没有依靠湫。 暮赤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就要提醒一旁的涂山欢欢。 “阿嫂……” “呀!” 暮赤的声音和涂山欢欢的惊叫声同时响了起来。 只见水浩体表的月光已经消失,他的身体却一点点的亮了起来。一如那时箕尾山上的情景。 只是,那时的胡佑儿,换成了现在的涂山欢欢。 封印石中,溪轻啐一声,埋怨的望了身侧的湫一眼,一旁的素素满面潮红,低头不语。 “怪我做什么?如果有我一旁辅助,他虽然不会这样,但又怎么会如此快速的自己吸收月华?”湫翻了翻白眼道,“以后等他逐渐熟练吸收月华后,你们想看都看不到了。” 金鸡谷中,水浩身上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失着。 涂山欢欢仍然僵在原地,她只觉得心像小鹿一般怦怦乱跳,秋波莹活,妙目含春,两颊陀红一片。 暮赤眼中除了震惊之外,还充斥着古怪之色。 ''噼啪''一声,篝火中再次传出一声炸响,水浩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阿哥!”暮赤惊喜出声。 涂山欢欢也晃过神来,虽然没有出声,但眼中的关切溢于言表。 水浩抬眼望去,只是下一刻,目光就定格在涂山欢欢的俏脸之上。 “欢欢,你怎么了?”水浩好奇的问道。 此刻,涂山欢欢脸上的潮红仍未退去。 “阿嫂,他……” “你、闭嘴!”涂山欢欢一声爆喝,连忙制止暮赤。 她和水浩虽然早有夫妻之名,但却没有夫妻之实。如果暮赤真的说出刚才的事情,让水浩知道自己是因为看到他吸收月华时的样子,才变得这般模样,那她…… 涂山欢欢连忙岔开话头:“水浩哥哥,你怎么样?” “我?”水浩微微一怔,虽然奇怪于涂山欢欢的样子,但还是说道,“关元和膻中灵力尽复,月华也已经完全吸收,现在差的也唯有日精。” 水浩深深呼吸,而后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返回青丘!” 每一个月,只有月初的三天方可吸收日精。也就是说,一时半刻,他根本无法补充日精之力。 第四百零六章生长的大山 非毒被封印,水浩三人来基山的目的已经达成。九黎部族覆灭,没有留下一具尸身,此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牵绊水浩。他的实力尽复,只待天明后驾驭跳石返回青丘。 在那里还有牵挂他的水伯,在那里也有着与他有着约定的佳人。 “佑儿……”水浩望着遥远的青丘山,心中呼唤一声。此刻,佑儿必定已经从度朔山返回家中。 就在此时,如同雷声一般的巨响,从大地深处缓缓传来,剧烈的震颤,随即从远方如波涛一般涌来,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 清冷的月色下,朝阳、卧牛、白云、始祖四峰原来的位置上,在那根本不知深度几许之底,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水浩三人的眼睛蓦然睁大,死死的瞪着金光深处,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就见有一个巨大的土包在光芒中冒了出来,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这一刻,水浩三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那个土包就是大山的雏形,它在不断的生长着。 这一刻,整个天地间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仿佛时间都凝固了。而唯一没有停止的只有那个土包,它仍然在生长着,拼命的、迫不及待的生长着。 这一刻,仿佛就是永恒。 水浩心中突然有一缕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不可抑制的滋生着。当初雨神陨落,身躯化为五方的高山时,是否也是这般情景。 “喔……” 就在此时,有嘹亮的鸡鸣声猝然响起,仿佛是回荡在头顶之上了,又好像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余音久久不绝,震耳欲聋。 水浩三人同时回过神来,只见东方有了鱼肚色,极东天际透出红影。 朝阳、卧牛、白云、始祖四峰原来的位置上,那个巨大的深渊已经消失,一座巍峨的山峦高高的耸立在那里。 山峦有二峰,犬牙交错,形势十分雄壮,一峰如卧牛,一峰似鸟形。 千万年后,谁还记得那一个传说? 相传,基山以前只是低矮的土丘,它们在夜间自行生长,到了破晓时分,会随着金鸡报晓而停下来,神奇莫测,所以又叫''金鸡宝山'',简称''鸡山''。 此时,黎明初现,朝阳瞬间笼罩大地,冲破了晨曦薄雾,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青丘山下,水之一族,一座座吊脚楼,鳞次栉比,沐浴在朝阳中,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此时最高的一座吊脚楼内,水景涣居中而坐,水承泽和水鸿泽分坐在下首。他们的目光都落在站在堂前的少年身上。 水承泽缓缓开口:“水流,你再将事情复述一遍。” “是,祖父!”水流躬身一礼,而后说道:“根据父亲传回来的消息,胡佑儿已经回到家中。胡家举族而动,封锁了方圆十里,外人不得而入。而且他们更是从王城中抽调了一些侍女,带着一些十分贵重的礼物运往胡家。” 众人沉默半晌,水鸿泽眉头微皱,肃声道:“只有这些?” 水流点了点头。 “父亲说,胡家封锁的太过严密,即使动用赤鱬居的力量,也打探不出丝毫多余的消息。” “嘶……”水鸿泽倒吸一口气,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自从三子夺嫡后,朝歌城王权变动,水之一族在其间的势力已经隐隐超过胡家。可即使这样,竟然无法打探出哪怕是一句有用的消息。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水承泽凝声说道,“胡南烟虽然从王城中抽调了侍女,运了一些礼物,但王城同样不知道她的用途。” “可胡南烟从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甚看重,为何此时又偏偏……” 水景涣突然打断水鸿泽,截道:“水流,你们可探听到,胡佑儿是如何回到家中的?” 水流微微一怔,而后摇了摇头。他能得知胡佑儿返回家中,也是涂山氏那边传来的消息。 水景涣沉吟片刻,淡淡道:“好了,你下去吧。也告诉你父亲不要再继续探听此事。” 水流又是一怔,直到水承泽轻咳一声,这才晃过神了,连忙躬身施礼,而后退了出去。 “大长老,您知道是何人?”水承泽肃声开口。 水景涣眼中一晃而过的忌惮之色,瞒得了水流,却满不了他和水鸿泽。 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整个青丘还有什么人是水景涣所忌惮的!哪怕是已经晋升为大神师初阶的涂山三英,在水景涣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水景涣沉默数息,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解,但如果说是度朔山上的那位呢?” “白浅前辈!”水承泽和水鸿泽霍然起身,满面惊容。 “你们应该知道,白浅前辈已经认胡佑儿为义女。如果胡佑儿真的自己从度朔山归来,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胡家。” 水景涣的话已经不言而喻,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只有跳石。 水承泽缓缓的坐了下来,讶声说道:“难道胡家那个小妮子,真的有什么让白浅前辈如此看重?” 水景涣慎重而缓慢的道:“这个我也不得而知,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白浅前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看在浩儿的面子上。” “浩儿……”水鸿泽苦涩出声,“大长老、族长,你们说那孩子会不会记恨我们?” 那时,他们将水浩父子逐出水之一族;他们强迫水浩入赘涂山氏;他们又阻拦水浩替父赎罪,认祖归宗。 虽然最后结局很圆满,但却不是因为他们,而是水浩凭借自己的天资和实力。 此后,二长老水志泽为了封印伏矢而牺牲自己。他能感受到水浩对水之一族稍微有了一丝归属感。 即使他已经无限高估了水浩,可却从没有想过,水浩竟然还和度朔山上的白狐有着渊源。即使是水景涣也是因为水浩的缘故,才吃上了蟠桃,借此才晋升到大神师中阶。 更加让他难于相信的是,在水景涣口中,胡佑儿同样钟情于水浩。 第四百零七章情分 在水鸿泽看来,水浩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以后的英水,没有人可以忤逆他。虽然现在,水之一族与水浩之间,有着水伯,有着水承泽勉强维系着双方的关系,可百年之后,他们都不在了呢? 仅靠水逆寒和水流?他们和水浩的感情,又怎么比的过涂山欢欢和胡佑儿? 他也曾想让水岚儿接近水浩,可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在这一点上,水鸿泽还是有自知之明。水岚儿无论是背景还是长相都无法与胡佑儿相比。 英水三族,争斗了无数年。如今,表面上看水之一族最强,胡家最弱;但涂山氏和胡家力压水之一族已经成为定局。 即使水景涣的藏灵进化成人鱼,一身实力在英水中为最,但是他老了,蟠桃也只是让他晋升到大神师中阶,很难再进一步。 他陨落后,虽然藏灵会留下来,但无论是水流,还是水紫鸢,都无法和涂山欢欢和胡佑儿相比。至于水岚儿和水寒泉更是差了不止数筹。 更让水鸿泽患得患失的是,水浩从度朔山上归来,竟然直接去了基山,就连水伯也没有前去看望。 难道在那孩子心中,已经渐渐忘记了亲情?还是说他真的在记恨曾经的过往? 不管以前如何,如今那孩子背后有涂山氏,有胡家,根本不必再顾忌水之一族。 水承泽轻叹一口气,道:“浩儿,应该不会记恨水之一族。但我们想让他像对待涂山氏那样对待我们,同样不可能!” 水承泽声音顿住,数息之后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胡家必然会举族之力拥护浩儿。所以,涂山氏和胡家也必定会结盟。” “这怎么可能?”水鸿泽惊声说道,“无论是涂山氏和胡家,还是灵狐一族和灌灌鸟一族,都有着宿世仇怨,他们又怎么会和解? 而且浩儿本就是入赘之身,他如果迎娶胡佑儿,简直是涂山氏的奇耻大辱。” “你错了老三。”水景涣幽幽说道,“涂山氏和胡家宿世仇怨也是因为灵狐一族和灌灌鸟一族。 但你别忘了胡佑儿的身份。她为九尾娘娘和王的女儿;而且灵狐一族最为强大的两只狐狸也对胡佑儿唯命是从。” 当初在度朔山上,大红和小红那两只狐狸,同样因为蟠桃进化成了四尾灵狐,有它们支持胡佑儿,灵狐一族根本不会有反对的声音。 “可灌灌鸟一族和涂山氏呢?他们真的会放弃仇恨?”水鸿泽不甘的说道。 “三英的藏灵进化成雷鹰,欢欢的藏灵则是青鸾。那些灌灌鸟,又怎么会悖逆她们的意愿。” “大长老的意思是,三英和欢欢已经同意浩儿迎娶胡佑儿?” 水鸿泽倒吸了一口气,就连水承泽同样震惊的望着水景涣。显然,这个消息也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浩儿在涂山氏的地位,远超你的想象。他为涂山氏族长,并非只是名义上。他能接受胡佑儿就代表着欢欢已经应允。如果欢欢不横加阻拦,涂山氏没有人会反对。你们别忘了,胡佑儿身后并非只有胡家,还有度朔山。” 水景涣的话已经不言而喻。度朔山才是所有人最为忌惮之处。无论是三英还是涂山欢欢,就连水景涣都是因为蟠桃才得以晋升,藏灵才得以进化。 白浅对他们来说,恩同再造。他们根本不可能与度朔山反目。 “这……”水鸿泽怔怔不语。 水承泽和水景涣同样不再言语,整个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鸿泽缓缓开口道:“难道浩儿真的会联合那两族打压我们?他真的不再顾及血脉亲情?难道他真的忘记了先祖传承?忘记了老二是为了他才牺牲的?” “住口,”水景涣冷喝一声,“先祖被禁锢北坡无数年,为何独独传承给浩儿,难道你不知? 如果没有浩儿,赤鱬一族的诅咒会解除?如果没有浩儿,我们的藏灵会突破枷锁,净化成人鱼?如果没有浩儿,即翼泽中的鲛人会甘心作为我们一族的藏灵?” 水景涣脸色肃然,用更加冰冷的声音说道:“老三,你给我记住,老二的牺牲并不是为了浩儿,他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封印伏矢才牺牲的。” 水鸿泽闻言僵在了原地,双目骇然圆睁,他没想过这一番话会从水景涣的口中说出来。 “老三,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如老二看得通透,不如水流看得明白,甚至连你自己的孙女岚儿都不如。 如果你仍然要这样下去,长老的位置不坐也罢。” 水鸿泽脸色大变,一双老目已经睁到了极致,瞳孔却不可置信的瑟缩着。他从没想过,水景涣会剥夺他的长老之位。如今整个水之一族,没有人能悖逆水景涣的意愿。 “大长老息怒。”水承泽连忙开口道,“老三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唐突了。” “哼!”水景涣冷哼一声,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剥夺水鸿泽的长老之位,无非是以此让他警醒罢了。 水承泽沉默片刻,而后幽声开口:“其实我曾经的想法也和老三差不多,总以浩儿的祖父自居。直到有一天,水流那孩子告诉我说,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并不是靠一味的挟恩图报;也不要以为亲情靠的是血缘关系维系。 越是亲人,越是应该多为对方付出,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否则,就会成为流着相同血脉的陌生人。” “好!好!好!”水景涣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口中连声赞道。 “没想到水流这孩子竟然有如此见识!”水景涣微微沉吟,而后道,“族长,逆寒既然对族长之位没什么兴趣,我看水流这孩子不错。” 水承泽和水鸿泽齐齐一惊,没想到水景涣当下就将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定了下来。 水景涣也不待水承泽答应,自顾自的说道:“你让逆寒多上些心,不要总把眼光局限在青丘。寒山既然认祖归宗,那么他就是我们水之一族的子弟。我们就有责任,去寻找他。” 第四百零八章劫数 青丘山上,十里桃林。那一颗棵蟠桃长势更加喜人,一枚枚酡颜醉脸的大蟠桃,将枝头压得更弯,桃林中到处充斥着醉人的桃香。 山林寂寂,微风轻松,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下了脚步,沉浸在桃香之中。 天空之上,巨大的太阳缓缓攀至中天,刺目的光线,透过云层,倾洒而下,弥漫在整个桃林。 就在一棵巨大的桃树下面,有一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默然而立,仰着头,望着一枚枚陀红的大蟠桃,眼神十分古怪,神态怔忡,心情摇摇。 而在妇人的脚下,懒洋洋的卧着一只狐狸。它通体火红,身后齐齐的长着四条尾巴。 如果水浩在此,一定可以认出,妇人正是白浅,只是这条四尾灵狐却不知是大红还是小红。 那时,他们在度朔山上,眼见基山上空三颗星辰接连坠落,胡佑儿再也待不住,央求白浅带她返回青丘。 一方面,白浅确实已经将能教的都传授给了胡佑儿。虽然有些东西,仍然没有融会贯通,但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掌握的。胡佑儿留在度朔山已经没有多大意义,白浅更知道,自己干女儿这颗心,早已飞回了水浩身边。 另一方面,知女莫若母。虽然小白掩饰的很好,但是白浅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凄苦之色,自己这个女儿,心思同样不在度朔山,同样已经飞到了水浩身上。 更为主要的是,白浅同样也想见见水浩。她对基山上的一切充满好奇,那只朱雀投影、三星坠落,还有那些她推演不出的事情,都不断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就这样,在天明之后,她带着胡佑儿和小白,再加上大红和小红这两只狐狸,来到了青丘。 英水中三大家族,胡家自是不用多说,涂山氏和水之一族都深受她的赠桃之恩。白浅知道,自己无论去哪里,都会受到盛情的款待,但她还是选择了胡家。 不仅仅是因为胡佑儿,更是她想看看那片十里桃林。 自从布那只小狐狸身死后,她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那时,她自以为,只要斩下小白的情之一尾,只要那只小狐狸彻底死心,自己女儿的情劫便会破解。 只是连她都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和小狐狸的执念是那么的深。 她被逼无奈,只好布下山河血图,将小白的情之一尾置身其中,又用计逼死了小狐狸。 只待山河血图将那条情之一尾炼化,小白重新长出尾巴后,情劫仍然会被破解。 但她还是低估了小狐狸的执念;更忽略了,小狐狸还有个九尾天狐的姐姐。 小狐狸甘心成为人类的藏灵,为了不让情之一尾炼化,宁可自己魂飞魄散;九尾天狐以举国之力搜寻南坡暖玉,又在月的帮助下,破解血图,用无数婴儿为祭,生生的让山河血图维持了两千年。 以至于后来,水浩和胡佑儿进入山河血图,让情之一尾和小狐狸得到圆满。 正因为这样,白浅数千年的算计付之东流。如今小白仍然需要面对情劫,那份因果更是转移到了水浩身上。 她更不可能像当初一样,再次斩下小白的情之一尾,逼死水浩。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失去女儿;而且水浩也不是她可以逼死的,是不能,也是不愿。 小白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白,她也不是当初的自己。如今白浅更加的体会到,这世间因果轮回,天道运转,都自有定数,并非人力或者妖力可以改变。 只是那一枚枚酡颜醉脸的大蟠桃,对白浅来说是那么的刺眼,似是在嘲笑她所作所为,终是一场空。 白浅身上妖力激荡而起,天空中风起云涌,乌云一层层堆积滚动,遮天蔽日。 “嗷!” 四尾狐狸猛地从地上弹力起来,瞪着两只狐眼惊恐的望着白浅,身上的毛发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白浅身体一震,身上的妖力瞬间消失,紧跟着,天上的乌云消散,阳光再次统治了大地。 “吓着你了?”白浅望着四尾狐狸,蔚然一笑,“上了年纪了,情绪容易波动,你不必在意。” 四尾狐狸闻言,一张狐嘴张的老大,直愣愣的僵在了那里。 “白浅前辈……” 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的女声猝然响起;紧接着,桃林小径尽头,款款走来一个年约五旬上下的女子,一身华服,风韵犹存。 白浅微微点头,轻笑一声道:“南烟!” 原来这华服妇人正是胡家族长胡南烟。 胡南烟走到白浅近前,深施一礼,恭声道:“白浅前辈,吃食我也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用膳。” “不忙。”白浅淡然道。”南烟,你先陪我走走。” 胡南烟自是不敢拒绝,连忙答应了下来。 她的眼神更不微不可查的朝着一旁的四尾狐狸望了一眼,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刚才的那一瞬间的风起云涌,还有桃林中传出的磅礴妖力,再结合这条仍然乍毛的四尾狐狸,她又怎么会不知,这一切都是白浅所为。 胡南烟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白浅带着胡佑儿、小白和大红小红那两只狐狸降临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她虽然已经在水浩的口中知道了,白浅就是当初的那只空狐;更知道了白浅已经认胡佑儿为女儿。 但她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些时日不见,大红和小红这两只狐狸,竟然已经长出了四尾。要知道,它们进化成三尾灵狐也只是不久前的事情。 什么时候,灵狐一族进化变得如此简单了? 后来,她更是知道,胡佑儿已经从神徒初阶晋升到了神徒高阶,甚至神师阶位都是指日可待;而且她的藏灵也已经变成五尾灵狐。 想到那时自己震惊的模样,胡南烟不觉得扯了扯嘴角。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换成另外一个人,只会更加不堪。 都怪水浩那个小子,当初也只是告诉她,佑儿留在在度朔山是为了控制魅惑之力,并没有提及佑儿的实力。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当初水浩向她说明这些,她真的能够相信吗? 第四百零九章漫谈 天空依然是安详的蓝色,白云漫步,清风独舞,桃香四溢,白浅和胡南烟缓缓的走在桃林之间,幽静的小径上,那条四尾狐狸此刻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白浅没有说话,胡南烟也没有率先开口,低眉顺眼地陪在一旁,二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如果真要论起来,胡南烟也略有尴尬。她是胡佑儿的祖母,白浅和胡佑儿是母女关系。当然她不会真的以长辈自居,是不能也是不敢。 白浅无论身份还是背景都不是胡南烟可以比拟的。在胡南烟心中,就是让她称呼白浅一声祖母,她也心甘。 白浅能来到胡家,能与她平辈论交,胡南烟已经受宠若惊。 为了招待白浅,她曾经让人去王城讨来宫女和无数奇珍,都被白浅拒绝了,而是来到十里桃林,住进了那个简陋的小竹屋。 “南烟,你觉得水浩这孩子如何?”白浅突然开口说道。 “浩儿……”胡南烟微微怔,不觉得停下了脚步。 在胡佑儿口中,她知道,胡佑儿和大红、小红这两只狐狸,能有现在的实力,都是因为吃下蟠桃的缘故。 在胡佑儿口中,不光是他们,就连涂山三英和水景涣也同样因为蟠桃晋升到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阶位。 在胡佑儿口中,无论是她被白浅认作女儿;还是众人能吃到蟠桃,都是因为水浩的缘故。 因为白浅和水浩之间有着渊源,很深的渊源。 可让胡南烟不明白的是,白浅为何问她对水浩的看法?难道…… 这一刻,胡南烟踟蹰了。 白浅回眸轻笑着说道:“南烟,你如实说便是。我也只是对那孩子的过往比较好奇罢了。” 胡南烟沉吟片刻,认真而慎重的说道:“浩儿十八岁以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多少。没有人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他还没出生就被逐出水之一族;后来,他的父亲也不知所踪,他和一个老奴独自生活在青丘脚下。只是听闻,他是神弃之体。” “神弃之体?”白浅惊疑出声。 胡南烟点了点头,道:“浩儿在觉醒之时,雨神石先是发出圣洁的白光,只是不久,白光又变成血色。” “血色……”白浅呢喃自语,心中若有所思。胡佑儿虽然和她说过无数次水浩的事情,但却对十八岁之前的事情并未提及。 在胡佑儿的心中,圣洁的白光变成血色,只是别有用心的人,抹黑她的浩弟罢了。以其费心解释,不如不提。更何况在她的心中,她的浩弟无论是神眷之体,还是神弃之体,又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那是她的男人,她胡佑儿认定的男人。 只是白浅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胡南烟所言不虚,水浩一定就是神泽大陆传说的神眷之体;白光变成血色,也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受湫的影响。 也就是说,水浩八岁之时,湫便已经在他的体内。可这又简直是天方夜谭,那时的水浩又怎么能承受湫的力量? 白浅深受湫的大恩,她自是知道湫的底细,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思及甚恐。同时,她对水浩的身世也更加的好奇起来。水浩绝不仅仅是水之一族子弟那么简单,以湫的高傲,根本不能甘心为一个普通人的藏灵。 一旁胡南烟只见白浅突然顿在了那里,脸上神色不断的变幻着,竟然是出了神。她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暗怪自己多嘴。如果因为她的话,让白浅和水浩之间产生什么隔阂,她如何对的起佑儿。 “白浅前辈!”胡南烟轻轻的叫了一声,见白浅回过神来,又连忙说道。”这些都是英水中的传言,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抹黑浩儿,他怎么可能是神弃之体?” 白浅嘴角含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胡南烟的心思又怎么会瞒过她。 “好了,你不必担心。我纯粹是好奇罢了。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是神弃之体,唯独水浩不可能。” 胡南烟见白浅口中语气不像做伪,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后呢?”白浅再次问道。 “而后……”胡南烟沉吟许久,更加慎重的说道,“而后水浩就入赘了涂山氏。” “入赘?”白浅拧眉。 “入赘就是男方嫁到女家,从此更改姓氏,变成女方之人。” 白浅默言,眉头拧的更深。 “这是浩儿出生之前,便定下的事情。”胡南烟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浩儿虽然是入赘之身,但却被涂山氏的老太婆看重,拿他当后辈子孙一般疼爱,如今浩儿更是涂山氏族长。” 白浅眉角略展,意味深长的道:“既然水浩是入赘之身,又怎么会迎娶佑儿?他莫不是在诓骗那小妮子?” “那倒不会!”胡南烟轻笑一声道,“前辈有所不知,浩儿可和别的上门女婿不同,他在涂山氏可是一言九鼎。涂山家的那个小妮子,更是对他言听计从。 而且浩儿从度朔山回来后,就已经亲自和晚辈提过亲。” “哦?还有这事!”白浅眼中精光一闪。 按照胡南烟的话来说,只有涂山家的那个小妮子不反对,只有水浩自己愿意,就没有人能阻止水浩娶妻。 “前辈放心就是了,佑儿嫁给水浩已经板上钉钉。”胡南烟意得满满的道,“那时,浩儿入赘涂山氏,她们不过是拿出几枚灌灌鸟蛋罢了;而晚辈可是将镇族之宝送给了他。 那小妮子为涂山一族神侍,佑儿身上同样有着胡家最为强大的传承。 涂山氏以浩儿为族长,以他马首是瞻;我胡家同样可以。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即刻将族长之位让出来。” 白浅点了点头,峨眉舒展。 她深吸一口气,又意味深长的道:“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涂山氏送了几枚灌灌鸟蛋,胡家送出了镇族之宝,但这些能与她的那些蟠桃比吗? 她不光将蟠桃送予了水浩,送给了他的亲近之人,就连远在涂山氏的那个小妮子都没有落下。 还有那块跳石,即使在整个神泽大陆都是珍贵之物。 第四百一十章喜欢不需要理由 度朔山中,白浅以蟠桃宴请众人,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湫的大恩;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自己女儿小白。 她知道自己不能强加干涉小白的情劫,但却可以为她扫平一切障碍。不是以武力,而是以恩惠。 无论是涂山氏,还是胡家,白浅都不认为会有人能站出来反对水浩和小白。 反对?难道那些蟠桃白吃了吗?真当她度朔山的便宜那么好占的?想反对,可以!也要将那些吃下的蟠桃吐出来。唯一让她担心的也只有水浩。小白对水浩有情,可水浩对小白呢? 度朔山上,小白和水浩之间,虽然有着许多交集,但白浅并没有在水浩眼中看到对小白的情。 但那又如何,白浅不相信在自己的撮合下,水浩真的一点也不动心。难道自己的女儿真的比涂山氏那个小妮子和胡佑儿差? 退一万步说,即使水浩不愿意,也得帮小白度过情劫再说。 白浅好像想到什么了,突然说道:“南烟,佑儿和小白呢?从早上到现在,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 胡南烟闻言掩口一笑,风情万种的说道“她们啊……” 青丘山中,忘忧林。 此时,虽然已经日挂中天,但林中仍然是是一片灰檬漾的暗雾。 四外暗雾沉沉,如仙境飘渺,蒸腾着一股氤氲之气。这里是从涂山氏走下青丘的必经之路,这里没有方向,没有一点声响,如果不是熟悉之人,根不无法从其中走出来。 “佑儿,这就是你说的忘忧林?这里好奇怪啊。” 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从浓雾中隐隐传来,说话之人正是白浅和胡南烟口中的小白。 “没有人知道这些浓雾为什么会出现,但无数年中从未改变过。” 小白的话音刚落,胡佑儿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只是,只闻其声,并没有见到丝毫的人影,想来这二人并没有使用结界的缘故。 “姐姐,你知道吗?我和浩弟人生中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里。” 小白沉默着,似是在侧耳倾听。 胡佑儿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只是那时我是来劫亲。” “劫亲?”小白惊呼出声,手中不觉得用力。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力道,胡佑儿得意一笑。 “那时,涂山氏和胡家形同水火。浩弟和涂山欢欢成亲,我便偷偷跑来劫亲。本想着,将浩弟劫回胡家,落落涂山欢欢的面子。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突然顿在那里。 “只是什么?”小白好奇的问道,手中更加的用力。 良久的沉默。 胡佑儿轻叹一口,幽幽说道:“只是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浩弟暗中出手,将我重伤。 姐,你不知道浩弟有多狠心,幸亏小三断去一尾,我这才幸免于难。 后来,桃花坳中,我再次被浩弟重伤,小三又断去了一尾。你说说,他是不是很可恶?” ''噗嗤''一声,浓雾中传来小白如银铃一样的笑声,颇为好听。 “你啊!”小白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他这样伤你,你还喜欢他干什么?” “嘻嘻,我也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小白怔怔出声。有暗雾遮挡着,没有人发现小白的脸上神色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 “姐姐。”胡佑儿神秘的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吗?” 小白微微一愣,今日天光还没有放亮的时候,她就被胡佑儿带了出来。 胡佑儿带着她一路来到涂山氏,说是要看看水浩究竟有没有从基山返回。 小白虽然知道,以水浩现在的实力,根不不可能驾驭跳石即刻返回青丘,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和胡佑儿一起偷偷跑来。 也许,万一呢…… 但结果却如她所料的一样,涂山氏中并没有见到水浩的身影。可她发现,胡佑儿的最终目的并不仅仅是涂山氏。 因为她们此时所走的路,和来时并不相同。 “姐姐,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浩弟是由一个老仆养大的?” “你的意思是说水伯?”小白惊声道。 小白不仅知道水伯,还知道水伯在水浩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是水伯将他养大,也是水伯陪他渡过了最为艰难的十八年。 “可是水伯不是在水之一族吗?”小白讶声说道。 胡佑儿曾经告诉过她,水浩已经通过水之一族考验,不光是他的父亲水寒山,就连水伯也被赐名水恩泽,入水之一族族谱。 暗雾中,传来胡佑儿得意的笑声。 “我已经让族中打探过了,水伯并没有住在水之一族,仍然住在青丘山脚下那个茅屋之中。” 小白了然。这才知道,胡佑儿来涂山氏看水浩是假,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水伯。 “姐,你是不是喜欢浩弟?”胡佑儿突然说道。 小白猝然一僵,不可置信的惊在了原地。 胡佑儿同样驻足,幽幽说道:“姐,你骗不了我。你看浩弟的眼神不一样。” 水白没有说话,有着暗雾遮挡,胡佑儿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只是掌中的玉手却徒然失去了温度。 胡佑儿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当初我和浩弟进入山河血图,见到了你那条情之一尾,也见到小六。 那时,是我和浩弟一起,见证了他们的圆满;那时,我便有一个感觉,事情并没有结束。他们的圆满,可以说是浩弟一手促成的,但正是因为这样,姐姐的情劫反而功亏一篑。” 胡佑儿使劲的握住掌中的玉手,肃声道:“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浩弟在山河血图内沾染了因果?是不是他应了你的情劫?” 小白沉默着,胡佑儿只觉得掌中的玉手更加的冰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出小白复杂的声音。 “也许吧!也许就像你所说的那样,那时的因,才有了如今的果。 我喜欢水浩,即使没有那时的因,也同样会喜欢。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喜欢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第四百一十一章教教我 小白想的没错,胡佑儿来涂山氏看水浩是假,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水伯。 但这却并不是胡佑儿的全部目的。她早就察觉小白喜欢水浩,小白注视水浩的眼神也是她曾经的眼神;小白时不时的精神恍惚,时不时的暗自神伤,她也曾有过。 如果这些,还不能让她确定小白喜欢水浩,那么在朱雀投影出现,在三星坠落时,小白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的担心,都让她无比的笃定,小白喜欢水浩。 回到青丘后,胡佑儿思及度朔山上的种种,她发现不仅是小白喜欢水浩,就是白浅都在暗中促成此事。 虽然白浅嘴上说是为了报答湫当初的大恩,但无论是那些蟠桃,还是那块跳石,白浅未免也太过大方。 即使湫已经成为了水浩的藏灵,白浅报答水浩一人即可,又何必用蟠桃招待所有人? 在度朔山上的日子,小白带胡佑儿认识了许多神奇的异兽。也是在它们的口中,胡佑儿知道了,即使二百年一熟蟠桃同样珍贵异常,更不要说五百年和一千年的。 但白浅却倾其了所有,只为了款待众人。胡佑儿知道,她是再收买众人,收买水浩。想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为小白扫平障碍。哪怕是认她做女儿,将狐族的传承悉数教给她同样如此。 否则,白浅为何偏偏为远在青丘山的涂山欢欢单独准备一份蟠桃。 胡佑儿甚至想到,那条精明的小鲛人同样知道此事。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因为这些,对水浩百无一害。 白浅的算计成功了。只要水浩愿意,没有人能阻拦他和小白在一起。哪怕是胡佑儿和涂山欢欢同样不能。 但胡佑儿并不怪白浅,她能理解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不易。她也能感觉出,白浅并非只是利用她,而是真正的将她当成女儿一般教导。 她虽然不希望再和其她人分享水浩,但却不排斥小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排斥不起来。只是她不确定,如果小白和水浩在一起,会不会伤害水浩?山河血图的悲剧,是否会重演? 情之一字,熏神染骨,痴心断肠,更何况是情劫。 所以,忘忧林才成了必经之地。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狠心问出一切,问出那些平时无法开口的事情。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我并不排斥你喜欢浩弟。”胡佑儿犹豫了片刻,终是狠心说道。”只是我想知道,浩弟既然是你的情劫,他、他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会不会像小六那样的结局?” “不。”小白没有一丝踟蹰,绝然道,“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我就是万劫不复,也不会让水浩落入危险之中。” 胡佑儿身体一震,她没有想到小白反应会如此绝然。她能感受到,小白并没有说谎。 暗雾之中,小白似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娘亲说万般皆是命,半点儿不由人。即使是她成为空狐,也无法逃离天道的运转,也无法逆天改命。两千年前,我和小狐狸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水浩。但我却不敢喜欢他,直到娘亲说,水浩的一生都注定不平凡。对其他人来说是劫数,但对水浩来说,却不值一提。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控制自己的感情,才会、才会不时的偷偷想他。” 小白的声音越来越低,说道最后更是宛如呓语。她相信,如果不是在忘忧林的环境中,自己同样不会将这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说出来。 “你是说,娘亲她……” “不……”小白连声道。”娘亲也是无意之中才和我突然提及此事的。她并不知道我喜欢水浩。佑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娘,我怕她……” “怕娘怎么样?”胡佑儿揶揄出声。 小白肃声道:“我怕、我怕娘对水浩不利!” 胡佑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这个傻姐姐虽然活了几千岁,可比她这个只活了十数年的小丫头还要单纯。 就在此时,有风猝然而起,暗雾开始涌动起来,竟然有一点点变大的趋势。 “佑儿,你放心,如果我和水浩之间真的注定生离死别,应劫的那个也必定不是他。” 小白声音充斥着决绝,一字一顿。胡佑儿知道,小白不仅是说给她,更是说给自己。 谁说异兽不懂情,她们的情比人类更加的执着,也更加的炙热。 忘忧林之中,幽幽远方,彷彿有人在暗雾中叹息着,为了数千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同样有只痴情的狐狸,在忘忧林中许下了这样的诺言;而在数年前后,她也同样印证了自己当初的承诺。 可有人还记得,四圣兽大阵前,她那一句,没有了王,苍生与我何干? “姐。”胡佑儿突然开口,“我相信你,而且我也会帮你。只是,你能确定浩弟同样对你有情吗?” 暗雾之中,胡佑儿只觉得手掌中的玉手一僵。许久之后,才传来小白肃然的声音。 “我和水浩之间的情劫,是命中注定的,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喜欢我。我等的起!” “等的起……”胡佑儿同样僵在了原地。她猛然想到,小白并不是人类,而是度朔山上的白灵狐。 小白那一族,最不在意的便是时间。有时候,一觉醒来便已经过去千年。她,果然等得起! “佑儿、佑儿……” 小白一连惊呼数声,胡佑儿才晃过神来。 “什么事?”她下意识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胡佑儿突然感到雾中的小白似乎犹豫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难以起口话,哽在喉咙里。 “姐,你我姐妹之间又有什么不可说的。”胡佑儿声音中带着捉狭,“如果在这里你都不敢说,那可就得永远烂在肚子里了。” 数息的沉默。 小白缓缓说道:“佑儿,你教教姐姐,怎么做才能让水浩喜欢我?” “我教你?”胡佑儿目瞪口呆。 “对啊。我可是知道,当初你也是一厢情愿。后来,水浩才发现自己的本心,你们这才两情相悦。” 第四百一十二章恳求 胡佑儿和小白在忘忧林中走走停停,在暗雾的遮掩下,二人彻底的敞开了心扉,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在不知不觉间,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更加的亲近起来。 这二人甚至已经结成攻守同盟,一起对付涂山欢欢,一起看住水浩,不许他再有其他女人。 此时,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二人明显已经走出了忘忧林,来到了青丘山脚下。 骄阳似火,毒辣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佑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小白停住脚步,一脸凝重的说道。 “当然。”胡佑儿信誓旦旦的说道,“你可千万别被涂山欢欢温柔的外表所迷惑。当初,她一口一个狐媚子的叫我,更是让暮赤在一旁严防死守,不让我接近浩弟。” 每当想起青丘山北坡那件事,胡佑儿就恨的牙根痒痒。 小白默然,脸上若有所思。 胡佑儿似是想到了什么,贼笑一声,道:“只是她千防万防,还是没有想到,暮赤也被我的真情感动了,这才给到我机会。” 小白莞尔一笑,无奈了摇了摇头。 “姐,你可不要小看暮赤。”胡佑儿脸色凝重的道,“我和你说,暮赤在浩弟心中的地位……” 青丘山下,茅草屋厅堂中,除了水伯和水承泽之外,还有一个着白麻布衫,银发、银眉、银髯的老者。 这个老者坐在上首,水浩和水承泽分别坐在他的两侧。其中,水承泽脸色神色还算自然,至于水伯则是低垂着头,一脸的拘谨。 只见老者轻抿了一口茶水,慈声说道:“恩泽,你也不要拘谨,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水伯!”一旁水承泽出声提醒道。 水伯如梦方醒,这才恍然,老者是在和自己说话。那时,水浩力挫水寒泉得到水之一族认可,他不但被允许入水之一族族谱,更被赐名为水恩泽。 “大长老赎罪。”水伯连忙站了起来,深施一礼,恭声道,“老奴还对这个新名字不适应,这才……” “无妨!”老者轻捋银髯,和颜悦色的道。”名字不过是一个称谓,慢慢就适应了;你也不要总以老奴自居。我和承泽来此,就是想问你,我有意推举你为长老,你可愿意?” 水伯闻言一愣,不可思议的瞪大的眼睛。 那老者便是水之一族大长老水景涣,在水伯的印象中,水承泽一向威严,很难想象他竟然也有如此和颜悦色的一面。 更让水伯不敢相信的是,水景涣口中的消息。本来他被赐名水恩泽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泽''字辈,在水之一族也只是寥寥数人,而且无不身具高位。水承泽为族长,水鸿泽和水志泽为族中长老,掌握着整个水之一族大小事务。 但水伯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长老,是不能,更是不敢。 水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惊声道:“大长老折煞老奴了,老奴万死!” “承泽,快扶起恩泽。”水景涣同样站了起来。他望向水伯,真诚的说道,“恩泽,你不必惶恐。这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也不是承泽的意思,而是整个水之一族共同的决定。” 水伯再次愣住,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大长老,老奴深知我水之一族在位的长老们,都对族中有着巨大的贡献,这才获得长老之位,他们名至实归。 但老奴何德何能,族中赐我姓氏,允许我入族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老奴又岂敢觊觎长老之位!” “不,你为我族中长老同样名至实归。”水景涣正色道,“是你将浩儿含辛茹苦的养大。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浩儿。如果没有浩儿,也就没有水之一族现在的辉煌。 我可以告诉你,我水之一族不光已经出现了人鱼传承,同样能与鲛人相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水浩。” “这是真的!”水伯双目盈盈,激声说道。 “老伙计,大长老说的都是真的。”水承泽长叹一声道,“如今我们水之一族将会重回辉煌,而且是从未有过的辉煌。这一切都是因为浩儿。也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雨神保佑、雨神保佑……”水伯双眼通红,喃喃自语,“少爷,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水浩小少爷。” 水承泽同样红了眼眶,这一刻,他同样想起了了无音讯的儿子。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响起,水承泽下意识的朝着水景涣望去,见后者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不由得收拾心情,深吸一口道:“老伙计,就当是老哥哥求你,希望你能答应此事。” 水伯再次愣住,惊疑不定的望着水承泽。他不明白,为何水景涣和水承泽都希望自己能应承此事。 如今,水之一族重铸辉煌,已经日不可挡。他又能帮上什么?他为长老,真的能服众? “当初浩儿以实力征服族中老幼。大长老曾经宣布,将寒山和浩儿父子重新列入族谱。可是……” 水承泽声音顿住,脸上充满了苦涩表情。 水景涣叹息一声道:“浩儿先是入赘涂山氏,后来又为涂山一族族长,更名为涂山水浩。让他重回水之一族,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们知道那孩子最重感情,在他的心中,你更像他的祖父。” 水伯和水承泽同时一僵,脸上神情却大不相同。一个欣慰中又带着惶恐,一个脸上苦涩更甚。 “我知道你不喜住在水之一族,我们也不会强求。只希望你能接受长老之位,让浩儿和水之一族的羁绊更深。只希望,他看在你的面子上,能够多多照拂族中。” 水景涣站了起来,对着水伯躬身一礼,肃声说道:“就算老夫求你了。” 水伯见状猛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骇莫名。 “大长老,你真的折煞老奴了。老奴的这条老命都是水之一族的,族中对我恩同再造,我又怎么能受大长老这一礼。” 第四百一十三章态度 时光荏苒,岁月蹁跹。千年的光阴也只是瞬间,如流水轻烟,落于日月山川里。那些逝去的岁月,仿佛都停留在昨天,欢喜悲忧都栩栩如生。 水伯永远也忘不了,那时,他们狼狈的被逐出水之一族。他们被勒令不能踏入水之一族半步。 水伯永远也忘不了,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血光笼罩整个英水,从此,水浩便被冠上''神弃''之名,就连他的名字都成了整个水之一族的禁忌。 水伯更忘不了,同样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他跪在所有长老面前,乞求动用族中资源帮帮水浩。只要能让水浩铸成灵藏,成为法者,哪怕是让他去死,也无怨无悔。 可是,水之一族拒绝了,就连当初的水承泽都不为所动;高高在上的水景涣,更是连面都没有露。 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奇妙。十八年后的今天…… 水之一族,为了能和水浩产生羁绊,高高在上的水景涣,竟是不顾身份亲自恳请他为族中长老。 不是水之一族的长老变得不值钱,相反,在二长老水志泽陨落后,长老们的权势更重和地位也更高。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想讨好,那个曾经被他们抛弃的孩子。 水伯最终还是答应。不仅仅是因为水景涣和水承泽;也不是他贪婪水之一族的权势和地位;只是因为他无法割舍水之一族,也不想看着水浩对水之一族渐渐冷淡,直至形同陌路。 水景涣轻捋银髯,笑呵呵的说道:“恩泽,族中决定你为四长老,会在宗祠中禀明列位先祖,告知族人。” 如今,水伯既然已经答应,他的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全凭大长老安排。”水伯连声应道。 一旁水承泽同样心情大畅,只是突然想到水浩,不由得脸上有忧色一闪而逝。 无论是那时的朱雀投影,还是星辰坠落,他都隐隐觉得与水浩有着关联。自从封印伏矢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水浩。 水承泽讷讷出声:“也不知道浩儿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浩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水景涣肃声道,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转向水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恩泽,你也不要怪浩儿。当初事发突然,他这才没有及时和你打招呼,带着暮赤和欢欢直接跑去了基山。” “不会!”水伯畅然开口“小少爷曾经让涂山兰泽给老奴送来一枚传音符,已经给老奴报过平安。” “你说什么!”水景涣和水承泽闻言霍然起身,同声惊呼。 传音符,他们并不陌生,那是胡家独有之物。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水浩手中。 传音符分为母符和子符。母符最为珍贵,炼制起来极为复杂,即使是胡家也没有几枚,一直掌握在胡南烟手中。其他人手中的不过是子符罢了。 而水浩和水伯之间能用传音符互通有无,那么水浩手中一定有着母符。 他们知道水浩曾经去过胡家,只是并不知道,在胡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少爷手中的传音符正是胡家所赠。不光是传音符,南烟族长就连制作传音符的方法都传给了他。 小少爷说,用不了多久,他也能炼制出传音符。他说到时候还要送给老奴一块母符。” 水伯越说越高兴,脸上更是洋溢着自豪的神情。他的小少爷入赘涂山家又能怎么样?以入赘之身,掌握了整个涂山氏,就连胡家的小妮子都没有逃过他的手心。整个英水,谁能与他的小少爷想比。水伯相信,只要他的小少爷愿意,水之一族同样会有大把的姑娘送上门来。 水伯越想越兴奋,不由得''呵呵''乐出声来。只是他没有发现,一旁的水景涣和水承泽嘴巴越长越大,仿佛已经傻了一般,直愣愣的惊在了原地。 如果,水伯说的是真的,那么胡南烟的态度就值得深思了。 英水三大家族,涂山氏以水浩为族长,他在族中一言九鼎。 胡佑儿虽然为绛九之女,但却被胡南烟视如己出,族长之位也非她莫属。传音符的制作方法比母符更加珍贵,可以说是胡家的镇族之宝,一直由历代族长保管。但胡南烟却将它完全交给了水浩。想来,水浩以后在胡家的地位,一定不会比涂山氏低。 他们水之一族又给了水浩什么?什么也没有!他们反而一直在默默享受水浩带来的恩惠。 水景涣和水承泽相互望了一眼,二人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苦涩。也不是他们不舍得,而是水之一族根本没有与传音符相较的东西。 “小少爷说,他们即将返回青丘。也许今日就可以到达。”水伯神秘的说道,“小少爷说,他和欢欢少奶奶,还有暮赤会直接来老奴这里。” “这是真的?” 两道惊喜的声音同一时间响了起来,却不是出自水景涣和水承泽之口,反而是来自门外。 水伯三人下意识的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门外有站着两个妙龄少女。 这两个少女都有着倾城之姿,一个妩媚诱惑,一个超尘脱俗。单轮容貌,就连涂山欢欢都弱了半分。 “胡佑儿!” “小白姑娘!” 水承泽和水景涣同时出声。 水承泽不认识小白,但却见过胡佑儿;水景涣才从度朔山上归来不久,自是对小白再熟悉不过;至于水伯则是第一次看到小白,也是第一次见到胡佑儿。 小白和胡佑儿相互看了一眼,她们齐齐朝着水景涣和水承泽躬身一礼,同声说道:“佑儿、小白,见过两位前辈。” “不敢、不敢!” 水景涣和水承泽侧身避过小白一礼,连忙说道。 此时,水承泽和水伯也已经猜到小白的身份。 但无论是水景涣还是水承泽,他们可以受胡佑儿一礼,却不能承受小白这一礼。小白的身份和地位,都不是他们可以企及的。