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琼琼暗生香》 第一章 菩提花开 菩提花开,一切皆是注定的缘分。守望了千年的菩提树终于开了花,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的幸运。 巫师预言,她是一个不幸之人,她的出生将给东宆带来灭顶之灾。九岁那年,爱她疼她的母后就去世了,而她也失去了唯一的庇护,被父王狠心的抛弃至蛮荒,那个超出三界管辖范围、弱肉强食的野蛮世界……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她回归东宆会是怎样的情形,独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一番的苍凉。 凤芷说,她离开东宆不到半年父王就崩徂了。凤芷曾暗地里派人跟随保护她,却久久寻觅不到她的行踪。幸而她平安归来,不然凤芷定终身寝食难安。 凌箬不知道自己听完这样一个荒唐的解释是怎么样的心情,大抵一切都淡了去,不再重要。 “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虚掩的咳嗽声,拉回了凌箬赏景的思绪。转过身来仰望满天的飘落的白花,对向她走来的白衣男子静谧一笑:“哥哥你看,是菩提的花!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见凌箬一笑,白衣男子抬眸看向那满天飘落,不知飘去哪里的人间的菩提,神情一如初见般淡漠,甚至还多了几分令凌箬看不懂的思绪。 “自然记得。” “那哥哥……可不可以不离开东宆,这样凌箬就可以想办法医治你的病了。” 从蛮荒到东宆,菩提树下的少女早已经习惯了身边他的存在,因为有他,她才能勇敢地面对自己。可以说他于菩提树下的少女很重要。 “箬儿,你要学会自立,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命里坎坷多舛,稍有不慎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霜华停了步子,明明离她两步之遥,可她却感觉他远在天边。 看着他那宛若天人的容颜,凌箬沉默了下来不再希翼什么,“凌箬知道,可是凌箬还是希望你能……”希望他能留下来,余话硬生生地被凌箬咽没进肚里,她没有了勇气再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漠无形中刺伤了她的心。 在蛮荒有他护着她,在这里她希望由她来护着他,这样一来她的心里或许也能好受些罢。虽是那么想的,可她还是有些后悔将他捆来这东宆了。 “凌箬,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忐忑了良久,等来霜华说了这样一句话。 凌箬睫毛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近,情绪不受控制的波动:“你给本帝姬说清楚一点!” 她没听错,他不再叫她箬儿,竟然开始划分起了界线。 霜华一脸淡漠的表情依旧,对上菩提树下少女愠怒的眸子,抿了抿唇,伸手为她理顺耳畔凌乱的青丝,“敢问紫月帝姬芳龄?” 凌箬顿时怔住,脸颊泛起一丝莫名燥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霜华的答非所问恼怒而成,“你,你问这干嘛?” “在下不过一介病魔缠身的凡人,还有许多未达成的心愿需要去实现。”霜华毫无留恋的移开眸子,同时也收回了手,怅惘着看着菩提树下那一片片灿烂的星河。 霜华是凡人……凌箬呢喃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蛮荒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知道他是个不简单的人,但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凡人。 目光随霜华看去,耳畔响起霜华揶揄的话,“你不会以为我是魔界的吧?” “没有,我在想你一介凡人就拥有了如此逆天的法术,也难怪天族会把你视为魔界的。”说完,凌箬担心的看向霜华,见他走神,后知后觉才知道上了他的套。 “箬儿……”霜华轻声唤回了原属于他对凌箬的称呼,声音不似以往的淡泊,多了些股蛊惑人心的力量,“答应我,我不在的日子里要照顾好自己。” “不!霜华。”凌箬控制不住自己扑向霜华,紧紧将他抱住,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我要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的。” 霜华孱弱的身体往后踉跄几步,最后才站稳,伸手不似从前一样为凌箬拭去眼角的泪,而是落在她紧扣他腰间的手上,“箬儿松手,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这样抱我了。” “霜华……我知道,不要走,嫁给我。你那么厉害连天族都不怕,我不会嫌弃你凡人身份的……”她小孩子似的拉起他的衣角擦拭着眼泪。 霜华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帮着凌箬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淡漠的话语多了几分无奈:“箬儿,嫁是女子许配给男子而言的。” “噢……”意识到说错了话,凌箬心虚地将头埋入霜华的胸膛,依旧不死心地说道:“那我们……何时洞房?今日好不好……”怕说错话恰恰就说错话,也不知道这句话从她口里说出有多瘆人。 “箬儿喜欢霜华?” 头顶上传来霜华的问话,凌箬赶忙回答:“当然喜欢了,而且还喜欢得不得了。”生怕霜华说上一句不喜欢的话就不能洞房了之类的话。 “箬儿你还小,并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霜华话语说得极轻,伸手为凌箬拂去飘落在她衣裙上似雪的花瓣。 “凌箬喜欢你,凌箬已经不小了……”都差不多四千八百岁了,怎么可能小? 她曾偷跑到天界去玩,结识一个自称是神界司命的小娃娃,他给她说过凡人一般活不到百。 霜华是凡人,那么他也会和那些凡人一样,生老病死不过短短的百年时光吗? 不忍心再去看霜华,仿佛霜华随时都能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凌箬又一次将霜华紧紧抱住。心里酸酸沉沉的,连呼吸都带着扎心似的痛。闭上眼睛,自我安慰“一定有办法的”,却毫无征兆地睡去。 再次睁眼,已是在青弦宫的寝室。月色入户,熟悉的摇摆的床幔让凌箬倏然惊起,如丝的紫发铺满床榻。 不见霜华身影,她匆忙下下榻,小巧玲珑的脚丫落在光洁的地面上,凉意瞬间袭遍全身。 负责值夜的宫女恰巧这时推门而入,见凌箬此时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差点就落了手中的职称,“你,你是谁?” 第二章 凤芷献兽 凌箬眉头一皱,眼眸里划过几分不解,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朝夕相处,你不会连本帝姬都不认识了吧!霜华呢?”她照问道。 “奴婢该死,竟没能认出紫月帝姬来!”宫女低头跪下,强装镇定,握紧了手中的职称,“霜华神君将您送回后,就会清凌殿了。” 听言凌箬松了口气,“知道了,这你暂时没有你的事,先下去吧!”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霜华又怎么会和她不辞而别呢! 宫女走后,偌大的青弦宫里恢复以往的清冷。停下脚步,目光触及不远处平放着的铜镜,凌箬闭上眼眸,任脑海里的记忆冲刷而来—— 事情发生在她六岁生辰的那晚,对于从来没有照过镜子的她来说,是多么地好奇自己的相貌。于是,她就瞒着所有人偷看了自己。 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就被铜镜中的自己吓晕了过去。而当年侍候她的宫女都被她母后贬下凡尘。 深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瘆人,要不然刚才的那位宫女也不会骇然色变。 伸手覆上脸庞,感受着那细致柔和的触感,凌箬唇角微漾。仿佛此时霜华就在她身旁,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 这夜过得很漫长,青弦宫在月色下宛如白昼。凌箬盘坐在铜镜前,执起案上的檀木梳,一丝不苟地将自己紫白色的头发挽起,久久等待。 “大王姬,时辰已到,是否更衣?”门外司仪高声呼道。 凌箬证了怔,看着铜镜中如雪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如樱的红唇,特别是这头泛着白色的紫发,终是应了声:“进来。” 司仪带着一群粉色宫装的妙龄少女进来,见凌箬早已准备就绪,便上前来为凌箬戴上凤冠。 “恭喜帝姬!还请帝姬随奴婢移驾承德殿……”镜中司仪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满头青丝,是位难道一见的美人儿。 “你长得真好看。”在宫女的搀扶下凌箬起身站起。 若是她也能拥有黑色的头发还有多好! 登上帝王的步撵,凌箬双手交合放于腹前坐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太阳升起的炀池之地,浑身散发着帝王应有的气息。 母后,我已经长大了,虽没到达及笄的年岁,却有了能力去保护自己。从今日起,我便是紫月帝姬了,我将担负起守护东穹的历史重担,谁也别想欺负了去。 因着清弦官离承德大殿不是很远,帝王的步撵很快便将这位帝姬送达。在东穹群臣的注目下凌箬伸手扶着一名宫女一步步走下步撵。 钟声在这时被人撞响,随后便是属于帝王登基时的乐礼声,群臣整顿朝服齐齐跪下行顿首礼,皆高呼:“帝姬在上,愿吾东宆千秋万世”。 在众臣的叩拜中凌箬走进承德殿,目光被一抹素白色的身影吸引。见霜华面色苍白,掩唇无声地咳嗽着,精神状态并不好,她揪心地捏紧了帝袍下的手。 “帝姬,群臣都在等着您上位呢!”耳畔传来司仪小声的提醒,凌箬收回了落在那抹白色身影上的目光,继续向东穹最高统治者之位迈进。 她知道这个位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上,过去它上面沾满了数万人的鲜血。落坐去的那一刻,凌箬感觉身上的沸腾的血液瞬时镇静了下来。 “王姐,众王臣都还跪着呢!”空荡的宫殿上空传来凤芷似笑非笑的话语。 凌箬微微颔首,自以为知身居高位便可对下面的臣子一目了然,抬眸间竟找不到凤芷的位置。倒是王座下边数百个人齐刷刷的跪着,气势却不怎么弱,看得她头晕目眩。 “诸位卿家平身……”说着她伸手揉了揉无比胀痛的太阳穴。 “谢帝姬!!”群臣齐刷刷地颔首站起。 这时凤芷身着繁杂的宫服已然立于大殿之中,仪态大方而不失属于她小王姬的身份,“凤芷恭贺王姐荣登大宝!特地从凡界猎得一只通体雪白带着小角的魅蓝色异瞳灵兽奉上,还望王姐笑纳。”说完,便让出一条道来,任人将她所谓的异瞳灵兽带上。 异瞳灵兽果真如凤芷所说一身雪白、带着晶莹的鹿角,极为罕见。不对,它后脚掌处好像是…… 想着凌箬便起身站起,快步走下玉阶向着那散发着寒气的兽笼,“它受伤了?” “是的,这只灵兽不仅罕见,而且凶猛异常。如果不是它已经有了生养,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猎获。”凤芷自信满满的说着。 听罢凌箬目光落在灵兽那微隆起的小腹上,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来人,速去备些灵药来给它包扎。” 要不是它怀着幼崽还受着伤,在还没查清这只灵兽的来历之前,凌箬是绝对不会将它留下的。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不一会儿,便有灵女将药草带上殿来。凌箬接过灵药,看着兽笼上的锁链,对凤芷说了声,“钥匙。” 在凤芷的示意下,兽笼边上站着的壮汉将钥匙呈递给了她。 凌箬瞥了眼手中的钥匙,一步步走近兽笼。突然,狂风怒起伴随着地动山摇,凌乱了殿内的一切,也拂落了她头上的凤冠。一时间,紫白色的发丝随风散去。 再次看向兽笼,兽笼完好,里面哪里还有那灵兽的身影? “凤芷!这就是你送给本帝姬的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造反,谋害本帝姬呢!”手上一紧,那把钥匙瞬间粉碎。 “王姐,冤枉!凤芷对您的心天地可鉴啊!都怪凤芷疏忽,竟忘了被兽笼加固!还请王姐降罪,凤芷毫无怨言。” 见凤芷良久才从地上爬起来,那双本就好看的眼睛闪烁的委屈泪珠,凌箬心里的怒气只增不减,“你竟敢说本帝姬冤枉你?是不是冤枉你自己清楚,那兽笼根本就没有锁!” “呜呜……呜,人家不知道嘛!”大殿之上凤芷伤心的抹着眼角的泪花,“人家只是想送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给王姐,哪知道那只灵兽那么凶嘛!” 这不哭还好,一哭她就恨不得一掌拍死她,“滚!!别再让本帝姬看见你!” 第三章 夜宸阻拦 吼完人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又发怒了。目光看向某处,不见那抹白色挺拔的身影,凌箬皱起了眉头。 这时脚下有人匍匐着过来,浑身发抖小心翼翼的道:“还请帝姬息怒,霜华神君已经去追灵兽了!” “查!给本帝姬彻查此事!包括那灵兽的来历!!”拂着袍袖睥睨着跪了一地的人,包括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臣子,凌箬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这大殿之上。 目光所触之处无不是一片废墟,凌箬的心沉了沉,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在臣民的眼里比那凶猛的灵兽更来得恐怖。 霜华,等我……不要丢下凌箬。 凌箬闭了闭眸子,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再次睁眼,见前面的天阙散发着五彩耀眼的光芒,竟不知道自己早已飞出了东宆的界限。 “来者何人,竟敢公然闯入九重天!”只见面前几道金光,然后便闪烁出几个身着银色盔甲手握神器的男子,看上去面色不怎么和善。 “好大的口气!不想死的滚一边去,否则就别怪本帝姬手下无情了!”凌箬知道霜华此刻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所以就只能速战速决了。 东宆、九重天原是一个不分彼此的整体,不知怎么的就分了界线而且还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她的闯入怕是要打破了这数十万年来的和平。 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那些虾兵蟹将,凌箬继续速度前行着,但凡有拦她去路之人都被她几巴掌的拍下了凡界去。 “不知仙子为何闯我九重天界?”磁性而沙哑的声音响彻云霄,也传入了凌箬的耳朵。 他对她使用了音杀术,但并不高级。 “抱歉,你的音杀术对本帝姬不起作用。”眨了眨眼睛,凌箬挑眉向来人看去。 来人是名男子,身高八尺,一身素衣,腰备玉珏,发髻高束。乍一看竟和霜华长得极为相似。 “噢?这个子玉倒是没有想到。”夜宸唇角微扬,别有兴趣的打量着这擅闯天界的少女。 “五弟不会是看上这个妖女了吧?!”凌箬身后传来一道极为阴沉的声音。 隐隐感觉到了一股炽热向她靠近,一个侧身凌箬算得上是躲过了一劫。 “我竟没想到,倍受三界瞩目的天界竟会有这么一个乘人之危,卑鄙无耻的小人!”在愤怒的驱动下,凌箬催动从小就潜藏在体内的寒气,不过才用了三成的力量便将偷袭自己之人打得差点站不起来。 “来人……快!快……将这个妖女给本殿抓起来!本殿要她生不如死!!” “本殿?看来本帝姬真的是踩到了狗屎,这随随便便的一掌都能将天界的一位殿下打趴下。” 睥睨了眼那自称本殿的人,也不管周围此时围过来了多少人,直说了她闯这九重天的目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数十万年来,我东宆向来与九重天相安无事。此番本帝姬前来这九重天不过是来寻一个人而已。如果尔等非要把事情闹大,本帝姬不介意陪你们玩玩。” “噗……咳咳!本殿还以为是什么来历呢!原来你就是那个克死自己的族人,最后被东宆帝君逐出东宆的妖女啊!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小孩见到都会被吓哭!” “手下败将,你这样说无非是想激怒本帝姬罢了,本帝姬没有那么傻,不会中了你的奸计。不过……你若是想用自己的性命作为激怒本帝姬的代价的话,本帝姬不介意取了去。”嘴上是那么说着,可谁又能比此时的凌箬更了解她自己,她已经成功被他激怒? 若非答应过霜华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觉得他还能留着性命苟延残喘么? “紫月帝姬寻人可以,可也得按照天族的规矩来,你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入九重天,就是你东宆的礼仪吗?”观摩了良久的人终于说话。 “敢问阁下又是这九重天上的什么人,竟也敢和本帝姬说礼仪?”再次看向夜宸去,他一脸肃然,完全褪去了刚才她见他时的惊艳。 毕竟不是霜华。霜华虽然一脸漠然、浑身上下透着股疏离之气,但也会让人感觉得到他的温润如玉的一面。 “如果紫月帝姬说的是身份的话,子玉想子玉的身份还是够格的!且不说我天族对紫月帝姬的冒犯,紫月帝姬随随便便就硬闯北天门。无视我天族的规矩大开杀戮,我族先礼后兵,方才不过是自卫罢了!” “自称子玉,想必就是宸王殿下了,自然是够格的。只是宸王殿下言过其实了,本帝姬都解释了,闯入九重天是情非得已,至于宸王殿下所说的打开杀戮……他们阻碍了本帝姬的去路,本帝姬也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啊!倒是宸王殿下说的,方才有意取本帝姬的性命是为了自卫,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这手段啧啧,也不见得可以见光不是?” “你!妖女……明明是你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来!打伤了我天族的人你还有理了?五弟,这妖女定和那人是一伙的,私养凶兽可是重罪啊!” “呵!地狱无门我偏来?这么说来你也认为这九重天是地狱咯!”凌箬敛唇不屑一笑。无视地上被人扶起来一脸阴霾的小人,继续道:“宸王殿下,你也听见了这人的话,还是赶紧把人交出来吧!省得伤了和气。” 夜宸颔首,不以为然:“且不说那人闯我北天门,私养凶兽于各界来说本就重罪。紫月帝姬来迟了,那人已……” “宸王不必狡辩了!你们天族的人真是好笑!如若霜华有个三长两短,本帝姬不介意让天族的人跟着陪葬!”知道霜华此时极有可能已经身陷危险,凌箬愤怒了,看着迈着稳健步伐走来的夜宸,她凝聚力量用力一拂,便迅速杀出一条血道来。 “紫月帝姬这是执意要与我天族为敌?”夜宸蹙眉无视掉那些不堪一击的天兵,似乎对凌箬会这样做的行为不足为奇。 凌箬怔了怔,她知道此人并非泛泛之辈。与之交手,即便她侥幸赢了,带上受了重伤的霜华不一定顺利离开九重天。 第四章 霜月逃亡 还没到凌霄殿,凌霄殿便传来一片嘈杂的打斗声,凌箬便知道一定是霜华。 霜华法力高深,岂是他们想抓就能抓的? 想着唇角不由勾起,连凌箬自己都没察觉。 “你既不承认私养凶兽,那刚才为何又放走穷奇?你可知道放走穷奇会产生什么样的恶果!” 凌霄宝座上传来天族统治者苍老的声音,用凡人的话来说,他这显然是到了行将朽木年岁,不日便该羽化了。 “那穷奇已经有了生养,吾只是不希望它同吾母一样,被天帝你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最后杀之!” 霜华伸手,玉笛顺势呈现了出来。凌箬自是知道那是他的必杀技,但使用音杀术十分地耗费灵力,这让她很担心。 霜华将玉笛放至唇边,随着绵延的气流注入,很快,打斗声被优美的笛声取代,一时间所有的杀戮都隐藏在笛声中。 天帝见此一幕,惊得从宝座上站起来。不得不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姑息他! “死不悔改!孽障!!” 震怒声传遍整个凌霄殿,同时一股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轰隆而来。凌箬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凝聚掌力便上前迎上这一掌。 五脏六腑被震得失去知觉,这是凌箬的最初感觉,然后喉咙处便传来一种牵扯到心脉的痛。滚烫的粘液溢出她紧抿着的唇角,而身体似断了线的风筝翩然飘下。 偏头看向霜华,霜华正向自己奔来,那宛若天人的容颜淡去了以往的淡漠,多了几分令她看不懂的情绪。 霜华?! “不要说话……不要睡……” 耳畔霜华低沉的话语带着颤抖。经历了那么多,凌箬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努力的睁了睁眼,可眼帘总是那么沉,落下了就再也掀不开。 “哥哥,带我离开……”迷糊间凌箬道。 霜华法术再高强,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之人,她不希望他困在九重天枉送性命,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 “好…凌箬……只要你答应哥哥,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哥哥……” “霜华这是答应……娶凌……” 彻底合上沉重的眼帘,白衣少年怀里小人儿安静的睡去,唇角带似有若无的微笑。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情为何物,也不明白为何凡界之人用生死相许来定义情之一字。 “孽障,早就听闻说你与此妖女狼狈为奸,若不是今日孤亲眼所见,你还想要抵赖到何时!”大殿之上震怒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霜华抬眸,见那卑鄙之人伤得不轻,唇角划过的邪魅弧度几近嗜血,“勾结?比起天帝陛下当年勾结魔族一事,吾之所为远不能及。” “简直一派胡言!天兵天将何在?”捂着胸口处,天帝环视四处的伤兵残将,竟不见一人可遣,顿时无力地瘫坐下。 霜华看着怀中小人儿静谧的睡颜,掩袖瞬间消失不见。 “父神?!” “幽儿……” 夜宸等人赶到凌霄殿,见往日里金碧辉煌的凌霄大殿一片狼藉,都沉默不言起来。 “父神,那紫月帝姬法力高强,儿臣没能将人拦下,还请父神责罚。”大殿正中,夜宸一脸正气地道。 “法力高强?五弟,你见本王被那妖女……过招,连伸手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让那妖女来这凌霄殿撒野,是何居心!”一想到自己被东宆那妖女一掌打趴下,然后称他手下败将,幽王就一肚子窝火,特别是他这五弟,摆明了是看他笑话。 “幽王此话有几分真假,父王心里有数。此二人法力皆在你我二人之上,你那么污蔑子玉,子玉还能说些什么。” 完全无视掉天帝身旁的幽王,夜宸随手变出一块镶满灵石类似铜镜之物,抛至空中任其光芒万丈撒遍大殿。 “冰镜!这上任天帝之物为何会落在五弟你那里?”众神无一人可识得的冰镜被幽王一眼看出,久藏在他眼底的欲望之火瞬时暴露。 “噢?子玉竟没有想到幽王生得一双好慧眼。此乃当年帝女所赠!”夜宸唇角微扬继续对冰镜施展灵力。 不一会儿,冰镜收束起耀眼的白光。 夜宸眉头轻挑收起冰镜,对靠在凌霄宝座上的天帝道:“父神,九重天可有什么地方是冰镜所不能探到的?” 闻言不暇思索,天帝倏然色变,惊呼:“不好!三十三重天……” “父神,不知这三十三重天阙?” “帝女圣物之所在。”天帝回答幽王,同时看向殿中站得笔直的夜宸,话语多了几分恳切:“宸儿,父神即刻命你带三千精兵前往三十三重天阙缉拿要犯,不得有误!你可不要教父神失望啊!” 夜宸看着已空无一物的手掌,抱拳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儿臣谨遵父神之命!誓死守卫帝女圣物!!” 夜宸只说了要守卫帝女圣物,然而并没有人知道他的恻隐之心,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三十三重天阙。 凌箬是被寒气给激醒的,睁眼便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开满莲花的冰池里。冰池寒气缭绕,周遭的莲花都看得不真切。 她这是在梦里,还是她已经死了……思及此处,凌箬便动了动,这一动便牵动筋脉导致剧烈的痛,痛得她龇牙咧嘴。 “感觉怎么样了?” 空气中响起霜华急切的声音,随后霜华整个人便凭空出现在凌箬的面前。 凌箬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头顶的玉雕上,“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死都快要被这里冻死了!” “帝女神殿。”霜华淡淡描述着,“还记得上世纪的大战么?帝女降生魔地,被魔界之人抚养成人。只可惜忠孝不两全,那帝女在大战中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世界才得以保存下来。”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凌箬陷入沉思。想到自己也和那传说中的帝女一样,拥有着一头随时间而变化的紫发,她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难怪魔界屡次侵犯东宆,而她的族人视她为异类! 原来……竟是如此、如此。 第五章 神殿奇遇 “凌箬,这圣池的水具有疗伤的功效,再冷也要坚持住!”霜华伸手摩挲着凌箬那苍白的小唇。 凌箬忍着刺骨的疼痛,颤巍巍地点头。她知道他这是为她好,也相信他所说的话。 “霜华……我好冷。”此时的她更想说可不可以让她抱他一下,就一下。可是霜华说过,她已经长大了不能随意抱他。所以,她只能咬牙挺过。 见面前的少女,原本樱红的小唇白若面皮,血渍染上冰霜,霜华收回手随意一划,便现出一道透明屏障将她掩护住。 他们擅闯帝女神殿,天族的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唯一的解决之道就只有先将凌箬掩藏起来,而他去将敌人引开。 下定决心,男子毅然决然地起身离去,留下的凌箬因着陷入幻象,并不知道霜华将她抛下。 霜华给她施下的幻象是她还没出生前的。幻象里,朔昭生得美丽而大方,行为处事无不彰显着一族公主应有的气质,此番来人间乃是为万灵祈福。而她凌箬则是一丝毫无意识的灵,见朔昭途径一处神像朝拜,便跟了上去,谁知朔昭不小心崴了脚摔倒,她就这样误打误撞成了朔昭的孩子。 夜宸才带着三千身着银色铠甲的精兵赶来三十三重天阙,便见前方阻隔满了雾蒙蒙的云层,云层间电闪雷鸣。 “殿下……”身后之人倒吸一口冷气。 夜宸并不担心,伸手示意天兵先暂时将三十三重天阙包围,然后便踩着云雾前去。 进入闪着电光的云层,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辨别方向了。感受不到一点风的气息,夜宸伸手幻化出一条青色的布条将双眼蒙上,凭着直觉闲庭信步。 “宸王殿下,你以为封闭了自己的感觉就能走出吾布的雷霆阵!”狂傲的声音响彻云霄,见阵中夜宸丝毫不受影响的前进着,霜华眯了眯散发着危险信号的眼睛。 “你就是父神一直不愿承认的孩子吧!你可知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战胜过天,即便父神当初真的做错了什么,他也是天族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沉默了良久的夜宸似乎能感应到霜华的靠近,他停了脚步抑扬顿挫的道。 统治者?! 霜华讽刺地摇了摇头,这天族的统治者未免也当得太高枕无忧了,凭什么其他三界生来就是该被统治的!这数十万年来,仙魔混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传闻宸王殿下宅心仁厚,体恤苍生疾苦,早就厌恶了这该死的战争,经你这样说,吾倒是有个很好的提议。且不说宸王殿下能破了这雷霆阵,如果宸王殿下能走出这雷霆阵,吾就许你一个承诺如何?” 他这是在赌,赌他夜宸的野心!同时也是在想办法瓦解天族的实力,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的多。 “你凭什么就那么笃定本殿会要那统治者之位?君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太自以为是了。那紫月帝姬现在身在何处?”成功走出雷霆阵,夜宸撤去蒙眼的布条,霜华的身影便落入他的眼帘。 “宸王殿下觉得吾会告诉你么?”他用雷霆阵把夜宸骗入,再用瞬移术离开了三十三重天阙,目地已经达到。 “帝女神殿机关重重,本殿只是担心那紫月帝姬疗好伤后随意乱走,丢了性命事小,损坏了殿中的圣物得罪帝女!”与霜华对上眼,夜宸唇角轻勾,想起了他们素未蒙面初次相见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总以为,身为父神与魔界之女的私生子的霜华,一定非常羡慕、嫉妒、恼恨他。直到后来,他才渐渐的深入地了解霜华。他以为霜华活在复仇的梦魇中,独没想到霜华活在孤单与恐惧中。 “吾从来不孤单,也从来没有怕过谁,收起你低廉的同情心。”霜华看穿夜辰的心思,神情凝重得可怕,化作云雾消失不见。 他又一次使用了瞬移术,出现在冰池旁时猛吐了一口血。抬眼望帝女神像脚的凌箬,隐隐有快醒来的迹象,再看那表情,似乎见到了什么快乐的往事。 睁眼间,掩护的结界破除,凌箬被冰寒之气袭得不由地搓胳膊,注意到周边原本盛开的冰莲都闭合成了花骨朵,她惊奇的呼喊霜华之名。 霜华以为又出什么状况,快速来到凌箬身边为她把脉,“内伤好得差不多,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凌箬点头,又赶紧指霜华看周围现在的景象,霜华看了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只是搪塞了下凌箬,“或许是圣池里的灵力都被疗伤了,而它们缺少了灵力。” “真的吗?”凌箬想也是,突然想到什么,她又是一声惊叫,“霜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到东宆比较安全些。” “好,一切都听箬儿的。”霜华为凌箬敛去额角的紫发,最后看了眼头顶之上的帝女神像带着凌箬离开。 回到东宆的当日,霜华就倒下了。为了不节外生枝,凌箬隐瞒下了这件事。声称天族枉视与东宆数十万年来的和平,以患养凶兽为名,挑衅东宆。凡天族不正当来访,杀无赦! “帝姬,黛夫人求见!”帘外宫女躬身道。 “哪位黛夫人?没听见本帝姬的话吗?只要不关乎族事,其他一律不见!”看着床榻之上昏迷了几日的霜华,凌箬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宫女还踌躇着站在原地不肯离开,见凌箬一个杀人的眼神便吓得发抖。 “帝姬,请问芷儿她犯了何事,你竟要将她关进掖池!掖池是什么地方,那是关押离宗叛道罪人之地啊!不过三日,你妹妹就会被那掖池之水吞噬得连骨头都不见。” 掀开帘子,便见一个美人打扮的女人闯了进来,开口闭口就是凤芷关压之事,想必就是凤芷生母连黛了。 “她犯了何事你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吗?光凭她贼子野心,私养凶兽加害于本帝姬,本帝姬便可将她收押。来人,送黛夫人出去。” “喏!”宫女躬了躬身,对连黛做了个请的动作。 连黛知道她再怎么求凌箬都是无济于事的,便只好甩袖离去。整个过程看得凌箬捏起了手掌。朝中大部分大臣与之勾连,她要想有所作为也力不从心。 第六章 嫁娶风波 “霜华,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答应过凌箬要娶凌箬为妻的……”凝望着床榻之上静谧安详的俊颜,凌箬来到床沿,与之十指相扣,任三千青丝划落而下。 正欲闭眼歇息,青弦宫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帝姬,群臣议事的时辰到了,是否移驾?” 凌箬怔了怔,起身整理了下弄皱的衣裙,用足灵力使劲一划,设出一道保护的结界。然后掀开帘子打开房门,对门外的几个宫女吩咐了番,便走出庭院乘步撵而去。 来到承德殿外,在众臣子的朝拜中走向王座,冰冷的眸子扫过群臣的头顶:“众卿家平身!” “谢帝姬!!” 待群臣都站起身来,凌箬这才坐下,而身边的总管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才呼完,便有人从列队中走出,对着王座上的她郑重叩拜:“臣有本启奏!” “准奏!”这老家伙这个时候出来是何意思? 王座上,凌箬不自在的挺直了身板,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大臣相当于司仪,专负责礼乐之事的。 “帝姬,只因登基当日出了点意外,未能将登基之事完成。老臣这里特地为帝姬精选了数十位美男,还请帝姬早日选出心仪之人,填缺王夫之位。” 这明显的就是逼婚,顺便从她身边安插人嘛,该死的老家伙! 凌箬气得七窍生烟,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喝茶,暂时压惊,“嗯!这位卿家有心了,其实本帝姬心目早已有了适合王夫的人选。只是天族早已对我东宆虎视眈眈,儿女情长之事就暂且放一边吧!其他的卿家,可还有事启奏?” “帝姬,您的家事就是国事,无关儿女情长,早日选好王夫绵延子嗣才是我东宆之福啊!还请帝姬三思!!”其他臣子附议道,简直完全一个鼻孔出气。 “尔等还真是家事国事事事关心啊,此事无需再议!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就退朝吧!”耐心一点点磨尽,凌箬不耐烦道。 这时一个长得比较顺眼的年轻点的臣子走出队列,叩拜道:“帝姬,昨日看守地界守将发现穷奇行踪,是否下令就地捕杀?” 见朝堂上不再有人议论她的婚事,凌箬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万物皆有灵性,穷奇乃上古凶兽,爱卿切莫被其表象迷惑,我东宆族人亦是。传本帝姬之令,即日起但凡遇穷奇者能避则避!” “是!微臣谨遵帝姬之命。” 见人回归列队,凌箬正襟危坐继续道:“诸位卿家可还有事请奏?” “臣有本启奏,魔族余孽总时不时地骚扰我东宆边境已是常事,近日来竟有人四处散谣,称帝姬您乃,乃是……” 闻言,凌箬才缓和的容颜迅速僵下:“是什么?说!本帝姬恕你无罪。” “他们说您不是我东宆的大王姬,称您乃是……紫发妖女幻化而成,如果再让您来统管我东宆,我东宆……千秋大业将毁于一旦呐!” “呵!简直一派胡言!!”凌箬气急败坏,倏然站起,胡乱地指着朝堂之上的一众臣子,厉声吼道:“你,你你……别以为本帝姬不知道你们的那点鬼心思!这谣言一定有你们的推波助澜!三日,最迟三日,若再叫本帝姬听见类似不好的事情,本帝姬不介意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帝姬的行政手段!” 连黛,好个黛夫人!就这点手段么?也不看看我紫月是什么人。 凌箬下朝回到青弦宫看了眼霜华后,接见了安插在掖池那边的眼线来报,说是连黛换了身夜行装束去探望了凤芷,还私自为凤芷减了刑,来不及换下帝王的朝服,乘着步撵便匆忙而去。 “微臣携掖池上下,拜见帝姬!!” 揉着太阳穴,由步撵快速前行着,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掖池,若不是这些如雷贯耳的呼声,她还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呢。 “平身吧!”凌箬悠悠睁开凤眸,任长长的睫毛虚掩着那如深井般死寂的清波。 步撵下率众跪拜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按理说应该算是有所作为的人,怎会不经她的许可让那连黛私自进去呢? 想到这里,凌箬就沉这个脸:“黛夫人可在里面? 跪拜的一众人纷纷站立,该抬头的抬头该垂目的垂目,只见在前一点的少年躬身**地回道:“回帝姬,黛夫人确实在里面。” “方岩,你可知罪?”凌箬睥睨了眼躬身后站得笔直的少年,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走下帝王的步撵,抬头向高大建筑之上的“掖池”二字看去。 身后少年自知犯了何罪,径自跪下请罪:“微臣知罪。只是,小王姬乃帝姬唯一的亲妹妹,微臣……担心那掖池之水会……” “会这样?会将她雪白的肌肤融化,轻盈的灵骨腐蚀,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那种痛刻骨铭心,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到底是连黛的亲生女儿,想当年母后撒手离世后,置身掖池的她无人记起。就算有凤芷这个妹妹记起,那也不过是图掖池好玩,有新鲜感罢了! 就在凌箬要处罚少年之时,远处掖池沉重的石门轰隆隆的移开,里面跑出一个身着粉色宫装、惊慌失措的女子:“不……不好了!黛夫人……黛夫人快不行了,谁来救救黛夫人!!” 这连黛又在她面前上演什么戏法? 挑眉看向少年,凌箬希望他能给个好的解释。 “回帝姬,黛夫人担心小帝姬受不了掖池之水的浸泡,就向求微臣助,由她替小王姬接受刑罚。” 少年的解释,无疑在告诉凌箬他与连黛的关系。凌箬看他也不是什么凡界所谓贪图钱财之辈,沉默了好一会才打量那冒冒失失,差点跌进她袍下的宫女。 宫女似乎才意识到帝姬的驾临,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不停的磕头:“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大王姬饶命!大王姬饶命!” 磕头也就罢了,竟还磕错了对象。“哪个宫的,你的仪容去哪了?真是丢人现眼!”凌箬身边的宫女并不为其动容,上前去便是狠狠地一记耳光,遂即对手下的宫女吩咐:“将人拖下去随便处置了。” 天下之人皆知如今大王姬已不再是当年的大王姬,她这一口一个大王姬倒是喊的顺口啊,简直不知死活! 第七章 蚀骨之痛 “你倒是设身处地为本帝姬着想。方岩,既然黛夫人愿意替凤芷受蚀骨之痛,那本帝姬就不追究此事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也去尝尝掖池之水的蚀骨之痛吧!” 朱红色的小唇一张一合,如玉的贝齿若隐若现,如果不生在这样一张青涩的小脸上,那是多么的妖娆。 少年向前面身着东宆帝袍的少女,不,准确点来说是女孩郑重叩拜,直身跪着看着她带着身后的宫人浩浩荡荡向掖池而去,面容平静得没有多余的表情。 “娘,芷儿不孝……两个时辰过去了!娘,您快上来换芷儿啊!快!您不是最注重肌肤问题吗?” “芷儿,你别下来,娘生性属水这水毁不了娘的皮肉!你大王姐从小到大最疼爱你这个妹妹了,也不知道是谁挑拨了你们的姐妹之情!芷儿,你去青弦宫求求她,她一定会彻查此事的!” 凌箬一进去便亲眼目睹了出母女情深的好戏。 东宆分上灵界和下灵界,她母妃朔昭那可是身份尊贵的月都之人,万年前就与东宆订了万年之好的亲事。而这连黛,不过是东宆下灵界身份低微的人鱼族,因仙魔大战战火殃及池鱼,幸得被司水神君带上东宆帝都,才免其灾难。 同是父王后宫之人,母妃归去后,就剩下这正正规规属于东宆后妃的连黛了。她仗着膝下有女,仗着她一直都是东宆人的身份,广交群臣独揽大权,美其名曰一切都是为了东宆的未来着想。 若不是连黛之女庶出,若不是父王早留有遗诏,若不是她还不人不鬼的活着,只怕这帝姬之位早拱手让人,哪还有她紫月的地儿。 “帝姬,黛夫人皮肤一直不好。”身边的宫女小声道。 凌箬收回看向前方的目光,深深的瞥了眼这宫女,也不知道是她的眼神太恐怖了还是怎么的,就只瞥见宫女那满头的乌发和那光洁的额头。 “黛夫人皮肤不好?那天底下就没有人比水灵族的皮肤更好的了。”说完,樱红的唇瓣紧抿,目光阴寒扫过不远处散发着冷气的幽池,挥袖撤去妨碍人前进的术法。 术法撤去的瞬间,幽池上空冷气越发浓烈,冷气交缠如根根活灵活现的黑蛇相互厮杀。 早闻掖池幽水蚀骨之痛痛不欲生,如今幸得一见,仅是一探便让人寒气丛生毛骨耸立,更别说那些要浸泡在幽水里的人了! 明显感到随行之人倒吸一口凉气,凌箬面容冰寒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踮脚便跳上幽水之上冷气无形中架起的铁链。仅是瞬间,娇小的身影便被浓厚的冷气所吞没,却不曾有人看得见她步步生莲。 连黛母子明显感到周遭冷气浑然,停止了之前的话题看向来人。见凌箬脱离浑浊倏然出现,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日掖池之罚,本帝姬深有体会。小王姬年纪尚小,由黛夫人你替她受罚也不是不可以。但不经本帝姬同意,罪罚难逃,黛夫人你就多在里面待上七日吧!” 凤芷年纪尚小?呵~她记得没错的话,凤芷小不了她几天吧!不过看到凤芷那柔嫩的雪肌已经被腐蚀得见了灵骨…… 净亭之上,凌箬望着远处死气沉沉的湖面处,那里波光一片。 “多谢帝姬!但芷儿献兽一事实属蹊跷,还请帝姬明察!” 转身不去理会那连黛的无理要求,凌箬一步步向净亭一角蜷缩着全身涩涩发抖的小人儿走去。 “凤芷,如今你算是知道了这掖池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吧!小王姬就要有小王姬的样子,献兽一事本帝姬暂不追究,你可不要让本帝姬失望!” “呃?!王姐……”小人儿脸色苍白,泪眼婆娑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凌箬,“芷儿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芷儿这次吧!” “芷儿……过来,别让本帝姬再说第二遍!”凌箬可没有什么好脾气,见凤芷蜷缩着后退立即就怒了。 也是够巧的,眼看凤芷蜷缩到净亭边上,再退便会栽进幽水,凤芷停止了动作。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人看了都于心不忍,哪还有怒气。 “王姐,你可不可以放了我娘,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芷儿,芷儿稀里糊涂的……芷儿不是故意的。”凤芷揉着眼睛,抽噎道。 凌箬碾压下心头乱窜的火焰,启唇放缓了语气:“黛夫人犯了何罪你应该知道……凤芷,你过来,过来王姐就会告诉你,如何减轻你娘所受掖池幽水蚀骨之痛的方法。” “真的?”凤芷含泪的眼睛一亮,抹去脸庞下垂的泪水。 凌箬说得认真,从来没见过她还有这耐心去哄过一个人,“你是我王妹,本帝姬还能骗你不成?” “王姐自然没有理由骗芷儿……”呆愣愣地看了几秒净亭正中站得笔直、曳曳生姿的帝王,凤芷扶着身旁的石柱悠悠站起,一步步怯生生的向凌箬这边移来。 “王姐?!”凤芷终于走近了这位帝王美人儿,那一身的帝袍是她梦寐以求了很久很久的,可惜不是她的。 浑身的灵力波动,连带着那一头秀丽的青丝曼妙起舞,衣袂亦是如此。仅是如此便将凤芷看呆了。 “嗯,你很听话。”凌箬很少抿唇一笑,一笑之后便转身而去。 凤芷疑惑连忙抓上凌箬那飘逸不绝的衣袂,那上面的灵力不是一般的强大,连带着她一同消失在原地。 又是冷气! 翻滚的冷气从四周汹涌而来,如冰似箭般刺入骨髓,疼得凤芷艰难的闭上眼睛,死死的抓着手中的袍袖不放,直到对岸。 凌箬伸手扯过袍袖,没了先前的心情,阴沉沉地道:“来人,将小王姬带下去闭门思过,直到黛夫人刑满释放!” 凤芷一身的衣服被幽水腐蚀得几欲破损,那雪白的肌肤还剩多少完好,只需一眼便可知晓。 几名宫人很自觉的走向凤芷,对凤芷毕恭毕敬地行礼,“小王姬快随奴婢们回宫上药吧!” 身为帝姬唯一的亲妹妹,纵是犯了什么滔天之罪,也是没有人敢去落井下石的。 第八章 太虚之约 见凤芷笃站着不动,也不说一句话,分明没有了方才对她的敬畏。一旁宫人也不好催促,只能耐心等待着。 凌箬知道她想知道什么,放缓了步伐:“有方岩陪同,你娘在此受罚并不寂寞。掖池幽水蚀骨之痛刻骨铭心,用灵力抵御那也是分人来说的,纵是法力高强者,稍有不慎都会遭到反噬。所以……” 她回眸深深看了眼凤芷,朱唇划过浅浅的弧度,几近嗜血:“丫头,你还是回去为你娘祈福吧!” “不~”凤芷一声痛哭,向凌箬这边扑来,还没碰到那帝袍,整个人就狠狠摔在了地上。本就血肉模糊的肌肤,与地面摩擦,旧伤未好又添心伤。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将小王姬带下去疗伤!” 凌箬蹙了眉头,目光骇然,阴柔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听得众人一阵寒颤,赶忙上前来将匍匐在地上的凤芷扶起。 “王姐,您是帝姬,没有人不敢不听您的话,只要您说一句,我娘就不用……” “凤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放了你娘,那本帝姬今后何以服众,何以统领我东宆千秋万世。” “不会的,我们可以封锁消息啊王姐,芷儿求您……”推开身边的一众人,凤芷向那一身帝袍之人郑重叩拜。 凌箬深深吸上一口气,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对这个妹妹她向来是悉心引导,如今却心力交瘁。 回到青弦宫,遣退殿内的宫人,凌箬又来到了霜华的床帐前坐下,也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月色入户才叫人准备灵水沐浴。 沐浴完后,她又叫人另外准备一盆水,亲自为霜华擦拭身体。 “帝姬。”宫女轻唤了声床榻边上似睡着的白裙少女,然后将盛有灵水的木盆放下,“其他物品都在一旁,如果没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凌箬揉着生疼的眼睛悠悠站起,对面前的宫女做了个退下的手势。