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美媚娇女主靠生子上位》 第1章 进宫 * 天元十一年春 天色还未亮,启祥殿的大宫女南春便已经收拾齐整,带着一应的洗漱用具,轻手轻脚的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暗香浮动,透过胭脂色绣海棠的绡纱床幔,隐约可见一具窈窕身姿。 白苏苏正躺在床上睡的憨然,一张小脸酡如桃花,眉眼精致,长长的睫毛卷翘弯曲,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投下暗影,显得十分的恬静柔美。 见主子睡得这般香甜,南春心里微叹,不得不小声唤道:“主子,该起身了。” 白苏苏轻哼了一声,又翻了个身,娇媚的小脸伏在那藕荷色宫绸软枕上,兀自沉睡过去。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轻罗纱衣,因着她的动作下滑,露出一抹雪玉似的肩膀。 知道主子不愿起,但是再不起,就要误了请安的时辰了。 南春只能咬咬牙,上手轻拍起白苏苏,道:“主子,快起身吧,景嫔娘娘找你说话,再不起就要迟了。” 白苏苏一听这个这个,才不情愿的睁开了眸子,一双杏眸还带着雾气,看着你的时候带着若有若无的娇嗔,轻轻嘟囔了一句:“知道了,这就起。” 白苏苏心里叹气,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律界白骨精,竟然在一次加班中猝死,为了获得重生莫名奇妙绑定了生子系统。 生子系统顾名思义需要穿越到各个世界为气运之子生下孩子,并且靠生子上位。 除此之外还要攻略男主,因为只有男主对她好感度达到百分之六十,她才能受孕… 白苏苏抚了抚额,这坑爹的生子系统,她不愿自己的命运被系统左右,奈何这是唯一重生的机会,且系统承诺,完成一个世界就会许她一个愿望。 形势所迫,就算再不情愿,白苏苏也只能应了。 好在系统说,她进入到每一个世界都会有一副全新的身体。 那其实就类似于魂穿了,这样白苏苏还勉强可以接受。 不然她实在难以想象,不停的生孩子,身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话说回来,她现在已经是大庆朝一个刚刚通过选秀的小妃子了,她得接受现实,在鸡都还没醒的卯时就起床去给主宫的高位妃嫔请安。 南春看小主起身心里一喜,她伺候的这位主子生的极美,性子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娇气,平日里很爱睡个懒觉。 其他时候也就算了,今日景嫔娘娘特意传主子去说话,若是迟了,只怕又是一场官司。 南春撩开绡纱帐子在床边的金丝钩拢好,又就着热水将面巾浸湿递给了白苏苏。 苏苏接过热气腾腾的面巾子,往脸上一放,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 睁开眸子,就搭着南春的手下床洗漱梳妆了。 因着刚睡醒,白苏苏的眼睛还有些雾蒙蒙的,宽松的寝衣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段,看着几分娇柔,几分妩媚。 白苏苏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精致娇美的五官,穿越的又一个好处,就是能收获这张没有瑕疵的美人面吧。 要知道,她在现代虽然也是一个小美女,但那是通过化妆加穿搭才勉强达到的。 哪里像现在,即使未施粉黛,只擦了一层薄薄的面脂,就已经嫩的能掐出水来,美得冒泡儿了。 这时,系统冒出来臭屁的说:“当然啦,我们会根据每一个世界的任务来调整主人的相貌,但是都是顶级,最美!” 白苏苏没理系统的嘚瑟,妆点完了,又换上一身湖绿纱裙儿,就带着南春去给景嫔请安了。 苏苏现在居住的启祥殿是重华宫的偏殿,重华宫住着的就是景嫔。 景嫔只是庶妃,白苏苏是不用每日来请安的,只需刚进宫的时候见上一面即可,只是前阵子景嫔身子有恙,拒了她的求见。 现在她身子好了,又宣了她说话,白苏苏就没有不来的道理了。 景嫔温和宽厚,一双眼睛端的是柔情似水,见苏苏来请安,还给了她一杯红枣茶。 “女人喝点这个茶最是养人了,妹妹生的和娇花儿一般,更得好好养着了。” 景嫔生的清秀可人,年岁渐增后愈发显得温婉,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让人看着很想亲近。 苏苏自知这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表面上清纯无害,暗地里捅你一刀也不稀奇,因此并没有因景嫔的亲昵而忘形,仍是一副恭谨的态度,低眉道:“多谢娘娘体恤。” 道完谢后,就小口小口啜着手里的红枣茶。 景嫔看着下手的小常在,乌压压的头发挽了一个流云髻,只戴了两朵碧玉松石的珠花,其余首饰一个没带,耳垂,手腕都是干干净净的,分明是寒酸至极的打扮,但凭借无人能比的好容貌,宛如冬日香气四溢的绿梅,将这满宫的颜色都比下去了。 她可真美啊,还如此年轻。 想到自己不到三十,眼角便已经生出了细纹,景嫔面色就是一黯。 终究是有些嫉恨这年轻鲜亮的好颜色,又说了几句话,就打发白苏苏回去了。 苏苏在重华宫喝了一肚子茶,暖是暖了,就是饿的厉害。 可是回到了启祥殿,看着曼夏从御膳房提来的食盒,苏苏又丧了气,几个毫无热气的素包,一盘脆藕凉拌黑木耳,还有一碗十分清淡的白粥,连个荤腥都没有。 纵然腹内大鸣,苏苏也失了胃口,没碰那包子,就着小菜进了一碗粥,便搁下了筷子,让宫女将饭菜撤了。 小丫头曼夏愤愤不平,这次选秀进宫的六位秀女,就自家主子和玉霖殿的江小主没侍寝了,宫里的人最是踩高捧低,看自家小主不受宠,就敢如此敷衍了是,哼,她家小主这么美,等他家小主得宠的! 曼夏握紧了小拳头,苏苏看自己还没有怎么样,自己的小宫女先气红了眼,莫名有些好笑。 歪着头促狭的看她:“曼夏,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看到自家小主揶揄的样子,曼夏脸一红,又愤愤不平道:“奴婢受欺负不要紧,就是小主…受委屈了。” 南春看曼夏气鼓鼓的样子,怕苏苏伤心,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出去了。 转头看自家主子含笑的样子,心道:主子好像…并不着急。 苏苏不是不急,而是系统告诉他,此刻轩景帝,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李渊正在为西北大旱焦头烂额,等他忙过了这阵,自然会来后宫的。 在见到皇帝之前,苏苏正在和系统了解李渊的生平,务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系统:“先帝一共有十三子,当今圣上行六,非嫡非长,却继承了皇位,全靠李渊的铁血手腕,可以说,他的皇位是靠一条血路杀出来的。 他的兄弟,除了和他交好的十弟宝亲王,还有同胞弟弟十三弟敦亲王,其他的死的死,幽禁的幽禁。” 苏苏静静地听系统说,然后心里啧了一声,是个狠人呐。 系统:“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当今圣上勤政爱民,他在位的这十一年把大庆朝治理的很好,百姓安居乐业,天元五年,圣上御驾亲征,直接威慑了罗布小国,还扩张了领土,让胡人十年不敢侵犯。” “总之,当今圣上文武全才,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儿子。” 苏苏被呛的一咳嗽,惊疑道:“一个都没有么?他多大?” 系统:“当今圣上三十一岁,只有一个女儿,再无其他子女。” 苏苏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了:“他是不是不行啊” 系统辩驳:“经过系统查验,轩景帝身体很好,但为何子嗣艰难,系统也不知道,当然,太医也束手无策,有一些人说…是皇上杀戮太多,才会如此,不过也只是敢偷偷的议论,毕竟当今皇上雷霆手段,无人不惧。” 第2章 下棋 苏苏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事:“那我就一定能给他生儿子么?” 这时系统又嘚瑟起来:“当然啦,不要小看我们生子系统的能耐,我们已经把你的身体状态调整为最佳受孕状态,别说轩景帝龙精虎瑞,就算他真的有问题,你也能生。” “…嗯,好吧”苏苏暂时认同。 “那有没有什么生子丹生女丹假孕丸什么的?”苏苏期待的问。 她看过类似的小说,里面的系统都是有这些东西的,听着就好神奇! 谁知道生子系统却结巴了起来:“这个…这个,因为这是第一个小世界,系统还不够完善,所以这些都没有,后续等待系统开发,可能会有。” “什么?!”苏苏震惊,这都没有,系统到底在嘚瑟什么? “不过,本系统会自动将你的身体情况调节成好孕体质,便于完成任务,主人只要好好攻略,赢得男主好感,会自动发放积分,积分可以解锁各种道具!” 看着苏苏依旧不虞的脸庞,系统又咬咬牙,道:“本统再送你一个金手指,体香迷人,可缓解轩景帝头疾。”再多它真的没有了。 系统穷的哭泣,不想再忍受宿主鄙视的眼神,说完默默的溜了。 苏苏:“…好吧,有总比没有强。”毕竟按统子说的,道具会有,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不过道具也只是让她攻略的更容易些,也不是说没有道具,她就完全没有赢面了。 想起完成一个世界就能实现一个愿望,白苏苏心情已经十分澎湃了。 _ 系统所出,必是精品,自从用了体香技能后,苏苏的身上便总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香气,苏苏本来还担心身边的丫头问,谁知道南春理所应当的说:“这不是小主天生带来的体香么?” 苏苏:…好吧,系统会自动修补小世界的逻辑漏洞。 体香可以说是她目前最大的金手指了,毕竟可以医治轩景帝的头疾,轩景帝生性多疑,必须将体香变成天生的,才能打消他的猜忌,进而让他觉得自己的独一无二。 _ 轩景帝在十日未翻牌子后,终于再度踏入了后宫。头一个去的,就是皇后的坤宁宫,皇后的父亲林太傅乃是皇上的恩师,皇后和皇上更是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加上皇后身子又不好,总是缠绵多病,皇上怜惜也是有的。 第二个去的,就是慧妃的昭阳宫,这也没的说,慧妃膝下有皇上唯一的子嗣,宝华公主,公主年幼,刚刚五岁,生的憨态可掬,轩景帝一直是极为看重的。 因着这个子嗣,慧妃即使容貌不那么拔尖,也能从一个小小的美人变成正二品的妃子,不知让多少人咬碎了银牙。 因着宝华公主,皇上在慧妃娘娘的昭阳宫里连歇了三日,再一次让众人见到了慧妃的盛宠优渥。 也就是在这一日,和白苏苏一样未曾承宠的江与宁来了启祥宫。 彼时,白苏苏一身懒散,正靠在榻上琢磨棋局。 原主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八品县丞,官职低微,但也是进士及第考上去的,只是在任职过程中因为和上司的一些龃龉,才被下放到江州那个小地方。 但是才华还是有的,白苏苏年幼的时候便是生的粉琢可爱,更兼聪明伶俐,在父亲的教导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这宫中实在无聊,白苏苏便将棋盘摆了出来,自己与自己对弈全当解闷儿。 听闻江才人来的时候,白苏苏心里还一阵惊讶,虽然和江与宁是同期秀女,但是两个人并未有什么交集,只记得江与宁身量娇小,体态瘦弱,是个身姿如柳的女人。 不过,来者是客,还是一个比自己品级高的人,白苏苏连忙含着浅笑,上前福了一个礼:“见过江才人。” 两人都是低位妃嫔,就算白苏苏不行礼,也不会有人指摘,江与宁也不是个蠢的,侧过身没有受全礼,便把正在福身的白苏苏扶了起来,浅笑道:“妹妹快别这般客气。” 白苏苏顺势起身,和江与宁相视一笑。 在两人互相打量中,江与宁目光一闪,女人之间总是最在意容貌,白苏苏的容貌在选秀时便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江与宁也曾有过惊鸿一面,当时白苏苏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桃花眼潋滟,美得勾人心魄。 但是此刻,白苏苏只穿了最简单的衣裳,并未上妆,头发也是简单挽起,一派闲适的样子。但虽未施粉黛,肌肤依旧吹弹可破,更有一番出水芙蓉之姿,果然是个美人,浓妆淡抹总相宜。 想到这般的美人也和她一样,未得圣上垂幸,不知怎的,江与宁一直躁动不安的心,竟然有些平静下来了。 她浅笑晏晏:“早就听闻妹妹容貌拔尖,今日一细看,果然名不虚传。” 白苏苏对夸自己容貌的话已经免疫了,闻言垂首状似娇羞一笑,道:“姐姐谬赞了。”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江与宁捧着手里的茶碗,看到临窗暖榻上的棋盘,心里更是疑惑:“白苏苏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却不细心装扮自己,在宫里连脂粉都不涂,更是摆上棋盘,看样子日子过得颇为自在,皇上久不垂幸,难道她心里就不急么?” 这样想着,心里的话就说出了口,看着那个棋盘,道:“妹妹颇有雅兴。” 白苏苏嫣然一笑,看江与宁那略带愁绪的面庞,心里已经大致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了,无非就是新进宫的秀女们只剩她俩未乘宠,心里着急,来刺探“敌情”的吧。 “左右没什么事,下棋解解闷罢了。姐姐会下棋么?不如我们对弈一场。” 江与宁摇了摇头,面上染上忧愁,她生的身子瘦弱,双颊无肉,虽不是可以让人一眼惊艳的长相,但也称得上一句清秀佳人,此刻眉尖蹙蹙,便更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了。 她放下茶碗,悠悠道:“我没有妹妹心里豁达,眼见着入宫已有一段时日了,却连圣上的面还没见到…”说到此处,她又佯装失言的样子,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唉,我和妹妹说这些做什么,勾起妹妹的伤心事了。” 第3章 初见 白苏苏轻啜了一口茶,淡笑不语,她有什么可伤心的,轩景帝只是这阵子忙罢了,想这偌大的后宫,都眼巴巴的期盼着皇上,但最后,还不是只有皇后和慧妃见到了圣上? 至于她们这些小虾米,就只能等了,不过因着自己有统子这个金手指,知道见到皇上只是迟早的事,所以并不着急。 但是眼前的江与宁,却已经急不可耐了。 江与宁确实心急,她虽然封了才人,比白苏苏高了一阶,但是这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官阶大了一级罢了,但她是个庶女,并不受父亲的宠爱。 进了后宫,她本来踌躇满志,以为能靠自己赢得皇上的宠爱,进而得到父亲的认可,就连姨娘在家里,都能好过一些。 但是没想到,新来的秀女一个一个翻牌子,但迟迟不到她,她安慰自己等着便是,轮也会轮到的,总会被临幸的。 但是朝中有事,轩景帝突然不进后宫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她看尽了宫中的人情冷暖,见你不受宠,最低下的宫女太监都能给你脸色看… 她过得简直比以前庶女的时候还不如,因着性子多愁善感,她每日不知流了多少泪,期盼着皇上能把她想起来。 好不容易皇上重新进后宫了,但是还是没有宣召新进秀女的意思。 江与宁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皇上不会把她忘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江与宁便激出了一身的冷汗,是呀,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她,若是没人提醒,又如何能想起她来! 难道她就要这般老死宫中?她害怕极了,这才来找白苏苏,这时候她还庆幸,幸好…她不是唯一被遗忘的,毕竟白苏苏也没有侍寝。 只是,这次来和江与宁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本来以为白苏苏生的这般国色,会是个心高气傲的样子,更加接受不了没有侍寝的事实,没想到人家一派闲适,悠闲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完全不受影响。 