相反,水景涣因为吃下蟠桃,藏灵得以进化,至此,水之一族终于有了人鱼的传承。他们应该对小白施礼才对。 小白嫣然一笑,而后在胡佑儿的带领下,来到的水伯的面前。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同时跪了下来,齐声道:“佑儿、小白拜见水伯。” 第四百一十四章隔阂消 水伯整个人如被天雷轰击一般,怔在那里,只觉得口干舌燥。他使劲的咽下一口唾沫,眼中充斥着骇然,更有迷茫,下意识的朝着一旁的水景涣和水承泽望去。 就见他们同样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脸上的惊骇比自己更加的不堪。 水伯哪里知道,无论是水景涣还是水承泽都被小白给吓到了。胡佑儿这个样子他们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小白…… 此刻,胡佑儿和小白仍然跪在地上,一个抬着头,俏生生的看着水伯;一个将头埋在胸口,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水景涣和水承泽彼此相顾,二人眼中都露出惊疑不定之色,隐隐想到了一些,可根本就无法置信。 “恩泽,你先让两位姑娘起来。”水景涣酸溜溜的小声提醒道。 胡佑儿和小白对他和水承泽只是躬身一礼,用的是''见过'';而在水伯当面不仅跪了下来,更是用的''拜见'',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在那两个小妮子的眼中,只有水伯才是水浩的亲人,才是她们的长辈。 此时,水伯如梦方醒。他连忙上前,一手一个将胡佑儿和小白托了起来,嘴上不停的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二位姑娘快快请起,你们可折煞老奴了。” 胡佑儿笑吟吟的开口:“水伯,这些是您应得的。浩弟说过,是您将他养大。没有您,就没有他。还有,您叫我佑儿就好。” “我叫小白!”小白低垂着头,绵言细语。 她们缓缓起身,一左一右将水伯扶到了椅子上。 同一把椅子,水伯却在此时,感到如坐针毯。他虽然没见过胡佑儿,但胡佑儿的身份他却知道;他不知道小白,但从水景涣和水承泽的反应就可以推断出,小白的身份一定比胡佑儿更加的高贵。 “你们也坐、喝茶。”水伯语无伦次的说道。 胡佑儿和小白在他的下首,安静的坐下,在这个瘦弱的老人面前,不知怎么,两人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话好的感觉。 不光是她们,就连水伯、水景涣和水承泽在这一刻,同样是这个感觉。 厅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没有一点声音。 “水伯,浩弟真的会在今天回来吗?”胡佑儿率先打破了沉寂。 一旁小白仍然低垂着头,但却顿住了呼吸。水景涣和水承泽同样望向了水伯。 “小少爷的确是这么说的。”水伯望着胡佑儿慈声开口。 “那他有没有受伤?”胡佑儿再次问道,眼中充满了担心。 水伯深深的望了胡佑儿一眼,又看向一旁的小白,只见她此刻也抬起了头,眼中的担心并不比胡佑儿少一分。 他不由得点了点头,老怀大慰。也是在这一刻,他不在关注胡佑儿和小白的身份,他的声音也更加的慈祥。 “丫头,放心吧。小少爷不仅没事,而且据说还略有收获。” 距离青丘不足百里的密林中。 暮赤和涂山欢欢盘坐在跳石上,水浩则在一旁恢复着。 “阿嫂。”暮赤轻唤一声,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暮赤,对不住你!” 涂山欢欢闻言一怔,狐疑的望着他。 “你曾让我看好阿哥,可是我没有做到。”暮赤憋得脸色微红,牙关紧咬,这话说得语气竟有些悲壮。 涂山欢欢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而且你不觉得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吗?” 暮赤不由得一滞,当初从度朔山上返回,一是,因为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没有机会和涂山欢欢说;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刻意回避着。但如今不同了,他们马上就会抵达青丘,也必定会和胡佑儿碰面。 望着暮赤窘迫的样子,涂山欢欢''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好了,水浩哥哥已经和我说了。”涂山欢欢轻叹一口气,道:“这一切不怪你,也不怪水浩哥哥和佑儿,要怪只能怪世事弄人。” 暮赤脸色一缓,心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要涂山欢欢能够释怀就好,他不想看到她的阿哥和阿嫂之间产生隔阂。 “你觉得水浩哥哥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佑儿多一些?”涂山欢欢突然问道。 暮赤煞有介事的沉思片刻,挠了挠头,道:“应该是喜欢阿嫂多一些。” 涂山欢欢秀眉一挑,意味深长的望着暮赤。 暮赤正色道:“那时,在度朔山上,所有人也只有阿哥想到了阿嫂,要将自己那枚千年的蟠桃留下来。” 涂山欢欢一怔,水浩曾经说过这件事,却没有提及是将千年的那枚留给自己。她并非懵懂懂懂,自然知道千载蟠桃代表着什么。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有感动,有激动,也有震撼。 “阿嫂,你没事吧?”暮赤小心翼翼的问道。 涂山欢欢摇了摇头,泪水仍然不能自持的淌下来。那一刻,望着火照之路中,水浩脸上的迷惑不解,她曾经患得患失,甚至质疑水浩对自己的感情。 直到此时,从暮赤口中知道,度朔山上的一切,她再也没有一丝怀疑。 那个为了她而不顾生死的男人;那个将她看得比千年蟠桃更重的男人,又怎么会辜负自己。 “欢欢……”水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涂山欢欢一把扑到水浩怀中,泣声道:“水浩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下,水浩彻底慌了。他轻轻的拍着涂山欢欢的后背,连声安慰道:“欢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你和水哥哥说,我们一起承担。” 水浩不说还好,他的话音刚落,涂山欢欢更觉愧疚,竟然抽抽噎噎,哽哽咽咽,低声哭了起来。 水浩茫然不解,朝着一旁的暮赤望去。只见暮赤悻悻一笑,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暮赤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的阿嫂和阿哥之间再也没有一丝隔阂。只是不知道,当涂山欢欢和胡佑儿碰面时,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为何,暮赤竟然隐隐期待起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死谏 青丘山下,茅草屋厅堂中,有笑声不断的从里面传出,时而爽朗、时而如银铃。 爽朗的笑声自是出自水伯之口,银铃的笑声则是胡佑儿发出的;一旁的小白也不时的掩口轻笑,至于水景涣和水承泽只是侧耳倾听着,二人的脸上神情都有微许的不自然。 水伯说的都是水浩十八年中的过往。这十八年是水浩和水伯的十八年,是他们一起相依为命的十八年;这十八年也是水景涣和水承泽无比悔恨的十八年;这十八年却是胡佑儿和小白最想知道的十八年。 她们屏住了呼吸,听得无比的认真。胡佑儿不时的会插上几句,娇憨的发出自己的感慨,引得水伯笑的更加开怀。 这笑声从茅屋中发出,越传越远。以至于刚刚到达青丘山脚下的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都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水浩吸收日精后,一身灵力变得更加的凝实,就连灵藏也被扩充了一圈,变得更加的广袤。如今当他再驾驭跳石时,已经可以跳跃足足百里之遥。 水浩三人没有返回涂山氏,而是直接来到了青丘山脚下。他虽然通过传音符和水伯互通有无,但多日的未见,尤其经历基山中的九黎巨变后,他更觉亲情的可贵,也更加的想念水伯。 “有人和水伯在一起?”涂山欢欢惊疑出声。她不由得望向水浩,只见其脸上同样带着狐疑。 水浩知道,水伯仍然住在茅草屋,仍然每日的期待他的归来。他还知道,整个英水也只有自己祖父或者逆寒叔叔,偶尔来这里看望水伯。但无论是水承泽,还是水逆寒都无法让水伯如此开怀。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暮赤嗡声说道。 水浩点了点头,收起跳石,快步朝着山脚下茅屋走去…… “你个小妮子,真是鬼灵精!”水伯摇了摇头,指着胡佑儿嗔道,目光慈爱而又温和。 一直以来,胡佑儿在一旁插嘴打诨,总是能让他不觉得笑出来。水伯知道,这是胡佑儿故意为之。 一旁的小白虽然没有像胡佑儿这般,但望向水伯的目光同样发自真心。 水伯尽管不知道她白狐的身份,却是打心里喜欢。早已将她和胡佑儿当成了水浩妻子看待。 “水伯,浩弟真的会在今天回来。”胡佑儿望了望门外,忍不住说道。这也经是她第十八次朝门外张望。 水伯微微沉吟,而后道:“小少爷也没有笃定。只是说可能。” 小白嫣然一笑,柔声说道:“他虽然是神徒高阶,但驾驭跳石仍然勉强。基山到这里足足三百里,并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到的。” 一旁水景涣点了点头,道:“当初我们从度朔山返回青丘时,浩儿的极限不过是几十里而已。跳石虽快,但恢复灵力的时间却极其漫长。” “你、你们说小少爷什么阶位?”水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愕然出声。 他和水浩虽然互通有无,但并不知道水浩如今的实力。 胡佑儿一挺胸脯,自豪的说道:“浩弟如今是神徒高阶,就是神师阶位的法者,也不一定能从他手里讨到便宜。” “嘶……”水伯倒吸一口气,即使在他心中,水浩的天赋远远胜过水寒山,但要达到神徒高阶也应该是几年之后的事情,更别说已经可以和神师媲美的实力。 不光是水伯,就连水承泽同样如此。如果不是看到水景涣已经晋升到大神师中阶,藏灵更是净化成人鱼,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水浩有如此的实力。 也是从那时开始,度朔山上的白狐在他心中就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那个蟠桃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物。 “姐。”胡佑儿嘴巴一扁,垂头丧气的道,“浩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怎么办?好想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这有什么可为难的!“水伯脱口说道:“今天小少爷不回来,明天肯定回来。你们也别回去了,就住在我这,住在小少爷的房间。” “浩弟的房间……”胡佑儿朝着一旁小白看去,二人脸上同时染上一片红潮。 “哈哈哈哈……” 看着胡佑儿和小白的样子,水伯三人同时笑出声来。只是下一刻,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见在茅屋外,那条通向青丘山的小径尽头,有三个身影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浩弟!” “水浩!” “浩儿!” “小少爷!” 不同的声音,却是在同一时间齐齐的响了起来。 涂山氏村寨中央,涂山卿云那个幽静的小院中,有一妇人默默的跪在那里。她脸上一片木然,没有一丝血色,更带着生无可恋的死灰,宛如一尊雕像一般。 厅堂内,邬英坐在主座上,黎英、姬英和涂山卿云分别坐在下首,此外,厅堂内再无一人。 此时,厅堂内一片死寂,四人俱是面沉似水,气氛沉凝得令人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乌英缓缓开口:“倾云,你怎么看?” 涂山卿云默言,苦恼的摇了摇头。 庭院中长跪的妇人正是兰泽。自从那日素素和尚付一起叛离涂山氏后,她便大病了一场,直到一日前才堪堪好转。 可是她好转后,便来到了涂山卿云这里,长跪不起。 如今整整一日一夜过去了,涂山卿云不得不惊动三英。否则兰泽真的跪死在这里,她就是百口也难以分辩。何况,兰泽为涂山氏付出甚多,涂山卿云也不忍看到她跪死在自己面前。 黎英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兰泽这孩子也是可怜。三个女儿中,大女儿和二女儿,皆在和胡家的争斗中战死,唯剩下素素这一根独苗。可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姬英翻了翻怪眼,没好气的说道:“那又怎么样?难道这就是她长跪不起,以死相胁的理由?” 邬英看了涂山卿云一眼,缓缓说道:“素素私放尚付,确实违反族规,而且很可能让族长基山一行,陷入被动。兰泽虽然教女不严,但我们真的眼看着她跪死在这里?” 黎英点了点头,道:“如果兰泽真的跪死在这里,到时候族中一定会谣言四起。说是我们逼死了她,这样也会寒了许多人的心。” 第四百一十六章劝解 三英一唱一和,涂山卿云又岂会不知她们的用意? 兰泽本就是旁系之人,和三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们自是不忍看着兰泽就这样身死,而且兰泽一家为涂山氏的付出,有目共睹。 黎英有句话说的没错,如果兰泽真的死在这里,会寒了许多人的心。素素虽然有错,但不至死,更何况是兰泽。 涂山卿云叹息一声,肃声说道:“我也不想看着兰泽跪死在这里。不光是她,就连对素素我同样不忍。 素素和欢欢是我看着一起长大的,在的我的心中,同样把素素看成了自己的孙儿。 我虽然怪她出卖了欢欢,怪她放走尚付,但却不想她死。这孩子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赋都是上上之资。” “既然这样,我们答应兰泽就好了。”姬英惊喜出声。 涂山卿云摇了摇头,望着庭院中的兰泽,狠心说道:“我虽然不想,但却不能答应兰泽饶过素素。” 语落,三英脸色大变。 姬英一双老目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沉声说道:“我要知道为什么?” 涂山卿云望着姬英脸色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声音更加的沉定。 “难道你们忘记了,如今浩儿是族长?” 姬英身体一僵,而后不甘的说道:“虽然他是族长,可是事情并非他一人可以决定的。只要我们……” “住嘴!”邬英爆喝出声,她使劲的瞪了姬英一眼,而后面对涂山卿云说道:“卿云,姬英口无遮拦,你别在意。我们并不是想串联在一起,联合对付族长。 你既然把我们找来,一定是已经有了想法。这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涂山卿云目光沉沉的落在姬英身上,声音更加的低沉。 “我知道你担心兰泽,我也知道,只要我们四个不同意处罚素素,按照族规,浩儿同样无能为力。但你们真的决定这样做吗?” “我……”姬英怔怔不语。她很想说自己三人就想这么做。她们旁系人虽然多,但年轻一代,资质最好的也就是素素。 素素的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三英还希望素素能担起整个旁系,百年之后,将自己的藏灵传承给她。 “别忘了,你们因为什么才能晋升到大神师,也别忘了你们的藏灵因为什么才进化成雷鹰?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因为浩儿。 你们怕寒了族人们的心,就不怕寒了他的心?” 三英神色悻悻。涂山卿云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水浩她们才有幸来到度朔山;也因为水浩,才吃上了那传说中的蟠桃。 涂山倾云的声音渐渐的冷了下来。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胡家那个小妮子已经返回家中,那么你们也应该知道,是谁将她送回来的。如今,白浅前辈更是在胡家住了下来。 那时,你们在度朔山上,都得到了白浅前辈的馈赠,尤其我涂山氏得到的最多。” 三英彼此相望,同时点了点头。 水之一族只有水景涣一人;胡家除了涂山欢欢还有那两只三尾灵狐;而涂山氏却整整四人。 “四家之中,我们得到的恩惠最重,可是如今白浅前辈却是在胡家。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什么?” 三英身体一僵,默然无声。 “你们不说,我来告诉你们。在白浅前辈心中,没有浩儿,我们涂山氏什么也不是。数千年前,她可以在青丘山布下山河血图;谁又知道,数千年后,她不能再布下山河血图?” 三英完全僵在了那里,脸上再无一丝血色。涂山卿云是在吓唬她们吗?没有!是她们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美好。只要水浩在白浅面前显露一丝对她们的不满,谁知道那只空狐会做出什么?蟠桃真的那么好吃的? 涂山卿云望着三英,脸上踟蹰一闪而过,终是说道:“浩儿虽然叮嘱我不可外传,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们,也省的你们将所有的一切想得心安理得。” 三英闻言,猛然回过神来,脸色凝重的望着涂山卿云。 “你们只知道浩儿已经去胡家求过亲,你们可知道,胡南烟已经将镇族之宝给了他?” “你是说,传音符的制作方法?”邬英霍然起身,惊声说道。 英水所有人都知道,胡家有着比涂山氏传音鹤更加完美的传音符;但三英却知道,传音符的制作方法才是她们的传承之物。 涂山卿云沉默着,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姬英讷讷出声。正因为她们知道传音符的珍贵,知道传音符的制作方法一直是胡家族长间的传承之物,才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胡南烟疯了吗? “胡南烟能拿出传承之物就一定不是心血来潮。那必然是胡家所有长老共同作出的决定。”黎英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缓缓开口。她并没有怀疑涂山卿云口中的消息,因为没必要。 涂山卿云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同样不希望处罚素素,那孩子因爱成魔,并非想伤害浩儿,但我更不想寒了浩儿的心。如今不光水之一族,还有胡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接纳浩儿。” “浩儿那孩子最终感情,难道他真的会处罚素素,甚至按照族规将她处死?你们别忘了还有欢欢。她也不可能眼看着那种事情的发生。 你们千万不要做傻事。由浩儿亲自赦免素素,和在我们逼迫下赦免素素,是不一样的。” 良久的沉默。 三英彼此望了一眼,缓缓的站了起来面对涂山卿云躬身一礼。 邬英正色道:“多谢卿云提醒,是我们糊涂了。我们会将兰泽带走,旁系不会有一句流言蜚语传出来。 我们相信族长会处理好这件事,一切皆由族长决断。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语落,邬英带着黎英和姬英快速的朝着庭院走去。 涂山卿云默然,看着她们将兰泽打晕,看着她们一起带中兰泽消失在自己眼前,如释重负的长吁了口气。 她缓缓的来到庭院里,望着遥远的西方苍穹,喃喃低语道:“浩儿、欢欢,婆婆能做的都做了,婆婆相信你们一定会处理好此事,也一定会将素素带回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重聚 天色将近黄昏,漫天云霞如火燃烧,映得山石草木一色殷红。深红的日头自苍青的山后缓缓降下去,每降一分,暮色便浓重一分。 青丘山下那间茅草屋同样被夕阳映得一片殷红,厅堂中满登登的都是人。 水景涣、水承泽和水伯的位置不变,只是水浩和暮赤已经坐在了小白和胡佑儿的位置上,至于她们二人则和涂山欢欢一起站在水浩的身后。 谁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水浩身上,屏息凝神,听着他讲述基山中的一切,就连暮赤和涂山欢欢同样如此。 水浩将基山中的情况大致说了出来,但在这其中,他话到嘴边,却还是把有关素素的事情硬生生收了回来,就连尚付也未提及,只是说非毒自己突破的封印。 但剩下的那些,也足以让水景涣等人倍感震撼,就连活了上千年的小白也不例外。 当讲到蚩尤降临时,众人又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蚩尤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英雄,相传他早已陨落。众人没有想到,他肉身虽死,却魂寄星辰,变成了图腾星。 这本就匪夷所思的事情,当水浩拿出四面蚩尤旗时,众人再也没有一丝怀疑。那四面蚩尤旗,是封印非毒后,在其身下的地方发现的。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材料制作的,在星坠之下竟然完好无损。如今九黎已经没有一人,水浩便顺手收了起来。根据莫愁所言,这四面蚩尤旗,也许以后还有大用。 当水浩讲到朱雀投影时,众人又齐齐的为水浩三人捏了一把汗。那时,朱雀投影笼罩基山上空,无论在青丘还是在度朔山,都能清晰的看到。如果那一击真的降下,水浩他们必定凶多吉少。 当水浩最后讲到蚩尤以自身引九天上那两颗图腾星坠下时,众人或嘘或叹,神态惆怅,神情惋惜。 在他们心中,蚩尤能做到如此地步纯属正常。只是看着族人们在自己眼前魂飞魄散,蚩尤最后的举动,未尝不是英雄末路。他是那么的悲壮苍凉,让众人久久不能释怀。 厅堂中陷入一阵寂静,众人陷入各自的思绪中,久久不能自拔。 “浩儿,你们这些日子经历的,比老夫这辈子经历的都要精彩。”水景涣长长的叹息一声,由衷的说道。 水承泽和水伯纷纷点头,他们虽然活了几十年,但却连青丘都没有走出过。听着水浩的讲述,他们同样热血沸腾。 水景涣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们能封印非毒也纯属侥幸。如果没有蚩尤大人降临,你们必定凶多吉少。” 他顿住声音,目光在水浩、暮赤和涂山欢欢身上一一扫过,肃声开口道:“你们虽然都达到了神徒阶位,但封印凶兽还是勉强。那时,地皇大人就曾经说过,不到脱凡,无法与凶兽抗衡。” “你们现在还是太过勉强了。”水承泽脸色凝重的说道,“浩儿,你们是我见过天资最为卓越的孩子,没有之一。只要给你们十年或者二十年的时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与凶兽抗衡的实力,又何必急于一时。” “老爷说的一点没错。”水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如今距离水浩成为法者也才数月之久,但他却达成了别人十数年,甚至一辈子也无法成就的阶位。超凡脱俗,对于别人来说是无法企及的存在,但对于水浩几人,却是唾手可得。 水浩缓缓摇了摇头,肃然说道:“虽然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我们有了与凶兽抗衡的实力,但相柳却不会甘心等我们。青丘、箕尾和基山上的封印,一处比一处糟糕,它们根本不会等我们成长起来。 而它们只要有一个突破封印,便会去解救其它头颅。等它们合二为一,再封印它们却是难上加难。” 水景涣眉头一皱,道:“可是,你们这样也太过危险了。” 水浩深吸一口气,道:“但我们别无选择。不仅我沾染上了相柳的因果,整个鹊山山系同样如此。以相柳睚眦必报的个性,当它冲破封印,整个鹊山山系一定会生灵涂炭。” 水承泽脸色更加的凝重,缓缓说道:“仅凭你们几个孩子,真的能将相柳封印吗?伏矢是在九尾娘娘等人牺牲的情况下,借助四圣兽大阵才得以封印;雀阴是有白浅前辈的帮助;非毒是蚩尤大人不惜魂飞魄散,引星辰坠下,这才得以将它封印。可是以后呢?相柳整整十大部分,以后又会有什么人能帮助你们?” 水浩默然,水承泽说的一点没错,无论是封印伏矢,还是雀阴和非毒,都是因为其他人的帮助。至于以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帮助自己,水浩并不知道。但他也从没有将一切,觊觎在别人的帮助之上。 他沉默片刻,肃声说道:“祖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这件事我不得不做。这个因果,我逃不掉。从封印伏矢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而且我们之所以成长这么快,又何尝不是在封印过程中的厚积薄发?人只有在一次次的生死边缘,才能一次次的突破自己的极限而成长。我是如此,暮赤、欢欢和佑儿俱是这样。” 水景涣微微一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几人在封印伏矢之前和如今的实力变化,他们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水浩所说的这样。 虽然他们的实力增长如此之快,和吃下蟠桃有着很大的关系。但能吃下蟠桃又何尝不是因为封印?如果他们一直窝在英水,又怎么能遇到白浅? 水浩轻咳一声,接着说道:“而且我们并不是只有表面上的实力。我有着莫愁的辅佐,他生前为地皇,有着脱凡巅峰的实力。如今作为封印石的器灵,他随时可以控制伏矢、雀阴和非毒的蛇躯帮助我。这一点,祖爷爷应该知道。” 水景涣点了点头,箕尾山封印雀阴时,他曾经见到过莫愁控制伏矢蛇躯。但他还知道,莫愁并不能完全控制伏矢,也无法发挥伏矢全部威能。 第四百一十八章三女 所有人中,只有水景涣和凶兽[交]过手,正因为这样,他才深知凶兽的可怕。以他大神师的实力,别说是非毒,就是当初那条复生的鸣蛇,都不是他可以匹敌的,甚至连出手都成为一种奢望。 水浩虽然有莫愁这一张底牌,但面对真正的凶兽仍然十分勉强。 而且他知道,度朔山上那只空狐,虽然看重水浩,但却不能随时出手相帮。 水浩说得不假,只要相柳冲破封印,整个鹊山山系一定生灵涂炭,他们都不可能幸免。但水景涣仍然希望水浩收手,希望水浩离开这里。至少可以躲到度朔山,等到有了地皇当初的实力时,再出来封印相柳也不迟。 那样他们就是死,也能含笑九泉。 “祖爷爷,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如果那样,即使封印相柳又有什么意义?我所珍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而且,我们在成长,莫愁同样在不停的强大着。我们合力,必定能化险为夷。” 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决绝的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不会改变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浩弟。”胡佑儿娇声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相柳也没什么可怕的。” 涂山欢欢和暮赤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中的坚定却与胡佑儿如出一辙。唯独小白突然低下头,一声不吭,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表面。 水景涣重重的叹息一声,朝着窗外望了一眼,而后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多说了。你们一路辛苦,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水浩一眼,转过头对着水伯道:“恩泽,既然你已经同意。那就先和我们一起返回水之一族,有些事情我还有和你交代一下。” 水伯微微一怔,不明白水景涣为何如此急迫。他并不想离去,水浩才刚刚回来,他还有好多话想和自己的小少爷说。 他脑海中当即掠过了无数个念头,就想拒绝,只是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旁水承泽在水浩等人看不见的角度,向他微微比了个奇特的手势后,这才恍然。 水伯扯了扯嘴角,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奴的确有许多事情不明白,既然大长老邀请,那就走一趟族中。” “水伯。”水浩惊疑出声,“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么急吗?” “不错,这件事情非水伯不可。”水承泽神色凝重的开口。 他又望向暮赤,沉着脸说道:“岚儿那丫头说,非你不嫁。三长老为此大病一场,险些丧命。也需要你和我一起返回水之一族,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也不待暮赤同意,水承泽和水景涣一左一右架起暮赤,急冲冲的朝着门外走去,而水伯则笑吟吟的跟着身后。 水浩四人直愣愣的杵在原地,错愕的望着水景涣三人带着暮赤火急火燎的消失在自己面前,竟然连一声招呼也没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佑儿''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只是下一刻,她的笑声又戛然而止,就见涂山欢欢别有深意的望着自己。 “欢欢,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胡佑儿悻悻说道。 涂山欢欢却没有搭理胡佑儿,反而拉起一旁小白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直到小白面色潮红的低下了头,这才轻笑一声道:“小白姐姐,没想到你比水浩哥哥说的还美。” 小白闻言抬起头,惊讶的望了水浩一眼。 就在这时,胡佑儿上前一把从涂山欢欢手中抢过小白,沉声说道:“涂山欢欢,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涂山欢欢眉角轻扬,冷声道,“胡佑儿,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和我说话?” 胡佑儿身体一僵,脸上表情变幻不定,再开口时,声音不觉得软了下来。 “欢欢,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 涂山欢欢尚未说完,水浩出声截道:“都先坐下!” 涂山欢欢和胡佑儿齐齐一滞,二人彼此凝视片刻,这才不甘的在水浩旁边坐了下来。只剩下小白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满脸尬色。 水浩神色复杂的望了小白一眼,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胡佑儿见状,连忙上前,拉着小白坐在了自己旁边。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谁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静之中。 水浩的目光依次从涂山欢欢和胡佑儿的身上晃过,最后更是定格在小白的身上。他没有想到小白会出现在这里。 当他见到水伯三人的那一刻,更忘不了三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水伯更是在他耳边轻声夸赞他好眼光。 水浩知道,水伯三人并不仅仅指的胡佑儿,他们的目光大都落在小白的身上。他不知道小白究竟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才会让水伯三人如此。 那时众人纷纷见礼,水浩就发现,小白在躲闪着自己。但众人落座时,却执意和胡佑儿一起站在自己的身后,而水伯三人也不曾反对。 有水景涣在,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小白的身份,难道水白真的做了什么? 这一刻水浩迷茫了。而一旁的小白在感觉到水浩的目光后,再次把头埋在了胸口。 “浩弟,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胡佑儿轻咬朱唇,率先打破了沉默。 水浩回过神儿来,从小白身上收回目光,朝着胡佑儿和涂山欢欢望去。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十八年来和水伯相依为命,在整个英水人们的眼中是灾星,是人人唾弃的存在。 但欢欢和婆婆没有嫌弃我。从我们成亲的那一日开始,我不曾受过半点委屈。” “当初我灵藏初成,婆婆力排众议,要将族中传承予我;欢欢陪我一起进入即翼泽时,眼见我被灰鳞吞没,她义无反顾的要为我殉情;后来,我陷入昏迷之中,也是欢欢不离不弃的带着我。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真正的拥有的溪;青丘山北坡,傲晴老祖更是为了我,而陨落在了那里;欢欢的姆妈同样为了救我,和青鸠同归于尽……” 第四百一十九章眼泪 茅草屋中,水浩一桩桩一件件的诉说着,他和涂山欢欢相识以来的事情,那些是他们共同的记忆;那些也是他们之间深情的见证;那些更是水浩无法割舍的东西。 涂山欢欢抿紧了嘴唇,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她深情的望着水浩,似有千言万语横亘心中。 水浩默然,他心底最柔软处悸动不已,凝看着她的眼眸里,柔情万千。 涂山欢欢和小白,望着水浩和胡佑儿,同样红了眼眶。她们的目光中有着羡慕,更有着期待。 许久之后,二人的目光又一点一点沉定下来。涂山欢欢微微点了头,而后望向胡佑儿。 水浩深深呼吸,同样望向了胡佑儿。 他柔声说道:“我与佑儿第一次相遇是在忘忧林中,那时她来劫亲,是我暗中出手伤了她;后来,桃花坳中,也是我出手再次将她重伤。” 一旁胡佑儿没好气的剜了水浩一眼。 水浩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接着说道:“那时,我对佑儿没有一丝好感,后来我们一起大破山河血图,这才对她有所改观。 再后来,欢欢五感丧失,我和暮赤一起去北坡寻着破解的方法。不想,我们被其中的异兽偷袭,幸亏佑儿及时出现,救下我和暮赤。 那时,我知道他喜欢我,而我却不敢对她动情,故意让暮赤将她气走。但她还是为我和暮赤留下了那根千年翎羽。” 水浩双眸之中如同碧海翻波,望着那一双又长又媚的细眼,他的声音彷彿又回到了过往悠悠的岁月里。 “锁灵塔中,我们再次相遇。在生死之间,佑儿向我表露心迹。在那时,我被月摄走,我看到了佑儿对我的深情,我承认我心动了。但我不敢,也不愿再动情。我甚至已经做好了不再相见的准备。 只是世事弄人,我们在桃花坳中再次相遇。那时,我才知道她背着我,为桃花坳所做的一切。她更是亲自守护在桃姑的坟前,只因为那是我的母亲。 那时,我仍让拒绝了她。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佑儿只是感激、感动。直到她在心死之下,预要自绝在我面前。我才发现,自己心中早已有了那个敢爱敢恨的姑娘。 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基山之中,我们同样共历生死,我发现,自己同样深爱着佑儿。” 水浩的声音突然顿住,看向一旁的涂山欢欢,涩声道:“可是我却无比的愧疚。我曾经答应她,一起厮守终生;而且我更是入赘之身,根本不应该再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浩弟。”胡佑儿颤抖着声音道,“这些不怪你,都是我不好。” 她缓缓的来到涂山欢欢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涂山欢欢不由得一惊,她从没想到,如此骄傲的胡佑儿竟是跪在了自己面前。 水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他也不能说什么。 “欢欢。”胡佑儿肃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喜欢上浩弟。我知道,自己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但我却真心想得到你的原谅,想光明正大的嫁给他。” “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么样?”涂山欢欢板着脸,沉声问道。 胡佑儿身体微僵,脸上神情不断变幻着。数息之后,才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不知道。” 涂山欢欢见状,被胡佑儿的样子逗的掩口轻笑。 她嗔道:“傻姐姐,如果我不同意,水浩哥哥能去胡家提亲?如今他连嫁妆都收了,你还这副模样,是做给谁看?” “我……”胡佑儿俏脸通红,一脸幽怨的看着涂山欢欢。 当初回到族长时,胡南烟便告诉她水浩已经来求过亲,而自己也将传音符的制作方法给了水浩。 可在见到涂山欢欢的那一瞬间,她又怀疑了。涂山欢欢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根本不像已经同意水浩迎娶她。而且她本来对涂山欢欢就心存愧疚,这才方寸大乱。 “欢欢,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不管是什么,我一定做到。”胡佑儿起身,拍着胸脯说道。 涂山欢欢微微沉吟,脸色一点点的凝重起来。 胡佑儿顿时僵在了原地,暗怪自己一时失口,看涂山欢欢的表情,那件事一定很难很难。 不过越困难越好,这样自己也不会那么愧疚。胡佑儿如是的想着。 涂山欢欢脸色凝重到了极致,缓缓开口:“我希望你能管好你家的那些蠢狐狸,让它们不要在偷食灌灌鸟蛋。” 胡佑儿不由得一愣,脱口说道:“就这些?” 不要说胡佑儿,就是水浩也大感意外。他记得,涂山欢欢曾经说过,她接受胡佑儿的条件就是,胡佑儿能喊她姐姐。 涂山欢欢点了点头,认真的道:“就这些!” 她之所以放弃原来的条件,是因为在经过九黎部族的事情过,涂山欢欢已经明白,只要水浩心中有她,那一声''姐姐'',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胡佑儿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连声道:“我早已吩咐大红和小红约束灵狐一族,如果有哪只狐狸再去偷食,直接打杀就好了。” 涂山欢欢心中一喜,她早就知道,胡佑儿口中的大红和小红已经进化成四尾灵狐,也是灵狐一族中仅有的四尾灵狐。有它们威慑灵狐一族,确实可以保证灌灌鸟蛋再也不会丢失。 水浩见此心头大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之所以在涂山欢欢和胡佑儿面前将话说开,就是为了彻底消除她们心中的隔阂。如今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也只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可以迎娶胡佑儿。 就在此时,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猝然响起。 “佑儿,我突然记起还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小白的声音中充斥着苦涩和悲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双从期待到绝望的美丽眼眸,在哀伤与心痛中流了一滴眼泪。 水浩眼睁睁的望着那个凄婉的身影,逃也似的冲出了门外,心中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刺痛和麻痹。 第四百二十章风雨 胡佑儿微微迟疑,终是开口道:“浩弟,姐姐她同样喜欢你。” 水浩闻言大震,一双瞳孔不可抑制的瑟缩着,脑海深处,那一段刻意被他隐藏的记忆再次的清晰起来。 涂山欢欢走上前来,拉着水浩的手,柔声道:“水浩哥哥去吧。小白真的很苦,无论是你,还是我们都无法拒绝。”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小白,那个美丽而恬静的白狐,根本无法让她生出一丝反感,哪怕她已经看出,这只白狐对他的水浩哥哥同样觊觎。 刚才的那一瞬间,她从小白身上感受到了和素素一样的情绪。但小白又和素素不一样。 涂山欢欢虽然不知道小白做了什么,但她在水景涣和水承泽身上看到了认可,就连水伯看小白的目光同样充斥着满意。 现在看来,胡佑儿同样默许此事,甚至还想促成此事。 可以说,和水浩有关系的三大家族,已经有两方已经同意。至于涂山氏…… 涂山欢欢知道,她们一族也一定不会阻止。三英实力突破到大神师,藏灵进化成雷鹰,都是白浅所赐。这个天大的恩情,让她们无法反对。 她自己能反对吗?同样不能!她能恢复声音,她的实力能不被胡佑儿和水浩甩下,同样是白浅所赐。 可以说,小白是否能得偿所愿,唯一的障碍就是水浩。只要水浩同样喜欢她,就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而水浩刚才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他同样对小白有情。涂山欢欢又怎么会去做这个恶人! 水浩意外的望了胡佑儿,望了涂山欢欢一眼,再确定她们脸上表情并非做伪后,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追去。 涂山欢欢沉默着,胡佑儿也沉默着,她们看着水浩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不知道为什么,二人同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们转过头,相视一笑。 胡佑儿揶揄出声:“欢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你就不吃醋?” 涂山欢欢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只会吃醋的女人?” 胡佑儿撇撇嘴道:“不然呢?” “你!”涂山欢欢气急,而后轻叹一声道,“我虽然不想有女人和自己分享水浩哥哥,但小白我无法反对。” 胡佑儿微微一怔,一脸幽怨的道:“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当初我被某些人叫做狐媚子,历经千辛万苦方才得偿所愿。可对于姐姐,不但没有人反对,就连作为浩弟妻子的我们,都在默默的帮她。” 涂山欢欢望着胡佑儿的模样,唇角微微一勾,似是笑了下。 “欢欢,小白是最后一个好不好?”胡佑儿突然说道。 “最后一个?”涂山欢欢不由得愣住,而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肃声说道,“最后一个!” 就在此时,天空有闪电一闪而逝,紧接着,乌云弥漫,渐渐的有雨水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水洒落大地,使得整个天地都传来哗哗之声。 “下雨了……”胡佑儿秀眉微蹙,喃喃说道。 青丘山下,密林边缘,有一白衣少女,失魂落魄的站在雨中。 少女一头凌乱的秀发贴着肌肤,无数的水珠顺着美丽的脸庞滑落,她面如死灰,全身瑟瑟发抖。 这个少女,正是小白。她没有张开结界,就这样任由风雨冲刷着自己。她的身上湿透,全身冰凉,寒气侵袭体内,手脚早已冰冷了,而她的心更冷。 那时,听着水浩说出与涂山欢欢之间的深情过往;听着水浩说出与胡佑儿之间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却渐渐的凉了下来,仿佛内心最后一丝希望和热切都被抽空了一般。 她喜欢水浩,可是她和水浩之间却一片空白,没有一丝羁绊。她对水浩的痴恋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一刻,看着胡佑儿得偿所愿,看着水浩三人和谐圆满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想着那时,在水浩亲人长辈面前的一切,小白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心中一片苦涩。 那一刻,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那里,回到娘亲的身边。她甚至想求白浅再次将她那条情之一尾斩断。情之一字熏神染骨,最是伤人。小白的心早已伤痕累累,她好想回到度朔山,把自己封起来,安静的睡,不带一丝心情的睡下去。 “也许,能直接睡上三万年,变成空狐的时候,自己就真正的解脱了。”小白轻声呢喃着。 她没有发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影子,在此刻,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在雨中凝望着她。 水浩凝视着那个单薄的身体,在风雨中更显羸弱,更带着几分凄然、几分悲凉。 他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嘴唇缓缓开口:“小白……” 那个单薄的身体猝然一僵,而后僵硬的一点一点的转过身来。 下一刻,那一双美丽的眸子猛然变大,不可置信的望着水浩。 “轰隆!”雷声隆隆,从头顶黑云中传来。几乎就在此前一刻,巨大的闪电气势惊人的劈下来,满天阴霾都被劈裂成乌黑的絮。伴随着这道闪电雷鸣,这漫天雨势,竟是又大了起来。 “啊!”处在震惊之中的小白不知为什么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望着水浩惊声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那张苍白面孔上的慌乱表情,水浩心中一痛。他走上前去,将小白揽在怀中。 小白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僵在那里,任由水浩抱在怀中。她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傻瓜,为何这样作践自己?”水浩柔声说道。 怀中的身体,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单薄,而且几乎没有一点温度。水浩只觉得自己的心更痛。 乳白色的灵力从他的身上快速的向小白身上流动着,只是刹那间就将小白一起包裹起来,将风雨隔绝在外。 小白那张苍白的面孔突然变得潮红起来,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仿佛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样。 第四百二十一章情定 雨仍然下个不停,雨势也丝毫不退,电闪雷鸣,在夜空中猖狂呼啸,却无法撼动那个乳白色的结界。 结界之中,有一男一女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感受到怀中单薄的身体,渐渐的热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只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小白不由得一惊,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但却不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连忙将头又埋在水浩的怀中。 水浩不觉莞尔,手臂微微用力,将怀中羸弱的身体抱得更紧。 小白窝在水浩怀中,呼吸慢慢的平稳下来,安然的听着他的心跳。 这一刻,她仿佛置身在梦中,那个他向往又胆怯的梦。她害怕醒来,害怕失去这难得的温存。 结界之外是无边暗夜,耳听到大雨下得急促,哗啦哗啦,好像整个天地都是喧哗不安。 结界之内却是一片安静,只有两个年轻的心脏,以同一个频率悸动着。 “小白。”水浩率先打破了安静,“我喜欢你!” 怀中的身体猝然一震。小白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瞪大到了极致,眼神迷离。半晌之后,朱唇之间却是蹦出了意想不到的三个字:“为什么?” 水浩愣愣地盯了她半晌,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特别的感觉。 他深深呼吸,缓缓说道:“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有些情,一旦眷恋,便海枯石烂;有些缘分,一旦交织,便在劫难逃。” 小白娇躯一震,水浩每说一个字,她那纤长的睫毛就颤抖一下,到了最后,就好似蝴蝶般轻颤的羽翼,轻轻扇合间,可见一双清澈灵透的大眼,眨眼间盈盈如水,美眸一转,流光溢彩! 她望着水浩,两行晶莹的热泪便顺着那伊人的脸颊流淌而下,蕴含着道不尽的感动,语不出的爱恋。 水浩说的这些,又何尝不是她心中的感受。她从没有想过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同时她又有一丝不解。 既然水浩对她早有情谊,可是无论在度朔上中,还是在茅草屋中,却为何没有表现出一分? 只听水浩柔声说道:“十里桃林,山河血图中,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被斩下的那条情之一尾。那时,她口中唱着狐女之歌。 后来,知道了她的遭遇,我选择帮她。不光是因为我想走出山河血图,同时,我心中还有着一丝怜悯。”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水浩,秋波莹活,听着水浩讲述着和度朔山时所说,不一样的旧事。 “那时,我生生受了六尾一击,在昏迷的那一刻,我看到她偏偏起舞,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羡慕六尾。 后来,山河血图大破,她和六尾一起消散,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小白的身体一僵,微微垂下头。 水浩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一刻,我既怨你对她不闻不问,又特别想见到你。想当面问问你,为何如此的绝情。 不曾想,基山之时,果真得偿所愿。” 小白抬起头,颤抖着嘴唇问道:“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她?”水浩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怎么会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我才对你好奇罢了。 度朔上中,我们虽然只相处短短几日,但我却知道,山河血图中的她,只是你的一面罢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对你有了异样的感觉。可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你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不能?”小白黛眉微紧,娇嗔说道。 水浩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我是人类,而你是灵狐。” 就在小白脸色垮掉的前一刻,水浩又道:“不是我对异兽有着偏见,也不是嫌弃你。佑儿的母亲同样是狐族,她的父亲却是人类,但我却十分敬重和羡慕他们的感情。” “那你为何……”小白一双明眸不知何时变的盈盈的有些湿润起来。 “我虽然不在意你是灵狐之身,但你们一族动辄就是一睡千年,而我们人族甚至连一个千年也活不了。我知道你们灵狐一族动情后就会至死不渝,你之所以会忘记小狐狸,不过是因为白浅前辈将你的情之一尾斩下的缘故。我不想,也不愿让你体尝她那般痛苦。” “臭小浩!”红唇贝齿,又是一声娇嗔,粉脸俏眼皆是柔情。 小白缓缓说道:“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浑浑噩噩的活着,哪怕是万载又有什么意义!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区区数十年,也值得。” 水浩双臂更加的用力,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她秀发中,感受着怀中的身体轻软无骨,鬓发间的淡雅幽香缠绵在他鼻息间,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只有彼此间丝丝缕缕纠结不开的柔情。 “我虽然对你有了异样的感觉,但我并不确定那就是喜欢,就是如同对欢欢和佑儿的感情那般。” 小白心下微动,不由得揭住了呼吸。她虽然知道水浩对自己有情,但却更想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 水浩的声音顿住,目光幽幽,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小白,你可知道在幽都山,黑水岸边,有一条火照之路?” 小白闻言,不由得一怔,不明白水浩为何突然提起火照之路。她虽然没去过,但她却知道有那么一条路。 “幽都之山,三千繁花,一脉黑水。其中三千繁花就是指火照之路。它们被黑水日夜浇灌,它们散发出的异香有着神奇的力量,能让人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心,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爱的人。” 水浩说的无比的缓慢,但小白的心却怦怦的乱跳起来。 “我曾进入过非毒的世界,在那里踏上了火照之路。也是在那条路上,不仅见到了欢欢,见到了佑儿,同样也见到了你。那一刻,我迷茫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你,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 即使在水伯那里见到的你的那一刻,仍然不确定你是否喜欢我。直到,你伤心离去,直到佑儿告诉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答案。” 第四百二十二章同心 此时,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刚刚停下,天空还是一片灰蒙,雨后的气息浓浓的还未散去。 青丘山下,茅草屋中,涂山欢欢和胡佑儿裹着同一张被子,二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竹床另一侧的小白,目光中有着审视,又有探究。 “姐。”胡佑儿满目狐疑的说道,“你和浩弟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涂山欢欢点了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小白。 小白通红的脸色瞬间蔓延到了玉颈,转过头去,讷讷说道:“我们能发生什么事?” 胡佑儿撇撇嘴,怪声怪气的开口:“这么大的雨,你们出去整整一夜,没发生点事才怪。” 涂山欢欢嘴角勾起,冲小白挑了挑眉,一眨眼,不必言语,意思显而易见:她同样不信,整整一夜,自己的水浩哥哥和小白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 小白低下头,默然不语,手里使劲的拧着被角。 胡佑儿颓然的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就算你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那总该告诉我们,浩弟是从什么开始对你有贼心的吧?” 涂山欢欢深以为意的附和着。水浩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否则素素又何苦落到如此地步。而且涂山欢欢知道,不光是素素,水之一族也曾想把水紫鸢和水岚儿撮合给水浩,但同样失败了。 可在她的印象中,水浩和小白除了度朔山中的那几日,根本没见过小白。胡佑儿更是信誓旦旦的说,那时水浩和小白只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小浩说,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是在火照之路上才发现自己的本心,发现自己喜欢我。”小白微微垂下眼睑,面色发红,声音低若蚊吟。 “火照之路?” “火照之路!” 胡佑儿和涂山欢欢同时出声,只是一个带着不解,一个带着惊愕。 涂山欢欢一把抓住小白,激声说道:“水浩哥哥都说了什么?” 小白一怔,不明白涂山欢欢为何如此激动,一旁胡佑儿眼中的不解更甚。 “小白姐姐,求求你如实的告诉我。”涂山欢欢更加的迫切,语气中带着乞求。 小白面色一点点沉定下来,慎重而认真的说道:“火照之路能让人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小浩在上面不仅看到你和佑儿,还看到了我。” 涂山欢欢怔然,数息之后喜极而泣,喃喃低语:“原来真的是我误会水浩哥哥了。” 那时,火照之路上,水浩脸上迷茫不解的表情就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她心间。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一遍一遍的努力说服自己,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患得患失。 现在她终于知道,水浩的迷茫不解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小白。 小白先是看了一眼胡佑儿,见后者也是一脸茫然。她面带忧色,柔声道:“欢欢,你没事吧?” 涂山欢欢眼眶红红似有泪珠涌上,却又极力忍住,望向小白道:“小白姐姐,我没事。谢谢你帮我解开心结。” “心结?”小白惊讶开口。 一旁胡佑儿‘咯咯’的笑出声来,揶揄说道:“你个小丫头,你才多大?还心结?真不知羞!” 涂山欢欢不由得气急,一时只觉愤恨又羞惭,气鼓鼓的说道:“我小怎么了?我是水浩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是过门,也得叫我一声姐姐。” 胡佑儿朝着身边的小白眨了眨眼,二人心照不宣,脸上同时浮现出乖巧样子,对着胡佑儿深施一礼,同声说道:“见过姐姐。” 涂山欢欢不由得一愣,一会看看胡佑儿,有一会看看小白,脸上却带着古怪。 “嘻嘻。”胡佑儿眼中晃过一丝得意色,“礼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涂山欢欢气结,忍不住轻啐一声,胡佑儿毫不在意,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笑得越发得意。 小白剜了胡佑儿一眼,拉着涂山欢欢的手,柔声道:“欢欢,那一声''姐姐'',我和佑儿是真心的。小浩能接受我们,真的谢谢你。” 胡佑儿收起笑容,同样拉着涂山欢欢的手,正色道:“欢欢,谢谢你能接受我们。以后我们一定就像亲姐妹一样好好相处,一起守护浩弟。” “嗯!”涂山欢欢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六只纤纤玉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一起宣布了对水浩的所有权,一定定下了攻守同盟。 而这一切,水浩自是不得而知。此刻,他在断崖之巅,面对东方苍穹,闭目凝神盘膝而坐。他的双手不断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印式,胸膛轻微起伏,一呼一吸间,有着淡淡的白色灵气顺着口鼻,不断的钻入体内。 突然,水浩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只见他咧开嘴,嘿嘿的傻笑起来。 “你现在很得意?”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充斥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 进阶着,水浩身上血墨色的灵力激荡而起,湫猝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湫。”水浩摸了摸鼻子,悻悻不语。不过,湫说的不错,他的确很得意。那一夜,风雨之中,小白翩翩而舞。那是只为他而舞。 那一刻,整个天地间再没有了风,再没有雨,只有一个长发飘摇,衣决飘飘而舞的身影。对水浩来说,那一刻仿佛就是永恒!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双绝美的眸子之中,万千柔情。 望着水浩一副口水横流的傻样子,湫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是否忘记了封印石中还有一个?” 水浩神色一僵,面色难看起来,讷讷说道:“素素真的无法离开封印石?” “不是无法离开封印石,是她无法离开那块三生石。” “那不一样!”水浩小声嘟囔着,脸上神色越发的难看。 三生石自从被摄入封印石中的世界以后,就在那里扎下根来。成片的曼莎珠华在其中绽放。 就连湫都不知道,那些曼莎珠华出现的原因;但正因为它们的出现,封印石中的世界更加的完善起来。它们可以算里面孕育的第一个生命。 以此同时,涂山氏,水浩势在必行。可是他该怎么向涂山卿云交代,怎么像兰泽交代?自己没将素素平安带回来也就罢了,竟然还将其魂魄生生的封禁在封印石中,永世不得轮回。 第四百二十三章化解 黎明初现,朝阳瞬间笼罩大地,冲破了晨曦薄雾,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涂山氏村寨中央那个小院,涂山卿云、三英和兰泽尽在此处,她们都遥望着村寨入口的方向,目光中有着期待,又有着忐忑。 众人谁也没有说话,半晌,姬英率先打破了沉默。 “卿云,族长他们真的是今天早上回来?” 涂山卿云没有回头,仍然看着村寨入口方向,缓缓说道:“昨天收到欢欢的传音鹤,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一旁黎英插口道:“三妹,你就是急性子。现在不过辰时三刻,水伯那里离咱们这虽近,但仍然有一段路程。” “我就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姬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你们不急,为什么不在屋中等?” 黎英轻哼一声,就要出口反驳,不想邬英出声截道:“好了,你们就不要吵了。三妹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一直等在这也不是办法。卿云,你意下如何?” 涂山卿云转过头,轻叹一声道:“也好!我在忘忧林那里和村寨入口,都安排了族人。浩儿他们出现,会有人通知我们的。” 邬英点了点头,和众人一起向着厅堂走去。只是刚才几步就又停了下来。 她皱了皱眉,道:“兰泽,你……” “我就在这里等!”兰泽说的无比的坚决。 邬英幽幽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在说什么。她能理解兰泽的心情,也深知兰泽的固执。 三英和涂山卿云在厅堂内坐了下来。 黎英望了庭院中的兰泽一眼,而后又看向涂山卿云,凝声说道:“欢欢真的没有提及素素的情况?” 涂山卿云面色深沉的说道:“如果提及,我又怎么会不说出来。” 黎英干笑一声,道:“卿云,二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忍兰泽如此罢了。” 涂山卿云默言。她的心中同样无比忐忑,也无比焦躁。她不光担心素素,更担心水浩等人是否无恙。那个巨大的朱雀投影,还有三星坠落,即使在涂山氏都看到清清楚楚。但这一切,涂山欢欢都只字未提。 “卿云,你说胡南烟当初告诉我们,白浅前辈在胡家究竟是为了什么?”邬英突然说道。 涂山卿云不由得一愣,沉吟片刻,淡淡开口:“胡南烟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应该是有意和我们示好。” 邬英点了点头,肃声说道:“她既然已经答应族长的提亲,就应该希望我们两族能冰释前嫌。卿云,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黎英插口道:“虽然我们不反对,但族长毕竟是入赘之身。他和胡家小妮子之间的事情,我们和族人们又该如何解释?” 姬英幽幽开口:“涂山氏从没有入赘的女婿再娶妻的事情发生。” 涂山卿云沉默了下来,这是她一直回避的话题,一直在拖延的话题。不管怎么说,水浩入赘的身份是无法改变的。 “涂山氏没有入赘的女婿再娶妻,但也从来没有入赘的女婿为族长。难道在你们心中,在他们心中,还在意浩儿入赘的身份?” “我们怎么会在意!”姬英悻悻说道。 涂山卿云毫不客气的说道:“当初,劝我同意这件事的也是你们;如今反倒问我该如何与族人们解释。你们告诉我,该如何解释?” “卿云,你也别发火。我们也是在和你商量。毕竟我们两族无数年中,一直是水火不相容。他们有许多亲人都陨落在和胡家的争斗之中。我们只是担心,突然宣布这个消息,他们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涂山卿云冷哼一声道,“浩儿这次回来,很有可能就会和胡家的那个小妮子成亲。你们现在说他们接受不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三英彼此相顾,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涂山卿云说的虽然难听,但却是实情。 姬英怪目一翻,光棍的说道:“涂山卿云,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族长是你们主脉的女婿,入赘的也是你们主脉。事已至此,你看着办吧!” 就在此时,平静的村寨突然沸腾起来,紧接着,兰泽的声音传了进来:“族长他们回来了!” 以此同时,青丘山十里桃林。 涂山欢欢和胡佑儿驻足在一株巨大的桃树下,望着上面一个个陀红的大蟠桃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小白缓缓说道:“我曾经恨过,也曾经怨过。我恨母亲将她生生的从我身上斩下来;我怨她带走了我的那段记忆。那时,我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听着小浩和我讲述,那些曾经属于我的过往。我也曾羡慕她和小狐狸,他们虽然等了千年、孤独了千年,但最终却是圆满的。” “姐姐你……”胡佑儿红着眼眶,眼中满是心疼。 “佑儿,我没事。如今我没有恨,也没有怨,更没有羡慕,我反而觉得庆幸。我虽然忘记了小狐狸,但仍然隐约记得当初的感觉。我对小狐狸,并没有对小浩这般刻骨铭心。” 胡佑儿微微一怔,幽幽说道:“我曾经也羡慕她和小六之间的爱情。后来,我自己爱了,自己经历了才知道,真正的爱情并不会随着时间而变淡;反而会在无数的时光中洗尽铅华,看到自己的本心,变得更加的刻骨。你当初和小六不过是相互有了好感,而后便被母亲斩去情之一尾。 可以说,从那时开始,你和小六再也没有关系。在时光中洗尽铅华,刻骨铭心的只是她。” 闻言,小白愣在了原地,目光在胡佑儿身上凝固了,双眸不可抑制的颤动着,宛如碧海翻波。良久之后,她的目光才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轻笑出声:“想不到我们的佑儿年纪不大,对人世间的情爱看的却是如此透彻。” 胡佑儿一跺脚,脸上不知是羞涩还是激动,泛起阵阵红晕,气鼓鼓的说道:“我好心安慰你,你却嘲笑人家。不理你了!” ‘扑哧’一声,小白被胡佑儿的样子逗得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这十里桃林都黯然失色。 正在此时,一道意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也和娘亲说说。” 第四百二十四章失言 十里桃林,树头满缀果实,桃香四溢,望若云霞。胡佑儿和小白驻足在一颗巨大的桃树下,有一条蜿蜒小径,从这颗桃树前划过,向林中深处蔓延。 胡佑儿和小白循着那道声音望去,只见视线的尽头,白浅的身影在小径上,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在她的身后还坠着两条长着四条尾巴的狐狸,正是大红和小红。 “娘亲!”胡佑儿和小白甜甜的叫了一声。 白浅的目光在姐妹二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小白身上。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今天变得不同起来。她身上那股忧郁的气息不见了,反而充斥着幸福和甜蜜。 她在姐妹二人身前停了下来,面色一肃,沉声道:“你们两个小妮子,不声不响的跑去哪里了?还学会夜不归宿!。” “娘亲。”胡佑儿上前抱着白浅的手臂,腻声说道,“我和姐姐去了水伯那里。” “水伯?”白浅微微一怔。 “水伯就是把小浩养大的那个老奴。”小白插口解释道。 “小浩!”白浅眉角一挑,古怪的望着自己女儿。 小白神色一僵,好像做错事的孩童一般,慌忙的垂下了头。 胡佑儿见状,心中偷笑。自己这个姐姐明明活了数千载,却仍然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单纯。 她摇了摇白浅的手臂,撒娇的说道:“娘亲,您怎么出现在这里?” 说着,胡佑儿又顿住声音,似是努力思考着,而后恍然道:“佑儿知道了,娘亲一定是推演出我和姐姐回来了,这才特意在这里等候。” 白浅莞尔,剜了胡佑儿一眼,嗔道:“你个鬼精灵,你以为推演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娘才没有推演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也没有兴趣推演,更不是特意在此等你们。 是大红和小红嗅到了你们的气味,这才带着娘寻了过来。” 胡佑儿和小白诧异的望向大红和小红。就见这两只四尾狐狸,咧了咧嘴,似是笑了一下,狐脸之上满是得意。 胡佑儿上前,伸出玉手,同时揪住大红和小红的一只狐耳,气势汹汹的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出卖了我们。有时间在这里闲逛,还不如回去好好调理一下那些蠢狐狸。 你们给我记好了,一定约束灵狐一族,不许再去偷吃灌灌鸟蛋,否则看我不拔了你们的狐狸皮。” “嗷嗷……”大红和小红同声叫着,一脸的委屈。 它们明明已经是四尾灵狐了,不光是灵狐一族,就是青丘山上所有异兽都高看它们一眼。如今被胡佑儿揪住耳朵威胁着,也幸亏这附近并无异兽看见,否则让它们两张狐脸往哪搁! “怎么,你们不服气?”胡佑儿扬了扬眉,不怀好意的说道。 “嗷嗷……”大红和小红嘴巴咧的更大,狐脸上满是讨好。 白浅笑骂道:“真是没出息的两只狐狸。” 她又望向胡佑儿,嗔道:“你也别欺负它们两个了。快告诉娘,在水伯那里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便宜你们两个了!”胡佑儿轻哼一声,这才放开大红和小红。 白浅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许是陪着胡佑儿长大的缘故,也许是胡佑儿本身有着灵狐一族的血脉,大红和小红这两只狐狸在她面前,没有一点四尾灵狐的自觉。 胡佑儿看了小白一眼,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道:“娘您,您怎么知道我们在水伯那里发生了有趣的事情?” 小白脸上飞起两抹红云,恶狠狠的瞪了胡佑儿一眼,只是看的白浅意味深长的目光又连忙低下了头。对于小白的反应,胡佑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我们在水伯那里,见到了浩弟的祖父还有水之一族大长老,他们见到姐姐欢喜的不行,还说要来拜见母亲。” 白浅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甚在意。她对水之一族并不看重,当初送出蟠桃,也只是看在水浩的面子上。 “在那里,水伯和我们讲述了许多浩弟小时候的事情。娘亲,你不知道原来浩弟在那时候吃了许多的苦。而且……” “你还是和娘说说见到水浩之后的事情吧!”白浅忍不住出声截道。她虽然也想知道水浩小时候的事情,但她更想知道自己女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娘亲,您又怎么知道我们见到了浩弟。”胡佑儿讶声说道,“难道是您推演出来的?” 白浅没好气的说道:“这种事情娘还要推演?如果不是见过水浩,你们两个能是这样一副偷吃了蜜的表情。” 胡佑儿悻悻,小白头低的更低。 “好了,快和娘说说,你们之间都发生什么事?水浩都说了什么?”白浅再次催促道。 胡佑儿轻咳一声,缓缓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浩弟和我们说了基山上发生的一切。娘您不知道,原来那个朱雀投影……” 有风从不知道的地方吹了过来,拂过了十里桃林的上方,吹动了树梢,沙沙做响,满林的桃香更加的浓郁。胡佑儿声形并茂的和白浅说着,从水浩口中听来的一切。小白发现,有些地方,胡佑儿描述的甚至比水浩更加精彩。 她抬起头,见自己母亲的注意力都落在胡佑儿身上,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悄悄的望向涂山氏村寨的方向,想着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年,嘴角不觉得挂上了一丝甜甜的笑。 那时,他们从水伯那里出来,约定在十里桃林相见后,便分开而行。无论是她还是胡佑儿,都不适合出现在涂山氏。 “小浩,我想你了……”小白喃喃呓语。 同一时刻,涂山卿云的厅堂内。 水浩居中而坐,三英和涂山卿云分别坐在下首,涂山欢欢则站在水浩的身后,他们的目光都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妇人。 水浩望着跪在那里的兰泽,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他们前往基山前的情景。那时,兰泽同样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希望能饶过素素。而自己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答应兰泽将素素平安带回来。 可是他失言了,不管怎么说,他并没有将素素平安带回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原因 水浩向兰泽讲述了基山上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丝隐瞒。他永远也忘不了,也无法释怀,但兰泽听到素素牺牲自己而发动血咒释放非毒那一刻的绝望表情。她面若死灰的瘫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水浩知道,那一刻,兰泽的心死了。直到听说,素素有一魂仍然在封印石中时,这才又有了一丝生气。但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素素并不想出来见兰泽,甚至连水浩都避而不见。 他在内心深处,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离开兰泽,对着三英说道:“三位族老,你们劝劝兰姨。并非我有意阻拦,也并非我不愿。我虽然能控制封印石,但素素的那一魂却是被束缚在三生石中,我并不能强迫让她现身。” 众人默然,半晌,姬英开口说道:“族长,真的没有办法让素素脱离那块石头的束缚?” 涂山卿云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水浩沉吟片刻,肃声说道:“那块石头是真正的三生石。它来自幽都山黑水彼岸。我并不能控制它,至少现在不能。” 兰泽闻言,身体晃了晃,泪水流进嘴里,感到一阵苦涩,绝望地启唇:“族长,我知道都是素素罪有应得,但她终归是我的女儿。 她最听你的,你让她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哪怕只是一眼。要不你把我摄入封印石,我去看看她也可以。” 水浩缓缓摇头,长叹一声,道:“除非素素自己愿意,否则就连我也无法见到她。至于兰姨想进入封印石,我同样无法办到。以人类羸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其中的封印之力。” 兰泽牙齿紧咬下唇,身子剧烈颤抖着,狂乱地喘息着,连嘴唇似乎也失去了血色。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不停流淌,而她的声音,也已经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出来见我?难道她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姆妈?” “兰姨。”涂山欢欢终是开口说道,“我想素素是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你,无颜面对大家。她牺牲自己发动血咒,因为灵契的缘故,人魂得以保存,只是无法再离开三生石。如今这块三生石又被水浩哥哥所得,也就是说,素素会一直陪在水浩哥哥身边。您、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她心中所愿?” 兰泽愣住了,不知言语,身形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涂山欢欢走上前去,将兰泽扶了起来,柔声说道:“素素现在心中还有着结,等她想通了肯定会出来见兰姨。反正她在封印石中,也走不掉,水浩哥哥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真的?”兰泽眼中一亮,直直的望着水浩。 水浩面色肃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以此同时,青丘山十里桃林。 “水浩真的说,已经消失的基山又重新生长出来了?”白浅不可置信的惊呼。 即使她已经活了数万载,见过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这一刻,仍然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 胡佑儿认真的说道:“浩弟就是这样说的,大山在金色光芒中生长,闻鸡鸣之声而止。娘亲不相信,可以问姐姐。” 小白点了点头,道:“小浩肯定不会说谎。只是那座基山从四峰一谷,变成两峰一谷;而且那两峰的形状,像极了陨落的那两个图腾。” 白浅眼睑深邃,望着遥远的西方苍穹,深如黑潭的眸子闪动着琉璃的光芒。 度朔山在东海中飘荡,鹊山山系从东海之滨始,至西海岸边而终,白浅对整个山系异常熟悉。 传说之中,基山本就是一座会生长的大山,破晓时,在鸡鸣声中止;但却没有人真正见过,就连白浅也曾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白浅当然不会怀疑水浩,他根本没有必要说谎。那又不是一颗小草,而是一座真正的大山,水浩就是想说谎也不可能。 三星坠落,整座基山毁于一旦,在情理之中,也是必然的。如今生长出的大山形状,就像那两个陨落在那里的图腾,这期间也必然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还有那神秘的鸡鸣声,这一刻,白浅发现鹊山山系并非她所认知的那么简单。 胡佑儿和小白相互看了一眼,她们并没有打扰白浅,各自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浅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 她望着两个仿佛也陷入思绪中的女儿,嘴角笑意一闪而逝。 “佑儿,你好像还没有告诉娘,你姐姐口中的''水浩''是如何变成''小浩''的?” 小白不由得一滞,胡佑儿轻笑出声:“娘亲,这你要问姐姐了,因为就是我也不知道。” “哦?”白浅满目狐疑。 “娘你有所不知,那时姐姐在风雨中跑了出去,浩弟亲自去追。我也没有想到,这一追就是一夜。等她独自返回时,''水浩''就变成了''小浩''。” 白浅眉角一挑,饶有兴致地将小白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细细打量一翻,越看眼里的笑意越浓。她从没见过自己女儿这般表情。 就见小白脸上的潮红已经蔓延到脖颈,她将头埋在胸口,双手使劲的拧着衣角。 良久之后,白浅轻叹一声,幽幽说道:“我们度朔山白狐一族,当情之一尾长出后,便会迎来情劫。不渡过情劫,根本无法成为天狐。 但我们一族,都是在八尾时,才会长出情之一尾。从没有像你这般早早的长了出来。而又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她竟然和一只凡狐应劫。” “娘亲,难道凡狐不配……” “佑儿。”白浅出声截道,“娘并非你想打那样。我们狐族,不论是哪一支,情劫都是必须要渡过的坎,但大多数狐族都无法渡过。哪怕是你的母亲,最终陨落,也是因为情劫的缘故。” 白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为了渡过情劫,大多和一些弱小的种族结合,只有这样才能更大概率的活下来。 但如果双方都是狐族,双方的劫数叠加在一起,则会万劫不复。” 第四百二十六章做主 神泽大陆,狐族不知凡几。它们有的一生不过短短百数载;有的一生,则是数千年乃至数万载。 它们都是上天的宠儿,只要开启灵智,只要蜕变成灵兽,便会有着许多逆天的能力。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但都会遇到一段刻骨的情,对它们来说,是劫是难! 它们会如飞蛾扑火,如烟花绽放,即使是刹那芳华,即使是燃烧掉自己,也不惜为之付出一切,真情、真爱,甚至生命!所谓生劫易了,情劫难渡! 渡过之后,便会获得更加逆天的能力;若渡不过,大多数都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情劫,对于狐族来说,太过于可怕。经过无数年之后,有狐族发现,它们与弱小的种族结合,渡过的概率会大大的提高;相反,双方都是狐族,则会在劫难逃。 如今,小白终于知道,那时白浅不顾一切也要阻止她和小狐狸在一起的真正原因。所以仙种不可流落在外,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小白颤抖着嘴唇说道:“娘亲,你那时为何不与我明言?” 白浅苦笑一声,道:“傻孩子,与你明言又如何?如果那样就能让你脱离情劫,它也就不会被称之为劫数了。 我知道那时你恨娘,但除了强力斩断,别无他法。” “娘!”小白泣不成声,扑到白浅怀中,哽咽道,“都是女儿不好,错怪了娘亲。” 白浅轻轻的拍着小白的后背,慈声道:“傻孩子,娘从来没有怪过你。只要你能平安,让娘做什么都可以。只可惜,终究是没让你摆脱情劫。” 小白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娘亲,女儿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如果没有娘亲斩断情之一尾,女儿又怎么会认识小浩,又怎么会知道情之一字真正的意义。” 就见小白的脸上出现了幸福而甜蜜的表情,她柔声说道:“有人说,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但他们又岂会知道,这熏神染骨真正的滋味?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苍生是否甘之如饴?” 白浅望着自己女儿脸上的神色,欣慰的同时,又有一丝复杂情绪晃过,顿时觉得怅然若失,仿佛心头空了一块。 “姐,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胡佑儿目光定定落在小白的身上,有思索,有狐疑,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探究。 那时,小白回来之后就是现在这样的幸福表情,而水浩根本没有回去,直接跑去了修炼。 等四人汇合之后,又急匆匆的分开而行。直到现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仍然是一个迷。 小白面色更加的潮红,似是又犹豫了一下,终是用低若蚊吟的声音说道:“我、我为小浩跳了、跳了一支舞。” “一支舞?”胡佑儿微微一怔,茫然的望着白浅。 白浅当下释然,露出一道会心的笑容。 “度朔山白狐一族,一生只跳一舞,为一人。” 当她从小白口中,听到''小浩''这两个字之后,就明白自己女儿一定得偿所愿。只是没有料到,二人之间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 正像她所说的那样,她们一族,一生只跳一舞,为一人。胡佑儿不知道这支舞的意义,但白浅却知道。 此舞一出,便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海枯石烂。 这支舞,只有情到浓时,才会不觉间跳出来;这支舞,不仅仅是一方情浓,而是双方同样如此;这支舞更像彼此间的契约,至死不渝的契约;这支舞一出,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白浅望着女儿,轻轻的将她额间的碎发捋顺,缓缓说道:“你虽然仅仅才长出五条狐尾,但这支舞一出,就代表着你已经长大了。 娘早就知道,你和水浩之间,因为受那条情之一尾的影响,有着因果宿缘。娘没有阻止,不仅仅是因为湫前辈,更是因为水浩自身。 那时,娘就和你说过。这情劫对于别人来说是个劫数,但对于水浩却不值一提。你和她在一起,娘亲并不担心情劫,只是……” 白浅顿住声音,幽幽叹息一声,道:“水浩是娘唯一看不透之人,他的一生会注定不平凡,和他在一起就要时刻面对那些不平凡,面对那些危险。但那些不平凡,同样是一种机遇。世间之事,无不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小白肃声道:“娘,女儿知道。我和小浩因为那一条狐尾才有了因果宿缘;但我喜欢他,也不仅仅是因为那因果宿缘。他吸引女儿的正是那些不平凡。” 一旁,胡佑儿那双又长又细的媚眼,已经弯成了一道月牙。 她娇憨说道:“嗯,浩弟一身双藏灵,无数次危险面前,是他挡在了我们的面前,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如今更是能吸收日精月华,一身鳞甲的样子好帅。” 小白同样露出沉迷之色。那时,她们从涂山欢欢口中知道了此事,便缠着水浩展示。也是在那时,她们见到了水浩一身鳞甲的样子。 白浅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这两个女儿对水浩的感情,已经深入灵魂,是没救了。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什么,一双美目猛然瞪大,惊声说道:“你们说什么?水浩真的能吸收日精月华?真的有一身鳞甲?” 涂山氏村寨,那个厅堂中,只剩下涂山卿云、涂山欢欢和水浩三人。 “浩儿,你和胡家那个小妮子,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涂山卿云缓缓开口。 刚才,有三英和兰泽在,并不适合提及此事。她这才忍到现在才问了出来。 水浩朝着一旁的涂山欢欢看去,见后者脸上除了好奇之色外,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慎重的说道:“我虽然向南烟族长提亲,她也正式将佑儿许配给我,但并没有提及婚期。” “九尾娘娘和王都已经陨落,胡南烟虽然不是那个小妮子真正的祖母,但她们之间却有着不可割舍的亲情。难道胡南烟不能为那个小妮子做主?” 第四百二十七章打算 水浩沉默了下来,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在数息之后,才接着说道:“南烟族长说,我和佑儿的婚事,由我们自己决定。到时候,我们定下此事,就由她来筹办。而且南烟族长的意思,佑儿本就是九尾娘娘和殇的女儿,不仅仅是胡家,到时会王城也会一起筹办此事。” “王城一起筹办?”涂山卿云眉头微皱,脸色阴晴不定。 不过,她并没有发作,反而朝着水浩问道:“浩儿,你的意思呢?” 水浩微微沉吟,肃声说道:“我并没有同意。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涂山氏入赘的女婿,更是涂山一族族长。如今,婆婆和欢欢能答应让我和佑儿成亲,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果真的像南烟族长说的那样,只会令涂山氏蒙羞。” 涂山卿云和涂山欢欢闻言,一个舒展了眉头,脸色恢复了平静;一个暗中松了一口气。 如果水浩执意如此,她们乃至是整个涂山氏虽然无力阻拦,却会落下无数口实,族中也会滋生怨言,产生隔阂。 毕竟涂山氏并不是她们二人的涂山氏,有些人对族中声誉,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涂山卿云继续问道:“那浩儿有什么打算?你和那个小妮子之间,总归还要有个名分。如果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你,不光是胡家,就是王城那里也一定不会同意。” 绛九和殇是胡佑儿的父母,此时在青丘泽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共同守护了这个国家国无数年,在人们心中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尤其绛九,在数千年的经营中,有无数的家族都忠于她。虽然那些家族并不是法者,但却对青丘泽国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如果不是胡佑儿不愿,他们早就将其拥上了王位。 但即使现在这样,胡佑儿也是青丘泽国公开承认的公主。正是因为这样,胡南烟才会有如此打算。 水浩轻笑一声,道:“婆婆,我不过才十八岁,欢欢比我更小,就连佑儿也只不过比我大一岁而已。我们真的不急。” 神泽大陆,因为水灵气充足的缘故,即使是普通人,都十分长寿。也只有普通人才会过早的成亲,但即使是那样,也平均在双十的年纪。至于法者,则会更晚。 他们会根据自己的修炼情况而选择成亲的时间。越是资质绝佳的法者,成婚就会越晚。因为以童子之身,元阳不失,更容易与水灵气相互感应,进境会更快。 这种情况,会因为法者的资质不同,持续的时间也不同。 当感觉不到那种进展时,也就是法者们成亲的时候。 这是绝大数法者面临的问题,但却不是所有的法者面临的问题。当法者双方的藏灵同源,或者法者以那些强大的异兽为灵时,元阳对法者的影响,就微乎其微了。 所以,神泽大陆上,法者过早成亲的也只有两种。一个是资质极差的那些法者;一种是藏灵极好的法者。 但水浩成亲却不在这两种情况之内。 他之所以在十八岁就和涂山欢欢成亲,只是因为涂山七七当初禁锢瑶的缘故。涂山欢欢想要继承藏灵,就必须在水浩十八岁那天与其完婚。 二人成亲后,涂山卿云曾经打算让他继承涂山氏中另一个传承,这样的话,即使他和涂山欢欢有了夫妻之实,也不会对双方修炼造成影响。 可当初水浩拒绝了,这才有了三年之约。后来,瑶不断的进化,涂山卿云也就没有再提及此事。 涂山卿云不禁暗中好笑。一直以来,看着水浩和涂山欢欢不断的成长,的确忽略了他们的年龄。 但她必须知道水浩心中的想法。只有这样,她才能提前安排,才会知道如何向族中解释。 虽然水浩不愿让王城插手婚事,但那边并不一定就会放弃。无论是殇,还是绛九对青丘泽国的影响,远远不是水浩可以想象的。 这些,涂山卿云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慈声问道:“那你总该有个打算吧!” “打算?”水浩再次沉吟片刻,而后说道,“我并不打算现在和佑儿成亲。一方面,我还要封印相柳,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耽搁;另一方面,素素这样的情况,族中知道后,必然会众说纷纭。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和佑儿成亲,必定会寒了许多人的心。” 涂山卿云双眸内的赞赏毫不遮掩,心中大为感动;一旁涂山欢欢只觉得,心底最柔软处悸动不已,凝看着水浩的眼眸里,柔情万千。 其实,水浩之所以这么决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和涂山欢欢仓促成亲,是因为迫不得已;但他和胡佑儿、和小白成亲,却希望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能在一旁见证。 想到小白,水浩微微迟疑。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涂山卿云说。刚刚是胡佑儿,没过多久,又多出了一个小白。水浩不知道,涂山卿云和整个涂山氏会如何看待自己。 可他又不能不说。水浩觉得至少应该和涂山卿云坦白此事。 “婆婆。”他终是鼓起勇气说道,“其实,也不仅仅是佑儿,还有……” 只是水浩尚未说完,涂山欢欢便出声截道:“好了水浩哥哥,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既然你和佑儿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 说着,她拉起水浩,将他向门外推去,同时俏皮的说道:“今天晚上,我和婆婆一起睡,你自己继续独守空房吧。” 一直以为,她和水浩一直恪守着三年之约。哪怕是她的瑶已经由灌灌鸟进化成青鸾同样如此。 涂山欢欢知道,以溪和湫的神奇,元阳对水浩来说,同样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没有越雷池一步,正如水浩说的那样,他们还小,凡阶也不是他们的终点。他们将会有数不尽的时光厮守在一起,又何必急于一时。 更何况,如今又有了胡佑儿,有了小白。涂山欢欢更不想早早的踏出那一步。 涂山卿云望着水浩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门外,看着涂山欢欢又在自己身边坐下。 她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惊疑出声:“欢欢,浩儿说他不仅有了胡家那个小妮子,还有了什么?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婆婆?” 第四百二十八章符师 夜深沉,天空中仍然是那弯新月,只是比基山之时,又大了几分。 水浩并没有修炼,独自坐在根雕的桌子旁,在昏暗的灯光下,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书简,认真的翻看着。他时而蹙眉深思,时而字斟句酌,时而点头微笑,表情变幻不停。 湫游荡在旁边,目光同样落在水浩手中的书简上,只是略微扫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反而让自己置身在月光中,缓缓的吐息着。 那个书简正是老雨精的馈赠,来自那个储物空间。 老雨精将它送给水浩时,里面除了封印石的项链,就是一排排木质书架。其中存放的书简繁多,但以水浩现在的实力却仅仅能打开数本而已。 储物空间以溪的灵力为匙,哪怕是湫也无法窥探。但她却从溪的口中了解了那些书简。 那些书简讲述的是,一个古老的体系,在神泽大陆早已销声匿迹的职业,他们被称为符师。 他们曾经在上古辉煌一时,鼎盛时期甚至可以和法者们抗衡。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销声匿迹。 他们并没有灵藏,更没有藏灵,而是以精气神为基,沟通天地间的雨灵气,凝聚符篆,封入玉石内。使用之时,以精神力激发即可。 “湫,符师真的像书简中说的那般强大?” 不知何时,水浩已经看完整卷书简,望着湫,惊疑出声。 湫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真正的符师比你在书简中看到的还有强大许多。” 水浩不禁一怔,他看的这卷书简,除了介绍一些简单的符篆外,主要介绍的符师这个职业。 书简中言,符师以符御敌,同样可以发出毁天灭地的威能,并不弱于法者。 这已经让水浩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在湫的口中,真是的符师却不仅仅如此。他很想问一句,如果符师真的那样强大,又为何会绝迹?而他们成为法者还有什么用处? 湫似是知道水浩心中所想,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成为符师那么简单?法者初成时,即使是已经形成灵藏,却只有在藏灵的辅助下,才能控制和调动天地间的雨灵气;而符师们并没有藏灵,但他们同样需要控制和调动天地间的雨灵气。哪怕在符师最为鼎盛的时期,一百个法者,也只有一个符师。” “既然法者有这样的优势,为什么他们不兼顾符师?”水浩不解的说道。 符师这个职业,如果不是看了这卷书简,他同样不知道。不仅仅是他,就连整个英水都无人知晓。 虽然那时,老雨精曾言,观看那些书简的最低要求,就是神徒阶位。水浩在吃下蟠桃后就达到了要求,但一直奔波在大山之间,根本没有时间观看。 如果不是湫提醒,如果不是湫说,这些书简上的东西能成为自己一大助力,水浩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打开。 “能够控制和调动天地间的雨灵气只是其中一个要求,符师最难的就是凝聚符篆,这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和控制力。越是强大的符篆凝聚越是困难。 当法者的精神力和控制力达到要求时,要不就是没有凝聚那些强大符篆的方法,要不就是不想分散自己的精力。 驳杂,是一个法者最大的忌讳。” 水浩闻言不由得一滞,翻了翻白眼说道:“既然驳杂是法者的大忌,你为何又让我观看这些?” 湫嘴角抽了抽,随意的扫了水浩一眼,鄙夷的说道:“看来你还没了解自己的不同。” “我的不同?”水浩怔然。 湫淡淡说道:“你天生精神力强大,灵识是同阶法者的数倍;你的体质按照神泽大陆上的说法,属于神眷之体,对雨灵气天生敏感。这些都是成为一个符师先决的条件。还有……” “还有什么?”水浩脸上带着得色,连声问道。 湫的嘴角不觉间又抽了抽,道:“还有就是我和溪。” “你们?”水浩顿感意外。 湫似是不想看到水浩一副愕然表情,顿时转过头去,背对着他说道:“我和溪本源都是雨精,这个世间上没有什么人或者异兽,能比我们更加的亲和雨灵气,也包括你。 镜和月都源于老雨精,她们一个灵力胜在精纯,一个则是擅长封禁。 封禁除了是月灵力的特点,还有就是她擅长凝聚符篆的原因。锁灵塔就是她的手笔,里面的阵势都是由一个个符篆构成的。那些符篆是她的传承记忆,早已深入灵魂。她与我融合后,这个能力便是我的能力。” 水浩双眼一亮,差点一拍大腿,兴奋的道:“也就是说,靠你就可以凝聚这些符篆?” “不能!”湫气急,扯着嗓子吼道。 封印石中,溪和素素借着莫愁的意识,偷偷的望着外面的一切,二人''咯咯''的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一旁莫愁想笑又不敢笑,直憋得一张老脸通红。 “怎么样,素素?是不是很有意思?”溪笑吟吟的问道。 素素只剩下人魂,脸上只有苍白一色,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头低下后,却不知为何,再也没有抬起来。 溪见状,奶声奶气的说道:“素素,不是姐姐说你,反正你已经寄身在这块三生石中,爱也好,不甘也罢,又有什么意义? 你生生世世都离不开这里,但却能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就和姐姐我一样,有什么不好的?” 素素微微一震,而后抬起头来,展颜说道:“姐姐说的对,是妹妹太过于贪心了。如今这般光景,又何尝不是妹妹往日所愿。只要能默默的注视着他,和他一起高兴,陪他一起开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封印石中,似是有风而起,雪白的曼珠沙华摇曳不止,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 溪不由得会心一笑,暗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封印石中陪着素素,借着莫愁的意识,默默的看着水浩。哪怕是那个风雨之夜同样如此。 这是素素必须解开的结,这也是她和湫一起商量后的决定。如果素素心结不能解开,那么就由她出手将其净化。 她们不允许基山中的情况发生在分引种中,也不允许封印石中的曼陀罗华,蜕变成曼珠沙华。 第四百二十九章符篆 “月那时可以,我却不可以。符篆,是以精气神为基,沟通天地间的雨灵气,凝聚符篆,封入玉石。 我为藏灵,并没有身体,所以我无法凝聚符篆。”湫冷着声音说道。 水浩沉默了下来,神色悻悻,不知道如何开口。 湫转过身形,笑道:“你不要这么一副受气模样。我在没有成为你的藏灵之前,就是雨精,本来就没有身体。” 他话锋一转,恨声说道:“我虽然不能凝聚符篆,但却亲身体尝过,它们的威力。” 当初,如果不是雨神殿的符师,提前利用符咒布下阵势,又怎么会将她伤到那种地步。 水浩微微一怔,自从湫成为藏灵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湫如此恨意覆霜的声音。 他知道,湫必然又想起了被雨神殿围攻时的情景。那是她一声痛,也是她活着的动力。 水浩正色道:“湫,既然你有月的记忆,还是由你给我讲讲符师和符篆的事情。书简之中,说的并不是很详细。” 湫点了点头,老雨精的那些书简大多是一些符篆的刻画方法,以及符阵;反而对符师一些基本的东西,并未涉及太多。 “符师分为九品,但这九品并非代表实力,只能说明符师掌握符咒的属性。一品符师只掌握单一的属性;二品符师则掌握的是两种属性;以此类推,九品符师,掌握全部九种属性。” “符咒的属性?”水浩眉宇微皱,脸上带着不解。他从没想过,小小的符咒竟然也有如此多的属性。 湫淡淡的道:“法者的魔法和符师的符咒,同样依靠天地间的雨灵气,又怎么会没有属性?符咒不光有不同的属性,同样按不同的颜色区分。白色为金属性;绿色为木属性;黑色为水属性;赤色为火属性;黄色为土属性;青色为风属性;紫色为雷属性。” 水浩见湫顿住了声音,连忙追问道:“还有两种呢?” 湫缓缓地道:“最后两种,一个是最为特殊的阵符,为橙色;还有最为神秘的空间符咒为银色。” “阵符和空间符咒?”水浩喃喃低语,目光灼灼的望着湫。 湫既然单独的说出来,就代表着,它们在九种属性中最为特殊。 “空间符咒掌握的人最为稀少,老雨精送你的储物项链,便是利用的空间符咒制作而成;至于阵符则是最为繁琐和复杂,它的种类也是最多,分为幻阵、星阵等等。” “就比如当初的锁灵塔?”水浩插嘴道。 湫摇了摇头,道:“锁灵塔并不是由单纯的阵符组成的。你忘了,每一层还各成空间?” “你的意思是说,锁灵塔是由阵符和空间符咒组成的?”水浩惊声说道。 不想湫仍然摇了摇头。 “锁灵塔不仅仅是那两种符咒,还有水属性阵符。” 水浩微微一怔,而后恍然。当初锁灵塔第五层,完全被水覆盖,应该就是用了水属性阵符。 “湫,月究竟算几品符师?”水浩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湫幽幽说道:“月,本源是雨精,天生与水灵气亲和。九种属性,也只有雷与火这两种属性不擅长。” “嘶!” 水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封印石中,默默偷听的莫愁和素素的表情与水浩一般无二。 溪轻笑出声,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姐姐对雷和火这两种符咒之所以不擅长,也只是因为我们为人鱼之身,天生排斥这两种属性。”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她愿意,可以绘制所有属性的符咒?”莫愁讶声道。 溪点了点头,眼眶渐渐的红了起来。她很早以前就已经猜出,老雨精会收集那么多关于符咒的书简,完全是因为月的关系。 她们虽然有着传承记忆,但关于符咒方面的却不是很多。月虽然可以称得上九品符师;但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阵符、空间符咒和水属性符咒。 如果,月能有这些书简,锁灵塔的威力还会更加的强大。 老雨精虽然收集了这么多书简,更为月找到了那块封印石,却没有勇气交给她。直到水浩的出现,这才假借他之手,拿了出来。 老雨精对镜和月的爱,一点也不少。只是他缺乏表达的勇气罢了。 房间之中,湫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记住,符师的品阶并不代表真正的实力。一品符师不一定就弱小,九品符师也并不一定强大。品阶,只能代表符师和雨灵气的亲和程度。” “那符师的实力和什么有关?”水浩肃声问道。 “和法者的精神力,和符篆的传承,也和玉石的品质有关。” 水浩没有说话,只是屏息凝神,他知道,湫一定会详细的说出来。 湫神色凝重的道:“法者的精神力越强,凝聚符篆的速度越快,成功率也就越高。那些强大的符篆,皆是以精神力为基础。 如果空有强大的精神力,却没有符篆的传承,便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这也是符师销声匿迹的主要原因。” 湫顿住声音,凝望着水浩,神色更加的郑重。 “还有就是玉石的品质。符篆是符咒的灵魂,玉石是符咒的身体。