宫女什么也不问行了礼,便迈着小碎步下去,走时不忘将门带上。 “霜华……等你好些我们就成亲吧!你知不知道,箬儿有多孤独。‘’ 埋首,她将耳朵贴上霜华的胸膛,感受着他静静跳动的心跳。只是须臾泪水便滑满了面容,而他胸前沾湿一片。 箬儿…… 箬儿。 枕上之人悠悠醒来,苍白的唇微动,唤了枕靠在他胸前的白裙少女两声,可她就是听不见。 也罢,余生能这样平淡的望着她就好。 霜华虚掩的眸子低垂,眸光柔和,明媚的月色藏不住他的风华。 太虚幻境。 飘渺的云雾瞬息万变,盛开着冰花的水面倒映出两道俊逸而挺拔的身影,一黑一白,伯仲不分。 夜宸透过覆盖着薄薄冰层的水面,凝视着那一身白裙的少女枕靠在男子胸膛,负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捏紧:“君离,你当真是铁石心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吾自知当如何取舍,何况她命中本就有此一劫。”霜华颔首,抬眸间敛去眸子里的柔意。 “好!好,本殿……”夜宸欲言又止,抬起的手无力放下,“本殿尊重你的决定,但愿千年后你不会后悔!” “是么,吾做过的决定,向来无悔。”霜华漠然,风中的他白衣飘飘,自成一派。 从蛮荒见到凌箬的第一眼,他便知她命主孤煞,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凌驾于众生。 伸手试了试水温,凌箬掖起裙袖拧去面巾上的部分水渍为榻上之人净脸。然后就打量了番,见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闭眼掀开盖在他身体上的锦被,为他解除衣带。 相对于前一次来说,这一次熟能生巧。很快,凌箬就扒开了那层层的束缚,露出床榻之人健硕的酮体。长睫微动,唇角划过一抹难得的弧度,就在她兴奋之余,作恶的小手被人当场捕获。 不用想,凌箬也知道抓住她手的人是谁。担心霜华会想不开,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我,我在……帮你洗洗。” “这些事,以后我自己来。”霜华掩眸,柔和地抚摸着怀中的小手。心想,这数日她一定担心坏了。 听见霜华说了话,凌箬也不再闭眼睛:“不,怎能行呢?你身体还没好,要躺就乖乖躺好,其他的事不必担心,箬儿都能解决。” “凌箬……”霜华轻唤了声她的名字。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帝女神殿里,你答应过我的,会娶我为妻!你也不必自责,为你做这些是我心甘情愿!我想着等你身体好些后,我们就结为连理。”凌箬反握住霜华的手,眼睛里流动着惴惴不安的神色。 她知道他此时唤她的名字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他生气了,要和她划清界限。 “霜华,你别丢下我。” 霜华没有去想帝女神殿里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娶凌箬的事,反而语重心长地道:“箬儿你还小……将来会后悔的。” “不后悔!不后悔!这一世都不会后悔……”见霜华松了口,凌箬便激动地扑过去将他抱住。 霜华身体本就虚弱,被她那么一扑,整个人便不好了。 “怎么样,你没事吧?” 感觉到他的极力隐忍,凌箬猛地抬头,却见他掩着唇口咳嗽,紧捏在手的面巾揉成一团。 “血……你。” “没事,此生娶不到凌箬绝不会死。”霜华扯出一抹柔和的笑。 凌箬哪能不清楚他的情况,想陪他笑可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一时间泪如雨泣。 “霜华,就算你娶到了我,你也休想撒手而去!”伸手就要去打他,可哪忍心下得去手。 霜华没好气的道:“那就快去请医仙吧!”定格在他脸庞的笑容愈渐殆尽,就好像他天生不适合笑一样。 凌箬抹了小脸上的泪珠,抽噎着:“你乖乖躺着别动,我这就去把那闭关的老头给抓出来!” 霜华点头:“嗯,快去快回。” “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说去请医仙就去请医仙,凌箬走得飞快。临走前她本想给霜华设保护界的,又怕霜华看到后会不高兴,索性她就多叫了些人,重兵把守将青弦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九章 魔域异火 可是,当她霜寒露重披星戴月赶到药王谷的时候,药王谷的看门小童却告诉她,他师尊云游四海去了。 凌箬脾气暴躁本就难收,捉着小童的衣襟便将他拎了起来。任小童怎么求她就是不放,非要逼他吐露真言。 另外一个小童听见同伴的呐喊,匆忙从谷里跑出。暗道他再不上去阻止,就要出人命啦! “小姑奶奶,咱们有话好说,有说好说!”胆子大到敢去掰凌箬紧掐着他师弟脖子的手指。 凌箬见来人很是面熟,倒想听听这小药童说的‘有话好说’是怎么个好说法。一时觉得手中之人没趣,便松了手,任他逃开她的魔爪,还嫌恶地拍了拍手。 “小姑奶奶,还记得我吗?”小药童满面的笑容,还生怕凌箬识不出他来,对她不断地眨着眼睛。 凌箬一点也不吃这套,依旧板着个脸,对面前张牙舞爪之人不屑一顾:“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切好说?再请不出那老头,本帝姬就亲手把这药王谷给毁了!” 小药童满面的笑皲裂,赶紧的将一旁躲得远远的师弟拉过来,态度诚恳:“实在抱歉,真如我师弟所言,我师尊他老人家确实去云游四海啦!所以啊帝姬大人您来晚啦!” “那你们这药王谷也就没有意义留着了!”凌箬眉目一冷,浑身灵力往掌力两边凝聚,团团幽蓝色的火焰伴随着少许白光滋滋地作响。 “哟喂~小姑奶奶!快住手住手啊!”小药童扑前去固定住她前进的步子,眼睛直盯着那团散着邪气的火焰:“您若是把药王谷毁了,那位贵人可就没人能救了!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再怎么没有眼界也知道那团散着邪气的火焰是异火,生长于天地之间,相当于已经有了意识的灵。 灵这种是生物又不是生物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弱的时候可供万物吸收,增强万物精神力;强的时候也就类似异火这种的了,超过饱和度一旦受到外界某种力量的刺激,就会失控。 随师尊去蛮荒寻觅黄金草的时候,他可是见识到了这邪火的厉害。可以说风越吹,火越大,还连片地燃烧去,放眼望去无边无际。 “吓,师尊!我们被这古怪的火困住了!”黄金草没寻成,这倒遇上了麻烦。 师尊捋着花白的胡须定睛一看,这下完了,他虽是个顶级的炼药师,但从来没想过要收服这异火助他炼丹啊,这是哪辈子惹了这家伙!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将周围的齐腰高的杂草点燃,让人感受得到灼热的气息,却没将人灼伤。 “师尊,您发现没?这火也太奇怪了,周围的一切看着是在燃烧,而且热气扑天,其实根本就没有被燃毁!”他兴冲冲地跟师尊说着,还不忘伸手去折取根像芦一样的草。 师尊不以为然,神色凝重的对他摇头:“你有没有听过什么是温水煮青蛙?这火看起来极为诡异,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啊?!” 挠着后脑勺,他有些不敢相信师尊的话。可师尊是什么人?医死人活白骨的顶级炼药师啊,还被人尊称为‘药老’或‘医仙’! “啊什么啊?不长脑子的就去试试,别怪本尊没有提醒过你!”师尊见他呆头呆脑,恨铁不成钢三两声吼来,直戳着他的后脑勺。 “师尊……师尊别啊!快看,那边火光冲天,不会给天也给烧了吧?”与师尊在一起游历也不是三年五年的事了,师尊说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进去,但是,是谁告诉他要用怀疑的态度去对待一切符合常理中的事物的? 算了,关键时刻还是小命要紧!一切都听师尊的。他可是很珍惜自己渺小而短暂的生命呢! “你还知道天给燃烧了啊?傻徒孙,你不是很惜命吗?” 用得着那么说他么,看来他杞人忧天了。转头看师尊,也不知道师尊在他包袱里搜什么。 搜索了半天,才见师尊从包袱里搜出两粒不知是什么的丹药,放在手里对他使着‘乖徒孙,吃下去’的眼神。 好吧!师尊真的很爱幼,每次试药的时候都想着他,他很光荣啊!反正吃了那么多年也没吃死! 磨叽了会才伸手从师尊手里拿了一刻,小心思被师尊看穿,师尊话也不说就将剩在手中的那粒丹药服下。 内心挺感动的噻,他把丹药当糖果立即吃了,才发现师尊伸开手掌,而手掌中那粒丹药原封不动。 他的师尊!有这么坑自己的徒孙的吗? 谁料,师尊观察着周围火势燃烧的情形,对他说:“我是医仙,这货本尊还能勉强对付,倒是你,别把你烧得连渣都不剩就好了!” “那刚才那丹药?” “给你留个全尸用的!”师尊没好气的道。 他当然知道师尊这是怼他,想到师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他,他就感动得稀里哗啦,这么猛烈的火,要想留个全尸已经难了。 “师尊?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在某个幻象里啊!也就是说,这些火啦什么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方才观察发现了,这些植物根本就没有被烧的迹象。只是这温度一次高过一次的热浪是怎么一回事? “如何证明你我二人身在幻境里?”师尊幽幽的目光看来,看得他一阵心虚,随时做好心里准备,挨他老人家一顿臭骂。 但是,他心有不甘!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就只有他们俩人是真的,要如何去证明他们面前的都是幻象呢? 与师尊在旺盛的火焰中慢慢地行走着,感受到了火的灼烫却没有被灼伤。有时候冷风吹来,还能感受到凉凉的惬意呢! 夕阳西下,霞光撒满整片天空,与地面上的火焰相接,竟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哇!怎么没发现,这里居然还会有如此奇观,简直诡异得太美啦!师尊~” 他和师尊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走出这片火海,感觉火海真的不是火海后,他高兴的都快疯了! 反观师尊,那就不一样了,脸色怎么看起来那么骇然?不会是他高兴师尊就不高兴吧? 就在他兴奋之余,隐隐听见师尊说,小心衣角后面着火了! 第十章 帝女圣物 回头一看,还真得了?果真应了师尊的话,他后面的一角着火了,还一直沿着衣角烧上来,似有蔓延全身的趋势。 “着火啦烧死人了!师尊,师父,救救弟子的小命,弟子还小不想没找到爹娘就这么死去!弟子还有好多人没救!” 他哭着闹着拍打着,三步一走五步一打滚,任人看了都觉惨不忍睹。 “师尊,好烫烫死徒孙了!快想办法啊,我快被烧死了!”闹累了也跳累了,他藏住脸上的笑,偷偷观察着师尊的神态,也不知道他身上着火了,快被火烧死了,师尊会怎么样处理。 “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吧,本尊也不会知道如何才能帮上你!”谁料师尊直接别过了头去,自己赶着自己的路。 知道把戏很可能被师尊看穿,觉得甚是无趣,便赶紧的灭了身上的火焰跟上。 “长本事了,还知道骗师尊!” 师尊老脸一横,暗自生气,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走着走着,周围的火焰燃得越高了,那气势仿佛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欲将他们吞没。 师尊赌气地走着,而他怯怯的紧跟在他身后,浑身灼热得好不自在,惧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前方烈焰处妖艳的红色冒了出来,随着他们的走近,妖艳的红色离他们越来越近,看着看着渐渐演化为一个娇小的身影。 “师尊,我们不会遇上火鬼了吧?”他紧偎在师尊身边。 等了会也没听见师尊说什么,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直接将自己从小挂在脖子上保平安的玉佩掏出来。 “有这么害怕吗?那只是个小女孩!”感受到他的颤抖,师尊平静道。 是么?真的是个小女孩? 他握紧玉佩定睛看去,入眼帘的先是那下面燃烧得颜色诡异的火,然后视线便触碰到一抹红,紧接着将女孩整个看了,这一看心跳加快,瞳孔紧缩,吓得他直往师尊身后躲去。 “师尊……紫色的头发!妖女啊~” 师尊是不是老糊涂了,是个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还面无表情体无完肤浑身还滴着血! “女娃?” 师尊的叫喊声,让他不得不露出个头去探个究竟。 “不想死的,立刻离开这里!”红衣女孩不开口说话则已,这一开口便直接将他们祖孙师徒俩给绝倒。 “可是我们在这里迷路了!”他开口大声喊道。 倒过头来看向远处,不闻红衣女孩回答,却见她目光涣散行尸走肉式地继续前行着,渐行渐远然后就离奇地从他们眼睛里消失。 事情越来越离奇,女孩消失不见,待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周边的温度烫得下人,而他师尊的衣服着火了。 “师尊,你你衣服着火了!”他大呼,连忙伸手去帮着灭,可手打在火苗上,烫得他哇哇直叫,干脆打开包袱将他们前阵子寻了好久才寻到的伴生水拿出来灭火。 师尊倒是不急,竟神态自若随地打坐下来练起了丹药,看得他落了泪。 “师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痴迷着练什么丹药啊!咱们还是逃生要紧啊!” “徒孙不急,稍安勿躁勿躁!一切慢慢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急勿躁?有没有搞错!温水煮青蛙啊,眼看着水越来越烫。 他才不相信师尊现在就能炼成神丹,他们吃了就能避免这火焰的燃烧。 伴生水撒完,烈焰渐渐的又死灰复燃,向这边蔓延来,速度虽慢,眨眼便到眼前。 危急时刻,还好师尊练成了神丹。毫不迟疑,这次他比谁的动作都要快,伸手去捉了一颗便服下去。 见师尊随后也服下了,才紧张问道:“师尊,我们这回该怎么办?” “本尊的药最多维持两个时辰。”这下连师尊都发功了,拉着他就走。貌似他耽误了师尊的时间。 “啊,那我们出不去还不是一样被烧死啊!师尊你还有没有多余的?” 这下轮到他不急了,只要再多几颗,等有机质被烧完了,这邪火小了或者灭了,他们就不用死了。 小心思被师尊看穿,师尊恨铁不成钢懒得解释,凝聚浑身的灵力飞速前进着。 前进到中途,也不知道怎的,师尊他老人家灵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涣散到费了多大力气也凝聚不起来。 “师尊怎么回事?”他焦急地道。 师尊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暗叹了口气,“还记得本尊说的温水煮青蛙是怎么一回事吗?这火极其古怪,明显已经有了意识,别看它附着在一些植物上,那是它利用生物聚灵来提升自己的力量。” “师尊的意思是说,您凝聚不上灵力是因为这火?” 师尊点头:“不错!不论如何,就算是爬,我们也得坚持住,离开这里。否则,这里将会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明晓情况不妙,“嗯,师尊我们快走。”他赶忙扶起师尊,在师尊的指示下,他们沿着之前那个红衣小女孩消失的方向逃生…… “你威胁我?”凌箬玩弄着手掌中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幽蓝色火焰,迎着烈风纵是青丝作舞也不见火焰偏离。 “小姑奶奶,小的怎敢威胁您!只是,我师尊离去药王谷之时,一位高人预料,近日您会为了位贵人前来这药王谷……所以,所以小的就受师尊之命,在此恭候您的大驾!”小药童说得难辨真假,凌箬了然。 “你得了医仙的真传?”她收起火焰,不屑道。 “小姑奶奶您说错了。”小药童欲哭无泪。如果他真得了师尊的真传,那地位也轮不到留在谷里看守药王谷了。 “那还是医仙留了位比他还厉害的人物在谷里?”凌箬挑眉,语气阴沉,不见得忍耐性有多强。 霜华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早就听闻药王谷医仙之前是个顶级的炼药师,不仅医死人活白骨,还能练就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神丹妙药。 原本以为霜华余生有望了,却不曾想,老头早不云游晚云游,偏偏这个时候云游四海去了。真是可恶! “小姑奶奶,您又错了。师尊说了,世间最好的东西莫过于帝女的圣物,好像只有它才能救那位贵人,至于圣物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第十一章 收纳男宠 “借口!一切都是借口!别以为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糊弄本帝姬!本帝姬这就毁了这破谷!”凌箬几欲疯狂,体内的灵力瞬间爆发,周边飞少走石,凌乱一片。 帝女圣物?谈得上天下之最的圣物又岂能是轻易就得到的! 她相信医仙不会骗她,却知道医仙在为难她,用意显而易见。 “小姑奶奶,快住手!师尊真的不在,就算你毁了药王谷,他也不知道啊,他依然在外面游得自在。”小药童伏着头,死死抱着凌箬的腿脚大喊。 “是啊!您那么厉害,师尊他老人家知道您会来,又怎么会以牺牲药王谷为代价,骗您呢?帝女圣物绝非一般人能拥有,如今九重天与东宆形同水火,您还是另觅他法吧!”另一个小药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爬过来也学着他师兄将凌箬的腿脚抱住。 能收服异火之人又岂是泛泛之辈。脾气那么暴躁,药王谷毁了师尊不在意,他们在意啊! 凌箬神情凝重得可怕,眸色里暗含着腾腾的杀气,显然不明小药童说这话的意思。不过,那医仙既能告知她能救霜华的灵药,就不会危言耸听。 只是沉默片刻,眸色中的杀气便悄然散去,抬眸间一片清明:“形同水火?又与本帝姬何干!告诉本帝姬,得到圣物后需要本帝姬如何做才能救他!” “师尊交代了,遇不遇得上帝女遗留下来的圣物还是问题,一切随缘总会有办法的。您……您还是抓紧时间吧!” 俩小药童见凌箬从爆发的边缘恢复正常,不由窃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师尊说的没错,遇到这位万不能与之争执,否则一切不堪设想。只是,那位高人说了,事关三界和平,他们这算得上是助纣为虐么? “好!尔等若敢骗本帝姬,你们知道下场的!”轻蔑地扫了凌乱一片的药王谷,目光还未触及俩小药童的身上,俩小药童就瑟瑟地放开了紧抱她双腿的手。 他们浑身尘埃,都沉默着不说话,白胖的小脸花得可怜,就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这一趟,凌箬空手而归。回到青弦宫的时候已然晨光微熹,她不像往常一样去寝殿,而是去了浴殿。 独自一个人泡在撒满花瓣的浴池中央,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慢慢地下移任氤氲着热气的清波漫过头顶。 医仙没请到,灵药如何寻得?她愧对霜华。 “帝姬,时辰到了,还请更衣早朝!”司仪仪态端庄,身边的宫女手执职称,掀开珠帘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见浴池里浮满了花瓣,并没有凌箬的影子,她蹙了眉头目光落在身边宫女的身上。 宫女也不说话,恭敬地站着,等待着。她知道她们这位帝姬脾气暴躁,哪敢和司仪一样去催促。 司仪见此,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不怕死地再次催促:“帝姬,您该早朝了!” 水面溅起水花的瞬间,娇小的身影浮出水面,长发及腰紧贴着她愈见发育的凹凸紧致,肤若雪藕。 “水音职责所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帝姬海涵!”见凌箬终于从水面站起来,司仪神情依旧,行了礼便朝帘外走去。 “帝姬!快……奴婢们为您更衣。” 留下来的一众宫女倒是机警,司仪前脚刚走,她们便放下手中的职称,走近浴池边上忙碌起来。 今日的承德殿气氛不同往日,在凌箬跨进大殿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她皱了眉头,也不多说直接坐上了王座。 “帝姬,这是朝堂上百官们联名选出来的王夫人选,还请您过目。”总管低着头,恭敬地将手中的小册子呈递给凌箬。 凌箬接过,看也不看就将小册子丢去一边,目光冷冽地审视着朝堂下跪着的群臣,以及最前面那站得笔直极其傲慢的几朝元老。 “怎么,本帝姬的亲事尔等也要管吗?在尔等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帝姬!” “还请帝姬息怒。绵延子嗣事关我东宆千秋大业,有岂能是儿戏!”那傲慢之人毫无惧意。 凌箬知道,他就是连黛的义父,一心为东宆着想,满口的仁义道德。叫什么来着?她忘了,就只得勉为其难学父王称他一声‘穆老’。 “穆老,再说一遍,本帝姬不是男人!”这一句话说出,她目光如炬唇瓣紧抿,几乎是咬牙切齿。 “请恕老臣越俎代庖之罪,帝姬马上就到及笄的年岁,还请帝姬尽快……”老家伙不厌其烦,无视王座上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丫头继续道。 凌箬听得头疼,袍下的手紧了紧,平生第一次说出了令满朝令文武百官震惊的话:“好!一切依穆老。” 老家伙显然没想到性情多变、独断专行的帝王会这么快就应下了,怔了一怔:“帝姬英明。”然后行了礼站边上去。 “其他卿家还有谁想在本帝姬枕边塞人的?”凌箬优雅的掖了掖袍袖,拾起案几上的小册子,也不知是喜是怒的看起来。 朝堂下之人皆是一愣,低下头沉默不言,交叉的余光尽都落在那傲慢的‘穆老’身上。 看完名单,小册子又一次被帝王嫌弃地抛在一边,正襟危坐看着朝堂下的众臣,**肃穆:“尔等皆是掌管一方的神明,可知何处有长生不死、修复灵体的圣药?” “帝姬乃仙灵体,仙灵体自带治愈神力,为何要那长生不死之药?”那个年轻点的臣子再次站出来。 凌箬自然知道自己是仙灵体,而仙灵体拥有治愈的神力。可她压根就没有那个福气。 告诉她的臣子她灵体有损?那还是说,她寻找长生不死之药只是为了一个伴她一世的凡人?长生不死之药难找,但驻颜延寿之药却容易得多。 “诸位卿家,没事就退朝吧!”凌箬长呼一口气,并没有回答那位年轻臣子,从王座上悠悠站起,一步步走下玉阶走过朝堂。 留下的一众臣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紫月帝姬寻那既可以长生不死,又可以修复灵体的圣药做甚。 总而言之,凌箬今日朝堂上表现极其异常。千年后,也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何。 第十二章 黄泉彼岸 “该死的老家伙!”暗骂一声,凌箬甩下身后紧跟的宫女,捏了个决便来到了青弦宫的**,那里开满了白花。 望着那无尽飘落人间的菩提,她心态平衡了许多。凡人尚且能接受的事,作为神仙的她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她愿意为他放下一切,护他一世伴他生死。 “生老病死是凡人的宿命,箬儿不必忧心。”霜华不知何时出现在菩提树下。 凌箬转过身来,那双眼睛氤氲着太多的情愫,已经超出霜华所想,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哥哥,箬儿真的好难过。神仙尚有历劫改命之说,为何凡人就只能等着在短短百年的时间里死去?”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霜华沉默不言,负手看着满天飘落的的花瓣,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箬儿,你太执着了。” 倒不是她太执着了,他也许并不知道他于她来说有多重要。 听说凡人死后身躯就会回归大地,滋养万物,而灵魂则归入地府,通过奈何步入轮回。 “霜华,我想去看看地府。”伸手扯扯霜华的衣袖。 霜华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做下的决定从不反驳,一句话:“好,我陪你去。”伸手一划,就带着她一起前往地府。 前往地府的路上,天是昏的,地是暗的,群山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霜华说,这只是从凡界前往黄泉的路,并不是真的黄泉路,所以前往地府的灵魄并不容易迷失。等真正到了黄泉路的交叉路口,那可就真的要迷路了! 凌箬不言,拉着霜华的衣袖就这么走着。一路上万籁俱寂,他们没看到什么活物,却能听到可怕而牵引魂魄的声音。隐隐约约,似从地底传出,又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难辨虚实。 下意识望了周围,越看越着急总感觉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 “霜华,我怕……”凌箬抓紧霜华的衣袖靠拢。 “不必害怕,它们只是好奇我们而已。”霜华目光柔和地抚慰着她,反手将紧抓着他衣袖不放的手握住。 可是,凌箬还是害怕。她一害怕浑身灵力就会应激波动,而青丝也会慢慢变为紫色。 “还以为箬儿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你怕这人世间的鬼魂啊!”霜华难得一笑。 凌箬受囧,抿着小唇脸色微红。一向正经的霜华,这是在调戏她么? “其实,在人世间的鬼魂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霜华淡淡的说。 “人心?”凌箬仰头看着霜华侧颜,她不知道他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她知道凡人自私心很重,很多时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她认识的凡人,就比如霜华这样的,和这些凡人并不一样。 “箬儿,很多时候不要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因为眼睛也可以骗人。”他驻了足回望身边的人儿。 见她一脸呆萌的模样,就知道她很单纯,继续道:“凡界有一处地方名叫幽都,受地界风象等因素的影响,常年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呃……”凌箬被霜华的话题吸引,眼睛一亮,显然没有了刚才的害怕:“什么诡异的事情?本帝姬命令你讲!” “比如在那里,你可以遇见和我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比如,你会遇见鬼魂自我变幻嬉戏。”霜华说着说着就忍俊不禁地笑了。 凌箬知道霜华这是嘲笑她怕鬼魂,气得嘟着唇却不知所措。无意间,她看见前方的路上繁星点点的萦绕着荧火,惊得挣脱开轻握着她的手。 “哥哥,那是什么?”向前跑几步后,凌箬又跑回拉着霜华的手,指着萦绕的萤火兴奋道。 “那就是你刚才所惧之物。”霜华跟在她身后解释着。 “不应该是蛮荒所见吗?”知道是那些个玩意儿,凌箬驻足不前了。 “这就是刚才我为何和你说的,不要相信眼睛所看到的。蛮荒所见那是生灵,一种凡界很容易见到的虫子,而这些,不过是人死后归入地底从地底钻出的灵魄罢了。然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化为灵魄。”霜华瞭望着远方。 “哦哦!”凌箬似懂非懂的点头。 “前面有很多条路,我们跟着灵魄走,就能到达黄泉。”说着霜华闲庭信步地向前走去。 凌箬不敢稍留片刻,赶忙跟上霜华,却见霜华如行尸走肉般对她爱搭不理,不由地焦急喊道:“喂!哥哥,等等箬儿啊!” “霜华……霜华!”见霜华还在前行着,压根就听不见她在呼唤他,凌箬干脆走到他前面去将他抱住。 到底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久久抱着霜华不动,周边的萤火从地底冒出,越来越多,貌似都朝一个方向走。 黄泉路?! 凌箬抬头看霜华,他眸子一片黑洞,失去了原有的深邃,就像是陷入了魔障。 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之前霜华说的,去往黄泉路的路口,极易迷失方向。环视周围,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可指引她,唯一的就只有这些散着荧光的灵魄了。 因着霜华是凡人,她真的害怕跟着这些灵魄前往黄泉,霜华会魂飞魄散。不过,她还是任性地选择了相信霜华的实力。 牵着霜华的手,凌箬慢慢的跟随着这些灵魄走,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如果路上遇见什么孤魂野鬼阻拦他们,她知道该怎么做。大不了就让它们连鬼都做不成。 就这样,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过了漫长的黑暗,来到了一处散发着幽光、看起来很诡谲的河滩前。河滩边上长满了红色发黑的曼珠沙华,而那些灵魄竟一个接一个地没入河面。 凌箬止步不前,小手下意识的捏紧。她回头看了看霜华,霜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 “那是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生长在三途河岸接引亡灵的。它的花香有神奇的魔力,能够唤起死者生前的回忆。开花时见不到叶子,有叶子时又看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 “你先前是怎么回事?”凌箬紧张坏了,哪还听得起他的胡诌。她相信霜华的实力,可霜华毕竟是凡人啊! “我感觉到了故人的气息,来不及和你细说就追随而去。本还以为你会哭鼻子,没让我失望!”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他坦诚道。 第十三章 缘聚缘散 “是么,我知道了。”凌箬垂眸,浓而密的长睫掩饰住眸底的失落。她拂掉握住她肩膀的手,看向远处那一片的曼珠沙华:“它的花香真能够唤起死者生前的回忆?” “佛说有生有死的是此岸,无生无死的是彼岸。生死两界有两种形似而神往的花。看到此岸花,会让人只记得今生,前世的一切都付诸三涂河水的血红,奔泣而逝,再无回头;而见彼岸花,却让人想起前世,生生世世如那红似火望不尽滩涂的曼珠沙华,血泪绝崩却早已无声哭诉,魂断心绝跟着这幽冥的指引,最后看破,看淡……” 霜华神色忧伤,讲着讲着就没有了声音。看向凌箬的时候,凌箬已经将对岸生得最妖艳的曼珠沙华弄到手,还反复地嗅着。 “霜华,你看见彼岸花会想起前世的你么?”折腾着手中红得似火的花,她没心没肺地问道。 谁料霜华竟然生气了:“彼岸花是牵引亡灵的花,不吉利,赶紧的丢了!” 凌箬抿着嘴唇将曼珠沙华藏到身后,分明就不愿意丢。不过这可由不得她,霜华三两步上前就把她手中的曼珠沙华丢进河里,见她手指间沾有曼珠沙华的汁液,还不忘给她擦尽。 “霜华,你以后会忘了我吗?”感受着指尖的余温,凌箬没来由地一问。 霜华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三涂河滩才会长这种花,这里的河水十分诡异。” 凌箬等不到答案,强颜欢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人死后终是要喝忘川水,走过奈何桥的。真到那个时候,她和霜华的缘分便到了尽头。 霜华在前走着,凌箬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眼看着距离就要拉开,轰隆一声巨响,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然后一跃而起不见行踪。 “那是什么?”凌箬赶紧向霜华跑去。 “穷奇。”简单两字说出,霜华伸手揽上凌箬的细腰,腾空飞起,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东宆。 霜华将凌箬送回青弦宫,凌箬已经困得不行,倒在他怀里就不愿起来。没办法,他撤走寝室里的宫女,打抱起她朝床榻那边走去。 “哥哥,我这是怎么了,感觉迷迷糊糊的好难过……”她半睁着眼不想闭上,害怕一闭上就再也看不见面前抱她之人。 “睡一觉就会好的,别多想。”霜华走得极为缓慢,窝在他怀里真的很温暖,才一会她便感觉身上没有了寒冷。 见凌箬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霜华眸光里没了柔意。生长在冥界的曼莎珠华,其花香具有摄人心魄的药效,还好凌箬不是凡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将凌箬安置在床榻上后,他放下床前重重的幔帐。伸手的瞬间,一根通体白玉的笛子呈现出来,放至唇边断断续续的注入气流,霜华久久凝望着窗外纷繁飘落的菩提之花。 菩提花开缘聚,花落则缘散。花开花谢皆有定数。他能陪她的,就只有这短短的三百年。 一夜无梦。凌箬睁开眼,入眼帘的是窗边霜华那俊逸的背影。本想打声招呼的,算算时间也该早朝了,想到这里她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如往常一样,司仪在外等候多时。问了青弦宫的宫女,才知道帝姬中了迷魂药,而霜华神君在帝姬的寝殿里守着。 霜华是不好得罪的主,走到哪里都受人敬畏,司仪不敢放肆实属正常。但凌箬还是小觑了她。 “霜华神君,该让帝姬起来早朝了!”司仪高声喊道。 凌箬虚着眼轻侧过头,见霜华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做任何回答。她忍俊不禁,差点就笑了。 “调皮!该早朝了。”霜华转身看过来,吓得凌箬赶紧摆好姿势不动。 她知道霜华精通战术,即便他知道她已经醒来,她也不打算醒来。 霜华无奈地摇摇头,来到凌箬床前作势要掀被子。见她毫不害怕,还蒙头继续睡,他凌乱了。 “还装,再不起来我就让司仪进寝殿了!”霜华收回手,转身就要叫人。惊得凌箬倏然坐起,拉住他的衣袖乞求:“霜华,我真的好困啊!就让我多睡会儿,我厌恶面对那帮朝臣,特别是穆老那老家伙!” 霜华了解凌箬,她渴望自由向往凡世间,根本就不想留在东宆。但她的使命、她的身份注定她一生不凡。 “没得商量,我去叫司仪。”霜华别过头去,侧颜冷峻。 还说她执念太深,要她看来他也不是没有。太固执了!决定了的事从来就没有得商量。 “哦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让那水音知道,你在我寝殿里待了一夜?”凌箬歪着头去偷瞄着霜华,可惜只能看见侧颜看不到他作何表情! “这话应该换作我来问你,你不去早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霜华还不留情面的反驳过来。 她这是被人反调戏了?可是,这话从霜华口里说出,并没有她理解的这个意思! 久坐着还没反应过来,霜华就走出幔帐,走出珠帘,走出了寝殿…… 凌箬披着帝袍坐上高高的王位,接受着众臣子的朝拜,朝拜完后君臣进行了一番问候。 站在最前面的穆老,破天荒放下了往日傲慢的姿态,给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多谢帝姬挂念,微臣昨夜睡得很好!” 亏她还以为他擅作主张安排帝王亲事,晚上会睡不着呢!见他满面红光,身体依然健硕,好吧她多想了。 “本帝姬记性不好,昨夜并没有睡好。也不知道黛夫人在掖池待得如何了!有谁知道的,记得告知本帝姬一声。”说着她故意打了个呵欠。 “回帝姬,离黛夫人刑满还有三天三夜!”负责暂代方岩的朝臣禀报。 凌箬满意的点头,继而又问:“东宆妄议帝王诽谤帝王之事,处理得如何了?”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有人说她是妖怪转生也无可厚非。某些时候,就连她自己也曾这样怀疑。 “这样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他就不配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了!”穆老执着玉牌对着王位上的帝王一拜,“帝姬还是少绕弯子了,既然您对众臣列出的王夫人选没有异议,那就宣他们进殿觐见吧!” 第十四章 暗中作梗 就在穆老认为凌箬避无所避的时候,凌箬来了那么一句话:“谁说的本帝姬没有异议?站出来!” 见满朝臣子没有一个站出,凌箬笑了,任穆老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欲言又止。没人能够测得准帝王的心。 “本帝姬记得当时说了句‘一切依穆老’,并没有表决什么。王夫人选既然是尔等联名选出来的,本帝姬又怎能拂了尔等的心意。那就宣他们进殿吧!”今日她若不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这些个老家伙还不知道会怎么逼她。 深深打了个呵欠,这回凌箬是真的困了。她换了个舒适的动作慵懒地靠着,任眼皮子打架。 远远的,看见一个接一个、清一色全是红衣的年轻男子走进大殿,至于俊不俊,心不心仪她就不知道了。 “帝姬,帝姬?众美男都在等着您呢!”迷迷糊糊间,她看见一张长得和总管一模一样的脸。 好吧,众美男确实在等着她说话。强行睁开眼睛,她打飘的目光落在穆老身上,随后又慢慢移动,移在一道白色身影旁的红衣男子身上,然后就笑了。 美男好好看,但他穿的红衣更好看,若是霜华也穿红衣,那该是如何的倾城又倾国啊!就像那红得似火的曼珠沙华,绽放一生只为恋人。 彼岸花开不见叶子,落花成泥叶方现…… 霜华,在你心里可为我腾出过一点位子? 众臣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他们认为凌箬心仪哪位美男的时候,凌箬睡着了。 其实,并不是凌箬要睡,而是她不想睡都不行。问题就出现在大殿之上的乐声中。 睡着了,美男没选成。泡在浴池里,凌箬真的要发疯了。回到寝殿,她询问了宫女霜华的去向,然后就去清凌殿找了霜华。 霜华此时正躺在一棵仙树上吹笛,眸子微闭,察觉到凌箬来了唇角划过浅浅的弧度:“你来啦!” 身体明明就不好,还出来兜什么风!凌箬丢给他一个大白眼,继而一跃而起坐在了他身旁。 “喂,我今早丢人丢大发了!怎么办呀,穆老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的!还有其他神仙。”她抢去霜华手中的玉笛,推搡着霜华。 “睡着了那就说明你真的困了也不一定。”他环抱起双臂枕靠在后脑勺,见她双颊微红气鼓鼓的,唇角弧度越发加深:“大殿选美,可以啊你,可相中谁?” “霜华,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跟你说正事呢!弄了那么多的红衣美男,这帮老家伙是认真的!”她看着正前方身姿轻盈的仙鹤,不敢再看霜华似笑非笑的容颜。 “所以你也跟着认真?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霜华正言道。 凌箬僵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赶忙看向霜华。她一直责怪自己,没有得到霜华的意愿就将他绑来了东宆。原来,并非如此。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声就来这清凌殿了?”她问。 “毕竟我也是你王夫的候选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想让其他神仙如何看我?”霜华睁眼,腾出手来抽回玉笛。 凌箬看见玉笛,再联系到殿上她迷糊见瞥到的白色身影,瞬时讶然得不行。她还纳闷她怎么选着选着就睡了呢,原来是霜华暗中作的梗啊! “放心,本帝姬的夫君只能是你!”凌箬道。 “你看中的那个红衣美男呢?”霜华斜眼看凌箬:“你打算如何安置?” 凌箬哭笑不得,现在才发现,她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霜华的法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帝姬哪里有什么实权,要不然我会被那些老家伙欺负?所以,就只能暂时委屈王夫了!”她笑得灿烂,说没心就没心。 霜华也不追究,将玉笛放至唇边,动听的乐声将清凌殿的寂寞填充。 凌箬听得入神,曲终才问:“这是什么乐曲?” “凡界几十万年后流行的《凤求凰》,现在还没人普出来。” “我也想学,特别是你的音术绝技!”凌箬从不求人,她求人的方式很独特,那就是命令。 要问三界能命令得动霜华的人,就只有凌箬了。霜华真的很纵容她,连霜华自己都没有察觉。 “好,我尽力!”他端坐起来…… 凌箬将她和霜华的亲事定在永徽元年的八月十六,就因八月十五是人界大团圆的日子,而八月十六月儿最圆。 这夜无月,青弦宫一片昏暗。凌箬不喜欢点烛火,也不喜欢放明珠,沐浴完穿了身‘霓裳羽衣’就向寝殿的床榻走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感觉有人睡在了旁边,睁眼看了看没怎能将人看清就闭了眼。 放着只有霜华才会有如无人之境走进她寝殿的心态,以为睡在她侧面环抱着她的人是霜华,她就没怎么注意。 怎料还是出事了。 “箬儿,司仪在外面等着呢,该早朝了!” 珠帘细碎的碰撞声扰醒了睡梦中的凌箬,她睁眼一张陌生而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惊得她不知所措。 再看霜华那边,看见昔日里嚷着要嫁给他的少女,正慵懒、惬意地躺在美男怀里,他面如死灰。 还能说什么,貌似没有什么可说的。“霜华唐突,你们继续。”只是一句,他转身就走。 凌箬还来不及说,整个人就无力瘫下:“来人!不经本帝姬召唤,爬上本帝姬床者……抽皮拨筋,打入冷宫!” “紫月,你不能这样对我!”装睡的美男听到判决,倏然坐起:“是穆老的意思,并不是……” “紫月?本帝姬不管你受谁的指使!那日,本帝姬说的很清楚,你们前途无量何必屈尊在本帝姬的石榴裙下。”慢条斯理地掀开锦被,她一步步向妆镜走去。 看着镜中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自己,她眉目低垂,执起檀香木梳,看着梳子上残留的一根青丝,一时出了神。 她不知道霜华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祈祷着霜华千万不要多想。 美男在挣扎中被人强行带下去,外面一片喧哗,惹得她放下手中的梳子站起。 一个娇小的身影跑了进来,看见凌箬,她掩唇哭泣,说了句:“我讨厌你!”然后人就跑了出去。 “凤芷……”她惊奇,心里明白,是黛夫人该出来了。 第十五章 东穹劫数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王座边上,总管扯着嗓子高声宣道。 凌箬人是来到了这朝堂之上,可心却不知飞到了哪里。青弦宫霜华失望离开的那一幕,总在她脑海徘徊不去。 撑着下巴愣愣地看着朝堂下的诸神。似乎逼她纳了夫妾后就没有了要做的正事。 再看穆老,傲慢不减,抱着玉牌大腹便便。其实也没有什么大腹,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黛夫人出来了吗?”她随意问了下。 负责暂代方岩职务的神仙走出列队,抱着玉牌躬了躬身:“回帝姬,未经您批审,末将怎敢轻易放人?” 闻言,凌箬了然。也难怪凤芷会那么鲁莽闯进她的寝殿,思至此,隧道:“下朝后就把她放了吧!” “是,末将领命!” “其他卿家可有事启奏?”凌箬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正襟危坐起来。 这时,踉踉跄跄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执着玉牌对着王位上的帝王一拜:“臣夜观星象,预计近千年东宆浩劫就要到来!” 此话一出,满朝恐慌,人声鼎沸如同炸开了锅。 上世纪大战,自帝女陨落后三界便劫数不断,东宆独居一隅较之其他部落、联盟,一直是风调雨顺、邦泰民安,少有劫难。如今,可以安享一时的乐土就要遭受厄运,教他们如何不恐慌? “可有破解之法?”看遍世间百态,浩劫一说并没有在凌箬心底掀起多大的浪潮。在她看来,月亮尚有阴晴圆缺,何况东宆呢! “帝姬出生之时,天地一片祥和,臣恳请帝姬开坛祭天,为我东宆祈福!”老者哀呼,蹒跚着跪下。 “好!只要是本帝姬能做到的,本帝姬一定不负东宆神明所望!”她从王位上站起,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下了早朝,凌箬在女官的带领下来到天坛,站在天坛上瞭望,视野一片开阔,仿佛天下苍生命运都掌握在了她的手里。 她翻阅了有关历代东宆先人祭天的记载,其中次数最多的就是她母后朔昭了,好几次还有她父王陪同。 可见,在几万年前,她母后就预算出了东宆的劫数。母后的良苦用心,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开坛祭天要准备什么?”放下手中的古老文字记载的玉简,她问身后站着的女官。 “这……回帝姬,天坛祭天需要准备祭祀的牲兽,还需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人的血……其他的,还需问巫师才知道。”女官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说错一句话。 纯阴出生的帝王的血,是她不小心听到巫师说的,再给凌箬说的过程中,她把帝王改成了人。可是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就只好把巫师拉出来做挡箭牌。 