听着白苏苏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江与宁不由一番气闷。 又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就走了。 等江与宁走后,曼夏一派不解:“主子,江才人为何一直说御花园的花都开了,真有她说的那么好看?” 看着曼夏一副单纯的样子,白苏苏失笑:“好不好看的,你主子我也不去。” 南春警告似的瞪了一眼曼夏,搭腔道:“主子不去是对的,御花园人多眼杂,若是冲撞了就不好了。” 江才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御花园能偶遇皇上,想撺掇主子去,打量谁看不出她的意思呢。 自己不敢,还想让主子开路,做这个出头鸟。南春心里鄙夷的很。 白苏苏心里也跟明镜一般,江与宁的心思,无非就是怕大家都忘了她们这两个还未侍寝的秀女,想去御花园找找存在感。 但是自己还很谨慎,毕竟御花园也可能会遇到一些高位嫔妃,所以想撺掇自己…毕竟某种层面上,她俩现在是一体的,都是还没侍寝的小主…想到一个自然就会想到另一个。 白苏苏心里对江与宁没什么好感,心机太过深沉了,她俩可以说素不相识,就这般明晃晃的算计她,打量她真是胸大无脑的美人不成。 想到江与宁刚才走的时候气闷的样子,白苏苏便舒心起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可不会惯着你。 后来听说江与宁真的去御花园“闲逛”去了,并且不知为何冲撞了宝华公主,还受了罚。 白苏苏就更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了,御花园碰到皇上的概率低不说,碰到高位嫔妃的概率倒是大的很。 尤其是自己现在还是宫里最低级的妃子,还没有侍过寝,再顶着这张脸,简直是buff叠满了,那些高位嫔妃想捏死自己就捏死自己。虽然有统子,但是她可不想多受皮肉之苦。 听说江与宁就被慧妃下令掌箍了。 自己能做的,就是先老老实实的,等见到了皇上,凭自己的容貌,定能成功侍寝。 侍过寝,就是在皇上面前挂了名,她也就不必害怕谁了。 _ 皇上看完了宝华公主,便又是几日不进后宫,等再进后宫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 这一次皇上去了景嫔的住处,重华宫。 景嫔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从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便伺候着,现如今皇上都三十余岁了,她的年岁自然也称不上轻。 但是说来也是奇怪,虽去的不勤,但是皇上也从来没忘记过她,平日里也时有赏赐。 其实轩景帝去的原因只有一个,景嫔出身医学世家,擅长按摩推拿,尤其是他有头疾,朝中一事多,就会复发。 这虽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大病,但却是个沉疴,太医院诊治了很久,都拿不出什么方案。 他不愿每次发作都找太医,这样只会让前朝对他这个君主的身体状况产生疑惑,所以在忍不了的时候,便会来重华宫,让景嫔揉捏一下,求片刻的舒适。 今日,他来的时候,白苏苏也在,景嫔久居深宫,重华殿又偏僻,少有人来,虽看着苏苏的鲜亮颜色难受,但时不时的叫来说说话,也算得个趣味。 她哪里能想到,轩景帝几日都没进后宫了,竟还想着她。 苏苏也是迷茫的厉害,正和景嫔说话呢,景嫔身边的大宫女雪亭就匆匆赶来,在景嫔耳边说了什么。 苏苏看景嫔眼睛都亮了,整张脸也透露出欣喜,她似乎是想要进去梳妆,又为难的看着苏苏。 白苏苏冰雪聪明,刚想起身告退,谁知外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呼啦啦跪了一片:“皇上万安。” 帝王进来的步伐极快,带来一阵风,景嫔来不及梳妆,苏苏来不及告退,正主就来了,无奈只能随大流,也跪了下去。 因此她只能看到一双黑底绣金纹的龙靴从她面前踏过。 封建王朝,跪跪不丢人,苏苏阿q的想。 景嫔看皇上进来,虽是欣喜非常,但看着下首的苏苏,又莫名的不安。 她展开笑颜,以比苏苏听过的还要柔情十倍的声音给轩景帝问安。 “免礼。”轩景帝声音温润低沉,不像系统描述的杀戮深重的样子,面对俯身请安的景嫔,他未做什么停留,阔步上前,直接坐在了上首。 第4章 承宠 雪亭早已经奉上了沏好的君山银针。 景嫔温婉一笑,坐在皇上下首,絮絮说着一些关怀的话。 苏苏跪的膝盖已经发疼,不知道何时才能叫起。 轩景帝喝完半盏茶,才发现下首的一抹嫩绿身影。 他微微一顿,时下人以深色为尊,多着红,紫,金色,倒少有宫妃着绿。 不过,苏苏肤白,穿着这一身嫩绿,倒是在这炎炎夏日劈出一股子清爽来。 这宫中的女子,自然都是他的女人,只是,这个有些陌生,轩景帝眼光不免多留连了一会。 景嫔帕子都捏紧了,见皇上久不言语,勉强一笑,道:“皇上,这是刚进宫的秀女白常在。” 苏苏也适时的开口问安:“臣妾拜见皇上。”娇嫩的声线犹如莺啼,让人一听,半边身子都酥了。声音虽然不如景嫔温柔,但是也十分娇软甜蜜。 轩景帝几不可闻的摩挲了几下手指,眼底起了一丝兴味。 这次选秀也是为了充盈后宫,绵延子嗣,但是进来的几个人他还没有宠幸完,所以不认得也正常。 眼前的女子娇嫩如柳,声音也格外动听,只是一直垂着头,看不清她的面容。 景嫔看皇上流连在苏苏身上的目光,暗中捏紧了帕子。 不过,苏苏跪的十分认真,除了乌压压的头顶,和一截嫩白的粉颈,外加盈盈一握的细腰,再看不得什么了。 轩景帝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突然有种一探究竟的执着,开口道:“抬起头来。” 苏苏呼吸一窒,她毕竟骨子里是一个现代人,而轩景帝却是这个世界的王,他的声音温和,但那种久居高位的威仪还是让白苏苏感到了压力。 她微微抬起了下颌,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小脸。 轩景帝转扳指的动作一顿,苏苏穿的清爽,但因为恰到好处的五官,并不显得寡淡,反而如同上好的画布上用上最靡丽的颜色,却艳而不妖。 景嫔手里的帕子都要被自己揉碎了,这要是皇上被一个小常在带走了,那她可真是要被全宫的人笑话死了。 幸好,轩景帝虽然惊讶于苏苏的美貌,但终究没有那么急色。 苏苏告退,走时娉娉婷婷,如水中摇莲,让轩景帝又多看了几眼。 然后轩景帝就让景嫔给自己揉捏了一会额头,又在重华宫用了午饭,才回了乾清宫,也算是全了景嫔的脸面。 不过,到了晚间,听到皇上翻了苏苏的牌子的时候,景嫔还是失手打翻了茶盏。 “娘娘,白常在刚入宫,皇上幸她,是难免的。”雪亭跪下宽慰景嫔。 景嫔也知这样的道理,但是总觉得心里不得劲,盖因皇上是在她宫里见到的苏苏,这样一来,总觉得自己给那个女人做了登云梯。 * 不同于重华宫的死气沉沉,启祥殿倒是喜气洋洋,南春和曼夏忙着给主子梳妆打扮,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用上。 苏苏还处在懵且紧张的状态下,她知道自己会有侍寝的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还不知道轩景帝的相貌呢,你说上午见过一面?啊,那只是轩景帝看了她,她太老实了,不敢抬眼,至今对皇上的印象还是那黑底绣金纹的龙靴罢了。 眼看着南春要用那不知道什么做的铅粉往自己脸上扑,苏苏忙止住了。 南春有些迟疑,虽说主子天生丽质,但是平时不施粉黛就罢了,现在见皇上也不施,是不是有些不像话了? 苏苏心中有数,自己的皮相已经足够美,轩景帝能召她侍寝,也正是对不施粉黛的她起了兴趣。 所以,这些脂粉自然是不用了,再说了,天这般热,若是流汗斑驳了妆容,也是够让人倒胃口的。 因此,苏苏一切从简,只染了淡淡的口脂,头发也没有上头油,洗完用巾子一遍一遍绞干,简单挽了一个流云髻,簪了几支绢花,衣裳仍挑了一身浅粉纱裙儿。主打就是一个清清爽爽。 轩景帝过来的时候,看见小常在清爽的样子,果然龙心大悦。这小常在上午穿的嫩绿就是十分的可人,如今一身嫩粉更显娇俏了。 难得上前牵起了苏苏的手,让她免礼。 清爽的小常在含羞带怯,眼带秋波,偷瞄自己的样子表现得不要太明显。 其实苏苏是真的好奇,这古代的帝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等她一看,轩景帝面若刀裁,鼻若悬胆,竟然十分俊朗,就是威压深重,他的凤眸眸色很深,很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 苏苏不敢再看,纵使她的芯子不是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小常在,但是在天子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轩景帝自然知道她暗中打量自己的心思,面上虽不苟言笑,但心里起了微微波澜,上午在景嫔宫里,她还十分的规矩,眼都不乱动一下。 现在倒是瞟个不停,不知是该说她是胆小还是胆大。 轩景帝勾起唇角,拉着了小常在的手,就到了软榻上:“朕第一次来启祥殿,还不知道你的名讳。” 苏苏心里腹诽,面上却一派娇羞,娇滴滴的说:“臣妾姓白,名苏苏。” 苏苏,轩景帝在舌尖辗转这两个字,觉得和小常在的外形很搭,都娇娇软软的。 眼眸划过苏苏的前襟,苏苏穿的纱裙薄,露出里面月白的抹胸,酥胸挺翘,不免有些春色外露,轩景帝眼神不免暗了暗。 “嗯,和你甚配。”轩景帝声音喑哑,带着情欲。 苏苏未经情事,只觉得轩景帝的语调突然有些怪异,抬眸去看,却看天子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划过她的胸前。 苏苏羞得要命,都要捂胸逃跑了。 这具身子确实是尤物,腰肢不盈一握,但是胸前两团却十分的傲人,真可以说是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 眼见着苏苏嫩白的耳珠子变成了粉红,轩景帝眼眸愈深。 “天晚了,爱妃和朕安寝吧。” 苏苏娇羞低头,被轩景帝打横抱起,就进了内室。 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白苏苏的衣衫被渐渐褪去,露出圆润雪白的肩头。 轩景帝眸色更暗,渐渐的女子的娇吟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守在殿外的南春和曼夏听到里面的靡靡之音传来,脸顿时红的像虾子,王福海将她们俩都赶走,老神在在的守在外头,心里想着,听这声音,想是白常在伺候的极好了。 殿内,轩景帝埋在白苏苏脖颈喘息,大掌还在女人的腰间留连,小常在果然滋味甚好,不仅长得美,一身肌肤更是滑嫩非常,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令人爱不释手。 而且,轩景帝总能闻到一股淡香,起先他以为是屋子里的熏香,后面把小常在剥干净才知道,是苏苏身上的味道。苏苏腮边盈着泪,难耐的喘息,就听帝王在自己耳边低语:“苏苏身上好香,是用的什么?” 第5章 体香 小常在又羞又媚,娇气道:“是妾身上的体香…天生的…嗯” 轩景帝眼神晦暗不明,体香…竟真有如此神奇之事么? 苏苏头回侍寝,就叫了三回水,折腾到夜中时分,情事才歇了。 王福海在外面听着那声音都脸红,皇上并不重欲,少有如此不节制的时候。 看来白常在的福气,在后头啊。 _ 后头有没有福气苏苏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已经被折腾惨了,轩景帝确实很行…折腾她小死了几回,到最后几乎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轩景帝一夜好眠,因为头疾加上国事繁杂,他很少有睡得如此沉的时候,每每到了卯时,都是自己就醒了。 今日却让王福海唤了几声,才睁开眼睛。 王福海也觉十分反常,但他只以为是白常在伺候的好,才把皇上累到了,因此将苏苏的地位又在心里抬了抬。 “皇上,可要将白常在叫起来伺候您更衣?” 轩景帝揉了揉眉心,虽是被强行叫起,但他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一点都不困倦,每日必困扰他的隐隐的头痛,也消失不见了。 他转头深深地看了眼卧在软枕上睡着的苏苏,因着昨日折腾了很久,她的唇色更加艳艳,美眸紧紧阖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看着就是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样子。 男人总是在这方面容易满足,轩景帝也不例外,摆手道:“不必。” 说着便自顾自的起身,王福海见皇上上身空无一物,忙上前将朝服给皇上穿上,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床榻,只是床帐将苏苏的身子掩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南春和曼夏在旁也松了一口气,主子爱睡觉她们是知道的,但她们没想到即使是和皇上同榻而眠,主子她也不起来伺候皇上啊! 还好皇上没有怪罪,穿完朝服后便去上朝了。 _ 南春小心的盯着铜漏,主子初初侍寝,是需要去皇后的长春宫请安的,这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躲过去的。 所以到了该起身的时辰,南春就赶紧准备好一应的洗漱用具,到床边低低的唤着白苏苏:“主子,主子。” 只是白苏苏昨晚真的是被累到了,几乎半夜才睡,此刻正是睡得正沉的时候,任南春如何呼唤,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眼见着再不洗漱更衣便要误了请安的时辰,南春咬了咬牙,上前狠心的拉开了床帐。 甫一拉开,便有一股主子身上特有的暖香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味扑来,想起昨儿主子和皇上弄出的声音,南春又不可抑制的脸红了。 白苏苏正睡得香甜,小脸掩在云丝锦被后,羽睫卷翘,嘴唇嘟嘟,双颊生胭,上身更是只着了一件水红色编枝纹的丝质肚兜,露出大片的雪肌,当真是活色生香。 南春抑制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上前轻拍了拍白苏苏,又轻声唤了几句:“主子,主子快醒醒。” 白苏苏这才有些醒来,她嘤咛一声,柳眉微蹙,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眸子。 南春见她转醒,顿时又加大了声音:“主子,今儿咱们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再不醒就要迟了。” 听到“皇后”二字,白苏苏的迷糊才一下子消失,对,她现在在古代,昨天刚刚侍过寝,今天还要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撑着酸软的身子直起腰,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子疼的厉害,腰处更是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疼的厉害,她“嘶”的一声,南春正拢着香云纱床帐,闻声急道:“主子,你怎么了?” 随着白苏苏起身的动作,缎被从她如脂如玉的身上滑落,轩景帝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便愈发明显。只见白苏苏的脖颈处都是吻痕,要命的是,肚兜后面的带子松了,便露出了一片酥胸,连那峰峦上都是… 看着南春骤然通红的脸蛋,白苏苏也起了羞意,她这副身子娇嫩,就算是轻轻一碰,都会红个半晌,更别说轩景帝昨儿个简直跟狼一般。 她用手遮掩了一下胸前,双颊微红,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无事,打点水来,我要清洗一下。” 南春低低的应了,白苏苏昨并未净身,此刻有些难受,清洗过后才舒坦了不少。 她心里腹诽轩景帝的急色,哪里像个帝王,活像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一般。 