空有强大的灵魂,而没有强悍的身体承载,伤人伤己。” 水浩默然,努力的回忆着湫的每一句话,逐字逐句的斟酌。他知道这些是成为符师的前提,尤其是玉石的品质,能让湫如此凝重,则代表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很严重的后果。 水浩不知道的是,在上古时期,有许多独立修行的符师,偶然得到符篆的传承,盲目尝试之下,造成符毁人亡的下场,便是因为作为载体的玉石,无法承受符篆的缘故。 湫并没有打扰水浩,见他将自己的告诫听了进去,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从沉思中恢复过来。他望着湫,肃声说道:“我想成为符师,湫你告诉我该如何做?” 第四百三十章传音符 封印石中,莫愁和素素同时望着溪,一个目光中带着恳求的意味,一个只是略微好奇。 溪看着莫愁的样子,轻笑一声,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想听就听,我又没拦着你。” 莫愁感激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湫接下来教给水浩的必然就是关于符师的传承。 万载之前,莫愁便亲眼见过符师的强大。那时,他已经达到脱凡巅峰,但修为却卡在那里,不得进展。 他想过另辟蹊径,也曾打过符师的主意。只是符师的传承本就稀少,仅有的几个又将自己的传承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哪怕他是地皇,也不能让那些人松口。 后来,月主持建造锁灵塔,以莫愁的眼界如何不知道里面会涉及大量的阵符。他有心求教,甚至托了绛九和殇去说情,但同样被月拒绝了。 溪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听了也没什么用。” 莫愁一僵,他又如何不懂溪的意思。可这是他生前的心愿,哪怕没用,但至少心里得到了满足。 而且,谁说有一天,他不能再次拥有肉身。这是水浩已经答应过他的。他相信,终有一天,水浩能做到。 房间中,只听湫缓缓说道:“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神、气、精。 符咒的基础便是符篆,而凝聚符篆的基础却是精气神。” 她望着水浩肃声说道:“其实说白了很简单,不过十二个字罢了: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虚还无。” 水浩一脸茫然。他虽然知道什么是精气神,但对于湫说的十二个字却是一窍不通。不过封印石中的莫愁,却是露出恍然神色。 湫接着说道:“精是所有生灵的根本,没有它,气和神就宛如无根浮萍;而气和神则是让精得到升华。 想成为符师的关键,就是让三者连通,做到精气神合而为一。 你要记住,一定要……” 湫一边讲解如何做到精气神合一的方法,一边告诉水浩凝聚符篆的步骤。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直到水浩完全理解、学会。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窗外那弯新月渐渐沉西,转眼东方有了鱼肚色,极东天际透出红影。 水浩恍若未觉,如一块干涸的海绵一样,不断的吸收着,一遍一遍的尝试着。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疲倦,目光炯炯,宛如燃烧着两团烈焰。 湫望着水浩,满意的点了点。眼前这个少年无论是悟性,还是心性都让她满意。虽然仅仅是一个晚上,但水浩的进度,哪怕就是当初的月,也隐隐不如。 “好了,如何做到精气神合一,你已经初步掌握。如何凝聚符篆,也基本熟悉了大概的步骤,差的无非是练习罢了。” “湫,以我现在的状态,需要多久才能凝练出符咒。”水浩神色紧张的问道。 封印石中,溪、莫愁和素素,同样竖起了耳朵,心中隐隐期待着。 水浩的进步他们同样看在眼中,也同样震惊于水浩的天赋。莫愁虽然只是魂体,无法尝试精气神合一,但却知道其中的难度;素素直到现在仍然感到云里雾里;至于溪,则是不断的拿水浩和当初的月比较着。 他们都想知道水浩的极限究竟在哪里!还是说…… 湫拧着眉头微微沉吟,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需要多久。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月可以说早一个真正的符师,我虽然不能凝练符咒,但却可以辅助你凝聚符篆。你只是欠缺熟练程度,还有就是需要与我不断的磨合,让我们能达到同步即可。” “湫。”水浩犹豫了片刻,终是鼓起勇气说道,“能不能让我试一下?” 湫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慎重而缓慢的说道:“但凡符咒都会涉及属性,你确定现在要尝试?如果万一失败,很可能会留下阴影,打击你的热情。” 水浩脸色神色坚决如铁,肃声道:“湫,我想试试。我并不是一次失败就可以打倒的。从我八岁那天被认定为神弃体质开始,我便在尝试中,渡过了十年的时光。我不怕失败,大不了多试几次罢了。” 湫闻言大震,当水浩还在母体内时,他们便已经在一起。那些凝固在过往时光里的往事,一点一点的浮现在她的心头。 那时,湫从没有想过,水浩那些心间带血磨砺,在十年之后,可以化为这般美丽的光景,璀璨光明,令人无法直视。 她深深呼吸,正色道:“你心中可是有了计较,想尝试什么符咒?” 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下一刻,湫不觉得楞在了那里,只见水浩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竹简。 竹简十分古朴,它的上面散发着,只有经历了许多的岁月沧桑,才会出现的温润光芒。 “传音符!”封印石中,溪惊呼出声。 素素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溪,传音符很难?” “并不是很难,只是比较特殊罢了。”声音传出,却是来自莫愁的口中,“在上古时期,传音符曾经是极其普通的符咒。绝大部分符师都可以凝练。只是……” “传音符虽然简单,但却不适合初学者,只是因为它是由阵符和空间符篆组成的。”湫从水浩手中接过竹简,凝重的说道。 水浩嘴角一挑,说道:“湫,我并不是想凝练竹简中的传音符。而是想按照书简中的方法尝试下。” 竹简中关于传音符的介绍他早就看过,不巧的是书简中同样也有着记载;只是二者却不相同。 书简中记载的更加复杂,比竹简中的多了一个风属性符篆。但却因为多了这个风属性符篆,让传音符更加的实用。 根据书简中的描述,制作而成的传音符再也没有母符和子符分别。只要在符内留下彼此间的精神印记,便可以相互传音。而且传音距离也比竹简中记载的足足多了一倍。 第四百三十一章凝炼 湫没有拒绝水浩,由她在一旁辅助,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失败罢了。正如水浩说的那样,大不了多试几次。 水浩双腿叠加,盘坐在木床之上,在他的面前是几枚白色的玉石。 白玉并不像普通的玉石那样光滑无瑕,它们的表面反而有着无数的纹路。这是箕尾山上的汉白玉。 当初胡佑儿因为喜欢,采集了许多小巧的汉白玉,一直放在水浩这里。传音符作为最简单的符咒,对玉石并没有苛求。这些汉白玉绰绰有余。 湫游荡在水浩旁边,缓缓说道:“魔法有属性,依仗的是藏灵;而符咒具有属性,则依靠的是符篆!没有人知道,它们是谁创造的,好像它们本来就存在于天地之间;也有人说,它们是古神的文字,是传达古神意旨的符信。 正是因为这样,它们并不是凡人可以轻易的凝聚的,哪怕是最简单的符篆同样如此。 所以,才要别无旁骛,精气神合而为一。” 水浩默言,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 湫以更加缓慢的语速说道:“心无杂念,意不外走,心常归一,意自如如。精气神合而为一,你要忘记自己的存在。以心为笔,你就是笔,笔就是你!” 湫默默的感受着水浩的状态,缓缓的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湫去了哪里?”封印石中,素素惊呼出声。 “当然是回灵藏。”溪掩口轻笑。 她望着素素和莫愁一脸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凝聚符篆,必须做到身心空灵,精气神合而为一。以心为笔,以水灵气为墨,以天地为纸,才能凝气成篆。” “可这和湫回到灵藏有什么关系?”素素仍然感觉云里雾里。 溪轻声道:“你们刚才也听湫说了,符篆是古神的文字,是传达古神意旨的符信。凡人又怎么会轻易掌握? 那些符篆带着神秘的力量,即使你在常态下生硬的记下来,但在凝聚的时候,却又没有一点印象。这便是大多数符师要面临的第一个障碍。” 莫愁和素素同时一震,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神色。 溪并没有等他们发问,接着说道:“要渡过这个障碍别无他法,只有练。不断的在精气神合一的状态下练习,直到练会为止。练得多了,符师们慢慢的就会抓住其中的规律,越来越熟练。但越是威力巨大的符篆,越是复杂,所以看一个符师是否强大,就要看他掌握的符篆数量。” 素素情不自禁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担心的问道:“姑爷才刚刚成为符师,根本就没有练习过,可怎么办?” 溪被素素的样子逗的笑了起来,道:“你的姑爷可不是符师,只有真正的凝炼出一枚符咒,才能算符师。” “湫大人之所以回到灵藏,应该就是为了帮主人解决这个难题。”莫愁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错,我们都是水浩的藏灵,意识是相互连通的。只要我们掌握,在意识中分享他就可以。” 此时,水浩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溢出体外,变成了一个头顶苍穹,脚踏大地,手持三叉戟的巨人!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几枚悬浮在半空中的白玉之外,一片混沌。 不光是天地间一片混沌,就连他的大脑同样混沌一片。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应该干什么。 突然,水浩只觉得眼前一亮,有三个古朴而神秘的篆字从混沌中缓缓的升了起来。 它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一个通体青色;一个整体橙色;最后一个则是散发着神秘的银辉。它们看似简单,又给水浩一种复杂繁琐的感觉。 “我要绘制传音符,凝聚符篆。”水浩喃喃自语。他终于记起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三叉戟,朝着虚空点去。 封印石中,素素、莫愁和溪,纷纷瞪大了眼睛,望着水浩身前一个青色的古朴的篆字一点一点的被凝聚出来。 “成功了!”素素幸福的跳了起来。 莫愁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溪,他虽然不懂符篆,但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溪凝声说道:“凝聚出第一个符篆,就代表着水浩和湫之间配合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传音符虽然简单,但却由三个符篆组成的;而且这三个符篆属性并不相同。 不同属性的符篆,暗含着不同的法则,考验的是符师本身和雨灵气的亲和程度。在这点上,即使是湫对水浩的帮助也不是……” 溪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光。 只见那个青色的篆字旁边,闪着橙色光芒的符篆又一点点的清晰起来。在这枚符篆成型的下一刻,银色光芒一闪,空间篆字转瞬成型。 溪和莫愁嘴巴张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眼中闪烁着的光,已经不能称之为震惊,用惊吓形容更为贴切。 莫愁僵硬的朝着溪望去,他甚至开始怀疑,溪刚才是否在诓骗自己。 也唯有素素一脸的惊喜之色,眼中带着痴迷,喃喃说道:“姑爷本就是神眷之体,这个世界上要论和雨灵气的亲和度,谁又比的过姑爷!” 莫愁和溪脸上神情慢慢的沉定了下来。真的如素素说的那样吗?莫愁和当初的十二法者都可以称得上是神眷之体。但他们却并没有一个懂得符咒。这其中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符师传承难寻。 莫愁望着水浩和他身前的三个符篆,缓缓开口:“溪大人,主人是不是马上成功了?” 溪闻言,小脸之上闪过莫名的复杂之色。她犹豫了片刻,终是说道:“我也不知道水浩是否能够成功。符篆已经凝聚出来,剩下的就是将它们凝炼在玉石中。只是符篆由于属性不同,它们之间会出现排斥现象,这时候就考验符师的精神力,以及对符篆的的驾驭能力。 水浩从没有凝炼过符咒,这个过程湫并不能帮到他,一切全凭他自己。按照我的经验……” 她顿住声音,沉默数息之后,颓然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水浩是否会成功。” 第四百三十二章符成 旭日还未完全升起,东边的天空只是染上了微微的红霞,嘹亮的鸡鸣声就已经穿透清晨的薄雾,在涂山氏村寨的上空回荡。本就寂静的村寨,转眼间变得嘈杂了起来,陆陆续续地出现了晨起的族人们。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脸上都充斥着喜色。他们的族长和神侍不仅平安归来,更带来了一个让他们振奋的消息。灵狐一族和灌灌鸟一族摒弃前嫌,相互结盟。 村寨中央的小院中,三英和涂山卿云站在一起,望着她们熟悉的族人们,脸上浮现出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神色。 她们曾以为,涂山氏和胡家争斗多年,族中死伤甚多,早已埋下仇恨的种子。可是当她们宣布这个消息之发现,族人们并没有所想象的那般抗拒,反而更多的是惊喜。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们牺牲生命,所守护的,也无非就是灌灌鸟免受灵狐一族的蚕食。如今,这个愿望兵不血刃的实现了,就意味着他们的孩子不用再为此争斗,为此牺牲。”邬英轻叹一声,幽声说道,“是我们想的太过于复杂。” 黎英点了点头,道:“多亏有族长。这样的话,无论是灌灌鸟一族,还是我们涂山氏,都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会一直休养生息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一族一定会更加强大。” “卿云,你说这是胡家那个小妮子答应欢欢的条件?胡南烟和灵狐一族……”姬英心有顾忌的说道。 “放心吧。胡家那个小妮子对浩儿死心塌地,胡南烟连族中传承之物都当嫁妆送了出来,又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反悔?而且……” 涂山卿云顿住声音,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 她和涂山欢欢一夜无眠。涂山欢欢不仅和她说了基山之行的种种细节,更说了小白的事情。 直到现在,涂山卿云都不敢相信,度朔山上的小白狐竟然同样倾心于水浩。 虽然据涂山欢欢说,水浩和那只小白狐之间,是因为救涂山豪时,在山河血图中才沾染上的因果;但涂山卿云仍然忍不住的战栗。 涂山氏为英水三大家族,又怎么会没有千载之前,关于十里桃林的记载?也正是因为那些记载,她才对度朔山白狐有所了解。 如果用两个字概括的话,就是''强大''! 不管是灵狐一族,还是灌灌鸟一族,和度朔山白狐,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灵。 小白狐倾心水浩,涂山氏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哪怕是水浩不愿,涂山卿云也会劝说他同意。如果因为此事而让白浅恼怒,想要毁灭涂山氏轻而易举,没有人可以抵挡。 也幸亏水浩和小白狐有情;而且也有了向族中交代的理由。正如涂山欢欢所说的那样,不管白浅是否因为水浩而将蟠桃赐给三英,赐给她,但对于涂山氏来说,都是无法偿还的大恩。 三英见涂山卿云突然楞在了那里,竟是出了神,不由得大为好奇。 “卿云,难道此事还有什么变故不成?”邬英重重的咳嗽一声,惊疑的问道。 涂山卿云如梦方醒,连声道:“这件事情已经定死,我只是想到了欢欢罢了。” “欢欢?”三英彼此相顾,同时朝着一旁的小院望去。 院子里仍然到处是红绸,到处都栽着盆景,点点绿色点缀着院子,让小小院落里更透着幽静,铺着平滑石子的小路一直延伸至屋前。 屋子内,不光涂山欢欢在这里,溪、湫、莫愁,就连素素同样从封印石中走了出来。他们或是站着,或是坐着,或是游荡在半空中。他们的目光都看着水浩,看着根雕桌子上的那五颗有着青、橙、银三色的玉石。 那五颗玉石不光有着三色,如果仔细看得话,还有着三枚不同的篆字若隐若现。 “这真的是水浩哥哥凝炼的?”涂山欢欢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问出同样的话语,可她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些是出自她的水浩哥哥之手。 传音符,在英水并不是秘密。它是胡家的传承之物,是比传音鹤更为方便,更为高级的传音之物。 涂山欢欢更知道,即使是如今的胡家,也只有其中一个长老才能祭炼传音符。但她的一生,成功祭炼出来的传音符也不过寥寥数枚。 可她的水浩哥哥,却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凝练出五枚传音符;而且据说是,比胡家的传音符更加的高级,更加的方便,传音的距离也更远。 水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五枚已经是我的极限。原来祭炼符咒是那么的困难。” 他望着一旁的湫说道:“月当初究竟花费了多久才祭炼成锁灵塔?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月那般厉害?” 众人闻言,无不抽了抽了嘴角,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 除了涂山欢欢外,其他人都见证了水浩凝练传音符的整个过程。 溪曾经说过,符篆由于属性不同,会出现排斥现象。想要将不同属性符篆祭炼入玉石,就必须有着强大的精神力,以及对符篆的的驾驭能力。 水浩虽然才开始接触符师,但精神力这条他并没有问题。那三个符篆本来就是再初级不过的符篆,以水浩的精神力强度并没有问题。 难就难在,对符篆的驾驭能力。水浩第一次接触符篆,根本没有驾驭能力可言;而且这个过程还需要水浩独自完成。 让溪和莫愁没有想到的是,水浩却转瞬而成。这个结果,同样超出了湫的估计。 在传音符祭炼完成后,湫就急匆匆的从灵藏内出来,想要查看这块传音符是否真的成功,还是说徒有其表。 只是水浩却没有醒来,他仍然保持着精气神合一的状态。 接下来,更加让众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水浩竟然又独自凝炼起传音符。 风、阵法、空间,三种属性符篆接连出现,传音符接连成型,直到第五枚祭炼成功,水浩才停了下来。 当涂山欢欢走进这个房间时,看到便是,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的三色玉石,以及从半空中直直的掉下来的湫。 第四百三十三章意外 想着自己刚刚,因为震惊从半空之中掉下来的样子,湫不觉得扯了扯嘴角。那时的窘态,不光被涂山欢欢看到了,也一定被封印中的莫愁、溪和素素看到了。 无数年中,湫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小子,你真的是第一次凝炼符咒?”湫气急败坏的说道。 都是这个小子,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何苦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水浩,湫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就连涂山欢欢都开始怀疑他的水浩哥哥,以前就已经能祭炼传音符,而是是一个高手。 水浩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还在娘胎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我体内,你说我是不是第一次凝炼符咒?” 这个世界上,湫可以说,比水浩自己更加了解他。 水浩虽然是无心之言,但落在莫愁和素素的耳中却犹如惊雷,他们的脸上浮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也唯有涂山欢欢知道湫的底细,并不觉得意外。 湫和水浩并没有在意,无论是莫愁,还是素素,都已经无法离开水浩,他们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可你为什么一次就能凝炼成功?而且是在没有我辅助的情况下,一连凝练出四颗传音符。”湫狠狠的说道。 “我。”水浩不由的一滞,愤声道,“我为什么不能?” ‘噗嗤’一声,涂山欢欢忍不住轻笑出来。 湫的气急败坏,还有水浩的一脸无辜,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一旁的素素和莫愁同样想笑,只是碍于湫的身份,不得不把笑声憋在喉咙里,脸上表情异常难受。也只有溪肆无忌惮的''呤呤''的笑个不停。 湫冷哼一声,望着溪威胁道:“你再笑,小心我将你的秘密说出来。” 溪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狠狠的瞪着湫,大有一副上前拼命的架势。 一旁莫愁和素素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同时缩了缩脖子。他们知道湫口中的秘密是什么,也同样不理解溪为何在水浩面前装作不能言语的模样。只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他们可以妄自揣测,更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水浩好奇的望了溪一眼,在他的心中,溪一直是一个单纯、需要照顾的乖宝宝形象,他想不出溪会有什么秘密。 “水浩,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湫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和月的意识融合在一起,对于发怒的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水浩沉默了数息,似是努力回忆着,而后缓缓说道:“我按照你的方法达到精气神合一,只是当时又与练习的时候不同。 我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置身在一片混沌中。那里感觉不到时间;又或者说那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溪微微一怔,向旁边湫看了一眼。却见她也是皱了一下眉头,眼中大是迷惑,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 水浩自顾自的说道:“在那里我只见到了几颗白玉,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在那里我忘记了一切,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为何来这里。不久之后,有三个篆字在混沌中显现出来,我才记起自己的目的。” 溪与湫都是一怔,她们知道,那三个篆字之所以显现出来,便是湫的原因。是她在意识中将篆字分享给了水浩。 “那个世界中虽然一片混沌,但却能感受到水灵气。我便控制水灵气朝着那三个篆字汇集,不但没有丝毫阻碍,反而给我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溪与湫不由得又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得水浩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至于其他人,从始至终都是一脸的茫然。 “渐渐的,我在那三个篆字上感到了一丝联系,感受到了它们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应该将它们凝练入玉石。 我尝试着向他们表达了我的这个想法,它们并没有拒绝。” 湫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符篆怎么会有情绪?这怎么可能?” 水浩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不可能。但我的确感受到了它们的情绪。” “也就是说,主人将不同的符篆祭炼入玉石,根本就是它们自己进去的。”莫愁在一旁插嘴道。 水浩脸上疲态一闪而逝。 他肃声说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又尝试了下。可是接连四颗封印符都是如此。直到我精神力耗尽,这才从那个状态中退了出来。” 湫望着水浩,脸上凝重的道:“也就是说,如何你的精神力足够,还能一直凝炼下去。” 水浩沉默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湫的脸色更加的凝重,讷讷说道:“月为符师九品,她凝炼的符咒无数,却从没有过这般的经历。如果凝聚符篆,炼化入玉真的如此简单,符师传承又怎么会几近断绝。” 她可以肯定,就是在上古时期,也没有人能像水浩这样轻易的祭炼符咒。哪怕是当初水神殿那个大符师都不能。 “也就是说,只要是湫掌握的符咒,水浩哥哥都可以凝炼?”涂山欢欢兴奋的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湫的身上,眼中带着期待。 湫沉默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传音符虽然由三种不同属性的符篆组成,但那三种符篆却极其的简单。也可以说是符师的入门级别。 我不知道其它级别高的符篆,水浩是否也能如此轻易的凝聚;而且引篆字入玉,是极其耗费精神力的事情。” “那我们让姑爷试试不就可以吗?”素素在一旁说道。 只是看到涂山欢欢望向自己的目光,又连忙垂下了头。 湫再次摇了摇头,说道:“级别越高的符咒,越为复杂,消耗的精神力也就越多。一旦超过符师的极限,则会有着崩溃的风险。” 那些强大的符篆,皆是以精神力为基础。精气神合而为一,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虚还无。强行凝炼那些超过自己精神力极限的符咒,透支的是符师的生命。 第四百三十四章变化 此时刚好日出,太阳渐渐露出云层,阳光穿透天际,一条磅礴的金色云层在天边光华万千。 在距离桃林大约五里的地方,有一片村落散落在青山古木之间。 村落入口处,有一个破旧的门楼,旁边石壁上刻着两个红色大字——“胡家”。 原来,这便是胡家族地。 胡家族地并不是很大,哪怕比之涂山氏都略有不如。 一条碎石小路从门楼蜿蜒向前,一栋栋木质房子古色古香。房檐下散落着老井、石磨、四角木亭、壁画等,偶尔也会有古老的木雕和石雕,安谧清幽。 村落深处,一个栽满桃树的院落内,胡佑儿和小白在一颗桃树下,不停的向外张望着。她们的目光中带着期待,眼底又暗隐忧色。 “佑儿,你确定小浩和欢欢会在今日来这里?”小白忍不住问道。 胡佑儿并没有回头,眼睛仍然眨也不眨的望向小路的尽头。 她缓缓说道:“欢欢在传音鹤中,确实是这样说的。” 此时,距离他们约定的日子已经整整过去两日。 原本两日前便是水浩约定,来拜见白浅的日子。可是她们等来的却是涂山欢欢的传音鹤。 涂山欢欢在传音鹤中告诉她们,水浩因为炼制符咒,精神力消耗过度,而昏睡了过去。无奈之下,拜访白浅的日子推迟到两日后。 “昏睡的是小浩,又不是欢欢。她怎么会清楚小浩一定能在今日醒来?”小白凝声说道。 胡佑儿身体一震,转过身形,红着眼睛望着小白,无比坚定的说道:“浩弟,一定会在今日醒来。” 小白微微一怔,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同样的声音道:“嗯,浩弟一定会醒来。” “你们两个小妮子,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胡乱担心?” 胡佑儿和小白闻言,寻着声音望去,只见白浅和胡南烟同时从正堂里走了出来。 “母亲、祖母!”胡佑儿和小白同声叫道。 小白称胡南烟为祖母是白浅的决定。她们之间分别而论。 “可是娘亲……” 白浅并没有等小白说完,出声截道:“水浩醒来的时间一定是湫前辈推断出来的,她是水浩的藏灵,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水浩的状态。” 一旁胡南烟补充道:“我也曾询问过族中的长老。依她推断,应该是浩儿第一次尝试凝炼传音符没有经验,这才让精神力损耗过度。 长老还说,以浩儿神徒高级的精神力,两日足以醒来。” “长老真的这么说?”胡佑儿惊喜出声。 小白不清楚胡南烟口中的长老是谁,但胡佑儿却知道。 她正是胡家仅有的符师,胡家的传音符,就是出自那位长老之手。在胡佑儿看来,那位长老之言,比白浅的话更加的可靠。 白浅虽然强大,但却不懂得凝炼符咒。 “涂山家的小妮子只是说水浩今天会来,但却没有说具体时间。你们在这干等也不是办法,还是和娘一起回屋吧。” 胡佑儿点头称是;小白紧抿着嘴唇,一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乱转。 白浅看着眼中,心中不由得好笑。小白的小心思,又怎么会瞒的过她。 “小白,不是娘亲阻止你们去看水浩。你也听南烟族长说了,水浩本来就是入赘之身,胡家和涂山氏之间,多年来一直争斗不休。你们贸然前去,一定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白低下头,怔怔不语。她知道,自己娘亲也是为她,为水浩着想。可心中仍然忍不住的担心。她已经暗暗决定,如果今天再见不到水浩,自己就偷偷跑去涂山氏。 就在此时,安谧清幽的村落突然沸腾起来,紧接着一道惊喜的声音随即响起:“姑爷来了!” 与此同时,英水河中,一条小船在水面上安静的行驶着。 小船之上,有一名少男和两个少女。少年长得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两名少女,其中一人身着紫衣,生的肌肤胜雪,双眉修长如画;另一人则是穿着一身粉衣裳,一副小巧可爱的模样。 这两名少女的目光同时落在少年身上,只是一人偷偷的打量着,眼中带着好奇;一人毫不遮掩,眼中充斥着浓情蜜意。 至于少年,则是板着一张脸,神情怔怔,想来思绪早已飘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喂……”紫衣少女猝然开口,少年却充耳不闻。 紫衣少女不由得大怒,娇声道:“暮赤,族长和水伯是让我们陪薇儿获得藏灵,而不是让你摆一张臭脸给她看。” “岚儿姐,没关系的。暮赤大哥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放不下才会这样。”粉衣少女柔声说道。 原来船上少年正是暮赤,而那两个少女,一个是水岚儿,一个是水薇儿。 暮赤挠了挠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时,水伯带他一起来到水之一族,故意把茅屋留给了水浩和三女。 临行时,水浩和他约定在涂山氏相见。可就在他打算与水浩汇合的时候,水伯却将他拦了下来。 水之一族,有族女水薇儿,正好刚满十二岁,急需去即翼泽获得藏灵。不巧,水流和水紫鸢都在朝歌城无法返回,便把这件事交给了暮赤和水岚儿。 暮赤本想拒绝,但无奈水伯出面,他只好应承了下来。 水岚儿撇了撇嘴,道:“他有什么事情放心不下?无非就是惦念他的阿哥罢了。” “水岚儿,你够了啊!谁说我惦念阿哥?阿哥有什么能让我惦念的?我只是、只是担心自己不能帮助薇儿获得藏灵罢了。” 暮赤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水之一族如何获得藏灵,但却听水浩说过。他们一族获得藏灵,一般都是在涂山氏的辅助下,而且需要注意的事情也极多。 “薇儿的获得藏灵无需你操心。从水浩大哥解开赤鱬一族的诅咒开始,英水和即翼泽的那些忌讳已经不复存在。如今,我们一族不光可以纳金鳞为灵;同样可以得到灰鳞的认可;有些天赋奇佳的族人,甚至能得到鲛人的追随,纳其为灵。” 第四百三十五章试探 自从月和湫融合在一起后,赤鱬一族的诅咒便已经解除。它们不再是怨念的集合体,反而成了一个新的物种。因为湫的关系,更因为它们感念水浩,有些即将陨落的灰鳞,自愿的成为水之一族的藏灵;即翼泽中的鲛人同样如此。 如今,金鳞和灰鳞同为赤鱬,它们一起生活在英水河;而即翼泽是它们成年之后去的地方。 即翼泽中央,仍然鸿毛不浮,船只难渡,老雨精消散后,那里成为真正的禁区。整个水之一族,除了水浩外,没有人能催生出水灵颗。 后来,水之一族和赤鱬一族协商后,将即翼泽外围作为水之一族传承之地。 族中有需要获得藏灵之人,只要到达那里,就会有想要成为藏灵的赤鱬寻来。只要双方相互认可,就可以纳其为灵。如今水之一族获得藏灵已经没有丝毫危险,只有当事人才会受到一些考验。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族中再有新人获得藏灵时,不再需要涂山氏帮助,只需族中长辈陪同便可。 至于让暮赤和水岚儿同往,无非是撮合他们在一起罢了。这件事整个水之一族都知道,唯有暮赤蒙在鼓里。 之所以由水伯出面,只因为整个水之一族,也只有水伯的话,暮赤并不会拒绝。 水岚儿望着暮赤,目光出现了一瞬的恍惚。最初之时,她喜欢水浩。只是后来发现,水浩并不是她可以企及的。 王城之行,在不知不觉间,暮赤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暮赤便忍不住的想与其争吵,也许这就是她的爱情。她也曾鼓起勇气和暮赤坦白过自己的心意,可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水岚儿也曾犹豫过,甚至打算放弃。可是不久之前,自己祖父突然找到自己,说族中想撮合他们。这次护送水岚儿之行,便是长老们商量的结果。 从那一刻开始,她那颗即将沉寂下的心,再一次的萌动起来。可让水岚儿气恼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却像一根木头一般,对她视而不见。 “暮赤,你喜不喜欢我?”水岚儿犹豫片刻,终是鼓起勇气说道。 她觉得如果再错失一次机会,眼前这个少年同样会变成她无法企及的存在。 语落,暮赤不由得僵在了那里;一旁水薇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在她的认知中,一个女孩对男孩表白,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更何况,水岚儿在族中并不是无人追求。 水岚儿深吸一口,道:“我喜欢你。我知道自己、自己有一点配不上你;可我就是喜欢你。 但我水岚儿也不是一个不知廉耻,死缠烂打的女孩。如果、如果你对我没有一点想法,以后、以后我不会再你面前出现。”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个字出口仿佛用尽了她一身力气。 暮赤沉默了下来,一旁水薇儿双掌紧紧的握在一起,竟是比水岚儿还要紧张。 良久之后,暮赤凝重而谨慎的说道:“我只能说不讨厌你。而且你也知道,我和阿哥一直奔波在大山之间,欲将相柳重新封印起来。 如今不过刚刚封印十之其三。相柳为上古凶兽,我和阿哥不过神徒,我们数次在生死之间徘徊。说不定什么时候……” 水岚儿出声截道:“夫妻本为一体,一方陨,另一方必然不会独活。” 暮赤整个人如被天雷轰击,他知道水岚儿喜欢自己,却没有想到是如此的决绝。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在这感动之中,又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水薇儿双目骇然圆睁,她觉得眼前的水岚儿开始陌生起来。不过,她喜欢这样的水岚儿。 “如果在封印相柳之后,我还能活着,而你仍然没有改变心意;那时,我一定带你去见我的阿妈。” 以此同时,胡南烟的正堂中。 白浅坐在主座,其余众人则是在下首分别坐了下来。 白浅和胡南烟的目光俱是落在涂山欢欢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涂山欢欢,哪怕胡南烟同样如此。 涂山欢欢因为瑶被涂山七七禁锢的原因,一直被涂山卿云带在身边,除了偷偷跑去窥探水浩,几乎没有离开过村寨。 良久之后,白浅缓缓开口:“果然能配得上水浩。” 胡南烟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涂山欢欢无论是外表,还是资质,都无可挑剔。她们在这两天更是从胡佑儿口中听说了涂山欢欢和水浩之间的故事。不知不觉之间,她们便同时喜欢上眼前这个女孩。 “白浅前辈,欢欢感谢您的大恩。如果不是您赐下的蟠桃,我可能现在也无法恢复声音。更不用说,藏灵还能进化成青鸾。”涂山欢欢站起身,深施一礼说道。 “好孩子,谢过一次就可以。你的心意,我能感受的到。”白浅话锋一转道,“而且那些蟠桃是你应得的。你要感谢也应该感谢水浩。” 涂山欢欢闻言,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知道,白浅是因为看在水浩的面子上,才会赐下蟠桃,可是…… “娘亲,为什么说这是欢欢应得的?”小白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想到自己这两个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扑到水浩怀里的样子,白浅狠狠的剜了小白一眼。 她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为了你!难道你和佑儿,平白将人家的男人分去了一多半,不应该有所补偿吗?” 小白顿时满面潮红,深深的低下了头。 “娘亲……”胡佑儿腻声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难听。你再说,佑儿和你急。” 涂山欢欢轻笑一声,柔声说道:“白浅前辈,您说笑了。佑儿、小白与水浩哥哥两情相悦,我又怎么会自私的拆散他们。” 三女彼此相望,俱是会心一笑。 白浅朝着胡南烟看了一眼,二人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她们从涂山欢欢的眼中看到了真诚,没有一丝做伪。 她们知道,三女之间已经彼此接受了对方,再也没有芥蒂。 第四百三十六章了结 度朔山白狐一族,也唯有白浅母女两个,白浅对小白自然百倍呵护。尤其是发生当年的那件事以后,她更加小心,生怕自己的女儿再受到一点伤害。 如今眼见女儿终于得偿所愿,不由得老怀大慰。 “水浩,我和南烟都将自己最珍视之人托付给你,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们。你一生注定不平凡,注定会危险重重、也注定会披荆斩棘;但她们既然选择了你,就会与你共同走下去。我只求你不要辜负她们。” 水浩深施一礼,肃声说道:“白浅前辈……” “你叫我什么?”白浅嗔道。 水浩微微一怔,胡佑儿连忙提醒道:“叫娘亲!” 一旁小白突然低下头,不觉间揭住了呼吸。 水浩恍然,在白浅面前跪了下来,郑重说道:“娘亲放心,我一定会护好小白和佑儿,不会让她们受到一点伤害。” 白浅凝视着水浩,唇角微微一勾,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孩子,快起来!娘相信你。” “多谢娘亲。”水浩又重重的施了一礼,这才起身又坐了下来。 “关于佑儿和小白,你是如何打算的?”胡南烟出声问道。 水浩闻言,连忙将对涂山卿云的说的打算,又重复了一遍。 良久之后,白浅和胡南烟相互看了一点,同时点了点头。她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水浩与涂山欢欢之间并没有夫妻之实。 “元阳和元阴对于法者、对于灵兽来说,同样重要。 世人皆言,当法者资质极佳,或者法者以那些强大的异兽为灵时,元阳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 但你们不一样。你们的成长太快了,远远还没到极限,我希望你们在短时间之内,还是保留着完璧之身。就像浩儿说的,你们还小又何必急于一时。” “娘亲放心,我一定会控制好自己。”水浩肃声道。 白浅的目光从水浩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意味深长的说道:“娘只是告诉你们,保持元阳和元阴不泄,对你们只会有好处。至于你们能守到什么时候,自己决定就好了。” 她虽然相信水浩说的都是真心之言,但魅惑是狐族天生具有的属性,尤其在动情之后,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抵挡的。 胡南烟微微沉吟,缓缓的道:“浩儿,关于凝炼传音符之事,你万万不可强求。成为符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循序渐进,量力而行。” 她之所以将族中传承竹简送给水浩,一方面胡家除了一个长老,再无人有成为符师的可能;另一方面,她意在告诉水浩,胡佑儿在胡家的地位。 她从没想过,水浩会在短时间之内,尝试凝炼传音符;更没有想过,水浩会因为凝炼传音符而昏睡两天之久。 “水浩哥哥,你需要传音符,我让族中长老凝炼几枚就是了。又何必自己冒险。”胡佑儿正色道。 在她的心中,没有什么比水浩更重要的。虽然传音符凝炼并非易事,但几个他们胡家还是有的。 一旁小白同样点头称是,唯有涂山欢欢勾了勾嘴角,对着水浩俏皮的眨了眨眼。 “浩儿记下了。”水浩淡然说道。 胡南烟无奈的摇了头,她能看出水浩对自己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好在凝炼传音符并不会带来多大伤害,她便不再劝说。 “祖母,我从小和水伯一起长大,身无长物。这是浩儿的一点心意,还望您能收下。” 此时,只见水浩手中突然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盒,递到了自己面前。 胡南烟大奇,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这是……”胡南烟望着玉盒中的三色玉石,怔怔不语。 “传音符!”胡佑儿却是一下子将玉石拿在手中,仔细的打量起来,“可是为什么会三种颜色?” 从玉石上传递而出的气息,她能感受出,那正是传音符。可有何她所熟知的传音符不同。 胡家的传音符只有银、橙二色;而此时的这枚传音符上又多了青色。 “难道……”胡南烟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声说道,“难道这枚传音符有三种属性?” 胡南烟虽然不懂的凝炼传音符,却知道传音符的基本属性。 水浩平静的说道:“我无意中得到一些关于符咒的书简,里面同样有传音符的凝炼方法。我好奇之下试了试,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 “水浩哥哥炼制的传音符,只需要彼此留下印记就可以相互传音,而且在是两千里范围内。”涂山欢欢自豪的说道。 “这真的是你炼制的?”胡南烟不可置信的说道,“可这怎么可能?” 白浅,胡佑儿和小白同样望着水浩,脸上神色各异。它们都知道炼制符咒不易,也从没有想过水浩能给他们如此的惊喜。 水浩笑了笑道:“这枚传音符的确是我炼制的。只不过我取了个巧,有湫在一旁辅助。” “浩儿,你真的才接触符咒?”胡南烟不死心的问道。 即使有那个神奇的藏灵符咒,但短短时日内就将传音符炼制出来,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涂山欢更加自豪的说道:“南烟族长,我可以作证,真的是水浩哥哥亲手炼制的。而且水浩哥哥不仅仅炼制一枚,而是整整五枚。也正是因为这样,水浩哥哥才会消耗过大,而昏睡了过去。” “五枚……”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水浩又拿出了一个玉盒,说道:“娘亲,这枚是给您的。虽然无法和蟠桃相比,但却是浩儿的一点心意。有了这个传音符,即使小白不在身边,也能和您不时的报平安。” “好孩子,在娘看来,这枚传音符比蟠桃更加珍贵。”白浅慈声说道。 度朔山并没有传音之物,有了这传音符,的确可以和小白经常的互通有无。 水浩望着胡佑儿和小白说道:“如今,我也只凝炼了五枚,除了给祖母和娘亲之外,分别给了水伯,婆婆和祖父一枚。你们的那份,等过几天补个你们。” 胡佑儿和小白齐齐的点了点头,眼睛都是眯成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白浅若有所思的望着水浩,缓缓说道:“浩儿,你近日可是要前往亶爰山?” 第四百三十七章亶爰山 如今胡佑儿和小白之事可以说,已经告一段落,水浩又送出传音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水浩又将远行。 水浩轻笑一声道:“娘亲,如今这边事情已了,我们修整的也差不多了,是该再去封印相柳的时候了。” “你可知道,亶爰山那里的情况?”白浅凝声问道。 水浩沉思片刻,道:“据莫愁说,亶爰山上封印的臭肺,那里壁立万仞,挺拔巍峨,为地之锁钥,为天之柱石。” 白浅点了点头,凝重的说道:“不错。亶爰山如同一根巨大无比的柱子直通云霄,相传是上古时期的天柱,整个山体就是一块石柱,高高耸出地面。山上寸草不生,但无时无刻都会有水流从天降下。”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亶爰山上寸草不生,除了生活着一种叫做类的异兽之外,并无生灵。” “类?”水浩满目狐疑的望着白浅,湫并没有提及亶爰山上有异兽出没。 白浅凝声说道:“类是在地皇封印相柳之后,才在亶爰山上孕育而出的。 它是山石所生,也以山石为食,它们不用交[配]就可以生出后代,只要从自己身上敲下一块石头,在月圆之夜把它朝向北极星,然后包藏在体内,七七四十九天后所生为雌性,八八六十四天之后所生为雄性,经过百年之后,雌雄合体合二为一,复归于一体。” 胡佑儿惊讶出声:“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古怪的异兽?” “傻丫头,这世间的隐秘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只要你活的久了,这些其实也就见怪不怪了。”白浅幽幽说道。 水浩沉默了下来,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过了好一会才道:“娘亲说这些,可是那只异兽会阻挠我们登上亶爰山。” “谁说类只是一只?”白浅笑了笑道:“数年前,我曾打算通过鹊山山系前去西海,不想被亶爰山阻在了那里。也是在那时,我才发现类这种异兽。后来,经过多方探听,以及我自己推演才知道它们的底细。”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类是山石所生,以山石为食,如果仅仅是一只,还能理解。但形成族群…… 小白若有所思的道:“娘亲,难道跳石也不能翻过亶爰山?” 白浅凝重的说道:“跳石也不是万能的。这个世界,有许多地方,跳石同样无法到达。” 她微微迟疑,终是说道:“其实亶爰山在上古时期是天柱,并不仅仅是传说。” 水浩脸色微变,惊声道:“难道这件事是真的?可传说中,不是雨神以手足化为大地四级吗?” 白浅正色道:“雨神以手足化为大地四级,只是天地崩塌以后的事情。难道湫前辈从来没和你说过?” 水浩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白浅道:“那是远古时期的事情,你最好还是请湫前辈和你细细说一下。” 语落,只见水浩身上血墨色的灵力升腾而起,湫猝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白浅,你口中的亶爰山真的是天柱?”湫的小脸之上,同样一片凝重。 白浅深施一礼,恭声道:“亶爰山上有水流从天而降,经久不绝。水流有暗、红二色,暗色水流能吞噬一切生灵;红色水流能腐蚀万物。” “死水?”湫惊呼出声。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言语。整个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湫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亶爰山的确是远古天柱。”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此事非同小可,你确定要知道?”她看了水浩一眼,,而后又望向众人道,“你们也确定要知道?” “湫,难道这件事我们听不得?”水浩讶声问道。 湫凛声道:“这件事涉及远古时期的秘闻,知道的人,很有可能会沾染其中因果。如果那里真的是曾经的天柱,我劝你还是放弃封印相柳。” “你竟然劝我放弃封印相柳?”水浩不可置信的说道,惊愕、狐疑、不安和忧虑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她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那神情最终在他的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湫,不管什么原因。我不可能放弃的。你知道,我与相柳之间只能有一方存在。” “也罢!”湫叹了口气,又看向涂山欢欢等人,“你们呢?” “我与水浩哥哥同生共死!”涂山欢欢声音决绝,没有一丝踟蹰。 胡佑儿和白浅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她们用行动告诉湫,自己和水浩一样同生共死。 胡南烟一脸肃容,认真的说道:“我如今没有丝毫遗憾,如果真的能听到上古隐秘,死之无憾。” 湫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数息之后,才接着说道:“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升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天之灵,地之浊。 当天地成型的那一刻,有四根通天巨柱从地下缓缓升起,贯通天地,将天地支撑起来。它们便是远古四级。” 她看了一眼水浩道:“你曾经亲眼见过基山从地下生长而出,而我则是亲眼见到四级生长。” 水浩默默点头,眼前再次浮现出基山在金光中生长的情景。这世间果然有太多的隐秘,并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湫再次开口时,声音中不觉间带上了过往时光的沧桑之感。 “天地成型后,慢慢演化出五行,孕育出万物。天地间第一批生灵,除了雨精,便是那些古神。 古神们实力强大,但却与世无争,天地间倒也一片祥和。 只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大地上开始有了杀戮,充满了怨念,负面的能量让天地间的灵气也变得驳杂不纯。 渐渐的杀戮越来越多,古神们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们有的认为应该毁灭世间生灵,重新制定天地秩序;有的则是认为,天地有好生之德,只有好好教化,一定可以让世间生灵迷途知返。 以致后来,古神们从一开始的意见不合,渐渐发展成大打出手。” 第四百三十八章九重天 “那一日,山崩地裂,血流成河,到处充斥着哀嚎之音。古神们在争斗中不断的陨落,整个天地间飘荡着浓郁的血煞戾气。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古神,在临死之前,向天地四级撞去,致使四级崩塌,天地斜倾。” 湫说到这里,轻轻停了下来,小脸之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 众人各自屏住了呼吸。远古时候的那一场血腥廝杀,彷彿在这寂静之中,在湫苍凉的话语里,再一次的,悄悄浮现。 “天越来越低,地面却缓缓升高,眼看着天地又将重新合拢在一起。”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淡淡惆怅。 ”那个古神在撞塌四级后同样陨落了。那时天越来越低,地面却缓缓升高,眼看着天地又将重新合拢在一起。雨神不忍大陆就这样毁去,以手足变成大地的四极重新支撑起了天地。 为了减少杀戮,他更是以自身双目化作日月,以头发化为星辰,让其分管白天和黑夜,让生灵们有的白天出来,有的晚上活动;他又以身躯化为五方的高山,把生灵分隔开。” 一旁胡佑儿点了点头,类似的话语,伏矢残魂同样说过。