但她还是小瞧了凌箬,凌箬听到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时,就知道她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不错,凌箬就是那时候出生的。 “本帝姬会问巫师的,你暂且下去吧!” 女官走后,凌箬在天坛待了很久,她很有耐心的将有关天坛祭祀的玉简看完,然后又瞻仰了天坛周边的风景。 在回青弦宫的路上,她路过一处宫殿。宫殿外杨柳青青,百花争奇斗艳,灵蝶款款,偶尔还能听见雀儿的欢呼声。好一幅生机勃勃的春景! 凌箬欣然起步,正想进去打探一番来着,没想到身后却来了个穿红衣的美男。 “子书有失远迎,还请帝姬赎罪!” 男子如古琴好听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凌箬转过身来,见他一身红衣,没察觉地向后退两步,指着他:“你!你是……是本帝姬的夫妾?” 显然有些诧异,她运气怎么会那么好呢?今晨的事她都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又给她冒出来一个! “子……书?”她不大确定地念着他的名字,见他一直低着头,她也就就此作罢,远远的绕过他,没有了进去的打算。 “帝姬请留步!”谁料美男叫住了她。 凌箬回头一脸漠然,没有了尴尬的伪笑:“如果住得不习惯,可以找负责这方面的女官,无需过问本帝姬。” “子书恭送帝姬!”他再次躬身,将头埋下行着揖礼。 凌箬转身,一个同情的眼神都吝啬施舍,带着身后的宫女,浩浩荡荡地离开这里。 当初她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他们有大好的人生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何必委身于她的石榴裙下。 近来凌箬真的好累,一边是朝政一边是霜华,搞得她心力交瘁,都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什么了。 回到青弦宫,不见霜华,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菩提树下看落花。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的就落下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眼泪似带着强大的魔力,无形之中扩散开来,最后消失无尽白昼。 身上堆积满了白花,凌箬一愣,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菩提树上的白花多了好多。 兴奋之际,她捧起身旁的白花尽情的撒着,她再也不用担心菩提的花落完,最后只剩下稀少的枝和叶了。 玩累了,人就靠着菩提睡了。梦中,她看见一个身穿白裙一头及腰青丝的女子。女子静坐着修炼,她身边开满了青色的莲花。 紧接着,就是一道扰人清梦的恶语:“啊哈哈——何为天?本座就是天!何为道?本座就是那道!” 凌箬惊醒,再无睡意。这梦来得突然,不是好兆头,越想就越忧心。 霜华,霜华……她魂不守舍的呢喃着。 召来灵女,问了许多关于治愈灵体的良方,还有有关凡人要如何才能延年益寿的青春不老药。 灵女很为难,给了不同类型的药方。但又怎么能满足得了凌箬的要求呢? 凌箬还是打了帝女圣物的主意,她给灵女下了道密旨,让灵女去寻找相关古籍,然后带来给她查阅。 灵女下去后,诺大的青弦宫就剩她一人。一个人独享黑夜,夜露很重,青弦宫很冷,窗外落花悉数无声。独枕床榻,锦衾难暖,她辗转难眠。 第十六章 天坛祭祀 半梦半醒间,她看见了一道俊逸的身影,手执玉笛负之身后。站在青弦宫的窗边,凝望着飘落的菩提落花,无尽哀叹。 霜,霜华…… 她轻唤了无数遍他的名字,可他就是不理,不再理她了。 “处死她!!” “对!处死这个妖女!!” “不要怪我们无情,怪就怪你投错成了仙胎!!” 纷繁的吵闹声传入她的耳朵,直击她元神。凌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诛魔台上,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再看诛魔台下,那些嚷着要除掉她的,竟然是东宆的仙民们! “不,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样!不是的!我不是魔,我也不是妖……我不是!不是!”她恐慌了,挣扎不起作用,呢喃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呼唤,这种绝望真得不能再绝望。 看着风中滋长的紫发,凌乱紫发间她看见她的臣民们齐声呐喊要处死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眼眶干涸得生疼,却掉不下一滴泪水。她哭得凄惨,凄惨声哀转久绝,漫布东宆半边天,如墨的云层呈现出诡谲的殷红。 箬儿?! 一道耀眼的白光,霜华出现在凌箬的床榻前,隐隐看着她身上缠绕不去的魔瘴,暗道了一声:“该死!” “霜华……你在哪里……”凌箬梦里哭出了声,声音很小,很揪心。 霜华施法暂时为她压制住魔气后,伸手心疼地抚摸着她倦怠而布满泪痕的小脸。指尖很凉,但对凌箬来说却很温暖。 “不要离开我,不要……” “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不会离开。”他柔和地看着渐渐入睡的人儿,轻声抚慰着。 夜,很漫长。清风细雨绵绵不绝,夹带着菩提落花碾落凡尘。 某处不为人所知的地方,静修了上万年的魔头醒了,看着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灵魄,他狂笑不绝:“终于成功了!暮儿,义父终于成功了!!” “恭喜魔帝!贺喜魔帝!魔帝聚灵术终于成功了!真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呐!”悬空的幽灵扯着极为难听的尖嗓。 “待吾儿归来之日,便是魔界统一三界之时!”魔头伸手,手中呈现出一样形似香炉,散着幽光的宝贝。 “嘻嘻嘻~到时候,魔帝可别忘了分小的一杯羹啊!”幽灵兴奋地打着转。 魔帝不理会它,又闭上了眼睛。这上万年来,他一直苦苦为他暮儿聚集灵魄,只为弥补当年他犯下的过错。 如今聚灵成功了,教他如何不高兴?只要再耐心点,再找到最后那一缕灵魄,暮儿回归指日可待! 到时,他要让这四分五裂的世界统一起来,乾坤更替、日月逆行,建立一个没有劫难、没有痛苦的极乐世界。相信他的暮儿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祭祀之日,凌箬早早的就来到了天坛。看着前面火光冲天,准备着待祭的牲兽,以及那一群群围着篝火献舞祈福的仙民们,她想起了那个梦。 “帝姬!巫师说了,等祭灵聚集完后,他会通过传音术告诉您,何时才是溶血的最佳时机!到时候,您只需要用灵针刺破手指取血即可!” 瞥了一旁宫女呈递来的灵针,她面色骇然:“知道了,放下吧!”吓得宫女无声退下,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意想不到事总会发生,也不知道巫师施了什么术法,竟招得围着篝火献舞祈福的仙民,似丢了灵魄般带着安详的笑容纵身火海。 “给本帝姬一个合理的解释!”凌箬指着天台下面,那一个个纵身火海的东宆仙民,怒斥旁座的白发老者。 祭天祈福是他提出来的,她为了东宆,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却没想到他竟会那般残忍! “帝姬息怒!这些仙民都是纯阴之时降生的不祥之人,此番祭祀乃他们心肝情愿代帝姬所受……”白发老者哀叹。 凌箬沉默,无力地瘫坐下。是啊,巫师曾经就预言过,她是一个不祥之人,她的出生将给东宆带来灭顶之灾。 如今祭祀,本该她为祭品,只因她身份尊贵作为东宆的统治者,他们就把矛头指向了这些无辜的仙民!是她,她对不住他们! “陛下,请用灵针取下您的血!” 一道急切的话语传来,凌箬侧颜看旁座的白发老者,见他全然不知、依旧满脸哀伤地看着天台下面的祭祀活动,她知道是巫师传音来了。 看着一旁排放整齐的灵针,她伸手去拾起来一根,正要扎指取血。这时,霜华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不可!箬儿。” 凌箬见是霜华,白衣胜雪。一个愣,还是不小心让灵针刺破手指。 “箬儿……”他呢喃着来到她身边,执起她被灵针刺破的小指,急切而又小心的吮吸着。 “霜华,是你么?”凌箬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并没有不理她。她去过清凌殿找他,人不在清凌殿,那他这几日去了哪里? “你说呢?”霜华放下她的手,夺过她还拿在手里的灵针,灵针瞬即化为乌有。 “霜华神君,你!!”灵针被毁,白发老者气得站起。 霜华回头,对他轻蔑一笑:“怎么,凌老这是不服气?还是……想说本尊恃强凌弱?!” 凌箬闻出了十足的火/药味。霜华认真的!如果真打起来,一个是她枕边人,一个是她臣子,那她该站在那一边呢? 其实,她也不用选择,霜华那么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打趴下。 白发老者见霜华得罪不得,就不和他多言:“帝姬!祭祀不能半途而废啊!” “这个啊,祭祀……”凌箬十分为难,不知作何答复。刚才霜华说什么来着?不可,也就是让她别扎……她也不知道霜华到底几个意思! “你们这样的祭祀,有违天理。在本尊看来,并不是在为东宆祈福!还是好好反思,该做些什么吧!”霜华斜睨众神,伸手揽过凌箬的细腰,两人腾空而去。 “这如何是好啊!!”众神唏嘘不已。他们也曾想过祭祀方式极为不妥,可他们也没办法啊! 第十七章 命运枷锁 离开天坛,霜华带着凌箬去了一处不知是哪的天阙。那里云雾缭绕、瞬息万变。 才站稳,霜华的声音便从耳畔传来:“看那边!” 凌箬虽不知霜华这是为何,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低头间,她发现他们悬空在雾蒙蒙的天面之上,然穿过云层俯视下面,下面峰峦如聚,波涛如怒,一片浩瀚无垠。 “你可看出了些什么。”霜华凝眉,负手一问。 “看见……”凌箬偷瞄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很干脆的答:“不知道。” 霜华沉默,目光远视,也不指望凌箬能像他一样看出什么。于是,指着那冒着魔气的地方道:“你不是想知道天坛祭祀,我为何叫你住手么?答案就在这儿!近日,我发现有人企图聚灵。” “聚灵?”凌箬还是太单纯了,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聚集死者灵魄,让死者无法安息,投生不得,去干见不得光的事!”霜华不好多讲,就用最直白的话来给她解释。 凌箬显然一知半解,并不明白这聚灵和她祭祀有何关联。霜华知道她的疑惑,继而又道:“纯阴之人祭祀后,灵魄还不强大,不足以抵抗外来诱惑,很容易被聚灵之人带走。而箬儿你,纯阴出生的帝王,你的血和他们的血溶在一起,冥冥中形成一种契约。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凌箬不言,看着霜华所指之处,她心如刀绞。那些仙民都是代她而死,如果真如霜华所说的那样,她也许会少一些罪过。 霜华见她神情低落,以为她隐隐知道了些什么,也不多言。 “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是个不祥之人,他们也不会……”凌箬收回目光,水灵的眸子氤氲着浓浓的雾气,掉不下一滴眼泪。 “人各有命,何况神仙。”霜华叹气,揽过她的肩膀,注视着她蕴含水汽的眸子,语气低沉透着无奈:“箬儿,很多时候,不是每个人都会陪在你身边。 你是紫月帝姬,掌管着东宆一方的统治者。你要学会坚强、学会辨别是非,万事要有自己的主见,切不可盲目从众,被人牵着鼻子走。” “霜华……我好难过……”她拉着霜华的衣袖擦拭着眼角,不停地抽泣。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露出柔弱、无助的一面。 霜华也很心疼她,看着她孩子般的哭泣,心就软了下来:“箬儿,你并不是个不祥之人。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只有成为强者,你才有能力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我可以吗?”她望着霜华。她只想保护他,连他都保护不住,她还有什么理由去保护那些毫不相干之人。 “你可以的,东宆的神明们会是你最好的战友!”霜华抬手,轻触着她如月的脸庞。 凌箬低头,转身而去不再理他。他明明就知道她不喜欢这些话,却还是强迫着她去听,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这是在交代遗言。 “箬儿……听听话!”身后霜华闷沉的话语响起。凌箬苦笑,皲裂了她面庞的美。她不是小孩,不需要他哄! 远了,久久没等上霜华。蓦然回首,她慌了,奋身向那坠入天阙的身影奔去。 来不及呼喊,施法托住霜华下落的身子,她扑进他怀里无声痛哭。 霜华感觉身上压来重物,睁眼见是凌箬,扯唇艰涩一笑:“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霜华,我们还没成亲,你休想抛弃我。”她伸手去,张开手掌与他是指相扣。 “是啊,我们还没成亲呢……等我们成了亲,你就没时间去招惹他们了……”他微笑着,略带倦态,试着闭上眼睛。 来不及细想霜华说的他们是谁,凌箬以为他快挺不住了,握着他的手不知如何是好:“霜华,不要睡……我们马上就回东宆!” 不要睡……还真仿他那日的口吻! 霜华侧颜,柔和地看着身旁哭啼之人,想伸手去抚平她揉皱的眉,却发现他被她压得无法动弹…… 永徽元年八月,东宆上空一片祥云似锦,百鸟齐集,旋绕数日不绝,呈现出一片祥和景象。 青弦宫,微弱的烛火,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拖长了帝王的身影。等了数日,她终于等到了令她喜极而泣的消息。 “帝姬,您要的相关古籍都在这了,请恕微臣无能为力,未能为帝姬分忧!”灵女将准备的古籍呈上。 凌箬转身,接过古籍,见上面果然记载得有帝女遗留下来的稀世藏宝,顿时心跳加速。 强装镇定自若,她丢回古籍,没有了前些天对古籍的狂热:“这古籍,你从何得来?” 灵女怔住,显然没有想到凌箬会追问这事。她总不能说是小王姬给她的吧! “回帝姬,古籍于藏书阁不常打理的地方寻得,目前还不知其真伪,还请帝姬多宽限几日!” “几日?”凌箬反问。古籍一日寻不到,她的心就一日不能落下,她真的不敢再等了。可又有什么办法,那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 “好!本帝姬等着你的答复!可不要让本帝姬失望!”凌箬冷冷的道。 “帝姬放心,会很快的。时间不早,没有其他事,微臣就先退下了!”灵女小心翼翼道。 确实,时间也不早了。想到这里,凌箬对她招手,示意她跪安,而她自己脚步轻盈,向着后/庭的菩提树下奔去。 霜华在那里等她,也不知道困了没有。 “何事如此高兴?”霜华转身,星河灿烂,揉碎在他满含柔意的眸子里。 凌箬不能将她寻找古籍,为他修复灵体的事告诉他,就只好上前去抱住霜华的臂膀,笑问:“你忘了我们马上就要成亲的事啦?” “箬儿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和我洞房?”随意一说,他伸手,揉捏着她白皙的笑脸,神情专注的看着她。 凌箬害羞,被他捏过的脸颊一片绯红。踮起脚尖,一个轻如蝶羽的吻落在他唇角。 霜华愣住,柔和的眸子多了几分深邃。 第十八章 结为连理 凌箬比霜华好不了多少,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对他这都干了些什么。 “我……太羞耻了!”她埋下头去,不敢抬起头来。脸儿扑红扑红的,很好看。 霜华隐约得知她的心语,唇角僵住的弧度荡漾开来。伏在她的耳畔,深沉的话语,没由来地煽情:“箬儿……这样的契约……我很喜欢!” “什么?”凌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抬头就要询问,额角上倏然传来一抹软软的温热。 霜华亲了她…… 他竟然回亲了她?! “这下好了,用不着我再多做什么了。箬儿要说什么就说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笑得肆意,将一切说得理所当然。 凌箬听得毛骨悚然,吓得慌忙后退。再不知道他说什么,那她就不配成为他即将的娘子了。 显然,凌箬吓得不轻,连话语都哆嗦不清:“你……你……” 原本她挺喜欢霜华笑的,因为霜华天生一副好皮囊,她觉得笑起来应该会更好看。而现在,霜华是笑了,还笑得这般惹眼,看得她咬牙切齿。教她如何是好,如何才好?简直悔不当初! 想逃?霜华岂能让凌箬轻易逃了!上前去就将她打抱起来。凌箬呢害怕摔跤,伸手本能的挂在他脖颈上,头也往他内里侧。 “箬儿,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他低头,看着怀里躲藏着不愿露出绯红面颊的人儿,笑意不绝。 “喔!”她应了应,换了个舒服的姿态待在他怀里,眼睛微闭,不敢偷瞄他。 “还真睡得理所当然,就那么不怕我对你……唉!”霜华叹气,无奈地摇头。抱着凌箬,向寝殿走去。 这晚他们同床共枕了。凌箬舍不得霜华在霜寒露重的夜里回清凌殿,便嚷着说锦被薄,要他亲自给她暖床。 次日早朝,凌箬在霜华的催促下,起榻洗漱更衣。她是帝王,洗漱更衣就得好几个宫女来,不像霜华,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随性,准确来说是不在乎仪容。 “霜华,我发现你没洗脸!”她打量遍了他,见他穿戴整洁,挑不出错来,就只能这样胡诌。 “帝姬怎么发现的霜华没洗脸?”他就站在一旁,一本正经,说得理所当然。 凌箬懒得理他,任由宫女为她穿衣、穿鞋。她发现,她和他才是一晚,他就变了,似乎变讨厌了,不再是她的霜华了。 “霜华,我不要她们给我梳发,我要你!”来到那面铜镜前坐下,她向霜华招手。 霜华见凌箬收拾得差不多,就将一旁站着的宫女遣去。走近她,他看着镜中的青发小美人,笑得合不拢嘴。 “霜华,你这表情真的很欠揍!”凌箬气得炸毛,看着铜镜中的他,又说:“赶紧的,梳子就在一旁。今日我这个头发,还有唇和眉毛都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霜华荣幸之至,遵命就是。”执起铜镜边上的梳子,霜华爱抚的为她梳着。那低垂着头认真的样子,比他平时候看她的眸子还要柔。 凌箬笑了,同样一脸柔意,哪是那至尊高位、浑身散着帝王之气的帝姬?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顾盼生辉,世间仅有……身后之人梳着梳着就走了神。 “霜华,我美吗?”她笑吟吟地问霜华。水灵灵的眸子随着这一问,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伤,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样问。 凌箬知道,霜华很喜欢她黝紫色的头发,而今日的却不是。 看着镜中认真为她梳发之人,她想起了蛮荒与他初见的场景。那时候的他,正被魔界、天界两界之人围攻,而她碰巧路过,就顺手帮了他。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看见她时的惊诧,也忘不了他眸子里的忧伤,更忘不了他看到她时的灵魂挣扎……富含的情愫太多,就如忽而遇见了生死重逢的恋人,然而并没有喜悦。 “很美。”霜华道。他为她梳顺了长发就不知道怎么该如何盘发了。 凌箬看出了他的为难,也不强求他。于是道:“盘发不会,画眉总应该会吧?” “我尽力。”霜华点头,放下梳子拿起眉笔,循着她原有的秀眉,认真地为她描起来,描到最后竟失了言:暮儿…… 一个透心凉,从心底凉到脚后跟。尽管霜华没将他心里藏了很久的人说出,她还是从他的嘴形得知,那是个人的女子的名字,不是她的。 “霜华,告诉我……她究竟是谁?”从这不真实温柔中挣脱开,凌箬俏丽的面容满是不可置信的忧伤。 “箬儿为何这样问?”他一步步向她逼近,眸子里柔意不减。 凌箬见他还不肯说,失望地摇头:“从始至终,你就是个骗子!” “箬儿,你这话太伤我心了!从始至终,我骗了你些什么?”他伸手覆上她的面庞,指尖微凉,凌箬感受不到一点温热。 “你说我长得好看根本就是在敷衍人……你喜欢我的黝紫色的长发,和抚摸我的脸……那是因为你神志不清!错把我当做了你心目中的她!敢问霜华神君,本帝姬应该感激你的垂怜吗?”她字字珠玑,将她眼中所爱之人描述得丝毫不差。 那么霜华真如她所说吗? 不是,不是的。霜华从来就没把凌箬当成什么人的替身,他是真诚待凌箬的。至于凌箬所说的他心目中的女子,其实就只有凌箬一个。 “你说的可是暮儿?她只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早已经不在世上了。”他揽过她的身子,久久抱着,小心翼翼的哄着。 凌箬从他柔柔的话语中听出了故人离去的感伤、天人两隔的无奈。霜华是孤独的,也是寂寞的,他们同病相连。 良久,她才环抱住霜华的宽腰,将头枕在他胸/堂,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弱弱的问:“她也是个凡人吗?” 她知道,那女子于霜华来说,是精神支柱。就跟霜华在她心里的一样,占据着重要位置。 “她不是凡人,是个神仙。”霜华叹气:“她拥有无边神力,但却与凡人无异,终逃不过宿命的安排,生死弹指一瞬。” 凌箬沉默,乖巧的点头。如果真那样的话,她愿放弃所有的修为,和他同生死。 第十九章 浴殿偶遇 早朝照常进行着。凌箬没想到令各界瞩目的天族,竟为一己私利,罔顾生灵涂炭,放言彻底斩除魔族余患。 正义与邪恶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很多时候,人们常常被披着正义的外套迷惑了双眼,后果难测。 就拿魔族内部来说,反叛势力不断滋生,政权频繁更替,致使族民水深火热,纷纷隐姓埋名流亡各界。 东宆境内,就有民众发现魔族人的行踪。魔族人生性乖张,极易暴躁,行为方式令人不喜,处事手段极其狠辣,闻者丧胆,简直令人发指!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各界局势摆在眼前,安逸了数十万年的东宆算是走到了烽火浪潮之巅。各界都在驱赶魔族,凌箬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好,东宆遗患无穷。 “传本帝姬之令,加强东宆各边防、部落的军事防御能力。严密监控进出东宆境界民众,特别是其他各界之人。敢有蓄谋危害东宆的者,一经发现,杀——无——赦!” “帝姬,此法不妥!请恕微臣多言,魔族之人本性就恶、魔根未除,如果就这样放任他们进出东宆,且不说东宆存在安全隐患,放眼各界,东宆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啊!到时候,东宆危唉!”穆老手执玉牌站出来。 “穆老的意思是闭关自守咯?您有没有想过,某些势力是关不住的!我意已决,您要是想安享晚年了,本帝姬准许你告老还乡!” “帝姬英明,微臣愿与东宆共存亡。”面对这样一个独断专行、性情多变的帝王,他无力劝说。 安享晚年,怎么可能?如果真辞去神明职务,当一个闲云野鹤的散仙,遇到熟悉的神仙,他还有何脸面!国之有难,岂敢偷生。 下早朝后,凌箬向宫女询问了连黛的情况。如她所想,连黛东宆深宫呆久了见多识广,明白掖池之水具有反噬的作用,越是使用灵力反噬得就越厉害,所以那七日她没使用灵力,但也伤得不轻。 “给黛夫人该送的药都送去了吗?”连黛是水灵族出生,掖池之水遇上她的皮肤,那就是猛虎遇见小白兔,无孔不入。 “回帝姬,司药殿该送去给黛夫人的药都送了。” “那就好!”随后,她想到那日闯进她寝室的小人儿,又问:“近日小王姬都在干什么?” “奴婢不知,只听幽兰殿的人说,小王姬把自己关在寝室里,什么人都不见,已有半月未进食了!” “什么,小王姬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半月未进食了?这些伺候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看来本帝姬得去一趟幽兰殿。” 幽兰殿,东宆小王姬的住所,座落在东宆帝都的最西边,正好和东边的青弦宫相对。凌箬要去幽兰殿,路途遥远,也不想独自一人腾云,就好乘坐着帝王的步撵前去。 步撵在幽兰殿的上空停下,凌箬踏着祥云降临幽兰殿,幽兰殿内朝阴的花草很多,颜色多为红色、蓝色。 这时,寝殿那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一个是负责膳食的宫女,另一个是把门紧锁的凤芷。 “小王姬,您快开门啊!” “滚!你们是不是拿本王姬的话当耳旁风啊!我说不许进!就不许进!” 闻言,凌箬无奈地摇摇头,她还是小看她这个王妹了。在她面前,她就是个轻言秀语、调皮可爱的主,可在别人面前,那就是个爪牙锋利、不好讨好的小野兽! “凤芷,她们不能进,本帝姬能进么?”她走近寝殿,高声道。 凤芷寝殿外的宫女识出凌箬的身份,匆忙跪下,大气不敢粗喘。 凤芷此时正蜷缩在寝殿内的某个角落,听到她王姐紫月的声音,吓得抬起头来。 “你想进就进吧!”撇了撇嘴,她继续把头埋进怀里。 凌箬推门进去,目光扫遍整个寝殿,也没看见那娇小的身影。 “凤芷,你在哪?” 凌箬找寻着,在某个角落发现了她。看见凤芷头发凌乱、衣服也没有换过,依旧是那几天的打扮,就知道宫女所报并非虚假。 “凤芷,你这是为何?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虐待你了!”她走到凤芷跟前,没有一句话是抚慰的。 凤芷被凌箬这样一说,眼泪就稀里哗啦的落下来,止都止不住:“王姐……没有人敢欺负我,也没有人敢虐待我!” “那就是本帝姬欺负你、虐待你了?”她从来就见不得凤芷哭。 “王姐……”凤芷抹着眼泪抬起头来,弱弱的叫了她。 凌箬不去理会她,依旧教训个不停:“你这样成何体统!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砍,你寻死腻活给谁看?” “王姐,我知道错了!芷儿肚子好饿……”凤芷爬到她面前,不住地摇晃着她的袍袖。 凌箬无奈,长长叹了口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现在知道肚子饿啦!” 吩咐宫女将膳食抬进来,看着凤芷终于进食,她起身往外走去。临走前不忘提醒幽兰殿的人:“记得给小王姬沐浴更衣!” “还是帝姬有办法,您这一去啊,算得上为幽兰殿解决了小王姬的寝食问题!”她回到步撵上,身旁的宫女嘴似抹了蜜一般甜道。 只有凌箬知道,她什么都没干,只是露了个面,凤芷那丫头就胆怯成那样。 回到青弦宫寝殿,没见霜华身影,凌箬就奔去了浴殿。到了浴殿,几个宫女从里面出来,面色通红,见到她也不说话,匆忙行了礼就退下。 愣了愣,也没多想。进入殿内的瞬间,一股潮湿的暖流迎面扑来。穿过屏风,来到一处软榻前,她快速的把身上的束缚拔/下来,就连鞋袜也脱了。 光着脚丫子,走出屏风,她向撒满花瓣的浴池走近。浴池旁准备有上好的果酒,一看就知道是她喜欢的。不过,那放在一旁托盘上叠好的衣裳,貌似不是为她准备的吧! 想着她就将衣裳提起来看,这一看她才知道,这衣裳原来是她们为霜华准备的。可是,霜华人呢? “箬儿,要不要一起洗?”霜华深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凌箬不用看也能从声音的远近,辨别出他现在在何处。 第二十章 琴瑟和鸣 “噢,我说你去哪了呢,原来在这里啊!你慢慢洗,我就就是过来看一看,一会再洗!”凌箬很自然地将衣裳放回去,不敢偷瞄一眼现在的霜华。 他竟然在浴池里泡澡!她怎么就不问问就进来了呢? 摇了摇头,她转身就走。庆幸自己没把里面的亵衣脱了,不然就要被霜华看光了。 “都同床共枕过了?箬儿还是那么矫情!你脱了衣服过来,不就是想和我洗鸳鸯浴嘛!”那沙哑的话语,又多了几分慵懒,听得凌箬打颤,不禁加快步伐。 霜华还真把‘同床共枕’说得理所当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哎呀呀,她最近这脑袋瓜子都在想些什么?清者自清。 她来了屏风后面,看见地板上凌乱一片的衣袍,顺手就将其捡起,放在该放的地方。随后,整个人软绵绵地往软榻上倒去。 霜华沐浴完后,穿了池边托盘上放着的衣物,就向屏风这边寻来。见软榻上一脸惬意,闭目假寐的人儿,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箬儿这是在等霜华?” “啊,确实在等你!你洗得还真快……”她翻了个身,背过霜华,心里吐槽得不行。洗澡能洗那么久,她也真是醉了! “如此看来,为夫魅力很大嘛!”凌箬翻身背过去正好给霜华腾出位置,他擦拭着头上的水渍讪讪坐了下来。 霜华刚沐浴完的模样很妖孽,魅力确实很大,大到再看下的话,她都不能保证她会不会直接将他扑倒。 没得到人儿的回应,霜华丢去正在擦拭着发丝的浴巾,慵懒地也躺了上来。躺上来凌箬还能接受,问题的是他竟伸手去挠她的痒痒! 好吧!她忍……嗯…… “脱了衣服就不怕着凉?该去沐浴了……箬儿。”他侧了个身贴近她,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缓缓合眼,手就随意的搭在她纤腰上搂着她。 凌箬受不了他的挑拨,翻身就将霜华压在身下。面色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羞了。 满头青丝顺势划落而下,堆积床枕。怒视着近在咫尺、令人面红心跳的俊颜,她一时间忘了台词。 “你想干什么?”霜华睁眼,一本正经道。 “你最好别挑逗本帝姬,本帝姬不高兴了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她稚气未脱的说道,像极了撒娇的小孩子。 霜华耸肩,他挑逗她?不知道是谁脱、光了躺在这里等他!青丝长发、明眸善睐,简直是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若真如此,霜华荣幸之至。”他直勾勾看着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凌箬实在受不了了,赶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拢过一头的长发,丢下那么句话:“哼,我去沐浴了,你给我好好呆在这里,最好别偷看!”然后人就落荒而逃,看得霜华几欲捧腹大笑。 时光慢慢,佳人难得,能在有限的时间里陪着她嬉闹,这样也挺好。 凌箬来到浴池边,伸手试了试水温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浴池里。浴池的水是不停流淌着的,浮着的花瓣随时变换着,看上去璀璨夺目。 凌箬说霜华沐浴了很久,其实凌箬也不例外,她沐浴沐浴着的就在浴池里泡着睡着了。 霜华久久没有听见凌箬的动静,眉头不禁轻拧。起身要去看个究竟,可又想到那丫头临走前说的话,只得放弃。要是他突然过去,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凌箬定要跟他闹脾气,还是再等等看吧! 这边霜华在担心凌箬,可浴池那边呢?凌箬竟在睡梦里意淫了霜华。 凌箬梦见她把霜华压在身下,不光亲了霜华,还迫不及待的将霜华衣服上的腰带给解开了,衣服脱了。最后惊醒是因为梦里霜华倏然睁开眼睛,还捉住了她的手。 她粗喘着,发现自己身在浴池里泡澡,而池边没有霜华的身影,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场虚无缥缈的梦。 也不知道霜华等得如何了,想想她泡澡的时间也不短了。凌箬从水里出来,却发现池边没有她的衣服,只得重新退回去。 “霜华!我没有穿的衣服,你帮我去叫她们吧!”她大声喊道。 霜华一听,搞了半天是没有衣服啊,难怪在水里待了那么久!走出屏风,他向浴池那边看去,远远的只看见了如瀑及腰的长发,和那光洁无暇的双肩。 这个时候,浴殿哪还有什么值班的宫女,都被他呵斥走了。伸出手的瞬间,一套折叠的粉色衣裙便呈现出来,霜华一步步向浴池边走去。 “宫女不在,这套衣裙你就将就一下吧!”他将衣裙放在一旁的托盘里。 “有穿的就很不错了。”凌箬嘀咕,见霜华放好衣裙,正要看过来,立即炸毛开始撵人:“不不许看,我知道了,你你快回去!” 她蹲在水里,稀疏的花瓣掩饰不住她的娇躯。霜华没有停留,放下衣裙就看也不看地走开了。 凌箬见此,不由失落,自问她就那么入不了他的眼吗?啊啊啊!!!她这都在想些什么,简直要疯了! 穿好了衣裙,凌箬才惊讶的发现这衣裙特别的合身,不由感叹霜华的细心程度。 “霜华!我第一次穿粉红色的衣裙,好看吗?”她奔到霜华面前转了个圈,然后就坐在软榻上。 霜华侧卧看着坐来的人,眸光荡漾:“不错!确实好看!说明我眼光很独到,其它颜色不选就选它!” 凌箬笑得合不拢嘴,面颊上浅浅的梨涡装满青涩。她能把霜华的话换成,他眼光很独到,其他女子不爱就爱她吗? “霜华,我喜欢你这句话。”她喃喃细语,很平静的俯首靠在他的胸膛,像极了深闺怨妇。 头发丝是湿的,很快霜华胸前的衣服被打湿了一片。“箬儿,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让我帮你擦头发吧!”他笑道。 “好!”凌箬应了一句,起身取来一条干的浴巾递给霜华。递给霜华时才发现霜华的衣服,被她枕过的地方湿了。 霜华欣然接来浴巾,示意她过来乖乖坐着,由他来伺候她。 第二十一章 魔族尊者 凌箬照做,笑吟吟地任他为自己擦着头发。她喜欢霜华手指划过发丝的那种轻触感,只可意会,不可言喻。总之很柔、很舒服。 “霜华,我觉得我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事,那就是把你绑来东宆,留我身边做夫妾。” 霜华神色骤变:“夫妾?!”不应该是谋士或者贵客吗? 凌箬嗤笑着点头:“你没听错,确实是夫妾。当初把你绑来东宆,我没有向东宆诸神提过你,致使他们以为你是我从外界带来的男宠,看不起你。不过后来,他们似乎不那么认为了,但事情也很难说得清。” “箬儿,其他人怎么看我,我不介意,我只在意你。夫妾也好,男宠也罢,现在我不也即将成为你的王夫了吗?”霜华啼笑皆非,继续细心地为她擦拭着湿发。 凌箬感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浴巾。将浴巾放回原处,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梳子,盈盈一笑很积极地交给霜华。 霜华无奈,摇头一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贪心!” 凌箬不好意思,但还是讪讪而笑:“谁叫你是本帝姬目测的王夫呢!”她学着霜华,把一切说得理所当然,厚着脸皮在他面前坐下,执意要他给她梳发。 “这也算理由?好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互相帮对方梳头,箬儿以为如何?”拢起她如瀑及腰的长发,霜华细心弄着,时不时留意着她唇角泛起的青涩弧度。很迷人。 凌箬怔怔点头,沉默着不说话,任由他为她梳发。还和清晨一样,霜华不会盘发,为讨好凌箬,不得不为她梳了个简单得不再简单的发型。 凌箬本就天生丽质难自弃。这样一个简单的发型,配上那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合上她那张清纯难敛青涩的脸,简直绝了! 霜华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视觉效果,唇角一勾,笑得邪魅。凌箬感觉他直勾勾的眼神直盯着自己的侧颜,不自然的躲开了,还别过了头去:“梳好了吗?” “梳是梳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将梳子放去一旁,他慵懒地躺下,撑着下颌换了个姿势,继续饶有兴趣地盯着凌箬看。 凌箬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发麻,也不敢去看他,独自一个人干坐着尴尬,任时间流逝。终于,她实在忍无可忍了,戾气暴涨,逼近霜华,伸手就提起他的衣襟:“你到底想怎么样!” 霜华僵住,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消去,显然没有想到凌箬发狂,还会不按常理出牌。他竟也不暇思索,提出无理要求:“除非你吻我。” “你无耻!说,你到底还想干嘛?”她逼近霜华,越发愤怒。 “不吻,那也行!在我们成亲之前,你必须把你后宫里的美男、夫妾之类的人安置了,我不想看见他们。”他说得一脸坦然。 自那日朝堂上,她同意挑选美男后,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身边的那群红衣美男看,他心里就不舒坦了。 遣散了最好,省得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成天忧心她被他们带坏了。 “哈?”霜华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直说啊,凌箬哭笑不得。听霜华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她遣散后宫,他太高估她对付那些老家伙的能力了。 “他们都是朝中重臣联名选出来的人,你教我怎么把他们安置出去?而且我觉得,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们也不能把事情做绝啊!”说着,她松开了他的衣襟,站起来偏头苦思。 这个动作落在霜华眼里,顿时就打翻了他心底的醋坛子,妖姪的眼睛微眯,眸光闪现出一片精光。 “看来箬儿是太闲了!”换了个舒适的姿态,他闭目养神假寐起来:“最好好好思量一番……” 凌箬还是决定,等她和霜华成亲,朝堂稳定之后,再将那些美男遣出宫去,放他们自由。 回头看霜华,霜华双目微闭、呼吸均匀,好像是睡着了。睡着了好,睡着了就不用再同她强颜欢笑…… 走近霜华,她缓缓坐了下来。伸手,她为他抚平紧锁的眉头,目光清冷,看不出一丝柔情。只能说,她与霜华同为伪装者,都善于伪装自己。 他们并不快乐,他们只因寂寞而快乐。他们很孤独,舍不得彼此,习惯了抱团取暖。岂敢奢求太多?相望相守,一生便好。 俯首,一个冰冷的吻落在他的眉心,她流了泪。泪珠化作无数个晶莹的光晕萦绕开来,很快就消失不见。 凝视着那张睡颜很久,凌箬没有惊醒霜华,无声无息地走了。然就在她转身离去之际,霜华睁开了双眼。 “既然来了,就现身吧!”他睡意很浅,准确来说根本就没有睡,凌箬对他做了什么,他也知晓。谁料,殿内竟来了魔族之人,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孤寂地离开。 “魔尊,别来无恙啊!”苍老的声音透着傲慢充斥着整个大殿,团团魔灵四处乱窜,相互吞噬、碰撞间,很快就呈现出一件冒着邪气的黑袍子。 霜华见了也当没看,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很快就自嘲似的合上了眼睛;“魔尊……呵!魔老认错人了,霜华可不敢当。” 那件冒着邪气的黑袍子也不愤怒,倏然移到他的面前,滔滔不绝地说着,余音绕梁。 “不管你认不认可这个称谓,你身上始终留着魔族人的血,你也永远是魔族的尊者!魔帝消失已有上万年,魔界现在可谓是群龙无首、四分五裂,正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危险,希望你不计前嫌,回族主持大局!” “魔老别忘了,霜华可是魔族的叛徒,当初就已经宣布脱离魔族。”他很耐心的说着。 “好,很好!就算你已经脱离魔族,可你别忘了你母亲所受之辱!报复天族,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我见东宆那紫月小丫头对你不错,你只要取得她的信任,整个东宆还不是你说的算?到时……”它依旧阴魂不散,飘来飘去地说着。 霜华不耐烦,掌心凝聚起的火球越滚越大,终在他忍无可忍之际向它拍去。 “你可以滚了!别让本尊再看见你!!” “你,你这个不孝子!想烧死我啊?啊啊啊,烧死了烧死了……”着火的黑衣四处乱窜,疯狂叫着,最后燃尽。 第二十二章 浮屠星海 藏书阁,凌箬终是等不及推开阁门,推开门的瞬间,光芒四射,里面两人不约而同看来。 “放肆!”她愠怒,记得没错的话,那红衣的男子是她夫妾,可现在却和她的女官搅在一起。 灵女惊诧,显然没想到凌箬会出现在这里,见事情败露,俏丽的脸儿一青一白,惶恐至极只得噗通而跪急呼:“帝姬饶命!” 同时,身边与她身体近乎相贴的红衣男子也意识到什么,上前两步躬身行礼:“子书见过帝姬。” 最让凌箬吃惊的是,他那处事不惊的态度,与地上跪着的灵女形成鲜明对比。 “她都承认了,你就没有话要解释?”凌箬步步逼近语意森然。目光从红衣男子身上挪开,落在跪在地上的灵女头上。 她委灵女重任,灵女倒好,竟在这里勾搭她的夫妾!这该让她如何是好呢!棒打鸳鸯? “来人,将灵女带下去听候发落!” “还请帝姬明察秋毫。”红衣男子神情凝重,他不知道性情易怒的帝姬究竟要他作何解释。 如果是关于帝女圣物之事,那么她大可不必如此。 灵女一走,诺大的藏书阁就剩两人。 凌箬蹲下身去捡起灵女临走时身上掉落的古籍,拭着上面微尘,还没开口说什么,身后红衣男子便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事。” “呵!子书是吧!还是好好掂量掂量你现在的身份,本帝姬不受人威胁,也无惧人威胁。” 不过就一夫妾而已,别以为知道她的事就可威胁她,只要她一句话,他还能顺利离开东宆? “子书惶恐!子书自知身份卑微,能留在帝姬身边已是万幸,怎敢背叛帝姬。”红衣男子眸色一紧,依旧不卑不亢道。 他还是高估了她,自古帝王生性多疑。他本以为,她会对他不闻不问,却没想到她竟也在乎。 凌箬听言抿唇起身,毅然捏紧手中古籍,目光坚定,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有条不紊地道:“子书,当初怎么承诺你们的,本帝姬绝不食言。今日之事究竟是怎样的,本帝姬已经不想追究!望你好自为之!” 留下红衣男子欲言又止,却不得不踌躇着行礼相送:“帝姬慢走。” 不过想留在她身边,仅此而已,她却连他一点念想都要剥夺。 回头凌箬处理完灵女之事,还是派人监控了芳华宫。 如若真如灵女所言,洛子书也在调查这件事,并且还要挟了灵女,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且不论他们是否有私情。 “子书自知身份卑微,能留在帝姬身边已是万幸,怎敢背叛帝姬。” 苦思冥想,洛子书的话让她一阵头疼。 她本以为,他清心寡欲,她的做法会让他心存感激,却没想到他对她竟是这样的。 揉着太阳穴,皓腕上的晶莹剔透的手链璀璨夺目,冷不防身后一道兴奋的叫唤声响起,回眸望去,见是一身红衣打扮的男子,瞳孔微缩,凌箬不由蹙眉:“何事?” 男子见她面色不悦,直站在那忘乎所言:“您那手链……” “你,看上它了?”凌箬凝眉,语气轻挑,眼神里添了几分媚惑,其中几个意思换谁都会懂得。 见对方面红耳赤,她也没心情同他废话,拂袖便掉头离开。 本是要回青弦宫的,拿出那吊坠看了看,越发眼熟,便打消了去青弦宫的念头。 经上次穷奇一事后,想要去九重天盗取帝女圣物绝非易事。 她现在需要的是等待时机,然霜华就一凡人,凡人生命稍纵即逝,她等待得起他可等不起。于是,便想到了年幼时的那个小司命。 浮屠星海,并非为海,不过是星星堆积在深蓝色的夜空中,外加有浮屠传说而成名。如果没有那些千变万化的云朵穿梭其间,或山或谷,亦或者成为点燃它的神秘色彩,星海再美,也不过如此。 时隔千年,凌箬再次踏上这片星海,蓦然发现碧波中多了些稀有花灵,原有的跨越在星海上空的那座小桥却不见了。 不过也没关系,许是鲜少有神仙到此游赏,那小桥便失去了灵力的维持,消失也在所难免。 凌箬施法在花海旁幻化了处亭子,然后再往星海中幻化了叶轻舟,人就倚靠在轻舟上畅饮。 饮少辄醉,久久没等来要等之人,她神情恍惚地看着皓腕上的手链浅笑:“你主人再不来,本帝姬就把你丢了!” 远处黑云如翻墨点染开,仅是眨眼瞬间,凌箬所惊奇的小桥乍然呈现。 夜宸就站在这座小桥上,他没想到经久一别,东宆的帝姬紫月会再来浮屠星海。 “仙子这手链挺别致的。”属于司命小娃娃的声音传来。 凌箬半睁着眼,懒得看来人模样,悠然道:“你喜欢?嗯……我是来找人的,就是送这个坠子给我的主人。” “喜欢。” 凌箬再次闻言,确定是司命小娃娃,倏然起身,望着星海之上恍若初见的人儿灿然而笑:“那你还记得他是谁么?” 夜宸缄默,自然记得他就是当初在她面前自命是神界司命的小娃娃。时隔这么多年,她怎会突然想起来寻他了? 凌箬以为他想不起来,不由几分着急,遂即摇身一变幻化成当初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才想起来找我,不觉得有些晚么?”夜宸见她这样,不由气愤地别过头去。心里疑惑得紧,也出口道了句:“你突然来找我,准没好事!” “喂,什么叫我找你准没好事啊!你若帮了我,我不会亏待你,想要什么你只管说就是。”说着,凌箬随手甩出手中钓竿上的丝线,再次收手,钓钩上便挂了一颗星星。 “仙子还当我是当初的小孩么,你说就是,至于帮不帮那是我的事。”夜宸挥袖,皓月当空,碧蓝色的浮屠星海瞬间死寂得只剩下晦暗的星点。 凌箬瞠目结舌,赶紧收起钓竿竖起拇指,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显摆。 “小司命,我想查一个凡人的命布,不敢奢求多的,将他的运势改一下,让他长命百岁如何?” “这倒简单。”夜宸腾云榻上轻舟,近了凌箬才道:“我问你,他是你心上人?” 第二十三章 红衣子书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让凌箬略略不适,看着面前那双不似从前清明的眼眸,想也不想的就摇头。 “那你喜欢我么?”夜宸又问。 “你是我朋友,我肯定喜欢啊,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是朋友!”凌箬虽是在笑,心里已经把夜宸吐槽得不行。 千百年了,还是当初司命小娃的模样,变了也变不了多少,放谁谁都没有恋童的癖好。 夜宸哑然失笑,早该想到她夫妾成群,纵是才貌出众的洛子书也不定能落得她的眼,更别说是千年一别的他了。 