半刻钟后,白苏苏坐在铜镜前梳妆。 这时系统贱兮兮的声音在脑海里想起:【主人,这只能怪你的身子太过诱人了,不过你苦了一晚,轩景帝对你的好感度竟然上升了20!现在好感度已经是20%了!】 白苏苏看着镜中的自己,许是昨晚累到了,脸色看着有些白,但是丝毫挡不住眉眼间的柔媚,面容微倦,反而看着更加惹人怜惜了。 听到系统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满,自己如此美貌,昨儿和轩景帝也是十分和谐,竟然只有20%的好感度,要知道好感度达到60%才能受孕,她才能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照这速度,感觉依旧任重而道远啊。 察觉到主人的不满,系统赶紧找补:【毕竟是帝王,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攻略的,20%已经不少了,帝王生性多疑,爱情在他们眼里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女人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很少在心中留下痕迹的,要知道,现在宫里的妃子,纵使入宫多年,可能连轩景帝10%的好感度都达不到!】 这倒也是实话,获得帝王之爱,哪里是什么容易事,不过,任务的难度并没有让白苏苏退却,反而更加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主子,您看今日用什么钗环?”和系统对话的期间,南春已经麻利的给白苏苏挽了一个飞仙髻。 此刻打开首饰妆匣,询问白苏苏的意见,毕竟是第一次请安,也是在后宫的第一次亮相,是招摇一些还是低调一些,南春拿捏不好尺度。 第6章 请安 白苏苏看着匣子里的首饰,多是一些银或玛瑙,金玉的都少,且式样也是寻常。 毕竟她现在只是个最低微的常在,份例也就是那些,她随意指了一支冷翠色碧玉明珠钗和一支银丝串珠簪花,懒懒道:“就用这个吧。” 南春喏喏称是,利索的给主子簪好,冷翠色的钗环一带上,便愈发显得白苏苏清丽脱俗。 艳色和清冷交织在一起,加上刚睡醒的慵懒,直让南春看呆了去。 南春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多余,毕竟,主子生的这般美,就算想低调恐怕也无法,就算戴了多么夺目的首饰,别人第一次见到的,也是她的脸。 白苏苏揽镜自照,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得,毕竟谁不喜欢美人呢?她不会刻意招摇,但也不会掩饰自己的美色,在规矩内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看着也是愉悦。 因此,白苏苏今日还破天荒的上了淡淡的脂粉,用以遮掩略带苍白的面色。 等曼夏捧来衣裙给白苏苏挑选的时候,她又选了一件浅碧色的留仙裙,冲淡了过于娇媚的气质,整个人添了几分清新雅致的感觉,如同一株青莲,艳而不妖。 南春和曼夏痴痴的看着白苏苏,再次被她的美貌所惊叹,主子如此天姿国色,就算是宠冠六宫的慧妃娘娘,也是比不上的。这样的主子,又何愁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呢。 长春宫在启祥殿的西南角,距离不算很近,低微妃嫔没有轿撵,只能靠走。白苏苏她们出来的时候,晨光熹微,空气里弥漫着水汽,还有青草的气息,虽然是夏天,但太阳还未出来,倒是难得的清爽。 _ 长春宫内 皇后还未出来,大半的妃嫔已经到了,按照惯例,妃嫔每日都要给皇后娘娘请安,但是皇后娘娘宽厚,加上身子不济,只让初一十五过来即可。除此之外,便是新侍寝的妃子次日,也要来长春宫请安。 如果太后在宫里的话,皇后还要率众妃去慈宁宫问安,不过太后此刻在静安寺祈福,并不在宫中。 昨天是白苏苏的第一次侍寝,也意味着她真正的成为了皇上的女人,因此有了请安的资格。 而今儿长春宫如此热闹,妃嫔们都起了个大早翘首以盼,皆因大家想看看白苏苏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勾的皇上叫了三次水。 要知道,当今圣上勤于政事,并不重欲,虽然因着想绵延皇嗣,没有冷落后宫,但是也就是例行公事一样,几乎是雨露均沾,但这样的坏处就是,每个人的恩宠都是有限的。 也就是慧妃娘娘的的昭阳宫,皇上去的勤了一些,皆因慧妃娘娘生下了皇上唯一的子嗣,宝华公主。 那个白常在又凭什么?一夜叫了三次水!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陛下到底多喜欢这个新人,可见一斑。 林贵人一想起这个,心里就冒起了酸水,看着端坐在边上的景嫔,酸溜溜道:“听闻白常在是住在姐姐偏殿的,昨个还是在姐姐殿里见到了皇上,晚上便侍了寝,不知到底生成什么模样,如此勾人。” 景嫔听得林贵人如此阴阳怪气,在暗处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她就知道今日这群人定会取笑她,恨她给白苏苏面圣提供了机会! 但是她又不知道皇上昨日会去她的宫里,她若早知道! “生得什么模样,待会妹妹就会见到了。”景嫔虽生气林贵人的阴阳怪气,但是林贵人到底是皇后的妹妹,皇后的父亲是太傅,乃是帝师,是一路辅佐皇上登基的肱骨之臣,她还不想和她对上。 不过,景嫔暗中勾起了嘴角,林贵人虽然颇有姿色,但是腹内空空,一看就是草包,皇后和皇上琴瑟和鸣,但是到底年岁大了,除了初一十五,皇上虽也常看皇后,但是留宿的时候却少之又少。 皇后膝下又没有子嗣,眼见着慧妃如烈火烹油,为了保住林家的地位,这次也舍得将幼女送进宫了。 不过,景嫔垂下眸子,用茶盖拨弄了几下茶碗,心道:皇上是不会喜欢这种女人的,林家的算盘恐怕也要落空了。 眼见着景嫔跟个棉花一般,没个反应,林贵人顿觉无趣,撇了撇嘴,不再搭话。 皇后从内室出来,见嫔妃来了大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今儿怎么来的这般齐?”皇后宽厚,虽规定每日请安,但是如果有身子不适的,让宫女禀报一声,皇后都会准许休息。 今日无一人告假,都齐整整的来了,皇后这才问出口。 见皇后出来,妃子们都起身问安。 皇后身穿一袭朱砂色萼梅枝干暖缎宫装,髻上的金黄流苏大拉翅泛着熠熠的光,她只比轩景帝小了一岁,面上隐约有了岁月的痕迹,但胜在容貌端丽,自有一番雍容华贵的气质,是别人不能比的。 皇后免礼之后,林贵人便先沉不住气道:“皇后娘娘,臣妾是想念娘娘这里的好茶,才起了个大早,想多饮几盏呢。”到底是亲妹妹,才敢如此亲昵的和皇后说话。宫中吃穿用度虽都有份额的,但是林贵人也不会馋这一杯茶,不过是说话逗长姐开心罢了。 看着下首娇俏可人的妹妹,皇后笑容更深,指着林贵人道:“难不成昭纯殿里短了你的茶不成,倒拿这个来说事,可见是个馋嘴的。”她说的促狭,林贵人撒娇不依,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说话就是惹人怜爱,这宫里又进了一拨新人,臣妾看这一群鲜亮的颜色,愈发觉得时光如流水,臣妾也如那失了水分的珍珠,没有光泽了。”宁嫔笑着搭腔,玉白的手指抚了抚自己的脸侧,似在感叹岁月流逝之快。 其实她的容貌着实不俗,虽入宫早,但保养得宜,丝毫没有被岁月蹉跎的痕迹。而且她肌肤细腻如瓷,一双翦水秋瞳如会说话一般,隐隐透着一种娴静清雅的气质。 她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话听着像夸林贵人,实际上却提了新选秀进宫的新人。 果然。话题一提到这,就有人按耐不住出声道:“说起新人,怎的还不见昨个侍寝的白常在?难不成侍寝一次就恃宠生娇了不成?竟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能迟到!”说话的正是新进宫的秀女之一,熙良媛,她穿着一身浅蓝色宫装,容貌娇俏白净,眼神灵动,此刻整张脸蕴着怒气,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第7章 妖精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熙良媛虽然也是刚进宫的秀女,但是其父乃是礼部侍郎祁海道,居正三品,不说在这批秀女中,就算是在整个后宫,家世也算是上层。 也正是有此家世,所以才敢在长春宫这般说话。 只不过,她还是太年轻了,性格也太过直率,这宫里的女人都长了八百个心眼,纵然对白苏苏昨夜的宠爱心生嫉妒,也不会如此大喇喇说出来。 一是皇后还未出声,你算老几? 二说了又如何,不过是将自己的鲁莽蠢笨露了出来。 煕良媛将不满的情绪皆放在脸上,因着家世,她一入宫就得了个煕的封号。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家世容貌,怎么着也会在皇上心里争的一席之地,没想到就侍寝一晚,皇上就将她抛之脑后了。更别说,侍寝的时候,皇上的反应颇为平淡。 如今听到白苏苏一夜叫了三次水,心里哪有不嫉恨的,到底刚入宫,一被挑唆就沉不住气了。 安美人在下面兴致勃勃的看着众人的反应,眼睛都放光了,心道,这有新人入宫就是好啊,看戏都更有趣了呢。 宁嫔垂眸浅笑,吹了吹手里的茶,看着皇后左下首的第一把椅子,心道:这没来的,可不止一个。 皇后果然笑容愈淡,道:“许是被什么绊住了腿脚也未可知,她刚刚入宫,不必太过严苛。 熙良媛见皇后娘娘如此轻轻揭过,竟然是不打算追究白苏苏的罪过,哪里能服气,刚想再说,就听门口的太监道:”启禀皇后娘娘,白常在求见。” 熙良媛当即便哑了火,安美人看着她精彩的表情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多久了,后宫好久没有这般有意思了。 皇后对下面的动静置若罔闻。朝着边上的大宫女丹若道:“宣白常在进来。” 白苏苏在外听得宣召,便深吸一口气,莲步轻移,进了内室。 她心里也有忐忑,她再怎么傻,也不会傻到第一日给皇后请安便迟到! 实际上,虽然白苏苏起床耽搁了一点时间,但主仆几个天不亮便出了门,加急点走是能赶上的。 谁知道行到半路,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个野猫,将白苏苏吓个够呛,她从小就对带毛的动物十分恐惧,别人养猫养狗,她却从来不养,即使是看到,都起鸡皮疙瘩。 那猫生的油光水滑,一身黑毛,丝毫不见杂色,身子也十分矫健,直往白苏苏身上扑。 虽然南春的反应也十分快,及时挡在了白苏苏前面,白苏苏才不至于摔倒,但还是让那猫爪钩破了裙角。 白苏苏的小心脏还吓的扑通扑通直跳,南春出声呵斥了几下,那猫便跑走了,白苏苏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可是裙角已然是破了,但已经走了半半路,也不能折返回去换衣裙。 白苏苏怕误了时辰,便没有管那衣服,主仆几个紧赶慢赶,但到底还是耽搁了。 因着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性子,毕竟请安迟到可大可小,白苏苏不想吃皮肉之苦,因此态度愈发的姿态恭谦。 她仪态极好,低眉敛目小步的走到皇后面前,蹲下身子福了个礼,道:“臣妾白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清冷,如悦耳的琴音,众人的心弦仿佛都被这声音拨动了一下,目光全都若有若无的放在白苏苏身上。 “免礼。”只听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白苏苏这才起身,微微抬起了下颌,一张艳丽多姿的桃花面便露了出来,厅中顿时一静,隐隐还有抽气声。 这白常在,生的也太妖精了! 只见她一张白净的瓜子小脸,琼鼻挺立,唇色瑰丽,最美的是一双眼睛,似有一汪秋水隐在其中,顾盼生姿,摄人心魂。 宫中从来不缺美人,却从未有过如此绝色,因着年岁极轻,整个人如同含苞待放的娇蕊,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皇后不着声色的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去,看着白苏苏发髻上的冷翠钗环,笑道:“果然是个美人,难怪皇上如此喜欢你。”她的声音轻柔,如同一阵清风划过心间。 白苏苏更加恭谨,低头道:“皇后娘娘谬赞,臣妾蒲柳之姿,不敢与各位娘娘相较。” 她浅浅一笑,眉宇更加生动,因着昨天刚侍过寝,白苏苏此刻眼角眉梢皆是春意,一双杏眼水光潋滟,让人看着都是一阵脸红心跳。 看到她这副被帝王宠爱过的样子,煕良媛心里的嫉妒之意像杂草一样在心中疯长,她冷哼一声:“白常在倒是说的恭瑾,但是心里如何想的,就不知道了,毕竟第一次给皇后娘娘请安,竟然就误了时辰!” 众人再次对煕良媛的胆子有了新的见识,这可是长春宫,皇后娘娘的宫殿,哪里容得下她一个低微嫔妃大呼小叫! 白苏苏听着这话,连眼风都未给她一眼,直接就跪到了地上,她的背伏的很低,语调也十分恭敬,解释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实非有意迟到,而是在路上遇到了野猫冲撞,才误了时辰。” 她边说边动了动身子,被野猫勾破裙角的衣裳顿时显露了出来。 皇后见那勾破的裙角,已经信了大半,毕竟没有人第一次请安,便刻意穿一个破了的衣裳。 再看白苏苏如此谦卑的态度,心里多了几分满意,眼底染了笑意,道:“可怜见儿的,宫中的野猫也确实太多了,回头让内务府管管,白常在,你先起身入座吧。” 见皇后娘娘不追究她,白苏苏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谢恩之后便寻了一个下首的位置坐下。 坐到位置上,白苏苏才稍稍打量一下皇后的长相,只见她容貌秀丽,宝相庄严,再加上说话温柔,真是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白苏苏眼神落到厅中铜镀金回字纹四足香炉,这炉里点了极重的沉水香,袅袅细烟从炉中生起,整个屋子都是馥郁的香气。 白苏苏嗅觉灵敏,这香气十分浓重,但是还是隐藏不了殿中苦沉的药气。 第8章 慧妃 再看皇后娘娘身形消瘦,虽悉心点了脂粉,但还是能看出脸色藏着蜡黄,眉宇间也有遮不住的疲色。 白苏苏心道,皇后娘娘的身子,确实如统子所说,是不大好。 她沉思的空儿,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径自将她的袖子拉住,白苏苏心里一惊,顺着这支手臂望了过去,只看这人大喇喇的笑着,一双眼睛灵动有光,低头小声道:“你生的真美。” 白苏苏不知该如何反应,实在是她的容貌和举止都不像这宫里的妃子。 虽然白苏苏没有见到轩景帝的全部妃嫔,但是就此刻殿中的人来看,容貌都是可圈可点的。 皇后娘娘端庄,熙良媛娇俏,宁嫔清丽,景嫔温婉。 但是眼前的女子…白苏苏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首先她的皮肤不白,是健康的小麦色,这在现代可能会受一些女孩的追捧,但在这个以白为美的古代,应该是不太吃香的。 其次她的五官也很平淡,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除了有一双熠熠有神的眼睛。 白苏苏心里不禁打了问号,这样的女子,是如何被选进宫的? 不过,她看起来倒是特别喜欢白苏苏,一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凑近白苏苏道:“我是天心阁的安美人,有空你可以来找我玩儿。” 一听她的封号还是美人,白苏苏更是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一凑近便看的格外清楚,安美人的脸上丝毫不点脂粉,连眉毛都未修饰,有些粗糙的小杂毛依旧肆意生长着,整个人都透着“天然”二字。 不知怎的,见她笑的开心,白苏苏心里也是一软,抿起嘴唇点了点头。她一笑,便如芙蓉出水,娇柔艳丽,让安美人都不由的呆住了。 两人还待说话,突然听到外面太监尖细的声音:“慧妃娘娘驾到——” 殿中攸然一静,还未待皇后通传,便听一阵叮当环佩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香风细细,一个穿着品红色团霞云锦软缎宫装的女子被宫女簇拥着进来。 