只是当初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未提及古神。 湫再次停顿了下来,彷彿也沉浸在那段湮没在古远历史之中的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雨神以手足变成大地四级重新支撑天地,这样虽然让天地重新稳固下来;但后天而成的四级,又怎么可以和先天四级相比;更何况那时苍穹和大地已经发生了倾斜。” “你的意思是……”水浩双目骇然圆睁,不可思议的望着湫。 不想湫却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苍穹已经发生了倾斜,日月星辰才会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正因为大地发生了倾斜,天下江河才会东流入海。” 这下不光水浩惊在了那里,就连白浅同样愣在了原地,一双瞳孔不可抑制的瑟缩着。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四海之水流入归墟的原因。原来这一切同样是因为天柱崩塌所致。 “雨神为了天下生灵牺牲了自己。但他也只是稳固了苍穹和大地,却没有来得及修补天柱断裂后留下的四个大洞。 也是从那时开始,那四个大洞不时有有暗、红二色水流流出。” “暗色水流能吞噬一切生灵;红色水流能腐蚀万物。”水浩拧眉说道,“湫,那暗、红二色水流究竟是什么?” 湫的身体一震,沉默片刻,而后缓缓说道:“它们叫做死水。” “死水?”微微一怔,神色间微有些错愕。这个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名字。他不由得朝着湫望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湫紧抿着嘴唇,闭上了双眼,大有不想回答之意。 良久之后,由她的唇间缓缓蹦出几个字:“白浅,你来说吧!” 白浅肃然,轻咳一声,道:“人死叫做死人;水死则称作死水。人死,魂归九幽;水死则归入苍穹。它们所在之处,便是一重天。” 水浩众人都是一怔,这也太令人吃惊了,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言语。 胡佑儿讷讷说道:“难道苍穹还有分别?” 白浅看着胡佑儿,嫣然一笑,道:“如果是那个巨人一族的孩子在此,他一定会告诉你,星辰虽然都在苍穹中,可是却又远近之别。这就是因为它们所在的位置不同导致的。 大地分九州,苍穹分九天,如是而已。” “娘亲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头顶之上,有九个天空?”小白忍不住好奇的说道。 白浅所说之事,不要说胡佑儿,就是小白这个正牌的女儿同样第一次听说。要知道,她们母女已经在一起数千年之久。 “苍穹按高低不同,共分九重。 其第一重宗动天,无星转动,有气无形,有水无根,为天下万水归息之处。那里也是上古雨神所统御之地。是他又让万水得以重生,携大量的雨灵气降下,滋润万物。” 水浩面带狐疑之色,道:“可是雨神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如今雨神已经不再统御那里,但雨水却从没有停止过。 白浅凝声说道:“雨神虽然陨落了,但他的一双眼睛分别化为日月,用至阴至阳之力掌控那里的秩序。” 水浩闻言,只觉得心中突然涌出莫名的复杂情绪,他透光窗棂望向遥远的天际,目光宛如碧波翻卷。 “娘亲,其它几重天叫作什么?又是哪位古神在统御?”胡佑儿开口问道。 “娘只知道,第二重为元际天,与宗动天甚近,带转甚速,其自西而东转也,一岁只差得一分,六十年只行得一度,七千年作一周。此以下八重天,俱自西而东行。然为宗动天所带转,故在下望之,俱升东而没西也。 第三重填星,即土星天,去宗动天稍远,带转稍迟,其自西而东行也,二十八日差一度,二十八年一周天。 第四重岁星,即木星天,去宗动天渐远,带转渐迟,其自西而东行也,一日差一度,十二年一周天。 第五重荧惑,即火星天,去宗动天较远,带转较迟,其东行也。二日差一度,二年一周天。 第六重日轮天,去宗动天远,带转迟,其东行也,一日差一度,一年一周天。 第七重太白,即金星天。 第八重辰星,即水星天,去宗动天远,带转俱迟,其东行也,一日差一度,一年一周天。 第九重月轮天,去宗动天愈远,且以近地,带转极迟,其东行也,一日差十三度有奇,一月一周天。” 白浅一口气说完了她所知道的九重天,随后便沉默了下来,转而望向湫。 湫缓缓说道:“我所知的九重天和白浅所说的如出一辙。 天下万水在归于宗动天后,则化为暗、红二色。它们的区别在于,暗色的水流,在大地上时,为江河湖海之水;而红色的水,则是恶水、充满血煞戾气之水。” 第四百三十九章五色石 “当初,大量的死水从四个天洞处倾斜而出,所流之处生灵涂炭,宛如九幽地狱一般。 就在此时,又有一古神不忍人间凄凄乱世,于是采集天地间五行之气,凝炼五色石,用来修补宗动天。” “什么?”胡佑儿和小白突然同时失声道。 湫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道:“修补宗动天怎么了?” 胡佑儿与小白对望一眼,沉默片刻,道:“天怎么能被石头修补?” 不要说胡佑儿与小白,除了白浅之外,其他人眼中同样带着迷茫之色。 湫幽幽说道:“这世间万物皆超脱不了阴阳,离不开五行的范畴,宗动天同样如此。它本身就是由五行之气形成的,以五行之色凝炼的五色石修补,有什么不可?” “相传那位善良的古神,花了整整四载的时间,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色石,一共耗费三万六千五百块,这才将宗动天修补完整。 又因石是五色的,便形成了天上的彩虹、彩霞。” 众人闻言虽然觉得湫的话匪夷所思,但细思之下,却又合情合理。 湫接着说道:“宗动天修补完整后,死水果然不再流下,但那时的大地上已经汇集了大量的死水,人间仍然一片凄惨模样。 后来古神灵机一动,便将绝大多数死水引入归墟之地。只在幽都山等一些偏僻的地方,遗留下一些未曾治理。但那些遗留的死水已经无法对人间造成伤害。” “你是说黑水?”涂山欢欢惊声说道。 湫点了点头,而水浩在意的却是湫口中的归墟。因为那里便是湫降生的地方,而湫原本的属性就是吞噬和腐蚀。 水浩忍不住问道:“湫,那你……” “你想的不错,我降生在归墟之下的通灵之地,就是在死水中孕育而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为这天地间唯一无二的雨精。” “湫,也就是说,你能对付这些死水?”水浩满怀期待的望着湫。 湫缓缓的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道:“我能吸收死水的力量,强大自己;却不能驾驭死水。但它们也无法伤害我。” 白浅连声道:“湫前辈,您万万不可过多的吸收死水之力。暗水还好一些,红水之中的血煞戾气根本不是水浩可以承受的。” 湫看了白浅一眼,淡然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既然那里已经被古神用五色石修补,为何还会有死水留下了?而且莫愁也并未提及那里有死水,有异兽出没。”水浩眉宇微皱,满目狐疑的说道。 “这个你就要问问莫愁了。”湫淡淡说道。 “莫愁……” 随着水浩的一声呼唤,莫愁缓缓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对着水浩和湫躬身一礼,又朝着其她人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老奴当初封印臭肺时,亶爰山的确没有白浅口中的类,也没有暗、红二色的水流。但当时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亶爰山方圆数十里,哪怕我们当初都为脱凡之上的实力,在那里都会受到影响。 我们无法御空,只能一步一步攀上亶爰山。整个鹊山山系,也只有在那里花费的时间最长。” 水浩不由得朝着白浅望去。 白浅沉吟片刻,凝声说道:“那股神秘的力量,现在仍然存在。 至于地皇封印臭肺时和我看到的不一样,应该是苍穹中的五彩石发生松动,这才又导致死水泄露而出。” 湫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样解释。” “那里的封印……” 莫愁连忙道:“封印的事,主人倒不用过于担心。亶爰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着,即使血月和血日都不能影响那里。那一处封印,也可以说是最为安全的一处。只是按照白浅所言,那里到处是死水,又有异兽类守护,我们不但很难攀登上去,更别说重新封印臭肺。” 白浅开口道:“那时,因为顾忌颇多,我并没有探索亶爰山;所以我并不知道山上的情况。但只要掐断死水的根源,地皇所说的困难也就迎刃而解。” 在她看来,有湫在,水浩众人攀上亶爰山并不困难。类又能怎么样?它们被孕育出来不过数千年罢了,以水浩众人的组合,它们根不构不成威胁。但水浩想要封印臭肺,就必须掐断死水的根源。而唯一的方法便是…… 此时,小白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一双美目不可置信的瞪大,惊声说道:“娘亲,你的意思是让小浩补天?” 白浅肃声道:“除了将苍穹中的破损再修补起来,别无他法。” “这怎么可能,浩弟又不是古神。而且补天所用的五彩石,我们也没有。”胡佑儿拔高了嗓音惊道。 “娘知道你担心水浩,难道娘就想害他?”白浅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你忘了刚才湫大人是怎么说的?” “娘亲的意思,可是让我们寻到那唯一一块五彩石?”水浩若有所思的说道。 根据刚才湫所说,古神一共凝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色石,耗费三万六千五百块修补宗动天,也就是说还剩下一块。 涂山欢欢拧着眉头道:“水浩哥哥,湫也说那是在上古时期。没有人知道那块五色石在地方,甚至、甚至,那一块五色石是否真的存在都没有人知道。” 众人闻言,俱是朝着湫望去。他们觉得,涂山欢欢所言,不无道理。 湫默然,不发一声。她虽然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正像涂山欢欢所说的那样,谁又知道那一刻五色石是否真的还在。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落针可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湫缓缓开口:“世间之事,有因就有果,存在就有道理。世人常言,有毒蛇的地方,数步之内必有解药。” “湫,你的意思是那块五色石就在亶爰山附近?”水浩抬起头,讶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但要想封印臭肺,我们必须将那处破损重新修不起来。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块五色石。而它究竟是否就在亶爰山附近,我们也只有先去那里才能知道。” 第四百四十章启示 众人商量许久,终是无果。也只能像湫所说的那样,先到亶爰山查看一番再做决定。 水浩辞别白浅等人,在胡佑儿和小白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带着涂山欢欢返回涂山氏。 一夜无话,第二日暮赤从水之一族归来,终于与水浩汇合在一起。 兄弟二人坐在一起,水浩将别后的种种都告诉了暮赤;而暮赤也没有隐瞒水浩,将他和水岚儿之间的事情全盘说了出来。 水浩闻言,自是为暮赤感到高兴。水岚儿虽然刁蛮一些,但本性不坏。无论是样貌还是资质,都可以说是上乘。如今,赤鱬一族诅咒已经解除,她的藏灵同样会进化下去。 “阿哥,水伯为水之一族四长老之事,你可知道?”暮赤神色凝重的道。 他知道,水之一族会这样做,只是为了和水浩之间产生羁绊。如果说,在水之一族,谁是水浩放不下的人,也唯有水伯而已。 暮赤甚至怀疑,水之一族让水岚儿接近自己,也同样是为了水浩。 只是他从水岚儿身上感受到了真情,这才没有拒绝。 水浩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祖爷爷曾经亲自来过涂山氏,只是那时我陷在昏睡之中,并没有看到。 他让婆婆告诉我了水伯的事情;而且……” 水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族中已经让逆寒叔叔牵头,前去寻找父亲。” “太好了!”暮赤惊喜出声,“阿哥,我一直相信父亲还活着,不过是被困在哪里罢了。一旦有他的消息,我们就去营救他。” 水浩默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十八年了,他无时无刻的不再想着自己的父亲。以前是因为没有实力,现在虽然有了自保之力,但又奔波在大山之间,忙于封印相柳,这才耽搁了下来。 “阿哥,我们什么时候去亶爰山?”暮赤凝声说道。 既然水浩已经知道这些事,暮赤便不再担心。反而记挂起封印相柳的事情。 水浩沉默片刻,深深呼吸,道:“明天吧!明天我们与佑儿和小白汇合后,再一起去那里。” ………… 旭日初升,破晓的微风还带着丝丝的凉意,阳光带着暖意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洒满大地,将微风中的凉意渐渐驱散。 水浩带着暮赤和涂山欢欢,辞别涂山卿云等人,在十里桃林中与胡佑儿和小白汇合在一起。 白浅和胡南烟在一旁相送,眼中都带着一丝不舍、一丝担忧;尤其白浅脸色更是带着苍白之色。 无论是臭肺,还是死水,都让她们感到隐隐不安。可她们又没有丝毫办法,她们没有去劝,也不能劝。水浩不可能放弃封印相柳,胡佑儿和小白也不能任由水浩只身涉险。 白浅肃然说道:“浩儿,娘亲推衍了一番,亶爰山那里的情况虽然一片混沌,但娘亲却得到一则启示。” “启示?”水浩惊讶的望着白浅,他知道白浅擅长推衍天机,但他也知道,有些天机并不是随便能推演出去。有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白浅神色更加肃然的说道:“顽石有情,五色石现。补天还需石中寻,解铃还须系铃人。” “顽石有情,五色石现。补天还需石中寻,解铃还须系铃人。”水浩拧着眉头,呢喃轻语,眼中不解越聚越多。 白浅轻笑一声,柔声道:“娘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代表着什么。只能依靠你们自己去寻找答案。只不过,娘有一个直觉,那块五色石一定就在亶爰山。” 小白眼圈潮红,泣声说道:“小浩,娘亲为了推衍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整整一日一夜都没有休息过;最后甚至损失了数千年的修为,这才推衍出这句话。” “娘亲,您……”水浩大惊失色,声音梗在了那里,只觉得胸中百感交集,五味掺杂。各种滋味酸酸涩涩地充溢在心头,温温热热地奔腾在自己的身体里。 白浅慈声说道:“数千年的修为罢了。对于娘来说,如果损失一些修为就能帮你们化险为夷,哪怕是万年,娘都愿意。只是,那里并不是娘可以随便推衍的,那句启示就已经是极限。” 白浅所得轻描淡写,但水浩知道,损失那数千年修为,同样对白浅伤害很大,从她苍白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 但水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这份情牢牢的放在心中。他在白浅和胡南烟面前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而后,站了起来,转身而行。他走的很坚决,竟是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暮赤和三女见状,纷纷向白浅和胡南烟告别,朝着水浩追去。 有些情,不需要说出口,只需默默的记下;有些事,不需要承诺,那些本身就是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桃林前的那片开阔地上,众人踏上了跳石,在小白的驾驭下,朝着亶爰山飞去。 几人之中,属小白的妖力最为磅礴,由她驾驭跳石,事半功倍。 果然仅仅停歇一次,恢复一次,便越过基山,来到亶爰山范围。只见无数蛮烟瘴雾,腾涌于污泥沼泽大壑平野之间,都是亘古不消的两间血煞之气。 天空中一片苍茫,不见日光,混沌一直连接到天边,就像一团冻结的污水,将浑浊在天际一点一点的凝固蔓延。 与此同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笼罩下来,水浩几人同时感到,周围的水灵气变得稀薄起来,身体中的力量,也变得滞涩。 他们不敢再依靠跳石前行,连忙在一块空地上降了下来。 从下向上看,与从跳石上朝下俯瞰,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只见天空灰蒙蒙的,看去压的很低,有一阵没一阵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微风,拂过身体的时候,便让人觉得凉飕飕的。地面上,几乎都被沼泽覆盖着,水中无鱼也无草,只有单调的暗、红二色。 沼泽中有条隐约的小路,向里延伸而去。在那条小路的尽头,隐约是一根巨大无比的柱子直通云霄。 “那里便是亶爰山?”暮赤指着前方惊声说道。 “如果按照娘亲所言,它应该就是亶爰山。”水浩无比确定的说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神师 水浩几人终于来到了亶爰山,只是眼前的情景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哪怕已经从白浅口中提前知道了这里的一些情况。此时,他们仍然忍不住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人间。 小白面色凝重的说道:“娘亲当初也应该是从这里开始探索亶爰山,然后在沼泽中遇到了类。 那些类能控制沼泽中的死水,娘亲并未与它们过多纠缠,就离开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都需要我们自己探索?”胡佑儿怔然道。 她曾经以为,白浅口中的就已经是亶爰山的全部。 又有一阵微风吹过,沼泽上空的瘴雾缓缓的涌动起来;无论是那条小路,又或是那根宛如柱子的亶爰山,都完全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小白的脸色更加的凝重,和涂山欢欢等人一起望向水浩。沼泽之中,俱是暗、红二色死水,走错一步便会落入其中。暗色水流能吞噬生命,红色水流能腐蚀一切,几人之中,除了水浩因为湫的缘故,没有谁可以幸免。 水浩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娘亲说过,五色石一定在亶爰山。补天还需石中寻,就是告诉我们,一定要在有石头的地方寻找。这里都是沼泽,肯定没有我们所需之物。我们身后是基山方向,那里连块石头都没有。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阿哥说的是前方?”暮赤出声问道。 “也只能是前方。”水浩说的无比的笃定。 胡佑儿轻抿朱唇,娇声说道:“既然已经确定了方向,那么我们只管往前走就是了。至于,那个类,娘亲也说它并不强大,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应付它绰绰有余。” 水浩肃声道:“话虽如此,但这里太过诡异,大家还是小心一些。” 虽然还仅仅是在亶爰山的边缘,但那股神秘的力量,众人却是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那是连白浅都无比忌惮的力量,他们更要小心才是。 “由我在前;小白在后;欢欢、佑儿、暮赤居中。一旦有什么事情,大家切记不要惊慌,一切有我和小白。”水浩如是安排道。 众人点头称是,并没有异议。水浩有湫并不惧死水,由他在前面探路,最为合适;小白实力最强,又有‘息壤之丘’,这个防御魔法,也能确保大家后方安全。 “湫……” 水浩声音未落,湫徒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后‘噗通’一声,一头钻入一旁沼泽,眨眼之间,便消失了身影,只有一圈圈涟漪在泽面上不断的扩散着。 众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错愕的望向水浩,他们本以为湫出来是给众人带路,却没想到它竟然一头钻进了沼泽之中。 却见水浩同样骇目圆睁,脸上的震惊之色比之他们更甚。想来,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湫会如此这般。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又见泽面一阵涌动,紧接着湫的小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 水浩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才记起,湫本就在死水中孕育而生;回到这里,就像回到家里一般。 “哗!哗!哗......” 泽面突然翻滚起来,有暗、红二色的气体升腾而起,朝着湫的身体汇集。只是转瞬之间,便将湫包裹其中。 水浩身体猛的一僵,只觉得膻中灵藏慢慢的灼热起来,仿佛身体里燃起了一团火焰。渐渐的,他的脸变得通红,满脑门子都是蒸腾的热汗,身体热得像一团火球,即使是暮赤等人,都能感觉到汩汩喷发的热度。 涂山欢欢猛然变色,就要欺身上前,却被暮赤一把拦住。 “阿嫂,不可!你上去只会适得其反。相信湫,她不会害阿哥的。” “可是……” 涂山欢欢朝小白和胡佑儿望去,只见二女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同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湫,快停下。”水浩紧咬牙关,从齿缝中挤出字。 此刻,他感觉自己膻中灵藏好像要炸开一般。 就在这时,暗、红二气中,有一声低吼传出。紧接着,泽面炸开,湫从其中脱身而出,在水浩面前停了下来。 暮赤和三女,募的瞪大了眼睛,瞳孔之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血墨色的灵力从水浩和湫的的身上同时升腾而起,他的额间黄色光芒大胜,有日月流转。紧接着,代表着神徒高阶的图案在光芒中破碎;代表着神师初阶的浅绿色在其中孕育而出。 也许是因为湫的原因,才获得的进阶,水浩额间只有一弯新月图案。 暮赤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眸中惊愕无以复加。神师初阶,水浩竟然晋升到了神师初阶。 众人只见水浩并没有醒来,似是沉浸在进阶之后的感悟之中。但直愣愣的杵在原地进阶和感悟,水浩恐怕是神泽大陆第一人。 以此同时,湫发出了一声低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暮赤和三女发现,湫竟然比刚刚长大了一些,而且一身鳞甲隐隐散发着如同金属般的光泽。 “湫,阿哥他……”暮赤小心翼翼的问道。 湫微微闭上眼睛,似是感受着什么,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他没事,只是在感悟水御.鲸落。” 三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胡佑儿娇声道:“浩弟也太着急了。刚刚晋升到神师阶位,不去稳固修为,反而感悟魔法。” 湫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有我和溪在,水浩并不需要稳固修为。如果不是害怕他的身体无法承受,我能直接让他突破脱凡阶位。” 暮赤和三女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凡阶位,那是大神师之上的阶位。即使水景涣因为蟠桃的缘故重新激发了身体的潜力,也不过才大神师中阶。但他也只会停留在大神师中阶,哪怕他的藏灵已经晋升为人鱼,同样止步于此。 凡阶道脱凡只间,犹如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那里,整个神泽大陆脱凡之上的阶位少之又少。 “我在死水中孕育而生,这里就是我的本源。如果没有水浩限制,我能一直吞噬下去,直到恢复巅峰时的实力。” 第四百四十二章领悟 溪的话虽然听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怨念戾气虽然也能被她吸收,但死水才是湫的本源。 当初,她被雨神殿重伤,被大阵束缚,无奈之下才会寄身在水浩母亲的腹中;否则,只要让她返回归墟,依靠死水之力,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如今,她为藏灵,因为水浩的缘故,这已经是极限;而水浩却因为她,终于达到了神师阶位。 此时,水浩仍然没有醒来,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中。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束缚,即将展现在他的面前。 下一刻,水浩仿佛置身在海面之上,有风猝然而起,有云开始涌动,有一只独角巨鲸在云端缓缓的探出头来。 “吼!” 巨鲸无情的向下俯视着,随后长啸一声,它那巨大的尾巴一甩,带着吞噬天地的巨浪,如同陨石一般,迎着海面坠落。刹那间,海水群飞,骇浪山立,方圆数十里的海水直上数百丈。 一鲸落,万物陨。 突然场景为之一变,大海深处,广袤荒漠。鲸,生于斯,长于斯,落于斯。在贫瘠的海洋深处,鲸陨落后,无数生灵欺身而上,贝类有了寄居的地方,螃蟹挥动着钳子,不时有鱼群穿过……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直至十几年乃至数百年。 一鲸落,万物生。 这一刻,水浩对于鲸落有了全新的认识。那不仅仅是毁灭的魔法,更是孕育万物的力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紧闭的双眸倏地睁开,眼中一道如电的精光闪出。 “水浩哥哥,怎么样?”涂山欢欢目光火热的望着水浩。 水浩轻笑一声,道:“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我不仅有了神师的力量,也完全掌握了水御.鲸落。” 语落,手掌轻轻张开,掌心之中有一条袖珍的独角巨鲸一跃而起,向众人展现着鲸落毁灭万物和滋养万物的力量。 “怎么可能!”胡佑儿惊呼道,“浩弟明明才晋升神师而已,为什么已经能完全驾驭鲸落?” “是已经臻至化境的鲸落。”涂山欢欢补充道。 英水三大家族,彼此间早已知根知底。胡佑儿和涂山欢欢又怎么会不知道,水之一族神师魔法,水御.鲸落。 小白虽然没有说话,一双美目同样望着水浩。她虽然为灵兽,但也深知刚刚进阶的法者,根本无法使用本阶位的魔法,更别说臻至化境。 也唯有暮赤若有所思的看着水浩,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声道:“先祖天赋!” 当初,他和水浩为了帮涂山欢欢找会五感,曾经一起来到青丘山北坡。在那里,他们遇到了水之一族先祖。那位先祖为了救他们而自爆。 在陨落前的那一刻,将自身藏灵和魔法感悟托付给了水浩。也是从那一刻起,水浩有了随心所欲控制魔法的能力。 水浩点了点头,幽声说道:“当初先祖将自己的魔法感悟传承给了我。那是从使徒到大神师高阶,所有的魔法感悟。只是当初,先祖将神徒以上的部分封禁了起来,只有当我达到相应阶位时,禁制自会打开。” 他停顿了一下,道:“又因为先祖的藏灵与溪融合在一起,也是从那时开始,所有的魔法我一学就会。” 水浩不知道的是,如今的他在这一方面,已经远远胜过水之一族先祖。毕竟那位先祖只是掌握了一鲸落万物陨;并没有领悟一鲸落万物生。 “如今水浩哥哥已经晋升为神师,又掌握了鲸落,那么我们此行又多了一份依仗。”涂山欢欢兴奋的说道。 暮赤、胡佑儿和小白,同样为水浩感到高兴。 就在这时,湫淡然说道:“你们也不要高兴太早。天柱所在,方圆数十里都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着。我想你们已经感受到了这里的雨灵气和别的地方比,十分稀薄;身体中的力量也越来越滞涩。这种感觉随着接近天柱,会越来越明显。到最后,你们会再也感受不到天地间雨灵气的存在;也无法调动自身的力量。正因为这样,白浅才没有过分深入这里。即使她已经是强大的空狐,同样不能幸免。” 她望了一眼水浩,凝重的说道:“虽然你的水灵颗能在黑水中生长,但在死水中却不能。”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骇然的望着湫。他们不明白,黑水明明源于死水,水灵颗能在那里生长,为什么在这里却不能。 湫缓缓说道:“黑水虽然源于死水,但经过了无数年早已不同于死水。总之,你们小心一些便是,千万不可沾染死水,更不可以落入沼泽,否则就是我也救不了你们。” “湫,如果这样,我们不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水浩肃声说道。 湫微微沉吟,而后说道:“暮赤他们不过比普通人强壮一些罢了;至于你,因为有我的关系,仍然能动用膻中灵藏的力量,只是溪的力量受到影响。” 众人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湫再次说道:“其实你们也不要过于悲观。你们的力量受到禁锢,那只异兽同样如此。以我的猜想,它的攻击手段除了蛮力,最多也就是能稍微驾驭这些死水罢了。” 水浩几人无不是天之骄子,一身实力增长过快,更是接连封印伏矢、雀阴、非毒,难免会生出轻视之心。尤其小白,本就是天地间少有的灵兽,又有着数千年的修为,她虽然忌惮臭肺,却根本没有将类放在心上。 湫可谓是用心良苦,她知道这里都是水浩珍视之人,她说了这么多的目的并不是要打击他们,只是为了让众人重视起来,不要掉以轻心。 她的目光从水浩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见他们俱是收起轻视之色,不由得暗暗点头,知道众人已经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如今,我们已经别无选择,想要找到五色石,想要封印臭肺,亶爰山是我们必须要去的地方。你们不要在意脚下的路如何,跟进我即可。没有哪一滴死水,能躲过我的探查。我会带你们平安的走到亶爰山。” 第四百四十三章村落 水浩众人在湫的带领下,沿着沼泽中的小路穿行。他们发现,湫不时的会脱离原有的道路,带着众人踏入看似不可能的地方。因为有言在先,众人虽然不解,可还是硬照头皮踏入其中。 事实证明,湫的选择并没有错。一路之上,众人连一丝惊险都没有发生,眼看着远处那座如同擎天巨柱一般的亶爰山越发的清晰起来。 而且随着不断的深入,果然如同湫说的那样,众人渐渐的感受不到天地间游离的雨灵气,身体中的力量也更加的滞涩。只是,从始至终并没有遇到白浅口中的异兽类。只一刻,众人甚至开始怀疑,白浅口中的亶爰山是否就是这里。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村落?”水浩猝然说道。 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就见瘴雾之中,隐约有房屋的轮廓若隐若现。 水浩朝着暮赤和三女望去,只见他们脸上都带着惊奇之色。这里到处都是沼泽和死水,如果不是有湫带领,就连身为法者的他们在里面生存都十分艰难,村落之人又是凭借什么生活在这里。 “去看看就知道了。有村落更好,也省去了我们许多的事情。”湫缓缓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在湫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瘴雾猝然消失,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不大的村落彻底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沼泽之上,暗、红二色的死水环绕之中,一座座巨大的土台拔地而起,那些房屋便是以这些土台为基。房屋大小不一,质地各异,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沼泽之中,串联成村落。 众人不由得更为好奇,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片刻之后,终于来动了村寨入口处。众人这才看清,土台之间以索桥相互串联,其上不光是房屋,更有不知名的植物生长着。白乎乎的炊烟从座座房屋中袅袅而出,零零散散的行人也出现在了水浩等人的视线中。 也许是村寨与世隔绝的缘故,那些人虽然眉眼长得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但身上穿的衣服与水浩众人比较起来,却是大有不同。除了款式相异之外,便是颜色也相对单调。女子衣服为统一的暗色,男子反而身着鲜艳的红色,一如泽中死水的颜色。 水浩将这些看在眼底,心中略有所思,但面上倒没有表露出来。众人继续前行,湫却是回到了灵藏之中。此处,并不用担心沼泽、死水,湫继续在外面已经没有必要。 村落中突然喧闹了起来,显然有人发现了水浩几人这些生面孔。 “现在怎么办?”胡佑儿开口问道。她的脸上表情淡然,没有丝毫的焦急神色,其他人同样如此。既然大家都是普通人,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水浩沉吟了一下,只说出一个字:“等!” 亶爰山便是在这个村落的后方,是到达那里的必经之路。与村落中人接触已经必不可免,但众人又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村落毫不了解。一动不如一静,也唯有静观其变,见招拆招;更何况,那些人找上自己,也省去了问讯的麻烦。 只是不久,数名青壮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从村落中鱼贯而出,来到了水浩众人的面前。 老者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了为首的水浩身上。水浩善意的一笑,也不说话,任由老者打量着。 老者见此,脸色微变,目光中浮现了诸多情绪,有思索,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探究。 至于老者身后的青壮,目光则是在三女身上游弋着,双眼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似是三女这般倾城的姿色,就是整个青丘泽国也是少见,更何况是这个穷山恶水的村落。尤其是胡佑儿和小白,两女在不觉间散发出来的魅惑之力,又岂是常人可以抵挡的。 渐渐的,青壮们的目光浮现出淫邪光芒,嘴巴夸张的咧开着,不觉得嘴角有口水流了下来。 水浩微微皱眉,冷哼一声,声音中更是带上了灵力。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犹如一声惊雷在老者和青壮们的耳中炸响。老者不由得大惊,青壮们也在这一哼中回过神来,并且踉跄退后数步,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老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青壮们的不堪,他抽了抽嘴角,猛然喝道:“滚回去。” 青壮们闻言,脸色一变,落荒而逃。 水浩却是心中一喜,老者言语和众人并无区别,事情便简单多了。 “长者,”水浩躬身一礼,道:“我们乃是三百里外的基山九黎之人,途径这里,还望您不要见怪。” “基山九黎?”老者再次打量水浩一眼,脑海中努力的搜寻着关于那里的记忆。 他见眼前几人,身上穿着与他们并不相同,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气度非凡,显然不是普通人。尤其那一声暗含灵力的冷哼,更是让他心惊。他在此处生活了无数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根本无法调动身体中的力量。至于那三个女子,他虽然不是法者,但以他的眼界又怎么会看不出同样不凡。 “你们既然来自基山九黎,又欲往何处?”老者缓缓问道。 他并没有关于基山九黎的记忆,但并不妨碍他询问水浩等人的目的。他们村落背对亶爰山,那是一座根本无法攀登的山峰。既然是途径这里,那眼前一行人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了。 “我们的目的地,就是亶爰山。”水浩淡然说道。 老者大惊失色,即使他已经隐隐猜到,但真的从水浩口中说出,仍然忍不住震惊。 “你们到那里去做什么?”老者脱口说道。 水浩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长者,您可知道亶爰山上封印着上古凶兽?” 老者不由得一愣,数息之后,他定住心绪,道:“我族中曾经有过记载,当初地皇率领十二法者封印上古九大凶兽,亶爰山便是其中一处。” 他望着水浩众人,眼中浮现出惊疑不定之色,凝声说道:“难道你们为了那只凶兽而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寨名天柱 水浩几人终是在这个村落中住了下来,就是住在老者的家中。 这个散布在沼泽里的村落,名叫天柱,而老者正是村落之主,风泰。 风泰的家在村落中央,最大的那根土柱之上,也是村落中,唯一一处有房有院的所在。 正堂中,众人分宾主落座。 风泰的目光微不可查的从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水浩身上。虽然那时他一眼看出,几人以水浩为首,但却没有想到,这三个美丽的不像话的少女竟然都是眼前少年的妻子。 而且水浩自称是基山九黎之人,为了封印亶爰山中的上古凶兽而来,更让风泰看之不透。基山他知道,但九黎却没有一点印象。 他恭声道:“贵客……” “长者,您还是称呼我一声水浩吧。”水浩连忙说道。 风泰点了点头,乐呵呵的说道:“那小老儿就逾越了。我们这里与世隔绝,又被恶水环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水浩小兄弟不要见怪。” “长者多虑了。”水浩连忙说道,“能在这里遇到天柱寨,能遇到您已经是万幸。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该在何处落脚。” 水浩并没有说谎,也非客气之言。他们从没想过这里有村落的存在,就是白浅也并未提及。 这里四下都是死水,想要落脚并不容易。而且风泰一族一直居住在此,也必然对亶爰山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风泰满面肃然道:“水浩小兄弟,你们真的是为了亶爰山上封印的异兽而来?” 水浩点了点头,道:“我们受地皇遗命,要将鹊山山系中的异兽重新封印起来。” “地皇遗命……”风泰见其他人俱是望向自己,连忙道:“老小儿并不是怀疑小兄弟,只是……” “长者,您不要有什么顾忌,直说便是。”水浩认真的说道。 风泰踟蹰片刻,终是说道:“水浩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亶爰山陡峭异常,遍布暗、红二色水流;千百年来,整座山就是一座无人能及没有生机的无人之境。” “无人能及没有生机的无人之境?”暮赤意味深长的说道,“上面真的什么也没有?” 风泰身体一震,讷讷道:“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长者,您还是和我们说说类吧?”水浩盯着风泰说道。他能感觉出眼前老者在不断的试探自己,但他不想再饶圈子。 风泰闻言,身体大震,惊声道:“你们知道类?” 他可以肯定,无数年中,水浩几人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类只是栖身在亶爰山的范围,并没有外出过。而眼前少年竟然直接说出它的名字。 水浩默言,肃然的点了点头。 风泰双目不断的瑟缩着,凝声道:“你们都知道什么?” 水浩淡淡的道:“我们只知道类是山石所生,也以山石为食,它们雌雄同体。” 风泰目光重重的落在水浩脸上,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 只见水浩脸上神色平静,同样看着自己,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风泰心中一凛,想到眼前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但在这里却是可以使用灵力,不由得更加忌惮。 他谨慎小心地收回了目光,心想权衡着得失。 良久之后,风泰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说道:“水浩小兄弟,我来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吧!” 水浩一怔,向旁边暮赤等人看去。就见他们同样眼中大是迷惑。但想到风泰并不会无的放矢,便耐着性子道:“长者,您请说吧!” 风泰带着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彷彿过了千百年的时光。在此刻又悄悄回转…… “亶爰山又名天柱山,为天之柱石之意。相传在远古之时,为天地四级之一。” 水浩默默点头,关于亶爰山的一些事情,他已经从白浅口中听过。 “我们一族原本就生活在这里,受古神庇护。天之柱石方圆数十里都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着,所以亶爰山范围内并没有异兽,十分适合人类生存。 那位古神便教导我们一族通晓事理,传授耕种植法。我们一族便在那位古神的庇佑下,在这里繁衍生息。” 水浩众人都是一怔,没想风泰一族竟然还和古神有着渊源。 风泰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此去经年,我们一族越发的壮大。不想突然有一天,古神之间不知为何发生了一场大战,只搅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根据族中记载,有一个身高数丈的古神突然来到这里,一头朝着亶爰山撞去。也是从那时起,天地四级崩塌,天地斜倾。 眼看着天地就要合拢在一起,就在这时,又有新的四级出现,重新支撑起来天地。后来,从那位古神口中,我们才得知,是另一位强大的古神牺牲,这才免于生灵涂炭。” “雨神。”水浩众人心中同时出现了这个名字。 “天地虽然不在闭合,但原有的四级之处,苍穹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有暗、红二色水流不断倾泻而出。暗水能吞噬一切生命,红水能腐蚀万物,亶爰山为四级之一,首当其冲。 族人们死伤无数,幸亏那位古神及时出现,这才救下了一部分族人。 也是从那时,我们才知道,由苍穹中倾泻而出的水,叫做死水。整个大陆,这样的地方还有着其它三处。” 水浩几人俱是抬起头来,他们心中隐隐有着猜想,但却没有出声打搅风泰。 风泰继续说道:“那位古神不忍时间生灵在死水中毁于一旦,便采集天地间五行之气,炼化五色石修补苍穹。” “那位古神到底是谁?”胡佑儿忍不住问道。那位古神,就是湫口中的善良古神。 风泰深吸一口气,脸上神情恭敬,声音中充满了狂热。 “那位古神就是女希氏,而我们风姓便是女希氏中的一支。” “女希氏!”水浩众人彼此相顾,眼中带着同样的迷茫之色。他们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古神的名字,但他们还是牢牢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间。 第四百四十五章古神女希 水浩缓缓说道:“不瞒长者,关于古神女希,以五色石修补苍穹的事情,我们也略知一二。您能不能说下,古神女希在修补苍穹以后的事情?” 风泰神色复杂的望着水浩,而后道:“古神女希修补苍穹之后,又以大能力将大地上的死水引入归墟之地。也是从那时起,大地上再次生机勃勃qi来。” “那这里为何又是这样一副景象?”涂山欢欢插口问道。 风泰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古神女希曾经说过,世间之事,并无圆满,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亏。” “不懂!”暮赤满目狐疑的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古神女希一开始就料到,苍穹会再次破损?”水浩凝重的说道。 风泰点了点头,道:“正因为古神女希早就料到这样,当初才会额外多凝炼出一块五色石。” 众人闻言,同时一惊。这才明白,多出那一块五色石的用意,原来古神女希竟然早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小白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声道:“那你可知,那块五色石的下落?” 风泰摇了摇头,道:“没有人知道那块五色石的下落。当初族人们也曾询问过古神女希,不想她却笑而不语。”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玄机不成?”暮赤挠了挠头,苦恼的说道。 风泰默然,仍是摇了摇头。 房间中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各自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无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抬起头,看着风泰,道:“长者,您还是接着说吧。” 风泰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将大地上的死水引入归墟后,古神便离开了这里。再后来,九大凶兽横空出世,听闻地皇亲率十二法者,经过数年的努力,终于将它们封印起来。 亶爰山有幸,也是封印之地中的一个。只是那时,头顶上的苍穹并没有破损。” “这里的苍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水浩凝重的问道。 风泰一字一顿的说道:“两千年前的血月之夜。” 他停顿了一会,彷彿又沉浸在那段湮没在古远历史之中的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据说,那一夜血月突现,天地沁血,宛如幽冥一般。亶爰山上方苍穹,霹雳连声,震得山摇地动,金蛇也似的电闪,隐现密云暗雾之中,满空交织。 紧接着,有暗、红二水,从山上缓缓淌了下来,昼夜不息。也幸亏,我们一族一直以来,都遵循古神女希的指引,讲房屋建在土台之上,这才幸免于难。”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胡佑儿好奇的问道。 “这里是我们一族的祖地,也是古神女希让我们看守的地方。只要族中还剩下一人,我们便会一直守下去。”风泰没有一丝踟蹰的说道。 “可是古神明显已经抛弃了你们。”胡佑儿肃声说道。 “胡说!”风泰霍然而起,满面怒容。 “我胡说?”胡佑儿冷笑一声,步步紧逼,“你也说了,她当初之所以多凝炼出那一块五色石,就是为了应对苍穹再次发生破损。可如今这里早已破损,她又在哪里?那块五色石又在何方?她恐怕早就忘了你们。” 风泰深深的看着胡佑儿,面色阴晴不定。许久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可是为了那块五色石而来?” 胡佑儿脸上诧异之色一晃而逝。她知道古神女希在风泰心中的位置;之所以步步紧逼,就是希望风泰能在情急之下说出五色石的下落。 水浩站了起来,拱手一礼道:“长老,是我们冒失了。我带佑儿向您赔不是。 实不相瞒,我的长辈曾经说过,想要重新封印亶爰山上的那只凶兽,就要先将破损的苍穹修补起来。” 这下轮到风泰诧异了。他虽然能猜出胡佑儿相迫的目的,却没有想到水浩能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修补苍穹谈何容易!”风泰重新坐了下来,从水浩身上收回目光,望向胡佑儿意味深长的说道,“女娃娃,你怎么知道古神女希再也没有来过?” “你说什么?”水浩五人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风泰勾了勾嘴角,道:“苍穹破损不久,古神女希找到了我们。也是在那时,她将一只幼兽[交]到了我们手中。” “幼兽……”水浩惊疑不定的望着风泰,双眼一点点的眯了起来,“那只幼兽莫不是类?” “根据族中记载,那一日古神女希再次降临亶爰山,亲手将类和参草交到了我们手中。” 小白轻拧峨眉,道:“主根肉质,圆柱形或纺锤形,须根细长;根状茎短,上有茎痕和芽苞;茎。叶为须状,数枚轮生茎顶,因此花序是假侧生。有花,呈紫色,叶退化,植株下部有鳞状鞘叶,基部叶紫褐或淡褐色,叶鞘先端尖。” 风泰大惊,脱口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小白正色道:“参草不喜阳光,的确适合这里生长。只是,它却蕴含的能力及其狂暴,并不适合人类食用。” 正如小白所言,参草只适合异兽,而且是十分珍贵存在。这也是她能知道的原因。 风泰望着小白,脸上若有所思。只是他并未过多的探究,再次将目光收了回来。 “古神女希带来参草,本就不是赐予我们为食。她让我们将参草种植起来,作为类的食物。” 水浩闻言,微微一怔,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初到村落时,所看到的情景。 那一座座从沼泽中拔地而起的土台之上不光是房屋,更有不知名的植物生长着。想来那些就是参草。 他突然有愣在了那里,这才想到,风泰口中的情况和白浅所言并不相同。 那时,白浅就说过,亶爰山范围内寸草不生,除了类之外,并无其它异兽或者动物。既然平台之上的土台种植的是参草,那么风泰一族又是以什么为食。 而且在白浅口中,类是山石所生,也以山石为食。他们也曾当着风泰的面说了出来,而风泰也并未反驳。 第四百四十六章类兽庆云 水浩朝着三女看去,只见她们眼中俱是出现了狐疑之色,想来也是发现了此间的不同。 他微微沉吟,而后说道:“长者,据我们所知,类生于山石,食于山石,可按照你的说法,类竟然是以参草作为食物。而且一路之上,我们发现除了这里,到处是沼泽和死水,你们又以什么为食?” 风泰听了之后,眉头紧皱,脸上神情大是复杂,沉默了片刻,道:“你们口中,山石所生,也以山石为食的类兽,不过是众多类中的一种。” “难道类兽还分不同种类?”水浩大感意外。 风泰点了点头,紧抿着嘴唇,又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亶爰山上,类兽共分三种。 你们所说的类兽,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它们是从成熟类身上分裂出来的石头,,在月圆之夜把它朝向北极星,然后包藏在体内,七七四十九天后所生为雌性,八八六十四天之后所生为雄性,经过百年之后,雌雄合体合二为一,复归于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男中有女,女中蕴男,男女和合。 这样的类兽,算的上真正的异兽,它们的灵智已开,能听懂人言。” 水浩众人彼此相顾,此时风泰所说的就是他们所知的类兽。但这却只是三种类兽中的一种;剩下的那两种,竟然连白浅都未成探明底细。 他们当下神色肃然,屏息凝神,认真的听了起来。 “第二种类兽,它们并不是雌雄共体,唯有一种性别,或为雌性,或为雄性。它们在亶爰山上最多;它们的灵智并未大开,与野兽无异;它们也是我们的食物,是我们活着的依仗。” “什么!”水浩众人纷纷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风泰。 风泰自顾自的说道:“它们死亡后,会化成石头。但只要将其在火中焚烧,三天三夜之后再放在水中蒸煮,于子时盛于丹朱色石碗之中就可以化为肉食,色灰微咸,人吃后可以保证一个月之内不再进食。 今日便是一月之期,你们在村落中看到的袅袅炊烟,便是村民们在蒸煮类兽。” 水浩众人不由得又互相看了一眼,缓缓的坐了下来,只觉得风泰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 “可是,那些类兽真的甘心让你们食用吗?”小白拧眉问道。 在亶爰山范围内,因为那股神秘力量的影响,即使是法者都不一定是类的对手,更何况是风泰这些普通人。 风泰肩膀颤抖了一下,慢慢的低下了头,讷讷出声:“它们被成熟的类兽送下山,是自愿的被我们食用的。” “这怎么可能……”小白似乎太过惊讶,竟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半晌之后,她才似回过神来,愕然道:“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类兽。即使它们没有开灵智,但也不会自愿让人食用。” 风泰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兀自低垂着头,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水浩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一切,恐怕和古神交给你们的那只类有关系吧。” 