君离如此之幸,能得她青眼有加。就是个小小的凡人,也得让她趋之若鹜。而他,却只能算得她口头上的朋友。 思及到此,他微然怅惘:“也罢!你在此等我,我去去便来。” 凌箬点头,看着面前消失不见的人,无奈摇头,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畅饮。 待夜宸这个小司命返回,她满心期待,以为霜华之事算是有了着落,却万万想不到霜华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而她所谓的霜华,极有可能拥有特殊命格,并不在凡人的行列。 不在凡人的行列…… 凌箬庞然若失的模样,令夜宸心疼:“你不妨查查他的过去,或许在其他地方我可以帮助到你。” 君离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怎可如此对待为他痴情一片的女子。 “不用。我就知道他不会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否则也不会知道我命里坎坷多舛。”眼泪就要滚落,凌箬硬逼回眶,破涕为笑对夜宸道:“谢谢你。” 永徽元年八月初七,东宆小王姬生母连黛夫人遇害,真凶未明;同月十三日,九重天统治者逝寂,天族帅兵讨伐东宆,各方势力也蠢蠢欲动。 月亮很圆,青弦宫宛若白昼。凌箬沐浴完,擦干发丝,终于如愿以偿的换上红装。 走出屏风的瞬间,面前站着的红衣之人神色微怔,熟悉而陌生给她一种是霜华的错觉感:“你没穿?” “子书不敢。” 红衣之人便是子书,她名义上的夫妾,后日便代替霜华与她行夫妻之礼。说来真是好笑,她前些天怎的就把他与灵女想到一起呢! “你不是说自愿留在我身边的吗?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凌箬奚落着走近洛子书,良久才道:“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子书告退。”洛子书拱手躬身后退,凌箬走过后就再没看他一眼,径直地向床那边走去。 床那边,睡着她的霜华。 霜华是不是凡人已经不重要,凌箬想等,等一个好时机去窃取帝女圣物来救霜华,却不想霜华隐瞒病情,时间根本不等她。 “箬儿这是要气死为夫么?”霜华微睁着眼,唇口泛白,憔悴的俊颜上掩饰不住的柔意。 凌箬摇头,眼泪忍不住就要滚落:“不是的。霜华,你看,我穿红衣好看么?”说着便张开如蝶翼的袍袖,还特意在他面前转上一转。 “不好看……”霜华合眼,呼吸若即若离。 凌箬揪心,知道他口是心非,当即就罢了手提裙近床,紧张地唤了声霜华,可霜华就像累了一般默不作声。 “大醋坛,是你自己说随便找个人代你与我行礼的!我现在把人家踢走了你还气,你都不知道人家心里有多难受……” “你明明知道他对你……”霜华被她气得不行,当即掩唇咳了起来:“咳咳!” 凌箬不知道洛子书是谁,他可知道。若早知洛子书真实身份,他绝不会让洛子书留在她身边。 凌箬手忙脚乱凑上去打探情况,情况没打探着,却给霜华看见欲渐变紫的青丝。 他眼神犀利,盯着她的头发久久不言。凌箬不发现也得发现,连忙跳下床去梳妆台找铜镜。 果不其然,青丝在变紫。 看到紫发,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住在霜华心里的女子,然后质疑自己在霜华心里的份量。 霜华喜欢紫发,而她却喜欢黑发。在不知道那女子是紫发的时候,她还能以拥有紫发而庆幸。而现在,她与传闻中那紫发的妖女何异! “马上就大婚了……箬儿,答应我,不要多想……”霜华极力隐忍着身体的不适,紧张的望着对着铜镜面无表情的凌箬道。 凌箬轻放下铜镜,转身也不看霜华:“我并没有多想,我只是不喜欢紫发而已,你早点休息。”语气里多了些淡漠。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霜华追问。 凌箬身体微僵,道了句:“睡不着,随便走走。”便离开。 霜华说得没错,八月十六是个好日子,他们即将大婚,确实不该多想。尽管连黛夫人头七才过,张灯结彩委实不好,可凌箬又怎么能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呢! 东宆帝姬婚嫁,多么受各界的瞩目啊!届时,天族也不会让东宆好过。 “自昨日后,小王姬便不哭不闹,寝食等一切如常。”凌箬派去照看凤芷的人汇报。 “帝姬婚嫁之事岂能说改就改,纵使本帝姬是她王姐,也不能。连黛夫人之死,也是本帝姬不愿看到的,而且还是在本帝姬择定的良辰吉日里。”凌箬漠然。 一切如常?这倒不符她对这个王妹的了解。 “奴婢们也是这样劝导小王姬的。黛夫人已然……估计小王姬是想通了吧!”汇报之人似邀功地道。 凌箬又怎能不知道,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这段时间你们务必要照看好小王姬,本帝姬不希望她到本帝姬的婚礼上捣乱。” 如此,算是给他们下了道死命令,不管怎样都要保护好凤芷,切勿让凤芷因为连黛夫人之事来毁了她的计划。 遣去汇报之人,凌箬拢了拢身上的单薄,回头前方河旁的树下久立着一人。红衣飘然,迎着明月中的清风,苍凉眸眼宛若星辰。 是洛子书? 睁大眼睛,走近了再看,果真是洛子书。凌箬的心沉了沉,方才那一眼,她还以为是她哪位夫妾受到委屈了呢! “帝姬。”洛子书掩去复杂神思。 凌箬无视他的拜礼,走近他,就站在他的身旁,凝望无际河面:“朔昭公主,我母后,几万年前便已经预算出东宆的劫数。” 第二十四章 欲加之罪 九重天与东宆一役无可避免,届时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东宆存在与否都还是个未知数,没有谁能护谁周全。 她早该听霜华的,遣散他们,现在想来也为时不晚,希望洛子书能够明白。 “子书……愿与东宆共进退。”洛子书哪不知道她何意,红了眼眶话音哽咽。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留你们在身边。子书,若是有一天遇到一个待你还不错的女孩,切莫辜负了她。身为东宆的帝姬,我承认我很自私,从来都想独善其身。可当劫数降临,谁又能独善其身呢?你走吧!”她怅惘着叹息。 洛子书闻言,握紧了拳头,甩下句话:“我说到做到,绝不会走的!”便离开这里,回芳华宫。 夜深不知冷风凄然,千年难开一次的菩提花飞花谢,如雨如丝,积满一地无暇碎玉。 凌箬和衣而睡,闭眼瞬间,霜华睁了眼…… 那日的太虚幻境云雾飘渺,瞬息万变。盛开着冰花的水面倒映出两道俊逸而挺拔的身影,一黑一白,伯仲难分。 夜宸透过覆盖着薄薄冰层的水面,凝视着枕靠在他胸膛上的凌箬,负在身后的手无声捏紧,说他铁石心肠。 他不以为然,掩去真实内心说自己知道如何取舍,认为她命中有此一劫。 夜宸欲言又止,抬手无力放下,只能尊重他的决定,希望千年之后他不会后悔。 他竟漠然,望着冰面中白衣飘然的自己自成一派,信誓旦旦道:“是么,吾做过的决定,向来无悔。” 现下想来,他真的不会后悔么?或许……不。 她注定为一个人堕入魔道,而他并不希望她如此。哪怕千年之后,她与他形同陌路。 清晨,冷风送来花香,青弦宫琴音袅袅。霜华起身,见菩提树下少女白衣单薄,遂拿了件狐裘白衾替她披上。 “这冷,你怎么出来了?”凌箬停止抚琴,扬眉看身旁之人。 霜华轻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责备凌箬:“你还知道冷啊,穿那么少在冷风中抚琴。” “哦,知道心疼我了!我可不像某人弱不禁风……”凌箬点头偷愉,欣然起身给霜华让座:“你好久没抚琴了,陪我抚抚琴如何?” “为夫正有此意!”霜华抿唇一笑坐上座,长臂一伸将凌箬揽入怀中,还不吝赞叹:“娘子身上真暖。” 耳畔温热的呼吸很柔,柔得能融进人的骨髓,声音带着魔性,让凌箬不由自主卸下心底防备,娇嗔:“谁是你娘子!” “你啊,难道箬儿不想了么?”霜华低声道,将下巴枕贴在凌箬肩头,轻柔执起凌箬的手,然后放在弦丝上缓慢游走。 凌箬侧眼看他,见他面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同他抚琴。 “霜华,我总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 她记得他说过,他还有许多未达成的心愿需要去实现。如今却病魔缠身,不得不捆绑在她身边。 霜华微怔,闭眼轻嗅着属于她的发香:“我也觉得不真实,要不我们……来做点刻骨铭心的事?” “呃?”凌箬不经撩,忙收回被他按住的手。 霜华见此,笑得合不拢嘴。 刻骨铭心……他不知道还能陪她到几时。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好好的。 然一切皆有定数。即日,凌箬召唤了灵女,也不知道所谓何事。洛子书疑惑,却只能安分守己。 八月十六,婚礼照常举行。帝姬早早洗浴,在宫女服侍下穿上祥云锦绣的勾金符文喜袍,及腰青丝挽进凤冠珍珠。红妆初成粉面含春,一颦一笑牵动人心。 凌箬曾幻想过霜华身着红装时的样子,却没想到从来都是红衣打扮的洛子书,今日竟是如此的风华绝代。 顶着她皮囊的帝姬与洛子书站在一起,俩人金童玉女,多么般配。可惜了!她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欲上三十三重天阙,必闯九重天。当下非常时期,九重天必定严密防守,要想硬闯,非死即伤。 凌箬摇身一变,霎时幻化夜宸模样。她记得没错的话,自上次穷奇一事后,三十三重天便由宸王看管。而且宸王是九重天之人,进出应该自由。 “宸王殿下?”看守北天门的守将不可置信地抹了抹眼,遂即恭敬的站立一旁,对凌箬视如无睹。 凌箬轻瞥他一眼,摆出那日夜宸的态势,声音磁性而沙哑:“见到本殿很吃惊?” “末将……” 见那名守将欲言又止,凌箬懒得与他废话,沿着记忆向通往三十三重天阙的地方去。 “五弟这是打算去哪?”一道嫉恨如恶龙咆哮的声音压来。凌箬来不及看去,幽王便出现在凌霄殿外。 “本殿前些天遗落一物,很重要。幽王殿下野心勃勃,本殿怎可劳烦?” “哼!”幽王冷哼,随手拿出面镶满灵石类似铜镜之物,笑得邪恶:“你找的怕是这玩意儿吧!” “冰镜?”凌箬识得此物。 那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来自三十三重天帝女神殿,怎么会落在这贪得无厌的小人身上? 没等凌箬反应过来,幽王便朝四面招了招手,隐藏在凌霄殿外的天兵全副武装现身。 “夜宸,你奉父王之命,看守三十三重天阙帝女神殿,放走紫发妖女不说,还监守自盗,该当何罪!”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幽王这是在同本殿开玩笑么?诬陷本殿放走紫发妖女,幽王这脸面无光啊!”宸王这人颇有名望,凌箬庆幸自己当时在场,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还击这欲除手足而后快的幽王了。 幽王污蔑夜宸本就子虚乌有,见凌箬临危不惧,大有乘风破浪之势,不由恼羞成怒:“别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父王逝寂,你所谓的紫发妖女现在大婚,你还有闲情佣兵起讧……”凌箬不想替夜宸背锅,祸水东引才差没给他出谋划策。 幽王理亏,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他还想除掉宸王的话,那他还用什么来收服人心? “你少拿父王逝寂来说事!” “那冰镜幽王若喜欢尽管拿去便是,本殿还要找东西,恕不奉陪。”凌箬笑不达眼底,无视凌霄殿外全副武装的天兵踱步离开。 第二十五章 万恶无心 拨开层层厚重的云雾,前方就快到三十三重天阙,凌箬心情澎湃,眸子里掩饰不住喜悦。 她不知道的是,前方天族大军已然压境,她辛辛苦苦做下的防略部署如同虚设,母后朔昭一族并未得到任何东宆求救的信号;也不知道,霜华前往婚礼现场,目睹洛子书同帝姬拜礼后突然病倒;更不知道,前方三十三重天阙等着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殿下!”来到三十三重天阙,守天将士们恭敬行礼。 凌箬点头,随手招走一名带路,然后吩咐:“看好天门,没有本殿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入!” “是!!”其余守将见凌箬肃然,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岗。 接下来的是前往帝女神殿,凌箬带着那名守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着地的时候,浑身血液沸腾,如果不运足灵力护体,估计连他们都会被冰凝结。 “殿下。”守将疑惑。只见凌箬停了会,然后又朝他了招手,话不多说就腾空向神殿外冰池飞去。 冰池,不是一般的大,几乎将帝女神殿以外的地方占据。当然,也可以这样说,帝女神殿座落在一片冰湖上。 凌箬记得,当时霜华带着受伤的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这片硕大的池子里出来。 “给本殿找,找一株特别的莲,找到本殿重重有赏!”池面上空游了半周,凌箬发现池内的水全然冻成了冰。 守将怎么也不敢置信寒气袭人的冰面上会生出莲来,不由瞠目结舌回了句:“殿下,这哪有什么莲啊!” 是啊!如玉的冰面上除了缭绕不去的寒气外,就再没什么特别。凌箬想笑,可又哪里笑得出来。那日她与霜华所见的场景明明不是这样的。 守将见凌箬向帝女神像而去,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遵命沿着冰面找,希望能在这厚实的冰下找到莲的踪影。 凌箬来到巍峨的帝女神像前不住地打量,她不知道那本古籍上所记载的是不是真的,但姑且可以一试。 想到这里,她毫不迟疑地将手掌划破,然后凝聚起周身的灵力,大有将这神像击毁之势。 “殿下使不得!”守将忙来制止,可还是慢了一步。 凌箬收手,面犯愁容,疑惑面前这尊神像为何没有反应。仅是刹那,地动山摇,脚下厚实的冰层发出吱吱的细碎声,她欣然一笑。 大战,帝女陨落,其守护神兽不知所踪。然三十三重天阙,帝女神殿共有神像两尊,其一尊必定是它。 “那株莲可能在冰下,我会尽力托住它!”凌箬凌空而起对那名守将高声道。 那名守将没想到,向来淡泊名利的宸王殿下会对帝女神殿的一株莲感兴趣。但见冰底窜出个带着双角的庞然大物,三角型的瞳孔,闪烁着彻骨的凶戾。他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殿下当心!是青龙神兽!” 凌箬凝聚灵力,将青龙喷发出的数道冰箭阻挡在外。青龙也没闲着,飞速游动着,利用它那浑身上下长满的青黑色荆棘霸气一扫,便将渺小的敌人重伤。 青龙神兽?!早该想到帝女圣物不好得……抹去唇角血渍,一袭白裳见了红,如同点点绽放的梅,艳绝夺目。 记得古籍中还谈到,青龙属木,而朱雀属火,两神兽一战,青龙虽为尊首,却不一定敌得过朱雀。 遂即,她开始凝聚力量催生魔域异火,待火势足够烈足够强时,才向张着血盆大口的青龙打去。 青龙胡须被烧,狰狞巨吼,吐纳出来的水雾虽灭不了魔域异火,却能冲伤敌方。 凌箬避其锋芒,借此机会登上青龙的头,死死拽住青龙的鬃毛,任它怎么摔就是不放。 青龙游来窜去,摇头晃脑什么的,怎么也奈何不了凌箬,长空一呼便对着下面厚实的冰层撞去。 “小女紫月,此番前来不过是像帝女神殿借用一物救人!还请尊者通融!” 凌箬篡紧它的鬃毛,高声大喊。以为青龙怎么的也是神兽,也听得懂人话,却不想它很犟。 在青龙就快顿入冰层的那瞬,凌箬眼冒精光,心跳骤然加快。惊喜来得太快太突然,根本容不得她多想,松开手上鬃毛便纵身往冰里越去…… 冰底下,一株莲隐隐泛着幽光。凌箬触碰到它的那瞬,浑身乍暖,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身上的伤竟也不疼了。 “可恶的女娃!吼呜~”青龙大怒,似失了控地咆哮着、窜动着。没人知道这是为何,只有它自己知道,它看不见盗莲者,更感受不到盗莲者的气息了。 伺机准备进入冰层取莲的守卫见恶龙失控,等了好会都没见凌箬出来,以为凌箬凶多吉少便朝外面奔去。 平日里宸王殿下对他的好,他都记得,现在宸王殿下有难了,他岂能袖手旁观?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去叫人来啊! “对不起!我很需要你去救一个人。”凌箬知道这株莲有灵性,能听得懂她的话。否则,它也不会帮她疗伤,掩去她身上的气息。 “擅闯帝女神殿盗取万恶无心莲,紫月帝姬确定能安然无恙离开三十三重天阙?”夜宸话音冷冽,一身蓝衣骤然出现前面。 凌箬隐忍着身体的疼痛,笑得嫣然:“宸王殿下,早些时候你去哪了?擅离职守……罪责可不轻!万恶无心莲本帝姬已经摘了,有本事你来抢啊!” “你!”夜宸被她气得发抖,如果不是还有丝理智存在,恐怕早与她大打出手了,“交出万恶无心莲,你才能离开,否则休怪本殿不念旧情!” “呵!本帝姬没听错吧,宸王殿下你居然和本帝姬说旧情?” 凌箬哭笑不得。她与他从未相识,如果非要说旧情的话,那可能就是上次穷奇一事了。 “死性不改!”夜宸低骂一声,凌空一掌便向凌箬袭去。今日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将万恶无心莲带走,哪怕君离真的会没命。 残破的身躯迎上夜宸掌力,同时手中长剑刺穿夜宸胸膛,凌箬眼泪不住的坠落:“要想夺走万恶无心莲,除非本帝姬死!” “殿下……” 第二十六章 仙者来访 沧海之上,明月之下,有那么一个美丽的仙家圣地,名叫月都。月都,常年四季如春,月色皎皎,乃是出了名的月光之都,多少仙家途径凡界必游之地。 我叫凌箬,从我有记忆的那天起,就已经生活在月都了,并不是月都之人,更不是月都的主人。 记住,月都主人名叫青芙,不仅是个绝世美人,还是个公主,被各界仙者尊为月光女神。 而我,就只是个落难到此,无亲无故之人。怕被人欺负了去,便死皮耐脸地将青芙公主认成了我的亲戚!管她叫姑姑。 ——————————————————— 月都?琉璃宫。 那日,我睡意正浓…… 水滴天上掉落,打醒池边睡得迷糊的我,正想老天又欺负我,抬头一看方知并非下雨,而是绿荷上的露珠弹落了下来,正巧落在我脸上。 慵懒地打着呵欠,翻过身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想继续睡,却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正往这边传来。 自认,这里是我平时候用于偷懒、躲避功课的秘密基地,怎么会有人找来呢? 遂用密密麻麻的绿荷掩住自己的身躯,平心静气,静静的等待着那脚步声主人的到来。 “小姑奶奶,你在里面吗?”那领头的女官提着微亮的灯笼寻来。人就站在我前面,但没有发现我。 “你们几个兵分三路,去那边,那边,还有那边找,找到了记得知会一声。”朝几个大方向分派了人,然后她就在我前面绕来绕去,绕得我眼花缭乱,恨不得跳出去,叫她别绕了,本小主就在这儿! 可是我还是不敢,出去铁定被她们逮着,弄不好又得抄书抄佛经!抄一遍还可以,问题的是她们狠心对待我这个‘贵客’,罚我抄二十遍。 连这里都找来了,事情肯定很严重。也不知道来了什么仙者之类的,那还是我又弄坏了哪里的机关,弄丢了重要的古书古籍。 “这可如何是好,公主还等着小主呢!”眉目低垂,女官焦急的话语正好落到我耳里。 “还真是来了仙者啊!害我担心的。”我咕哝着,无力摇头。比起弄坏机关、弄丢古籍,我还是喜欢仙者来访的,这样她们就无暇顾及我了。 不过,这些仙者来了就来吧,一个个自命清高的,谁愿意搭理我这个不知哪来、乱攀亲戚的小丫头! 女官寻了会没寻到人,众人聚来也相视摇头,然后垂头丧气地相继离开。 我走出绿荷,看着如积水空明的月色叹气:早习惯了孤独与寂寞,独享月色何乐而不为? “你很孤独?”冷不丁一道温和的话语响彻整个月夜,惊得我不敢坐下,匆忙四顾。“我一点也不孤独!你凭什么就那么认为?我开心还来不及!”对着空气大吼还去。 那人也不愤怒,话语依旧温和,甚至还夹着几分揶揄:“仙者来访,你这月都小主倒闲得自在。就不怕那仙者降罪于你?” 降罪我?他敢吗!月都并不属于哪个界,也分不了界,本就是不存在的飘渺圣地,这小儿也太无知了。 “放心,一切有我姑姑!他们本就看不起我,难不成我还去倒贴他们冷屁股?等我学有所成之日,必是我修成正果之时,到时候,我要他们匍匐到我面前,大呼小主厉害!小主了不起!小主饶命饶命!哈哈,这一个个的,就是太虚伪了!” “哦,想法不错。不过,你成日里无所事事、懒散成性,要修得正果,我看未必。你确定不需要有位法术高强的仙者来助你修行、渡劫?”那道揶揄的声音变得平和起来。 知道他认了真,我看不到声音的主人顿觉无趣,席地而坐也不理他。 找个法术高强的仙者助我修行、渡劫?怎么可能,人家都瞧不上我。说我贪欲之心太重,缺乏人界历练,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呵,要我说来,冷血无情,不就正好如他们一样吗?那就不存在贪恋红尘一系列的问题了不是? “喂,你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成天就你看的见我,我看不见你,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我是该夸你法力无边呢?还是说,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见到你的尊容?” “除非你告诉我,你希不希望有位法术高强的仙者来助你修行、渡劫?”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掺一丝情绪。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真的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等哪日我逮着他,定要他好看!自以为是…… 也不理会他,我深深叹了口气,托着香腮继续观赏大好月色。哪是观赏月色,其实就只是闲得无聊看着月空发呆而已。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温度骤减,月空中竟飘起了微小的白花,晶莹剔透。我打着哆嗦,拢了拢肩上单薄的衣裙仰头望去,那白光乍现的处,一个浑身青碧色衣裙打扮的人……从天而落,脚尖触地的瞬间,莲瓣纷飞作烟尘而去。 我惊怔,目光流连于他周身弥漫不去的仙气,瞪直眼睛不敢相信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位男子:“你是……” 因为能进月都琉璃宫的男子大多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年轻一点的我没有见过。而面前这位,比起他们不光年轻还俊美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不得不让我怀疑,莫不是哪位神仙姐姐故意变幻至此捉弄于我? 男子陷入沉思,伸手接住飘落下的晶莹,道:“小主以后就唤我绛雪吧!” “小主?”我嗤然以鼻,挑眉看他认真模样,心中暖流窜动。本想问他是男是女,他倒好,不光自报了名号还尊称我为小主,就好像我就是他主子一样,先前说好的渡我修行呢? “绛雪。嗯……这个名字,挺适合你的!”我兴奋,差点说不出话来。一个大男人,取那么娘的名字,不过也挺合他那身打扮的。 “你的名字也很适合你。”绛雪划去满天飘落的晶莹,向这边看来,一步步走近。 迎上他清冷而专注的眼神,我呼吸下意识的急促起来:“既然你我有缘,你也知道我的名字,那你以后就叫我凌箬好了。还有,君子一诺值千金,说好的助我修行渡劫的,你可不要反悔!” 第二十七章 赠玉凌箬 绛雪颔首,眉目紧锁,清冷的眸子微眯,似带不屑地对我勾唇浅笑:“你很聪明。” 高冷、傲慢、轻狂……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短短一句,我便隐约知道他要表达何意。 是的,我因他那句里“小主”的称呼得意而忘形,忘了他是位不同于其他仙者的仙者。 怎么能如此贪心呢!他法术高强就高强吧,可没有说要助我修行渡劫啊!我这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嘛! “怎么,凌箬这是要反悔?”绛雪走近,垂眸长睫下洒下一片剪影,一声“凌箬”喊得我脊背一阵发凉。 我看了眼他后,目光躲闪,心头泛起痒来滋味难言,袖下的手不禁掐紧:“我,我……你真的……” 竟不知何时站起,何时又不自觉地挪步后退,早忘了脚下的石阶,一个踉跄身子曳然倒去,视线霎时颠簸起来。 然,想象的痛迟迟没有袭来,倒是鼻尖多了缕缕若有若无的清香,腰间还多了只手轻搂着,耳畔微风阵阵。 “在我这里……可没有后悔可言!” 绛雪的容颜在我瞳孔一点点放大,放大到一定程度停下来,那双清冷的琉璃眸缱绻流连,尽显认真。 我怔住,与他对视的那刹双颊发烫,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已经绯红一片。 “你,为何要收下我啊?” “就凭你不幸,命里多舛,稍有不慎便会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绛雪……他会是上苍派来拯救我的那个人吗?原本我还有好多问题问他的,但他回答的那句话,让我莫名心安。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只知道我醒来便已经在月都的琉璃宫了。听姑姑说,带我来她这里、让她收留下我的是位法力高强的仙者。恰巧,这位仙者也说过和绛雪一样的话。 “怎么,跟我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那么理智,现在还想回月都那琉璃宫?” 绛雪和我站在夜幕下夕阳照红的浅滩上,极目远视那浩瀚无垠的深海。 “琉璃宫再美,那也是冰冷的。我就这样走了,姑姑她……”不知道说什么,我住了口看向绛雪。晚风吹拂下,他衣袂飘飘,怎么看都融不进夜色里。 这时,绛雪说了句令我差点吐血的话:“看来你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我闷哼,白了绛雪一眼:“某些人,才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绛雪也不和我辩解,拉上我的胳膊捏个术法就这样带着我离开。到了他要去的地方后就这样将我丢去一边,闭眼独自打坐。 好冷! 这什么鬼地方? 我呼着热气搓着手,颤抖着四处张望,那无穷无尽飘渺的寒气深处,隐约可见朵朵待放的青莲。 “绛雪……”看着打坐之人,我欲哭无泪靠近:“好冷~”可他压根不理会我。这不得不让我觉得,绛雪法术高强原来是有这惊人的毅力! 唉!修炼也不是那么好修的。 再试图喊了几声绛雪,见他不为所动,我彻底放弃。主要还是怕他被我惊扰导致走火入魔,然后要了我小命。 我哆嗦着搓着胳膊,见自己身衣服单薄,就恨不得脱了绛雪的来穿上。想着也开始对他上下其手,越忙越开心,丝毫不可怜他穿的也很少。 “你!”绛雪睁眼,吓得我忘记收手,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果真冷血无情!” 听到他这句话,我为我的自私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脱他的衣服了,现在倒好,落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头。 “以后不可轻易脱他人的衣服。” “嗯,你的……”小心翼翼捡起绛雪一旁的玉佩,那上面还残留着丝许的暖意,应该不是绛雪的体温。 “你……”看到散发着微茫的玉佩,绛雪无言以对,扶额认真的观摩了我一眼后,叹气:“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我知道,他肯定是以为我惦记这玉佩,所以才勉为其难割爱赠予,我怎么能要呢? “我不……不喜欢。” “是不能要还是不喜欢?这块玉可不是一般的,它可以吸收日月之精华,汇集灵力来供你使用,也可以消灾免难除祛邪祟。特别是你这种灵力时有时无的,确定不需要?”绛雪慵懒起身,眸光讯息不明。 “你怎么知道我灵力时有时无的?”我反反复复审量着手中散发着翠绿色微茫的玉佩问去。 “收还是不收?”见绛雪冷眼回眸,我只得见好就收,拜礼附和着:“收!当然收咯!多谢师父厚爱!” 说到师父,我又等于自己给自己挖坑跳,绛雪根本没说要收我为徒。 “难得还懂了客气?我不是你师父。”绛雪负手转身,以居高临下之势命令我:“把它佩戴上。” 我将玉佩佩戴腰间后,绛雪领我去了池边,池里云雾瞬息万变,随着拂袖拨去浮云,一座座高大的山脉跃然眼前。 “凝神静心去感受你所能感受到的一切。”身旁绛雪道。 我抿了抿唇,心无旁骛认真探去,却看见夜色下一个红衣妖娆的女子河边沐浴,然后画面突变一个玄衣少年半空闪现斩杀妖兽。 “用心、凝神、排除杂念。”脑海里绛雪微怒的声音,让我神识渐渐清晰,但很快就模糊不清…… 雾雨茫茫,点不醒死寂般的幽潭。岸上,或红或绿的曼陀罗竞相绽放,花香阵阵。桥头,柳树下,我彷徨着,竟不知该往何处。 这时,远处走廊处传来少女们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令听者心悦之。翘首以望,才知晓这些少女皆是清一色的白色长裙,手执蘸墨油纸伞,有说有乐,正笑魇如花的向这边走来。 她们这是前往何处? 我疑惑,看着她们向我走来、走近、走过,然后登上这座桥,在桥的正中央一个接一个的化作烟尘,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她们这是? 晃眼“奈何”二字落入我眼帘,惊得我魂不守舍。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姑娘。”最后一个少女盈盈向我走来,她浅笑着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我,似是羡慕的道:“你是在等故人吧!” 我木纳点头,她却落了泪:“你真好。” 第二十八章 幻化为莲 我无法理解这些人复杂的情感,撑着油纸伞静静站着,远看着少女站在桥上一点点消散,残留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一处。 那处或许就是她那位故人应该出现的地方吧!她在等故人……我又在等谁呢? 伸手去接伞外如烟的细雨,那丝冰凉足以深入心底,凉透全身。 “箬儿。” 朦胧间,我仿佛听到了我所等之人久违的轻唤,简简二字令我心头莫名狂热。 “你是何人?” …… “能看到战神的前世,你造化匪浅。”我醒来后,绛雪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说他与我缘分浅薄,并不足以做我师父,通过观池不过是替我寻觅能助我修行的有缘人。 那么玄衣少年真是我的有缘人? 我沉默,一时无言以对。他似能洞察我内心,倚坐在我身侧看着我,酝酿许久才道:“不是说你我缘分浅薄,我就会放弃你……” “噢。”我懒散地应了声,起身望着他,千言万语最终淹没在彼此间的缄默中。 正值阳春三月,阳光的照耀下,桃花纷繁灼灼耀眼。绛雪终于带我离开那个寒冷的修炼之地。 “此次前往落山,拜师不是目的,你知道的。” “落山?不应该是昆仑吗?” 碧水之上竹筏轻浮,我蹲下身来仰头看绛雪,他一身白衣仙气飘然,竟能神奇地融进这个世界。 可想而知,此地景色甚是不错的! “昆仑?凌箬,你那有缘人现下可不在昆仑。”绛雪悠然道。回头见我伸手去玩竹筏下的水,竟伸手狠狠将我提起。 然后,我就狠狠地跌撞在他的胸膛上。 “你!”一阵生疼,我龇牙咧嘴正欲发怒,绛雪却嫌弃地一把将我推开。 他目光清冷,语气低沉,不怒自威:“很好,竟有了小脾气。” “分明是你好不好?我就见这水好看,然后就……” 见不惯他藐视众生,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我气鼓鼓地道。 “这里景色不错呵,比我还好看?”绛雪拧眉,将我内心解读出来,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我羞愤,无话可说,抱腿坐下不理他。 “凌箬,你太单纯了,以后容易受骗的!”绛雪叹气,遂道:“人界有句话叫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如此,景色亦是如此。” “你当我是瞎子吗?”我心生怨气,反驳他不说,还狠狠剜他。这次,说什么,我也不打算理他。 谁料他和我反着干,“你们月都不是有种能分辨海市蜃楼的法术吗,不如自己看看,这里究竟是如何的一片境况。” “哦?那样说来我真得好好看看了!可惜,就像你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月都现形术再怎么好使,也无法去解读一个人的内心。” 我怼了去,看绛雪的目光也不似之前。生得一副好皮囊,怎么看都让人赏心悦目。 可惜,就是不知道他为何接近我了! 面前景色太大太辽阔,看上去灵气挺充裕,倘若真如他所述的,那制造出那么一片幻象之人,岂是泛泛之辈? 深知我灵力不足以支撑使用月都术法,只得没骨气的借用玉佩上的灵力。 术法成功施行,景中弥漫的轻灵之气愈消愈散,渐渐的,就成一团团四处乱窜的黑气。 “怎么会这样?” 如云霞般的世界,多了黑气团,看上去总显得古怪难言。 “怎么不会这样?”一旁绛雪等得不耐烦,用足灵力,拂袖划去。 一道道强劲的微光将空中乱窜的黑气打散不说,面前云霞般美丽的世界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形状怪异的光树杈和满树杈爬行的……吓得我无力瘫坐。 “你?”不相信眼前所见,我看向绛雪,希望他能给我个说法。 “凌箬不会以为我施了幻术吧?那么,看看你刚才碰的水究竟是何物。”绛雪眉目轻垂,静静伫立。 我怔然,还未等我去探清方才所触何物,鼻息便钻进进缕缕恶臭。 呕—— 我吐了。 绛雪摇头苦笑,蹲下身来伸手蒙住我双眼的瞬间,我又闻到了那熟悉的清香,属于莲的,也属于他。 “想知道怎么回事么?” 高空之上,仙船游荡。离开那恶臭之地,我心神荡漾,尽情享受着清新的空气。 “为何?” “不过是上世纪大战后,礼乐崩坏,各界混战轮流争霸导致,不说也罢!”绛雪叹气。 “那你还问我想不想知道!”不说就不说,就算说了,以我这榆木脑袋也不见得会懂。 “落山拜师,我不宜跟随,只能你一人完成。” “不,我那么笨,要是我遇见遇见危险怎么办?”一听此去落上拜师,只能我一人前往,我就不高兴。 绛雪回望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我万般恳切下才道:“我会幻化成一株莲,若你敢把我弄丢了,你就完了。” “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把你弄丢的!”我开怀大笑,从他眼瞳,我能看到我眼睛已经眯成月牙状。 绛雪说变就变,上一秒还好端端的那么大一个,下一秒就浑身散光变成了一株莲。 莲就莲吧,怎么还是青色的花骨朵儿? 我欲哭无泪,接住并捣弄了番,发现它的肉质竟还是真的。 “喂!你人那么好看,就不能变成一朵白色或者粉红色的吗?”摇着手上的青莲,我大声喊道,生怕他听不见。 “我爱怎么变就怎么变,由不得你!记住,此去落山,我不封你法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青莲散发荧光,绛雪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 “谨遵绛雪大神之令!不就是不能在人界随便展现法术嘛!遇见危险,我也不是随时都来得及召唤你,不是?”对着青莲念叨,我突生一种邪恶的想法。 不知道把莲瓣一片一片的扯下来,绛雪会怎样。 “记得每日黄昏把莲放进水里。” “噢!我还以为你连水都不喝呢!”手触碰到莲瓣,我打消念头赶紧回道。 他打坐的那几天,我没少吃饭,就连水都没进一滴,最后我饿晕了。 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二十九章 凌箬遇险 沿船桅喜出望外,见满眼的青碧色,我迫不及待纵身一跃,落至那悬崖边上。 悬崖周边白云苍狗、鹫鹰环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间。 对着深间,敞嗓大喊,随后就听见它数倍的回声,竟和我的一样。 “绛雪,你说的那落山……该不会就在附近吧?” 随手不离绛雪幻化的青莲,抬头看上空的仙船,随着灵力的消散早已不在。 “行,你不说是吧!又不是我不可以找人问。”轻呼一口气,见这青莲实在是戳眼,干脆将它别在腰间。 说实在的,我很想跳下悬崖,去看看下面有没有人,如果有的话也好问问前往落山怎么走。可就是没那个胆量。 现在看来前面是无法走的,既担心跌落下去粉身碎骨,那就只有老实本分的开荒拓路了。 尽量避开丰茂荆棘,我朝着荒芜点的地走,越走越远,越走越凄凉,直到来到处生满怪石的嶙峋之地。 才歇息片刻,冷风凛冽如鬼哭狼嚎,天色不知道怎么的,瞬间暗了下来。 我知此地不宜久留,见不远处溪流潺潺,便设法打了点,然后继续赶路。 等我赶到一处低矮的槐树下的时候,周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 人界白昼变化很快,但也不会如此毫无规律。除非有什么邪祟在此作怪。 警惕地掏出腰间那株青莲,做好随时召唤绛雪的准备,我环视周围一点点靠近槐树。 “救命啊……救命……” 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似在呻~吟,夹杂在咧咧的风中,让人根本听不真切。 我不敢经举妄动,却在走近槐树时,听槐树喊了声我姑娘,吓得我连忙后退。 “你……”指着它,我说不出话来。真不敢相信刚才的呼救声,是从它那传出来的。 槐树见我惊恐万状,稍伸展出来的枝头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姑娘,老树在此已经五百多年了,并无恶意……” 五百多年?看来是棵驻扎此地已久的树精。 “方才你为何呼救?” 听我说词,槐树嘤嘤而泣:“姑娘有所不知。这地啊原是灵力充沛的,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一百年前便开始灵力枯竭了!老树四百多年的修为也毁于一旦,如今还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估计是水源问题吧!我来这的时候,发现这座山怪石嶙峋的,除了你就没见过什么高大点的植物。”我叹气。 “老树我啊,这么多年了还头一回见你这么漂亮,还身负充沛灵力的姑娘。” “说吧,你需要我怎么帮你?”夸我漂亮,这老树的嘴巴真甜,我呢自然知道自己漂亮的。 槐树直言:“本想让姑娘借些灵力给老树我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早晚都有一死。姑娘就把你手中的那株莲赠予老树我吧!这样老树我也算有个伴。” 它竟然要我手中的青莲?真没眼力!若是教绛雪知道我把他送给了它,它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掩袖轻咳,扬了扬手中青莲,不好意思看向槐树:“那个,不是我吝啬啊,主要是谁都不能打他的主意,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也很害怕的,要不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到你的?” “姑娘腰间的玉佩,好像不是一般之物啊!”眼尖的槐树感慨,通过它演化出来的五官,我能看出它似乎很兴奋。 的确,绛雪不是一般的神仙,他身上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一般物!这老树总算长了回眼力。 “咳咳,这个啊是位神仙所赠,你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送给你,关键是它认主。一般人拥有它,根本不能借用它上面的灵力!而且,你是棵树,如何佩戴得?”一想到这槐树佩戴玉佩,我就忍不住大笑。 槐树满面阴霾,烈风中狂曳树枝,说出来的话很不讨喜:“丫头,你根本就不想给本树灵力!” “喂,你这树怎么能这样!总之这玉佩是不能给你的。你若让我给你寻处好地方把你移栽过去,我还能想办法。” “移栽?这地本树在了五百多年,你想的倒好!”为了从我身上得到好处,槐树尽力隐忍:“你说这地缺乏水源,那何不给这片荒芜之地降些雨水。” “雨水……” 别说这槐树还是有些脑子的,我怎么就没想到给它来次降水呢!久居月都,降水对我来说也绝非难事。 我欣然而笑,隐约记得那降水之术怎么念来着?有绛雪赠予我的这块玉佩在,就不用担心灵力不足的问题。 想着,我就将手中的青莲丢去一旁,执起腰间玉佩对着它默念施行降水之术。 可不知道是不是记错的缘故,空中毫无要下雨的征兆。我急了,连将隐隐熟悉的几种术法反复施行。 宁心静气,沉浸在月都修行术法时的记忆中的我,丝毫没发现面前的槐树疯长枝丫藤蔓,不过多时已然改头换貌,哪是之前的那株又低又矮、又丑又老的病树。 周边风越来越大,凌乱我的衣裙不说,还将我的发带给带走。人界所谓的树大招风,一点也不假。 “好烫!”手上似多了篡火焰,烫得我立即甩手,倏然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让我愤怒:“你……恩将仇报!” 我已经被它的束缚。 “哈哈哈!到现在了你还不明白啊!本树从来不需要什么恩人!”槐树得意忘形,疯长的藤条铺天盖地伸来,尽管之前伸来的藤蔓被我烧尽。 “卑鄙狡诈之徒!”我暗骂,身子被它托起,望着地上的青莲却无能为力靠近,只得呼救。 “呵!灵力果然精纯!”槐树吸食灵力异常兴奋,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格外贪婪:“丫头,你若乖乖的,等本树吃饱喝足自然会放了你,不然连你躯肉都不放过!” 我痛苦难耐,身体被它勒得生疼,连呼息都困难起来:“我认识的那位神仙,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他若真在,怎么可能不来救你!只怕你死了他都不会知道吧!傻丫头!”槐树的话让我绝望。 绛雪说过,他会化作一株莲随我前往落山的。 第三十章 凤凰云笙 怎可食言…… 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我奋力挣扎,哪怕它藤蔓扎根似的陷入我的机体,吸食我的血液。 咔~咔咔~ 几道剑芒唰来,并未对槐树造成多大影响,少年微怒的声音传来:“妖物,还不速速放开那个女孩!” 槐树岂会受他威胁,身体依旧在疯狂的滋长:“小子,既然来了就和这丫头做个伴吧!黄泉路上你们也不孤单,哈哈哈。” “灵顽不化!”少年低吼一声,扬起手中的剑既快又狠地砍去。 尽管槐树枝蔓滋长的再快,也抵不住他迅速的进攻。 眼看就要接近呼救的我,槐树被成功激怒,开始集中精力对付少年。少年哪是槐树的对手,很快便被它击伤。 “恩人,这树妖怕火!”我挣扎着呐喊,鲜血溢出肌肤,火辣辣的疼,捆绑躯体的藤蔓终是有所松动。 少年狠厉一眼看向我,抹去唇角的血渍,执剑腾空继续与槐树作战。对我之所言不为所动。真是气煞我也! “臭丫头!” 槐树注意力被我引来,害怕它要对我攻击,我下意识默念起方才的降水之术,然后那灼烫的火焰便顺着灵力被它吸去,所到之处烈火熊熊燃烧。 少年趁势执剑前来,唰唰几下砍去周边让人头疼的枝蔓,拦空搂住纤腰,将直线坠落的我带离。 “是你?”落地,他蹙眉直盯着我。 我疑惑,知道他极有可能是认错了人,便推开他,不顾熊熊烈火跑上前面去将地面上绛雪幻化的青莲捡起。 “不过是株莲而已。你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少年或许也知道他认错了人,赶忙上前。 我捡起青莲,见其毫发无伤这才松口气,斜睨身旁少年:“能什么?多谢恩公舍身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 “不过是在下分内之事而已,你无需报答!”少年见我疏远回避,略微恼怒,我看得出来。 “这树妖罪有应得!我好心帮它,它竟对我起此歹念!”熊熊烈火不尽燃烧,这庞大的热量真让人受不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少来这种地方。”少年望着我,好言相劝。 我没理会他,抬头看前方,欢呼道:“咦,那火茫中滚圆发亮的球是什么?”以为见到了什么特别的夜明珠。 “你不知道?那是妖珠,妖怪维持生命能量之所在。”少年解释道。 原来妖珠长得这样子啊!早前我在月都的时候,就看到书上有过记载。 “噢!”我若有所思点头,抿了抿唇才道:“那妖珠就交予恩公处理了!” 山下小破庙歇息一晚,我百思不得其解。清晰记得我使用的是降水之术,怎的使出来就成了明火。 也难怪少年看我的那种眼神! 他取得妖珠后,我们就此分道扬镳,谁也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从何出来,又将往何处去。 殊不知,冥冥之中,缘分让我们再次相遇。 我暗使术法成功取得那肥头大耳、身着华服的男人腰身上的银袋,从中掏出一小粒银子交于面前妇人,成功换得两根糖葫芦。 临走时,她笑我,说一看我十指纤纤、肤白貌美的,就知道我是大富人家姑娘。 我讪笑,转身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奔往热闹之处。 一道如闪电般的黑影追着红色的波光消失房檐。 我凝眉,对少年当晚的刻意隐藏表示疑惑,逮了个人便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妖怪!”人一见我便惊恐万状,不要命的逃窜。 再看周围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早对我退避三丈。 “妖怪不是被那个少年赶跑了么?大家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不知所措,愣愣地道。 “大家不必惊慌,这位姑娘并非妖怪。”身边无一人敢靠近我,领头从楼里出来的白衣男子道。 我看去,他对我点头一笑,随后人便从我身旁走过。 我赶紧跟上,对他身后随行的白衣的少年悄声问了问,方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大师兄!”丢一串糖葫芦给少年,我嬉笑着追上前面的白衣男子。 男子停步微怔,看我时又是一笑,那笑容真真让人如沐春风。想必再糟再不好的心情,只要见了它都会化作云烟吧! “在下白云笙,姑娘……” “唤你云笙便可?