她梳着高高的如意髻,头上是整块翡翠雕成的牡丹钿子,外加云鬓花颜金步摇和红宝石串米珠流苏耳铛,通身的气质无不透露着“她是宠妃”的信息。 白苏苏心里一凛,坐直了身子,心道,想必这就是宝华公主的生母吧,果然气焰够嚣张。 要知道,皇后娘娘今日穿的也不过是朱砂红,慧妃竟然穿了接近正红的品红色!这简直是在明晃晃的挑战皇后的权威啊。 白苏苏偷偷打量皇后的表情,果然,从她进来,皇后娘娘见谁都是笑吟吟的,现在慧妃来了,笑意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慧妃慵懒的扶了扶高高的发髻,毫无诚意的浅浅的福了个礼:“请皇后娘娘安。” 她身量高挑,体态丰腴,此刻微微福身,袖口叠着的五层捻金斓边便折射出粼粼波光,十分的惹眼。 熙良媛看着慧妃身上的料子,心里酸意止不住,她是见过好东西的,知道慧妃穿的这是极好的蜀绣,轻盈飘逸,一匹便可值百金。 但是在慧妃面前,她无端的不敢造次,她的父亲是侍郎,而慧妃的父亲正是父亲的直属上司尚书。 官大一级,熙良媛不敢冒犯慧妃。 “免礼。”几乎是“免”字刚出,慧妃便已经施施然起身,坐在了皇后右边第一个位子。 皇后的面容顿时僵硬了起来,随着慧妃的高调出席,殿中的气氛也微微陷入了凝滞。 白苏苏惊讶于她的大胆,就算生了一个女儿,也不至于如此高调吧。 统子:“主人,她生的可是轩景帝目前唯一的孩子,唯一!” 白苏苏噎住,好吧。果然物以稀为贵。 “慧妃今日似乎来晚了些。”皇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眼神并不放在慧妃身上,悠悠道。 若是其他妃嫔,听皇后这样一问,立马就得起身请罪了。 谁知道慧妃毫无要请罪的姿态,仍坐的稳稳的,她嫣然一笑,道:“昨儿宝华公主闹腾的厉害,臣妾陪着公主睡得晚了些,今天才起迟了,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吧。” 好一个茶言茶语,白苏苏心道,拿公主做筏子,若是皇后娘娘还怪罪,岂不是没有容人之量,也没有慈母心肠。 皇后果然脸色更青,她素白的手指端着茶盏,因着用力,关节处已经毫无血色。 幸好她的定力够强,难看的脸色也不过维持了一瞬,便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样子。 听到宝华公主,她淡淡扯了个嘴角,笑纹还未勾起便很快消失了,道:“你照顾公主,也是辛苦了。”她面上虽笑着,却不达眼底,“前些日子和嘉闹了一通脾胃失和,现下可大好了?” 和嘉,宝华公主的名字。 慧妃最是讨厌皇后这种亲昵的态度,活像和嘉是她生的一般,因此低头打量着自己葱白手指上的鎏金振翅护甲,懒懒回应:“嘉儿生病便喜欢粘着臣妾这个母亲,有臣妾陪伴,嘉儿已经大好了。” 她句句生刺,扎着皇后的心,皇后的笑脸险些维持不住。 慧妃嚣张跋扈,恃宠生娇,行事愈发招摇,根本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幸亏她生的是公主,若是个皇子…皇后眼眸一暗,一定不能让她再受孕! 看到底下那抹浅碧色身影,皇后心里一笑,与其让慧妃一人独大,不如扶持白苏苏这样的绝色分宠,总好过让慧妃如此嚣张! 有白苏苏这样的绝色入宫,看你的恩宠还能续到何时吧! 因此,她指了指白苏苏,道:“这是昨儿个侍寝的白常在,给慧妃见个礼吧。” 白苏苏听到点到了自己,忙起身行礼,慧妃笑意一敛,她早在一进门就注意到了白苏苏。 就是这个狐媚子,让皇上叫了三次水! 从她进宫以来,她就没见过皇上如此宠爱一个人,今日她来晚了,也是听说此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怕被新人比下去,所以梳妆打扮了许久。 此时见了白苏苏过人的容颜,心里更是火大,她一直以自己艳丽的容貌自矜。 没想到白苏苏明明穿的是最寻常的衣裳,戴的首饰也是寒酸,但是一张小脸娇艳欲滴。她的妆极淡,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美貌,生生把她比了下去,让她的细心装扮都成了笑话! 第9章 头疾 她心里嫉恨,有意刁难白苏苏,因此久久未出声,她不免礼,白苏苏便无法起身。 皇后看着慧妃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更是开怀,心道:“任你怎样装点保养,又哪里比得过白常在这般鲜嫩的美人。 白苏苏昨个侍寝本就腿软的厉害,见慧妃娘娘有意刁难,心里的想法转了个遍,慧妃嚣张,是因为她有子嗣,而这方面,白苏苏无需怕她。 因着自己的容貌,就算自己再怎么恭谦,也不会得到慧妃的好脸色。 想起刚才皇后对慧妃冷淡的表情,她拿准了主意,步子便微微踉跄了一步,旁边的南春赶紧上前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慧妃见她如此矫揉造作,面容更加扭曲,阴阳怪气道:“新妹妹如此娇弱,又如何能承宠,为陛下诞育皇嗣。” 此话不可谓不恶毒,要知道,轩景帝子嗣艰难,因此也偏爱身子健康能孕育子嗣的妃子,看慧妃独得圣宠就知道了,轩景帝是想让她再生一个皇子呢! 若是白苏苏被打上“娇弱”“不能遇喜”的标签,传到轩景帝耳朵里,就算不会马上失宠,恐怕得到的宠爱也不会很多。 白苏苏心里咬牙,没想到慧妃看着跋扈,还是个有心机的,也不过一句话,就给她挖了个坑。 她轻扶了扶自己的腰身,搭腔道:“慧妃娘娘恕罪,正是因为初次承宠,陛下又…甚是喜爱臣妾,臣妾才腿软站不住。” 这是白苏苏第一次请安和众妃见面,她不想给人留下“软弱可欺”的印象,不然日后谁都能踩上她一脚。 而且,慧妃对她是明晃晃的恶意,难道她一时忍让了,就会消除她的恶意么? 不可能,所以白苏苏才会选择直面慧妃的讽刺。 此话一出,慧妃脸色顿变,她面色铁青,金色的寇甲直直的指向白苏苏,道:“你!” “好了!”慧妃还未发作,皇后娘娘出声拦道:“白常在初次侍寝,也是难免腿乏无力,慧妃就不要和这些新人计较了。” 慧妃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她有意惩罚白苏苏,但是白苏苏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且皇后已经发话说让白苏苏免礼落座。 白苏苏蹲身福礼给皇后娘娘道谢:“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看白苏苏懂事的样子,皇后心里不禁更加满意,这是个聪慧的。 既然皇后发话了,慧妃再怎么嚣张,也只敢在小节上恶心皇后,当场违逆也是不敢的。 而且皇后这样子一说,再和白苏苏计较便显得慧妃这种高位嫔妃没有肚量,但是她向来娇纵,忍下这口气也是万万不会的,直接就起身冷声道:“宝华公主昨晚没睡好,臣妾心里担心,想早点回去陪宝华公主。” 皇后笑容淡淡的应了。 慧妃便转身直接走了,到白苏苏面前的时候,还狠狠的刎了白苏苏一眼。 白苏苏心里毫无波澜,低眉敛目继续做透明人。 慧妃一走,殿中的气氛便轻松活跃了许多,只是皇后身子不济,众人也不敢多打扰,便起身告退了。 _ 白苏苏回到启祥殿,便接到了皇上的赏赐。王福海亲自前来,后面跟着几个内务府的太监,手上皆是金丝楠木制成的匣子。 “奴才给白常在请安。”本来这种事情,是不必王福海亲自来的。毕竟白苏苏再怎么美貌,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常在。 而王福海,可是轩景帝身边的大总管。 但是轩景帝今日批奏章时,破天荒的问了几句白常在的赏赐,沉吟片刻后还从私库里加了几件东西。 如此反常的举动就不由得王福海多想了,陛下确实对白常在有几分喜爱。 因此他才亲自前来。白苏苏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更何况王福海还是轩景帝下面的大太监,贴身伺候的。因此丝毫没有拿乔,笑盈盈的免了王福海的礼:“王公公快快请起。” 她此刻还是穿着刚才请安的衣裳,王福海乍然看见上了妆的白常在,心里更是一惊,这般容色,也难怪陛下挂心了。 他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躬身道:“娘娘初次侍寝,陛下特赏赐红翡玉如意一柄,羊脂玉萃瓶一对,玉刻湖光山色插屏一件,镂空梅花嵌珠白玉簪一对…” 王福海絮絮说了不少东西,白苏苏一直静静听着,等王福海念完,便做惊喜害羞的样子,双颊晕红,如染了最上等的胭脂:“谢陛下隆恩。” 送走王福海的时候,白苏苏还示意南春递了一个荷包,她的父亲只是八品县丞,虽很宠爱她,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加上她爹爹是个没那么贪的,因此送她进京,举家之力也只筹了一百两银子。 她在宫里份例不多,花钱的地方倒是多的很,比如这些给下人的打赏。 白苏苏悠悠叹气,没想到到了古代,还是要为钱发愁。 启祥宫倒是一片喜气,南春和曼夏更是跟过年一般。曼夏打开匣子,看着里面的霞影纱,多是一些浅粉碧青鹅黄的素色,但是料子极好,轻盈飘逸,不敢想象做成衣裳该多好看。 “主子,你看这布料颜色多干净,做成夏裳一定又清爽又好看!”曼夏笑着说。 白苏苏看过去,也是极合自己的心意,她不太喜欢深色的衣服,再加上现在是夏天,就更想穿点清爽的了。 女人没有不爱衣裳的,刚才对钱的一点忧伤烟消云散,白苏苏大手一挥,让全收进库房,后面全部都送去针线房做成衣服。 女为悦己者容,何况她现在在攻略轩景帝,一开始肯定不用谈什么精神共鸣,还是得靠脸。 接着,白苏苏也兴致勃勃的看起赏赐来,其中有一支累丝金蝶戏花步摇十分精美,花上的蝴蝶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像要振翅起飞一般。 不愧是御赐之物,白苏苏想,下次见到轩景帝的时候,可以戴上。 _ 养心殿内,轩景帝看见进来的王福海,凤眸微睐,手上笔画龙蛇,他今日神采奕奕,只觉整个身子都舒爽的厉害。 自三年前,轩景帝便每日都被头疾困扰,只不过或轻或重的区别,格外劳心的时候,脑袋里便会有翻江倒海的疼痛。 但是今日,明明和大臣们在金銮殿里唇枪舌战了一番,头痛的程度却比以往好多了! 很久没有这般头脑清醒的舒心状态了,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不过是和小常在睡了一晚,便有如此神奇的效果,让轩景帝心里有些异样。 他敏锐的知道,皆是小常在身上的体香,拥有缓解头疾的作用。 那股香味不浓烈,但是很让人沉溺,还有一股抚平人心的神奇功效。 第10章 糕点 他患上头疾这三年,可以说是寻遍名医,太医院的沈院正,更是查遍古籍,都没有任何根治的良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 轩景帝将笔一扔,用手捏了捏眉心,心道:“白苏苏…难不成是什么妖孽不成?” 坐在启祥殿美美吃冰碗的白苏苏突然感觉周身一凉,紧接着就是统子的叫声:“主人!不知为何,轩景帝对你的好感度突然下降了五个百分点,现在只剩百分之十五了!” 因着好感度直接关系任务的完成进度,所以系统的雷达简直是灵敏的不要不要的,时时刻刻都关注着。 白苏苏勺子都差点掉了,她…她今天也没干什么吧,也没见过轩景帝啊,怎的好感度还会突然下降。 男人,你这么阴晴不定,让我很难做啊。 _ 王福海见皇上突然停笔,揉着眉心,担忧的不行,上前哎呦道:“陛下,可是又头疼了?要不要奴才赶紧去传太医!” 他聒噪的声音打扰了轩景帝的耳膜他,他斜斜一睨,王福海登时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不敢说话了。 想起他刚才从启祥宫回来,轩景帝摩挲了几下手上的扳指,白苏苏不管是何方神圣,确实是勾住了他的心,让他今日几次想起她,就连上朝,有一瞬都浮现出她在他身下低泣的样子。 “她…反应如何?” 王福海一怔愣,她?谁?陛下在说谁? 眼见着轩景帝面色愈来愈黑,王福海一激灵,自己可刚从启祥宫回来! 他一惊,忙跪下回道:“白常在很是喜欢陛下的赏赐,还让奴才转达对陛下的谢意呢!” 不过是最普通的回答,但是王福海竟然看见皇上的脸色一松,他重新拿起笔,嘴角竟然隐有薄弧? 想起皇上亲自挑选的那几件布料,虽不是最华贵的,但是颜色都甚是符合白常在素来的喜好,显然是用心的,王福海不禁心里一凛。 _ “主人,好感度又上升了百分之三,现在是百分之十八!” 白苏苏嘴角一抽,轩景帝外面冷漠,没想到内里还是个变色龙,这忽上忽下的,挑战她的神经? 她蒙紧被子,继续自己的小憩,昨轩景帝把她折腾的厉害,今天又早早的起来请安,白苏苏的身子已经倦怠的厉害,她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让系统闭嘴,别打扰她睡觉。 统子:…嘤嘤嘤呜呜呜 _ 皇上的赏赐到了之后,皇后和高位嫔妃的赏赐也到了。 来给皇后赏赐的,是她身边的贴切嬷嬷张嬷嬷。 她生的严厉,一头黑发梳的油光水滑,不见一丝杂乱,一看就是个利索人。 白苏苏谢恩后,她便微笑着说:“皇后娘娘见白常在甚是喜欢牛乳菱粉香糕,特让奴婢带来一碟。” 白苏苏听了有些羞赧,她在请安的时候,确实多吃了几块牛乳糕,实在是她的伙食不好,这个牛乳糕好好吃,牛奶味特别浓郁,口感还很细腻,入嘴即化,比现代的糕点都好吃!! 皇后能注意到她这点,也可以说是心思十分细腻了。 为表示对皇后的感谢,白苏苏当场捏起一块牛乳糕送入嘴中,她吃像很是优雅,贝齿轻咬了一口,随即抿唇一笑,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十分喜欢。” 张嬷嬷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在仔细观察白苏苏的神情。 见她一脸真诚笑意,吃起糕点来也是真实在品尝,不是在装样子,张嬷嬷心里有了数。 这宫里的女人,都像戴了一层面具,无论是笑或者哭,表情就跟被丈量好的一般,这样一来,无论多美,都会让人索然无味。 但是白常在…张嬷嬷见她表情生动,一颦一笑,皆像是出于真心。 比如她刚才,竟真的看出来对皇后娘娘的真心,丝毫不矫揉造作。 这样的女人…轻易就能拿捏人心的女人,若非演技太好,就是真的讨人喜欢。 无论哪种,都是不容小觑的。 张嬷嬷收起刚才心里的波动,端着一张笑脸,道:“常在不必如此客气,长春宫的小厨房擅长做各式糕点,若是常在喜欢,可以多去长春宫陪皇后娘娘。” 白苏苏心里一凛,今日请安,她已见识到慧妃的嚣张和皇后对慧妃的厌恶,这种厌恶的背后,又藏着一丝隐晦的忌惮。 皇后让张嬷嬷说这一番话,其实是向她抛来了橄榄枝,问她愿不愿意投靠皇后了。 说真的,如果可以,她不想和任何人结盟,但是现在慧妃跋扈专宠,她的容貌势必会成为她的的眼中刺,肉中钉,虽然她有金手指,但是达成60%的好感度需要时间。 若她不找个靠山,怕是会被慧妃折腾不休。所以,白苏苏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拿定主意,便道:“今日虽第一次请安,但是皇后娘娘威仪,一下子便震慑了臣妾,之后定会经常打扰皇后娘娘,只盼皇后娘娘不要嫌弃臣妾烦才是。” 张嬷嬷心顿时一松,白常在,是个知进退的。这样聪明也好,省却她多费口舌了。 她面色也跟着松动下来,和白苏苏又寒暄了几句,便回去了。 _ 长春宫内,皇后正在小佛堂礼佛。她穿着一身素衣,右手挂着一串凤眼菩提佛珠。除此之外,再无任何首饰装点。 长春宫除去每日晨时请安的时候稍热闹些,平日里皆肃穆安静的如同千年古刹。 宫女和太监虽在忙着,但也是屏气凝息。 皇后信佛教,故每日都要花几个时辰在小佛堂。 佛堂中间的紫铜熏炉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气息,烟雾缭绕,静而悠远。 张嬷嬷的脚步声絮絮传来,皇后不动如山,嘴上的念经声也没停。 张嬷嬷不敢打扰,立在边上等了半晌,等皇后动作停了,才俯下身子将皇后扶了起来。 皇后坐在旁边的禅椅上,端起霁蓝梅花茶碗,出声问:“如何?” 张嬷嬷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柔声道:“娘娘慧眼,白常在也是个聪明的。” 听到这话,皇后才点了点头,张嬷嬷脑海突然又浮现出白苏苏那张柔媚的小脸,乎渗透出一些不安来,低声道:“娘娘,奴婢不懂,您为何要扶持白常在,而不是咱们的三小姐,现下三小姐进宫,她生的年轻貌美,让她得了帝心,岂不是好?”还有一句话,张嬷嬷没有说,白苏苏实在是容貌太盛了,若是成为下一个慧妃,又该如何是好。 皇后悠悠一叹:“我又何尝不想扶持雨灵,可是她也侍过寝了,皇上可对她有几分喜爱?” 张嬷嬷面带忧愁,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英明。” 