风泰闻言,肩膀又颤抖了一下。良久之后,抬起头来,红着眼睛说道:“不错,正是那只类兽。当初古神女希将它送给了我们,是我们开垦土地,种下参草将它养大。 亶爰山上,所有的类都是它的后代。它定期让那些处在幼年的类走下亶爰山,自愿被我们食用,一是为了报答我们将它养大的恩情;二是用那些幼兽和我们换取参草;更为主要的是,这一切都是古神女希的交代。” 水浩一怔,道:“想必它就是你口中的第三种类兽吧。” 风泰点了点头,道:“不错,它就是第三种,王类。它也是整座亶爰山唯一一只王类。” 水浩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暮赤和三女也沉默了,努力的消耗着风泰所说的事情;至于风泰自己,同样默然,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中。 “既然古神女希曾经来过这里,为何不出手将残破的苍穹重新修补起来?”涂山欢欢突然说道。 水浩众人俱是朝着风泰看去,目光中带着狐疑。这是他们好奇而又忽略的问题。 风泰缓声道:“根据记载,当时古神女希曾言,天地之间的五行之气,已经不足以凝炼五色石。” 暮赤倒吸一口气,道:“也就是说,想要修补苍穹,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块唯一的五色石。” “那时,古神女希没有出手,就说明即使是她也不知道唯一的五色石下落。”小白惊疑不定的望着水浩,“小浩,那我们……” 水浩沉默片刻,凝声道:“我相信娘亲。她既然说那块五色石在亶爰山范围之内,就一定没有问题。” “可是白浅前辈说的启示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头绪,又该如何下手?”暮赤挠了挠头,无奈的说道。 一旁胡佑儿秀眉紧紧的蹙在一起,低声自语:“顽石有情,五色石现。补天还需石中寻,解铃还须系铃人。” “顽石有情,五色石现……”风泰死死的盯着胡佑儿,惊声道,“你是说,顽石有情,五色石现!” 胡佑儿不觉得一怔,而后沉默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风泰脸色一变,凝重的说道:“当初古神女希离去时,也曾经留下一句话。她说,让我们好好照顾庆云,当它动情之时,便是我们解脱之日。” “庆云?”水浩讶声开口。 风泰幽声道:“庆云便是古神女希为那只类兽取的名字。” “顽石有情,五色石现!” “当它动情之时,便是你们解脱之日。” 小白喃喃呓语,连声说道。 这一刻,房间中突然静了下来,再没有了一点声音。这两句话,一句是白浅不惜损耗了数千年的修为,才得到的启示;一句是,当时古神女希所留。众人都努力的思索着它们之间可能具有的关联。 “难道娘亲的启示,就在那只类兽庆云身上。”胡佑儿突然出声。 第四百四十七章梦境 当初古神女希带来的那只名为庆云的类兽,仍然在亶爰山上,统御着整个类一族。据风泰所言,古神女希自从那次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已经将亶爰山彻底的遗忘了。 古神女希的预言,风泰一族口口相传。他们期待着庆云动情,可是自从它离开村落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它。 整个亶爰山上除了类,再无其它;而所有的类又是庆云的子孙后代,它又如何去动情,这似乎成了一个死结,一个永远也不可能解开的死结。 但风泰一族却没有一丝怨言,每天努力的照顾着参草,每天重新着那只类兽有一天会动情。 夜深人静,热闹了一天的村落在入夜时分,也渐渐沉静下来。只是袅袅的炊烟却没有一刻停歇过。这里,在今夜会注定无眠。 今夜子时,正是风泰一族,食用类兽的时候。 风泰家房间众多,而他和妻子又无儿无女,也不知是否故意为之,水浩五人却被分成了三个房间居住。他和暮赤分别一个房间,三女则共用一个房间。想着风泰夫妻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水浩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女的房间就在水浩房间的隔壁,用木板隔开的墙壁,并没有多少隔音效果,隐隐听到隔壁轻微的笑声以及窃窃私语的声音。 三女之间唯一共同的话题,也唯有水浩。一会胡佑儿和小白缠着涂山欢欢,讲述水浩的过往,那是一段让二女向往的时光;一会小白和涂山欢欢又缠着胡佑儿,讲述桃花坳和水浩中的事情,二女知道,桃姑在水浩心中占着很重的位置;一会涂山欢欢和胡佑儿又缠着小白,讲述那个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总之,三女闹作一团,不断的探索着对方和水浩之间的往事。 水浩在床上躺了下来,隔壁时高时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他的眼前不断晃过和三女之间的往事,渐渐地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起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出现了寒潭边,那个清可见底,没有鱼虾,没有植物,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寒潭。有的只是寒冷,能冻结灵魂的寒冷。 水浩不由得愣在了那里,自从湫真正的成为他的藏灵后,这个梦境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不知为何,在此时,他又置身在了这个梦境之中。 深深呼吸,迈开脚步朝着寒潭深处走去。 寒潭深处,仍然是那个幽深的溶洞,洞口被一层薄薄的结界包裹着。洞里没有一滴水,白色的寒气如轻烟一样袅袅升起,在溶洞中悄无声无息的飘荡着。光秃秃的洞里,只有一个被锁链锁着的女人。她头低垂着,乌黑的长发遮住了面孔,并不能看到五官模样。但水浩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更知道,自己的母亲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冷飘飘。 水浩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心酸、心痛而又想亲近。 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在梦境之中,他就是一个旁观者。 “母亲……”水浩走到冷飘飘面前,忍不住呢喃出声。 不想冷飘飘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水浩,惊喜说道:“你是浩儿,我的浩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到这里,也一定会将母亲救出去。” 水浩不可置信的僵在了原地,一双瞳孔不断的瑟缩着。 就在此时,如烟的寒气猛地激荡而起,瞬间笼罩了水浩全身,竟然连五指也看不见了。 “母亲!”水浩牙呲欲裂,惊呼出声。 下一刻,他陷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永恒,就连那如烟的寒气再也看不到一分。 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只觉得全身好冷,寒入骨髓,那是一种比刚才的寒潭更加的冰冷,仿佛不止是身体,就连心也冷了,就要死了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包裹着他,不仅吸收着他身体里的热量,更吞噬着他的生命。可他竟不觉得害怕,竟没有丝毫恐惧,只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疲累,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 有低声的吟唱,就在此时,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响了起来。 “携来乌云,遮住天光。召集天下万水,在雨的天堂。挥舞紫色的闪电,驰骋在灰色的战场。凯歌声声,给世界穿上水的衣裳……” 如梵音般的吟唱,越来越低,最后更是几不可闻;但水浩的意识却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他在困倦中艰难地,一分一分地睁开眼睛! 无尽而无边的黑暗里,有两道让水浩异常熟悉的光芒从不知道的地方照了下来。 “日精、月华!”水浩脱口而出。 那两道光虽然极其的微弱,但一道为阴的极致;一道为阳的巅峰,他根本不会认错。 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水浩茫然的朝着四周望去。 朦胧的日精月华之下,是一片混沌,是一片暗雾,带给人的是一种死寂,如同冰冷的深渊的感觉。没有一丝声音,也感觉不出一丝生气。 有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了过来,暗雾开始涌动,渐渐的露出了脚下暗、红二色的水面。 “死水!”水浩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脚下。整个天地间,暗、红二色的水流,也只能是死水。 那传说中的死水,暗色水流能吞噬一切生命,红色水流能腐蚀世间万物;而他竟然就站在了死水的水面之上,一脚踏在暗色水流之上,一脚踏在红色水流之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浩脸色才渐渐的沉定下来。 “这里难道就是亶爰山?” “绝不可能。亶爰山范围内并没有如此广袤的空间。还有照射下来的日精月华。整个神泽大陆,也根本没有一个地方,太阳和太阴会同时出现。 如果存在,也只有他的封印石中世界,才会见到,可这也绝不可能。那个世界虽然同样广袤,虽然也有日精月华同时降下,但却绝不会存在死水。” 第四百四十八章类兽 就在此时,水浩突然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若有若无的,似幻似真,一时叫人难以分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重新的化成了一片黑暗。水浩从梦中惊醒过来,却见夜色深沉如墨,枕边更有湿意。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似还未曾完全从那梦境摆脱出来。 水浩起身喝了口水,意识渐渐清晰起来。那些宛如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发生的梦境,一桩桩,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交织,长久地徘徊不散。 为何时隔了这么久,又再一次的梦见了母亲?湫曾经说过,那些曾经是她的记忆,在她的影响下,才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可为什么,梦中的母亲能看到自己?还说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求她。难道,母亲那边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水浩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心中顿感焦躁,坐立不安。 他使劲的甩了甩头,不觉之间,又记起了另一个梦境。 那里给他一种陌生而又极其熟悉之感。他可以肯定没有去过那里,但在心中却有一个感觉,他本应该属于那里。 突然,水浩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脱口说道:“宗动天!” 宗动天,无星转动,有气无形,有水无根,为天下万水归息之处。那里也是上古雨神所统御之地。在雨神陨落后,由太阳和太阴掌控那里的秩序。 水浩可以肯定,那里是宗动天无疑。可让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还有在那时出现的如同梵音般的吟唱。这是自己第二次听到。 而上一次,还是在收服溪的时候。当初溪和湫在他的身体里争斗,眼前要爆体而亡之时,是梵音即使出现,他这才死里逃生,并且成功的点亮灵藏。 那段梵音究竟是什么,又是谁发出的。这一刻,水浩只觉得头痛欲裂,心烦气躁。 不知不觉又过了许久,已是深夜,水浩却还是没有睡意,心中更加的烦闷。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推开了窗,向外望去。 就见整个天地间无风无月无星无光,却又不是全然的黑暗,而是一片蒙昧的灰,没有任何生机的苍白的灰。 悠悠尘世,不曾入睡的又岂止是他一人。此时,已经临近子时,村落中灯火通明,一月一次食用类兽的时刻,即将到来。 水浩朝着旁边屋子望了一眼,就见房间中仍然有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只是并没有声音再传出来,也不知道三女是否还醒着。至于暮赤所在的房间,则是早已一片黑暗。在这里,受那股神秘的力量影响,根本感受不到星力,想来暮赤早已睡下。 ''咯吱''一声,水浩推开了房门,缓缓的走了出来。 风泰居住的土台位于村落的中央,出入有三条索桥相连。其中两条接通着入口方向,另外一条索桥的尽头,则是参草。 也许那里最为幽静,水浩便在不知不觉间朝着那里走去。 在他身影缓缓的消失在灰暗中后,''吱呀''一声,水浩旁边房间的窗子,也被人推开了。三女沉默着,望向水浩走去的方向。片刻之后,胡佑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转过头,看着涂山欢欢道:“我们真的不需要跟过去看看吗?” 小白默然,同样看向涂山欢欢。在她们心中,涂山欢欢认识水浩最久,跟随水浩的时间也最久,比自己更为了解水浩。 涂山欢欢脸色沉静,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中光彩,却是异样闪动。 她缓缓说道:“一直以为,水浩哥哥默默承受着我们所想象不到的压力。他既然选择独自去了那里,就是想自己静静。这里是风泰一族村落,不会有危险的。” 水浩一路悄无声息地走着,不久就踏上了种植参草的那座平台。 “叶为须状,数枚轮生茎顶,有花,呈紫色……”水浩喃喃低语。 果然,这里的参草和小白描述的一般无二。 他蹲下身形摘下一枚叶子,缓缓的放入口中。叶片入口即化,下一瞬间便是消失不见。水浩眉头不觉得皱了一下。苦!就像传说中的黄连一样的苦。 他摇了摇头,喃喃说道:“真不知道,那只叫做庆云的类,为何偏偏喜欢这个味道。还是说,它根本就没有味觉,不知道世间五味。” 突然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参草中传来出来,接近着草丛一阵蠕动,露出了一只小兽的身形。 水浩不由得一愣,只见眼前小兽通体雪白,长得虎头虎脑。如果不是头上顶着如同人类一般的长发,就与我们所熟知的家猫无异。 那只不知名的小兽想来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水浩,同样惊在了那里。它的眼神中竟然全没有半点惊惧的意思,只是翻了翻眼皮看了看他,眼中,一片平静,清澈,甚至,带着一股难言的傲然! 然后它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逃走就那么安静的一动不动。 水浩心中不由得大奇,仔细一看,猛然发现,这只小兽腿部有一丝丝殷红不断的溢了出来。 “你受伤了?”水浩惊声说道。 也不知道小兽是否听懂了水浩的话,它好像认命一般低下头去,似乎,生死祸福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放在眼中了。但那具小小的身体,就这么无助的蜷缩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生怜爱感觉。 “小家伙,让我看看可以吗?”水浩尝试的接近小兽。 小兽无动于衷的低着头,根本就不搭理他,不知它是完全听不懂水浩的话,还是根本就懒得理会。 “既然你不出声,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水浩抽了抽嘴角,自话自语。 看着面前的这只小兽,水浩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名字,类! 这只小兽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类。整个亶爰山之中除了类,便无其它异兽。 只是这只类兽身上并没有雌雄同体的特征,也无强大的气息,又出现在这里,一定就是风泰口中,作为吃食送下山的那一种。 第四百四十九章分辨 这是水浩第一次见到类兽,而且是一只已经受伤的类。 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它,小兽依然垂着着小脑袋,一动不动,但浑身却是一僵。 “原来你这小家伙也知道害怕,”水浩不觉得莞尔,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只类兽,他的心情没由来的好了起来。 他轻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更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来,我先给你看看伤,等下再给你找点好吃的!” 说完,水浩又自嘲一笑,道:“看我,都忘了。你们类兽,除了那只不知人间五味的庆云,都是吃石头。” 他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小兽道:“那东西,真的能吃?你们类兽究竟长着一副怎么的牙口?” 水浩却没有看到,在他刚刚抱起这小兽的时候,小家伙突然耳朵竖了竖,眼皮猛地一翻。在听到他口中的言语时,眼中更是射出一道凌厉的凶光,但不知为什么,再感受到水浩身上的气息后,却又平静了下来,眼眸中流露出迷惑万分的神色,终于,又缓缓的把眼睛闭上了。 他抱着小兽,一路来到了自己的住处。隔壁房间中,昏黄的灯光在这一刻,终于熄灭。 水浩只觉得心中一暖,感觉怀中的小兽轻轻的蠕动了一下,这才将注意力收了回来,细心的查看起小兽的伤势。 “究竟是什么人伤了你?还是你的同伴将你伤成这样?也幸亏碰到了我,否则伤势扩大就麻烦了。”水浩啧啧出声。即使类兽在亶爰山的环境中长大,但受伤的类兽同样很难在这种环境中生存。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用关元中的灵力,小心的朝着小兽伤口处汇集。 自从水浩掌握了,一鲸落万物生的奥义之后,他的灵力中不觉得带上了勃勃生机。 精纯的雨灵力,便如是潺潺细流一般,朝着小兽的伤口处汇集。这突如其来的雨灵力瞬时让它身体一震,一双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露出不可思议而又莫名复杂的神色。 似是没有想到,水浩能为它消耗灵力;又似是没有想到,水浩的灵力竟然有着疗伤的神奇功效。 水浩勾了勾嘴角道:“你看我对你多好。在这里根本不能感受到天地间的雨灵气,灵力用了一分便少了一分。 如今,我为了你的伤势,耗费这么多,等到遇到你其它同类的时候,你可要替我说情,让它们不要攻击我。” 小兽翻翻眼皮,看了看他,目中露出浓重的不屑。 “怎么?难道你想忘恩负义?我可告诉你,风泰他们正在准备分食你的同族,如果你敢忘恩负义,我便将你交给他。”水浩恶狠狠的说道,“他们会先将你在火上炙烤三天三夜,然后再放水中蒸煮,最后连骨头都不剩的将你吃的干干净净。” 小家伙喉中轻响了一声,两个大眼睛中除了不屑之外,更多了鄙夷。 ………… 水浩就这样一边逗弄着小兽,一边不断凝聚着灵力,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一刻,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小白的身影,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也不知道小白变成兽形后,会不会也如同这般可爱。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片刻…… “小家伙,你可一定要记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一定好好好报答我。”水浩用关元中的灵力,终于将这小兽受伤的部位治愈。 他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使用灵力疗伤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难;而且灵藏中的灵力,竟然整整耗费了三分之一有余。 他鬼使神差的小兽嫩嫩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 受了这一巴掌的小家伙居然浑身大震,犹如触电一般颤了一下,待要挣扎两下,却被水浩大力按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灵力疗伤,我也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也许只是表面上痊愈,万一乱动的话,伤口重新崩开,可就糟了。说不定,还会留下很大的伤疤。” 水浩认真的说道。说完又揉了揉小兽的小屁股。他刚才一巴掌轻轻打上去,居然发现小家伙毛细肉软,柔若无骨,手感格外之好,关键的是好像还上瘾,终于忍不住又多揉捏了两把。 “类生于山石,食于山石。可是摸起来却为何这般柔软?”水浩拧着眉头,惊疑的望着小兽。 下一刻,更是一把将它抄了起来,凑在自己眼前,四眼相对,那小兽居然窘困的别过了头。 “咦?”水浩眼中的惊疑更甚。这只类兽并无雌雄同体的特征,应该就是风泰口中最为低级,连灵智都没有开的那种。可是眼前这只类兽种种表现,显然已经具有了灵智。 还是说,这只类兽本来就是雌雄同体,只是自己并未发觉。必定自己以前从没有见过类。 而且无论是白浅还是风泰都没有说雌雄同体类兽的样子。 水浩望着小兽,眼睛滴溜溜乱转;眼前的小兽僵在了那里,似是感觉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兽,喃喃道:“你们都是成熟类身上分裂出来的石头,在月圆之夜把它朝向北极星,然后包藏在体内,七七四十九天后所生为雌性,八八六十四天之后所生为雄性,经过百年之后,雌雄合体合二为一,复归于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男中有女,女中蕴男……” 水浩突然堵住声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惊声道:“呀!我想那么多干什么!看看那里本就知道了。” 小兽浑身剧烈的一颤,不可思议的发出了一点声音,错愕的望着水浩,一双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致。在这一刻,它身子彻底僵直,一动也不动了。 “灵智未开的小家伙,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不应该啊!”水浩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家伙,伸手逗弄了几下。直到此时,他还觉得,眼前的类兽应该是那种未曾雌雄一体的幼兽。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弱小可欺。 第四百五十章确定 从小到大,水浩几乎没有童年,他所有的时光都是在修炼中度过的。此时,突然遇到一只呆萌小兽,顿时爱心泛滥,童心大起。 小兽喉中一声怪叫,似是意识到,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即将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它挣扎着,就要奋起反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是提不起一点力气,仿佛一身妖力都已经消失一般。 紧跟着,浑身如同发了疟疾一般,抽搐了几下,两眼睁到了最大限度,突然脑袋一歪,竟然晕了过去。 水浩不由得一惊,连忙将灵识侵入小兽体内,查看它的状态。 就见小兽身体中的力量乱成一团,分成了两个阵营,相互争斗了起来。 水浩微微沉吟,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忘记了,类兽的力量源于死水,而溪的灵力正好和其相反。” 原来,是在疗伤的过程中,溪的灵力不知不觉侵入到了小兽体内,将它部分力量净化;而被净化的力量,竟然和原本的力量争斗起来。虽然被净化的力量只是一小部分,但小兽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晕了过去。 水浩将小兽抱在怀中,自责的说道:“真的对不起,是我好心办了坏事。没想到外伤刚好,又让你受了内伤。” 这一刻,他甚至想要不要动用湫的灵力,将小兽体内暴躁的力量镇压下去。只是又担心,新的力量加入,是否会适得其反,让情况变得更糟。 他却没发现,怀中的那兽此刻已经醒来,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偷偷的注视着他。 小兽的眼神异常复杂,变幻莫测,时而迷离,时而悲愤,时而害羞,时而又暗涌凶光。 但水浩仍然在纠结中,对此却没有发现。 他低下头,目光沉沉的落在小兽身上;以此同时,小兽连忙闭上眼睛,紧紧地。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真不敢相信你是由山石蜕变而成的。娘亲曾经说过,大地的隐秘超出想象,果然不假。” 水浩说着,啪啪又在小兽的屁股上来了两下,然后手掌就停留在了上面,不停的揉搓着,一脸享受的说道:“好好的小兽,非得弄个雌雄同体的怪模样干嘛。小家伙,你以后跟着我好不好?” 小兽全身一激灵,悲愤万分的睁开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水浩又将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在胸口上和腹部仔仔细细的寻找着什么,终于…… “原来真的是一直雌兽,只是你长这东西也没有啊。你们都是石头化成的,又不需要哺育小兽。”水浩如是说着。鬼使神差的在两个小凸起上按了按。 小兽两条后腿蹬了两蹬,浑身一阵突如其来的潮红,两眼一阵发直,喉咙中发出一阵呜咽之声,终于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以此同时,''咯吱吱''的声音响起,水浩房门被人从外墙推了开来。 他抬头望去,就见大敞的房门前,三女长大了嘴巴,直愣愣的望着自己,脸上带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神色。 水浩下意识的顺着三女的目光看去,只见视线的尽头,正是自己放在小兽凸起上的手指。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水浩大囧,一把将小兽扔在床上,连声说道,“我只是突然发现一只类兽,好奇之下,才会查看……” ''噗嗤''一声,胡佑儿看到水浩窘迫的样子,不仅笑出声来;一旁的涂山欢欢同样掩口轻笑;唯有小白脸色潮红的低下头,不知为什么,望着水浩床上的小兽,她不觉间便想到了自己。 胡佑儿一手拉着涂山欢欢,一手拉着小白,走了进来。她的目光落在被水浩扔在床上的小兽身上,眼中除了好奇,更带着浓浓的探究。 此时,被水浩这么一摔,小兽已经从昏迷中醒来过来。她警惕的望着三女,尤其是小白,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浩弟,这就是类兽?”胡佑儿挑了挑眉,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小家伙?” 说着,她伸出一双玉手就要将小兽抱起来。只是不想,小兽躲开了她的双手,嗖的一下窜进了水浩的怀中;然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紧张的打量着。 “原来这小家伙还是喜欢被浩弟蹂躏呢!”胡佑儿意味深长的道。 涂山欢欢不觉莞尔,一旁小白将头埋在了胸口,只觉得心中燥热不已。 “阿哥,你们在干什么?”暮赤的声音猝然响起,随后走了进来,满目狐疑的望着水浩几人。 三女脸色潮红,怔怔不语。她们总不能告诉暮赤,水浩刚才在调戏一只类兽。 水浩脸上一正,道:“没什么,只是无意中发现了一只类兽。你的阿嫂们这才跑过来,一起查看。” “类兽!”直到此时,暮赤才发现从水浩怀中探出的那个小脑袋。 他挠了挠头,说道:“听风泰说,这次曾经有一只类兽逃脱了,显然就是这一只。阿哥,我们还是将它交给风泰吧。少了一只类兽,他的族人们就会有人挨饿。” 水浩明显的感觉到怀中小兽一僵,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连忙说道:“算了,我既然救了它,就说明我们之间有缘。你和风泰说,小兽在我这里,我还有大用。至于,因为这只小兽而挨饿,大可不必担心,我会补偿给他们足够的食物。” 暮赤点了点头,他自是知道自己阿哥有着储物空间,那里面早已不知道存放了多少食物。 “水浩哥哥,你难道打算一直养着这只类兽?”涂山欢欢讶声说道。 水浩微微一怔,涂山欢欢接着说道:“这只类兽想来就是风泰口中所说的第三种,它既然已经被同族放下亶爰山,就代表着它已经被当成了交换参草的筹码。即使放它回去,仍然改变不了结局。” “那就让它一直跟着我们好了。”水浩想也没想的说道。 “浩弟,你确定?”胡佑儿看了小白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别忘了,你已经有了一只。她同样希望得到你的疼爱。” 第四百五十一章小小白 亶爰山的上空再一次亮了起来,只是仍然灰蒙一片,看不到太阳,仿佛天地还未曾分开时的情景。 此时,在风泰的带领下,众人已经来到了亶爰山脚下。 有山风徐来,一片凄清,水浩五人仰着头,望着眼前这座如同柱子一般,直插苍穹的山峰怔怔不语。 亶爰山已经不能用陡峭来形容,简直是绝壁。只见它峭壁千寻,矗天直上,根本无路可寻。其上无草无木,不时有暗、红二色水流从上面淌下,其滑如油,就是猿揉也攀援不上去。更何况这暗、红二色水流也并非普通之水,粘上即伤,染上即亡。 “长者,这里真的是亶爰山?”水浩涩声开口,他真的希望这里不是。 风泰肃然的点了点头道。这里就是亶爰山,这里就是他们一族守护了无数年的地方。 “可是究竟要如何爬上去?”暮赤拧眉说道。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可能他们还能使用灵力,借助魔法攀登上去。 但在这里,几乎感应不到雨灵气的存在,更感受不到日月星辰,似乎连身上的力量都被封印了。 众人之中,除了水浩能调用膻中灵藏中的灵力外,其他人已经与普通人无异。就连身为灵兽的小白在这里,同样与妖力失去了联系。 风泰悻悻说道:“不瞒两位小兄弟,我们一族在这里生活了无数年,哪怕是没有死水流下的时候,也没有过攀上亶爰山的记载。” 这件事,他倒是没有说谎。世人皆言,大山有灵,将无数珍宝馈赠给人们,但这里却是例外。亶爰山上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灵,就是一个通天巨柱罢了。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攀登上去。 众人默言,脸上皆露出愁苦之色。如果想封印臭肺就必须踏上亶爰山,也必须将破损的苍穹修补。 而修补苍穹,需要五色石。 顽石有情,五色石现,似乎将线索指向了生于山石,食于山石的类兽,但类兽却只生活在亶爰山中。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众人还没想到是什么意思;但补天还需石中寻,说的是必须在有山石的地方,才能找到补天之法。水浩已经详细问过风泰。 据风泰所言,方圆数十里,乃至百里,也唯有亶爰山才又山石。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必须踏上亶爰山,否则无解。 风泰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从水浩怀中探出头来的类兽,若有所思。 每隔一个月,便会有数只幼兽被驱逐下山,作为交换参草之物,也是他们一族的食物来源。这种事情已经进行了不知道说的次,早就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以往交换的类兽并未开启灵智,又有成年类在一旁震慑,从没有过意外发生,只是唯独这一次…… 作为交换的类兽中,有一只不仅长得和其它同族不同,更像已经开启了灵识。它似是知道自己的结局,不断的反抗着、挣扎着。 只是碍于成年类兽的压制,并不能逃脱。最后更是那些成年类兽亲自出手将它击杀。 风泰本以为那只类兽已经死亡,将它放在了一旁;却不想,那只类兽突然又活了过来,趁族人们一时不查,逃了出去。 他并没有追赶,在死水环绕的沼泽中追赶一只类兽,哪怕是一只幼兽,也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是风泰没有想到,逃走的那只类兽,竟然被水浩救了下来。 即使水浩没有表示,风泰也不会再去讨回那只类兽,更可况水浩拿出了诸多吃食补偿给他们一族。 水浩不知道,他们一族根本不会食用灵智大开的类兽。这是他们一族的古训,也是当初古神女希离去之前的告诫。 “呜呜……” 小兽低声鸣叫一声,就在水浩下意识的低头查看之时,一下子从他的怀中跃了下来。 然后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身形一点点变大,直到长到成年豹子大小,这才停了下来。 众人瞪大了双眼,愕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幕,着实被惊得不浅。 良久之后,水浩第一个惊呼出声:“小小白,你竟然能变大?” 小小白,便是水浩为眼前类兽取的名字。一旁小白闻言,脸腾的红了。只是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变大的类兽身上,并未有人在意。 “呜呜……” 小小白翻了翻白眼,不屑的转过头。 水浩嘿嘿一笑,搓了搓双手道:“小小白,既然你在此时现出真身,是不是要带我上山?”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这只雪白的类兽身上,这座亶爰山也只有生活在上面的它们,才可以攀登上去。 小小白微微一怔,似乎是在努力思索着。 “既然你不说,我就认为你答应了啊!”水浩说着,抬腿就要跨上小小白的背上。 不想小小白向旁边一闪,灵巧的躲开了水浩。 “小小白,你这样可就过分了啊。是我当初不惜耗费自身灵力,这才救了你。为了让你免于被风泰一族迫害,我更是花费了很大的代价。” 一旁风泰抽了抽嘴角,不觉得转过身形,他不想看到水浩。什么叫免于他们一族的迫害?好像他们一族本就穷凶极恶一般。 暮赤和三女拼命的忍着笑,静眼旁观。 水浩自是不会在意他们的表情,徐徐善诱道:“我将你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本来是风泰一族的食物,又是我将你从他们手中换了出来,我可以说是你的主人。 不管是恩人,还是主人,你不应该好好回报我吗?” 小小白微微一怔,一双大眼睛之中,出现了片刻的迷茫神色。 水浩趁热打铁的说道:“为了救你,我一身灵力耗尽,几乎没了自保之力;为了换你,我将全部的口粮都给了风泰一族。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踏上亶爰山,难道这么点要求你都不能帮我实现吗?” “而且,你不想报仇吗?我虽然灵力耗尽,但还有别的手段。”水浩手中出现了数枚玉石,得意的说道,“我除了是一个法阵,更是一个符师。符咒在这里并不受限制,只要你将我带上亶爰山,到时候主人帮你报仇。” 第四百五十二章出发 那时,从胡家返回后,水浩马不停蹄的开始凝炼符咒。也许是因为精神力达到极限后,又有所增长;也许是因为越来越熟悉的缘故,当水浩再次凝炼符咒时,消耗与之前相较,降低了许多。 而且他更发现,日精月华都有温养和恢复精神力的作用。 现实世界中的日精和月华吸收起来有着限制;但封印石世界中的日精月华,却能被他所用。 封印石头中的世界,在有了三生石,在生长出曼珠沙华后变得更加的完善。那里的太阳和太阴,也与真实世界中的再无差别。 水浩也曾经怀疑过。既然神泽大陆中的太阳和太阴是雨神的双眼所化;那么封印石中世界的太阳和太阴呢? 即使他为封印石的主人,即使莫愁为封印石的器灵,但是他们都说不清楚。那个世界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掌控着一切。 但这些,却不妨碍水浩精神力的恢复。只要他将意识沉浸其中,短时间之内便可以恢复如初。只是可惜的是,那里的日精月华只能恢复精神力,并不能让他吸收。 正是因为不用担心精神力,又有胡家和涂山氏提供了大量的玉石,水浩才能祭炼诸多符咒。 这也是他此行的依仗。 水浩望着小小白,只见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之中,出现了片刻的踟蹰,但最终却被仇恨所代替。 “放心吧。我会将所有欺负你的人……不,是所有欺负你的兽,都教训一遍。”水浩阴恻恻的说道,“敢欺负我的小小白,那要做好血债血偿的准备。” 语落,小小白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但却没有逃过水浩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说服了……不,是感动了眼前的这只类兽。 他脸上并不曾表露,满面肃容的望着小小白,深吸一口气,一跃而起,跨上那个让他向往已久的后背。 果然,那里如他想象的一样柔软和舒服。只是在他跨上那一刻,小小白顿时僵在那里,一双瞳孔不断的放大,又不断的瑟缩着。 水浩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小白脑后如人类一般的雪白长发,直到感觉它的身体渐渐松弛了下来,这才止住。 他转过头,望着暮赤和三女道:“你们继续在村落中落脚,我先去亶爰山上打探一番。” “我们也要去!”暮赤和三女几乎是同时出声。 水浩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们知道我的手段,那里的封印并没有问题,我便不用面对臭肺。这山上的兽并不能伤到我。但你们不同,你们毫无自保之力,就是这不断流淌的暗、红二水,也不是你们可以应对的。” 暮赤和三女闻言,不由得愣在了那里。水浩说的一点没错,如今的他们并不能帮上水浩,反而会成为负担。 这一刻,他们俱是感觉到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可是……”暮赤不甘的开口。 “没有可是!”水浩截道,“你帮我照顾好你的阿嫂们,不要让她们胡来,你自己也不要胡来。” 看着暮赤和三女一脸担忧的样子,他心有不忍,又宽慰说道:“放心吧,我并不会蛮干。如果事情不可为,我会第一时间跑回来,也会第一时间向你们求救。别忘了,我们都有传音符可以互通有无。” 三女彼此相顾,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涂山欢欢满面肃容的说道:“水浩哥哥,你知道,如果你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必然不会独活。” “我会死在阿嫂们的前面。”暮赤绝然开口。 水浩无奈地看着神情坚决如铁的暮赤,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必要,让三女看好暮赤。 “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水浩深深呼吸,肃然开口。 说完,他更是在小小白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凛声说道:“走!” 就见,小小白白又是一僵,而后猛地弹了起来,绝尘而去。 三女面面相觑,就这样看着水浩和小小白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眼中。她们的眼中不由得又浮现出昨天夜里,水浩调戏小小白的情景。 涂山欢欢轻啐一声,道:“水浩哥哥,真是……” 胡佑儿红着脸接道:“真是越来越流氓了!” 她又朝着一旁的小白看去,意味深长的说道:“浩弟要是养成这个习惯可不好!姐姐,你说呢!” “我哪里知道!”小白气急,只是下一刻,她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如果小浩能平安归来,他就是那样对我,我也愿意。” 三女默言,目光同时望着水浩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风泰轻咳一声,道:“暮赤小兄弟,你们是否和老夫一起返回村落,” 暮赤没有说话,看向三女;胡佑儿和小白也没有说话,她们同时望向涂山欢欢。不管怎么说,三女之中,涂山欢欢最早嫁给水浩,而且是唯一一个与他,有着夫妻之名的女人。 如今水浩不在,那么她们就以涂山欢欢为首。 “我想就在这里等水浩哥哥,我要看着他平安归来;也要让他在第一时间看到我。” 与此同时,小小白驼着水浩在亶爰山上快速的奔跑着。 水浩惊奇的发现,即使这里遍布暗、红二色水流;即使整座山峰崎岖陡峭,宛如绝壁,但小小白总能找到落脚的地方。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直觉,一种习惯。 “小小白,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你真的只是一只幼兽?”水浩惊疑不定的说道。 他后来特意问过风泰。据说,但凡被送下亶爰山的类兽,都是出生不久的幼兽。 类兽的幼兽分为两种,一种是七七四十九天后所生为雌性;另一种则是八八六十四天之后所生为雄性。 被用作交换的类兽,也基本都是雌兽。但刚刚出生不久的幼兽,又怎么会开启灵智? 小小白给水浩的感觉,其在灵智上与人无异。她懂得娇羞,更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水浩的那些调戏,未尝不是试探。而且一只幼兽又怎么会能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 第四百五十三章类兽名幽 小小白自是不会回答水浩,不停的在陡峭的岩石上跳跃,在暗、红二色水流之间穿行。 此时,水浩和小小白已经攀至中锋,周围的一切更加的昏暗,仿佛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但山壁却更加的陡峭,宛如一面镜屏,可以落脚的地方更加的稀少,一不小心,只怕就会一脚踩空,跌落下去。 水浩不敢再言语,生怕让小小白分神 。于是将身体伏在它的背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它的脖颈。 或许是出于安全考虑,小小白只是微微滞了一下,便任由水浩施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中渐渐出现水声,起先动静并不大,仿佛水流冲刷岩石发出的声响。逐渐那声音扩大了,如瀑、如浪,一直奔涌到他耳畔。 水浩一惊,猛然坐起身来,只是眼前除了黑色的岩石,就是在岩石上淌过的暗、红二色水流,但那声音显然不是它们所能发出的。 就在此时,峰回路转,云雾忽开,有百丈飞瀑出现在了一人一兽的眼前。 小小白终于停住了身形,水浩翻身而下。只见自己已经身在一个平台上。 整个山体仍然宛如天柱矗立,通体黑色。只是与前面不同的是,山势虽然雄峻,却又孔窍玲珑。而水浩和小小白脚下的平台,不过是山体突出的一块平石,此外都是嵯峨削立,无可着足。 飞瀑是从苍穹中倾泻而下,一半暗色,一半红色,声如雷轰,形同电掣,直落千寻。 落到了峰顶后,溅起丈许多高。瀑势到此分散开来,化成无数大小飞瀑,从那孤峰再次往下坠落。 因峰顶石形不一,缺口大小不同,有的瀑布流成稀薄如同帘子一般,有的粗到数尺,有的细得像一根长绳,在空中随风摇曳,俱都流向水浩脚下平台。 在平台之上,暗、红二色水流,又自动区分开,汇成无数道纯色溪流,或是向平台下坠落,或是顺流往峰后绕去。 水浩望着眼前的飞瀑,听着如同雷鸣般的巨响,只觉得如梦如幻。他从没有想过,亶爰山上还有这么一处地方。他更不知道,小小白将自己带到这里的用意。 那只神秘类兽,一路疾驰,却偏偏在这里停了下来,显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小白,你将我带到这里,需要休息?”水浩试探的问道。 小小白默言,只是一双大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神变得悲恸和凄婉起来。 水浩不由得一愣,诧异的看着小小白,心中更是确定它并非只是一只幼兽。 一只幼兽,又怎么会有如此丰富的感情。此时,小小白给水浩的感觉,更像一个人类,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让他从心底又怜又惜,便凑近前去,轻抚着如雪的长发,温言抚慰。 “小小白,你怎么了?” 小小白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抗拒水浩的抚摸,一双大眼睛中有点点晶莹暗暗涌动。 “小小白,是想起了你的家人吗?放心,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的亲人。我会保护你、照顾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 小小白闻言一震,缓缓的转过头来,望着水浩的目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水浩微微一笑,手中的动作更加的轻柔。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低如蚊吟的声音在飞瀑的轰鸣声中几乎弱不可闻,但落在水浩的耳中却是宛如惊雷。 水浩的手不由得僵在了那里,瞪大了眼睛望着小小白,愕然说道:“你、你可以讲话?” 风泰曾经说过,即使是成熟的类兽,也只是灵智已开,能听懂人言。而唯一一只口吐人言的也唯有类兽庆云。 就在这时,小小白猛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之声,一双大眼睛射出两道犀利的凶光,冷冷的望着水浩。确切的说,应该是望着水浩身后的那些瀑布。 水浩微微一怔,而后猛然转身,只见一只只类兽从瀑布后面缓缓的露了出来。 那些类兽长得和小小白极其的相似,脑后同样长着如同人类一般的长发,只是它们通体黝黑,如同山石一般的颜色;一双兽目之中,闪着嗜血的凶光。 小小白冷哼一声,道:“幽,我知道你来了。既然来了,又何必藏首藏尾。” “喋喋,不亏是母亲大人。”沙哑而阴柔的声音,从类兽后面传来出来,紧接着兽群一分,露出了声音的主人。 水浩瞳孔骤然一缩,震惊的望着刚刚出现的类兽。 只见它的体型比刚才的类兽大了足足一倍,一身毛发更加的黝黑,最让水浩震惊的不是它也能口吐人言;是那一张兽脸之上有两张不同的面孔,而它的声音也不断的变幻着语气,时而沙哑,时而阴柔。 在幽出现的那一刻,小小白一双大眼睛之内,发出了仇恨的光。 “喋喋,母亲大人,没想到父亲刚刚死去不久,你竟然就勾搭上人类。难道你忘记了,父亲是为谁而死的。” “住嘴,”小小白凄厉出声,“你不配提他。是你和赤,将我们逼到了绝地,是你们杀了他。” “喋喋,母亲大人,这是你们咎由自取。在你们心中,从没有将我们看成是你们的孩子。”幽恨声说道,“在你的心中,我和赤只是繁衍幼兽的工作罢了。 你扪心自问,无数年中,你除了孕育出我和赤之外,亶爰山上的类兽哪只是你们所出? 我和赤无数年中,除了孕育幼兽就是孕育幼兽。但你们却控制着我们的孩子,不让它们开启灵智。 更是将它们当成货物一般,心安理得的去和山下的人类换取参草。 母亲,我来问你,凭什么?” 小小白冷着声音,肃声道:“就凭这是古神女希的旨意。我们皆出于她,她之所言,就是我们的宿命。” “女希?”幽冷笑出声,“她早已将这里,将我们一族忘记了。而且,她创造了你,又没有创造我们。我们和女希没有半分关系,又何必去执着于那所谓的宿命。” 第四百五十四章山洞 水浩直愣愣的站着在那里,听着小小白和幽之间的对话,心中隐隐有着猜想。只不过,真相太过于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幽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小小白的身上,缓声说道:“母亲,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我和赤的条件,过去的那些,就让它过去,你还是整个类一族的王。” 小小白愤然出声:“休想。你和赤,迟早会受到惩罚。古神女希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喋喋,惩罚?”幽阴恻恻的说道,“只要我们能成功,女希又如何?” “古神女希的强大,远远不是你们能预料的。” 幽冷冷的望着小小白,道:“这么说,你是不肯了?既然这样,你不再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也不再是你的孩子。上一次饶过你,就算偿还了你的恩情。从此以后,我们不再相欠,不死不休。” 小小白闻言一愣,眼中有一丝复杂之色晃过,随后又变成绝然,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死不休!” “杀了他们!”幽冷冷的朝着身后的类发出了命令。 刹那之间,类兽们齐声嘶吼,周围暗色水流在吼声中汇集在一起,形成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砸向水浩和小小白。 类兽们生于亶爰山,长于亶爰山,驾驭死水便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只是眼前这些类兽,似乎只能驾驭暗色水流。 “定!”小小白沉声低喝。就见那道滔天巨浪,直直的定在了半空中,就像在这一刻,时间停止了一般。 冷哼之声,随即响了起来,小小白身体一震,一缕殷红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紧接着,仿佛时间又开始了流动,滔天巨浪以更快的速度砸了下来。 “疾!” 危急时刻,就见水浩手中光芒一闪,几枚闪着黄、橙二色的符咒迅速飞向半空,向四方散开,各自归位,刹那间地上涌现出数道黄色光芒,一个硕大的防护法阵将水浩和小小白护在其中。 ''轰''的一声,滔天巨浪与防护法阵撞在了一起,发出轰隆巨响,接着水花四溅,水汽蒸腾,化为一片暗雾将整个平台都笼罩起来,似拥絮蒸云一般,不断的向四周扩散,无数的大小石块凭空迸起,满天乱飞。但闻洪波浩浩,涛鸣浪吼,密如急雨打窗,万珠击玉,潺潺哗哗,声低而繁,却看不到水浩和小小白白的身影。 而幽的身前仿佛有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无数的水汽纷纷止步在了那里,但是它的眼底却浮现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整个亶爰山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着,无法感应到天地间的水灵气,也无法随心所欲的使用自身的力量,幽没有想到,和母亲在一起的少年,竟然还有着如此神奇而强大的手段。 不过那又如何?暗色水流有着腐蚀世间万物的力量,用不了多久,那个防御法阵就会破碎,到时候里面的人仍然会任它宰割。 幽死死的盯着激荡不止的水雾,看着它们在自己眼前一点点的弱了下来,直至消失。只是下一刻,他的一双兽眼不可抑制的瞪大,愕然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平台。 那里再也看不到水浩和小小白的身影,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难道他们被暗水腐蚀殆尽了?这一念头刚刚出现,就被幽掐灭了。如果说,水浩被暗水泯灭它还勉强相信;但它的母亲却绝对不可能。这个世间,没有一只类比它的母亲更加善长控制死水。 “混蛋,又让她逃了。”幽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是唯一的解释,但又是最让它难以接受的解释。自己的母亲又一次在它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可它却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给我去找,就是翻遍整个亶爰山,也要将他们给我找出来。”幽如同厉鬼一般嘶哑出声。 与此同时,水浩跨坐在小小白的背上,在亶爰山上飞驰着。他们的速度快的只剩下一道残影。 终于,在一道如同水帘一般的飞瀑前,小小白停下了身形。 “怎么不跑了?”水浩诧异出声。 “这里有一个山洞,极其的隐秘,幽和它的爪牙一定发现不了。”小小白喘息着出声。 