云笙,你们真的是除妖的道士?方才去追妖怪的人是和你们一伙的吗?”不等他客气,我便猴急抢问道。 白云笙闻言,略略尴尬:“他……姑娘找时月何事?” “我就是问一下而已。又没有说要找他!对了,云笙师兄一路除妖,想必也见多识广,可知道前往落山怎么走?” “姑娘要去落山?”拿着糖葫芦的白衣少年新奇。 我点头,抬眸楚楚望着面前高大的男子白云笙,道:“我要去落山拜师,顺便寻一个有缘人!” “看姑娘涉世不深,年岁也不大,怎的会有前往落山这样的想法?” “逆天改命顺便修仙啊!”我嘟着嘴说完,又叹气:“昨晚要不是他,我怕是都被那树妖活吃了!” “落山不是你能去的。”一句后,白云笙似有心事,沉默不语地带着他身后的一众弟子离开。 留下的我要追问,却找不到理由,只得闷闷不乐——知道落山,却不告诉我。 好吧!落山能出战神,想必有它的过人之处。这群除妖道士,莫非与落山对立? 想来他们怎么对立都与我无关。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我找了家还算整洁的客栈歇下,用餐后便让店小二准备些干净的热水沐浴。 沐完浴,方才想到绛雪幻化的青莲,披上衣衫遂掀帘而出。 昨天黄昏的时候就该给它浇水的,因周身灵力消耗得差不多有些困,到小破庙就凑合着睡着了。 “这时候才想起我,就不觉得为时过晚?”绛雪不知道何时已经幻化回来,此时站在床前似有若无地环视房内摆设。 我被他堵的哑口无言,见他转身,我拉紧衣衫背过身去。 他还好意思兴师问罪!昨日若非有人搭救,等他这个时候才出现,我早已经尸骨无存。 第三十一章 九里墟市 “过来。”无视我异样,绛雪展袖,一些精致的药瓶便陈列床旁。 闻言,我更加裹紧了身上的衣衫,转身看绛雪时,绛雪也正好盯来:“需要我再说一遍么?” 避开他的眼神,我看到他随意拿了一瓶在手,便猜度着瓶里所装之物,一步步向他走去,走得很不情愿。 “你不会是要给我上药吧?” “知道还问。”随着绛雪靠近,一股好闻的药香袭来。 他指头微凉,在我脖颈处停留,就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我心头一动,没好气的一句:“痛的又不是你!”瞥见一旁床榻,索性坐上去。 绛雪浅呼,沉着脸瞥了我一眼只得向我挪动,然后给我上药。 上完脖颈裸~露的部分,便凶巴巴命令我把衣衫褪下。 我知拧不过他,只能照做:“对了,你是不是在我洗浴的水里放了药?”却不知何处惹恼他,他闹脾气不给我上药了。 “喂!我身上还有伤!” 绛雪不理我,径直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悠闲自在地喝着茶。 实在嫌我烦,便甩我冷眼:“你没手没脚?” “呵!我不就是忘了给你水喝么?而你却置我于危难之中!死了你恐怕也不会知道的吧!” 我都没怎么给他脸色看,他倒好!不就是上药么,等下随便找个人帮忙就是。 店小二推门就要进来,我见他来得正好,没走两步某人就挥袖把他关在门外。 “两位……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尴尬的赔笑声远去。我疑惑看向绛雪,真搞不懂这店小二话里的继续是啥意思。 看来得亲自出去找店小二了。 “你倒对人界挺适应的!”绛雪放下手中茶杯道。 我微怔,不明白他这又是何意,快速走到门边伸手去拉,可使足了力气也没能将门打开。 “你!”我指着他,气愤得说不出话。 “你身上的伤已无大碍,擦药与否问题不大。方才与你擦药,不过是要你体会一下生在凡界之人受伤必上药的习惯而已。”他悠然看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知被他捉弄,沉默不言,忽想到什么便道:“鬼相信你,快把门打开!” 体会凡界之人受伤必上药的习惯?伤在本小主之身,虽然不疼了,可也不想留下痕迹。 “不论仙界还是人界,皆有性别之说。你不怕被人看光,就随你吧!”绛雪撑着下颌冷笑。 我疑惑,不禁对绛雪的性别好奇:“你是不是男的?” “哦?那么凌箬你认为呢?”说完,绛雪脸上冷冽的笑早已经无踪无迹。 “我猜你一定是个意外,应该没有性别……”我不敢出口,只能暗道。 难怪他之前对我说不要随便脱人的衣服。原来是这意思!也不知道我若是有一天真脱了除他以外其他人的衣服会怎样。 “你在那杵着干什么!过来给我讲讲,你都遇见了些什么人?”绛雪不悦收回目光,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看来真被我渴得差不多了。 我兴奋走去,忙提茶壶为他多倒两杯,找凳子坐下。 “其他人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有一人我知道,他是个捉妖道士,和你一样穿的是白衣,不过没你的好看。他叫白云笙!” “捉妖道士?也只有你才会相信了。白云笙,凤凰之身,他可是落山苍夷神君的首席弟子。” 瞥着我为他倒的茶,没有碰,我也不生气。抬走一杯浅尝辄止,道:“你的意思是白云笙他骗我?他明明是落山弟子,为何要阻止我去落山修行?” “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目的和你一样。你日后见着他尽量避着便是。”剩下一杯,似是不想便宜我,被他拎去。 我叹气,也觉得绛雪这话在理。行,世间凤凰可不多见,此去落山拜师避着他就是! 九里墟,一个标注落山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处飘渺不定的仙市。但绛雪却告诉我,真正的九里墟才是我应该寻觅的。 我听不懂,懒得费解。只得尾随绛雪来到这个飘渺的仙市。 “姑娘小小年纪,一看就知道是受某位仙家点化才来到的这里。这几日啊,恰逢三年一度星河大会,相逢既是缘,姑娘就买些香草赠予心上人吧!” “哈?”我接过这人所谓的香草轻嗅,偷瞄了眼身侧站着的绛雪,方知这人是看不见他的。 “庸俗。”绛雪不屑,见我不肯将手中香草放下,硬拽着我走。 “我的香草呢?”走远,挣脱开绛雪,发现手中的香草不见,我欲哭无泪。 绛雪郁结,不理会我,径自找了家客店,就要了一间房。我跟去,也想要一间房,怎知店主人说我一身铜臭,根本没有住店的资格。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真是欺人太甚! 我恨不得祖宗十八代给他骂尽。仰头见二楼客房处,绛雪负手目光向这边看来,神情未动分然,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从这家客店出来,我连着去过好几家,店主人态度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便是不让我住。 难道今儿个我注定要风餐露宿了?正当我彷徨无助走着的时候,我见彩灯下一白衣少年驻足,久盯着人家卖的葫芦串发怔。 “嗨!”见他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奔上前去打招呼。 少年回神,暗自红了脸,久违而笑,当即就买了两串糖葫芦分我一串:“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他是和白云笙一伙的,好像都是落山的弟子。 “你们不是除妖的道士。白云笙他骗了我。你们都是落山的,为何要阻止我去落山拜师?”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我心里五味杂陈。 “大师兄他只是不想你白去落山吧!你年纪小,还什么都不懂。求仙问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少年急忙解释。 “他真是自以为是!以为不告诉我,我就找不到。你一定知道落山九里墟在哪里吧?” 少年点头,并告诉我真正九里墟的位置,可我还是听得云里雾里。最后也只能暂且作罢。 第三十二章 青灯古佛 “诶,对了,你是用什么来买的这个?”我扬了扬手中葫芦串,见天色已晚,不由着急。 神仙都是一丘之貉,绛雪那个人我再也不想看见的。说凡人自私自利,也不打盆水照照。 少年见我只身一人,咽了咽口水,盯着我笑得前摇后摆:“你来这里不怕?” “我怕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都快没地住了,他还笑得出来。 “倒不是因为这个。就是你钱袋里的银子挺多的,应该花不出去。”隐住颤抖的身体,他正经道。 我不反驳,冷瞥他:“如此看来,你对这地还挺了解的。是朋友,就赶紧的给我找个住处,日后拜师成功,绝不亏待你!” “亏待我?噗!”少年对我挺无语的,说到这里就没了后话。 我想了想,不知所然,见他招手,我便跟上,同他向热闹的地方走去。 走过灯火通明、喧嚣热闹的街道,少年微笑领我进入栋酒楼,然后对酒楼的管事招呼了几句,管事便给了我间上等房。 从始至终,我压根就没见他付过一粒银子,说空手套白狼也不为过。这不得不让我摸着腰身上的钱袋怀疑人生。 “就暂且委屈你住这了。” 我摇头,表示有的住就已经不错。推开房门的那瞬,清香扑鼻而来,不由发声:“我觉得挺好的啊!” 见前面窗台上摆放着鲜丽的花枝,便欣然前往。谁料少年轻咳,站在点着香炉的桌台前,掀盖将里面未燃尽的香料取出:“没呛着你吧!” 我疑惑,回头见他如此,倏然面红,一句话吞来吐去就是说不出口。 “这些香料没人时点来去去味道尚可,闻久了会影响人睡眠的。我将它取出,你不会介意的吧!”他径自忙碌着,将盖合上方才向我看来。 知道他为我好,我也没什么意见。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就只能铸铁似的站在那不动。 突然外面有人喊了声:“宫南师弟,大师兄让你去一趟他的房。” 少年惊得失态,看着我的眸子也多了几分不好意思:“你乖乖留在这里,大师兄唤我。”临走时,他再次对我歉意一笑。 我轻呼口气,瞧着他一溜烟消失房内,走近桌台,将香炉的盖掀开一探究竟。 香炉里面除了燃尽的灰还是灰,也没什么稀奇。最后因我想事情想得太过投入打喷嚏而放弃捣弄。 我撑着香腮仔细琢磨,越是琢磨就越琢磨不透。 白云笙是什么身份与我何干?为什么我前往落山拜师就要避着他?他白云笙不过就一首席弟子,胆敢阻止我修行,我便要他好看! 宫南前去白云笙那好一会都没回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无力趴在桌台上,两眼冒精光死盯着房门处,才一会便有人来敲门。 “谁?”饿得发慌,语气也好不到哪去,心知来人不是宫南。 “小的是给您送吃的。”外面之人很会察言,知我不悦便小心翼翼道。 我应了声:“进来吧!”遂即精神站起,敛了敛身上弄皱的裙摆,负手站于窗台前凉风。待人进来将饭食摆好出去,方才回到桌前食用。 好闻的清香萦绕鼻尖,我舒缓的翻了翻身,伸手触及到片温软,并未发觉身边躺着个人。 绛雪被我这一举动惊醒,嫌恶地看了我一眼,便闭眼欲睡,可我不知怎的突然大滚,就像八爪鱼般黏在他身上,任他怎么推也推不开。 夜里两人就这样凑合着度过,待晨光微熹之际,我悠悠醒来,外面丝竹缭绕,宫南也正好来敲门。 我不知道绛雪发的什么疯,宫南催我一定有急事,但他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愤然施法将门给封了。 “喂!你不是有住处了么,干嘛还来和我挤一张床!”听不见宫南的呼喊声,我气得恨不得将面前之人掐死。 “真不知好歹!”绛雪淡漠的扫了我一眼,毫不留情将我推开,眨眼间幻化成了那株莲。 看到这番操作,我咬牙切齿,捡起它抛去一边,然后给宫南开门。 “姑娘你没事吧?这门瞬间被人设了封印,我还以为有人对你不轨。”门一开,宫南便着急问。 “是对你不轨吧!”我看着他认真道,然后问:“是发什么事了么?” 他犹豫会,神情凝重,最后还是将事情说出:“也没什么事,就是大师兄知道你来了这里……将我训斥了顿。” “所以你是来撵我走的?” “不,我怎么会。”他忙解释:“等拜师了,你就是我小师妹了!真不知道大师兄怎么想的。” “那就好!”我拍拍他肩,拍完方知他比我略高,不由心生许小尴尬:“三年一度星河大会,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南宫,你不介意陪我逛逛吧!” 知道是白云笙在作妖,但为了不让宫南作难,我决定当面问问白云笙,最好给他些许教训。 “我不叫南宫,你把我名字叫反了。”宫南眸泛星光,略带青涩地道。 “哦!宫南啊……这名字不怎么好叫……算了,干脆南宫就南宫吧!”我笑嘻嘻道。 “我叫宫南。”他再次强调。 唉!到底是宫南还是南宫,我真的被自己给绕糊涂了,干脆怎么样叫顺口就怎么样叫了。 宫南还那么较真,都出了酒楼了还念叨不停,我嫌他吵,干脆拉着他哪里热闹往哪里逛。却不知道后面紧跟着个透明的身影,目光泛寒。 “南宫,那是什么,飞得好高啊!”来到处河岸,水里放满各式各样的河灯,我兴奋跑上石桥指着高空不明之物呐喊。 竟不知何时河灯还有那种形状,都能放到天上去了。 宫南跟来,边上桥阶边道:“那是孔明灯,用竹片编制糊上薄纸膜,形成个封闭空间,再利用火焰产生的热量作为冲力,它就可以升到空中了。” “明月寄相思,青灯伴古佛……上面还有字呢!南宫,我也想放一个!”我跳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兴奋道。 清风拂过,青丝长发附满他衣,他柔和道:“那你等我。” 第三十三章 真假宫南 我点头,催他快去快回。他走后,我就一个人在桥上赏灯。 “姑娘,孔明灯没什么好玩的,我们一起放河灯吧!”宫南去而复返,拎来两盏河灯。 我愣了愣,接过他手中的河灯,不禁想到在月都时常做的事:“可我想放孔明灯。” “我们先放河灯好不好?”他牵过我的手,细细揉捏,似带撒娇的哄我:“孔明灯一会再放。” 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待我,我哪能不答应?遂傲娇道:“这可是你说的!” “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替我点燃手中的河灯,宫南问。 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眨着眼睛偏头细想,欲言又止名字还没说出口,白云笙便出现在这里。 “宫南师弟。” “白云笙来了,快走!”身旁宫南见到自家大师兄,就跟老鼠遇上猫似的,拽着我就走。 我被他拽得手腕生疼,咬着牙关笃在原地不走,对面前的宫南不悦道:“不就是个白云笙嘛,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还能把你吃了!” “你什么都不懂。”宫南满面愁容。 “怎么,为了这姑娘连大师兄都不见了?”桥对面白云笙声音响起。 我使劲的挣脱宫南的束缚,回首怒视已经在桥上的白云笙:“你欺负一个小师弟算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不想,再次被宫南拽走。他注视着我,粗喘着气,语重心长道:“我才是宫南,他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没反应过来,另外一个宫南就一把把我拉开,还怒视将我拽走的宫南:“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 “什么我冒充你?我本来就是宫南,落山弟子!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是落山弟子,难道我就不是了么?姑娘,我诚心待你,你要相信我啊!”提着河灯的宫南,希望得到我的回复。 我左顾右看,发现这两个宫南长得一模一样!不由苦恼自己这是招谁惹谁。 “白云笙,你是南宫的大师兄,你可识得出来这两人谁真谁假?” 白云笙神情凝重,视线落在两个拉着我不放的宫南身上,并未理我,反厉声道:“宫南师弟,不过一小小画妖,还用得着大师兄为你善后不成?” “画妖……”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瞳孔骤缩,徒然看向先前那个我觉得哪里不对的宫南。 白云笙识出画妖,霎时之间,狠厉的剑穿透着微凉的空气刺来。真正的宫南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护在身后。 只可惜他这剑还是慢了一步,那画妖反应十分灵敏,临走时对我说了句“姑娘,后会有期。”便无所踪迹。 “大师兄,这里怎么会有妖怪?”宫南仰头四望,疑惑不已。 但凡能来九里墟市的,都是极具仙缘的。当然,神仙除外。 白云笙收剑,审视着他道:“你说呢?方才我还以为,你没大没小呼我名字。” “我怎么可能,大师兄你知道的!”宫南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知道,白云笙这是拐着弯的说我。本就看不惯他对宫南那样,当下就嘲讽回去:“哎呀,本姑娘还以为这落山大弟子有什么能耐,连人妖都分不清,最后还不是给妖怪跑了!” “姑娘慎言,方才若非在下,你恐怕早就被妖怪捉了去。知道是什么画妖么?近千年来九里墟可不太平,纵是来了九里墟,也是要看仙资的。”他不温不火还击。 “姑娘,那画妖狡猾得很,连神仙都敢得罪。也不知道最近莫名被害的人,是不是他下的毒手。”宫南沉默道。 他们这次下山,就是师尊授意的。 “他也没对我下毒手啊!还变成了那么可爱的你!”我笑道。 白云笙不语,冷瞥宫南一眼,宫南便唯命是从地跟在他身后,走时不忘逮上站在原地的我。 我不情愿跟上,看着空中依旧浮升的盏盏孔明灯,目光幽怨。 “宫南,你昨晚没睡?”瞧着白云笙回了自己的房,我将宫南拉进我住的房间。 他看着我,眼神躲闪,抿着唇半晌才问:“你怎么知道?” “我推测的!你昨晚被白云笙叫去了就再没回来,加上派人给我送吃的,今晨天还没亮便急忙来敲门!” “我和大师兄去抓妖怪去了。担心你被妖怪伤着,我就……结果发现这门突然设了封印。”宫南解释。 “那你快回房睡吧!晚上捉妖时记得带上我就行!”我迫不及待将他推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暗自高兴,这下可有的玩了! 时光飞逝,夜幕很快降临。我才用完膳,正打算出去寻宫南,那株该死的莲又幻化回来。 “我们的凌箬真可爱!” 绛雪倚靠在门面上,笑看我兴奋地撞上他胸膛。可我偏偏不如他意,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什么可爱不可爱的,别和我套近乎啊,我不吃你这套!” “唉!真伤心,既然凌箬不想见我,我还是不出现的好……”绛雪故作神伤,扶额叹息。虚眼见我面色涨红,作势便要离开。 他不把话说完,我心里难受,怎么可能放他走?遂即拉住他的衣袖,愤然道:“有什么事快点说!” 绛雪计谋得逞,抬起手臂,将我手指一根一根扳开,然后负手向前面窗台走去。 “本神心善,接下来要告诉你两件事,一件关于那小子的,另外一件关于落山收徒的。先听哪一件由你选。” “你说的那小子是宫南吧?好了,我选第二件,关于落山收徒的事。你快说!”一听落山收徒,我便紧随他身后,缠着他道。 绛雪侧颜,不知为何突然对我没好气一笑,然后道:“落山苍夷神君千年前曾受我一位故人恩惠,近来那位故人托梦于他,说他是时候还愿了。故于近来星河大会中选收一名女弟子!” “哇——绛雪你好厉害,居然知道苍夷神君的梦!”我拍手,满心期待。 “不要高兴得太早,白云笙可不见得你成为他小师妹。” “我成不成为他小师妹可不是他能做的了决定的!”我信誓旦旦道,“对了,那第一件事是什么?” 第三十四章 擂台选美 空旷的笛声穿过嘈杂的喧嚣,我闭目聆听,唇角泛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旁,宫南注意力都被沿途商贩卖的那些小玩意儿吸引去,哪注意到我们正往何处走。 落山苍夷神君有意在星河大会选收弟子,白云笙肯定知道,绛雪说的没错,他有意阻挠我,那就不会告诉我。 宫南这呆瓜,还成天跟在白云笙屁股后面,怎么会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刚想到宫南,身旁宫南便叫住我。我看去,见他眸带星光,眼底掩饰不住的愉悦,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由没好气的道:“你一大男人不会要买下那些个玩意吧!走啦!” 宫南自然不会买那些个小物件,无非觉得昨晚我孔明灯没放成,故而想讨我欢心。 “人的情感太过复杂,而你有缘人并不在他。”回想绛雪的话,我一个激灵,不禁同情起待我如此的宫南。 “捉妖挺辛苦的,而且还很危险。我只是不想你那么执着而已。”宫南委屈道。 我冷瞥他,恨不得撬开他那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何物,但看在他将自己住的房间让给我的份上,就暂且作罢。 “你真以为我想捉妖?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苍夷神君为了心愿,有意招收一名女弟子,白云笙他根本见不得我!我今晚就是专程来找他的,定要他心服口服!” “哈?”宫南闻言,哑口无声。 “哈什么哈?赶紧的,你大师兄就在前方!快来不及了!”我嚷嚷着,拉着他往前方人群中窜入。 那里不知何故而摆了擂台,昨日我没瞧见。但想只要有白云笙在的地方,就一定不正常! 果然,近了擂台,我看到了白云笙! 白云笙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神态自若地喝着茶,也不知道招手对擂台上女子示意了什么,女子对他点头致意后,便高声宣布他们摆擂台的意义。 “什么才艺展览,分明就是选美大赛!”我抿着唇,不悦地从白云笙那收回目光。 不得不怀疑苍夷神君脑子有问题,竟让白云笙这以貌取人之徒来负责招选。 “宫南,我去落山拜师你不会阻止的吧?”戳了戳身旁宫南,我语气低沉地道。 宫南讪笑,揉搓着臂膀道:“你要是成了我师妹,我肯定乐意啊!” “这可是你说的!”得到他再次承诺,我看白云笙的眼神更加轻蔑起来。殊不知,白云笙不想我上落山也是有一定原因的,这原因就在于苍夷神君从不招收女弟子。 擂台上,女子冲我身边宫南稍稍点头,后抿唇对周边的围观者一笑。如此,便有一些自认为美貌动人、才艺无双的姑娘争相登台。 “她是你师姐吧!”我意味深长地道。 宫南却直言不讳,说她经常穿白衣,落山的师兄弟们都管她叫白衣师姐。 说到白衣师姐,她摇头苦笑,领着一众姑娘依次走过评选弟子前面。 我也想上去,可身边宫南拉住我:“放心,那些姑娘没你好看!”这不得不让我质疑,他方才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那行,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你大师兄的粗鄙!”抽回手,我环臂而抱,审视的目光从他身上转上擂台。 擂台上每名评选弟子桌上均有文房四宝,桌上空旷之地铺着的是宣纸。自认为是美人的姑娘往前一站,能入得了他们眼睛的,都会被画入宣纸。 这时,宫南疑惑的话传入我耳朵,“师兄这是……着了画妖的道?” 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信他家大师兄如我说的不堪的。遂叹气,心想就连白云笙的小师弟宫南都这样说了,那白云笙摆擂台就不是单单挑选女弟子那么简单了。 “还有一种可能,他这样做是为了套画妖出来!” 提到画妖,我尤记得昨日他临走时说的那句后会有期,还有在桥上时摸过我的手,不禁打颤。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宫南闻言拍手叫好,眼底掩饰不住的崇拜之色。 我严重鄙夷白云笙那么做就肯定画妖会来。 “只要有能够让画妖为之心动的女子,画妖不会不来!”南宫别有用意的看着我邪笑。 我算是知道了,那画妖肯定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不轨之徒。 “宫南,再笑我我就把你扔上擂台去选美!那画妖一定对你情有独钟,不然也不会幻化成你的模样!” 宫南识趣敛去笑颜,表示不再与我计较:“我们先掩藏起来,免得坏了大师兄的计划。” 我点头,也不和他嬉闹。左右白云笙选美也没什么看场,待画妖亲临,真正的压轴戏还在后面! 钻出人群,宫南带着我来到擂台对楼上,那里风景格外地好。仰头可见星光,低头则一览无余。至于平视嘛,那妙趣可就多了。 “宫南,再等一会,若是那画妖不上钩,我便将你大师兄绑了如何?绑了他就不会阻碍我了!然后我们启程上落山!”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对面房檐一男的慵懒靠着。唇角勾勒,时不时带笑,换了几个姿势还是朝我这里看。 宫南无望地摇头:“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大师兄法术高强,你打不过他的。” 我耸肩,不以为然:“谁说我一定要同他过招的,就不能是其他的么?”其实对我来说,画妖来不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让白云笙这个绊脚石绊不了我去落山的脚。 唉!归根结底,我这个人就是太容易为他人着想。 “想绑白云笙就绑,何必畏首畏尾。实在不行,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对面房檐上,男子笑声邪魅。 我吓住,发现他在肆略打量我,洞悉我的内心世界。 “画妖!”指着对面楼顶的房檐拉扯宫南。宫南看去,竟说那除了如翼的房檐外就再没什么。 “姑娘不必害怕,在下不过是太喜欢你的皮相了……不然,咱们来做个公平的交易如何?”房檐上画妖眸子狭长,轻柔的撩拨着耳畔风拂过的青丝。 我当即大声呼去:“昨晚见到白云笙就怂成那样,现在竟还敢来诓本姑娘,真当本姑娘皮相是那么好诓的么!” 第三十五章 拜师大礼 “姑娘如若不信,在下可以先和白云笙过过招!”画妖说着,人就从房檐上纵身跃下,衣袂翩飞地站在擂台之上。 “利用美色/诱惑我……白云笙,你目的达到了!”邪魅一如他,连说的话也带着几分撩拨的意味。 这般嚣张挑衅,白云笙面色难看,执剑就往擂台上登去:“既然来了,那就比试一场吧!!” “我怎么感觉这个人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呢?”宫南总算看见了画妖。 莫名的熟悉感?成天捉妖,对妖怪还能陌生吗!我不理他,凭栏兴致勃勃观看凤凰与画妖之间的决战。 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再坐收渔翁之利!哈哈。 擂台下的围观者先是惊呼,然后竟呐喊助威,全然将选美大赛抛之脑后。 画妖的修为极不一般,白云笙与他交手半个时辰也没能将他制服。看得我手舞足蹈,恨不得一跃而去。 “不好,画妖要逃!”宫南心急,翻过凭栏就往下跳,说什么也不会让画妖逃逸了。 “喂!” 画妖那哪是逃跑,分明就是在吊打白云笙,而白云笙那般执拗,丝毫没有打不赢就退缩之意。他看不出来? 我气愤得跺脚,叹了叹气还是决定帮帮白云笙。哪怕我看不惯他,他以后也是我的大师兄。面对共同的敌人,师兄妹嘛肯定要帮的! “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你何须插手,不妨袖手旁观看场好戏,然后坐收渔利绑了那白云笙。”身后绛雪懒散的声音透着股媚惑。 我深深打上个颤,停下凭栏外翻的动作,拍手看他。他正好走来,走近我时还伸手为我捋顺凌乱的发丝。 “你不会也被画妖……”抬头看绛雪,撞入他深邃带着幽光的眼瞳,我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那个了吧。” “我们凌箬说呢?”笑意不光在他眼瞳里晕散,唇角也越发的上扬。 “呃……这个,这个不好说。”我眼角偏斜忙低下头,竟笑岔了他。 虽不明白绛雪何故阻拦我,但想到白云笙这个绊脚石有他宫南小师弟助阵,只好作罢。 白云笙追着画妖不知追到了何处,我回看擂台之时,擂台上空无一人。而负责举办选美大赛的白衣师姐,正在擂台下带着一众弟子疏散惊慌失措的围观者。 “还发什么愣,不打算坐收渔利啦?”不等我喊绛雪,绛雪便搂着我的腰腾空赶去。 腰被勒得生疼,耳畔朔朔的风拍打着面颊,我死死抱紧绛雪的宽腰,用几近咬牙切齿口气道:“好疼!你能不能顾及下我的感受啊啊啊!” 绛雪低头浅笑,看了我一眼后依旧我行我素。我痛哭无泪,最后只能把问题归咎在风大的缘故上,认为他错听了亦或者没听清。 小镇人迹罕至、冷月无光,上空弥漫着森森寒气。才落地,我竟看见前方庭院、还有庭院外面那棵参天古树上坠满红色的灯笼。 白云笙与画妖从天上打到地面,再由地面又上了房檐。火力过猛,整个房檐上的瓦片都快揭没了。 “白云笙那只凤凰还没解决掉画妖,怎么办?”古树下不远处,我对透明身影的绛雪道。 绛雪倚靠墙面,望着房檐上打斗的目光透着股打量意味,然后教给我个诀,说是绑白云笙用的。 “那我绑了白云笙不就相当于助纣为虐了么!那画妖那么厉害,还说要我的皮相。”我默记法诀的同时哭笑不得。 绛雪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你笨不笨,他见你绑了那白云笙,自然不敢再轻易同你过招。想要你皮相,哪有那么简单。” 我将信将疑,最后还是飞上房檐,趁白云笙追赶画妖来不及防备之际,用仙绳绑了白云笙。一系列动作形如流水般,干脆利落。画妖回头见此瞳孔皱缩,张愣的模哪还有之前的嚣张? “画妖,你好自为之吧!本姑娘今儿个只想绑白云笙,可没功夫管你!” 画妖走后,宫南终于赶来。见我还真将白云笙捆绑在树上,震惊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下来。 他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不好说我,只得跑到树下问白云笙:“大师兄你没事吧!” 白云笙被我捆绑,脸上无光,哪会理会宫南。树上的他越是挣扎,仙绳就越紧,故看我的眼神也带着几分骇然:“姑娘这是何意?” “绑你啊!这么明显的做法用得着说么?”我抿了抿唇,想说谁让他得罪的我,但又觉得不妥,索性这样回答。 宫南难得一回见白云笙狼狈。偷瞄一眼树上之人后将我拉走,走远后要我放人。 我深知捆绑白云笙的做法欠妥,但又担心前往落山拜师的路上再杀出个白云笙,便只好点头答应。 即日我和宫南便启程前往落山,在前往落山之前回了一躺酒楼,临走时不忘带上那株青莲,然后修书一封白衣师姐,让她前去小镇给白云笙解绑。 听宫南讲了许多关于落山的事,漫长的时间也就过去。途中在客栈歇息过个把时辰,在将近日落的时候才抵达落山。 落山弟子和白云笙一样,皆是清一色的白衣束冠打扮。见宫南扶着累得走不动的我,便上前来帮忙。 我没想到,他们会将我送到苍夷神君面前。总之,苍夷神君见到我的那一刻,别提有多高兴!又是拜天又是谢祖师的问了好多问题,弄得我呆若木鸡。 原本还犯愁上落山遇见他后该怎么做,现在看情况是用不着的了。 旋即,我一高兴便脱离宫南的搀扶,对着高座之上的苍夷神君行拜师之礼,却不想腿脚不好使,一个踉跄摔去…… 时过三日,我仍记得当时的场景。苍夷神君被我那一摔惊得从高座上站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哎呀呀,如此大礼……为师收下了!宫南啊,还不将你小师妹扶下去休息?等过几日再举行拜师大典。” 唉,太丢脸了!拜师大典在即,也不知道会有哪路神仙前来参加。 第三十六章 非礼之说 我哀嚎着,拉过被褥蒙头大哭,最后还是逃不掉前往大殿的命运。 “师父,请喝茶。”顶着无数双眼睛注视,我捧过一旁宫南准备的茶,跪着一步步走上前。 苍夷神君从高座上走下,接走茶杯象征性喝了口递予宫南,然后才躬身将我扶起:“不管你命运如何坎坷多舛,将来会怎样,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苍夷的弟子了!望你一心向善,除恶务尽!” “谨遵师命!弟子定会尽所能及努力修炼,不畏生死守护落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我顺势站起,望着苍夷神君也就是我的师父,坚定地道。 礼成,师父重新回到高座,宫南当即唤了我师妹。我以为他叫我有事,明晓称呼后,当即就愣在那,哪注意师父的问话。 “凌箬师妹,师父问你话呢!”大殿中,离我最近的师兄说了句。 宫南尴尬,方才顾着和我说话,都没听到师父说了什么,只得干咳着对我使眼神。 我抱拳躬身行礼,然后直白问道:“师父能否再说一遍,徒儿开小差没听清楚!” 这位师兄见此,微不可闻叹了口气,然后道:“师父问你腿脚好些了没?” “多谢师兄、师父的挂念,弟子已经无碍。”我躬着身,将头压得不能再低地道。 关于腿脚之事,真的好丢脸,想必众弟子间都传开了吧!我一小小的仙,傻了才会跟着宫南这呆瓜走那么远的山径。也难怪师父会这么问了! “无碍便好。这几日你就暂且跟着你三师兄陆廷去柏寒阁修习吧!”师父嘱咐。如此,算是把我交代给了身后这位师兄。 “三师兄!”拜师典礼结束后,我跑得气喘吁吁追上陆廷步伐。 “凌箬师妹何事?”他驻足,显然把师父交代带我之事忘却。不过也没事,这不都问了嘛,我说就是了。 “你是不是要去柏寒阁了啊,带上我吧!我不识路。” 夜里微凉,烛光摇曳。我伏在烛台前,神情专注而认真的抄写着近日在柏寒阁所学的法诀,对侧卧于榻前盯了我许久的绛雪全然不察。 “月都一向厌恶修习法诀的小主,怎的到了这九里墟就发奋起来了?”他不明意味地道。 我停笔摇着头,瞥了眼旁书上的法诀,继续抄着,道:“前些日子下了那只凤凰面子,他回山后肯定不会放过我。这不,我临时抱佛脚,看看这些法诀到时候会不会派上用场。” “凌箬,你也不想想以白云笙大师兄的身份,这些法诀只怕早被他烂记于心。”绛雪翻身朝我这边过来,走近后就坐在桌台旁,烛火都被他挡了。 我想也是,但不找点事做,心里又不踏实。这些法诀不管是不是被白云笙烂记于心,我都希望能从中了解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而我只需要过得了明天的砍即可。 “没事,反正以后我都要学。”提笔蘸墨,见他正看着我抄写的字,我遮也不是掩也不行:“喂,绛雪你别挡着我借光啊!” “是,我挡了你借光,你又如何?字还是写得一如既往的烂!”抄的字被他拿起细看,我站起伺机去抢,还没来得及伸手,便被他扔出窗外。 回眸怒视他,他一脸无辜冲我摇头,说是风大然后手滑,没怎么拿稳。 我见外面落花纷飞、细雨绵绵的,那纸上的字肯定模糊了。实在气不过,猛拉过他的衣领,手痒得想揍人。 “你这是要非礼本神啊!”见我作势要找他算账,却下不了手,绛雪唇角划过一抹意味。 我愣住,突然对绛雪的自称感到疑惑,他很少在我面前这样说的。如果是大神的话,还是谨慎得罪的好。 瞥着我的眼神笑不达眼底,见我紧篡着他衣领的手沾满墨迹,就连衣袖上也有不少。绛雪悠然道:“衣袖粘墨了……啧啧,真是的!毁了本神钟爱的颜色!” “非礼你?少自作多情!要非礼,我也选择非礼我大师兄!”我松手,口头念念有词。虽不知非礼为何意,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只当他说我粗暴好了。 “那我可拭目以待了。”绛雪说着,没了笑意。 翌日,宫南早早找我,说别看白云笙平日里待谁都谦和有礼,其实特别阴险记仇,叫我赶紧想办法避避。 我知整个落山九里墟他白云笙哪里没去过,我又能躲到哪里去,便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坦然面对。 自拜师大典后,我一直待在柏寒阁翻阅法诀,鲜少露面。落山弟子何其之多,见过我真容的不过是久居九里墟各师叔师伯的入门弟子,其余大部分都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收了什么样的女娃。 这才刚一露面,众多弟子翘首看来。纷纷嚷嚷的,也不知道说了些啥。我估摸着,不是说我外貌就是说我衣着,再不济的话,就是嘲笑我跟着宫南徒步上山,最后给师父的拜师大礼了。 “看这里,凌箬师妹!”人群中有弟子跳起来疯狂对我挥手。 我礼貌点头应下,不想换来无数的弟子冲我挥手。 “凌箬师妹,别理他们。”身旁不知何时站了几名女弟子,其中一名对我道。 我知道,如若师父不是苍夷神君,这些人恐怕早已经偎上来。 “诸位师姐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说的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热情向我挥手,而是为何这些弟子会齐聚在这里。 “因为时月师兄啊!听说时月师兄会和大师兄一起回来!好激动,这两位师兄不是一直不合么,竟会一块回来!”身旁女弟子环上我手臂,兴奋的道。 后面的女弟子从中间窜来,将环上我手臂的女弟子挤开,道:“谁说时月师兄与大师兄不合的?我数月前还见他们一起舞剑呢!” “时月……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多谢各位师姐解惑!”我避开竞相向我挤来的女弟子,抱拳礼貌一句,便向三师兄陆廷那边走去。 陆廷周围的弟子见我,纷纷礼貌问候,最让我想笑的是,他们踩到了彼此的脚。 第三十七章 师兄时月 “这时月师兄好大的面子,竟连柏寒阁难得出来一次的三师兄都前来。”我站在他身旁,负手满含青涩笑意的打量着他。 师父所收弟子不多,能留在九里墟的就大师兄、三师兄、宫南三个,加上我也就四人。至于那个叫时月的师兄,想必也是落山的入门弟子吧,谁的名下我暂时也不清楚。 “凌箬师妹,非礼勿视。”被我盯得不自在,陆廷终于偏头看来,说出的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绛雪就说过“非礼”一词,现在陆廷又说…… “三师兄长得也不丑,看一眼就叫非礼?好啦!不看就不看,真是的……”我气呼呼的移开眸子,视线徒然被一红衣倩影吸引去。 那处凉亭四面通风,周围种满了花草,风景是不错,但不适合这个时节待在上面。穿那么单薄,不怕冷么? 光看着她那样临风而立,我浑身都冷起来。虽然这边的风不及她那边的,但吹在我身上也凉飕飕的啊! 拢了拢紧被风撩起的青衣裙带,我收回目光,无意发现身旁陆廷竟在看我。 “三师兄,非礼勿视哦!”我学着他的口吻怪里怪气怼去。 陆廷被我怼得面色铁青,想说什么见我并无恶意也懒得计较:“柏寒阁的法诀大师兄过目不忘,你还是想想待会大师兄来,你如何应对大师兄吧!” 我没听错吧!莫非绑大师兄的事被三师兄知道啦? 我蹂躏着樱红小唇,不善的目光扫过众弟子,试图从中找到宫南的身影。因为整个落山能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我和宫南两人,而我从来没对陆廷提过。 “你找宫南师弟?呵,他也帮不了你的。这是落山不成文的规矩。”见我犯愁,陆廷不禁冷笑。 他压根不知道我捆绑白云笙之事,知道了恐怕也会幸灾乐祸说我活该吧!宫南说白云笙阴险记仇,我看不尽然,用“睚眦必报”一词来形容更合适不过。 “凌箬师妹,大师兄来了。”陆廷看着远处,冷不丁道。 我微不可闻叹气,经他这一提醒,突然想临阵脱逃:“三师兄,我……” “肚子不舒服?嗯,你初来乍到,可能水土不服吧!”陆廷抢前道。 我尴尬,没好气地将吐到嘴边的话咽下肚里,掩唇干咳:“不是肚子疼,就是这几夜都没怎么睡觉,突然有点犯困……主要还是担心大师兄他太严苛。” “原来如此。凌箬师妹不必太过担心,相信大师兄他自有分寸。”陆廷唇角微微上调,待我仔细一看时又没有。 “不必太过担心……站着说话不腰疼。唉!靠人不如靠自己,我还是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但愿白云笙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我腹语,一会模仿陆廷口吻,一会叹气。 陆廷冷瞥我,见白云笙向这边来,竟拉上我前去迎接:“大师兄。” “大师兄……”比起主动的陆廷,我这句话显得几分幽怨与不情愿。要不是我穿青衣那么惹眼,白云笙已经注意到我,我早甩了被他紧抓衣袖的手溜了。 白云笙走近,森然的目光锁定在我头顶高束的发髻上:“这位不会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新收的弟子吧!” “回大师兄的话,正是凌箬小师妹。”陆廷不动声色松开我衣袖,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你把头压得那么低,大师兄怎么看你?” “呃?”我斜眼看他,不知道他说这话几个意思。 “能入得师父他老人家法眼,想必凌箬师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师兄我还真想讨教一番!”白云笙饶有兴趣的道。 我试着抬头看他,这一抬头便看见他紧抿的唇,不用再往上看也知道他眼睛肯定散着危险的讯息,遂低下头忙道:“还是不用了吧!凌箬若是哪里做的不好冒犯了大师兄,还请大师兄谅解。” “不存在冒犯。酉时紫竹林,凌箬师妹最好不要失约!”路过我身旁时,白云笙威胁道。 陆廷离我很近,听到了白云笙的话也无动于衷。直到那个叫时月的师兄出现在我面前,他这才轻唤了我一声:“凌箬师妹。” 我张愣,抬头那刹涣散的眼光骤然集聚。少年眼神犀利,狭长、噙着几分谑意的眸子给人莫名的熟悉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怎么,初次见面凌箬师妹这是什么表情?该不会……”唇角微扬,少年眯了眼,伸手挑起我耳发轻嗅,凑近我时竟用极端轻佻的语气叫我不要喜欢他。 陆廷见我面颊绯红、眼底酝酿的怒意越来越浓,想也没想伸手将我拉开:“时月。” “没办法,小师妹长得还不错,是个美人胚子!我,一时没控制住。”指尖的青丝划落,少年微怔,再次看来眼睛里已经没有方才的戏谑之意,有的也就只有淡漠、淡漠。 “你就是那个时月?”脑海里无数的画面翻涌,少年正经起来的模样,竟让我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白云笙也说过。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的模样在我记忆里一点点消散。 “凌箬师妹有疑惑?”时月反问,对待我时,俨然又成了方才调戏我的不轨之徒。 “没有。”我弱弱一眼看他后,满怀心事地居在陆廷身后。 那夜的他嫉恶如仇、慷慨正义,怎的数日不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时月走后,三师兄陆廷以为我受到不小的惊吓,从不使唤弟子的他顺手招来几名女弟子送我回屋休息。 “凌箬师妹,你也别多想啊。那时月师兄一向如此,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女弟子难免会上前戏弄番,其实也没什么恶意。” “几位师姐,那你们可知道他为何变成这样?”踌躇了会,我还是问了她们。 几名女弟子面面相觑,然后纷纷张望四周,见也没什么人,便你一言我一句讨论起来。 “我想是因为时月师兄的师父重明长老吧!自重明长老去后,时月师兄就将自己关起来数月都不曾出房。” “啊?可能是我来的时间比较短吧!不过我听人说,时月师兄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红衣师姐辛辞。” 第三十八章 云笙破相 “红衣师姐辛辞?”我适时插上一句。 “对,就是红衣师姐辛辞!她是时月师兄的亲师姐。重明长老去后,时月师兄能从中走出来都是因为她,不过……不过红衣师姐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一说到红衣师姐有喜欢的人,在场女弟子都好奇起来,纷纷逼问红衣师姐喜欢谁。 “这个我不好说。有一次我碰到……”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我越听越心凉。最后悄无声息地闭了房门。 时月轻薄我,是故意做戏给他师姐看的吧! 酉时很快就到。宫南得知白云笙约战我紫竹林,马不停蹄的就赶来敲门。 “宫南,找我有事?”我睁开惺忪杏眸,打开门的瞬间香风阵阵,纷飞的花瓣落满眼帘。 宫南愣了眼,见我发丝上沾了花瓣,伸手正打算帮我弄掉,却不想我拢过长发抢了先。 “你……你真想去紫竹林啊,大师兄很可怕的。” “那能有什么办法!我能绑他第一次,相信也能绑他第二次。你来得正好,我路痴,正愁怎么去紫竹林呢!”我伸着懒腰,嗅着空气中迷人的香甜。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大话。上次你之所以能绑大师兄,不过是你攻其不备而已。这次大师兄认了真,你确定你还能有赢的把握?”宫南语重心长道。 我从来没想过能赢白云笙,整个落山的弟子怕都没有谁能赢得了白云笙。一会若是输了,我也不丢脸。 不过,以白云笙睚眦必报的个性,定然不会让我简简单单的输。为了输也要输的体面,我才不会让他有整我的机会! 遂即脑子灵光闪烁,我对宫南招了招手,然后吩咐他替我办事。 紫竹林,这里生长了大片大片不算高的竹子,叶子细长呈幽绿泛紫色。风一入竹,万竿倾斜。 我凝聚灵力立于风吹欲倒的紫竹之上,随手做了一根笛子放在唇边注入气流,很快那悠扬的琴音中便多了不协调的一曲。 白云笙见围观的弟子越聚越多,面色难看。特别是红衣师姐辛辞出现的时候,他几欲愤怒地站起来。 我欣然一笑,好奇宫南也不知道从中加了什么料,竟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气得捏碎茶碗。 “看!她来了!凌箬师妹来了!”人群中有弟子突闻笛声,见我已然出现,兴奋得喊出来。 不协调的曲调依旧进行着,我不知道我这是为何,听到从白云笙弦上倾泻出来的琴音会心悸,不由自主的想用其他声音去阻绝。 “不自量力!”白云笙低道,眸底戾气暴涨,手上拨弦的动作也越发快起来。 我有些承受不住,凝聚的灵力渐渐撑起保护屏障,试图将那些让我听起来不舒服的琴音阻绝在外。可这根本不抵用!因我使用保护屏障分心,一丝鲜血滑出嘴角。 “云笙!”辛辞见情况不妙,出言制止。 时月风流依旧,见我吐血还肆意打量,所幸的是我发现他促狭的眸子有那么一瞬是瞥向辛辞的:“师姐,新弟子那么好看,连时月见了都差点动心。云笙师兄不过试探一下新弟子的实力而已,会知道分寸的。” 心口一阵阵的痛,那种痛几欲让我窒息。我稳住心神,看白云笙的目光也不似之前和善。执起笛子,我熟练的将曲子融入琴音中,试图调解那份汹涌澎湃。 白云笙见此,似狐狸的眸子微眯,辗转间就换了一首高难度的曲子。 我暗骂,为了免受外界干扰,干脆合上眼睛。任风怎么吹,周边竹林怎么摇摆,我的发丝又如何凌乱……都不为所动。 “哇——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音杀术?连这种术法都用来检测新弟子,掌门的弟子不好当啊!” “大师兄太过了吧!还好当初我们没拜在掌门之下,不然都不知道会不会产生心理阴影。” “就是!凌箬师妹好厉害,也难怪掌门会二话不说收她做徒。” 