皇后目光悠远,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雨灵虽生的娇俏可人,但才十五岁,和皇上年纪终究相差的大。”且皇上向来不喜欢像雨灵这般没长开的,稚嫩的。 他喜欢的,一直是耀眼的,无论容貌还是身条,都是最出挑的。 比如以前的宁嫔,现在的白苏苏。 不过这话皇后没有说出口,皇上的喜好不能为外人所窥探,但到底和皇上做了多年的夫妻,皇后自问对皇上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过,想到这,皇后的心里不免泛起苦涩,自己生的也是秀丽可人,但是比起那些美人来说,终究是差了一些。 她是和宁嫔一起入王府的,虽然她是正妻,皇上也给了她尊重,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当时皇上更喜欢宁嫔。 宁嫔生的清丽绝伦,还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抚的一手好琴,皇上很喜欢去她的清兰轩。 想起当时自己在正院的苦苦等待,皇后心里不免染上一抹苦涩。 世人只道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却不知她的如履薄冰,皇上性子寡淡,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进他的心。 她能成为皇后,也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皇上的老师,也是扶持皇上登基的肱股之臣。 但是父亲老了,新的臣子一代又一代的培养起来,自己又不得宠,加上慧妃的步步紧逼,皇后都不敢想,若是慧妃再产一子,她这个皇后,是否还能做下去。 “可是,娘娘就不怕,白常在成为下一个慧妃?”张嬷嬷心里仍有些不安,毕竟白苏苏的容貌,实在是太出挑了。 皇后回过神,神色淡然自若:“不过是一个八品小官的女儿,有的不过就是一张脸,再怎么蹦跶,又能蹦跶到哪里去呢。” 皇后心里确实是没把白苏苏放在眼里的,一是时下看重家世,白苏苏家世太过卑微,就算抬举也威胁不到她这个皇后的地位。 二是白苏苏虽美,但是皇上也不是只看美色的昏庸之辈。就算得了一时的宠爱又能如何?宁嫔也曾受宠过,风光一时,还不是一朝惹恼了皇上,便失了帝心。 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心里倒希望白苏苏得宠的更久些,只要能分的了慧妃的宠,便行。 这几年她没有一天睡过好觉,生怕慧妃再次有孕,生下皇子。 幸好上天垂怜,和嘉已经五岁,慧妃却再没有遇喜,皇上对她的热乎劲这两年也淡了。 但是她毕竟生了皇上唯一的孩子,加上这几年慧妃父亲也很争气,现在已经官居二品,导致她愈发的嚣张,明晃晃的觊觎后位。 想起慧妃对自己的不尊重,皇后心里发狠,一定要好好消消她的气焰! 第11章 害羞 皇后的效率很快,自从白苏苏“投诚”之后,皇后又派人给白苏苏送来两个宫女,虽长得均不起眼,但都身怀绝技,一个生的一双巧手,很会梳各种精巧的发髻,配上各式的钗环,白苏苏自己都被惊艳的不要不要的。 另一个生的圆团脸的,据说擅长做各式的点心,就是白苏苏爱吃的那种。 虽说启祥殿现在没有小厨房,暂时没有她施展的地方,但是这起码也是皇后娘娘“惦记”你的体现。白苏苏自然是心领神会。而且小丫头还说,自己除了做点心,还擅长针线活,妥妥的一个手艺人。 皇后派这两个人来,肯定也有往她身边插人监视她的意味。 但是最起码,她们不是无用之人,而白苏苏,刚刚投诚皇后,自然也不会拒绝。 笑吟吟的送走了皇后宫里的人,又给新来的宫女赐名,一个叫温冬,一个叫凌秋。 加上新来的两个人,启祥殿伺候的人又壮大了。 本来只有南春和曼夏两个大宫女,另还有两个洒扫宫女,并一个小太监。 现在多了两个人,白苏苏便重新分了下工:“南春贴身伺候,曼夏管着金银,凌秋梳头梳妆,温冬就管着针线吧。另外,小顺子入不得内,就在外行走,平日里领取用度,打探消息就交给你吧。” 小顺子大名何有顺,今年也只有十六岁。他生的面色白净,眼睛里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看着十分讨喜。 听白苏苏这样说,当即跪下谢恩,道:“奴才定不负主子所托。” 凌秋和温冬也均是一脸喜色,因着他们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怕白苏苏冷待她们,没想到竟然也被分了如此亲近的差事。 虽不如南春和曼夏这种一个贴身伺候,一个掌管财政来的亲近,但是到底也没让她们去外殿扫院子不是?顿时也对白苏苏生了几分真心。 众人都笑吟吟的谢了恩,启祥殿一派欢声笑语。 自从白苏苏侍寝之后,整个启祥宫就没有不开心的,从上到下,都充盈着喜气,和之前相比,更是如一潭死水突然活过来一般。 在这种氛围下,本来对侍寝没有实感的白苏苏都不禁被感染了。 她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在这深宫里,所有的的荣辱,都和皇上喜恶息息相关。 就像这午膳,你没在皇上那挂名的时候,膳房知道你是谁,谁把你放在眼里,天天不是全素,就是送来就凉透的,有那油大的,还能飘着一层油花儿,一看就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看着就让人倒了胃口。 再看今日这四菜一汤,鹌子水晶脍,脆皮鸭,上汤油菜,绣球千贝,火腿豆腐汤。个顶个的鲜亮,汤是冒着热气儿的,菜是晶莹剔透的,味道是鲜香扑鼻的。小青菜都是翠油油的,一看就是现炒出来的。 白苏苏心里黑线,膳房,你变脸可真快。 再看曼夏那丫头喜气盈腮的样子,眉毛都快飞起来了:“主子你不知道,今个我去提膳,可是跟之前的待遇不一样了,膳房的小太监见着我那叫一个亲热,一口一个姐姐,就连大师傅孙一勺,平时傲的跟什么似的,今天也笑着跟我搭了句话呢!” 不怪曼夏如反应激烈,实在是小丫头第一次受到膳房的优待,膳房一直以来都是肥差,也是好差事,毕竟是入口的东西,那些膳房的大师傅,凭着自己祖传世袭的手艺,更是高傲的很。 以前曼夏去的时候,别说大师傅了,就连那些小太监,都抬起下巴看人,明明是她先到的,但是总让她等着,等她拿到饭的时候,早就凉透了。 今个就不同了,她一到,就有小太监亲热的上来姐姐长姐姐短的,还问了主子的喜好,特地给现做的! 小丫头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可不就喜形于色了。 白苏苏见她开心,也跟着轻笑一声。曼夏虽性子跳脱,但是胜在忠心,她年纪也小,无需过多苛责。 就是南春觉得曼夏聒噪的厉害,暗中给她使了个眼色,曼夏顿时收声,也不敢再说了。 南春用豆腐皮给白苏苏卷了一块鸭肉,放在云纹填瓷小碟上给白苏苏递了过去,白苏苏一吃,这鸭肉不知被什么卤过,果然是咸香入味,回味还有一股甘甜!好吃! 她吃了两卷仍意犹未尽,心道,为了这口腹之欲,也得牢牢把住皇上的心呐。 今天可以说是她入宫以来吃的最好的一次,不过她本身胃口小,就算已经放开胃口吃,也不过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菜白苏苏便都赏给了下人。 别看这是白苏苏吃剩的,但是宫里有规矩,宫女太监也有自己的份例,这等好菜可是很少能吃到的。而且如果白苏苏不开口,就算剩了许多,下面的人也是不敢吃的,只会倒掉。 因此见白苏苏赏菜,奴才们均也都喜滋滋的谢恩。心里还要感念一下白苏苏宽厚呢。 因着上午小憩了一会,白苏苏也不觉困倦,便又将轩景帝送的布料给找了出来。 女子皆爱美,白苏苏也不例外。 她之前只是八品小官之女,就算父母疼爱,但是能给的也就是那些,因此现在箱笼里的衣裳少的可怜。 现在有了料子,白苏苏便也起了兴致,加上原身本来就带的画画技能,白苏苏挥洒笔墨,一出手便是妥妥的设计图。 好歹也看过那么多古装剧,灵感简直是哗哗的。 小宫女们见了纷纷惊叹:“主子,这衣裳可真好看,奴婢还没见过这般新奇的样式呢。” 白苏苏颇为自得,又继续画了几个小衣样式,只不过,南春在旁边瞅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了,脸也悄悄的红了,心道:“主儿这画的是什么,布料这般少,就算穿在里面,也让人怪羞的,不过……倒真好看。” 她偷偷觑白苏苏的脸,主子生的花容月貌,一身皮肤更是肤如凝脂,身子也是前凸后翘,若是穿上这个… 蹭的一下,南春的小脸爆红,简直如鸽血一般。 白苏苏一看,唬了一大跳,停下笔,歪头问道:“南春,你怎么了?” 曼夏她们不像南春这般脸皮薄,虽脸有薄红,但见南春羞成这样,均在旁边捂着嘴偷偷笑着。 面对主子的询问,南春脸愈发红的厉害了,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白苏苏看的有趣,反应过来她是害羞了。 南春平日里最是端瑾大方,没想到脸皮如此薄。 第12章 点菜 还是自己画的太惊世骇俗了?白苏苏低头看着“设计图”,也没有吧,就是比现在的布料少一点,更显身材些,比起现代的比基尼,还差得远呢。 不过见南春都要羞的钻进地缝里了,白苏苏心里觉得好笑,不再追问她,寻个由头让她去外头拿东西了。 南春如蒙大赦,出去的脚步都格外急切。 白苏苏画完之后,便将小衣的设计图给了温冬,毕竟是贴身的东西,还是身边人做比较好,至于那些外衫的图样,就交给尚衣监。 又送走一个脸红的小丫头,白苏苏心里一哂,她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少女,更知道美色惑人的道理。 她现在只是轩景帝众多妃子的一个,还是其中最为卑微的常在,想要快速抓住轩景帝的心,提高好感度, 一开始,可不就是要靠这具皮囊,毕竟,这是最直观的。 皇上又如何,皇上也是男人呀。 _ 晚上白苏苏本还有些隐隐期待轩景帝能来的,毕竟昨天…她们过的挺愉快的。 轩景帝虽然看着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依照他昨天略显失控的的表现,想是对自己也是有几分喜爱的。 但直到金乌西坠,暮色渐深,也没等来人传消息,白苏苏心里略显失望,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 “去膳房传话,今日我想吃酸辣水晶粉和炙羊肉,再拌一个老虎菜,清炒一个虾仁。” 南春有点懵,主子不是在等皇上的消息么?怎么皇上还没确定不来,主子就要传膳了? “主子,要不再等等?”若是皇上来了,见主子已经吃完了,那叫什么话? 白苏苏抿了抿唇,刚才还不觉什么,现在一说酸辣粉,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出来了,天知道她有多爱吃辣! 在现代,她就是无辣不欢的人,现在穿了,前几天伙食自然是不用说,味道差的可以。 今天中午虽然有所改善,但是也没有辣味的菜。 晚上既然轩景帝不来,那她何不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呢? 见南春犹豫,她摆了摆手:“不必等了,皇上若是来,定会让公公来传旨的,如今太阳已经下山了,皇上定不会再来了。” 南春看了看外面渐渐黑了的天,知道主子说的是对的,只是,到底到底是失望的。 若是皇上今日能再来,该多好。 昨儿主子虽得皇上喜爱,但是一夜的恩宠,终究是太薄了。 反倒给主子招了不少人的嫉恨,但若是接连侍寝,这在宫里都是少见的,那主子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快去传膳吧,我饿了。” 南春看白苏苏一脸不知愁的样子,心里暗暗着急,见主子点的都是这上火口重的,怕白苏苏吃了嘴角生疮,又规劝了半天。 谁知白苏苏铁了心要吃这重口的,至于生疮?那不能够,自己有系统在,怎么可能吃点辣椒就生疮呢? 南春拗不过她,只能忧心忡忡的去传膳了。 _ 膳房 皇宫里的膳房分两处,一处在中和殿东围房处,叫御茶膳房,简称御膳房,只伺候皇上一个人的日常饮食。 另外一个,就是伺候宫妃的膳房,称为内膳房。 不过,若是得宠,有些宫妃也会在所处宫殿置小膳房,是为了应对平日三餐之外的其他需求,比如吃个点心啥的。 不过,轩景帝妃子不多,至今有这项殊荣的也只有皇后的长春宫和慧妃的重华殿了,慧妃能设了小厨房也多是要伺候宝华公主的需要。 _ 膳房的大师傅,就是前面曼夏说的孙一勺,他在膳房浸淫数十年,早已经跟人精一般,再加上膳房几乎供着后宫所有妃子的吃食,这可是个肥差事。 就说这来提膳的宫女太监,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渐渐的,他心也就养大了。 听说白常在竟然一口气点了好几道菜,眉毛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白常在说,这酸辣水晶粉要紧的就是油泼辣子,辣椒炒好碾碎后,必须用各种香料熬制的料油泼过才成,怕膳房没做过,还特意写了个单子。” 这就不得不说白苏苏是有一定吃货修养的,怕“酸辣粉”这种东西太过于现代,膳房不知道怎么做,还特特写了个食谱,这还是她在现代的时候找的美食教程,因为经常做,方子已经记下来了。 只不过孙一勺连接都没接,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这位主儿倒是难伺候的。” 他旁边传话的小太监来福都要汗流浃背了,他是孙一勺收的徒弟,平日里肯定是唯师父马首是瞻。 今日启祥殿的人来点菜,他想起曾对白常在的惊鸿一瞥,心里便失了神,直接接下来了。 但是他忘了,师傅最是不喜别人点菜,更逞逛教他做菜了! 孙一勺人虽然傲气,但也是有些本事的,一手苏菜做的出神入化,再加上宝华公主只喜欢他做的老鸭粥,那他肯定是水涨船高了。 平日里除了慧妃,也没人敢指使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封号的小常在,宫里一抓一大把,得了三分宠爱就摆起来了,孙一勺心里不高兴的很。 他掀起眼皮夹了一下来福,慢条斯理道:“启祥宫给你什么好处了?” 来福吓得一悚,忙摇头道:“师傅,师傅,我没收好处,真的!” 他吓得不行,生怕师傅罚他,吓得眼圈都红了。 孙一勺知道他是最为老实听话的,对这孩子也有几分喜爱,因此只用手指戳了一下来福的额头,念叨了一句:“你就是个老实过头的,一个小常在也能指使的了你,若宫里的人都这样,你师傅我岂不是累死了!” 来福此刻已经后悔不已,恨自己当时脑袋不清,给师傅揽了这差事,因此也不敢说别的,一个劲的点头认错。 孙一勺见差不多了,就让来福把那单子收起来,道:“把这单子给邓三官吧,我还得去看看宝华公主的老鸭粥熬的怎么样了。” 老鸭粥最是费时,先是把鸭子收拾干净放入沸水中,加入切后的姜丝去腥提味,慢慢熬煮,待鸭肉熟而不烂的时候,捞出姜丝放入粳米。再熬两个时辰。 这期间最重要的,就是看好火候,还要不断搅拌,等鸭肉完全熬化在粥里,这样的粥没有浮油,入口软糯香甜,这才成了。 就算是如此费时费力,但因着宝华公主喜欢,孙一勺一向是不假手于人的。 第13章 挑衅 来福一听师傅这意思是想让邓三官做启祥殿的菜,心里也捏了把汗。 邓三官也是膳房的老师傅了,说起来,比孙一勺的资历还老。 之前在膳房也是首屈一指的庖厨,很有些体面。只是现在是不成了,一是因为年老了,听说舌头有些不大灵了,再加上他不擅钻营,一直也没告老还乡。 二是孙一勺似乎和邓三官有什么过节,虽然不敢明面做什么,但是言语间确实时不时的奚落一番。 孙一勺春风得意,周围的人也是见风使舵,渐渐的都远了邓三官了。 他舌头不灵,自然也不会给受宠的妃子做饭,平时里也只伺候一些不受宠的妃子。在这膳房里,简直是人人都能踩一脚。 今日让邓三官做这菜,孙一勺可是有算计的,邓三官舌头不灵,做的菜肯定是不符合白常在的期待的,这不仅可以给白常在一个警告,而且,做的不好吃的是他邓三官,白常在若生气,可也罚不到他孙一勺身上! 来福心里想了半天,邓师傅为人和善,他是有几分喜欢邓师傅的,但是他只是一个学徒小太监,只能听孙一勺的。 _ 来福尽可能的将白苏苏的要求说个清楚明白,又把白苏苏写的那个单子递给邓三官,才面带忧虑的离开。 邓三官的徒弟德宝却满含喜色,低声道:“师傅,我听说白常在很受宠爱呢。” 自己的师傅自己知道,虽说师傅一直说自己舌头不如之前灵敏了,但是德宝觉得,师傅做的菜还是天下第一的好吃! 就是孙一勺那老东西,对师傅怀恨在心,才一直打压师傅。 邓三官垂眸看着单子,白常在要的菜其实都很简单,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这个酸辣水晶粉了,白苏苏写的很是详细,包括各种调料的配比,小小的料油,用的料倒是很全。 