刚才阻止下那道滔天巨浪已经是它的极限,但幽的那一声冷哼,却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接下的。 而且一路上,她驼着水浩,从未停歇过,身体濒临崩溃。 水浩抬眼望去,只见这道如帘的飞瀑宽有数丈,自顶际缺口倒挂下来,顺着崖势折成长短数叠,如匹练悬空,红龙飞舞,直泻下面云雾之中。 “这里?”水浩再次确认道。 小小白没有言语,径自的向飞瀑走去。眼见着就要撞上急坠而下的水帘时,帘面霍然分开,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水浩微微惊讶,从小小白的背上翻身跳了下来,缓步的走入洞中。 山洞里面比水浩想象的要高,四周怪石林立,洞顶地面都能看到高矮不一大小不同的钟乳石,山洞并不深,放眼望去能看到洞口的最深处有着一块平整的巨石。 ''噗通''一声,是有人摔倒的声音。水浩大惊,连忙转身望去。见是小小白终于达到了极限,晕倒在了洞口处。 他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道侥幸。如果不是跌倒在洞口,而是洞外,即使不会被死水腐蚀,也会跌下亶爰山活活摔死。 水浩走上前,将小小白抱了起来,朝着洞内那块平整的巨石走去,他口中喃喃说道:“你说你,为何不变回去。那样的话何必这么麻烦,我直接将你放入怀中就好了。” 就在此时,异象突生。就见怀中的小小白身上腾起了大量的雾气,瞬间转浓,遮盖住它白色的兽身,片刻之后一阵奇异的“丝丝”声传出,水浩只觉得怀中的身体突然变得更加柔软起来。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就见雾气缓缓消散,渐渐现出了人形。 那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女,一头白发洁白如雪,披散开来严严实实地遮住那张朝下的脸孔,也遮住了大半个赤裸在外的雪白身体。 第四百五十五章人形 亶爰山下,暮赤和三女围坐在一起,不时的朝着高耸入云端的山体张望着;至于风泰早已返回了村落。此时,距离水浩和小小白离去已经过了半日。 “浩弟为什么还没有一点消息传下来。要不我们使用传音符问问?”胡佑儿神色凝重的问道。 她们之所以同意在这里等候,传音符便是其中一个因素。 不得不说,符咒的神奇。那股神秘的力量,不知为什么唯独不对符咒产生影响。 “不可。”小白脱口说道,“小浩他们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里山势陡峭,又遍布死水,稍有不注意都可能有意外发生,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万万不可,让小浩分神。” 涂山欢欢点了点头,道:“我相信,水浩哥哥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向我们报平安的。” “要我说,不妨我们也去接应下阿哥。死水真的有那么可怕?”暮赤撇了撇嘴说道。 胡佑儿狠狠的剜了暮赤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可别乱来,那样只会给浩弟增添麻烦。别忘了,死水是连娘亲都忌惮的水。而且月姨的话,你不信?” “信!”暮赤悻悻说道,“白浅前辈和湫说的,我又怎么不信。” 涂山欢欢凝重的开口:“暮赤,水浩哥哥临行时一再叮嘱我们,一定要看好你。你真的不要鲁莽,否则我们又怎么和水浩哥哥交代。” 涂山欢欢知道,在自己的水浩哥哥心中,暮赤早就被他当成了亲弟弟一般的存在。 “放心吧,欢欢阿嫂。我记下了。”暮赤认真的保证道。 自从水浩正式认可胡佑儿和小白以后,暮赤为了区分开来,就在阿嫂前面加上了三女的名字。 就在这时,有一道暗色洪流突然从亶爰山上汹涌而来,暮赤和三女大惊失色,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在他们都在一座高高的土台之上,洪流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伤害。只是这洪流来得不但毫无征兆,而且更加的反常。 如果亶爰山上的死水都是这般流下,此间沼泽就不仅仅是如今的大小。 “是类!”暮赤猛然出声。 只见有数只类兽突然出现在了山脚下,仔细的打量暮赤和三女一眼后,又突然消失了他们面前。 “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白惊疑开口,“不是只要在交换参草的时候,类才会从亶爰山上走下来吗?” 风泰曾经说过,每隔一个月,成年类兽便会将数只幼兽驱赶至天柱村,换取相应的参草后,会在亶爰山范围内巡视一圈,查看沼泽的变化,然后再返回亶爰山。当初白浅在沼泽中约到类兽,便是正逢这种情况。 “难道是亶爰山上发生了什么?”涂山欢欢若有所思的开口。 胡佑儿脸色一变,惊声说道“一定是浩弟和小小白。” 满山的类兽,早不反常,晚不反常,偏偏在水浩和小小白踏上亶爰山后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唯一的解释。 “我们该怎么办?”暮赤紧紧握着桃木杖,凛声说道。 涂山欢欢面色凝重的说出一个字:“等!” 既然类兽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并没有找到水浩和小小白,至少现在他们是安全的。 她相信,只要水浩在什么地方落下脚,就一定会联系众人。 与此同时,亶爰山上,那个山洞中。 水浩拧着眉,目光沉沉的落在昏睡中的小小白身上。 他已经为小小白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同时查看了她的伤势。 并非水浩有意窥视小小白的身体,只是那种情况下,由不得他顾忌太多。 他必须确定小小白的情况,必须确保其活着。如今亶爰山上的情况也只有小小白最清楚。 水浩曾经怀疑小小白就是风泰口中的类兽庆云,因为也只有那只类兽才会口吐人言。 只是见到幽那一刻,他踟蹰了。即使幽口口声声称小小白为母亲,但亶爰山已经不是风泰一族认知的亶爰山,类兽也不是他们所熟知的类兽。 尤其,小小白猝然化为人形,这是风泰都不曾提及过的。 从幽的口中可以得知,小小白也曾经是雌雄同体,只是雄性的那一部分,已经陨落了。 小小白能化为人形,究竟是因为雄性已经死去的缘故,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水浩不得而知。 但水浩能够推断出,亶爰山类兽一族一定发生了巨变,而且幽和赤一定筹划着什么。 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因为山上还封印着臭肺。如果幽和赤真的图谋的是臭肺可就大大不妙了。 而想要知道这一切,都需要小小白醒来。 所幸的是,经过水浩的探查,小小白也只是因为身体损耗过重的原因,这才晕了过去,用不了多久便会醒来。 此时,小小白的呼吸渐渐的平稳下来,仿佛熟睡了一般。 化为人形的小小白虽然没有胡佑儿和小白那种自带的魅惑,却和涂山欢欢在伯仲之间。尤其那两弯似蹙微蹙的烟眉,以及眉眼之间的那种柔弱,更让人忍不住的怜惜。 忽然,水浩发现,小小白那两弯似蹙非蹙的烟眉,紧紧的皱了起来,仿佛像是在昏睡中看到了什么。她的玉手突然间伸了过来,抓住了水浩的右手,紧紧的握在掌中;然后,在她唇边,有淡淡笑容,那两弯烟眉又一点点的舒展开来。 水浩不由得愣了一下,小小白在兽形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可现在却是人形的情况下,他就不能毫无顾忌的和小小白过分的亲密。 只是看着她那微显憔悴而又让人怜惜的容颜,却无论如何也不忍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水浩就这样,坐在巨石旁边,任由小小白握着自己的手,脑海中想着亶爰山上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来,只觉得眼皮好像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终于,水浩也合上了眼,就这样睡了过去。 洞口处有橙色光芒流转,将洞外飞瀑的轰鸣声都挡在外面;山洞中,小小白和水浩就这样安静的睡着,仿佛洞外的一切已经与他们再无关联。 第四百五十六章旖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水浩醒来时,映入眼中的便是一张略显憔悴,却又不失美丽的脸。 此刻,小小白斜倚在巨石上,怔怔的望着水浩,双眸清眸流盼,似含秋月。 她的身体纤细而修长的,但该丰腴的地方又极其的丰腴,纵然是不合体的衣服依然遮盖不住她美好的身材。 衣服对她来说,显得有些宽大,可以看出小小白已经收拾过一番,却依旧遮不住缝隙间裸露出淡淡的白皙肌肤,在这样的环境里,仿佛荡漾着丝丝的诱惑。 水浩目光瞬间呆住了,满满都是遮掩不住的惊艳,在那一霎,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不食人间烟火。 小小白见水浩醒来,顿时一惊,连忙转过头去。只是这一下,又不免春光外泄。 水浩不由得又是一滞,低下头来,轻咳一声道:“你醒了?” “嗯!”小小白用低若蚊吟的声音答应一声。她的俏脸之上,一片潮红,仍然不敢转过头来。 “你……”水浩再次开口,只是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小白也沉默着,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山洞里,空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旖旎而黏稠。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小小白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多、多谢你了。” 水浩愣了一下,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 忽然,他们两人都愣住了。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处,在那里,一大一小两只手依然紧紧的握在一起。仿佛是血肉相连,仿佛那两只手就本该如此。 “呀!”小小白惊叫一声,连忙放开水浩的手掌,手在身边左摆右摆,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一般,心中更有着一丝失落感觉。 水浩尴尬的笑了两声。也中也是惊奇,自己的手被小小白握着,竟然没有一丝感觉。 二人又一次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还是水浩开口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我只看出你是因为身体消耗过大的缘故,才会昏迷过去。至于其它的……” 小小白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明眸之中有水波流动。 “其它的,你想听吗?” 水浩凝望着小小白,肃然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小小白轻柔的声音,在这个昏暗的山洞中,幽幽的响起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许我的父亲也是一只雌雄同体的类兽,也许不是。总之,我对它们没有丝毫的印象,我从有了记忆开始,见到的就是古神女希。 是她如同母亲一般呵护着我,是她帮我起来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庆云。” “庆云!”水浩低语出声,他虽然也有过猜想,只是从小小白口中亲耳听到,仍然忍不住咦嘘不已。 小小白,应该是庆云,望了水浩一眼,眼中晃过一丝复杂神色。 她缓缓说道:“后来,古神女希带我来到亶爰山,将我交给了风姓一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在这亶爰山上生活。” “古神女希在离开时,可曾额外交代过你什么?”水浩好奇的问道。 庆云想也没想的道:“她只告诉我,成年以后用幼兽和风姓一族交换参草,而且参草只能由我自己食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没说?”水浩愕然抬头,如果庆云所言不假,那么古神女希将她带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水浩不相信,古神女希将庆云带到这里,只是为了解决他们一族的吃食。更何况,风泰曾经说过,古神女希在离去时,曾经给他们一族留下一句话:好好照顾庆云,当它动情之时,便是你们解脱之日。 “你不相信我?”不知道为什么,庆云没由来的一阵委屈。 水浩微微一怔,柔声道:“并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觉得意外罢了。” “难道,古神女希非要有什么事情交代我,你才满意?”庆云妙目流波,轻嗔薄怒。 水浩干笑一声,连连赔礼。 “都是我的不是。你还是接着说吧。” 庆云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最初之时,亶爰山范围内还不像这般衰败,仍然有着草木和野兽,风姓一族倒也勉强生存。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死水日渐多了起来,在整个亶爰山范围形成沼泽。这里再也看不到一草一木,其间的生灵死的死,逃的逃。而就在这时,我终于成年了。” 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低了下来,看着水浩,慎重的说道:“在成年之后,我便又分裂出一道灵魂,而且……就是人们常说的雌雄同体。” 庆云见水浩脸上神情并无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声音又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过来。 “我便按照古神女希的吩咐,孕育了两只类兽,它们就是幽和赤。只是我极其的抗拒孕育幼兽。好不容易等到了幽和赤成年,我便将孕育幼兽的任务交给了它们。” “那你做什么?”水浩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一句。 “我?”庆云怔了一下,而后道,“我每天除了在亶爰山中闲逛,就是在峰顶看着那道飞瀑发呆。也这是因为这样,我对这里的一山一石都熟悉无比。” 水浩闻言心中一动,道:“庆云,既然你对这里熟悉无比,可曾知道在峰顶还封印着一只凶兽?” 庆云点了点头说道:“自然知道。那只异兽便被封印在峰顶飞瀑之下;而且我能感受到它的强大。” “它现在如何?”水浩迫不及待的询问。 庆云脸上出现惊疑之色,讶声道:“你来到亶爰山是为了那只凶兽?” “不错。我们正是为了它而来。我要将它重新封印起来。” “就凭你?”庆云惊疑不定的望着水浩,她不仅知道那里封印着凶兽,更能感受到它的强大。 水浩虽然表露出诸多神奇的手段,但庆云不认为能重新封印那只凶兽。 “怎么、不行?”水浩眉角一挑,肃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整个鹊山山系一共有十只这样的凶兽,而我已经冲印封印了三只。” 第四百五十七章目的 望着庆云捂着小嘴,一副震惊模样,水浩的眉角扬了又扬,心中隐隐得意着,忍不住又将封印伏矢、雀阴和非毒的经过简单的和庆云说了一番。 尤其在水浩说到小白时,庆云面上神情是星波莹明,如蕴妙思,黛眉微颦,隐含幽怨。 此时,她才知道''小小白''这个名字的由来,心中突然涌出莫名复杂的情绪,只是说道:“她也是一只可怜的兽,但她也是一只幸运的兽。” 庆云抬起头来,凝望着水浩,双目流波。 她嫣然一笑,轻轻的开口,声音悲戚。 “其实我也是幸运的。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你,被你所救。” 水浩见了,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忍不住问道:“庆云,能和我说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庆云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这一切还要从参草说起。” “参草……”水浩只觉得嘴中发苦,顿时又想起了那时的味道。 “参草本是古神女希交给风姓一族之物,让他们用此和我换取幼兽;同时,也叮嘱我一定要自己服用。” “为什么?”水浩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次,庆云并没有即刻回答,自顾自的说道:“类兽在雌雄同体后,便意味着达到了成熟期。只有在这时才会开启灵智,但因为是雌雄同体孕育而生,类兽并不懂情,更不知道情爱为何物,就连当初的我同样如此。” 庆云看了水浩一眼,接着说道:“我是这亶爰山上第一只类兽,偌大的亶爰山也只有我一个生灵。因为是雌雄同体,有它朝昔相伴,我也并不感到孤单。只是我们之间,从始至终也只是亲情,他就像我的幼弟一般。 我们孕育后代,也只需一个想法而已。当我们共同有着这个想法时,身体就会在夜里子时,阴阳交替之际,脱落一块肉,变成石头。” “在月圆之夜把它朝向北极星,然后包藏在体内,七七四十九天后所生为雌性,八八六十四天之后所生为雄性,经过百年之后,雌雄合体合二为一,复归于一体。”水浩接道。 这件事情,他本就在风泰口中听说过。 “不错,也只有我那时的雄性部分是自己孕育而生的。其它的类兽便是如同你所说的那般。” “这些难道是因为你吞食参草的缘故?”水浩不解的问道。 庆云那两弯烟熏眉微微的皱了起来,凝声开口:“我也不得而知。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哪一支类兽从小到大都以参草为食。也没有那一只类兽有机会自己孕育出另外一部分。” “那你刚刚所言……”水浩眼中不解更甚。 庆云又望了水浩一眼,道:“类兽天生不知情爱、不懂情爱、不需情爱。但我却向往着、渴望着。只是我与它之间,除了姐弟之情,并无其它。这也是我抗拒孕育幼兽的原因。 我心中苦闷,时常一走就是一月,直到需要吞食参草的时候才会返回山上。而山上所有的事情,不管是繁衍幼兽、还是和风姓一族交换参草,我俱是交给了幽和赤。 它们也从来不曾让我失望过,兢兢业业的做着这一切。直到有一天……” 庆云的声音突然顿在了那里,仿佛沉浸在那段让她不愿记起的往事中,直到好一会,才缓缓继续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参草突然长势变得极其茂盛,比往常足足多了三成。 那次,风姓一族不仅按照约定好的份额,也将那三成一起交给了幽和赤。 只是它们带去的类兽有限,根本无法将那多出的三成带上亶爰山;而且参草采摘后,极其不易保存。时间过长,也只有腐烂一途。 为了避免浪费,更是处于好奇,幽和赤便将那三成一分为二,一起吞食了。正因为如此,才为如今这种情况,埋下了祸根。” 水浩愕然道:“难道说,那些参草有什么问题?” 可庆云从未成年的时候便以参草充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我推断没错的话,吞食参草会让我们产生欲望。” “产生欲望?”水浩若有所思的望着庆云。 “从前,幽和赤经营着整个类兽一族,并没有丝毫怨言,也没有其它想法。但在吞食参草之后,它们渐渐的不安分起来。 我们开始怪我整日无所事事,从不理会类兽一族任何事情,只知道索取;它们开始埋怨古神女希不公,凭什么我们一族就要被风姓一族当初口粮,那些都是它们的孩子。最后,它们更是不满足只生活在亶爰山中。” “可是为什么风泰一族并没有发觉这些异常?”水浩满目狐疑的说道。 “幽和赤自从那次以后,变得更加的聪慧,而且随着不断吞食参草,无论是灵智还是力量都在持续的增长着。 在亶爰山范围内只有风姓一族,也只有他们会种植参草。因此,幽和赤仍然按照原来的样子,用幼兽和风姓一族换取。所以,他们才未曾察觉。” 水浩又问道:“那么说,幽和赤能口吐人语,也是因为吞食参草的缘故?” 庆云微微沉吟,而后道:“应该是这样。我们一族,只有幽和赤吞食了参草,也唯有它们才能口吐人言。” 水浩恍然说道:“原来,在那时古神女希告诫,只有你才能食用参草便是这个原因。” 也许古神女希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天,否则又如何会独独告诫庆云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她为何没有将参草的功效说出来。 庆云轻叹了一口气,怅然说道:“当我察觉幽和赤身上的变化后,为时已晚。整个亶爰山上的类兽,可以说都是它们所孕育的。除了我之外,所有的类兽对它们唯命是从;而且那时,它们合力,已经隐隐可以和我抗衡。” “所以它们便对你出手?”水浩恨声道。 不想庆云摇了摇头,满脸怒容的开口:“幽和赤要我和它们一起,引死水出亶爰山,让上古时期的情景再现。它们不仅仅不再满足这里,它们更要将整个大陆淹没在这死水中。” 第四百五十八章类兽名赤 神泽大陆生灵不知道凡几,但唯一不惧这死水,并且能够随心所欲驾驭的也唯有类兽。 如果真的让死水流出亶爰山范围,产生的危害远远会比凶兽破印而出,更加的巨大;到时候也没有人或者兽能阻止幽和赤。 水浩的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他冷哼一声,道:“它们的心,还真够大。只是它们凭什么让这些死水流出亶爰山?” 死水都是来自于宗动天,由亶爰山上方苍穹破损处泄露出来,仅凭现在的流量,根本无法再向外扩张。 在远古时期,四级崩塌,整整有四处破损,而且每一处破损都比亶爰山上空的程度大的多,别忘了当初古神女希,整整耗费了三万六千五百块五色石,才堪堪将苍穹修不起来。 在这那种情况下,大地上的死水才形成规模。 幽和赤想让死水流出亶爰山范围,将整个大陆淹没,凭借如今苍穹的破损程度,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知道风姓一族可曾告诉你,最近一段时间,这里的死水变得比往常更多?”庆云突然说道。 水浩为之一怔,眼中出现了狐疑之色。 庆云轻叹一声,道:“果然,风姓一族还未曾发觉。 亶爰山上方苍穹,最近几年破损更加的严重,云层之上,裂缝布满的整个天空。幽和赤不断的尝试着让裂缝变大,它们更是控制着死水冲击一点,这才导致了泄露的水量加大。 而根据赤的推算,只要集合整个类一族的力量,很有可能让我们上方的整片苍穹破碎。到时再加上我们的引导,上古时期的情景未尝不能再现。” 水浩闻言,整个人都惊在了那里,脑海里权衡着庆云所说的可能。他甚至暗中让湫和自己一起参详。 上古时期,虽然苍穹破损更加严重,但却没有哪只异兽前去引导。 “不行!一定要阻止它们。”他霍然起身,凛声说道。湫给了他一个和庆云类似的结论,幽和赤极有可能会成功。 “阻止?又怎么阻止。”庆云涩声道,“我就是想要阻止它们,结果被它们偷袭,受到整个类兽一族追杀。就在那个平台上,他为了救我,燃烧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而我也身负重伤,被它们所擒。” “你说什么?”水浩惊声道。 如果庆云已经被幽和赤所擒,又为何被自己所救。 庆云忽然笑了,带着数千年的沧桑与悲凉。 “它们口口声声说,不忍手刃我这个母亲,既然我不肯背叛古神女希,就让我葬身在那个宿命之下,体尝那些幼兽的痛苦。” “你是说……”水浩微微一滞,他已经知道幽和赤的做法。它们想让庆云死在风姓一族的手中,被风泰他们食用。 水浩向她看去,只见她脸上尽是笑容,眉目间却是苍凉。 “我失去了另一半,本就身负重伤,实力大损。幽和赤连手将我禁锢起来,变成幼兽的模样。那时我拼命的挣扎着,它们为了不让风姓一族怀疑,情急之下再次出手。 我便佯装假死,在它们走后,起身逃了出来。只是怕它们在外面守护,所以我才躲在了参草之中。” 她虽然笑着,憔悴的脸上满是沧桑的凄凉,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夺眶而出,像是受伤的孩子终于哭泣了出来。失去亲人的无助悲伤,加上幽和赤的背叛,让她再也无法忍耐,猛地扑到了水浩的怀中,大声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哽咽。 水浩怔了一下,感受到怀中颤抖的娇躯,心中泛出难于言喻的刺痛。 他伸出手抱紧了庆云,用了极大的力气,像是要把这羸弱的身子揉进骨血里一样,嘴唇碰到那些雪白发丝,轻轻吻着,柔声说道:“他虽然不在了,但我会保护你。那时,我便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更会替你狠狠的教训幽和赤。” 亶爰山峰巅,飞瀑仍然不断从苍穹中倾泻而下。只是水势竟然像是更大了一些,宛如亿万股瀑布飞泉,天河倒倾,往下飞泻。 就在这巨大的飞瀑前方数尺之地,有两类兽正站在那里,抬头凝望着苍穹,默然无语。 这两只类兽,体型比普通类兽更加的庞大,一只通体黝黑,一只通体殷红。而通体黝黑的这只类兽正是幽。 “赤,我已经让孩儿们找遍了这个亶爰山,可仍然没有发现她。”幽凛声说道。 原来通体殷红的这只类兽,正是庆云的另一个孩子,赤。 赤没有说话,仍然望着头顶破损的苍穹。此刻,苍穹上除了有一个破损的大洞外,周围更是布满了一道道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 数息之后,赤缓缓开口:“她在山上不知道游荡了多少个年头。也许对我们,她并不了解;担对这亶爰山上的一水一石,却是了如执掌。 再加上,亶爰山山势复杂,水流众多,孩儿们找不到也实属正常。” 无数年中,她们的母亲不知道多少次踏遍了整个亶爰山,这里的山石和水流比它们更像是母亲的孩子。 “赤,如果没有母亲,我们真的能做到?你应该知道,母亲和我们不同。她才是真正的类兽,我们不过是它孕育出来的附属。” 从吃下参草的那一刻,它们兄弟二人就知道了自己母亲的不同。 它们的母亲才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类兽。它们虽然和母亲一样是雌雄同体,但它们的母亲却是先天而成;但它们却是后天融合在一起的。 它们的母亲才是雨神的宠儿,能够随心所欲的驾驭死水,可它们不一样。 幽只能驾驭暗色水流,赤只能驾驭红色水流;至于它们孕育出的那些类兽,比它们更加的不如。 虽然灵智大开,能增强对死水的掌控,它们却仍然没有将参草给自己的孩儿们食用。 吞食过参草便会具有独立的思维,便会滋生欲望。幽和赤都不想相同的情况,再出现在自己的孩儿身上。 “不能做到,也要想办法做到。我们没有退路,如果不想永远被禁锢在这里,如果不想我们的孩儿一直被当做食物,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第四百五十九章自欺 巨大的飞瀑不断的从苍穹中倾泻而下,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水声轰轰,宛如苍天都在发出着怒吼。 幽望着眼前的飞瀑,过往的那些时光不断的在脑海中晃过。 当初它们的母亲在成年后就孕育了它和赤,它们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它们无怨无悔的孕育着类兽,在数千年中,不知道有多少幼兽和风姓一族交换了参草。 但这无怨无悔却在吞食参草后变成了煎熬。哪怕那些幼兽不曾开启灵智,但同样是它们的孩子。 它和赤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下去,它们想要改变这一切,它们更想走出亶爰山。 可它们除了驾驭死水,根本没有其它能力。如果离开这里,也就没有了自保的依仗。所以,它和赤才想让死水淹没整个大陆。 当它们觉得稍微能和母亲抗衡时,便坦白了吞食参草的事情,也希望母亲和它们一起,只是低估了母亲对古神女希的忠诚。 即使无数年过去了,即使那个古神很可能已经忘记了这里,但它们的母亲仍然义无反顾。 于是,它和赤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偷袭了自己的母亲。以至于母亲的雄性部分,在危急之下,牺牲了自己。 尽管这样,母亲仍然被它们所擒。 它和赤联手封禁了母亲的能力,将其变成幼兽模样,就是想让母亲能体尝下它们孩儿们经历的痛苦。幼兽虽然没有开启灵智,但仍然有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 母亲不断的挣扎,是它出手将其打晕。死?它那一击又怎么会杀死母亲。母亲假死,它看破,却没有点破。 假死,也无法逃脱先被炙烤,再被蒸煮的命运。 但它和赤又怎不真的让母亲被风姓一族食用。不管怎么说,那是它们的母亲,人类不配吃她。 它们会在关键的时候出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母亲清醒过来,和自己一起将苍穹打破,释放死水。 后来,母亲逃了出来。就在幽想再次说服母亲的时候,却不想被一个人类少年抢先一步。 它知道那个少年,不同于风姓一族之人,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法者。它更是从少年身边那个白衣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异兽的气息,那是一只远远比它强大的异兽。虽然在亶爰山,幽并不惧怕,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它还是选择退了回来。 它知道母亲,一定会返回亶爰山。于是便在那个毕竟之路上等待,那里也是母亲雄性部分牺牲的地方,她一定会在那里驻足。只是幽没有想到,和自己母亲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少年。而且高傲的母亲,竟然让那个少年跨坐在背上。 那是连它和赤都未曾享受过的待遇。同时,那个少年所使用的手段也让它震惊,那是它从没有见过的手段。 幽将母亲出现在亶爰山的消息告诉给了赤,却不知道为什么,独独隐下了母亲和少年在一起的事情。 它知道,幽比它更加在意母亲。只是它让孩儿们搜寻了这个亶爰山也没有找到逃走的母亲,虽然就像赤所说的那样,山势复杂,水流众多的;但这绝不是主要的原因。 幽觉得一定是那个少年的缘故,一定是那个少年使用了什么它所不住地的手段。那时,母亲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消失在自己眼前,幽就隐隐有着猜测。 可这一切,应不应该告诉赤? “幽,你可有事瞒着我?”赤语气平淡的说道。 它仍然没有回头,但它还是感受到了身后幽的犹豫。 幽微微一怔,眼中再次闪过刹那的迟疑,终是说道:“母亲和一个人类少年在一起,而且……” 以此同时,山洞之中。 庆云窝在水浩的怀中,微闭着眼,贪婪地享受着他的体温,跟只有他才能给予的无可取代的异样感觉。 那是一种庆云在数千年中从没有体验过的感觉。温暖而又让她心安,好想时间就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感受着怀中的娇躯终于平复了下来,水浩柔声开口:“庆云……” 庆云缓缓的抬起头来,细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她眼波似水的望着水浩,呢声低语:“我想你叫我小小白。” 水浩微微一怔,半晌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伸出手,五指成爪,得意的说道:“那你是不是还想我揉揉那里。” 庆云闻言娇躯一颤,水浩为她疗伤时的情景,猝然浮现在了眼前。 她微微垂下眼睑,面色发红,声音低若蚊吟:“坏死了。不理你了!” 人既美貌,再带几分羞意,益更娇艳。 水浩不由得顿住了呼吸,感受着怀中娇躯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一颗心克制不住的,砰然一动。 就在这一时刻,眼前突然浮现出涂山欢欢三女的样子,瞬间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那一刻悸动的心顿时恢复了平静。 他已经有了三女,就不应该再招惹其她女孩;而且他知道,三女虽然接受了彼此,但早已经形成攻守同盟,也不会再允许其她女孩出现在自己身边。 只不过庆云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料到这只类兽居然会化形。当初,水浩做出那些举动,纯属是童心未泯。他一直将庆云看成了灵智未开的幼兽。 如今…… 想着自己对庆云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情,而庆云又是这般模样,水浩突然觉得有些骑虎难下。 他轻咳一声,道:“庆云……” 只是话才出口,突然感到怀中身体一僵,又连忙改口道:“小小白。” 他终是不忍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子。 来日方长,等解决亶爰山上的事情后,再和庆云说明白。 同时,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类兽雌雄同体,根本不知情爱,不需情爱。它们心中的情,无非是亲情罢了,这也是庆云亲口所言。 至于,庆云现在的样子,也只是因为突逢巨变,众叛亲离所致。与她朝夕相处的另一部位惨死,又被自己所救。她对自己的感情,无非是一种寄托罢了。 水浩如是想到。 第四百六十章符咒之力 “小小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化形?”水浩忍不住问出了一直纠结的问题。 异兽活过千载以后,要么蜕变成灵兽,要么朝着凶兽进化。化形是成为灵兽才会具有的能力。 异兽的资质各异,化形的时间和条件也各不相同。就比如青丘山狐族和度朔山上的白狐,它们幻化人形的时间和条件不知道相差了多少。 类兽一直在亶爰山范围活动,和风姓一族之间有着割舍不掉的渊源。如果庆云早就能化形,风泰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幽和赤,活的时间和庆云相差无几,却一直是兽形。如果只是因为吞食参草的缘故,但在庆云的口中,幽和赤同样从很久以前便开始吞食。 水浩更不相信幽和赤早已可以化为人形,而故意隐瞒。一个是没有必要;另一个是,异兽在化为人形后,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再变回兽形。 在人形的状态下,能够更好的吸收和驾驭自己的力量。 庆云仰起头,眼中带着迷茫之色,片刻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无数年中,我都是以兽形存在着。从没有过,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化形。” 水浩微微沉吟,而后说道:“那你总应该记得化形前的感觉。” “感觉,”庆云微微一怔,过了一会才道:“在幽的围攻下逃出来时,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只是想到,如果真的晕倒在途中,你一定会被死水所伤,甚至可能跌下亶爰山。也不知从哪里涌来了一股力量,支撑着我来到了这里。 那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便再也坚持不住,晕倒在了洞口。然后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化为人形。而且……”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面色再次变得潮红起来。 “就再也没有其它的?”水浩眉宇微皱的问道。 庆云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肃声说道:“在逃跑时,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速度竟然比全盛的状态下还有快。” 水浩嘴角一勾,说道:“那是我暗中在你的屁股上发动了风属性符咒的缘故。” 语落,他只觉得怀中身体一僵,低头望去,就见庆云眼睛睁的老大,脸色通红欲滴。 也幸亏水浩动用了那枚符咒,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幽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了出来;更别说能跑到这里。 水浩没有再继续询问,他知道,即使是庆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化形。 “符咒,”庆云凝望着水浩,明眸透着秋波,“就是你用来抵挡那道攻击的东西?” 水浩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便是符咒。这里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着,根本无法随心所欲的动用法者的力量。但符咒是提前凝炼的东西,只需精神力就可以发动,并不受那股力量影响。只是可惜,我的实力太低,凝炼出的符咒威力并不是很大。” 虽然水浩不用花费心思练习符篆,只要湫掌握的,他同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凝聚成功;因为封印石中世界有着太阳和太阴之力,他的精神力也能很快得以补充;但自身实力和精神力的强度却成为了他的禁锢。 以水浩现在的实力,凝聚出符咒的威力,也只是相当于神徒高阶的实力,只有那些符阵略微强一些,也只是勉强达到神师初阶。 庆云见水浩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不禁心中一痛,连忙安慰道:“那也已经很厉害了。那些符咒形成的防御竟然有着阻挡死水的力量,只要再加上我,一定能胜过幽和赤。还有、还有那个能让我速度更快的风属性符咒,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法者。”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脸上带着小女孩一般的崇拜神色。庆云说的没错,水浩的确是她见过最厉害的法者,但也是她接触过的唯一法者。 水浩不禁愣了一下,心跳再一次乱了起来,忍不住脱口道:“那有什么,我拥有的符咒可不仅仅这些。你知道为什么它们寻找我们而不得吗?” 庆云星眸微展,目光灼灼的望着水浩。 “我早在洞口处布置了幻阵,就是幽和赤,亲自来了也不一定能发现。”水浩顿时忘形,眉角高高的扬起,声音中充斥着得意。 庆云从水浩怀中探出头来,朝着洞口望去。 就见洞口处有橙色光芒流转,如梦如幻,就连洞外飞瀑的轰鸣声都挡在了外面。 这一刻,她的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古怪的想法:如果能与他一直厮守在这里,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水浩见庆云突然愣在那里,竟是出了神。他心中大奇,连声呼唤着:“小小白……” 庆云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水浩,瞬间连脖颈都红了起来。 水浩心中更加的惊奇,不明白只是一个幻阵,庆云为何变得如此这般。 “小小白,你怎么了?” “我……”庆云讷讷,话锋徒的一转道,“既然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封印凶兽,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水浩愣了一下,脑袋有点跟不上庆云的思路。数息之后,才说道,“臭肺既然就在飞瀑之下,那么我想要重新封印它,就必须先将死水止住。” 庆云神色凝重了下来,那两弯烟熏眉不觉间微微的皱了起来。 “将死水止住,只有修补苍穹唯一的办法。可你又如何修补?” 水浩苦笑一声,将五色石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讲了出来。 “顽石有情,五色石现。补天还需石中寻,解铃还须系铃人。”庆云咬着指尖,茫然的望着水浩,“不懂!” 水浩被庆云的模样逗笑。 “你既然十分熟悉这里,那么有没有发现一块有着五种颜色的石头?” 庆云低着头,那两弯烟熏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仍然咬着指尖,努力的回忆着。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十分肯定的说道:“黑色石头和红色石头,倒是有很多。至于长着五中颜色的一块也没有。” 第四百六十一章关键之处 论对亶爰山的了解,没有人比得过庆云。就连幽和赤都酸溜溜的说过,这里的山石比它们更像是自己母亲的孩子。 ''补天还需石中寻'',这句话从字面上理解,那块五色石就在亶爰山中,可庆云并没有见过。水浩知道,庆云并没有说谎,她也不会对自己说谎。 至于,庆云说的黑色石头和红色石头,水浩同样见到了不少。那两种石头,都分布在暗、红二色死水之下。 庆云抬起头,望着水浩,柔声说道:“对不起,没能帮上你。不过,我也只是知道亶爰山表面并没有五色石头,也说不定,它被埋在了山体之中。” 水浩抽了抽嘴角,如果真的像庆云说的那样,那自己也只有放弃了。这座亶爰山为远古四极之一,号称天之柱石。即使在古神们争斗的时候,也只是崩塌了一部分。五色石真的被埋在了山体之中,不要说根本找不到,就是知道了位置,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将它取出来。 “不对,”水浩突然说道,“如果娘亲所感不差,如果那块五色石真的在亶爰山,绝对不会在深埋在山体之中。” 古神女希是在四极崩塌之后才修补的苍穹,那时的亶爰山即使不是现在的样子,也相差无几,五色石绝不会被深埋山体之中。 “可是,我真的没有在这里见到一块有着五种颜色的石头。”庆云正色道。 水浩并没有言语,目光沉沉的落在庆云身上。 良久的沉默,就在庆云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才缓缓说道:“小小白,你曾经说过,当你们想要孕育幼兽时,会在夜里子时,阴阳交替之际,脱落一块肉变成石头。” 庆云不由得一愣。 水浩接着问道:“肉又怎么会变成石头?还是说你们……” 如果生于山石,食于山石没有依据,毕竟没有谁亲眼见过;但水浩刚才说的,却是庆云亲口所言。 当初他并没有在意,可深思之下,又与那个启示联系在一起,水浩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只要将这个点揪出来,很肯能那个隐藏在启示中的秘密,就会浮出水面。 庆云脸色大变,似乎连心跳都变得若有若无,她死死的盯着水浩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确定什么。 同一时刻,水浩只觉得怀中的娇躯变得僵硬无比,好像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他干笑一声,道:“你别多想,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更没有嫌弃你。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小小白。”他又补充道。 语落,水浩才感到怀中的身体又逐渐的有了温度。 “你……”庆云脸色依然苍白,看着水浩,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的说道:“那块掉下来的肉,的确会变成像石头一样的东西,但又不是真正的石头。石头不会说话,也不会伤心,更不会任意让你欺负。” 水浩微微一怔,讷讷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庆云红着眼圈问道。 水浩见状心中一痛,没想到庆云这么敏感,不觉得双臂一收,更加用力的抱着她。 “傻瓜,我也只是心急,这才胡乱联想起来。峰顶上封印着的臭肺,是我必须重新封印的。否则,等它或者它的兄弟们破印而出的时候,一定会找我报仇。到那个时候,不光生灵涂炭,就连我也会被杀死。” “你说的是真的?”庆云惊呼出声。 水浩没有说话,只是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 “那,那你还是接着联想吧。”庆云无比认真的说道。 水浩身体一震,心中柔情翻涌。他已经知道庆云十分在意这个话题,可是听到自己会有危险时,仍然义无反顾的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虽然不忍在让庆云伤心,但心中却有个直觉,这个启示一定和庆云或者其它类兽有关。只要将谜题解开,不管对他,还是对庆云都有着好处。 水浩低下头,轻轻吻着庆云那些雪白的发丝,柔声说道:“其实我并不是无的放矢。你可知道,当初古神女希离去时,曾经给风姓一族留下一句话?” 庆云脱口问道:“什么?” 水浩用极其缓慢的语速说道:“古神女希让风姓族人好好照顾你。她说,当你动情之时,便是风姓一族解脱之日。” 庆云闻言如遭雷殛,一双美目瞪大到了极致,瞳孔却是无法抑制的瑟缩着。 无数年中,她从不知道古神女希还曾经留下过这段话。而且风姓一族世代居住在这里繁衍生息。唯一的事情就是种植参草,用来交换幼兽作为食物。 但亶爰山,却是整个世间最为凶恶的地方。在这里,对他们一族没有一丝裨益;相反,离开这里,不会让他们生活变得更坏,而只会更好。 但他们却无法离开这里,也不能离开这里。这是他们一族和古神女希的约定。 他们一族得到解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古神女希不再需要他们种植参草。那也就意味着,庆云不再需要参草。 而这一前提,是在庆云动情之下。可她动情又会怎么样?又能怎么样?这一切又和她是否动情又有什么关系? 又或是,她动情之后,就不再需要食用参草。 还有顽石有情,五色石现。此刻,庆云终于明白水浩联想到了什么。他在怀疑,启示中的顽石就是自己,或者是别的类兽。难道自己真的和水浩要寻着的五色石有着什么关联? 这一刻,庆云觉得有些口干,咽下一口唾沫,双眸之中有着惊疑,但更多的却是迷茫。 水浩目光深邃的道:“庆云,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庆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目光却是一点一点的沉定下来。 她幽幽的说道:“古神女希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而且古神女希口中的情,又是什么情,是怎么样的情? 整个类兽一族,就连我也仅仅体验过亲情,也只明白什么是亲情。至于其他的……” 庆云顿住了声音,仰起头,凝望着水浩,美眸弯弯,眼神迷离。 第四百六十二章消息 从庆云孕育出另外一部分开始,就体尝了亲情。尤其是雄性部分为了救她而牺牲了自己,她更加体会到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她也只会知道什么是亲情;但在遇到水浩之后,她体会到了另一种感觉,那是一种区别于亲情的特殊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羞于水浩的欺负,又渴望被他欺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在意水浩对自己的看法,会因为自己曾经雌雄同体而患得患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依赖水浩,想要时刻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因为水浩高兴而高兴,会因为他忧愁而忧愁,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窃喜。 庆云不知道,这种陌生而特殊的感觉究竟算不算情爱。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情爱,那自己已经有拥有了。古神女希所说的话会不会成真?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刻,庆云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快要炸了一般。今天想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数千年来所有的事情。 看着那两弯烟熏眉又微微的皱了起来,水浩情不自禁的在上面吻了一下。 庆云大惊,刹那间秋波莹活,春添两颊,慌乱的低下头,心中怦怦乱跳。 水浩怔了一下,此刻庆云的表现已经与三女再无差别。也就是说,庆云真的对自己动情了。 他不知道风泰一族会不会真的解脱,但如果‘顽石’真的是庆云,五色石又在哪?‘顽石’不是指庆云,又是什么? “水浩……”庆云呢喃出声。 “嗯!嗯?”水浩微微惊讶,这是庆云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名字。 “水浩,我喜欢你!”庆云仰起俏脸,认真的说道。 “嗯!”水浩并没有觉得意外。 庆云更加认真的说道:“你介意我曾经是雌雄同体吗?如果我再重新孕育出一个怎么办?” 她并不同于其它类兽。那一部分本就是她自然而然的孕育出来的。 水浩沉默了。并不是他故意不说话,而且湫突然暗中和他交流起来。 庆云脸色大变,嘴唇轻抿,目光中突然没有了一丝生气。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既然已经雌雄同体,就代表着不需要情爱,是她太过于贪心了。 “我知道了!”庆云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知道了什么?”水浩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人世间的情爱不属于我。我不配……” 水浩出声截道:“可我觉得你配。” 庆云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来。 水浩学着庆云的样子,认真的说道:“你不知道,法者的身体里同样会住着另一个灵魂,他们也是一体的,就和你的雌雄同体差不多。” 他停顿了一下,神秘的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身体里有着两个,而且她们都是雌的。” 庆云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不可置信的望着水浩。 又听水浩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这么奇怪,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 语落,意念之中,突然响起一道鄙夷的冷哼,以及一声愤怒的''呤呤''声。 庆云怔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轻笑出来,眼波流动,那张俏脸上的阴郁之气,再也不剩一丝。 水浩暗暗松了一口气,将庆云抱得更紧。 那时,湫告诉他,不要在压抑自己对庆云的感情。很可能修补苍穹的关键就是在庆云身上。虽然湫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但她还是希望水浩和庆云之间能顺其自然。至于三女那里,等事情结束后再说。 “小小白,你的身体怎么样?”水浩柔声问道。 庆云娇羞含笑的说道:“已经没有问题了。而且前所未有的好。” “那就好!”水浩又轻轻吻了一下庆云,而后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出发。” 庆云怔然,下意识的问道:“去哪?” “当然是去峰顶。去好好教训下你那两个坏孩子。不管有没有五色石,都不能让它们继续破坏苍穹;更不能眼看着死水流出亶爰山。” “嗯!”庆云重重的点了点头。 幽和赤成为如今的这副模样,可以说和她也有着直接关系。不管怎么说,它们毕竟是自己孕育而出的。 只见水浩手中突然出现一块三色玉石…… 亶爰山下,不光暮赤和三女在,就连风泰同样出现在这里。 那时,暗色水流猝然大涨,声势浩大的从村落中流过。 那是在风泰的记忆中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村落中人心惶惶,议论纷纷。风泰这才跑到这里,查看情况。 “长者,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水浩哥哥和小小白自从离开这里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传下来。” 涂山欢欢肃声说道。她并没有提及有类兽在附近出现的事情。那样只会让风泰更加的不安。 “没有音讯传下来?”风泰神色微变,背着手踱了几步,遥望着亶爰山方向,半晌后涩声说道,“他们会不会已经……” “不会!”暮赤眼眉立了起来,截道,“我阿哥的强大,远远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这漫山的死水,根本伤害不了他。更何况,还有小小白的辅助。” 风泰被暮赤的气势所惊,踉跄退了几步,被涂山欢欢扶了一下,这才没有跌倒,却再也不敢胡乱开口。 暮赤虽然不能动用星力,但一身威势也不是身为普通人的风泰可以承受的。 “暮赤。”