几名弟子交头接耳,看着斗法的两人,喋喋不休的他们早将几日前我徒步来九里墟拜师的糗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越下竹林,站于围场中央。本以为调解了白云笙高难度的曲调,却不想睁眼瞬间纷飞的细叶突然间似锋利的箭向我刺来。 “白云笙!”我恼羞成怒,也不顾不了那么多,堪堪躲过那道道箭芒,顺手捻了片竹叶便向他划去。 这一划还挺准,惊得辛辞花容失色、白云笙琴声戛然而止,就连在场弟子都停止了呼吸。 时月嗤然而笑,看我的目光多了些许探究之意:“小师妹啊小师妹,你真对得起云笙师兄!啧啧,那么好看的脸毁了,以后他还怎么与我比?” “大师兄,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啊!”我不理会他,欲哭无泪望着白云笙被我划伤的脸颊,一时间手足无措。 白云笙平缓气息,面颊上的那道灼痛不用想也知道是我留下的。辛辞欲上前递方帕,但见我欲言又止、满脸的自责,凌厉的目光向我射来。 “凌箬师妹好生威风!今日我辛辞便向你讨教一二!”说着,她周身灵力窜动,连带着身上的红衣也艳绝夺目,须臾间一把长剑执于手上。 白云笙站起,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意思,谁料拂袖收去古琴他竟在离开临走前道:“你已经通过了考核,从今往后就是我白云笙的小师妹,没人会与你过不去。” 辛辞气不过,却不得不收起手中长剑:“别以为云笙师兄这样说,你就可以有恃无恐!” “凌箬不明白辛辞师姐是何意,伤的是大师兄,大师兄都没说什么,你这反应倒挺激烈的!”见她嫉恶如仇地看着我,我没了好语气。 辛辞冷笑:“那是云笙不想让掌门为难。若是掌门得知你伤了云笙,你觉得你还能在九里墟待下去么?你好自为之吧!”话落便向白云笙离开的方向追去。 我就不明白了,我就一新弟子,约战的明明是白云笙,她凭什么说师父知道这事,我就不能留在九里墟了? “凌箬师妹,大师兄他太过分了,连这种高级术法都用来对付你。”宫南瞧见我唇角溢出的血渍,愤然道。 第三十九章 躲避仙主 我根本不敢呼吸,强忍着喉咙处火辣辣的痛,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掩唇轻咳,但最后还是说了句:“不怪他,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宫南听言没了后话。有倒是现场一脸玩世不恭看戏的时月,临走时丢给我一个精致的小药瓶。我本是要收的,却因他那句“小师妹还有几分性子,我喜欢!”而气愤地将药瓶丢了。 我没想到白云笙的琴音会对我造成那么大的影响,身体因过度消耗灵力而变得沉重不堪,就连眼睛皮都打起架来。好不容易回到住处,门推开了却绊上门槛一个踉跄跌倒。 “你这是?”白光乍现,绛雪伸手号了一下脉后便将我打横抱去床上躺着。 我闻见莲的清香,强制睁眼看见他那刻,竟眼泪汪汪地哭了:“绛雪,我脖颈、心口好痛,身体也沉沉的使不上力来……” “乖,先把这颗丹药吃了。”绛雪扶住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颊上,带着几分撩人。 鬼使神差我张口,可没怎么张就迷迷糊糊的没了反应。绛雪急了,用手掰也得把我嘴巴掰开放药进去,最后竟因我脖颈疼痛愤恨咬了他的手嚎啕大哭而告终。 柏寒阁,我早早就来。三师兄陆廷见我也不多语,我们就这样保持着彼此之间的缄默。 说句实话,我很想去看一看白云笙的,时月说的没错,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就……就没法与时月比了。但一想到白云笙伤我也伤得不轻,我就放弃了去的打算。即便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是? 撑着香腮冥想,不知不觉困意来袭,一个不小心桌案上的砚台翻落,惊得我睡意全无。 恰巧陆廷也吓了一跳,看向这里的目光让我尴尬不已。 “凌箬师妹,掌门让你去一下永和殿!”外面弟子高声喊道。 我激动站起,嗓子不舒服也不想应声,赶紧将桌案胡乱地收拾了一下,却忘了被我打翻在地板上的砚台。 陆廷见此,慢步走来:“你快些去吧!这里交给我便可。” 我低头不好意思,微不可闻应了声就奔出阁去。心道那位师兄也太给力了,只是不知道师父他这个时候叫我所谓何事。 去往大殿的路上,诸位路过的弟子见我纷纷绕道,我感觉奇怪就想抓一个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们压根不给我这个机会。再加上师父他老人家有事找我,岂敢耽搁?便就此作罢了。 白云笙? 远远的,我见大殿前跪着一弟子,身影越看越眼熟,近了才发现他一身白衣血渍斑斑,还一条一条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戒鞭留下的。 “大师兄,你这……”我开口,嗓子疼痛不说,声音还特别粗哑,吓得我赶紧住口。 白云笙侧颜看我,足足半晌话也不说就别过头去。我以为他会恨我,却没想到我在他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的愧疚之意。 心莫名地被什么揪了下。 “凌箬师妹,掌门在偏殿等你很久了!”殿内出来的弟子见我伫立不动,开口道。 我最后看了眼白云笙,毅然决然向殿内走去,决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师父道明……毕竟是我先绑了白云笙的,错并不在白云笙一人。 殿内弟子不少,见我一到,纷纷看来。我见高座上没有师父身影,心道这样也好,便转到偏殿去。 这一去,我竟然看到了从月都赶来的姑姑! “苍夷神君,凌箬那丫头偷跑出来,给你这九里墟添麻烦了!本仙主这次来就是带她回去的。” “凌箬已经是我苍夷的小徒,仙主既要带走她,苍夷也不好阻止,还是听听她的意愿吧!” 闻言我不敢多逗留,惊魂似的拨腿就跑。大殿内的弟子见此,纷纷疑惑,有人还对着我的背影大喊:“怎么回事?凌箬师妹!” “凌箬师妹!”经过白云笙身边时,白云笙叫住我。 我驻足,见他一身的鞭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调头继续跑。 跑回缥缈居,进入自己的房间,快速研墨迅速写字,字写得很丑也管不了那么多,写完后就用砚台压着。 “绛……”念着绛雪的名字,没念全转身就撞上个结实的胸膛。 绛雪瞥见我写的信,意味不明地捏住我下巴,我微怔,见是他也就拍去他的手,眼睛眯成月牙状。 “怎么,一见到我竟如此开心。”负手,他不悦了。 “喂!我嗓子不好,你就别惹我和你说话了。对了,我姑姑来九里墟问苍夷神君要人,苍夷神君说一切得凭我的意愿。我不敢见我姑姑,就只好这样了!”我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 他受不了我这粗哑的嗓音,掏着耳朵一个劲打颤:“嗓子怎么……你还是赶紧收拾起东西吧!” “还知道嫌弃我啦?不知道谁怂恿我绑的白云笙。我咎由自取,你也难辞其咎!”屋子里转上一圈,也没见什么是可以带的,索性在窗台边上折了枝桃花。 转身正要叫绛雪,这丫的竟变成莲回到了净瓶中。我哭笑不得,顿觉脑子被驴踢了才指望着他带我下山。 “凌箬师妹!”宫南这个时候来敲门,听声音挺急的,不用想我也能猜得出一二。 师父见他与我走得很近,其他弟子叫不来我便只好找了他。这呆瓜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这么勤奋。 我揉捏着脖颈,想到这里也懒得理他。丢掉手中才折下的桃花,带上绛雪捏个法就消失房内。 比起上山,下山容易得多。我踏着明媚春色,游赏着一路芬芳,来到附近的客栈用膳后又继续赶路。 期间客栈小二见我风尘仆仆的,问我要去哪,我一笑而过不作答,现在想来也极为烦恼。 有姑姑在的地方,我哪敢多待。待下去只怕被她察觉,然后逮我回月都。不如……就去这九里墟以外的地儿去吧!正好我身上也有些上次没使用完的银两。 打定主意,我借用玉佩上的灵力,想办法定住那飘渺不定的门道。很快,结界开了条口子,我欣然一笑借势便往里纵身一跃。 第四十章 红髅古镇 谁料这一跃,结界是出来了,却不知掉进一个什么样的深渊。 天很黑、雾很浓、风很大。残卷的细碎让我睁不开眼,别说保持平衡了。只要一张口,满嘴都是渣子。 我不厌其烦地擦着吐着,好不容易从地面上爬起来,抬眸间头顶散发着幽冷气息的四个字让我骤然色变。 脚下不自觉的一个踉跄,我环顾周边转上一圈,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树林里。这片树林不知道是不是很幽深,林内弥漫着的黑雾将闪电留下的光吞噬。而树下铺满的枯叶,大风一刮满天纷飞,特别扰人视线。 “红髅古镇……”我定睛再看那触目惊心的四字,手不知不觉握上腰间绛雪送我的玉佩。 古镇就古镇吧,怎的改那么邪门的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镇里住的都是妖物呢! 霎时几道闪电划过夜空,差不多将半片林子照亮,同时也将气氛调到极致。无奈的是雷声也在这时轰隆而至,我别无选择只好踏进古镇。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放眼望去古镇一片烟雨蒙蒙,哪是哪根本不容我想。 终于,我找到一处前檐勉强能避雨的庭院,正忙着挤长发上的水渍,后面之人冷不丁一声“姑娘”惊得我汗毛炸起、心跳加速。 来人是名带着面纱的女子,生得一双清澈杏眸,在这样一个天气手执雨伞,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走起路来说不尽的曼妙。 我缓过来后竟不知所措:“咳,不好意思,我就避避雨,等雨停了就走。” “姑娘想必是从外面来的吧!这夜深人静的,能接待人的店铺已经打了烊,如若姑娘不嫌弃,请随小女子来。”女子冲我友好示意,转身便走进庭院。 我跟上,进去后不忘替她把门杠上。 “小女子珠儿,这是我家公子平日里作画的庭院,也不知……”进入回廊后,女子作了难。 我知她要表达什么,也不好让她为难。不过就是会见庭院的主人,一切理所应当。遂道:“珠儿姑娘,多有叨扰!” “姑娘请随珠儿来。”女子轻轻点头,转身继续带路。 我以为她会带我去见她家公子,却没想到她将我引去一处浴池。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向来心善好客,如若珠儿招待不周,势必会拿珠儿问罪。”女子不好意思地道。 我见她一片好心,也不好拒绝:“如此,那就麻烦珠儿姑娘了。” 沐浴完后穿好衣裙,发丝没怎么干,一个时辰就此过去。 女子领我来到她家公子的书房。我等了好一会不见来人,径自欣赏起书房内的字画来。 “姑娘,别来无恙!”背后突来含笑的男音惊得我不知所措,差点就丢掉手中未完成的画作。 没怎么注意他话里的意思,我顺手将那画作丢回原处,搅着手指缓慢的转过身来:“公子……让你久等了。” 男子嗤然而笑:“怎么,把头压得那么底,我长得很丑还是你怕看到我?”走近时我才发现他穿了身蓝色的衣服。 声音那么好听,人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我干笑着抬头,这一抬头险些被他眼底的笑意勾了魂。 “你,你不丑。”鬼使神差,我竟说了令我懊恼不已的话。 这位公子不仅不丑,还生得很妖孽。我想要是绛雪眼神也这样的话,我肯定是不敢轻易直视的。 “不丑,嗯……那姑娘就嫁予在下为妻如何?在下无魂。”男子敛去笑意道。 “啊?”我震惊,别过头再也不敢盯着他的眸子看。 不论是无魂这个邪门的名字还是他这个妖孽的人,统统都被我谩骂了个遍。 一切就像之前就已经发生过的般,急切的叫喊声惊得我倏然坐起。店小二也吓得不轻,张愣着好一会才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摇头,看着面前原封不动的菜食,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点的:“有什么事么?” “姑娘,今日离珠小姐大婚,小的见你独自点了一大桌子菜,动也没动。这一趴就是一上午了,不由有些担心你……”店小二讪笑着。 我摸不着头脑,他说我点了一大桌子菜一趴就是一上午,那就就一上午吧!不过这和那兰离珠婚嫁又有什么关系呢? 外面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不是丝竹就是鞭炮。我起身,拍了下店小二的肩便阔步冲出客栈。 兰离珠,那可是第一千金呐!今日若能一睹芳容,也不枉我来这红髅古镇一趟。 一时激动,竟忘了我是个神仙。好不容易有个站的位置,却被流动的人群挤来挤去,位置没了。钻入人群吧,这些人又把我给挤出来,就差没把我踩死。 “姑娘……姑娘买幅画吧,离珠小姐亲笔。”一书生将我扶起,我以为他好心,却没想到他在这么乱的环境边上推销起字画! “兰离珠亲笔?你是她家谁?这种假话都说的出来!”我拍着身上的尘土,气得扯过他手中的字画。 书生委屈,一个劲地笃定我扯过去的字画是兰离珠的:“这真的是她的亲笔,我不骗你,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见不得他这样,深叹上一口气,做出特别耐心的模样将字画一点点的打开。字画里有两行字,写得很深沉,根据意思大致是句苦情句吧! 整幅字画打开,我看见了令我震惊的一幕:湖上放了好几盏河灯,湖边上的一棵树下站着姿势各不相同的五六个人,其中一名看打扮便知道是陪侍。两老人一夫妇,外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告诉我,这幅字画你从哪里得来的?”我紧盯着字画的落款处问。 书生不明白也凑过头来看:“为什么这样问啊!这幅字画是……” “时间不对,如果你没有骗我,这幅字画真是兰离珠小姐亲笔的话,她根本就不会把时间写错,也写不出这么深沉的字句。”我敢肯定,画这幅画的人绝对不是兰离珠,况且兰离珠现在才开始婚嫁。 书生看着时间推算,算出的结果足够他惊呼:“怎么回事!三百年前?” “书呆子,画质保存得那么好,看起来就像不久前的,三百年前兰离珠小姐还没出生呢!快告诉我,这副画究竟是谁给你的?”我观摩着画中各人物神情,根据落笔者那两行字猜度着各人物的心理。 第四十一章 离珠婚典 少年挠着头想了一会就摇头。我很无语,将字画丢还给他就走。对于字画上的不同寻常,一时也不想探究。 第一千金大婚,兰府聚集了各镇知名人士,光是礼物就堆满半个庭院。我没有请柬也没有礼物,不想被人拒之门外就用了术法隐身。不过,进去后还是为满桌子好吃的零嘴而换了副尊容。 “这小女娃真好看,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儿,要不就她了!”吃得正来劲,却不知一旁几名老婆子眼睛带光的盯了我好会。 我闻言,懵懂抬头看她们,见她们偎在一团也没恶意,便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可她毕竟不是男娃啊!离珠小姐好不容易将姑爷招赘入府,姑爷要见一个女娃来牵喜线,该……”另外一名老婆子道。 最后几个老婆子聚在一起商量,达成共识,用哄小孩子的招式将我套牢。 “离珠姐姐真的很好看么?那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来到兰离珠的闺阁外,我一连两个问问去。 前面牵着我的婆子回身对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悄声道:“离珠小姐最近心情不好,你见着了她要笑嘻嘻的,这样她才会开心。” “新娘子这一天不应该都很开心么?”我反问一句,但见兰离珠闺房内的丫头都被赶出来,立即没了声。 老婆子以为我被吓住,忙拉过我哄着,然后对被兰离珠赶出房的丫头招手。几人小心翼翼走远了才议论起最近发生的一些不寻常的事。 比如,古镇的人都知道兰离珠有个要好的闺密,兰离珠一提到她就脾气大发。 我估摸着兰离珠这闺蜜一定做了对不起兰离珠之事,不然兰离珠也不会一提到她就失态。 “孩子没事,离珠小姐见到你会喜欢你的!”老婆子得知闺阁内的情况,重新牵过我的手。 我跟着她,一直到兰离珠闺房内。“离珠小姐,该到的人啊已经到齐,您看这孩子还行么?” 垂放的珠帘内,兰离珠一身大红色喜袍坐于梳妆台前,面前是面泛着黄光的镜子。通过镜子,我隐约看得清她的容颜,特别是她那双清澈的杏眸,尤其夺目。 “让孩子进来吧!”红唇轻启,她缓慢的转过身来。不论是身上的喜袍、还是头上戴着的步摇,都在这个时候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看偏了头,心想有一天我成亲一定比她好看。 “瞧,这孩子看呆了!”老婆子笑道,暗暗推我一下,我这才往珠帘内走去。 我按照老婆子之前教我的,见到兰离珠就露出喜悦的笑容。兰离珠见我,伸手捏了捏我粉雕玉琢的脸后,才对珠帘外的老婆子道:“是个女孩?” “离珠小姐放心,男孩的一个比较小,已经让人送去姑爷那里了。”老婆子低头,战战兢兢地道。 “离珠姐姐好漂亮!来年一定会生一大堆漂亮的宝宝……”我稚气未脱的道。 “小嘴真甜!”兰离珠瞥了我一眼,不禁质疑:“这孩子会带路么?” “我们已经教过她,应该没问题……”老婆子模凌两可,顶在风口浪尖上不停地向我使眼神。 我哪能不知道老婆子什么意思,忍俊不禁的偷笑了下,才拉着兰离珠的袍袖冲她眨巴着水灵无害的大眼睛:“离珠姐姐,那些词我记不住……” “行,宾客到齐时辰也差不多了,吩咐下去准备开始!”兰离珠道。 外面鞭炮响起,喜娘带着两名丫头匆忙赶进,为兰离珠盖上蕾丝红盖头后就轮到我牵喜线。我将梳妆台上早已准备起的红绫一头交予兰离珠右手,然后牵着另一头带着她走。自然,那两名丫头的任务就是在兰离珠左右扶着兰离珠。 听见宣新娘、新郎的高喊声,我激动得篡紧手中红绫,踩着空中飘散下的花瓣,按照老婆子的吩咐来到前庭。才停下,对面那个牵着新郎的男孩看见我,竟主动跑来拉住我的手。 我不知道那些宾客笑什么,挣了挣也没能挣开他小胖手,只能等那哄我的老婆子叫人来系红绫。 系红绫的人姗姗来迟,见我们手牵手,眸子里掩饰不住的喜悦,然后就开始一长篇的贺词。贺词念完差不多一刻钟,他接过红绫系个结后,我们才重获自由。 红绫打结,寓意结为连理、喜得贵子。完成这步骤,下一步就该进入礼堂进行拜堂仪式了。 然就在兰离珠与她夫婿进入礼堂之时,黑云翻滚的天际电闪雷鸣,一时间狂风大作。 同样嫁衣打扮、头戴步摇的女子踏着嘶吼的狂风而来。凄楚的声音萦绕在整个兰府的上空徘徊不去,“秦风,我才是你今日应该娶的新娘!” 我捂住耳朵,低头见腰身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玉佩,惊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礼堂内,兰首富见外面乱作一团,迅速从主位上下来,其余宗族之人见此也纷纷站起。 “这位姑娘,还请注意你今日之言行,否则就休怪我兰府不留情面!”他愤怒地道。 女子利落着地,浑身散发着黑煞之气,对他的警告全然不放在眼里:“兰守天,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谁了?” “挽挽……”新郎脊背微僵,应该是听到了熟悉之人的声音。久久才转过身来的他,见女子的容颜后竟高兴得大喊:“是你么?挽挽!” 我就知道他与这女子是相识的,不然人家也不会打扮成新娘来抢亲。 这时兰离珠也转过身来,看到女子容颜后惊恐万状,抓着旁边新郎的袍袖精,神近乎崩溃:“不是的秦风,她不是挽挽!你不要丢下我!” “离珠,她是挽挽,挽挽回来了!”新郎反握住一旁兰离珠的手,高兴的说完就要向女子赶去。 “兰离珠,你我姐妹相识多年,我是不是秦挽挽,你难道还不清楚么?”女子妖娆一笑,三千青丝狂乱随风,每走近兰离珠一步,兰离珠就拼命的拉她身旁的新郎:“秦风,你要相信我……她不是你的挽挽!她会害死你的!” “她不是挽挽?那你告诉我,真正的挽挽在哪里!这么多年了她究竟去了哪里!!”新郎双目猩红,疯了似的一把推开兰离珠。 第四十二章 秦挽设计 兰离珠摔去,皓白的玉碗被石阶蹭出条口子血流不止,眼泪也大颗大颗的落下。 兰府之人上前将她扶起,她站起后嘶声力竭地对着新郎背影大喊:“真正的秦挽挽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葬身火海!秦风,我求你醒醒,我现在才是你的新娘,这女人她根本就不可能是秦挽挽!” 三年前?不应该是三百年前么!兰离珠说秦挽挽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那这女子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反复敲击着我的脑袋,字画中的场景也不断的闪烁。 那对夫妇郎情妾意,彼此间含情脉脉。旁边站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只要仔细些一看,便能看见那姑娘羡慕眼神里闪烁着的暗芒。 “兰离珠,我今日来就是想让你知道,即便我死了,你也休想得到秦风的人。”女子走近向她走来的新郎,妖娆带笑的眼神里散发着浓烈的怨恨。 “不,你休想混淆视听,你根本不是挽挽!说,你到底是谁?”一提到秦挽挽之死,兰离珠就突然有了力气上前去阻止新郎。 “我就是秦挽挽!三百年前你亲眼见我活活被火烧死,怎么不救我?枉我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兰离珠你好狠的心!”女子周身散发着的黑煞之气越来越浓,说到这里笑意全无。 “不,你根本不是挽挽!我当时也想过救挽挽的,只是那火太大我根本救不出挽挽。我愧对挽挽……”使劲的拉着新郎,兰离珠悲痛的道。 “离珠,当初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你看,只要我一出现,秦风他就弃你于不顾,让你蒙受今日之大辱,他根本不值得你我如此倾尽一切待他!” 见女子冰冷的眸子透着股阴邪的狠厉,我坐立不住了。心道再不过去制止,不只是她所谓的秦风,就怕是在场之人也无一人能活着离开兰府。 “秦挽挽?我有个疑惑,你到底是三年前死的还是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倘若你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当年的兰离珠就不可能是现在的兰离珠,秦风自然也不是,你有什么恩怨是放不下的!” “啊哈哈,你们做神仙的根本就不懂人世间的一切!什么是情什么又是爱?丫头,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秦挽挽立即变副贪婪的嘴脸,伸手越发掐紧面前秦风的脖颈,周身煞气蔓延,很快就将整个兰府淹没。 “你若敢杀人,我定要你三百年道行毁于一旦!”我吼着,冲上前去知道救秦风已经来不及,就担心秦挽挽再杀兰离珠。一把将兰离珠拉开,却没想这个兰离珠是秦挽挽所化。 “是么!在此之前,我会送你一个满意的夫婿。”秦挽挽笑道。 上当受骗的恼怒袭上心头,再看周边,那些前来参观的宾客早已消失不见。整个兰府,剩下的只有破旧不堪的一切。 从这一切中,我方才得知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秦挽挽复原三百年前的场景而已。 “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犯头疾?”床榻边上无魂伸手替我揉着太阳穴。一旁珠儿端着药碗也不作答。 我拂去他的手,一时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但又觉得不妥,“别担心,可能是昨晚淋了夜雨有些受凉。” 心虚说完这句话,不禁质疑我还是不是神仙,因为作为神仙,是不可能遭受凡界之人所受的病痛之苦的,也不知道无魂相不相信。 手上落空,他也不生气,伸手接过珠儿手中的药碗,用勺子搅拌后盛来药汁喂我。 从来没有人喂过我喝药,我有些期待但又觉得不妥,因为绛雪说过的一句话男女有别,我想尽管我倾心于他,可我的有缘人并不在他。 “让我自己来吧!”动了动,伸手去接碗,可他根本就没有要将药碗给我的意思。 “你若是事事都觉得不妥,那我们成亲以后还怎么相处?” 我望着他的眼瞳,总时不时地会想起绛雪。绛雪说得对,我成日里无所事事,要想修成正果…未必。 如若我贪念红尘,爱上不该爱的人,要想修成正果也未必。就像有些神仙一样,到头来修为尽毁,落得个凡人生老病死、不尽轮回的下场。 可是,一想到无魂独自空守在这样一个孤寂的庭院,我心里就酸酸沉沉的不是滋味。 “听话,吃了这药再睡上一觉就会好的。”无魂浅笑,盛满药汁的勺子放回药碗,重新搅拌下又盛来。 我不适应,但还是低着头认真喝下。一连喝了好几口,也没觉得这药具体是什么味的。 “可以了么?我头还是沉沉的,我先睡了。”被无魂盯得心慌,想让他别这样看着我,开口的话却成了撵人的。 “嗯,有什么想吃的就和珠儿说。我那幅画还没画完,等画完了再拿来给你看。”他柔和地笑着,扶我躺下后又给我掖被子。 我闭上眼偷瞄着无魂走后,这才忙招珠儿过来,吩咐她给我准备些甘露水浇莲。 珠儿想也不想点头出去,绛雪眨眼功夫便出现在床旁:“你当真喜欢上了那无魂?要嫁予无魂为妻?” “我不知道。”喜欢上无魂我觉得莫名其妙,但我是不会自食恶果的。 看见绛雪阴沉着个脸,我这会头真的好沉,只想闭上眼睛假寐。 “好好想想吧!不要等该出现的人出现了,到时候后悔莫及。”他别有意味地说着,随后就坐于床沿伸手覆上我额头。 该出现的人出现……我一直以为绛雪所谓的该出现的人是那日我在观池上所看见的玄衣少年,独没想到这话竟是另一番来由。 千年后菩提树下与那人再次重逢,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而菩提之花再也不开。 “绛雪,不知为何,被你冰凉的手一摸,我感觉头舒服多了。” 绛雪收回手,听见我嗓音还是那么粗哑,随手拿出一粒丹药递来:“把它吃了,对你嗓子有好处。” 我嬉笑着张口,他没好气的将丹药丢进我嘴里,害我在吞咽时差点卡住。“咳,你就不能好好喂嘛!”却不知,绛雪还记恨着几日前我咬过他的手指。 第四十三章 珠儿身份 珠儿去而复返,绛雪也不在逗留。我让她按照我要求的将青莲放进水里养着,完成这事后才让她退下。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也不知道是无魂那碗药的功效,还是绛雪丹药的缘故,头竟然不怎么痛了。 因白日里睡的有些久了,到了晚上的时候反而没了睡意。我让珠儿准备晚膳,用完后便寻思着去找无魂。 回廊里,我匆忙地走着,边走边看,希望能看到哪间屋子里的烛火是点着的。走了很久,终于我看见间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消瘦的身影被光拖的很长,兴奋之际哪悸漆黑? 但见无魂入了神认真的模样,我唇角微勾。轻轻推开门不忍打扰,待门缝足够我进去了这才跻身。 无魂停笔,见我过来便挪了点位置。我无奈摇头,走近了才看见他方才在忙碌些什么。 “这是珠儿一家么?画得好逼真。”指着画中男子身旁的红袄姑娘,我问无魂。 无魂点蘸颜料,继续给珠儿旁边的女子上色:“夫人过奖,但他们并不是我画的。” 我咋舌,表示才不相信。陪着他好一会,盯着他终于把那女子画好,才发现他没哄我。这副字画看落款便知道是谁所作,而且还是三百年前的。 “诶,你就这样添了个女子上去,珠儿她不会怪你吧?” 无魂浅笑出了声,将画笔搁置后才为我解惑。通过他的介绍,我算是知道了这女子是珠儿的好姐妹。只可惜了,她红颜薄命,死在了一场大火中。 “对了无魂,我突然发现个严重的问题。这画是三百年前的,那珠儿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活着?”拉住无魂袍袖,我目带惧意焦急地道。 无魂被我这一问明显沉默,但又担心我多想,于是道:“我救过她,她不会伤害我的。”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活到三百年,无魂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么?难怪昨日我觉得这里阴风沉沉的!她留在你身边,迟早会害了你的。”我尽力劝说无魂,心目中早将珠儿往鬼的身上定义。 无魂无奈安抚着我道:“夫人,虽然不知道珠儿是什么来历,但她一个姑娘家,少说也在我身边十七八年了!” 这下我有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姑娘家家的为了报恩,在无魂身边一待就是那么多年。 “你看珠儿那样子像十恶不赦之人么?好啦,你头不疼了?想这么多干吗!”无魂拉过我的手,提起一旁的灯笼带我向房门处走去。 回到我住的那间房,他放下灯笼就拉着我向床边走。我下意识他想干什么,笃站着不走。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是被他按住肩被动地坐在身后的床沿上。 “喂!你想干嘛?”我挪了点位置,他笑得身体颤抖,然后就坐在我旁边。 “你以为我想干嘛?当然是哄你睡觉啊!这一大晚上的,我都困了想打瞌睡,你不睡明儿个保准头又疼。对了,珠儿熬的药你喝了没?”说着说着,他一本正经。 我想点头但还是摇了头说没有。他听后没好气地站起,说真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才好,于是叫我如果困了的话就先靠着休息,他去给我端药。 我不想大晚上的他待在我这,赶紧躺着表示对他说的话言听计从,甚至还招呼他快去快回别忙活太久。 现在仔细一想,端碗药怎么可能会忙太久呢?希望别给自己挖坑的好。 倚靠床沿边上,完全没有睡意。脑子里突生的恶趣味让我不禁想要看看,待会无魂端药来了见我睡得不醒人事会怎么办。 于是我闭着眼睛假寐,作出副困得不行的样子,不停的打呵欠。然后慢慢的就越发“睡”得深沉。 一缕清香袭卷而来,我蹙了下眉头心道不好。绛雪躬下身来盯了我一会,伸手敛去遮住我娇羞容颜的发丝。然后竟给我脱了鞋抱我进床里边睡…… 我嘞个天去的,无魂没来他倒先来了!掖好被子后就坐在床旁,视线还不离我的脸庞,这可叫我如何面对。 碰碰~敲门的声响起,随后无魂的叫唤声透过门外传来。那声夫人,叫得我胆战心惊,不应吧他肯定是要进来的,这一出声吧绛雪肯定会发现我假寐,怎么样想想都尴尬。 但令我奇怪的是,无魂说我不应声他就进来,他推了两下门后就没了动静。倒是床沿旁坐着的某人,拿出丹药粗鲁的撬开我的嘴放进去后也不管我吞没吞。 夜半的时候风特别大,吹得回廊内风铃叮叮作响,就连门窗都给人一种要砸下来的错觉。我本来就睡不着,听见这番动静就更无法入睡。于是,干脆起身披件外套出去瞧瞧。 才打开门,发现回廊处一形似珠儿身影的姑娘,挎着个竹篮匆忙消失不见。我追去,很快就跟上她,但怕她发现我,只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终于,珠儿来到了古镇外的一处树林,打开竹篮上盖着的手绢。我看见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无非是些捎去给已故之人的东西。 香烛点燃、纸币焚烧,她凄烈的哭泣着诉说着,声声哀转久绝,回荡于朔风里。 “离珠……离珠……”与此同时,一道幽怨而深沉的女声一声声唤来:“离珠,我死的好惨,你当时为什么不救我~” 珠儿站起大喊,面纱被风吹走:“挽挽!我之前就说了,当时火太大了我根本救不了你啊!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笑话!我放过你谁又能放过我!”那道幽怨声雷霆般斥来,继而又阴晴不定:“兰离珠,三百年了,你苦苦守护了这红髅古镇三百年,又有谁记得你呢!他们记得的不过是那个抢了自己闺蜜的男人,最后被闺蜜的男人羞辱、抛弃的恶毒女人而已!啊哈哈~” “是,秦挽挽,三百年了!这一切不过你我之间的恩怨!你为何又要扯上那些无辜之人?!”珠儿嘶声力竭发泄着不满情绪。 “无辜?只要能和你兰离珠有一丁点关系的人,他们都不无辜!怎么,你不是和我一样深爱着秦风么!又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你的主子啦?啊哈哈~作为你最好的姐妹,别怪我没提醒你,在你主子心里可没有一点你的位置喔!” 第四十四章 绛雪头痛 “秦挽挽!你到底对那位姑娘做了什么?她可不是一般人。若是让她知道你玩弄了她的感情,你觉得她还能放过你吗?”珠儿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狂风乍起,秦挽挽披肩散发带着张扬而狰狞的笑倏然出现:“离珠,你也不想想,那丫头若真有那个能耐,她也不会被我操控心智。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你疯了!无魂若知道他也不会放过你的!”珠儿被秦挽挽这一出现吓得瞳孔皱缩。 “啊哈哈~离珠,你确定那画妖无魂就一点也不知道么?任谁都乐意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更何况那姑娘还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儿!”秦挽挽一步一步逼近珠儿,伸出长长的指甲流连于珠儿脸蛋。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但事实却让我不得不信。浑身如同被什么抽干了力气,一个踉跄我踩响了脚下的枯枝败叶。 “谁!”秦挽挽一个锋利的眼神射来,见是面色惨白的我,肃然的神色又略略敛去,恢复先前那个狰狞笑容。 扭头,她站起抛却手中猎物,以闪电式的速度向我逼近。我被她利用,本来就没打算饶过她,当即愤怒催发浑身灵力,还没动手,爪子伸近我的她就被突然出现的两道剑气划伤。 “啊啊啊!啊啊!可恶……”秦挽挽惨烈的声音回绝于森然树林。 腰间多了只手,我想也没想的就抱紧来人,来人身体微僵而我却不停的哽咽着,呢喃倾诉的话语在朔朔的寒风中让人听不真切。 “你也知道呃无魂就是那个画妖对不对?呜呜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抱歉,我现在才知道。”哽咽良久,也抱着来人好一会,来人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伸手抚上他的五官,还没摸全就被他一把抓住:“是我,凌箬师妹!” “时月?”我惊呼出口,吓得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认错人了!” “什么认错不认错的!我就是时月。”时月淡漠道。对我所谓的无魂是画妖,黑暗中他唇角划过一抹弧度。 我说认错了人并不是时月以为的,一时没了后话。绛雪从来就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他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可我还是很难过,绛雪他一直在我身边,修为那么高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被秦挽挽算计,也不可能不知道无魂和珠儿的身份。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女子珠儿,见过少侠!这地儿不太平,少侠还是尽快带着这位姑娘离开吧!”珠儿缓缓走来,惭愧地道。 我反应过来,站在时月身旁拉扯他衣袖紧张兮兮地道:“时月师兄,三百年了,她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活到三百年!她肯定和刚才那鬼魂一伙的,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 “你就是三百年前的离珠小姐吧!想不到竟有另一番造化,成了……”说到这里,时月压低声音凑近我耳畔浅笑:“她不是鬼,也不是妖。” “那她是什么?” “小女子惶恐,三百年前的兰离珠早已随前程往事而去,如今的我……我只是她残留于画中的一抹介灵,为她了却未完成的心愿。”珠儿落泪,坦白直言。 我情绪激动,才不管她是什么,斩钉截铁:“她肯定与秦挽挽一伙的!”恨不得摩拳擦掌。 …… 庭院门前那棵参天古树意外的眼熟,可我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索性不想。 换上自己的衣裙,浑身舒坦很多,才从屏风后出来,便见绛雪靠在一旁目光别样的打量我。 “你偷看我?” 绛雪一愣,反应过来扶额突然喊头疼,踉踉跄跄走到床边坐下,还不忘冲我招手:“你个死没良心的丫头!” 我才不管他是真疼假疼,嘴里念叨着走近他就气愤地一脚踹去:你叫谁丫头呢!请叫本小主姑奶奶! 脚没踢着他,反倒被他一掌抓住,然后一阵天翻地覆,整个人就被他压在身下。 “本神头真的好疼……凌箬就暂且体谅下如何?”玩弄着我耳畔的青丝,他认了真的打量我,呼吸若即若离夹杂着属于他独特的莲的清香。 我被吓住,他哪是头疼,分明是在向我耍流氓,遂即大喊呼救时月师兄:“时……唔。” “箬箬,人家真是头疼。你忘了?你头疼的时候是谁给你喂药呃?先别闹听我解释呗!”禁了我的言,他笑得更开了。 我死瞪着他,想告诉他,他的美人计成功了!可他却一直保持着副姿势打量我,我心悸,就连身上也出现莫名燥热。 我侧颜去,摆出副妥协的态度,他笑着恶趣味的捏我脸:“凌箬,你想想啊,我这不是毫无防备嘛,见你被那秦挽挽捉住,担心她对你不利就把我身家性命给交出去咯!不然你以为她又有什么理由放过你?” “是这样么?”我侧过脸来道。突然发现能说话了,罪魁祸首是绛雪,还是没有好语气:“绛雪说实话,你头疼都是骗我的吧!” 绛雪眨巴着无辜的眸子摇头,遂即捂着头从我身上起来,靠在床栏边上正经道:“头痛是真没骗你,我刚才特别疼就忍不住想让你给我揉揉,谁知刚要说话你就出来了,还狠心用脚踹我。” “那你还笑得出来?!”我迅速起身,异样的眼神紧盯着他侧颜,对他说的话将信将疑:“头痛又不是揉揉就能好的,你不是有药么就不能自己吃么!” “我能笑得出来还不是你好笑,伸脚踹我没踹成功!至于你说的揉揉不能好,那你还让那画妖给你揉?就不怕他对你下黑手啊!至于有药不能自己吃?唯有的三颗丹药都给了你,请问本神我还能吃什么?”他揉着太阳穴,气鼓鼓地道。 我叹气,高冷大神头一疼就成了个要糖吃的小孩,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错怪了他。 “丹药也没有了,那你怎么办啊!头痛也不是揉揉就能好的。”叫我给他按摸是不可能的,他眼神有毒看一眼我浑身都不舒服。 “还能怎么办,本来是想除了那只鬼的,但考虑到你安全,只能让你那个时月师兄带你先走咯!”绛雪道。 第四十五章 自私决定 “喂!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我站起,走到他面前环抱双臂偏头打量他:“秦挽挽设计愚弄我就该想到该付出的代价!至于那个时月,我才不想和他走!” “这么说来你还挺仗义的。”他以为我要给他按摸,抬眸看我一眼见我臂袖手旁观,然后就越发变本加厉的喊头疼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只得上前去拿下他的手胡乱地揉:“现在好一点了吧?躺下去休息,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磨蹭,时月师兄还等着我呢!” “时月、时月,又是时月师兄!本神就知道你刚才的话都是骗本神的,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念念有词,闹脾气一把将我的手拂去。 我咽不下这口气,冷瞥他后还是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他按倒,顺便在给他盖上条被子,顺毛时不忘美其名曰:一切为了你好,你好好休息! “凌箬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不是对别的人也这样!!”他涨红着脸发狂。 我见情况不妙,脚下如同抹了顺滑油般就开溜。见他没追上来,小心脏这才稍稍安分些。 “呼!本小主对别的人可没有那么粗鲁……”拍着胸脯回看,迎面差点就撞上不该撞之人。 不对,无魂哪是人分明是妖! “凌箬。”回廊外一片漆黑,冷风中他轻唤着我的名字,让我一阵后怕。 见他来回阻拦于我前面,挡住我的去路,我气不过,愤恨一脚踩在他脚上。 “凌箬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让开!否则休怪我无情!”对妖怪仁慈就是对自己仁慈,我厉声道。 “那你就无情吧!”他依旧无动于衷站在那,随我踩与不踩。 我也不屑于踩,移开脚与他拉开距离。于他的欺瞒,我失望透顶:“别说得就像我对你有情一样!秦挽挽设计我的事你早知道了吧?说来真好笑,我就像一个傻子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有!凌箬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第一次见面……”他一步步逼近,说出来的话很柔和,可这摆明了还想骗我啊! “你不说本小主倒还差点忘记了。第一次见面就冒充宫南调戏我、欺骗我!第二次见面你不是嚷着要我皮相么?”我再也不会信他,抢过他的话嗤笑着,甚至赶忙伸手制止他再走近。 他止步冥想着,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对,遂摇头焦急道:“不是的凌箬,我怎么会要你皮相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恨不得伸出魔爪禁锢我。 “你是画妖,你怎么不会?你不会还想骗我,说对我一见钟情三见倾心吧!”我视线落在他无处安放的大手,趁他情绪低落一个不注意之时,撞开他逃逸。 嘴不说心想去他的真心!鬼才会和一妖怪在一起!要不是时月师兄说他对我没有恶意、有办法对付秦挽挽,我早对他不客气了! 摸着漆黑赶到兰府,面前的一切早就成了断垣残壁。颔首看那高墙之上,微弱的月色下,时月一身玄衣手执长剑,衣袂在寒朔的冷风中发出曳曳的声响。 “凌箬师妹!用你的火把这里烧了!”一句话打断我思绪,我微怔觉得他这话好笑。火也分谁的么?想到时月可能没带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烧就烧呗! 诡异火舌熊熊燃烧,稍不留意便有滔天燃去之势,我来不及控制就连我自己都差点被火惹上,索性的是它是暖和的,居然不伤我! “怎么那么不小心!”帮着我扑灭裙角的火,时月拉着我腾空而起,然后我们就这样腾于高空之上俯瞰吞天火势燃灭兰府残留的一切。 兰府算得彻底没了,周边的其他院子一切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突然没来由的问时月,那秦挽挽是不是被我放的火烧了,他竟然板着个脸不回答我!带我走时还让我再弄一些火把古镇围了,要求不烧古镇不烧树。 我照做,将火分布于古镇周围,一时也拿不准它会不会稍掉古镇烧毁树木。然却好像没有,那诡异的火焰燃烧着仿佛是点缀在木柴之上。 回头看时月,时月同样没有闲着,也不知道他在施行什么阵法,反正是隐在火势中了。 烈火升腾起来,寒风变暖流,热浪一波波扑面而来。我穿得单薄,原本还觉得冷,现在呢不觉得了! “你没控制火么?”时月也感觉空气中一波波的暖流。 我摇头,哪知道怎么控制火势,只能照他说的办。 “那我们只能速战速决了!这样也好,有魔域异火在,谅秦挽挽也藏不到哪去。走!”环视周边,时月拉着我疾步离开。 “什……什么?魔域异火?”我卡顿,声音小得连自己都挺不见。时月大长腿,我这短腿要跟上就只能跑了。 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我使用的火还有这样一个名字!感觉还不错。 回到庭院,听时月问无魂索要秦挽挽的画像,我顿时就想到他上半夜才落成的那张。 只是,那张字画好像是珠儿的维持形体的依托,没有那张字画,珠儿作为介灵整个人就会消散。 无魂不理会时月,反而问我,只要我想要,他可以毫无保留的给我,包括他的性命。 我又怎么可能要他的性命?心里酸痛不是滋味,不想与他牵扯过多,只问他要了兰离珠生前唯一留下来的那幅字画,也就是珠儿作为介灵维持形体的那张。 珠儿站在我一旁,看着我打开字画,隔着面纱眼角的泪悄然划落,然后整个人就回到了画中。 原画中的兰离珠看得出来是幸福的,而现在的她,眼眸里多了让人莫名心痛的忧伤。 我摸着她的眼角,能感觉的出来她对无魂的不舍,但无魂已经替她做出了这个决定。 无魂真的好自私…… 我又一次失望。 我曾问过时月,可不可以不要这副字画,时月说不可以。我又问时月可不可以不伤害珠儿,时月说没办法。 时月说,珠儿随画而生,完成兰离珠的心愿将秦挽挽圈禁画中后,也该回到画中与秦挽挽相生相克,最后两人都将与画一同消散。 第四十六章 东穹帝姬 那夜我哭了很久,红髅古镇外的火也燃至天明。我想告诉无魂,告诉无魂珠儿对他的心意。可秦挽挽不知向他灌输了什么思想,他竟以为珠儿多年来一直在利用他。 “时月师兄,你说那月都仙主走了?”听了很久的书,就这样趴在茶几上往楼下看,不觉有些困乏。 时月站在一旁,别看他神态自若地听着楼下说书,其实是在等我回复。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差点教我哑口无言:“你是月都之人,迟早有一天是要回月都的。” “我……你都说了迟早,反正我暂时不会回去的!”我站起,绕过面前茶几将手中的坚果丢下就走。 时月拿我没办法,见我倔强不肯跟他回九里墟,只得寸步不离的紧跟在我身后。 楼内很热闹,说书的每讲完一个精彩情节便有人欢呼鼓掌。走出楼去,楼外也弱不到哪去,什么叫卖的、讲价的、议论的、交流的啦实在扰人得紧。不过,我掏着耳朵自动忽略。 游走于沿途五花八门的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足够我挑花眼睛。时月见我走走停停,总以为我又看上什么要买什么。每每准备上前替我结账,还没等他与人商贩说上半句话,见我走了东西也懒得买了,赶紧跟上。 终于,我一眼相上了只长相可爱、魅蓝色眼瞳的灵兽!它很小,浑身上下浓密的雪白色绒毛,光是想象摸上去就很舒服。 “你长得那么像狐狸,以后我就叫你白狸好啦!来……跟我走。”接过商贩给的钥匙,打开兽笼的我忍不住伸手去将这小家伙抓出来。 时月见我高兴,二话不说掏出块玉佩甩给商贩:“接着!” 商贩识货,收下玉佩笑得合不拢嘴,见我抱着灵兽还没走远,便又想推销其他的灵兽给我。 “你当本小主是专门养宠物的么?”我一句话堵得商贩脸上涨红,见他没跟上来心头一乐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开个价钱吧!