他看了一遍,记在心里,抬头看德宝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还不去切菜。” 德宝欢喜的应了,邓三官看他干的起劲,心道,德宝跟着自己,虽然天分好,但是在这膳房也没什么地位,谁都能欺负。 但是他念着自己一开始收了他的恩情,对此毫无怨言,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若不是德宝,他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死在这冰冷的宫里了。 自己因为骨子里的清高,一直不屑于和孙一勺那等鼠辈去斗,加上有一阵子舌头确实是突然不灵了,心灰意冷之下,想着在膳房混混日子就罢了。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过于自私了? 毕竟,他已经老了,可是自己的徒弟,还年轻啊!他还要在这深宫里过日子呀! _ 今日,小庆子将膳食单子递给膳房之后,竟没用提膳,膳房的人便把膳食给提来了。 白苏苏看着几个小太监捧着红色漆盒排队进来,为首的小太监点头哈腰,看着很是奉承。 “奴才给白常在请安,这是您点的菜,若有什么口味不合适的,尽管说。”他看着年纪不大,明明是在膳房伺候的小太监,身子却十分瘦弱,不过他面色白净,把自己收拾的也是个干干净净,再加上眉眼含笑,让人观之可亲。 白苏苏噗嗤一笑,促狭道:“若是不合口味,难道还能退回去不成?” 她一笑,便如盛放的海棠,娇艳非常,德宝都看呆了,他入宫也有好几年了,见过的美人也不少。 但是白常在,确实是头一份的美貌,就…就跟那天上的仙女一般。 他于暗处捏了一把手心,又赶紧低头掩住自己微红的脸颊,心道,白常在如此容貌,定会在宫里有一席之地,师傅的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自己绝对不能搞砸。 他深吸一口气,复又抬头道:“主子说笑了,若是不合口味,你就使唤人到膳房,到时自会送上新的。” 你别说,白苏苏这一刻真的感觉自己也是个俗人,这巴结的话别说是否出自真心,听着倒是熨帖。 “你是个会说话的。” 德宝心里一松,笑着谢了个恩,又赶紧让下头的人将菜从漆盒里拿出来摆上桌。菜都摆上桌后,德宝又从漆盒底部端出一碗起丝珐琅小碗。掀开盖子笑津津的给白苏苏承了上来 “另外,我师傅说羊肉性燥,酸辣水晶粉味重,怕主子上火,特意准备了一碗银耳杏仁西瓜羹,给主子败火。” 白苏苏眼神微动,掀开碗盖,便看见红润润的西瓜,巧成小块放进熬好的杏仁银耳羹里,白里透红,如同水中的珊瑚,看着便让人拂去了暑热。 西瓜汁是天生的白虎汤,最为败火。这个小太监所说的师傅不知是什么人,自己可没点这羹,那就是他单独的孝敬了。 想自己在宫中刚刚崭露头角,就有人来巴结自己了? 她给南春示意,让给这小太监打赏,天怪热的,德宝脸上已经薄有汗珠,白苏苏对这些年纪小的太监宫女一直都很是怜爱。 谁知南春拿来一个荷包,想要塞给德宝,那小太监却怎么都不收,直说师傅说了,这是他的孝敬,不敢收赏赐。 “你师父是谁?”白苏苏声如莺转,德宝心颤了一下,口齿倒还伶俐,道:“奴才的师傅姓邓,名三官,是膳房的北菜师傅。” 白苏苏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儿,微微一笑,点头道:“我记住了。” 德宝登时大喜,出去的时候心还砰砰的跳,嘴巴鼻子呼出的都是热气,心道“白常在性子真好,人…人生的也这般好看,若是自家师傅能在白常在这挂上名,那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 德宝走后,曼夏那丫头便开始说:“邓三官,奴婢去膳房这么多次,还未听过这位邓师傅的名儿呢,这位师傅为何要投到咱们主子的名下?” 南春将那碗酸辣粉端到白苏苏面前,对着白苏苏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晓得这个人。” 白苏苏顿时便起了疑心,南春和曼夏都不知道?这倒是奇怪了。 还是凌秋的脸上微有异色,白苏苏开口:“凌秋,你可知道这位邓师傅?” 凌秋点了点头,她年纪比其他宫女都大些,自然也知道的多着,低声道:“邓师傅以前也算是膳房首屈一指的庖厨,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听说舌头不灵了,所以渐渐的就不给主位娘娘做菜了,渐渐的,也就听不到邓师傅的名了,只是没想到他还在宫里,并未出宫。” 一听这话,曼夏顿时不干了。恨恨道:“舌头不灵?那做的饭还能吃!膳房竟然这样对待咱们主子,让舌头不灵的人给咱们主子做菜!” 白苏苏面色微凉,心道:“难不成今日皇上没来,自己的待遇就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上了?让这舌头不灵的厨子给自己做菜?这是膳房的人对自己的挑衅么? 她心里冷笑,看看这世态炎凉的劲,不过是点了个菜,膳房的人都敢做这些恶心她的事。 第14章 香辣 不过,看着自己面前的几道菜,倒是品相十分不错,她不是个浪费的人,加上之前的小太监给她留了不错的印象。 所以,膳房的这笔账她先记在心里,至于眼前,还是先吃饭吧。 面前的酸辣水晶粉汤底色泽红艳,粉丝晶莹剔透,味道辛辣香浓,加上金黄酥脆的黄豆点缀,起码卖相是十分不错的。 白苏苏拿起筷箸,挑起一筷子粉丝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了几下,随即眼前一亮,鲜香麻辣烫。五味俱全,就是这个味! 其实白苏苏已经做好这碗粉丝没那么好吃的准备了,但是直到放入嘴中,才觉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一瞬间都想流泪了,并不是这碗粉好吃的惊天地泣鬼神,而是这个味道,和她在现代的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一吃,她就知道,这是完完全全按照她给的方子做的,简直是现代酸辣粉的复刻版! 又因为皇宫里的食材都是顶级的,所以在熟悉的基础上,味道简直更胜一筹! 白苏苏又接连尝了好几道菜,炙羊肉唇齿留香,老虎菜清爽解腻,龙井虾仁清鲜无比!每一道菜,均都美味可口,调味恰到好处! 能做出这样的菜的厨子,会是味觉不灵的么? 白苏苏心里打了问号,又想起刚才那小太监死活不要赏赐的样子,心道,或许,这位邓师傅是受了什么冷待,日子十分不好过,才会对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常在示好吧。 _ 因着这顿饭出乎意料的好吃,白苏苏不出意外的吃撑了。 在屋里转圈消食的空,南春和曼夏将屋子里的纱窗支了起来通风。 今日的菜重口的偏多,尤其是酸辣水晶味,那股鲜辣的味道简直经久不散。 刚把纱窗支起来的空,却见小顺子惊乱的从外面进来了,跪下道:“主子,圣驾,圣驾朝咱们这来了!” 白苏苏和下头的人均是一惊,因着以为皇上不会来了,再加上刚才吃饭沾染了一些味道,白苏苏早已沐浴更衣,此刻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连个钗环都未带。 这样的她,如何能面圣! 南春简直要急哭了,道:“主子快穿上外衫,奴婢叫凌秋来给您梳妆。” 白苏苏见她慌张,心里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安慰道:“莫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_ 皇上到的时候,南春堪堪给白苏苏插上一只白玉簪,这也是实在没有法子,皇上来的太快,根本没有挽复杂发髻的时间,还是白苏苏急中生智,想着既然简单就简单到底,反正有这张脸撑着。 听门外走了动静,白苏苏就赶紧迎了过来,低头间,一双黑缎为底,金丝织纹的朝靴出现在眼前,加之龙袍下摆的盘龙团纹犹如飞龙在天,更添几分气势。 白苏苏半蹲下身子,声音娇甜脆嫩:“给皇上请安。” 轩景帝心里泛起涟漪,他已经发觉自己今日很不对劲。 不知为何,今日他总是偶尔想起来这个女人,想起她的娇软身躯,柔媚眉眼,等到晚上的时候,他甚至沉不下心来,明明以前可以全神贯注批折子批到半夜,但是今日,竟有好几次分神! 直到王福海拿来绿头牌,他还鬼使神差的来了启祥殿。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很不好。 不过,他的不舒服,当听到这声脆甜的声音之后,就如春天的初雪,消融的干干净净了。 垂首看着白苏苏乌油油的头发,他眉毛一挑,他见惯了妃嫔见他满头珠翠的样子,今日白苏苏倒是简单,头发只是简单挽起,簪了一只不起眼的白玉簪。 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免礼。”轩景帝面上不露情绪,连声音都是平静内敛的,即使这是第二次来启祥殿,也并未透露出丝毫情绪波动。 白苏苏咬了咬唇,抬头飞快的看了轩景帝一眼,又垂首请罪:“臣妾衣衫不整,也未来的及梳妆,请皇上恕罪。” 女人的声音既有少女的清甜,又带着女人的柔媚,轩景帝感觉身体一阵酥麻。加上她身上散发的幽香,可能是因为刚沐浴完,那股味道更纯粹了。 想到此处,他眉头舒展,道:“无妨。” 白苏苏顿时抬起头,不复刚才的忐忑,眼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甜甜的道了谢。 轩景帝摩挲了几下手上的扳指,心道,笑的真甜。 他大踏步坐到了上首,白苏苏接过南春呈上来的茶杯,凑到了轩景帝身边,连身子都微微依偎了过去,娇滴滴的说:“皇上请喝茶。” 她一靠近,那股子香味便更重了些,不过,除了香气,这屋子里似乎还有一种味道,像是…辣椒? 第15章 解辣 轩景帝接过抿了一口,抬眼见白苏苏黑亮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里倒是起了几分笑意。 这般直白露骨的眼神 大胆的女人。 “这屋子里,怎么一股辣椒的味道?” 轩景帝扫过支开的纱窗,淡淡道。 白苏苏咬了咬唇,道:“臣妾晚膳用了酸辣水晶粉,可能味道浓重了些…” 白苏苏双颊如绯,轩景帝的眼神却落到白苏苏的嘴上,今日她的打扮清淡,但是唇色却十分艳艳,两相对比下,就勾出一丝靡丽的意味来。 “酸辣…水晶粉?”轩景帝从未听过这道菜,不过这般直白的名字,想也能想到是什么东西。 谁知白苏苏听轩景帝好奇,却眼前一亮,刚才的羞怯仿似一晃而过,小嘴飞快:“对,是臣妾想的方子,可好吃了,皇上可要一尝?” 王福海在旁边听白苏苏叭叭,眉毛一跳,皇上饮食素来清淡,怎么能吃…那那什么酸辣粉,若是伤了龙体可好。 刚想出声阻拦一下,谁知道轩景帝却开了圣口:“可。” 轩景帝饮食清淡,问那一句与其说是对所谓的“酸辣水晶粉”的好奇,不如说是对白苏苏的好奇。 就他而知,宫中女子,甚少食辛辣刺激之物,一是容易上火,有损姿容。二便是气味浓重,怕惊扰圣驾。 可是白苏苏听到这菜的样子,倒真是开心,还像小孩子一般,想要分享给他。 她的样子实在好玩,轩景帝被她的开心感染,倒觉得也必须看看这“酸辣粉”是何物了。 王福海听到皇上说可,顿时一愣,此时白苏苏已经欢喜的让南春去膳房传膳了。 他赶紧上前道:“皇上,您晚上已经用过膳了,食多伤身呐。” 白苏苏一愣,刚才还欢喜的表情一收,面上顿时浮现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轩景帝见她的心情都表现在脸上,心里有几分好笑。 “无妨,不必太过复杂,上些简单的就行。” _ 膳房听到启祥殿要传膳的时候,还心里疑惑,白常在不是吃过了么? 怎么还要吃? 什么?是皇上要吃?!! 孙一勺顿时急了,上前堆笑着道:“哎呦,圣上是想吃什么菜,这一时没有准备,不知圣上的心思呀。” 小顺子把脸仰的老高,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 这庖长孙一勺平日里十分看不起太监,觉得他们腌臜,端的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呸!不过是个庖长,就算你有根,也和太监一样,都是奴才! “皇上说了,简单些便可。重点是,必须要一碗和白常在一样的酸辣水晶粉,皇上想尝尝鲜!” 孙一勺心里一惊,酸辣水晶粉?那不是晚上白常在自己拿来方子要吃的那个么? 怎么做?怎么做来着? !!!他根本就没接过那个食谱! 孙一勺脸色都白了,这…这任他如何手艺高超,也不会做那个酸辣水晶粉啊! 小顺子哪里不知道,他和善一笑:“就不麻烦孙庖长了,我找邓师傅就行!毕竟皇上在那等着呢,可耽误不得。” 看着那小太监的背影,孙一勺心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蒙生一种被忽视的气愤,急怒之下,眼神阴沉的可怕,来福看着都发怵:“师…师傅,这可怎么办呀。” 孙一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气急败坏道:“什么怎么办!还不生火切菜!” 想越过他孙一勺向皇上献媚,那不能够! _ 看着眼前的六菜一汤一粉,白苏苏傻眼了。 不愧是皇上的吩咐啊,她传膳的时候何时上过这般快了? 而且,看着桌上的菜,啧啧啧,用珐琅彩盘子装啊,连餐具都比她的高级呢? 轩景帝养生,以前这个时辰,是绝对不会传膳的,今日破例,也不过是白苏苏献宝的样子有几分可爱,让他对酸辣水晶粉有些好奇。 不过,这…“咳咳咳…”这也太辣了。 看见皇上咳嗽,王福海吓得不轻,忙上前给他抚背:“皇上,可还好?” 又急着吩咐下边的人:“快端水来!” 幸好膳房知情重,主要是邓三官体贴,白常在的方子,这辣椒可不老少呢! 就算白常在能吃辣,但是皇上可一直没对辣椒表现出特殊的爱好啊。 但是少放辣椒?那又不是“和白常在一样的酸辣水晶粉”了。 所以,邓三官特意和菜一起送来一壶梨汁,做的其他菜也是清淡爽口的,还有一道甜味菜用于解辣。 第16章 暖意 白苏苏赶紧给皇上倒了一杯梨汁,轩景帝接过喝了一口,又吃了几口其他的菜,才觉嗓子的刺痛好了一些。 这个辣度,确实有点重了, “皇上…”白苏苏眼泪汪汪,都要跪下请罪了。 毕竟王公公的眼神都要杀死她了。 轩景帝见她这样,心里不由得软了一下,道:“可能是第一口太冲,之后就会好了。” 王福海眼睛瞪得像铜铃,啥?皇上您还要吃? 他正要以死为谏,谁知白苏苏小脑袋晃的更快,还把那碗酸辣粉端到自己面前吃了一口,道:“皇上还是别吃了,臣妾吃。”然后快速的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我吃了,你就不会吃了吧。 轩景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爽朗的笑声让启祥殿的下人们心里一松,别说主子了,刚才皇上那一呛,他们腿软的都跪下了。 白苏苏傻眼了,笑啥?她的样子很蠢么? 不过轩景帝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虽然他的眼睛一直以来都特别的幽深,看向你的时候,帝王的威压也会让你喘不上气来。 但是当他笑起来,眼睛里便有了温度,连眼角淡淡的笑纹都显得格外的有魅力。 白苏苏心里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只顾着看脸啊啊啊啊啊。 轩景帝确实觉得白苏苏很有趣,她的行为,总是让人出乎意料,但是又透露出她难得的真实来。 宫中的女子俱都十分懂规矩,言行举止都像是被戒尺规戒过得,但是白苏苏…规矩在她面前好像一点都不存在。 比如她可以大胆的从他面前端走食物,然后放进自己的嘴里… 奇怪的是,这般没有规矩的她,轩景帝却一点不觉得讨厌。 反正她的心思十分简单,我端走就是不想让你吃啊,因为你吃会辣啊,你不能吃辣,那我吃好啦。 这种简单的关心,让轩景帝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轩景帝第一次觉得,除了体香,白苏苏还是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总之,皇上一笑,全员松懈。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啥笑。 可能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蠢吧。 白苏苏想。 此时系统在旁边恨铁不成钢的道:“主人你也知道?攻略帝王的方法是要扮蠢么?