涂山欢欢责怪的看了暮赤一眼,而后对着风泰,柔声说道,“长者莫怪。我阿弟也只是心焦,这才多有冒失。但他说得没错,死水根本伤害不了水浩哥哥。” 风泰神色悻悻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涂山欢欢身体一滞,猛地从怀中拿出一枚三色玉石,惊喜出声:“水浩哥哥来消息了。” 暮赤、胡佑儿和小白一下围了过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涂山欢欢手中那颗三色玉石。 下一刻,三色玉石中便传出水浩的声音。 “我和小小白即将前往峰顶,一切平安。安心等我们回来!勿念!” 第四百六十三章古神驾临 此时,终于收到水浩的消息,暮赤和三女皆是无声地出了口气,仔细观察的话,他们微微绷紧的面颊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就说,阿哥不会有事。有湫护着,类兽和死水根本伤不了他。” 暮赤得意的说道。只是他猛然发现三女直愣愣的惊在了那里,眼底闪过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的光;而她们的目光所及,正是自己和风泰的身后。 风泰显然也发现了三女的异样,和暮赤几乎是同一时刻的转过身形。 就见二人身后站着一抹朦胧的彩色身影。虽然近在数尺之地,但这个身影如被笼在一蓬奇异的五彩雾气之中,看不清面容和身姿,就连轮廓都极其模糊,只能捕捉到一抹如梦如幻般的光影。 ''噗通''一声闷响,风泰跪在了地上,他指着彩色影子牙齿打架,又像是惊觉造次,连忙双手按在地上,因为过度用力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风姓一族风泰,拜见古神!”风泰颤抖着嘴唇,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眼前的身影虽然看不起容颜,却和他们一族宗祠中供奉的画像一般无二。 “古神!”暮赤和三女同声惊呼。 对面身影全身毫无气息,这也是他们没有察觉的原因,但只要望着那个如梦如幻的身影,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魂如被一座山岳死死压住,就连灵魂都在卑微的颤栗。 “拜见古神。”暮赤和三女如同风泰一般跪了下来,恭声说道。 能让风泰这样的,也唯有古神女希。不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在远古时期修补苍穹,拯救地上无数生灵这件事,都值得四人如此。 “你们起来吧!”女希缓缓开口,她的语气十分的平淡,可落入几人的耳中却犹如惊天雷霆一般。 这一刻,暮赤和三女心中同时有了一种明悟。这就是古神的强大,根本不需要刻意释放威势,仅仅是存在于那里,便会让万生敬畏。 暮赤和三女起身,内心起伏不休。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风泰没有起身,仍然匍匐在地,恭敬而虔诚的说道:“不知古神驾临,可是有什么旨意?” “我是为他而来。”女希轻然道。隐藏在五色雾气中的瞳眸一片冰莹,无喜无悲。 “他……”风泰迷茫低语。 暮赤和三女同样迷惑不解,不知道女希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庆云,又或者是什么人。 “古神,不知道您是否知道那块五色石的下落?”胡佑儿深施一礼,恭声说道。 她不管女希是为何而来,也不想知道女希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指的是谁。胡佑儿只在乎水浩,而如今水浩缺的便是那块五色石。 暮赤、涂山欢欢和小白同样望着女希,目光中带着希冀。五色石本就是女希在上古时凝炼之物。最后那一块的下落,也唯有她才知道。 女希看了一眼胡佑儿,然后眸光转过,柔然轻语:“那块五色石的下落我自然知道,而且就在这座亶爰山上。” 暮赤和三女闻言大喜,如果这样,封印臭肺就变得极其简单。 小白语气十分恭敬,肃声说道:“还请古神重新修补苍穹,还天地清明。古神但有所差遣,我们姐妹愿效犬马之劳。” 依照她的想法,上古时期,就是女希亲手修补的苍穹,如今那一块五色石既然就在亶爰山,必然手到擒来。 只是小白却忘了一件事。风泰本就说过,古神女希在苍穹破损后,同样驾临过亶爰山。也是在那时,带来了庆云。 过下,下一刻,五色雾气中便传来女希拒绝的声音。 “不,”女希轻语,“我无法做到,也不能去做。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皆有定数。哪怕是身为古神的我们,同样无法超脱之外。 上古,我曾以为仅凭自己,便能将苍穹修补起来。可是我错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正是因为这样,数千年前,她才没有选择将苍穹修补起来。 天地间的五行之气,已经不足再凝炼出五色石。那最后一块五色石,已经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还是由她来出手,苍穹仍然会在某一时刻再次破损。 “古神,那我们该如何做?亶爰山上封印着臭肺,如果不将苍穹修补起来,死水无法断绝,便不能重新封印。无论是死水还是上古凶兽,都会让世间再次生灵涂炭。”涂山欢欢恭敬而礼,“还望古神怜悯世人,能够指点迷津。” “解铃还须系铃人,前世的因,今生的果。我说了,我是为他而来,也只有他才能将苍穹彻底的修补,让死水重回宗动天。”五色雾气中传出女希温和而威凌的声音。 “解铃还须系铃人?”暮赤若有所思的呢喃出声。 三女同样怔怔不语,这句话他们并不陌生,同样包含在白浅所说的启示中。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那个系铃人,究竟指的是谁。 “风泰,”女希淡淡道,“你们一族在这里恪守了万载,如今也到解脱的时候了。” 风泰身体一震,惊声道:“古神是说,庆云已经……” 风姓一族世世代代相传着,只有庆云这只王类动情,才是他们一族解脱的时候。 女希目光微朦,迷离若雾:“那个孩子也终于到了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了。” 亶爰山峰顶,除了幽和赤这两只类兽外,还有水浩和庆云。 “母亲,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化形?”幽不可思议的出声,错愕的望着庆云;一旁赤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幽少。 当庆云和水浩出现在它们面前时,幽和赤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这是它们第一次看到化形后的母亲,而且因为化形的缘故,母亲身上气息也改变了许多;但母亲的眼神它们早已深入肺腑、灵魂,绝对不会认错。 “你们都做了什么?”庆云寒声说道,眼神清冷无比。 此时,幽和赤的体型竟然比原来大了数倍。它们身上的气息也更加强大,只是那一双兽眼之内蕴含着庆云从未见过的血煞戾气。 第六百四十四章化形的背后 亶爰山上空苍穹,暗红二色飞瀑规模越来越宏大;甚至那些遍布在苍穹中的裂纹,都有着一道道水帘成型。 笼罩在整个亶爰山范围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水浩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与关元灵藏中的溪失去了联系。只有湫还在他的感知中,膻中灵藏也是他唯一可以动用的力量。 好在还有数枚符咒傍身,这一刻水浩隐隐后悔起来,如果当初能多凝炼一些符咒,甚至可以在亶爰山上布置起大阵,那么对付幽和赤就更加有把握。 可是,现在时间并不允许。据庆云所说,头顶苍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从山洞中出来后,庆云化为兽形,急匆匆的驼着他向峰顶赶去。 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一只类兽。无论是庆云,还是水浩,非但没有一丝放松,反而越发的凝重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他们来到峰顶之后,见到了幽和赤,但也只见到了幽和赤。 水浩第一次见到赤,可幽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一刻,幽的体型,竟然比上次足足大了数倍。 他甚至有着已经过去数载的错觉,否则短短不到一日,幽为何有着这么大的变化? 此时,庆云更是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喋喋……”赤阴恻恻了笑了起来,“比起我们做了什么,母亲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们介绍下这个人类?” “我?”水浩抢先说道,“如果真正的论起来,我应该是你们的父亲。” 水浩的开口,彻底出乎幽和赤,以及庆云的意料,尤其是他说的内容,不仅是幽和赤震的呆若木鸡;便是连庆云也是嘴巴张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所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变得通红一片。 她从没想过水浩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而且是在幽和赤的面前。 幽和赤的一双兽目中充斥着嗜血的殷红,口中发出了粗重嘶哑如野兽般可怕的喘息声。 水浩视若未见,自顾自的说道:“上古时期,天地孕育出第一批生灵,除了雨精,便是古神。你们可知,他们同样没有性别可言,又或者是和你们类兽一般雌雄同体。” 幽和赤,以及庆云同时身体一震。 水浩接着说道:“后来天地间出现了其它生灵,同样是雌雄同体。有古神为了区别开来,生生的将它们分开,让两部分散落在大陆不同地方。 雌雄同体的状态下,并不会滋生出情爱,也不需要情爱。但他们被分开后,却有着对于自己另一部分的执念。 执念便兹生了一股力量,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在这个力量之下,他们会用尽一生,在万千生灵中寻找另一部分。这便是所谓的爱情。” 水浩望了幽和赤一眼,说道:“因为你们的原因,你们母亲的另一半消失了,然后我们便相遇;在这股执念影响之下,我们不知不觉间便相互吸引。所以,我才说,是你们的父亲,也是你们成全了我们。至于能够化形……” 他的声音顿住,望着庆云的目光柔情万千。也许是同样想知道化形的秘密,幽和赤并没有出声阻止。 水浩柔声说道:“你们虽然存在了无数年,因为缺情少爱的缘故,并不算真正的灵兽。那时虽然雌雄同体,有着两个灵魂,但皆是两魂七魄。当你们动情后,这才孕育人魂,得以化形。而一旦化形,就再也恢复不了雌雄同体。” “你没有骗我?”庆云颤声说道。 是否还会变成雌性同体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是她刻意不去想的事情。 她不知道,真的再孕育出另一部分,又该如何面对水浩。 即使水浩已经以法者和藏灵之间的关系,尝试说服庆云;但在内心深处,这个结在这一刻方才解开。 水浩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庆云狐疑的望着水浩,心中忐忑。 水浩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确切的说,是湫现在才告诉他。 “好了,小小白。总之,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我就是你的另一部分。” “嗯!”庆云柔声应着。 “嘶!”幽和赤倒吸了一口气。它们听见了什么? 小小白? 更让它们意外的是,自己母亲对这个肉麻的称呼,非但没有反感,反而露出了一副它们从没有见过的幸福表情。 这一刻,庆云在幽和赤的眼中开始一点点陌生起来。 它们也并没有怀疑水浩的话。水浩根本没有必要说谎。因为这样,丝毫不会改变什么。 “说完了?”赤声音阴冷的说道。 水浩和庆云默然的望着赤。 “母亲,”赤的声音又变得十分的阴柔,“我和幽都是出自你。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助我们打破苍穹,你仍然是我们的母亲。这个人类,我们可以保证不会伤害。而且你和他的关系,我们也不会插手。” “绝不可能!”庆云面色肃然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将这片大陆淹没。你们出自我,而我出自古神女希。我绝对不会背叛她。” “女希?”幽寒声道,“她早就将我们忘记了。母亲,你醒醒吧!她是古神,从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否则,又怎么会让我们的幼兽作为风姓一族的食物。她让我们以雌雄同体的样子活着,让我们无欲无求,又何尝不是想将我们永远禁锢在这里。” 庆云微微一怔,水浩默言。 “我不知道古神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古神的强大。”庆云缓缓说道,“幽、赤,你们收手吧。古神的强大远远不是你们想象的。” 赤冷笑出声:“母亲你错了,只要能将苍穹打破,让死水连通天地。到时候,古神女希也奈何不了我们。 如果,她真的有办法,为何在数千年前,将母亲你送到这里便离去了?如果她真的有办法,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将苍穹修补起来。” 赤顿了一下,声音又转为阴柔。 “还有一件事,母亲你说错了。我和幽根本没有办法回头。你不是问我们到底做过什么吗?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为了具有更强大的力量,整个亶爰山上的类兽,都已经被我和幽吞噬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御瀑 庆云脸色微变,嘴唇轻抿,着实被惊得不浅。一路上没有见到一只类兽,她的心中本就隐隐不安;只是没有想到幽和赤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她颤抖着嘴唇说道:“它们都是你们孕育出的孩子,你们……” 赤冷声截道:“风姓一族吃得,我们怎么就吃不得?如果不是母亲一意孤行,我们又何苦这样?” 幽接口道:“它们本就没有食用过参草,大多数身为幼兽,灵智都不曾开启。它们出自我和赤,它们存在的意义不过是换取参草。如今变成我们力量的一部分,又有什么不可? 幽的声音中突然同时带上了沙哑和阴柔。 “只要引下死水将整个大陆淹没,我们便重新让它们复活。到那时,我们会让它们成为大陆的主人,有着数不尽的参草。它们愿意雌雄同体也好,愿意成为母亲一样的人形也罢,可以随心所欲。” “我是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庆云一字一顿,恨意覆霜。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死水淹没整片大陆。以前她也许会踟蹰,但现在绝不会,因为这片大陆上有着他深爱的人。 赤阴恻恻的说道:“那可由不得母亲。” “小小白,我将它们两个永远封印起来,你不会怪我吧?”水浩淡淡说道。 既能阻止幽和赤为所欲为,又避免让庆云伤心,封印石是这两只类兽最好的归宿。 赤不屑的开口:“封印我们?你也配。” “御瀑!”幽猛然断喝。 飞瀑之上,有暗色水流猝然而起,朝着水浩和庆云席卷而来。 庆云冷哼一声,水流在半空中一滞,随后轰然溃散。 虽然赤云因为雄性那部分消失,实力大减;可因为化为人形,对死水的驾驭能力反而更甚从前。 “赤!”幽冰冷的开口。 二兽身上妖力升腾而起,齐声沉喝:“御瀑.融!” 飞瀑之上,再次分出水流,一道幽暗色,一道赤红。 这两道水流分出后,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一道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冲击下来。 庆云的脸上渐渐地凝重下来,水浩将数枚符咒掐在手中,随时准备激发。 “泷涿!” 语落,庆云玉手轻扬,顿时像是巨力牵引,峰顶无数的死水竟然全数被隆隆卷起,声势之大无以伦比,如洪流巨涛一般迎着巨浪扑去。 ''轰''的一声,二者在半空中撞在一起,暗、红二色水流群飞,恰似千百道水龙交织空中。 紧接着,又化作亿万股瀑布飞泉,往下飞泻。 “不用你出手!”庆云明眸如静水,冷冷尽秋寒。 水浩微微一怔,将欲要出手的符咒,又扣在了掌心。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和庆云周围仿佛有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将死水悉数隔绝在外。 亶爰山脚下,洪涛暴卷,骇浪奔腾,不断的冲刷着涂山欢欢众人脚下土台,水声不绝于耳,让暮赤和三女的心紧紧的绷了起来。 涂山欢欢张口欲言,女希却抢先出声道:“你们不必惊慌,安心守在这里便是。所有的一切,我自有安排。” 她抬起头,凝望着峰顶方向,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抹深邃的蓝光。 峰顶之上,幽和赤惊在了原地,眼中交错混杂着震惊、愤怒、不可置信的光芒。 它们本以为,将亶爰山上整个类兽一族悉数吸收,已经可以和受伤的母亲抗衡。可如今,哪怕是集它们共同的力量,仍是被轻而易举的当下。 还有那个''泷涿'',又是什么?它们和母亲在一起无数个年头,如今也是第一次见到。 难道,这就是化为人形之后所具有的力量? “不!” 不甘、愤怒的情绪瞬间充满全身,赤怒吼一声,朝着一旁的幽狠狠的咬去。 水浩和庆云大惊失色,就见幽的一双兽眼猛地瞪大,转过头愕然的望着赤。 它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身体变得透明,过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似是怨恨,似是不甘,又似是解脱。 “幽!”庆云颤抖着嘴唇出声。 幽转过头,凝望着庆云,兽脸之上又变得一片安详,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庆云挣扎着想要阻止,被水浩一把抓住。 “幽并没有反抗!” 仅仅几个字,仿佛带着神奇的力量,庆云不由得僵在那里。 整个峰顶,除了隆隆水声,再没有其它声响。 “吼啊!” 一声犹如撕心裂肺般的巨大吼声,由赤的口中传了出来。 此时,它的身体变得更加的巨大,幽暗的身体,布满了赤红色的条纹。 “母亲,这都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赤雌雄共声。 “我逼你?”庆云冷声道,“你吞食参草是我逼你的?你要将死水引出亶爰山也是我逼你的?你吞噬……” “多说无益!你、我之间从这一刻起,再没有关系。” 赤说完,仰起头再次发出一声惊天巨吼。 苍穹忽然暗了下来,天地间变得一片混沌,让人看着便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御瀑!” 随着赤的声音,苍穹中倾泻而下的飞瀑猛地一转,朝着庆云和水浩当头砸了下来。 “泷涿!” 庆云凛声开口,一时飞瀑雪崩,狂涛山立,由中心往四外排荡开去,在她和水浩头顶上空,空出了数亩方圆一片空间。 ‘轰’的一声,飞瀑砸在四周山石之上,浪花跌宕,除了庆云和水浩脚下数亩之地,整个山峰都被死水吞没。 “放弃吧!即使你将幽吞噬了,但却无法让这些死水伤到我。 没有化为人形,没有三魂七魄齐聚,你根本无法体会到,这种随心所欲驾驭死水的强大。” “御瀑.逆!” 回答庆云的,却是赤冰冷而决绝的怒吼。 下一刻,轰轰水声猝然消失,飞瀑倒卷而上,直直的冲向了苍穹。 这无尽飞瀑的下坠之力,瞬间倒转成上冲之力,力量不但没有减小,似乎更胜一筹。 那恐怖的上升之力,掀起的威势让整个亶爰山都震颤不止,撼动了方圆数百丈内不知多少山石向下滚落。 第六百四十六章死水化雨 事情太过突然,庆云和水浩都没有想到,赤会放弃他们,转而攻击苍穹。也许,这才是它最终的目的。 以此同时,赤化作一道残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朝着水浩扑了过了。 庆云微微踟蹰,如果她要阻止飞瀑冲击苍穹,便无法拦下赤。 就在这一时刻,水浩断然道:“阻止飞瀑,我来挡下赤。” “泷涿!” 庆云不再犹豫,再次发动魔法。同一时刻,数枚符咒从水浩掌心飞射而出,分别落在东、西、南、北四角。 刹那间地上涌现出数道光芒,一幅硕大的圆环咒阵显现出来。环阵黄橙二色流转,圆形不规,如同一个倒扣的大碗一般,将水浩二人笼罩在其中。 “轰!轰!轰!”轰轰之声滔天,苍穹颤抖,地动山摇。 紧接着,''砰''的一声,符阵在剧烈的晃动之后,终于破碎。只是赤的体型太过巨大,一冲之力更是惊人,虽然符阵消耗了绝大部分,但赤巨大的身体仍然带着凛凛风声,在水浩的眼中一点一点的放大。 而此时,庆云仍然努力阻止着飞瀑冲击头顶苍穹。 “藏灵真身!” 血墨色的鳞甲瞬间覆盖全身,相同颜色的三叉戟被水浩牢牢的握在手中。 “血刃狂涛!” 冰冷而威严声音穿透隆隆水声,在天地间回响,三叉戟猛地挥出。峰顶四周,暗红二色水流激荡而起,翻滚着、咆哮着,如汪洋肆虐,带着震撼人心的气势,冲向半空中巨大的兽身。 轰隆之声和巨大的兽吼之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经久不息。 许久之后,巨响消失。血刃狂涛虽然不足以重伤赤,但它却已经被逼回了原处。那一双巨大的兽眼瞪大到了极致,不可思议的望着水浩。 整个亶爰山范围,尤其是峰顶,都笼罩在一股神秘的力量之下,除了它们,没有人可以在这里动用自身力量。 赤虽然不认识符咒,但却可以感觉出,那仅仅是外力而已。 可刚才的那道攻击,再次刷新了它的认知。 水浩只是瞥了赤一眼,便收回目光,神色凝重的朝着头顶苍穹看去。 那道飞瀑太过巨大,庆云在那一刻又出现了一丝的踟蹰,仓促之下的''泷涿''也只来得及阻下一小部分水流。 上冲之力一点一点的消失,飞瀑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倾泻下来,声如雷轰;早已遍布裂纹的苍穹,在水声中发出''咔咔咔咔''的声响。 水浩和庆云俱是屏住呼吸,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有风呼啸而起,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划过天际,伴随著头顶一声炸雷的巨响,雨从苍穹中瓢泼而下。 亶爰山下,女希仰着头,望着比豆粒还大的雨滴,神色一点一点的凝重起来。 一个闪着五色光芒的结界猝然而起,以女希为中心,向四周不断的扩散着,转瞬之间便将众人包裹起来。 “死水化雨,苍穹即将坍塌!”女希喃喃出声。 “什么?”众人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女希沉默片刻,似乎在回想什么,而后缓缓说道:“死水的真正颜色如墨如血;暗、红二色不过是宗动天中,最外层的水。” “外面的雨……”暮赤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眸猛地睁大了,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面孔透出青白。 雨仍然从苍穹中倾盆而下,原本暗、红二色的雨滴,或是如墨,或是如血。它们打在岩石之上,刹那间渗透进去,发''嘶嘶''的声响。 “亶爰山为天之柱石,怎么可能无法承受这些雨滴?”小白凝声说道。 女希幽幽的说道:“你们可知,数万载以前,这亶爰山何其广袤?哪怕是风姓一族居住的地方,都曾经是它的一部分。那时,天柱崩塌,死水倾泻而下,只是刹那间便将山体外围腐蚀殆尽。如今剩下的部分,不过是远古时山体的核心。” 众人不由得一怔,心中都是升起了丝丝凉意。 女希淡淡的道:“风姓一族宗祠所在,有着我留下的结界,那里可以抵挡死水。你们速速躲入其中!” “可是水浩哥哥……” “风泰,带他们走!” 女希的声音仍然很淡,但不知为何众人都听出了某种斩钉截铁的,不可抗拒的意味。 “是!”被喊到名字,风泰全身一震,重重应声,然后转过身来,无比郑重的道:“众位,既然古神这般说,我们照做就是。水浩小兄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此时,亶爰山峰顶之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隆隆水声之中,竟然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如鬼哭狼嚎,又似是临死时的绝望。 只见赤的兽脸之上一片惨白,五官在极度的扭曲中完全变形,全身拖动着四肢剧烈的痉挛颤抖着,巨大的兽身上每落下一颗雨滴,就会腾起一丝黑气。 而它失色大半的兽瞳之中,相比于痛苦,更多的是惊骇与难以置信,还有陡然滋生的强烈恐惧。 吞噬幽的目的就是为了完全驾驭死水,完全驾驭飞瀑。 它所有的攻击,都是为了分散庆云和水浩的注意力。 御瀑,让整道飞瀑倒卷,冲击苍穹才是它的最终目的。 赤成功了,即使是庆云都没有完全将倒卷的飞瀑阻挡下来。苍穹即将破碎,倒是倾泻而下的死水,一定流出亶爰山,将整个大陆淹没。 可是,让赤没有想到的是,死水化雨,竟然是身为类兽的它也无法承受的雨。 漫天的雨,无穷无尽,无处可躲,无法可逃。不光是雨如墨如血,就连那道飞瀑同样变成了血墨色。 反观一旁的水浩和庆云,二人都被一层血墨色的灵力包裹着,漫天的雨滴并不能伤害他们分毫。 “……”水浩愣住了,庆云也愣住了,她整个人像是突然傻了一般,呆呆怔怔的站在那里。感受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竟是根本无法置信近在咫尺的一幕。 而这种呆怔足足持续了数息,庆云才发出一声颤抖的声音:“赤……” 第六百四十七章鲛人王者 血墨色的雨不断侵蚀着赤,那巨大兽身之上早已千疮百孔。只是此刻,它的哀嚎之音却已经消失。 它的头颅低垂着,似是已经认命。突然赤又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嘶吼之声! “我们算什么?究竟算什么!哈哈哈……既然这样,就让你们、让整个大陆,都给我陪葬吧!哈哈哈哈哈……” 笑声放肆而猖狂,几乎有些歇斯底里,更满含着愤怒、怨毒与强烈的复仇之愿! 巨大的兽身上,黑气之中,暗红二气升腾而起,急速的旋转着。其内赫然有无数类兽面孔幻化,一个个发出痛苦的嘶吼。 “不好,它要自爆!”庆云惊呼出声。 赤已经不仅仅是赤。除了庆云之外,它吞噬了整个类兽一族。如果真的让它在这里自爆,巨大的冲击力会让飞瀑,让峰顶的死水瞬间倾泻;也会让庆云和水浩在巨力之下坠下山峰。 “疾!” 数枚符咒再次从水浩掌中飞射出来,只是还未等发动,便被雨水腐蚀殆尽。 符咒以玉石作为载体,同样无法承受死水。 “想要阻止赤,只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湫猝然出现的水浩面前,凝重的说道。 水浩愣了一下,涩声道:“血刃狂涛根本无法伤害它。” “因为你自身阶位的限制,我的腐蚀和吞噬能力并不能真正发挥出来。” “湫,我们该如何?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阻止它。”水浩正色道。 “不行!水浩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承受现在的死水之力。”意念之中,有一声似水如歌的声音响了起来。 “溪?”水浩愕然。 能在意念中与他交流的,也唯有湫、溪和莫愁三个。而这道声音,显然并非湫和莫愁。 “依靠死水之力进阶,虽然可能爆体而亡;但任由赤自爆,无论是水浩还是山脚下众人,都没有幸免的可能。” 意念之中,溪沉默了下来。湫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旁的庆云同样听的清清楚楚。 她肃声开口:“让我来!我不要你有危险。” “你?”湫摇了摇头,道,“你能动用的也唯有死水。先不说,你究竟能不能驾驭此时的死水;只要再有一丝波动,头顶苍穹很可能会即刻崩碎。” 庆云同样沉默了下来。虽然不清楚湫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她知道,眼前这只异兽说的话是真的。 可是一想到水浩可能会爆体而亡,她的心中便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刺痛。 水浩笑了,伸出手温柔的拂过庆云的脸庞,而后又转身朝着山下望去。那里同样有着他所牵挂的人。 他深深呼吸,肃然道:“湫,我们开始吧!不管如何,我不会后悔。” 庆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意念之中,同样传出一声娇叹。 关元灵藏中,乳白色的灵力自行运转,一点一点的渗入水浩的经脉和血肉;膻中灵藏,血墨色灵力奔流至他的识海,筑起一层又一层的屏障。 “吼!” 一声低沉的长啸,从湫的口中迸发而出,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云霄。 下一刻,血墨色的气流从死水中升腾而起,如乳燕归巢般,朝着湫的身体汇集,一如初入亶爰山沼泽之时的情景。 不过这一次,水浩并没有感觉灵藏和经脉中有灼热之感,反而是阵阵清凉。他知道,这是溪的灵力在保护着经脉。 渐渐的,水浩和湫都被血墨色的灵气包裹起来,淹没其中。一旁的庆云已经无法看清他们的轮廓。 “吼!” 湫再次发出了有些低沉而又冗长的啸声,听起来像是咒语咏唱最后的尾音,却非常的婉转动听。 整个峰顶的温度忽然冷了下来,就连努力激荡自身妖力的赤都出现了一瞬的停滞,不由自主的望着那团血墨色气流。它哪里看不出来,水浩不但不惧怕死水,反而还依靠死水提升自己。 飞瀑之上,徒的分出一道水流,朝着血墨色气团卷去。 血墨色的气团中,那道水流一下子将湫的娇小玲珑的身子都给包裹住了…… 死水连绵不绝,发出''哗哗哗''的声响,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水茧,都已经无法看清身在其中湫的身体了。 水浩呆呆的望着水茧,他能感应到里面的湫气息在不断的增强。 死水流动的越来越快,发出隆隆的巨响竟然已经盖过飞瀑的声音。 紧接着,水茧一点一点拉长,带着旋转,犹如游龙飞升。水浩隐约之中见到了湫身子的一个轮廓。 她的身子正在生长,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迅速的在死水之中变化成了一个身姿绰约,充斥着威严与圣洁的女子! “这……这是……”水浩看得呆住了。 眼前湫的样子,他并不陌生。虽然只是一个轮廓,但即翼泽中,一个个鲛人仍然历历在目。只是它们身上并没有如同湫一般的威严和圣洁。 “回神!”意念中,溪的声音响了起来。 水浩身体猛的一僵,膻中灵藏中的冰凉感觉渐去,灼热如同火山喷涌般袭来。 他却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血墨色的灵力便从膻中灵藏中流了出来,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经脉和血肉。其中更有一部分流向关元,被溪净化。 以此同时,他的额间光芒大胜,那弯浅绿色新月图案逐渐的圆润起来,最终更是化成了满月。 又有一轮太阳般的印记在满月的一侧浮现,而后一滴雨滴图案在满月和太阳的顶部孕育出来,三者呈品字排列。 神师高阶!湫进化后反馈的灵力,竟然直接让水浩从神师初阶,进阶到神师高阶。 “啊!” “吼!” 水浩和湫似虎啸龙吟般长啸出声,宛如石破天惊,声势甚是惊人。啸声中,气流平地卷起,如万顷雷霆直摧,血墨色灵气和死水尽数溃散,露出其中湫和水浩的身形。 庆云和赤无不瞪大了双眼,眼底充斥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水浩的模样虽然没变,但一身气息增长了数倍不止;而一旁的湫较之先前则是判若两人。 如血似墨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晶莹剔透的上半身,只有胸前有水流如绸衣一般,飞舞萦绕;下半身是一条漆黑的鱼尾,一枚枚鳞片,乌光映日。整个躯体,既富有诱惑力,又宛如高高在上的王者。 第六百四十八章苍穹终破 湫本就在死水中孕育而生,那时从苍穹流入归墟的死水也只是暗、红二色。她曾经以为,自己的血墨色是因为吸收了天地间太多的血煞戾气所致。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血墨色才是死水真正的色彩。 她借助死水之力,终于将鲛人之身催至成熟;她隐隐感觉,这并不是这具身体的终点,但这却是水浩的极限。 同时,湫又有着一丝的不解。沼泽前,她便吸收过死水的力量;水浩也由神徒高阶突破至神师初阶。那时,她明明感觉到水浩的经脉和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这也是她刚刚有所顾忌的原因。即使有溪的保护和加持,也不应该达到现在的程度。 这一刻,湫突然有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以其说水浩是人类,不如说他是一只异兽,无时无刻都在进化着的异兽。 也许,自己再多吸收一些死水之力,水浩仍然可以承受。但她不想冒这个险;溪也绝对不会允许。 湫觉得,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溪就不仅仅是暴露自己可以说话这么简单;甚至会和自己拼命。 而且现在这个状态,对付眼前这只欲要自爆的类兽足矣。 此时,赤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极致,也容不得再继续吸收。 “母亲,不要怪我!我不想,也不愿安于作为类兽宿命。一起死吧……” “水御.鲸噬!” 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只见一头体型十分庞大的巨鲸从飞瀑中探出头来,嘴吻朝下,张翕之际,便将赤吞入腹中。 血墨色的鲸腹之中,赤挣扎着,拼命的鼓荡自己的妖力。可它却惊恐的发现自己与妖力之间猛地失去了联系,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力量。 它被血墨色的死水层层包裹着,一身血肉和生气不断的流失着。 渐渐的,赤放弃了挣扎。兽身上浮现出数不清的面孔,夹杂着无数亡魂生前的旧忆。 “母亲……”赤望着庆云,那一双兽眼,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当年,它和幽还是幼兽时,追逐嬉戏在母亲身侧的情景。 庆云怔怔的看着赤,嘴唇颤抖着,眼角热泪盈眶。 她无法去救,也不能去救。赤的状态已经无力回天。水御.鲸噬,本来就是死水演化,又暗含湫的力量,就是庆云被吞噬其中,也只能饮恨当场。 庆云从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小男人除了有着符咒的手段,竟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魔法。 她并不知道,水御.鲸噬也不过是水浩才掌握的魔法而已。 一直以来,水浩从湫那里感悟的魔法,只有血刃狂涛;湫也曾经说过,她能吸收死水的力量,强大自己;却不能驾驭死水。 直到身体成年的那一刻,才真正做到身魂合一。从这一刻开始,湫既是雨精又是鲛人。赤鱬一族掌控天下万水,死水同样是水。 “那是什么?” 湫的声音比之前明显多了几分低沉与威严。 但让水浩震惊的却并非她的声音,而是巨鲸中那两颗闪烁着暗红二色的石头。 它们是赤消失后,唯一留在巨鲸中的东西。 不要说水浩,就是庆云同样瞪大了一双美目,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一副无法置信的神情。 就在这一时刻,''啪''的一声,头顶苍穹终究破碎了一块。 血墨色的死水宛如天河倒倾,往下飞泻。 听得那声音,庆云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仰头看去;水浩却不及细想,在响声出现的一瞬间,手中三叉戟高高举过头顶,血墨色结界刹那间在二人的头顶延伸开来。 “轰!” 巨响回荡,倾泻而下的死水直直的落在结界上,冲击之力随之扩散。水浩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嘴角鲜血不断,踉跄后退。 “水浩!”庆云眼神骇然,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 只是此时,水浩并无暇回应她。 倾斜而下的死水,又形成了一道新的飞瀑,虽然规模不及旁边那一道,但也不是水浩可以轻易承受的。 结界之上,一条条裂纹不断的出现,又一点点的被修复。也幸亏,湫能将死水之力纳为己用,否则结界早就破碎。只是修补却无法赶上裂开的速度。 “湫,助我!” 眼前结界上裂纹越来越多,水浩忍不住开口道。 他不知道湫为何迟迟不施于援手,但此时的情况,他已经无法独自承受。 湫似是犹豫了一下,终是一头朝着水浩撞去。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到膻中,而是依附在水浩身上,直接以自己身躯将水浩包裹起来。 这时的水浩,仿佛穿着一件鲛人外衣。他们的头部、身体、手足完完全全的重叠在了一起。 血墨色的灵气从死水中升腾而起,如烟如雾般在结界的表面平铺开来,渗透进结界,快速的修补着裂纹。 庆云惊喜的发现,就是这一会功夫,结界上再也没有一道裂纹,就连水浩的脸上也开始红润起来。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朝着一旁望去。只见巨鲸已经消失,唯有两颗闪着暗红二色的石头,静静悬浮在那里。 水浩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庆云却一眼认出,石头就是自己当初从身体出分裂出来,孕育幽和赤的那两颗。 为什么所有的部分都消失了,唯有那两颗石头留了下来?显然,它们并不惧怕死水。 那两颗石头出自她,难道说她同样可以在死水中生存?还是说,如果她也在死水中陨落了,同样会有化作暗红二色石头? “啊!”凄厉的叫声由身侧传来出来。 庆云大惊,连忙转身回头。 就见血墨色的光芒在水浩的身上猛烈爆开,他的头发扬起,染为浓血之色,全身衣衫碎灭。 结界上铺满了血墨色的灵气,它们透过结界,顺着三叉戟连绵不绝的流入水浩的体内。 水浩的五官紧紧的扭在一起,凄厉叫声不断的从他的口中传出来,仿佛覆灭了世间一切的声音;他的身上蔓延开无数的血红印痕,这些血痕遍布他的全身,乃至他的瞳孔。 第六百四十九章终章 无人发觉,极其遥远的上空,一双如幽泉般的星眸正默默注视着沐浴在血墨色灵气之中的水浩。她一身五彩霞衣,无法看清她的容颜,只能隐约捕捉到一抹曼妙似仙的身形。 她正是古神女希。她见证了湫吸纳死水之力蜕变;见证了水浩由神师初阶进阶到了神师高阶;也见证了水浩以一己之力挡下飞瀑。 而此时,水浩的状态在她的意料之外,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数万载过去了,”女希悠悠而叹,这数万载是何种沧桑,没有人能感同身受:“终于又见到了你。事情也应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结界下,庆云屏住呼吸,眼一点点睁大,到最后,瞳孔深处竟现出了血红的色泽来。她伸手,死死的掩住了自己的唇瓣,但一颗颗晶莹却从她的指缝划过,无声淋落。 明明刚才结界已经稳固,水浩的状态也是越来越好。可是如今…… 庆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水浩无法再承受死水之力的缘故。只要能切断和死水的联系,水浩就能转危为安。可她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她根本无法控制这些死水。 “庆云!”一声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不由得仰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下一刻,庆云整个人如被雷霆击中一般,她怔在原地,那些早已淹没在过往时光的记忆不断的涌了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庆云跪伏在地,颤声说道:“古神,求您救救水浩!” 她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记忆之中是女希哺育了她。即使数万载过去了,那抹曼妙似仙的身形,仍然不曾有一丝模糊。 而且在庆云看来,世间也唯有女希才有能力阻止死水,才能救下水浩。 只是,她并没有得到女希的回应。良久之后…… “起来吧!”三个字,深沉威严,覆空而下。 庆云牙齿紧咬下唇,并没有站起身来,反而将身体伏的更低。 “求古神救救水浩。庆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又是良久的沉默。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庆云口腔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心中惨然。就在她想要再次开口之际,女希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顽石有情,五色石现。补天还需石中寻,解铃还须系铃人。”女希缓缓开口,“冥冥之中,一切皆无法超脱因果,一切自有定数。” 庆云身体一震,后半句她虽然不懂,但前半句却不只一次从水浩口中听说。 “能救他的不是我,而是你!”威严的声音再度传了下来,“数万载以前,禹和帝直大战,导致天柱崩塌。我收集了天地间几乎所有的五行之气凝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色石,一共耗费三万六千五百块,这才将宗动天修补完整。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我的因果,终究不能让这苍穹完整。” 庆云微微抬起头,心中茫然。 “当初,有一块五色石遗留了下来,被我放在破损的天柱之巅。不曾想,无数年后,它日日夜夜被日精月华浇灌,竟然孕育出生命,化作一只异兽。” 庆云身体大震,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正如你所想,那只异兽便是你。庆云,便是五色云,祥瑞之云。” 类兽天生不知情爱、不懂情爱、不需情爱,皆是因为它们的本质就是石头。水浩也曾经有过猜想,只是太多的想不通,又因为顾忌庆云,便没有深思。 “古神,”庆云颤抖着声音道,“为何要将我送给风姓一族?那时、那时为何不用我直接修补苍穹?” “我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女希顿了一下,而后道,“天道无情却有情,无情的苍穹也需要有情的顽石才能真正完整。” 以此同时,水浩站在那里,血色长发飞舞着,双手高举着三叉戟。外面听不到丝毫声音,可他的耳边,却能听到体内传出的无尽天雷般的巨响。 他的身上,被一缕缕血墨色的灵气缠绕着,期间不时的透出乳白色光芒。只是,这些光芒却透着凄美与绝望,就像是濒死前的搏命挣扎。 血墨色灵气从结界渗入体内不久,湫在一股神秘的力量之下,回到了膻中灵藏。刹那之间被一个血墨色大茧包裹起来,一如重伤沉睡时的情景。 灵气源源不绝,水浩的全身皮肉、骨骼、经脉早已崩裂碎断了绝大部分。如果不是溪一直操控着关元灵力修补,他早就爆体而亡。 血墨色灵气正是死水之力,没有湫的压制,它们一部分向着膻中流去,融入大茧;一部分直直的冲向水浩的识海。那里即使有着湫筑起的一层又一层的屏障,但他的意识都归于一片血红,宛若身坠炼狱。 他如今的样子,已到了极限。如果不能断绝死水,结局仍然是爆体或者识海崩溃,变成白痴。 苍穹之中,死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的倾斜而下。水浩无法散去结界,也不能散去结界,否则庆云必然会受到波及。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可是明明还有着那么多事情要做;还有那么多人需要自己去守护。”水浩轻轻的呢喃着,涂山欢欢、胡佑儿、小白等人的身影不断的在他眼前晃过。 “嘭!” 识海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湫筑起的最后一层屏障终于在冲击之下崩碎。血墨色的灵力宛如排山倒海一般灌入识海。 下一刻,他陷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永恒,就连近在咫尺的身边那个女子,他也再感受不到一丝半分。 水浩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疲倦,让人忍不住地想就这样睡去。 若不是,他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拂上了他的脸庞。如最温柔的女子,抚摸着心爱的恋人,带着不舍和眷恋。 他在疲倦中艰难地,一分一分地睁开眼睛! 那是一张略显憔悴,却又不失美丽的脸。 “庆云!”水浩呢喃出声。 他只觉得眼皮却像是灌了铅一般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庆云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入耳中。 “你果真猜对了,我便是那颗五彩石。古神说,我因为动情才会化形;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将苍穹修补完整。但这不仅需要我动情,更需要我懂得什么是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到此时,我才懂,情乃内心深处的悸动,思绪渐长的牵挂,魂牵梦萦的思念。情生于内,表于外,其中个中滋味,囊括酸甜苦辣咸五味之全。” “我虽然不舍,但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如今,也是该我履行自己使命的时候了。” 那早已经淹没在远古时光的声音,在此刻悄然响起,为了心爱的恋人,轻声而颂: “雨神在上,诸天为证,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忽地,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水浩身上血墨色的灵力消失,飞扬的血发重归黑色,缓缓垂落,甚至连从苍穹中倾泻下的飞瀑都停了下来。 她微微泛红的眼睛温柔望着水浩,憔悴的脸上带着轻轻地笑容。 宽大的衣襟无风而舞,猎猎作响,形成了一副凄美的画面。 水浩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张开口狂呼,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拼命的想要阻止,可就连手指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此刻,除了思维,死水之力统治着他的一切。 那个美丽的女子,张开双臂,向着漫天的血雨,向着头顶飞瀑;向着破碎的苍穹。 “……还天地清明,补苍穹之破损。” 有狂风在庆云的脚下猝然而起,托着那个凄美的女子缓缓的升上天空,发出五色的光芒。 她是那一刻,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片刻…… 无数的五彩雾气从她的体内瞬间喷出,融入破损的苍穹之中;同时有十道若隐若现的轻烟,飘向了不知道的地方。 天地间,忽然全部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着。 “不啊……” 苍穹中飞瀑消失,云海翻腾,万丈金芒流霞。白、绿、碧、赤、黄五种颜色,不断的流转。 血墨色的灵力仍然在水浩的体内横冲直撞。只是没有外力的加入,再也不能对他的身体和经脉产生一点伤害。在乳白色灵力的修补之下,无论是身体还是经脉的强度更甚从前。识海中,同样有一道五色屏障重新铸了起来,牢不可破。 水浩紧闭着双眼,身体无法抑制的抖动着,他不想面对,也不愿面对。 可是,他终究还是必须面对! “庆云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该你了。”女希出现在水浩面前,凝望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字:“禹!” 语落,指尖五色灵光一闪,刹那间没入水浩的眉心。 水浩不由得僵在了那里,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此时,如江河倒灌一般,冲入他的脑海中。 他为水浩,他更是禹。他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第一批生命。他是最强大的神灵之一。他名为禹,统御着第一重宗动天。 数万载以前,他与帝直大战,崩塌四级。为了挽救苍生,他牺牲自己,以手足变成新的大地四极,以身躯化为五方的高山。 他只余一丝残魂和神格,被女希收留。经过无数时光的温养,终于恢复了三魂七魄,这才得以重生。 “禹,不管怎么说,天地四级因你而崩塌,苍穹因此才破损。解铃还须系铃人,庆云也因你而有情,苍穹得以真正的修补。可亶爰山范围内遗留的死水,还需要你净化。” “我?”水浩狐疑的望着女希,并非他不愿,只是他根本没有净化死水的能力。 “我已经将神格归还于你。也罢,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 女希指尖再次点向水浩,封印石徒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下一刻,有三道轻烟从其中飘了出来,在东、南、西方位,分别化作伏矢、雀阴、非毒。 女希威严的冷喝出声:“臭肺,还不现身!” 正北方位,擎天蛇躯一点点的显现出来。那双巨大的蛇瞳只是敬畏的望了女希一眼,便沉沉的落在水浩身上,带着满腔的思念。 它们皆是出自雨神,它们带着执念灭世,没有谁比它们更期盼雨神能复活。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谁还无聊的想去灭世。 “千锤万凿,死水百炼,相柳为护,五行在甲。” 女希的声音带着无尚的威严,仿佛是天道旨意。她每吐出一个字,便有一个符篆显露出来。 伏矢、雀阴、非毒、臭肺的中央位置,有两颗闪着暗、红二色的石头飞上了半空。水浩一眼认出,那便是赤陨落后,唯一留下的东西。 紧接着,暗、红二色脱落,露出白、绿、碧、赤、黄五种颜色。 它们本就是出自庆云,自然也是五色石。只是因为没有动情化形的缘故,并没有真正蜕变为五色。 而在女希神力之下,这才露出本来面目。 亶爰山上,有血墨色死水升腾而起,流向半空中的五色石;与此同时,伏矢、雀阴、非毒、臭肺从山峰上浮了起来,一点一点变小,向着五色石缠去。 下一刻,五色石上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灿烂光辉,孕育出一套五色战铠。 女希素手微张,有十道若隐若现的轻烟,一闪而逝,没入战铠之中。 “它由本神的神力,与相柳部分蛇躯和五色石融合,又经死水之力凝炼而成,名为雨神之甲,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九大凶兽皆出自你的前世之身,只要它们愿意,便可以融入其中。穿上它,再加上雨神神格,你已经无限接近于古神。” 水浩默然,目光沉沉的落在战甲上,他在其中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欣喜的波动。 战甲好像有生命,有意识一般,迫不及待的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罩在了水浩的身上。 封印石中,莫愁怔然无语。他的灵魂无法抑制的颤抖着。此刻,水浩身上散发着的,是他在生前巅峰之期,都无法企及的力量。 虽然还不及一旁的古神女希,但早已超脱了人界的范畴。 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势从水浩身上升腾而起,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向座亶爰山下扩散着。 这便是原本笼罩在整个亶爰山范围的那股神秘力量,也是宗动天的法则之力。如今水浩拥有雨神神格,又有雨神之甲的加持,能够随心所欲的动用这股力量。 “收!” 声音落下,苍穹之中,血墨色的篆字一闪而逝,梵唱之声自苍穹坠下。 “携来乌云,遮住天光。召集天下万水,在雨的天堂。挥舞紫色的闪电,驰骋在灰色的战场。凯歌声声,给世界穿上水的衣裳……” 轰隆隆隆隆隆隆…… 亶爰山在颤抖、鹊山山系在颤抖、整个神泽大陆都在颤抖。 暗、红二色水流、如血似墨的水流,在焚音中化作星星点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亶爰山范围内再无一丝一缕死水。 “不亏是我的小男人!”战甲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语气之中充斥着浓浓的自豪。 “庆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