你这只白狸,我家主子要了!”嚣张的女声响起,随后人就随着白光出现。 我抬眸,偏了偏头也不说话专打量她。一身蓝衣长裙、长得倒是可以,只是那嘴巴和眼睛那么一拼,怎么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呢? “喂!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被我打量,她不悦的冲我大吼。 我掏了掏耳朵,还真当什么都没听见。抱紧怀中小家伙也不绕道,反而带着邪恶的笑意将挡在我们面前的嚣张女人撞开。 本以为撞开那嚣张女人就能带着白狸一劳永逸,却不想被一身白衣长裙、头戴轻纱斗篷的女子挡住去路。 “姑娘真的长得很像本帝姬的一个姐姐。”她娇弱的声音透着丝凄意。 原本我还挺反感“姐姐”一词的,但听她娇弱的声音,估摸着年岁也不大,索性作罢:“多谢仙子抬举!” “那你……怀中的灵兽可以给本帝姬么?”她继续道。 我听言立即没了好脸色。一句姐姐就想换得我怀中的白狸?她想的也真美!还有,做出一副高高在上、左一口本帝姬右一口本帝姬的高冷女神模样给谁看啊! “这位仙子,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师妹最近心情不好,好不容易看上了这白狸才喜笑颜开,惘你开得了口!”时月实在看不下去,赶来说道。 轻纱斗篷之下,女子沉默。她确实开不了口,但已经开了。然不等女子说话,一旁走近的婢女便嚣张呵斥:“大胆!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么?” “住口!涟漪。”女子开口制止,我唯恐天下不乱,硬是抛了句去:“是谁?你倒是说啊!” “两位,多有打扰。不过……那只灵兽你们是真的不能带走。”女子狠绝道。原本柔柔弱弱娇美的声音成了假象,我开始正视起她来。 “我师兄用身上玉佩换的,凭什么我们不能带走?怎么,你以为在你的地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气炸了,紧紧抱着白狸,生怕被她抢了去。 时月见我小孩模样,冰块似的俊颜总算有了丝柔意。他伸手摸了摸我怀中的毛茸茸,无视身旁还站着的两主仆,道:“难得看见你这样。” “我这样?很好笑么!”我撇嘴,瞅了眼戴轻纱斗篷的那位,拉着时月就走。 “帝姬,就这样让他们把穷奇带走?”看着我和时月远去的背影,那蓝衣长裙婢女道。 “他们带走的不过场灾祸,等着瞧!”透过轻纱斗篷,隐约能见女子唇角勾起。 她究竟是有多畏惧她王姐紫月,明知紫月堕入魔道最后灰飞烟灭,可当她看见和她王姐紫月一模一样的脸时,竟然还会如从前般生怯。 “我们惹了不该惹之人。”走远后,时月一把抢走我怀里的白狸。 我想抢回来,但给白狸赎身的钱是他掏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狸被他欺负。 回头看了眼后面,那轻纱斗篷女子带着她的婢女已经消失不见,便也好奇起她们的身份来:“不该惹……你知道那个带着斗篷的女子谁?” “自称帝姬,身边婢女还那么嚣张,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谁了!”时月叹气,举着白狸不是探究着就是打量那,看得我一阵心疼。 “喔!那她到底是谁啊?是不是很厉害?”我注意力都被他手中吸引去,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不过是想让他多讲解,少折腾白狸。 时月浅笑,只怕已经识破我小心思。但他还是告诉了我头戴轻纱斗篷女子究竟是谁。 千年前,东宆前任帝姬紫月,私养凶兽险些酿成大祸;后又谋害天帝,为了一己之私勾结魔族,盗取三十三重阙帝女圣物;最后……竟堕入魔道,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而这个女子,便是凤芷,紫月帝姬同父异母的妹妹。 九重天与东宆一战后,各界势力蠢蠢跃动。特别是魔族,他们尊崇帝姬紫月为魔神,纷纷挑战天族权威。 紫月帝姬死后,东宆自然由她妹妹凤芷掌管。于是,便有了天族与东宆结成万年之好的婚约。 第四十七章 上古凶兽 婚约!等等……那岂不是说凤芷将来不是天妃就是天后了?我拍桌而起,震得抱着白狸喂食的时月倏然看来。 “反应那么大?都得罪了,还怕什么!” 时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有天塌下来还有他这个做师兄的顶着的意思。 “我哪里怕了?只是没有想到而已。”我念叨着,夺过他手中的肉丢去一旁,警告:“你少拿肉给白狸吃,我可不喜欢凶残的灵兽!” “好,听你的!不过,这只灵兽的来历还是要查一查。”终于,他将白狸还给我。 我喂了它些素食,它居然不吃,索性捏上它脖子带它回房,懒得喂了。 绛雪又换回了原来的那身青衣装,吓得我半晌说不出话来,还以为屋子里进贼了呢。 他转身见我将白狸从怀里掏出,竟伸手一把捉去:“凌箬,你好大的胆子啊!” 我后知后觉,他可能见多识广认得这白狸,赶忙把门关上,道:“它是我从商贩那买下来的,半途上还遇见个女仙,也不知道这白狸是不是她家喂养的。” 绛雪摇头,将白狸放到桌上后在它身上施下封印,具体是什么封印还得问问他,反正我只看见一个隐形的图案烙印在了它额间。 “喂,你对它做了什么?”封印完毕后,白狸看起来更像狐狸了。 “你啊,你惹祸了!此乃上古凶兽穷奇的幼崽。现在尚小,在不被激怒的情况下不会伤人。等稍大点后,它头上会露出两只角,周身毛发堪比利刃。成年的穷奇,形体壮如老虎,作战时背上还会长出一对羽翼,纵是天兵十万也不敌与它。”收回灵力负手,绛雪道。 我一听,这挺好啊!我若是把它养大了,它以后都得听我的,那我就是它主人了!别说一个凤芷,就是天兵十万……哈哈,想起都觉得威风八面。 “知道何为上古凶兽么?灾祸临头了你还高兴得起来!本神念及万物皆有灵性不想杀生。但愿它能平安度过一劫,你也能逃过一劫!” “哈?我……”不敢多言,不禁怀疑我真的闯了祸。 即日,时月御剑带我赶回落山九里墟。我抱着白狸十万火急闯进永和殿,惊得守殿的弟子大喊掌门。 不等我开口,师父一眼就识出了白狸。他指着我半晌说不出句话来,我怕他责罚我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当然,隐去了绛雪给白狸设封印之事。 “师父,怎么办?天族的人该不会误以为我…不对,我们九里墟养凶兽吧!”我愁着个脸哭丧道。 师父气得插腰,一时间唾沫纷飞:“那你还把它带回来?凌箬,为师该怎么说你好呢!买灵兽也会买到凶兽?你眼光真不差啊啊啊!!” “师父,我带它回来还不是听陆廷三师兄说咱们九里墟有专门关押凶兽的地方!这白…穷奇若是被其他人饲养了去,还不知道危害多少人呢!所以我就把……把它带回来了。”回忆绛雪对我说的话,我睁着眼睛一个劲的说瞎话。其实,陆廷师兄根本就没有和我说过我们落山九里墟哪里可以关押凶兽。 “你!也罢也罢……”师父气得不轻,扶额来回踱步。 我恨不得劝导师父收留下白狸,等它长大了用来看守山门。想着也差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哪记得白狸是凶兽,私养凶兽是重罪。 “那个,师父,这小家伙长大了真的很厉害么?它看起来真的很像狐狸呢!” “咳咳,狐狸!也难怪你和时月认不出它,想必是某位道行高深的神仙不忍杀它就设下了封印吧!”师父感慨,突然停止来回踱步:“穷奇留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记得把你三师兄陆廷叫来,为师有话跟他说。” 留下白狸?师父不会是要处置白狸吧! 我越想越觉得极有这个可能,不但不放下白狸,反而将白狸抱得更紧了:“师父,它还小可不可以……” 不等我说完,师父看穿我的心思,厉声呵斥:“私养凶兽可是重罪!消息一走漏,九重天马上就会查到这小小的九里墟来。” “师父,你误会徒儿了,我只是看着它小,还那么可爱,想让您不要杀它仅此而已。”我故作委屈的道。心里却想,小家伙你完蛋了,姐姐也无法救你啊! “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它还是上古凶兽,容不得为师私下处决。这个你放心,把它关起来还要上报给九重天。”师父叹气,没好气地道。 如此,我只能将这白狸留下。临走前又怕师父对它不利,边走边道:“师父,你一言九鼎,说好的不能私下处决它的啊!它还小,那么可爱又没伤过人~” 师父:“……” 我想我还是多想了吧!师父都说了白狸是上古凶兽,容不得他私下处决,关押起来还得上报九重天。 去找陆廷?大殿外我双手插腰,看了看去往柏寒阁的方向,又想了想我住的飘渺居。这两处地方正好相反,而且柏寒阁位置比较高,不然也不叫柏寒阁了。但又回想我住的飘渺居,它之所以叫飘渺居,还不是因为它高。唉!两处一往返,这夜深露重的衣角一定弄湿。 对……夜深露重,也不知道陆廷三师兄他睡了没?别睡了我又白跑一趟就,可师父命令不可违啊啊啊! 纠结了好一会,我还是捏了个法乘风前往柏寒阁。 来到柏寒阁,看守柏寒阁的弟子已经下去休息,不过这陆廷三师兄却没有,不然里面灯也不会点着。 “三师兄?”推开阁门,我踮着脚将脑袋探进去。见没人应声,便进去把门关上,然后才向纵深处摸去。 陆廷一个人一卷书看得认真,幽暗深处一盏烛灯就照亮他那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是昏暗的。 碰——突然撞到一处架子,上面摆放的物品七零八落砸下来,我捂住头蹲着一时之间忘记躲避。 陆廷无奈,剑影般速度走来将我拉起,其余之物统统被他施法阻拦去。仅是刹那,动作帅极,竟让我莫名觉得带着几分绛雪那大神的范儿。 第四十八章 担下重任 “三师兄!”一把抱上他胳膊都不觉快,恨不得立马抱大腿。 陆廷被我这一声叫喊惊得不知所措,视线好巧不巧落在我抱他的胳膊上,淡漠的样儿看得我面红心跳当即撒手:“三师兄,师父让你去一下永和殿。” “这么晚了,所谓何事?”他神情凝重,盯着我看。 我被盯得一阵心虚,只得老实交代闯的祸。本以为他会数落我一顿,他却说:“时月也识不得那穷奇?” “呃?”知道他嫉恶如仇,肯定把事情想得很严重,我赶紧道:“这个……或许你见了也识不出吧!师父说了,有道行高深的仙者有意留那穷奇幼崽一条性命,于是就设了封印,使得穷奇幼崽暂无伤人的能力。” 道完,偏过头去转身要走,“好了,既然话已经传到,我就先回飘渺居啦!”语气轻快,心想小家伙白狸长得那么可爱,白白净净的一身柔软绒毛,纵算是凶兽等三师兄看了也不一定忍心下手。 可是,还来不及走便被他一把抓住胳膊穿走在层层雾霭间。到了永和殿上空的时候又撂下我,然后一个人前往永和殿,临走时不忘提醒我记住他使用的法诀。 我庆幸我抱的是他胳膊而不是大腿,不然铁定被他整成什么样。于是总结出一个道理:抱大腿也得看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面前的一切和梦里的相差不了多少,我抹了抹眼睛,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宫南见我进入永和殿,趁众人还没发现我之际把我拉进偏角。但师父他老人家还是发现了我,一声凌箬引得上百双眼睛向我看来。我推开宫南走至殿中,慢吞吞地喊了声:“师父。” 他劈头盖脸的指着我大发雷霆:“都是你闯出来的祸!你好好看看,这九里墟成了副什么样?”完全不在乎他在诸位弟子面前的形象。 我低着头窃喜,这一切都是那小家伙干的?可绛雪不是用封印约束它了么?这也能…… “师父,凌箬师妹也是好心,担心有人养了穷奇酿成灾祸,这才将它带回九里墟的。”身后跟来的宫南道。 我附议点头:“对对,我不是故意的,师父您消消气。” “为今之计越快找到穷奇越好,祸闯都闯了师父,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好了!”站立在一旁的陆廷提议。 师父听言,怒气息了大半,但还是点名道姓说:“时月,祸是你和凌箬两个人闯下的,如果没有异议,本君就按照陆廷提议的,将追捕穷奇的重担交给你二人了!” “是是是,师父!徒儿一定竭尽全力,辅佐时月师兄追回穷奇!”我躬身大呼,回头却发现时月站在那,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凌箬师妹,什么叫你辅佐时月?真是好笑,也不知道是谁连累的时月!”辛辞风尘仆仆从大殿外赶来,走至殿中冷瞥我一眼后对高座上躬身:“掌门!” 我就当没看见她,也不生气。不是蹂躏着粉嫩的唇瓣就是鼓腮看向别处。只是这别处,还真有点特别…… 看时月那放荡不羁的样,红衣师姐肯定以为我对时月暗送秋波。果不其然,师父的叫喊声响起:“辛辞!” 辛辞注意力都被我和时月“眉目传情”吸引而去,回神不知师父说了什么,只得尴尬支吾:“呃?那个,弟子未能追踪到穷奇。” “追捕穷奇之事已经交予时月和凌箬两人。昨夜穷奇突然发狂,途经之地必定造成不少灾难,本君方才让你负责善后及安抚事宜,这回可听明白!”师父语重心长重复道,话语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辛辞哪能听不出其中蕴意,面色涨红至发青:“是!弟子明白。”临走时,又听时月唤了我名字,潇洒的背影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我就疑惑了,她不是喜欢大师兄么?怎么又!想到吃回头草,遂即就打消这念头。时月师兄是她师弟,我这又扯到了哪去?唉,看来注定被她记恨上了! 见师父自动忽略我二人,我回应过去:“干嘛?”时月也不说,对我偏头示意,我回头看了眼师父,这才顶着无数双眼睛的压力随他离开。 殿外,辛辞还未走远,飘逸的青丝迎风而舞,裙角发带挥洒出凌乱的美。感觉到时月的气息,她迅速转过身来忽略我的存在道:“时月,我有话对你说!” 我尴尬,也不想招她恨,于是就给他们腾出私聊的地儿,径自一人前往那日她所站的亭塔。 亭塔由一座独立的塔及无数座石亭构成,那日之所以把她所在的亭子称为凉亭,不过是抛却塔来说的、视它为孤立存在的亭子而已。 亭子里空气湿度大、对流强。临风而立,我能感受得到四面八方侵袭入骨的寒意。手触及围栏,细细碾着上面沾染的不少霜尘,不想这时候身后来了人。 转身看去,是白云笙。他的脸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到一点疤痕,可见用了什么修复的灵药。 “大师兄……你的脸?”指着他的脸,我不敢提紫竹林我做的好事。 “已经无碍。”白云笙道。 同样和我站在一处亭子里,他和我的距离却是那么的远。这不得不让我多想,他是不是还没打心底里接受我这个师妹。 我做难,不知该说什么好,干站着不是,盯着他的脸看也不是,怎么样都不适,不得不后悔一时冲动来了这里。 终于,他道:“沧海之上,明月之下,有那么一个美丽的仙家圣地,名叫月都。月都,常年四季如春,月色皎皎,乃是出了名的月光之都,多少仙家途径凡界必游之地。你就是月都琉璃宫的小主吧!” “哈?”以为他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言,我别过头去。对于他月都琉璃宫小主的称呼,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那日我有幸经过月都,便去拜访了月都仙主。其间听闻月都小主如何……绝色,便想见上一见,却不曾想她已经不知所踪。于是只能带着遗憾离开。”白云笙面无表情陈述着。 第四十九章 喜获赤玄 我惊诧,莫非白云笙就是那位来访的仙者?但仔细琢磨又不那么认为。因为永和殿就连师父见了姑姑都得毕恭毕敬,别说他只是师父的徒儿了。 “凌箬师妹!”见我走了神,白云笙愤怒。 我被吓住,连忙回道:“白……大师兄,你刚才都说了什么?我不懂。”心想一定是姑姑来九里墟说了我出逃的原因,所以他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来诓骗我。 “那就说说你为何要离开月都吧!”走近我,白云笙眼眸里波涛汹涌。 我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意些什么,就算他真去过月都,没见着月都小主,也不至于这样吧! 催动周身灵力,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我不甘示弱迎上他怒意的目光:“你不也一样?凤凰之身也来了这九里墟!我早就说了我的目的,而你却三两次为难于我!” “可你没说你……”似乎找不到再次发怒的点,他住了口,胸膛一上一下的,真不知道我在月都之前和他有仇还是有怨什么的。 “我没说我什么?从何处来?身份?第一次见面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谁撒的谎,说自己是捉妖道士!”我深深剜上他一眼。 白云笙词穷,想了想欲言又止道:“我何时说过?” “你说没说过你自己清楚!默认等于欺瞒!再者,我也不是什么月都小主,月都根本就没有小主!”撂下话,匆匆绕过他,唯恐他追上来我加快步子。 亏我当时觉得他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再糟再不好的心情,只要见了它都会化作云烟! “时月!”辛辞站在原地喊道。 时月见我踏着绵延不绝的霜寒落地,快步向我走来,也不管那边的红衣师姐。 不等我说话,他便阻断我道:“你和大师兄都聊了些什么?” 我不想提月都之事,也不想说白云笙莫名其妙发怒,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反道:“那你和辛辞师姐?” 说到辛辞,时月叹气,话到嘴边却成了:“凌箬师妹,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我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拉上他的手随他而去。 原本还以为时月会带我去一个神秘之地,却不曾想他带我去了个极为幽深的森林,森林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竞相绽放艳丽的花朵,周围还没有流动的风。 “时月师兄,这里好阴冷,阳光也不见得有,树下又怎么会长花呢?”我环抱双臂,四面张望,每落下一步都极为小心, 时月见我如此,插腰笑出了声:“我说带你来是想送你一样礼物,你怎么想我的?这里是处荒芜之地,我藏放东西肯定要施下阵法了!不然树下一点阳光都没有,花儿它还长得出来?” “噢噢!”听他那么说,我松上一口气,遂道:“送我礼物!为什么?” 他懒得回我,扬手一条玄色的长鞭带着耀眼的电流乍现:“看看喜不喜欢?颜色可以由你自己选择。” 我讪笑着侧目而视,生怕那玄鞭上的电流一个不小心向我击来:“这是什么鞭子啊!光是那么看上去就觉的挺厉害,时月师兄不打算留着自己用?” “此乃赤玄鞭,自带电流位居雷霆鞭之上。我这里还有更好的鞭子,但你一个女孩子不适合,你选择这根的话,配合你那魔域异火使用可自创一套鞭法,到时候只怕是穷奇,一鞭子挥去都得让它皮开肉绽。” “哈?”我哭笑不得,在穷奇还没被皮开肉绽之前,触碰到这根鞭子先倒霉的就是我。看着他握得紧,电流滋滋划过他身,不禁愚蠢问道:“你拿着这根鞭子感觉如何?” 时月以为我看不上赤玄鞭,遂即拿着鞭子狠厉劈去,霎时所劈之处山崩地裂如雷轰鸣。 “拿着!我可不想你到时候真如辛辞师姐说的托我后腿。”他鄙夷地看着我道,见我愣愣地站着不肯伸手,抢过我的手硬将鞭子篡进我手中。 我手上触电一阵发麻,不过一会便不觉得了,而且还觉得这鞭子挺有灵性的:“时月师兄,你说配上我的魔域异火使用?” “对!但再此之前你得先征服赤玄鞭,不然它不仅不接受你使用魔域异火,还会在重伤敌人的时候反噬你。”时月道。 我拿着赤玄鞭无力望天,征服一条鞭子,要是它是人还可以,关键它只是鞭子啊! 回到飘渺居,我拿着赤玄鞭第一个就想到了绛雪,绛雪的答案让我很意外,那便是用火烧它!烧出它的耐力、磨掉它的孤傲! 第一次来到飘渺居的厨房,各忙活的弟子纷纷向我问候,我也向他们点头,最后悄无声息偷溜进火房。 “咦?看姑娘面生,一定是掌门新收的弟子吧!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大娘,大娘给你做!”一身杂役打扮身体发福的女人慈祥地笑问。 见我将鞭子拿出来,她吓得退避三舍:“姑娘莫不是开玩笑?” 我知她误会,赶紧将鞭子扔进火灶任其焚烧:“大娘,帮我看着这鞭子如何?没关系不耽误你做事的,你只管火燃着,它在里面烧就行。” 她见此,忙得手无顿错:“姑娘唉,这好好的鞭子,你纵算生气也犯不着跟它过不去!” “大娘、大娘!你直管看着它烧就行,我没有生气也没跟它过不去,就是想磨磨它性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真金不怕火炼!”我插腰,见火炉内的火挺旺盛的,别说还有些担心它经不住烧。 “嘿嘿,大娘,就这样,晚些时候我一定来取!”说完,也不管她看我的眼神如何就欢快的跑了。 绛雪见我匆匆进来,喝着手中的茶水侧颜看来:“你跑去哪了?” “当然是去厨房请人帮我烧鞭子啊!”合门,我兴奋的来到他对面拉把椅子坐下。 绛雪微不可闻叹气,喝完茶水后放回杯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才好。我下意识到做错了事,后悔道:“那赤玄鞭该不会禁不起焚烧吧!难怪厨房那位烧火的大娘叫我不要跟它过不去!她一定觉得我疯了!呜呜~” “摊上那么一个你,算本神倒霉!”绛雪扶额,无语摇头。 第五十章 威胁招数 明明是他让我用火烧的,现在又这样,真不懂他几个意思! 不理会他,我蹭然站起,径自去床榻上躺着。待时间差不多了,才去厨房取回赤玄鞭找时月。 寻至时月住所,前面拐角处传来阵私语。只见一弟子提着桶热水走在最前面,话语带着央求之意:“你们两个能快些么?时月师兄早等不及了!” 其身后弟子也提着桶热水紧跟后,话语尽是不屑:“快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真丟他师父重明长老的脸!” 另外个弟子同样提了桶水,只是表情狰狞,每三两步后便停下来歇上一口气:“呃!你们两个先进去吧,我实在不行了,肯定是冷热不均吃坏了肚子。” 我见机会来,小跑上去,接替那名吃坏肚子的弟子,道:“这位师兄没事吧!我帮你。” “你嘶……你不会就是飘渺居小师妹凌箬吧!”他捂着肚子,狰狞带笑的看着我道。 我干笑着点头,算是回答了他。见最前面那个弟子放下桶过来,还没走两步便被他身后的弟子催促着快走。“别管闲事,小师妹一定是来找时月师兄的!”两人挤眉弄眼,也不知道传递什么讯息。 “唉!两位师……”我开口正要喊他们,他们提着热水充耳不闻越发加快脚下步伐。 心里很多疑惑,但还是对捂着肚子不肯放开水桶的弟子道:“快去吧,一桶水而已,我正好找时月师兄有事。” “那就多谢凌箬师妹了!嘶呃~” 看着他迅速离开,我摇头随意去提地上的桶提不起来。最后不得不想办法捏个诀把桶里的水吸走将桶抛弃。 前面两个弟子提着水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沿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潇洒走着,实在找不着该往哪里走了才闭上眼睛通过感应他们气息辨别去路。 果然,绕过处阶梯,我看见他们从一个房间里带着空桶出来,心想时月定在那个房间了! “进来。”正准备敲门,房内时月声音传来。 “喔!”我微不可闻应声,小心翼翼推门进去后才发现,房内氤氲着很多热气,而层层幔帐内里,时月此刻正在脱衣服。 他洗澡,我早该想到。也不偷看,径自来到浴桶前将凉水放进去,试了试水温觉得正好才收手。 可就在我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幔账内传来了两人的嬉闹声,是时月和一女子的。 身体微僵,脚下铸铁似的难挪寸步。我不敢看他们,但通过余光还是看到了两个缠绵缱绻在一起的身影,一黑一红,衣衫不整。 玄衣?他到底不是我遇见的那个少年……他是喜欢辛辞师姐的吧! 呢喃着掩唇浅笑,眼泪不知不觉间掉落,现在才想起我来落山是为了谁。 “怎么还闷闷不乐的?”窗台前,我伏案埋首只想大哭,绛雪久久站立于一旁。 不知趴了多久,宫南敲门来找我。我不想见他,站起来抹了两把眼泪一把抱住绛雪:“不想让他看见你,就别让他进来!” “你觉得你能威胁本神?”绛雪不为所动,挣扎了会也没能挣脱开我环住他腰身的手,“不就是赤玄鞭嘛,至于哭鼻子?” “哼!”转移话题也不管用,我死死抱住他,宫南不走我不放,吃定他才不会让人看见这一幕。 “你!”他气得吐血。我幸灾乐祸,仰着头直盯着他打量,直打量到他面颊绯红躲避我的目光:“人走了,你可以放手了。” “是么?”我作势张望了下,见宫南还真走了,这才怔怔的放开他。 他一获自由,当即拉开距离,指着我愤恨得连话都带着几分颤抖:“你这样……简直有辱斯文!没见过威胁人用这招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许对他人这样呢!”我摇着头叹气,对他所谓的才管不了那么多。有辱斯文就有辱斯文吧!反正这招对别的人也不管用。 “为什么那么以为?” “因为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呗!”我冷瞥他一眼,长呼一口气后坐下继续趴着,“和你废话不起,要消失赶紧的消失!” 房内没了绛雪的声音,后面绛雪还真消失了,天色暗下来也没见着绛雪,或许真被我气的吧! 晚膳的时候我没吃几口。听厨房的人说,新酿的米酒挺醇的还不错,便随手顺了一坛子带走,拿到房檐上吹着风喝。 喝到最后面颊通红,浑身燥热得不行,又不想回房,就只好躺在房檐上歇息。 “凌箬师妹!”敲门声又响起,宫南那厮又来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我翻着身打滚,被子被我踢得不成样。 绛雪静站在床前无声叹息,蹲下身来捡起地板上的枕垫往床上丢回,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会想着喝酒,“以后不准喝了!” “凭什么!酒那么好喝……”我睁着惺忪杏眸见他眉头紧蹙在一起,踢着被子不悦反驳。 绛雪无力望天,也不和我一般计较:“酒多伤身,好喝也不能多喝。凌箬,昨晚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今早指不定就瘸腿少胳膊!” “噢!那就多谢你了!”我说我半夜时候怎么突然那么热呢!原来是他把我带回房里了啊!翻了个身选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趴着,也不理会床边的绛雪、门外的宫南。 绛雪面色铁青,看了看门那边欲言又止,最后竟伪声成我的道:“宫南师兄,找我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到你和时月师兄去追回穷奇,一路上危险重重,多个人也多个帮衬,所以就想……”说着宫南话语变得羞怯起来。 “所以就想和我们一起?”绛雪不屑道:“若是三师兄陆廷还可以,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去问问时月师兄吧!他说可以自然就可以!” “凌箬师妹,不要啊!你就让我跟着好不好?你不了解时月师兄,他是绝对不会让我跟着的,除非我哪天变成女弟子。”宫南愁眉苦脸,抱怨道。 我嫌他聒噪,不耐烦一脚蹬开被子倏然坐起,抢在绛雪之前怒声道:“宫南,你爱跟着就跟着!拜托,没事就不要一大早扰人清梦!” 第五十一章 再遇凤芷 永和殿外,二十四根玉柱耸入云霄。时月一身玄衣,处在清一色白衣打扮的弟子中尤为显眼。 我不想成为焦点,便了捏个诀将身上的衣裙换成白色。一如既往的,兴奋走去向众弟子点头致意的同时,喊了时月声师兄。 时月走近,淡漠一声对我道:“既然来了,我们就启程吧!” 我点头,微不可闻应声,把宫南要是我们一起的事抛之脑后。 他凝聚灵力随手掷出随身而带的长剑,长剑散发着刺眼的白芒,绕着永和殿外二十四根玉柱绕上几圈后停至半空。 在我们飞越剑上准备要走的时候,宫南那厮姗姗来迟,对着头顶一个劲大喊:“凌箬师妹!等等我啊!” “他怎么来了?”时月面色不怎么好看,负手垂首看下面的人,问我。 我答应过宫南,他爱跟着就跟着,怎么可以食言,便道:“时月师兄,宫南说他想历练,而且已经经过了师父他老人家首肯,要不……咱们带上他?” 时月颔首目光远视,得到默允,我压制住不安分的心脏、深吸上口气后冲底下宫南招手。 宫南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平日里都厌恶修习法诀,这会儿居然连那么点高度都越不上来。我连连叹气,彻底被他折服。 “他到底还走不走了?”时月侧颜看我,眸子里满满的不明意味,我猜多半是鄙夷!亦或者……就是质疑我脑子有问题了。 “他可能上不来,我去帮帮他?嘿嘿~”说着纵身跃下也不去看他眼神,将宫南带上。 底下弟子从未见过如此操作,皆惊呼我拦腰抱起宫南的行为。 特别是白云笙,见到这一幕捏紧了袖下骨节分明的手,怒斥宫南。大概是觉得有这样的师弟丢他脸吧! 我也觉得挺丢脸的,但我并没有嫌弃宫南的意思。当初在月都修习的一些法诀,我到现在都记不得,危急时刻施用的法诀也不过是拉骡子当马使的而已。要放平时候,压根就没有一丝丝的映像。 “凌箬……”站在剑上,身体摇摇欲坠的,宫南无法站稳就紧抓着我胳膊不放,连句话都说得颤抖。 我被他拽得胳膊酸疼,肩上的白衣松垮见了锁骨,不得不想法子将位置腾出来给他,另寻办法乘云跟上。 时月与宫南一男的同乘一柄剑,心情很不好,却在遇见电闪雷鸣、颠簸绕道的时候调侃我,说我之前明明可以乘云跟他回落山的。 我见他借题发挥,便不想理他,但宫南撞上那眼神,本来心情不错的我,立即沉着个脸:“我当时心情不好,不行么?再者,可以节省灵力,有谁愿意浪费?” “对对,上次凌箬师妹和我上落山,也是情非得已,她不识路……”宫南尴尬笑着解围。 还算他有点良知!不然时月肯定要笑话我了! 别过头去,正巧看见前方的天际上,太阳浮出黑云,带出一道闪闪发光的虹桥。 我道:“时月师兄,你确定穷奇是从这个方向失踪的么?要不我们下去走访番,说不定能得知一星半点线索呢!” “辛辞已经问过了,我昨日也探访过。”时月硬邦邦道。 我偷暼他眼,心里闷沉沉的,乘云的速度也缓了下来。先前他还能叫辛辞为师姐,现在倒好,一夜过后连师姐都不叫了,直接去掉“师姐”称呼,多亲热。嘀咕着,我继续跟上前方时月,耳畔绛雪的愠怒的声音适时响起:“凌箬。” “绛……你什么时候来的?”哭笑不得,我皱眉小心翼翼问道。这记性到底有多差啊,只记得答应过宫南,宫南来没来,竟把绛雪这大神给抛却脑后了! “什么?”他声音里透着浓浓的鄙夷,眨眼间人就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灵力不定差点摔下云去。 后知后觉发现,这两字与刚才叫我名字的那两字似乎有什么不同,我悲催咬唇,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耍我!” “走!”整团云朵被他控制,带着我一路想去哪便去哪,弄得我欲叫时月、宫南都来不及。 “喂!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时月他们找不到我该着急了!”死拉着绛雪衣袖,又是跳又是拉的,待回头看十月那边,层层云雾瞬息万变,哪还有他们的身影。 绛雪抓住我乱动的手,深深看我一眼后,我噤若寒蝉霎时安分许多:“不想你的白狸死,就乖乖听我的。至于那时月,用不了多久就会跟上来。” “你知道白狸在哪里?”松开他衣袖,我满心期待目光停留在他轻垂的长睫上问。 绛雪长睫虚掩下的眸子流光溢彩,黑耀的瞳孔清澈得能映入我如月般白皙容颜。也不说话,他带着我很快就到达一处遥远的天际。 还没落地,我见一个倩丽的身影随着白光乍现在方森然寒意的兽笼前,正施行着什么封印之术,急了。忙撇下身后绛雪就飞奔上而去,欲将对白狸不利的女子拉开,可身体却在触碰到女子的时候变了透明,压根就动不得这女子丝毫。 不用想也知道是绛雪弄的,管不住我那就不是绛雪了!他当真是为所欲为! 我回眸狠历的看了他眼,然后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女子匆匆结束封印之术。而白狸,魅蓝色的眸子暗淡无光盯着地面,整个死气沉沉地蜷缩在铁笼的角落里。 “她可是紫月帝姬的妹妹,如今东穹的现任帝姬凤芷。想跟她为敌,凌箬你可得想清楚了!”身后绛雪踏云而来,并不在意我的愤怒。 “凤芷?!我说她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两日前见过的那轻纱斗篷女子啊!怎么,绛雪你是怕她还是怕她背后的势力?亦或者九重天?”语气并不好,但已经尽力压制住心底的怒火。 他愤愤拉过我,伸手捏住我下巴迫使我直视他,郑重其事语气低沉道:“你真的很愚蠢!” “我……愚蠢?”我声音嘶哑,眼眸猩红,泪水一滴滴往下掉:“呵,如果我真愚蠢的话,那你就是胆小!你知道她是谁,所以你怕了!”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他似被我说中心事般,瞳孔微缩,松了手也别过头去。 第五十二章 解救白狸 我愤恨不过,掰过他才捏过我的手,狠狠下口:“我敢肯定地告诉你,我不会后悔的!如果今日救不了白狸,它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日我必会后悔!” “你!”绛雪抽回手,不可置信看着我,见他白皙细嫩的手多了两排月牙状的血印一阵肉疼,方才被咬他似乎也没这样。 我突然有些后悔咬他了,再怎么讨厌他捏我下巴也不该这样对他的。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他会不会从此记恨上我,然后撇下我,不管我死活。 “你竟然又咬我?凌箬,你还真有恃无恐啊你!”抹去青紫牙痕,他斜眼阴霾看来。 我瑟瑟发怵,不敢去看他,忍着即将被咬带来的痛,将手伸到他面前,道:“要不,你也咬我吧!” 他二话不说,拉过我的手展开獠牙便要下口,吓得我闭眼咬牙尖叫:“不过是咬了一次而已,哪来的又,呜呜~” 绛雪狭长眼睫轻扇,见我如此住了口,丢去我的手没好气的道:“我是说我会后悔,你也会后悔,但没有说不救白狸,不然我也不会领你到这里来了。” 我忙收起手,庆幸他没来得及下嘴,不然我不比他粗糙的手肯定得遭那两颗可怕小虎牙的殃。 “我咬了你,你……不打算报仇了?”将信将疑问去,将手死死藏在身后,全然将他说的话作了耳旁风。 他连话都说的那么没谱,谁知道他说的他后悔什么意思,反正只要我不后悔就行。 “本神宽宏大量,就暂不和你计较了!凌箬,不过你是真的愚蠢!”观着已无痕迹的手,有意无意瞥我,绛雪唇角轻轻上调。 我松了口气,但又因他话中“愚蠢”二字弄得心情复杂。 那边凤芷召来一些人,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光是臂膀上的肌肉,就足有我腰粗,不,比我腰粗,一锤子下来我铁定被打傻。 “那你想怎么救白狸啊,不会是等凤芷走了,你把看守的人解决了然后解除封印带,带走白狸吧!”抿了抿唇,回看绛雪,发现绛雪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所盯的方向看。 “你看他们,那么壮实,训练有素,我可能没有胜算……”睁着眼,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我闷沉个脸,气不过便当即抽出随身携带的赤玄鞭,打算战场见功夫,顺便试试这赤玄鞭的威力是否真如时月所说位居雷霆鞭之上。 “嗯……我倒是忘了,还有赤玄鞭。不过,这赤玄鞭未经征服就使用,你就不怕遭到反噬?”绛雪挑眉道,话语轻佻让我不禁想起时月。 回过神,我展弄了几下鞭子,侧眼看他,满口的反话:“不是还有你嘛,你那么厉害,相信一定能征服赤玄的!” 绛雪吃瘪,也不和我闹,随手掐算番眉头紧锁,施法将看守兽笼的人定住后,才来到兽笼前开解封印。 兽笼那边,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封印并没有解开的迹象。反倒是笼子里的白狸,一身雪白看上去很柔和的毛发有了细微的变化。准确来说它个头在涨,在一点点变大,就像有股力量欲在它体内爆发一般。 见此我急得跺脚:“绛雪!你快住手啊,白狸它它这是怎么了?” “我暂时解了两日前我设在它体内的封印,外面的封印不用我解,它自己就能冲开。”绛雪神情凝重,解了封印就拉着我避开。 只听轰隆巨响,似是什么东西炸裂。绛雪忙捂住我的耳朵,待我睁开眼时面前一切都变了样。 辽阔的天空猎场,四面八方的云浪翻涌犹如大海之势,随着那黑压压一片穿着金鳞铠甲的兵将踏马而来。 正空中,一头背生长翼浑身毛如同剑刺、掌壮如铁,双目狰狞且獠牙尖锐的灵兽喷吐着火焰。与之近身搏斗的,共有九人,这九人身负神力,各具所长,加起来都不一定有胜算。 但加上那些四面围来的兵将就不一样了,要战胜它堪比囊中取物。 “都闪开,今日本帝姬倒要领教一下这上古凶首穷奇的厉害!”装横跋扈的女声响起,随后一把鞭子霹雳而来狠狠落在穷奇身上后,那剑刺般的毛发顺之掉落,上面还连带着它生长毛发的皮肉。 打在它身,痛在我心。我攥紧绛雪衣袖,闭眼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身体瑟瑟发抖。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它?难道就因它的出生么!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就该让白狸关在铁笼里被封印的?” 那样的话,它就不会受天族的追捕,遭受皮肉的伤甚至是生命的威胁了…… 余下的话尽在哽咽中,我此刻真的无比后悔,心里满满的自责。早知现在,就不必将它放出来了。 “没错,我们没有做错,你看到的那只不是白狸,白狸它会没事的。”轻轻为我擦去泪渍,绛雪凑近我耳畔低声道。 我抬眸,忙擦去眼眶欲掉落的泪珠,扭头再次看去,只见一通体雪白的庞然大物生将凤芷扑倒,锋利的爪子在她后背抓扯出几条血路子。开口间,獠牙垂涎下长长的汁液,还没拿她怎么着她就面色苍白疯狂呼援。 眼看被凤芷叫开的九人中有人分身来助,我生生为白狸捏上把汗,恨不得能帮得上忙就去帮。 “绛雪,怎么办,白狸它怎么不跑啊,不会是打算帮它那凶残的同伴吧!” “当然得帮,若是换作你,看见你母亲被那么多敌人伤害,你会不帮么?看如今这情况,它们母子要想活着,只怕很难了!”绛雪深看我一眼,叹气。 我越等越着急,赤玄鞭上电流滋滋作响,恨不得马上奔去解救白狸:“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它们就行!” “你这鞭子在不使用异火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凤芷帝姬手中鞭子的对手。知道我在说什么么?凭你一己之力,你目前只能救白狸。不想它死而且连累你,你最好想好套说词,否则九重天不会放过你!”绛雪道。 我欣喜若狂,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用自身携带的火呢!时月貌似也去说过,赤玄鞭加我的魔域异火,就算是穷奇都得掉层皮。也难怪我将鞭子送去厨房请人烧,绛雪彻底无语了。 第五十三章 宸王法器 随即踏云而上,借用腰间玉佩的灵力将火淬炼赤玄,赤玄得到火就像活了般迸发出潜在的力量。狠厉一鞭子下去,整个天空猎场万马奔起、流云成渣,滔天火势灼热翻涌,似是要将这里吞噬殆尽。 凤芷和那九人顺势避开,我本就没打算伤他们,只是给他们个下马威的,却没想到他们白皙的脸还是沾了些灰渍。 “噗!咳……”掩住口鼻浅咳着,见那一鞭子下来空中还不断零落的火舌,凤芷怒目圆睁向我斥来:“你!” “你什么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人有脸树有皮?想从本小主手上抢东西,你是东穹帝姬又如何?”把玩着手中赤玄,再居高临下看着凤芷那狼狈样,我竟有种扬眉吐气的成就感。 凤芷紧握着手中长鞭,咬牙切齿的同时,眼神里充满着不可置信的震惊,似乎在想我这鞭子怎么会比她那个还厉害吧! “你到底是谁!” “帝姬问我啊,呃……我们之前不是见过面么?你不会贵人多忘事吧!”我偏着脸笑出了声,余光偏见那九人中有人看不惯我要上前挑战却被他身边的几个拉住。 这个时候,空中那头穷奇欢腾扑打着强劲有力的大翅膀,那些火焰在迅猛的风力下飘远,根本近不了它的身。反观另一只,小白狸它似乎挺兴奋的,发了狂的吼着,吼声大得让人血脉喷张几欲失去呼吸。 “很好,你既然不是她,那就休怪本帝姬手下不留情!”攥紧手中鞭子,凤芷双眸猩红肆意挥霍,娇俏的小脸尽是阴沉。 我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凤芷说的“她”究竟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 还说休怪她手下不留情?说得倒好听,要我看来就是因为她所谓的那个“她”让她癫狂至此,我竟没有那个荣幸! “拜托,你从来都没打算手下留情!虚伪不虚伪……”鄙夷的眼神抛去,随时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凤芷似被愤怒蒙蔽了双眼般,对那身负神力的那九人道:“你们都给本帝姬听着,此人意欲放走上古凶兽穷奇。放走凶兽等同于为祸苍生,其罪当诛!随本帝姬将她拿下!” “喂!凤芷,你还真是利欲熏心啊,抢功劳就直说!真不知道令姐紫月看见你这副样子她会怎么样,估计会以有你这样的王妹为耻吧!” 嘴上毫不留情讽刺着,心里已经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要放走这两头凶兽。 如果说我放走凶兽就是为祸苍生的话,那她算什么呢?在她王姐掌权的时候献上凶兽,打破九重天与东穹两界数十万年的和平,将紫月帝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其中,死了多少人怕是也无底无数的。 “你少给本帝姬提她,紫月她就是东穹的罪人!”被我随便一说,凤芷就恼羞成怒,举着手中的鞭子带着凌波飞踏而来。 果然,与九重天联姻了就是不一样,连话说得也这么高大上。之前她怎么说来着?说我长得像她王姐,那柔弱样起初我还能心生怜意,现在简直想作呕! 那紫月帝姬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她凤芷也未必是善茬。什么天妃天后的,现在不也不是嘛,就开始使唤起人来作威作福了! 我不敢小觑她,手中赤玄就像感应到我的紧张般,电流滋滋不断闪现出刺眼的光芒,上面灭下的火舌略有复燃之势。 你这是在鼓励我战斗么?好,我们一起把这群虚伪之人打得落花流水再说! 催动灵力,注入赤玄,凤芷动作在我瞳孔中放慢,不过刹那,她一人幻化成几人呈现放射状从我周边下鞭。 我一人难敌数鞭,茫然四顾间只得傻傻的挥鞭横扫。但打得了几个,却打不了全部,幸而绛雪及时出手,而时月和宫南也在这个时候赶来。 “时月师兄,宫南师兄,你们来得正好,他们几个人欺负我!” 凤芷吐了血,不知遭谁一击的她伤得不轻,听我这兴奋一声喊,脸色由青转白:“你们……噗!”话没说完就又吐上口血。 “东穹的帝姬就只会说你、你们么?”我嚣张怼去,回见忙来检查我伤势的宫南,对他摇头道:“我没事,幸好你们赶来及时!” 时月随后踏云而来,见和我交手的女子是东穹帝姬凤芷,脸色不好,语气更是冷冽。说出来的话简直要笑死我,他说:“我家师妹不懂事,帝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怎的还跟她抢东西!” “抢东西?阁下所谓的东西可是那头未成年的凶兽?凤芷帝姬也是为她好,私养凶兽那可是重罪!”站在凤芷那边的人愤恨道。在拿不清是谁出手伤凤芷的情况下,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时月睥睨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但还是站在那好言好语:“私养凶兽确实是重罪!但罔顾生灵、假公济私也不见得是好……” “不要学着东穹帝姬血口喷人,她还没嫁入九重天!再说,你有亲眼看见我养它了么?”我朝那人做鬼脸,临了不忘丢凤芷一个挑衅的眼神。 时月责备我叫我别闹,见我安分些,这才看着在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众人,包括抚着胸膛的凤芷郑重其事道:“宸王殿下说了,此事交予我落山九里墟全权负责,尔等现在是否还质疑我师妹私养凶兽?” “宸王殿下?你口说无凭!落山九里墟那是什么地方!本帝姬根本就不知道!”凤芷那个气啊咽不下,紧咬的贝齿间血渍令人无语。 我蹂躏着粉嫩樱唇,想说她孤陋寡闻,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作罢。落山九里墟,确实不是个知名的地方,位置也难找,当初我就问过绛雪为什么不是昆仑。 诶,对了,他们说的宸王殿下该不会就是九重天上的五殿下吧!时月是怎么知道他委任九里墟的? 正寻思着问问时月,时月不理会我。他伸手就拿出一样如同镜子般的法器,那法器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没记错的话,应该在月都修习法器的那门课上听人讲过点。 第五十四章 暗中相助 “你以为拿出一样似冰镜的法器,就能证明什么么?真是可笑!凤芷帝姬可是未来天族的人,身份不是天妃就是天后,她为天下苍生之所做值得你我尊敬!至于那什么落山九里墟的破地方,宸王殿下怎么可能委任你们这些不明身份的人,还将如此重要冰镜交予你们!” 还是刚才站在凤芷那边说话的人!我都说了凤芷没嫁入九重天,他竟这般维护于凤芷,说时月手中法器假的!时月吃饱了撑的,拿假的与他们废话? “狗眼看人低!”我破口低骂,也不看那人,凑上时月时,满眼闪现出崇拜的精光道:“时月师兄,宸王殿下把那么重要的法器交给你,一定有它用处的,你赶快启动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 宫南轻扯过我裙袖,对我使着眼神,我下意识到什么,只得随他离时月远些。 冰镜散发出万丈幽冷的光芒,然后随着时月灵力的注入,渐行渐远升到高空之中,不大一会那随身携带的幽冷之光异常强大,刺得在场人睁不开眼。最后整个法器遮天蔽日放大至极致,产生的巨大引力掀起飓风,只是瞬间便将那两头凶兽收放进去。 “额!”我揉着眼张望着,摆脱身旁的宫南走近时月,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没想到这用来定位寻物的冰镜,竟还能收纳一切。 时月轻松将冰镜收回手中,回头特别看了我一眼后,云淡风轻的道:“凌箬师妹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有这番用途,呵呵~”从来都没笑得那么假那么不爽过,我才不信他只是单纯问我眼睛睁不开的事。 