恕我不能理解。” 白苏苏心道,什么扮蠢,她没扮啊?她是本来就…不是! “轩景帝聪明睿智,学富五车,还登临帝位十余载,我要跟他玩心机能玩的过么?皇上看我,如看浅盘之水,还不如真实些为好。” “好的,主人的真实就是蠢。” 白苏苏险些被系统气死。 不过轩景帝倒是心情不错。虽然没再吃酸辣粉。但是赏脸尝了其他的几道菜,这几道菜当然并不都是邓三官做的,孙一勺毕竟是庖长,他想要孝敬皇上,邓三官也拦不了他。 因着时间紧张,到底做不了什么大菜,邓三官除了做酸辣粉之外,其余的便是几道清爽解辣的凉菜,比如其中一道海蜇拌青瓜,轩景帝就多夹了两筷子。 而孙一勺则主打一个食材的新鲜,做了一道青笋爆炒鸡,还有一道抓炒河虾。 鸡是地道的三黄鸡,虾是鲜活的,猛火快炒,既清爽又好吃。 不得不说孙一勺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两道菜看着不起眼,却格外的适口。皇上心里挺喜欢的。 不过皇上是什么人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对于他来说,这一桌子菜,对于他来说,真正特别的可能就是那道仅吃了一口的酸辣粉吧。 因此他只让人赏了做酸辣粉的厨子-邓三官。 无他,毕竟酸辣水晶粉是小常在倾心推荐的嘛。她吃的满意就行。 邓三官接到皇上赏赐的时候,简直是老泪纵横,他默默无闻这么多年,如今竟然得了皇上的赏赐!这可真是天大的荣耀! 他深知这是沾了白苏苏的光,日后更是尽心伺候白苏苏,而且皇上的赏赐虽不是为他,但是让他过了好长一段安稳的日子。此乃后话。 邓三官接了赏赐眉开眼笑的同时,孙一勺险些咬碎银牙,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一道酸辣水晶粉就让邓三官在皇上这出了头! 那食谱第一个给的,可是他啊! _ 皇上用完膳后,白苏苏就发出了吃饱遛弯的邀请。 轩景帝欣然接受。 虽是夏日,但夜间总是有几分凉意,不比白日的暑热,白苏苏换了一件团蝶霞色翠烟衫,又插上了皇上亲赐的累丝金蝶戏花步摇,在铜镜前照了又照,没有不妥帖的地方,才出去。 “皇上~” 今晚天气很好,月光如银倾洒在地上。而轩景帝便站在这片月光下。 见白苏苏提着裙摆微急的样子,轩景帝眼底闪过笑意,然后向她遥遥伸出了手。 白苏苏笑靥如花,动人心魂。她的身子直接扑到轩景帝的怀里,还霸道的抱住了轩景帝的胳膊。 嗅到那一抹更为浓郁的暖香,轩景帝身子微微顿了一下。 南春她们看见自家主子跟没骨头一般挂在皇上身上,险些就要跪下请罪了。 等皇上顿住脚步,南春更是瞬间起了冷汗。 谁知接着自家主子像掺了十斤蜜的声音就响起,还透露着无辜:“皇上,您怎么不走了?” 轩景帝垂眸看了一眼白苏苏,女人粉腮红润,秀眉凝睇,本就是十六七岁最好的年纪,再加上姿容脱俗,只眼波潋滟的看了你一眼,心里便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他握了握拳头,终没有挣脱那抱着自己胳膊的小手,大步上前,道:“无事。” 今晚天气很好,月光如流水一般挥洒在地上,照出风中摇曳的树影,还有依偎的两人。 从开始散步,白苏苏嘴就没停过,她全然不似其他妃子那般宁静,反而在自己边上喋喋不休,说的起劲的地方,还会微微晃动身体。 头上的步摇随着她身子的晃动,偶尔发出叮当的声音。 见皇上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头上,白苏苏一手抚上那支步摇,低眉笑道:“皇上,臣妾带这支步摇可好看?这是您今天赏给妾的呢,妾很喜欢。” 轩景帝恍然大悟,又想起她刚才戴的不起眼的白玉簪,似乎也在他今日给她的赏赐中。 他点点头,道:“好看,那支白玉簪也很衬你。” 白苏苏一笑,轩景帝感觉自己的胳膊顿时被拽的更紧了。 他无奈一笑,心道,一点都不懂遮掩,就这般喜欢他么? 连他赏赐的簪子,都要轮番戴给他看。 不知是因为天气正好,不冷不热,还是身边的人,抚平了他的头痛,轩景帝觉得从未有过的平静,一个普通的夜晚散步,竟有了温馨幸福的意味。 第17章 截胡 人人皆说轩景帝暴戾,但是从白苏苏和轩景帝的相处来看,他是深沉的,内敛的,不可侵犯的,偶尔身上透露的帝王威仪也确实让人心折。 但是实在是称不上暴戾,甚至可以说是温文。 比如这次的月夜散步,虽大多是白苏苏在说,但是轩景帝偶尔也会有一些回应,提一些问题。 轩景帝:“你家是在江州?” “对呀,皇上,江州可美了,随处可见小桥流水,连臣妾的家都依水而建,河边的商家也是鳞次栉比,臣妾小时候,最喜欢听着吆喝声就拿着钱去买吃的,我最喜欢李婆婆家的青团,还有周记的芙蓉酥,都可好吃啦。” 这样说着,之前的往事便一幕一幕浮上心间,对家人的想念也愈发的浓重。 听她开始还讲景色,后面又拐到吃的地方去了,轩景帝不由一笑。 想起刚才的“酸辣粉”,出言问道:“南边菜清淡,你怎的如此爱吃辣?” 白苏苏一顿,心道,南方怎么就不能吃辣啦?!轩景帝你这刻板印象可要不得呀。 面上却嘻嘻一笑,道:“臣妾的娘亲很会做菜,她原是川地的人,因此家中的菜色多是辛辣的,臣妾小时候吃习惯了,当然,也很爱吃。” 想到此处,她复又噗嗤一笑:“就连我的爹爹,在江州生活了几十年,娶了我母亲后,也变的无辣不欢了呢。” 轩景帝听她语气里满是怀念,知道她是思念亲人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的妃子,豆蔻年华入宫,但是恐怕直到垂垂老矣,都再见不到家人一面。 看着白苏苏面上闪过的低落,轩景帝不知为何,心也微微疼了一下。 他三岁的时候,生母便早逝了。当时皇后无子,他便被抱给了皇后抚养。 若不是他天资聪颖,得了先皇的看重,只怕没有母亲庇佑的他,都长不到这么大了。 他明明亲情浅薄,但是他的内心却十分羡慕家庭美满之人。 握了握掌中的小手,道:“以后有机会,会再见到的。” 白苏苏淡淡一笑,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她知道,这是原身对父母的思念。 抓着轩景帝的胳膊又紧了几分,白苏苏和轩景帝靠的更近,低声道:“多谢皇上。” 男人画饼的时候,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如果你开始给他戴高帽,那没准就能加速实现了呢。 白苏苏用脸蹭了蹭皇上的衣袖,闷闷道:“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食言哦。” 轩景帝抚了抚她的秀发,道:“君无戏言。” 白苏苏一听,立马就又高兴了,继续讲她童年的趣事。 她的情绪变化之快,实是让轩景帝措手不及。 又不免觉得有几分可爱,性格如孩子一般,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_ 刚才白苏苏还说,天子温文,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暴戾”的样子,竟然是在帐中。 她第一次见到轩景帝眼里的漩涡,那样的眼神,似乎想要把她吞入腹中。 白苏苏的身子妩媚纤弱,加上江南女子的柔桡轻曼,轩景帝不得不承认,白苏苏确实…是个尤物。 感受到一双大手在自己的肌肤上留连,白苏苏不可抑制的发出几声**,一双玉臂缠上了轩景帝的脖子,嘴里哼哼着:“皇上…” 粉蕊吟歌香作语,千娇百媚醉君频。 轩景帝眼眸眼眸愈深,正待再进一步之时。王福海的声音却从外面细细传来:“皇上,皇上…” 轩景帝从情欲中醒来,脸色却马上黑不见底。 王福海的声音还不怕死的传来:“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白苏苏裹紧被子,她的衣衫已经尽数褪下,唯独剩下一个抹胸,后面的带子也松了。 她心里委屈的厉害,更多是身上的不适,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真是难受,她脸颊潮红,眸里水光盈然,看向轩景帝的眼神带着几分可怜。 “滚进来!”轩景帝面沉似水,伸手将床帐散下,将白苏苏遮的严严实实。 王福海心里也是忐忑的厉害,但是这可是宝华公主出事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上前跪下,道:“皇上,昭阳宫传来消息,说是宝华公主突发高热。” 第18章 输赢 此话一出,启祥殿攸的一静,轩景帝只怔了一瞬,便起身更衣,道:“可有请了太医?!” 王福海不敢怠慢,跪下道:“已经从太医院请了周太医过去了,说是积食引起的发热,问题倒不是太严重,就是宝华公主哭闹的厉害,说是想见父皇…” 虽说是问题不大,但是毕竟宝华公主是轩景帝膝下唯一的孩子,自是看重非常。 轩景帝默然不语,但是衣裳已经穿好了,只怕马上就要去昭阳宫了。 白苏苏在床帐后腹诽,不过是连寝两夜,慧妃娘娘就按耐不住了。 传言慧妃极其善妒,看来是真的。 不过,拿宝华公主当筏子,慧妃此举也实在不高明。 她用手拉开床帐,柔声唤了一句:“皇上~” 轩景帝出去的脚步一顿,刚才被和嘉牵住了心神,已经完全从情欲中脱离,一心只想去昭阳宫,已然忘了榻上的白苏苏… 深夜从她的宫中离开,只怕她明日会被人取笑。 他停住脚步,回眸看了一眼白苏苏,淡沉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愧疚,道:“朕去昭阳宫一趟,你早点睡吧。” 掀开的床幔露出白苏苏的小脸,她的眸子秋水涟涟,眼尾一抹红晕,还带着刚才情动的意味。 只是,现在眸子里盛满了忧虑,白苏苏披上外衫,下了榻,轻柔的嗓音响起:“皇上,公主年幼,高热并非小事,臣妾明白,您赶紧去看看吧。”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有抚平人心的功效,轩景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和嘉生病,他是一定要去的。 虽和白苏苏接触不多,但知她是性子单纯,不会掩盖自己情绪人,本来还以为她会使小性,或者委屈,没想到,她的眼神是那般纯粹温和,满是对孩子的担忧。 轩景帝心里一阵温热,白苏苏是个懂事的,他心里对白苏苏的喜爱,自然是多上三分。 他点了点头,随后便出了启祥殿。 _ 銮驾深夜从启祥殿去了昭阳宫,自然是在宫里起了不小的轰动。 新进宫的暗暗歆羡慧妃娘娘,慧妃娘娘盛宠,果然是真的,刚进宫的白常在这般美貌,还不是抵不住慧妃抢人? 生了皇上唯一的孩子,就是皇上心里的头一份啊。 但是宫里的老人却嗤之以鼻,皇上日理万机,宠幸后宫的机会其实是不多的,至少比起先皇那几十个妃子来看,当今皇上的后宫一共就这么点人,真是不够看的。 皇上冷情内敛,相比于政务来说,美色只是闲暇的调剂。 但是随着皇上的年纪愈大,对子嗣的需求也是日益增高。 自五年前慧妃生下一女,皇上去慧妃的宫里确实勤快许多,因此才宠的慧妃那个性子,甚至觊觎皇后的宝座。 但是宠了又如何?五年了,宝华公主都五岁了,慧妃的肚子不还是再无动静? 宝华公主虽好,可女儿,还是继承不了皇位的。 慧妃心里也急啊,她前几年烈火烹油,行事又无顾忌,大大得罪了皇后,若是她失宠了,岂会有好日子过? 因此才出了这昏招。 的确是昏招。 _ 昭阳宫 慧妃哭的泪水涟涟,几乎倒在轩景帝的怀里:“皇上,咱们的公主真是受了罪了,她刚才身上难受,迟迟不睡,还一直叫着父皇…” 她虽然哭的眼圈红红,但是仔细看去,妆容是完整的,发髻是华丽的,衣裙是精致的。 整个人都是打扮好的! 看她这个样子,轩景帝又怎么会有好脸色,尤其看见宝华公主睡着了还抽噎,脸蛋还被烧的通红的样子,心里的火简直是一丛一丛的冒。 “奶嬷嬷和下人是如何伺候的,竟让公主积了食!难道不知道公主年幼,脾胃虚弱,不能吃不好克化的食物?” 慧妃哭声一顿,心里自然是一惊,皇上明面上是说奶嬷嬷和下人,实际上,也在说她这个母妃不称职啊! 她吓得跪在了地上,声音颤颤:“皇上恕罪,公主脾胃虚弱臣妾是知道的,但是那糯米糖藕公主一向喜欢,又好久没吃过,她一撒娇,臣妾心就软了,没想到就生了病。” 她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身子伏的更低,哀切道:“皇上要罚,就罚臣妾吧!反正公主现在难受,臣妾作为她的生母,实在是应该分担她的痛苦,若是能,真想让所有的痛都痛在臣妾身上呜呜” 她说的哀切,身子都轻颤了起来,轩景帝见她这样,又如何能再生气。 将她扶了起来,压下心里的不满,安抚了两句。 复又问起太医公主的病情。 周太医战战兢兢的答了,公主的身子一直康健,骤然生病,他也是怕的很。 索幸只是小事,但是也是慎之又慎,一句话在嘴里嚼了两三遍,才向皇上禀告。 轩景帝做了那么多年皇帝,又岂听不出太医的话内之意。 知道和嘉没事,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慧妃邀请他去内殿休息的时候,他还是拒了,并且守了和嘉一夜,直到和嘉退烧,他又回了养心殿。 慧妃此次虽说是赢了白苏苏,但却输了皇上的心。 皇上来了,公主看了,奶嬷嬷和伺候公主的人罚了,人又走了。 还明里暗里把慧妃训了一顿。 慧妃自然不会舒坦,直到第二日,脸色都是难看的。 宫里的人自然也是看笑话。 第19章 晋封 皇上凌晨回了养心殿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消一刻便传遍了大半个后宫。 慧妃在宫里树敌已久,这也算是她第一次在皇上那里吃瘪,阖宫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笑慧妃白费心机,公主都搬出来了,竟还留不下皇上。 慧妃一夜没睡,一直回想皇上对她冷漠的神情,心里十分的惶惶。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宫里把皇上截走。 事实上,她运气当真十分不错,六年前她选秀进宫,不过两月,便怀了身孕。 皇上大喜,本来对她恩宠不过一般,但是知道她有孕后,便对她十分温柔,更是经常来陪她,后来又破格晋封她为嫔。 等她生下公主,又晋封为慧妃。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皇上知道她有孕时的欢喜模样。 皇上冷情,这微末的温柔更显得弥足珍贵。 皇上贵为天子,生的好看,人也聪明,她一颗心也早已沉溺。 皇上是喜欢她的!她知道,当时皇上的新宠是宁嫔,她生的可真美啊。至少慧妃自知,自己的容貌是比不上她的。 当时她不过略施小计,让皇上认为宁嫔不喜她腹中的孩子,宁嫔就失宠了。 她在皇上心里是重要的啊,不是么? 慧妃看着手上的珐琅鎏金如意护甲,眼角凝了泪。 但是她真的不敢想,皇上对自己的宠,到底有几分是因为自己,还是…全是因为和嘉呢? _ 慧妃那里水深火热,白苏苏倒是睡了个好觉,皇上走就走,自己该睡还是要睡。 没有皇上折腾她,反而睡得更沉了呢。 就是启祥殿的气氛有些低沉,南春和曼夏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白苏苏的脸色,偶尔还能听到宫人的叹气声。 白苏苏自顾自的描着字帖,心里十分的平静。 现在阖宫上下都在看慧妃的笑话,她这个主人公倒成了小透明。 是呀,能让慧妃深夜从宫中叫走,想是皇上对她不过尔尔…那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白苏苏下笔略重,一个字瞬间就毁了。 想起昨天轩景帝临走时看她的一眼,白苏苏想,他是有些愧疚的,只是不知这份愧疚,又会换来什么呢。 _ 随着一道圣旨的发布,宫中的目光又都投向了启祥殿。 白苏苏跪在下首,容貌贞静,静静的听着王福海宣旨。 “尔常在白氏,禀德柔惠,仁孝谦恭,风姿雅悦,克娴内则,兹晋封尔为正六品贵人,钦此。” 王福海长长的尾音消失,他笑着收起圣旨,将之递给白苏苏,一张脸笑的如同皱着的菊花,道:“白贵人,接旨吧。” 从常在连跃两级,成为贵人,这在宫中都是少见的。 白苏苏恭谨的叩首感谢皇恩,随即笑吟吟的起身,接过了圣旨。 王福海又说了几句恭维话儿,便拿着白苏苏的赏银走了。 到了王福海这个地位身份,自然不会贪那点银子,他笑着收下白贵人的赏银,是想和白苏苏结一份善缘。 今年入宫的秀女一共一十八位,白苏苏不是第一个侍寝的,但却是第一个晋封的,还连跳两级!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喜欢啊。 皇上喜欢的,王福海自然也得好好伺候着。 他在旁看着,白贵人,是有大造化的。 启祥殿一派欢欣,白苏苏垂首看着手里的圣旨,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泛着光泽,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更是栩栩如生,气势逼人。 