他淡漠扫视不知所然的一众人,多的话也不再说,只对我应声了句:“那就好。” “时月师兄!”我见风使舵,狗腿似的环上他胳膊,讨好之意再明显不过:“那个……能不能把它借给我看看啊?” “冰镜是何等圣物,宸王殿下从不假借于人。阁下别以为拥有冰镜就可以有恃无恐的离开?”凤芷不甘的愤怒声穿透过整个空间响起。 听这话说来,是打算要要时月交出冰镜才能离开咯!看来不给她一定教训是不行的了。 我挥霍赤玄,如同护犊子般站在时月前面道:“东穹帝姬,凭什么不能啊,你也不看宸王将冰镜给的谁!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本小主不留情面打得你满地找牙!” “臭丫头,别不知死活!回头本帝姬就去问问宸王殿下,如果没有那么一回事,你们九里墟就等着大祸临头吧!”她踉跄着站稳,恶狠狠的道。 不过是些毫无根据的废话,以为这样就能威胁人?我抿唇浅笑,才不信时月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就如他们所说的,冰镜是宸王殿下从不假借于人的法器,时月总不能去偷了还明目张胆的说是宸王殿下给他的吧! “说够了么?本小主也不见得你有多大,这臭丫头三字,我记住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出言不逊!”理都懒得理她,转身看向时月满脸腼腆笑意:“时月师兄?” 时月并不领情,板着个脸便转身道:“先回九里墟复命再说!” “凌箬师妹,凶兽既然已经追回,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他们人多势众的,免得撕破脸来抢冰镜。”宫南看上去傻不拉几的,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我噗嗤笑出声,不去看凤芷也知道她脸色有多难看,站在她那边的人个个义愤填膺,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对对,还是赶紧走的好!”我挑眉忍俊不禁附和着。 时月眉头紧锁,冷看我俩一眼后招呼也不打就御剑走了!我欲哭无泪,随后跟上去,不忘随手逮上一旁貌似什么都不会的宫南。 顺利回到落山九里墟,还以为时月会马上去永和殿找师父他老人家复命,结果他却找了大师兄白云笙。害我白白忧心、缠了他好会儿。 “凌箬师妹怎么来了?”白云笙见我,似要对时月说什么话都藏着掖着。 两人就这样干站着不言不语的,他们肯定是有事情不想让我知晓。 “怎么,我可是你亲师妹!时月师兄能来,我就不能来么?打算商量什么事啊,说来我也听听呗!”虽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有关白狸和那头凶兽的,我是不能不管的。是以,必须问。 “关于冰镜的事,白云笙你老实告诉我,它到底是怎么来的?”时月抢在白云笙之前道,语气听上去不怎么好。 我惊讶,冰镜是白云笙给时月的,而时月撒了谎,说它是宸王殿下所给。那冰镜到底是怎么来的? “真是宸王殿下给的,宸王殿下让我把它转交给你,助你随凌箬师妹将穷奇带回。”话语停顿,白云笙又道:“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宸王殿下与九里墟有交集?消息那么灵通,连冰镜这么重要的法器,都用来相助你们。” “这么说来,师父那边还不知道了?”震惊来的太突然,我都快接受不过来。以白云笙凤凰的身份,他说的话不怎么可信,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宸王殿下确实有意让落山看押凶兽。至于什么原因,白云笙他自己清楚。 时月心事重重,瞅了眼旁边隐隐兴奋的我,道:“就怕有心人算计,如果真是宸王殿下的话,那就不能让掌门师叔知道冰镜的事。” “嗯,但凶兽的事还是得向师父复命。”白云笙道。 我不敢停留,撂下他们忙跑回飘渺居找绛雪。绛雪他法力无边,又自称为神,出生想必也非一般。要怎么样处置凶兽,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可这也只是我自以为是的而已。我赶回房间,叫了半天绛雪也不见得绛雪现身,只好奔去永和殿。 “凌箬师妹!”殿外遇见三师兄陆廷,陆廷叫住我。 连他也来了,里面肯定少不了白云笙和时月的,他们两个办事效率还真快。 “那个……三师兄,我有话要问一下你,能否借步?” “不能。”陆廷果断拒绝,扫了我一眼,见我可怜兮兮的,才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很忙。” 第五十五章 凌箬不爽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为那只凶兽的幼崽说好话,它也不见得那么可恶。”我小心翼翼的道。 他显然明白我的意思,淡漠看我一眼后,道:“凌箬师妹,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杞人忧天?你要知道,没有什么地方会比它待在九里墟更适合的了!” “好像也是……”我低头,一阵落寞。 穷奇乃上古凶兽,去了哪里,哪里又能有它的自由呢?保不齐还会因此丢去性命。还是留在九里墟好啊,最起码会有人隔三差五的给它们投食,给它们个安身之所。 陆廷进去后,我止步不前,转身如同行尸走肉般不知该去往哪里。至于那穷奇,就随他们处置吧!反正宸王殿下也默许了穷奇关押在九里墟。 不知不觉来到厨房,厨房里内那个烧火的大娘见我,放下手中的木柴笑问:“姑娘,您怎么来了?还没到用膳的时间。” “我知道,我就只是随便走走而已,您忙不必理我。”驻足,扫视厨房内各司其职的杂役,离我最近的正在娴熟切菜,炉灶那边的正在和粥,见粥差不多好了,方才起锅。 “今晚就吃这些么?”说着抬眸往上看,见头顶房梁上悬挂着一排排的干菜,我不禁挠头而笑。 自认在九里墟也算吃了好几顿饭,从来都不见肉,厨房里又怎么会有肉呢!若不是落山大部分弟子来自凡界,离不开米谷,我怕是连着最基本的素食都没得吃的。 想到这里,我笑得更开,怀疑就是个假仙,随凡人也没什么区别。“姑娘你没事吧?”切菜的老伯停下菜刀,盯了我好一会见我如此,就试探着轻声问来。 我意识到失态,不再苟笑,冲他正经摇头后怔怔转身离开。 前方宫南奔来,永远都是那叽叽喳喳的样,少了初见时那个白衣少年的稳沉:“凌箬师妹!” “你又想干嘛?”擦过他身边也不看他,径自走着。他讨好似的跟上来,被我说得连声都不敢吭一句。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有罪恶感。”我无奈道,随即停了步丢下他,凝聚起灵力乘风而去。 整个九里墟吃食皆素,没有小白狸吃的份不说,小白狸还不喜欢吃素。我得尽快赶在日落之前给小白狸带些肉,宫南跟着简直太累赘。 利用作为神仙的优势,我跻身到一条较热闹的街道。仰着头还没弄清哪里是哪里,一阵拳打脚踢的嘈杂声传来。 “你小子!输了还想跑?真当老子白在这赌坊混的啊!把银子交出来!” 粗犷的嗓声刺的我头皮发麻,寻声看去,便见一身粗布麻衣缠身露出滚圆大肚的男人,狠狠一脚将面前起身欲跑的华服少年踩在地上。 其周边环伺的壮汉,个个皆是凶神恶煞、提刀弄斧的徜徉着。身上的肥肉稍抖上一抖,都能让人心生畏惧。 “怎么,你和他不是一伙的?”这时,赌坊帘子被人掀开,里面出来个面巾缠发、双手环臂的高冷女人。 “您说笑了,此人……此人小的又怎么会认识?呵呵~”一见这高冷女人,那滚圆大肚的男人一改可恶面孔,换上油腻腻讨好的笑容,但还是可恶。 高冷女人睥睨眼神落在被滚圆大肚男人身上,随后看也不看被他踩在脚下的华服少年,转身直接判刑:“按赌坊规矩,把这人带下去,跺去他的双手!” “不!你们不能这样!明明是你们赌坊你的人出老千!我不想玩了,我要回家!”华服少年被几名壮汉强行拖拉起,青红一片的脸肿得,估计连他爹娘见了都不定认得。 剁手?这也太残酷了!不忍看血腥的一幕,我转身赶紧走,匆忙走了好几步后还是不耐烦的倒转回来。 “住手!没听见他说你们赌坊的人出老千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说这话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凤芷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感觉还不错。 好几个壮汉向我看来,不过三秒我很快被漠视。有倒是那滚圆大肚的男人唉唉唉的,要说什么却不好开口,特别惹他们手痒。 华服少年眼神布满恐惧,即将面临失去一双手的他拼了命挣扎着,浑身华服被人扯得不成样。 站在赌坊帘子外的高冷女人还没走。听见我说话,唇角轻轻抿起:“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说我们坊子出老千,你能拿的出证据么?” “证据?我,我……”话语卡顿,我下意识“出老千”一词是什么意思我都搞不懂,别提这女人所谓的证据了! “拿不出证据是吧!那就请管好你的嘴,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坊子也要名气的!”高冷女人嚣张说着,移步就要进去。 我忙道:“证据是吧,也不是不可以找,倘若他说的是真,我也找到了证据,那你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暂时也只能想办法利用找证据,能拖一时算一时了。 “呵,那自然是按照赌坊规矩来,谁犯了规谁必定受到严惩,哪怕我们坊子里的人,我们也绝不姑息!” “就这样?那你们方才打了人的事呢?是不是他熬不过来突然死了就死了,都与你们没一点干系?”我看了眼那边被几名壮汉强行拉着的华服少年道。 华服少年一听我说他熬不过来突然死的话,怎么看我都觉得不爽:“丫头,看你这话说的,就这么希望着我去死?” “你怎么听的,难道事情查清了就不用管你了么?”我实在无语,没好气的道。 他才不管我说了什么,继续道:“如果你真想帮我,那就去陈府通知我家老爷子,就说他儿子就要被人剁手脚了,让他赶快准备副担架来!” “抱歉,我不认识路也找不着什么陈府。你那么有能耐,要去你自己去!我还得找证据证明他们出老千呢!”他不爽最好别来得罪我,让我不爽,否则他就好好的爽吧!我环抱双臂,偏头见赌坊帘外那高冷女人也这样,只得悄无声息将手放到身后。 第五十六章 玩骰掷币 高冷女人见此,也不看我,扫视众人后云淡风轻道:“你们先将人带下去,至于她跟我来。半个时辰后不见我让人传话,就将这小子连手带脚一并砍了!” “喂!才半个时辰不不是你,你还连本带利啊你!”我嚷嚷着向赌坊追去。 “姑娘,一看你就知道你涉世未深。”高冷女人扭动着高翘大臀,风情万种慢步着。整个人高过我半个头,八尺最起码是有的。 “我涉世未深并不就代表着我见过的世人见过。” “这么说来姑娘家挺富有的咯?博览群书、稀世珍宝、才子佳人……在你那个圈子你尚且能融得进去,但你确定你走出了那个圈子,其他圈子你就能够适应?”走过一处玩骰子的地,她冲我挑眉示意。 我不明白她几个意思,按照她所示意的,上前观看了两局。在第三局的时候掏出腰上钱袋子里的银两押上:“我买大!” 摇骰子的人不明所以看了眼我、及我身后站着的高冷女人,贼眉鼠眼笑问:“姑娘第几次玩,确定押大?” 我无法猜度他出于什么心理,但见他看了眼我身后的高冷女人,便知他不怀好意铁定要让我输。“那我还是押小好了!”机灵将银子调放了个位置,我小心翼翼收回手。 “姑娘确定押小?”摇骰子的人表情依旧。我拿不定主意,但还是铿锵有力的道:“确定!我就押小了!” 骰子摇动,咕噜咕噜一串作响,大致在那粗大的竹筒内边沿摇滚了十三四次。随着摇骰之人将竹筒稳稳当当倒立在平面桌台上一声“开”,五个骰子上的孔加起来十六个。 高冷女人浅笑出声:“姑娘,你输了!记住,温室里的花朵经不得风吹日晒!” “我还没猜骰子的点数!”见周边的人个个都喊开几个几,我不甘冲摇骰子的人道。 摇骰子的人下的没有好脸色,让人收去我押下的银子,瘪嘴道:“姑娘,猜骰子数是要另押银子的,你为了保险起见只押了大小。” “你!”我被堵得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银子成了他囊中之物,心里怒火不断。 高冷女人摇头,也不管我怎么样,转身就向楼阶那边走去:“真是可惜咯,姑娘!我可是给了机会,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那小子啊真可怜,不过和你一样可爱得紧。” “你站住!时间还没到,我一定能在你这赌坊找到出老千的人!”再不懂什么事出老千我就傻了,动脑子也敢动到我头上,简直不知死活! “那……你得抓紧时间咯!慢慢玩,我在上面等你!”说完,她翘着她那大臀、顺着楼阶走去。 时间有限,那么我该如何才能从这间赌坊找到出老千的人呢?那华服少年也没说他玩的什么被人坑。 闭上眼睛,打开灵窍通过感知来尽力获得近半日发生在华服少年和赌坊内的事,很快就获得一丝半点的线索。 那华服少年身上的银子输完了用腰间玉佩做了赌注,而玉佩现在就在铜钱区的一个掷币庄人身上。 “你们这个怎么玩?”走过去,我特意掏出腰间绛雪所赠的玉佩笑问。 那掷币的庄人见我这玉佩价值不菲,两眼都发光,哪还有对他现有玉佩的满意感。“很简单的,姑娘若感兴趣,不妨玩上几把体验体验?”开口也不讲怎么玩就想诓我。 我不说话,蹲下身去特地看了看他掷币的石板。根据感应所得知的,真搞不懂为什么石板的质量会影响掷币的正反。除了石板质量,他手中的铜币肯定也有猫腻。 “我很笨,再简单的东西,你不教我也不会。要不,你先给我展示一两回?”起身,把玩着腰间玉佩,我望向其他热闹的地方。 他怕我走,赶忙笼络我,说展示还真展示。围观的人见我面生,说十个赌徒九个输叫我最好不要沾赌,我摇头一笑而过表示不信。 “庄家,这个看上去挺有意思的,一次性能挣多少银子?” “这个啊没有定数,关键要看你押多少,你押的多就赢的多,不过要是输了那……”说着说着他不好接着再说下去,生怕说下去我听见不好的一面,他到嘴的鸭子就飞了。 呸呸,我才不是鸭子! “哇,那我们开始吧!”做出一副很期待的激动样子,我搓手随后拿出钱袋子里仅剩的一点银子。 他以为我会将剩的这点钱全押上去,奈何我只悉心拿出一小粒做赌注放在石板前。叹了口气,话语带着几分隐忍:“姑娘,押得多才能挣得多,就这么点银子我上上下下的蹲,腰也受不了啊!” “从来没来这种地方,我还不是怕我输嘛!拜托拜托啦!”赔笑着,我谅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动手脚。 然就我一个人押,其他围观的人都只站着看好戏,气氛挺古怪的。 他心虚的抹了把额头,干笑着招呼着预热氛围:“要押的快押了啊,马上就开始掷币了!多押多得啊,千万不要错过!” “对对,大家也别站着啊,一起玩才有意思嘛!说不定我赢了,大家就都赢了呢!”我也不喜欢这种氛围,赶紧附和着庄人一起招呼赌者。 “我今天已经输得够多了,不敢再输了!姑娘家里就没人管你么?这种地方不是随便来的,小心被人盯上。”一缺牙、口齿不清的中年大叔翘着嘴道,眸子里意味分明。看样子,他今日没少着这庄人的道。 “没事!还没人感从太岁头上动土,敢动我,我姑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我插腰,嚣张的道。见庄人还干站着,就催促:“怎么还不开始啊!” “姑娘,再等一等人咱们就开始!”庄人边抹石粉边道,随后将三铜币放置手掌中摊平。 我想抹石粉应该对掷币没有什么影响,便不管他:“时来运转,多押多得啊,跟着我走准赢!” “姑娘,赢不赢是个人运气问题,你别把人带偏了,小心他们输了怪你!”庄人大概就想坑我,其他站在一旁不下赌注的多半明眼人。 第五十七章 深恶痛绝 我看破不说破,挑眉直道:“那就随他们……吧!输了就不能怪我没提醒了!” “大家快下注啊,马上就可以开局了!”为了让我赢一回,这掷币的庄人还真不肯放弃挣钱的机会呐。 这观注的人也真是,明明可以和我同下一注的,却偏偏下了和我相反的。不用猜也知道我赢,庄人赚多失少乐此不疲呗。 “还有人下注么?没有的话就开局了!”说着,他清点好石板旁的钱财,清点完后就蹲蹲站站的将手中三铜币抛掷在石板上,共三回,以二退一我赢了! “我们要检查你所掷的铜币,铜币一定被你做了手脚!”押了赌注输了的人懊悔不已,有人觉得他弄虚作假放言要检查铜币。 我得了我该得的银子,整个人差点乐坏!看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恨不得撕了掷币的庄人,我捡起从石板上滚落在我靴子上的铜币考量。 铜币正反两个面都有,要知道他做没做假,关键还在他另外两枚上。别以为这样我就抓不到他的把柄! “我不玩了!你们慢慢玩!”一众人闹成这样,还怎么玩?时间也差不多,再不快些那华服少年就该被砍手脚了! 提裙角打完招呼就直奔二楼。二楼上,高冷女人凭栏喝酒,目光时不时流连过下面的一众人,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错觉。 “我找出你们赌坊出老千的人了!你赶快放人!” “啊哈~可你分明就赢了啊,何来出老千一说?”她两颊微红,大口灌下酒吞下后狂笑,一弯秋眸一笑笑出了眼泪。 “他左右两双鞋鞋底藏有正反两面一个样的铜币!还有,你让我玩的骰子根本就不公平,那摇骰子的人不是高手也算得是熟能生巧的好手。为何只许他摇骰盅,而下注的人却不能摇呢?同样,猜骰子也是。”我愤恨的说道。 “那又如何?世间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姑娘,照你说的做就能达到公平么?同是摇骰子,赌者未必有经验;同是猜骰子,赌者也未必有经验。怎么来说,都是赌坊获益。感谢你的好建议,相信我们赌坊生意会越来越好……”说着,她又忘口里灌酒,也不回答放不放人。 我急了,恨不得抢了她手中的酒坛子,抓着她前去救人:“你!” “那陈府老爷子已经让人来将他败家子儿子带回去了。姑娘如果感兴趣,可以继续留在赌坊尽情玩。不感兴趣,那就慢走不送?”她踉跄着走开,明明是笑着,却笑得那么痛苦。 我轻呼一口气,视线下调,发现这会的赌坊下的多了好多人,特别的乌烟瘴气。 下楼去,径直向赌坊门那边走着,还没出去前面就窜出个人挡住去路:“姑娘赢了钱就想走么?” 我就搞不懂了,赢了钱不走难不成要等输了钱才走啊!那时候还能走的了么?我可不想背上债让人揍。 “怎么,您没玩够啊?”一句话问的他莫名其妙,但他还是把手伸到我面前,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微笑着表示不给,有本事他来抢啊,看是他一介凡夫身手敏捷力气大,那还是我手中的赤玄鞭更火辣! “臭丫头,快把玉佩交出来,不然有你好看!” “啊噢,您这是看上我玉佩了呀!咳咳,怎么不早说,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给了您呢!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嘿嘿。”环视周围,无数双眼睛向这边看来,显然也看上了绛雪这玉佩。 我假笑着,那么多人在,他不好动手,我也不好伸展。惹上那么一只苍蝇心头都不爽,这要是无数只围上来,拍死他们还是我的罪过。 也罢也罢!先将这人带出去给点教训再说。至于陈府那边,也不知道那陈老爷子是不是真的将他儿子给带回去了。还有,他儿子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他同样环视周围,脑子不好使扯着嗓子竟问我:“怎么样有话好说法?” 我挑眉示意他,他再这样围着我逼我交出玉佩,那些人不会让他好过。 “我也不为难你,要想你我都相安无事,那你得跟我到处地方把玉佩给我。”他语气缓和了下来,终于换了和平的方式和我说话。 我岂能不成全?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放弃讨要玉佩,也活该等下被我整:“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说话算话,会放过我!” “走……”达成协议,他不给你看盯上他的人,连说话声都变得小而颤抖起来。 出了赌坊,几经波折终于甩去后面紧跟不放的尾巴后,我发现我竟迷了路。仰头再看远处天际,天际只留下流云鱼肚白的五彩余晖。 “丫头,人被我想办法甩了,现在可以吧玉佩交出来了吧!”他歪着嘴累得气喘,插腰站我面前见我大气也不喘。 我原本还想教训一顿他的,但想到现在太阳都落山了,我还两手空空的,便不与他计较:“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肉卖吗?” 他扭动脖子,撸袖捏拳的,开口便大吼:“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再不赶紧把身上的钱财连同玉佩交出来,老子要你好看!” 我唇瓣紧抿,心底升腾起怒意。仅是霎那,一条玄色的鞭子呈现手中。正要对他下鞭来着,瞥见绛雪无声无息出现拐角处,只得抱头蹲下身去放声惊叫:“救我~” “连赤玄鞭都敢拿出来,凌箬,你真行!”随手甩去一根看上去普通不过的绳子将人绑住,绛雪转身就走。 我气不过,狠狠踢了这人屁股两脚,忙追上去:“绛雪,你一定是误会了,刚才你看见的都不是真的,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是惹不起的,然后吓唬吓唬他,仅此而已。” “惹不起是吧?吓唬吓唬是吧?不过你月都小主确实是真的惹不起!怒了连我都敢咬!”抽回被我拉在手里的衣袖,他深恶痛绝盯了我一眼后,拂袖远去。 我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我承认我是拿出赤玄鞭了,但我没催动灵力使用啊!他就这么以结识我、帮助我为耻么? 第五十八章 退无可退 跟着他的身影走出巷子,出了巷子他整个人就消失不见,独留下我茫然四顾,最后也是连问了好几个路人才寻至的陈府。 “你个败家子!你带这么多人去赌坊干嘛,老实交代清楚!!”陈老爷子气得喘不过气,差点晕厥。 我刹那出现,赶紧把人扶住,指着前方带了很多家丁风风火火打算去拆赌坊的华服少年大喊:“喂!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就应该看着他们把你双手给剁了!” “什么?”陈老爷子听我说的话,惊诧着侧颜看来。我被他盯了好一会,后知后觉到自己说错了话,遂小声道歉:“陈老爷子,其实我不是……” “不用其实,恩公教训得对!感谢恩公对犬子的搭救之恩!无以为报,请受老夫一拜!”抓着我的手,他顺势就往下跪。我觉得不可便赶忙阻止:“您不要这样……” “是你?丫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那边,华服少年丢下一众家丁兴奋着跑来。还不等我说什么,陈老爷子连番呵斥:“说什么什么呢!没大没小,还不拜见恩公!” “前辈,其实真的不用……”使劲的拖着陈老爷子,看着面前华服少年手脚都还在,我心头苦啊!救个人也能招来那多麻烦,这父子就不能安分些? “老头儿说得对!丫头,你今日救了我,往后你就是我们陈家的恩人了!需要什么尽管说!”华服少年拍着胸,笑得龇牙咧嘴。 我还想叹气来着,闻言突然眼睛一亮,遂兴奋的道:“真的么?那我要你给我准备几包烤肉,只要好吃,什么肉都可以!” “好!”他豪爽应下,正准备向府门前那些家丁招手说什么来着,陈老爷子就一把将他拉跪了下来:“孽子……你动动脑子,恩公这是与你说笑!你啊,也不看看恩公长相不俗,是那种贪图小恩小惠之人么?” 我彻底绝望,松手插腰望天长叹,才不管他们跪与不跪。心里憋屈的慌,只想说我的肉啊啊啊~ “对!你也不看看,我是那种人么?”低头看跪在我面前的父子俩,我郑重点头道。说的时候挺硬气,可下一秒还是为了小白狸一展笑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才没有同令公子说笑!赶紧的,照我说的准备肉,我今日要好好吃一顿!” 父子俩不约而同对视,起身结结巴巴吩咐府中家丁速度准备膳食,然后热情似火将我迎进府厅招待着。 “真好吃……”啃着大猪蹄子,我一把心酸一把泪,不禁想到绛雪被我咬的手。 身旁布菜的仆人很古怪,盯着我吃了好一会,眉头依旧紧锁。我以为她饿了,便让她也坐下一起。谁料她委婉拒绝了我,见华服少年一来,便忙将人请出去,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总之,华服少年重新进来后,眼神就不对劲,一直盯着我腰间的钱袋看。 “你胆子真大,我家老头的钱袋都敢偷!”拉条椅子坐我身侧,他没好气的道。 我没做好准备,啃着大猪蹄子嫌油腻,这会子正喝汤来着,听他一说全喷了出来。 他满脸嫌弃,忙扯口布甩来,唯恐避之不及,椅子也丢边上去不坐了。 我轻咳着,胡乱擦拭着,汤也不喝了,手中大猪蹄子也不吃了。回过头来一脸懵逼看向华服少年,疑惑:“怎么那么巧合?” “你竟然承认是你偷我家老头的钱袋?!”指着我,华服少年比我来得震惊。 没错,我当初才到人界,身无分文,看到能吃的东西又不能买。正好碰上陈老爷子身着华服,还肥头大耳、钱袋鼓鼓的,于是,就略使术法将钱袋给截了。 “天底下相似的钱袋多的是,我只是觉得我和你家老头挺有缘,有承认么?”歪着头,我眨眼一本正经道。 华服少年急了,忙道:“是不是,只有用惯了它,它的主人才知晓。丫头,你就承认吧!你救了我也算我们家的恩人,我们也不至于把你送进大牢啊!”看样子挺可爱的,并无恶意。 反正我是不会承认当初我截了他老头钱袋的,如今该还的愿已经还了,说出来多没面子! “吃饱喝足,你想留在这里过夜?”还想狡辩什么,不一样的声音突然响起。绛雪一出现,府厅内外的人全都定住。 我背脊僵直、浑身一颤,转身看他,他正站在门槛处,一脸淡漠。不大敢确定他这是来寻我的,我踌躇着四处张望,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却不知不觉间开了口:“撂下我的时候走得潇洒,现在还来找我干嘛?” “过来,我愿意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冰冷的道,语气和以往说话大有不同。也不回答我,就像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却愿意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呸!没错要改过自新的机会做什么? 我彻底凌乱,想笑笑不出来,心底如万马奔腾闹得慌:“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啊!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你要我改什么?明明是那人贪得无厌,他不光要你的玉佩,还要我身上的钱财!可我不但饶了他一命还救了他一命,之后拿出赤玄鞭也没用灵力,只是为了教训他一下,我错在哪里?” “那好,我就告诉你你错在哪里。你错在不该偷窃,错在拿出玉佩显摆引发凡人贪欲,错在一个人跑去赌坊……沾染不良习气,还错在刁蛮任性、目无尊长、自以为是!”他目光幽冷,一步步走来,字字珠玑。 我手无顿挫后退着,从来就不敢与他直视。他说的没错,我偷窃了,我显摆了,我刁蛮任性、目无尊长、自以为是……可除了偷窃一事,其他的我并不觉得啊! 如果非要说招摇显摆算错,那当初陈老爷子挂那么一大袋银子明晃晃的栓在腰间,岂不是活该被我截了?我显摆也是情非得已为了抓老千。 “你想干什么,别过来。”一直后退着,退到差点撞翻后面的椅子桌子,回头后看,竟发现后面的路被堵死,已经退无可退。 第五十九章 见与不见 绛雪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臂膀,只是随手轻轻一带,便将我禁锢怀中。“你到底想干什么?放手……”我死劲挣扎,对上那冷冽的目光,只是一眼,心下便悸动异常。 他薄唇轻启,语气低沉,大有将我驯服的意味,“凌箬以为本神想对你做什么?你那么顽劣,本神自当是抓你回落山了……”说完,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就以这样的生硬的姿势紧紧禁锢着我,将我掳回那飘渺居。 飘渺居。 白云笙来得真不是时候,知我不在也不走,人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一小凉亭旁死等着。随后与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我想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她便是时月那一身红衣的嫡亲师姐,辛辞。 一得到自由,我立即拉开绛雪与我的距离,也不管他就跑去开门,在门打开条缝隙的那刻,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凌箬,想知道白云笙来找你所谓何事么?” 心下地咯吱了下,隐约意识某人似乎不怎么乐意见到白云笙,于是作难起来。我当然想知道白云笙找我所谓何事,这不就正在…… 脊背微僵,旋即轻咬樱唇。倔强的脾气让我依旧我行我素,口说为快吐出久久压抑在心底我想对他说的话。 “你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就说!即使你不说,我也会问。你大可不必作出事事都关心我的样子,虽然现在的我很让你失望透顶。” 犹记得当初,绛雪说助我修行、渡劫的,一诺千金绝不反悔,可我记得我还是退缩了,前后都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履行承诺。如今,他失望透顶,我自暴自弃,烂泥扶不上墙管我何用? 开门,也不管身后屋内的绛雪,径自向白云笙所在的那处亭子走去。 晚风徐徐无声,万籁悠悠静然。天际夕阳绚丽夺目的余晖点点消散,越发呈现出幽深的蔚蓝,独没有变的,是人。 我瞅了眼白云笙旁边同样看着我走来的红衣辛辞,拱起手抱拳先对白云笙行礼问候,这才对她点头示意:“大师兄,辛辞师姐。” 辛辞虽没向之前那么无礼,但处在一旁她不善的眼神,我也能看出她鄙夷我对白云笙这个大师兄的不恭,分明有意将他们晾在这,等我这无足轻重的小师妹。既然不点破,我也当没看见,何必给自己找不快? “辛……”白云笙见我来,要说什么,有意示意辛辞回避。 辛辞也算明眼人,还未等他说什么,便对我道:“既然大师兄有话想单独和你说,我也不多留!”说完就爽快走开。 她走远,我暗暗松上口气,然后径自猜度这白云笙找我所谓何事。如果是与白狸之事有关,白云笙找我是为了凶兽之事,辛辞师姐知道的话,以她对我的不满肯定是会插上一脚的。到时我有意为白狸说上句好话都不行了。 “我问你,你在月都的时候,有见过宸王殿下?”久看着我,白云笙剑眉微蹙,深情凝重的道。 我一愣,没想到他找我只是为了查明宸王殿下为何送法器相助我和时月之事:“没有啊!宸王殿下很老么?” 他抿了抿唇,看我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倒不是宸王殿下很老,我在想,他可能去过月都,所以特地帮了你。” “帮我?大师兄就别恭维我了,估计是我姑姑吧!我也没见过宸王殿下去月都琉璃宫,想必是他仰慕我姑姑也不一定。”撸了撸唇我笑道,笑得很不自然,心事重重的。嘴不说我心想,谁叫姑姑是公认的月光女神呢?只有知道她的人,没有她知道却不认识的人。 “你别忘了,你从月都琉璃宫溜出来的事,只有你姑姑知道。而在九里墟若非我……得罪你,估计也不知道你来历的。另外就师父知道,其他人压根不知道你的情况。宸王殿下真神通!怎的会留意你来了这里,还惹了祸?”他顿了顿,见我欲言又止强势要解释什么,又道:“你不会想说你姑姑神通广大,远在千里特地去找的宸王殿下吧!” “除了你说这样的,我再想不出我哪里认识那么个人。他为什么要帮我,一直以来我认为不是时月认识他,就是他认识师父,然后特地派任务给咱九里墟。谁知是你……”偷瞄着他,我移开目光任他打量,更想说他白云笙凤凰之身,身份可疑,别给我玩贼喊捉贼这套。 问不出想要的答案,白云笙愤怒难耐,当着我的面发脾气一把扯去旁边树枝上开得好好的花朵。树枝被他一别晃动,其旁边开的好好的花,花片尽数零落飘去。 “时月?你倒自来熟,连师兄都不称呼了。时月师弟从小被落山重明长老收教,造化匪浅虽好四处闯荡降妖除魔、伸张正义,但也不是什么级别的神仙都能遇到。冰镜是宸王殿下让我亲自给他的,宸王殿下认不认识他我比你清楚。至于九里墟这小地方、师父他老人家,连你姑姑来了全落山都得毕恭毕敬,你认为处理凶兽这事有可能轮到么?” 我沉默,对白云笙莫名生气这事一阵后怕,认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然后他才特地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本来还想多和他相处相处、刷刷好感,也好商谈白狸之事的。现在看来,事情估计得泡汤。 “凌箬师妹,你真的让我好失望。宸王殿下让我传话给你,说处理凶兽之事后,要你亲自去浮屠星海将他的法器交还给他。”白云笙释然,深看我一眼后,别过头也转了身去。 我见他要走,想也不想一把拉住他衣袖,意识到不妥遂又放开。他停住,“凌箬是有什么话要解释?其实你不必解释,我真希望只是他认识你,而你正如你所说的,你并不认识他,还反问一句他老么?”垂眸瞥见我藏去身后的手,怅惘道。 宸王殿下让我亲自去浮屠星海将冰镜交于他,摆明了变相的点名见我,外加上我又不认识他、他也不是受谁的嘱托赠法器来相助,这其间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以,我得好好思量,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第六十章 以吻嗜血 “大师兄,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宸王殿下,你想想,这其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许不是误会,他只是想单纯定我的罪……谁让祸是我闯出来的呢!”思量会,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只得往这上面想,就当我这个不起眼的人物,不小心戳了宸王殿下的眼睛好了。 白云笙也不理我,对我所说的充耳不闻。辛辞远处看来,见我惹怒了白云笙脸色不怎么好,转身与白云笙一起,两人一前一后从我视线里消失。 我站在原地寸步难挪,回头见那边倚栏而望的俊逸身影,还是忍气吞声慢悠悠的走去找了他说话:“这就是白云笙找我所谓的事?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宸王殿下。” 既不认识也没见过那什么的宸王殿下,那他点名要见我,肯定不简单。多半为了穷奇之事兴师问罪。 “与我何干,你没见过,这不就要见了么!”绛雪转身,回了屋子。 我忙追上去,追进屋里时他已经躺在了我床上,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喂!这是我的床,你不回到净瓶中去么?”拉不动,我顺势而坐,笃定在那生着闷气。良久,他冷瞥我,语气怪怪的,说不出为什么。 “你最好不要去见他。” 好吧!我也这样觉得,不见就不见,到时候找个法子让时月送去好了。 晚些的时候,绛雪依旧霸占着床睡着,完全没有给我让开的意思。我想脱了鞋子爬上去同他凑合凑合得了吧,但总觉得其中必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可恶了…… 拿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仰头间见他皮肤细白、诱人的薄唇,整张脸透着月色怎么看都给人一种美好享受。 “凌箬想干嘛?”突然,绛雪悠悠睁开眼帘。那带着星光的眸子煞是好看,似乎还散发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气息。 我心痒难耐,想也不想迅速伸手蒙挡住他的眼,不悦道:“不许看我,你以为我想干吗?你看我都没地儿睡了!” “嗯,我不看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方才一直盯着我看?这里面不是有地儿睡嘛,你想想之前我们也这样睡过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说着,他按下我的手,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闭眼睡。 我去,大神就是任性啊!想我也算得是月都人公认的尊贵小主,怎的轮到和他抢东西的地步!抢得过还可,就怕抢不过输了没面子,还是不抢的好。 可转念又想,向来都是我月都小主赏赐东西,哪有人这般霸占了我的床还理所当然的说还有地儿睡的。睡我的床同床共枕,那也得我邀请他,他邀请的我才不干。 抽回被他按下的手,我表情狰狞直起身,待腿上的麻痛感消去一些才试着挪动挪动。想要站起,整个过程艰辛而痛苦。有时候自尊心作祟起来,还真是自作自受。 “你要上哪去?”好不容易来到门前将门打开,抬头间绛雪一溜烟出现面前。 “你?”语顿,扭头看屋内纵深处又看眼前之人,我气急败坏没好气的道:“你不是睡了么,我这没地睡的人找地方消遣还得向你有地儿睡的人汇报?” “我不睡了,你的床还给你。”他直视着我,淡然道。 我最受不了被人直勾勾的看着,特别是他。嘴角抽了抽,想说去有酒的地方找酒喝,回忆起之前脸色不大好的他,到嘴边的话还是原封不动的咽了回。 “你确定你不睡了?”怕他反悔,我问了一问,确认他是真的把床让给我后,这才兴奋不已的奔去我思念了大半晚上的窝。 “好香,对了绛雪,你身上那是不是莲香,怎么可以维持那么长的时间。我也想要!”滚了两圈,感受完上面的温软,我蹭地坐起。 绛雪合上门,往这边走来:“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香是我身上自带的……于你,方法怕是有些极端。” 有些极端?想了想虽不知他所谓的极端到底有多极端,但凡从他嘴里说出的,那就一定极端,我还是不要贪心,不要尝试的好。 匆忙脱去鞋袜,然后褪衣服来着,见他目光不移我这边,我停住手上动作不脱了,“那个你随便,我呢就先睡了啊。”说着,拉过被子盖住身上,惴惴不安的闭眼躺下。 “嗯。”绛雪应道。 后半夜天还未明,我因绛雪说的那“极端”二字而做了一个恐怖的梦。梦中,绛雪一身白衣血迹斑斑处在开满了莲的冰池边打坐。然后冰池不远处出现一个踏莲而来、且看不清长相的红衣妖娆女子。在这个红衣妖娆女子的眼里,绛雪竟与那些凭空绽放的莲无异…… 不—— 一梦惊醒,已是天明。环视周边发现我人在飘渺居我住的地儿,方才稍稍放下心。 开口欲叫降雪,视线落在净瓶中的那株青莲上,唇角传来丝许的疼痛,再伸舌舔舔竟带着股腥甜的味道。 很难想象,我做噩梦咬了绛雪,现实中却是咬了自己。不过也还好,还好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梦,而我咬的只是我自己。 我下床去洗漱了番,末了不忘给净瓶中那株青莲换水,换完水后人就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旁托腮冥思。 这个噩梦虽不切实际,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绛雪到底什么来历?本体会不会是株莲?如此高傲洁身的他,又怎会看得上毫无进取之心的我? 一系列的问题我一初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想追根刨底弄个所以然而已。 “我看你照顾它,比照料我还勤快。”绛雪人刹那间出现。 我摸着那稍稍绽放的青莲瓣,稍不留意上面带着的小珠点儿连串掉落。回首看向声源处,绛雪不知为何,往常看上去还算温润如玉的他,今日脸色特别难看。 “你……你不是化成了它么?”指着面前净瓶中的青莲,我欲言又止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道出。 “我那只是……”绛雪正要解释,话还没说全,就被我抢了先,“等等,你唇上好像有血渍!” 站起身来,原是打算为他擦去血渍的,但在对上他那双晦暗不明、深邃的眼瞳的那刻,我竟鬼使神差,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第六十一章 男女通吃 绛雪微怔,在我触碰到那片柔软正欲伸出细舌舔舐之际一把将我推开。 我脑子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对上他那双愠怒的眸子,下意识的捂住嘴。“我不是故意的!”嚷着,人就往门外奔去。 完了完了!嘴对嘴的,怎么都觉得脏,绛雪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位大神,抓住我的话,我纵算不死,那也得脱层皮啊。 “啊啊啊啊啊~”一溜烟逃至处人烟稀少的围墙外,我插腰放声大吼发泄着。还没怎么吼怎么发泄,那围墙、房檐交叉的处倏然掉下个巨物,吓得我不知所措。 注意到是人,而且好像还穿着落山弟子的服饰,我蹙起来眉头,慢慢挪到她面前小声问道:“这位师姐,您没事吧!” “知道是师姐,还不把我扶起来?哎哟哟真是的,这一届的小师妹不是一般的难带啊……”她龇牙咧嘴间从泥泞的地上爬起,然后骂骂咧咧借住我的搀扶艰难站起。我素白的衣裙被她这一擦,出现好几处泥印,看起来挺脏的。 “不知师姐在哪位长老座下高就,小师妹们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带啦,就比如我……” “你?哈哈,那你倒是说说,你又在哪位长老座下高就啊?”她弄弄身上狼狈不堪的衣裙,抬头见我的瞬间霎时愣住。 我不知道她为何愣住,但肯定她已经认出了我大概是谁,拜的师父又是谁,便不好隐瞒如实相告,差不多连老底都交代了吧! “师姐,我真的很好带的,虽然平时候吧不怎么闯祸,可这一闯祸便是滔天大祸的,但我有向掌门师父请罪,还将功赎罪呢!” 她盯着我看,全然没听见我说什么。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那白净的小脸乌七八糟的,身上衣裙也……唉!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她从那么高的地儿摔下来,光是想想我都觉得肉疼。怎么说呢,一身淤泥,摔脏了衣裙事小,这要是摔断了腿脚,嗯嗯挺惨的。 “师妹?刚没留意,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身上也很香……用的什么香料可以分一点点给师姐么?就一点点。” “有么?”被人夸的我都脸烧了,遂连忙低头朝衣襟衣袖闻去,闻完整个过程什么也没闻到,只得莫名其妙的摇头:“师姐,我没有用香料啊!可能是路过处花丛间惹上的香氛吧!” “师妹负责看管落山的花草,想必对花一定懂!什么花制作成香料最好啦,师妹不介意帮师姐采集吧!”她笑得明艳动人,说话也柔柔的,还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什么负责看管落山花草,我有那么像流连于花间的照看花草的、的小师妹么?对花一定懂,制作香料?师姐也太高估我了!呃呃呃,采集花瓣还勉强可以…… “嗯,对了,师姐怎么不走前门或者后门,而选择爬墙啊?”仰望着高高的围墙,还有那高耸飞悬的房檐,我道。 “你是新来的吧!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前门,也不走后门而选择爬?”她嗤然而笑,遂双手插腰抛我一个白眼:“这,不能叫爬墙!我就是闲得无聊,那儿高,而且风景不错,就在上面品酒喝茶顺便睡觉的。倒是你,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尖叫声算得是一大恐怖。这不,惊得从上面掉下来了,你功劳不小啊!” “哎呀师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宏大量原谅我呗!我答应你,会帮你把落山最好的花采集来给你做香料!让师姐每天都香香的,美艳动人!”突然发现能爬去上面揭瓦的,想必身份也该了不得的。 于是,我略施法术给她从头到脚换了身不错的装扮。不等她惊讶,拉着她就朝白云上空飞去…… “哇,那是凌箬师妹么!她在干什么啊,花瓣都朝她那里聚集!”下面的弟子一个惊呼,引的数十位弟子集聚。 有人见我只手环抱着个头戴花环的女弟子,特地将闷闷不乐的宫南拉来,指着上空那花瓣聚集处调侃:“宫南你看那女子是谁,凌箬师妹好有个性啊,简直男女通吃!” 宫南看见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理都不理身旁的调侃,竟看着我这边痴愣愣的笑了。 “怎么回事?”一身白衣气质十足的白云笙姗姗来迟,来时我已经带着采集好花瓣和我自认为是师姐的女弟子踏云着地。 我用一种特殊的小瓶子将采集来的花瓣全部化作粉末装进去后递予她,她兴奋接过,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叫潇潇,不知师妹叫什么名字,小小年纪竟修得如此了得的法术!” “凌箬师妹!”宫南喊着,抛下他身旁的一众人向我这边奔来。停下脚步后就兴高采烈的打量潇潇,然后问我:“这位姑娘是花仙子么?” 我呛住,不住轻咳示意他不要随便乱说话。潇潇听到宫南对我称呼,看我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师妹就是掌门新收的爱徒凌箬小师妹?” “嘿嘿,多谢师姐抬爱!”我赔笑着,其他也不多说,笑完就咬着下唇。本是打算她认不出我就作罢的,现在又来那么一出,真的很尬。 “师姐?”不合时宜的声音如冷水般浇溉而来。白云笙显然还生着我的气,整个人冰冰冷冷的,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气场,“凌箬,你应该明白九里墟长老不多,而你是掌门小徒,能算得上是你师姐的人屈指可数!” “你是谁?”身份被揭穿,潇潇捏紧手中装满细碎晶莹的小瓶子不悦了。 白云笙视线落在她手中装满细碎晶莹的小瓶子上,伸手瞬间小瓶子就移动到他那里:“凌箬师妹好雅兴,作为嫡亲大师兄,我还从来没收到师妹的礼物!” “白云笙,还我东西!”我愤怒跳上前去要他交还,可他转身就走,弄得我不得不出手去抢。 围观的弟子虽多,却很识趣,见我向白云笙追去,自动给我让出条道来。后面潇潇也没停着,得知白云笙身份,哪还管白云笙抢走我送她的东西?忙和宫南追上来,生怕我一个冲动惹出类似上次紫竹林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