她神色未动,知道昨日自己是做对了。 虽然轩景帝对她有几分喜爱,但肯定还不能和宝华公主相比。但凡她昨日显露出对皇上离去的一丝不满,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怕是马上就会失去轩景帝的宠爱。 因此她才以退为进,非但没有丝毫不快,反而纯粹担忧宝华公主的健康。 果然,昨日轩景帝已经对她有了愧疚怜惜。只是,白苏苏眼睛一闪,瞥向圣旨上的祥云瑞鹤,心里一哂,光怜惜也并不是连升两级的全部原因,想起上午的太医,白苏苏一笑,轩景帝,还真是多疑啊。 _ 一个时辰前 养心殿 “皇上,臣观白常在脉象,实无不妥之处。体香虽少见,但臣在医书古籍上也曾见过类似例子。只不过,皇上说白常在身上的异香有舒缓头疾的功效,确实奇异,恕臣才疏学浅,不知其由,请皇上恕罪。” 轩景帝垂首看手上探子传来的消息。“白苏苏,年十七,江州八品县丞白甫阁之女,出生时身带异香,引群蝶环绕,众人奇之。” 轩景帝:“白常在之异香是否会对身体有碍?” “这…”林院正沉吟片刻,如实道:“根据皇上的脉象来看,非但无碍,反而有强身健体之效。” 轩景帝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心里无端的轻了几分。 美色惑人,加之身有异香,如此离奇之事,他不可能不提高警惕。 但是现在经太医诊脉,加之探子传来的消息,白苏苏是真真的天生带有异香,并非刻意为之,更不是有人要存心算计。 那他对白苏苏,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让林院正下去,轩景帝眼前又浮现出她昨日水盈盈的眸。 “王福海,宣旨…” 第20章 泼妇 白苏苏晋封为贵人之后,宫妃们便陆陆续续送来了庆贺的礼物,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皇后娘娘,送了整副的红玛瑙头面,这个朝代玛瑙很是珍贵,尤其是皇后娘娘送的,看着色泽红润,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白苏苏恭敬的谢了恩,还给嬷嬷包了一个大“红包”。 揣着怀里的锦囊,张嬷嬷神色奇怪看了白苏苏一眼,便若有所思的走了。 按道理来说,白贵人得宠,那慧妃娘娘便失了宠爱,白贵人还是皇后娘娘的人,那她应该是开心的。 只是,张嬷嬷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白常在晋封的也太快了,不过进宫几天,就连跳了两级。 还是在被慧妃叫走的第二天,这不是皇上明晃晃的给她撑腰么? 明明皇上深夜被叫走,白苏苏是该被嘲笑的,连皇后知道这事,都面露失望之意,以为白苏苏空有美貌,却抓不住皇上的心。 但是晋封的圣旨一下,谁还敢嘲笑白苏苏,都暗地里嫉恨着呢。 虽说白苏苏只是晋封了贵人,宫里比她高的妃子一抓一大把,还有那有封号的,比如刚进宫的熙良媛。 可是熙良媛那是因为父亲是三品大员,白贵人凭的是什么呢?就凭那一张脸? 张嬷嬷深深地看了白苏苏一眼,美人如画,确实好看,但皇上不是那昏庸的君王,一定还有其他的地方,惹了皇上的青睐。 回到长春宫,和皇后说起白贵人,感慨道:“白贵人虽出身不显,但是看着气度倒是大方,既没有高门女子的高傲,也没有小户女的畏缩,着实难得。” 皇后喝了碗里的补药,口里苦沉沉的,张嬷嬷见状,忙递过一盏清茶给皇后漱口。 看皇后为了坐胎雷打不动的一天一碗苦药汤子,心里有些苦涩,道:“娘娘,你也要保重凤体,陈太医说你体质虚弱,应补气养血为主,给您开了养荣丸,这坐胎药有几味药与之相冲,不如将这药停了,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吧。” 皇后用娟帕擦了擦嘴角,目光略带几分凌厉,道:“胡言,这坐胎药是娘好不容易从神医那找来的方子,你也知道,我体质虚寒,那神医说一定要喝满一年,才有效用。眼下我已喝了大半年,若是停药,岂不功亏一篑!” 皇后待人素来温和,但是一涉及到子嗣,就是皇后的逆鳞了。 至今未给皇上诞育子嗣,是皇后心里一直以来的痛,尤其是慧妃平安产女之后,她更是怨恨起来自己,恨自己天生体弱,无法受孕。 以至于到处去找调理身体的方子,苦药汤子更是一顿接一顿的喝,可是这么多年来,喝了那么多苦药,却还是毫无音讯。 随着年纪愈深,心情郁郁,身子反倒是更加不好了,张嬷嬷有心规劝,但知道主子的执念,每次说了也是被训斥。 她无奈的住了口,又听皇后娘娘道:“白贵人能得皇上几分喜爱,定是有可取之处的,只要她规规矩矩的,本宫也不怕抬举她几分。只是慧妃,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怕此刻正是大为光火吧。”说到此处,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_ 昭阳宫 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慧妃气的胸口起伏,恨恨道:“那个狐媚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竟让皇上这般惦记她!贱人!贱人!” 昨日皇上对她的冷待让她心里本来就又忐忑又难过,今日又听白苏苏被晋封的消息,哪里还能忍住,心里恨得牙痒。 皇上这是给白苏苏做脸,也是在打她的脸啊! 不过是个常在!凭什么,她凭什么! 慧妃歇斯底里的发了好大一通火,昭阳宫里的人俱都吓得惴惴,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她们是近身伺候的,又岂会不知,慧妃娘娘性子跋扈,更见不得皇上宠爱别人。 也就是近年来皇上对她上心,她的性子才压了许多。 没想到今日却完全爆发了出来,这副样子哪里像是宫妃,简直是市井的泼妇。 身边的宫女素月和岫云对视了一眼,都闭紧了嘴巴,不敢现在上前规劝。 娘娘在气头上的时候,谁去说都会倒大霉,轻则挨巴掌,严重的时候还会被打板子呢! 慧妃几乎将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才算抒发了一些火气,坐在椅子上犹自胸口起伏着。 素月此时奉上了一杯清茶,轻声道:“娘娘息怒。” 岫云则带着宫人收拾地上的残局。这可都是上好的瓷器,不过一刻钟,就被慧妃打砸成了碎片,当真是十分可惜。 “娘娘,白贵人不过是刚入宫,皇上正新鲜着呢,才会得几分宠,您膝下有宝华公主,纵使白贵人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您去。” 素月偷偷觑着慧妃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着。 慧妃眼角垂泪,形容也是十分憔悴。她五官本不算拔尖,胜在身量高挑,体态丰腴,平日里又细心描画,便多了几分妩媚风情。 但是现在未施粉黛,颜色一下子就暗淡了不少。 她面上凄然:“就是一个刚入宫的女人,就让皇上这般给我没脸!” 素月心里叹了一口气,皇上坐拥后宫,又怎会永远只垂青一人,有新宠不是难免的么? 但是皇上的女人再多,女儿可只有一个,娘娘只要好好守着公主,就永远有着体面。 又何必执着于帝王的爱呢?那根本就不可能啊。 她心里叹了口气,上前给慧妃擦去泪水,道:“娘娘,皇上昨日离开,那是因为心疼公主,和白贵人无甚关系,您以后可万万别再给公主吃那…”她还未说完,便已经被慧妃凌厉的眼神摄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打起自己的嘴来:“娘娘恕罪,奴婢胡言了。” “嘉儿生病,全是因为奶娘的失职,若是再不知轻重的胡说,休怪本宫拔了你的舌头!” 素月整个身子伏在地上,背后已经出了一身湿腻的汗。 她声音轻颤,道:“奴婢再也不敢胡说了,再也不敢了。” 慧妃冷哼一声,随即就去了偏殿看公主。 公主昨日积食,虽及时吃了药,但看着还是怏怏的。 且因为轩景帝换了一直陪着她的奶娘,她对新来的奶娘还不熟悉,所以也不让她亲近,自己坐在榻上玩玩具。见到慧妃,她乌圆的眸子一亮,奶声奶气的叫了句母妃。 第21章 鱼缸 她遗传了父母的优点,生的玉雪可爱,一双眼睛尤其像轩景帝,难怪轩景帝待她如珠如玉。 慧妃慈和一笑,将和嘉搂在怀里亲热了一番,又敲打了几句新来的奶嬷嬷。 那奶嬷嬷面庞细白,头发乌亮,看着就是个温和利索的,她经过内务府层层选拔才能来伺候公主,此刻面对慧妃的训诫,自然是柔顺称是。 慧妃自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皇上雷霆手段,无人不惧,当他的手段用在给自己的女儿选人身上,选出的人,难道还能有什么问题么? 看着榻上乖巧玩布老虎的女儿,她心底涌出愧疚,昨日和嘉积食,确实有她的原因。 小孩子脾胃虚弱,糯米糖藕和嘉爱吃,但平日也只敢给她吃一小块儿,昨不知怎的,当和嘉哭闹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又喂了和嘉一块,果然,晚间就不舒服起来。 女儿不舒服,她才有理由顺理成章的将皇上请过来,且,绝对不会失策。 她疼爱和嘉,但有时也会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恶意。 想她当初有喜的时候,每日如梦在云端,心心念念的想要生一个小皇子。 和嘉落地的时候,她不可谓不失望。 好在皇上极为宠爱和嘉,和嘉刚刚满月,便已经赐了名字和封号。 这样的宠爱冲淡了慧妃的不满,但是她还是心有不甘,有的时候看着和嘉,心里还是想着,她为什么不是个皇子。 若是皇子,那就是太子! 皇上虽宠爱公主,但是皇上的江山,可不能传给公主啊! _ 圣旨下来当日,众人又在翘首以盼,看皇上会去哪个妃子那,结果却大失所望。 皇上歇在了养心殿,且接连几日,都未踏足后宫。 这也是常有的事,毕竟前朝事忙,皇上又是个工作狂。 他不来后宫,后宫便沉寂了不少。 白苏苏自己的小日子也过得颇为自在,没事出去逛逛御花园,莲花池的莲花开的正艳,白苏苏看池里锦鲤生的极好,就让内务府弄了一个古朴的大缸,又弄来几尾鱼,几片荷叶。 就成了妥妥的生态缸。 德宝那小太监来送膳的时候看见白苏苏在看鱼,下午便巴巴的送上用小虾磨成的粉,笑着说:“这是奴才的师父让奴才送来的,这鱼最喜欢虾粉了,吃了虾粉身靓体壮!” 白苏苏用小银匙挖了一点撒下,果然鱼儿争相去吃,缸里的景儿顿时就活了。 她莞尔一笑,道:“替我谢谢你师父了。” “不敢当,娘娘客气了。”德宝恭声答道,抬头又问了一嘴:“不知娘娘晚上想用什么膳食?” 白苏苏想了一会儿,道:“今儿天热,晚上就吃凉面吧,卤子做一个肉丁炸酱,再用口蘑和鸡丝做一个清淡点的。” 夏天和凉面最配啦! 爽滑q弹的面条配上香香的卤子,再滴上辣椒油和醋,想想都要香飞啦! 德宝心里有了谱,笑着应了,回去和邓三官一说,师徒二人就赶紧准备起来了。 从上次“酸辣粉”的交情之后,邓三官默契的成了白贵人的“苏用厨子。” 每日有德宝送膳不说,时不时的还有些额外的孝敬。 白苏苏投桃报李,也经常找邓三官研究新奇的食物。 毕竟是现代来的,平时冒出来的小巧思不要太多。 孙一勺看着可是急红眼了!从启祥殿递出来的方子他可眼热的很,无他,当初那个“酸辣粉”可就让邓三官那老东西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啊,这是多大的荣耀! 恨他当初被鹰啄了眼,竟然看不上白常在,啊不,白贵人! 现在他巴巴的去给启祥殿送东西,人家都不拿眼皮子夹你啊。 反而就认准了一个人,邓三官! 他又不能使手段发作邓三官,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在白贵人面前挂了名了。 邓三官也觉这几日如做梦一般,他已经在这膳房沉寂了许久,以为就会老死在这,没想到晚年受了白主子的青睐,还有皇上的夸赞! 这简直是他的一束光,也是他徒弟的前程。 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完成白主子的交代,做好每一道菜,然后祈祷白主子宠冠后宫,步步高升。 _ 白苏苏初得晋封的时候,来贺喜的宫妃很多,但是大多是让宫女送了礼,人也少有露面。 毕竟白苏苏和谁都不熟,高位妃子不屑来恭贺她,低位妃子又心里嫉妒,不想上来巴结。 今日启祥殿倒是来了一个“熟人”。 安美人未语先笑:“妹妹大喜,刚进宫就升了贵人,这可真是头一份了。” 白苏苏心底也有几分喜欢安美人,实在是她的笑容太具亲和力,眼神也是真诚纯净,让人很难不起好感。 她淡淡笑着回应:“姐姐谬赞了,快快请坐。”说着让南春上了茶和点心。 安美人坐下后,便从自己的宫女红缨手里拿过一个小匣子,递给了白苏苏,道:“这是我给你的贺礼。” 白苏苏接过,盒子不大,却沉甸甸的,她好奇打开,谁知里面竟是满满登登的珍珠,个个都有牛眼大小。 白苏苏顿时感觉手里的匣子烫手起来,她目露惊讶,将匣子递给安美人,推辞道:“妹妹怎么能接姐姐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姐姐快拿回去吧。” 谁知安美人却不以为然的样子,捻起一块点心往嘴里放,随意道:“这有什么贵重的,你就拿着玩吧,挑几颗大的镶在鞋上,可好看啦。” 这么大的珍珠,镶在?鞋上? 白苏苏承认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 “妹妹,这个点心好好吃,一点都不腻,是如何做的?”见安美人已经揭过这篇,开始说起手里的点心。 白苏苏也就不再说珍珠的事了,珍珠贵重,也是安美人想和自己交好的表现,自己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但是不意味之后没有。 过于纠结只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这是白玉霜方糕,我让膳房的师傅做着玩的,特意交代了减了猪油,香油和糖的分量,吃着也不腻口。你喜欢的话,待会给你带一些回去慢慢吃。”白苏苏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宫里的点心虽然好吃,但是方子都是从前传下来的,有些一吃就加了很多的糖和油,她吃不习惯。 结合自己现代烘焙的经验,让邓师傅改良方子又做了几种,俱都十分爽口。 邓师傅不仅做菜好吃,白案功夫也十分了得,白苏苏觉得他简直是全才! 第22章 苏丹 安美人和白苏苏聊了半天,多是宫里的八卦,白苏苏心里一阵好笑,安美人是个善谈的,你只做一个倾听者,无需多言,她也能自己说下去。 只是看安美人这个兴致,真像是憋了好久的话没处说一般。 “姐姐慢点说,喝点茶润润嗓子。”白苏苏见安美人说的兴起,咳嗽了两声,她温和一笑,亲手给安美人倒了一杯茶。 安美人端起一喝,喝到口里才觉得奇特,浓郁的奶香中带着茶香,隐隐还有茉莉的香味。 安美人再次震惊!这个茶也好好喝! 安美人:“妹妹,这是什么茶?” 这其实是白苏苏自制的茉香奶绿,茉莉花是膳房晒干的存货,绿茶是皇上赏的西湖龙井,还有每日新鲜的牛乳,简单熬制而成。 许是材料都是顶级,尤其是牛乳醇厚,加上点冰糖就好喝的不得了。 白苏苏细细的将做法说与安美人听,最后说了一句:“这做法简单的很,姐姐回宫后也可让膳房去做。除了绿茶之外,红茶也是可以的。” 安美人一听,做法确实简单,但是以前也没人有这般巧思啊,把牛乳和茶叶兑在一起,茶叶中和了牛乳的腻,牛乳又增了茶水的香,简直是太妙啦! 安美人在启祥殿吃饱喝足后,就带着白苏苏给的一包点心另还有一包龙井美滋滋的回宫了。 今天过得痛快,不仅心里想说的话痛快说了,还有个大美人倾听,时不时地给你倒一杯香香的奶茶,真是美哉。 启祥殿,可是来对了! _ 启祥殿里,白苏苏把玩着安美人送来的珍珠,疑惑道:“安美人家里很有钱么?” 听闻安美人盛宠淡薄,既然出手如此大方,那就是家世显赫了? 只是也未听闻啊。 凌秋向来是知道最多的,他小声道:“安美人确实十分富贵,她…她其实是苏丹国的公主。” “公主??” “是呢,苏丹国盛产珍珠,很是富饶,但是兵力薄弱,时常有外族入侵,苏丹国向咱们献上公主,也只是想得到大庆朝的庇护。”凌秋后面又说了她知道的一些细节,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白苏苏心里了然,从古至今,人们打仗都是为了争地盘,苏丹国作为一个富饶的小国,自然是其他外族人眼里的香饽饽。 为了保住自己的国家不被瓜分,苏丹国选择向大庆朝投诚,成为大庆朝的附属国,并且献上公主以结万世之好。 对于轩景帝来说,既扩张了领土,又能得到苏丹国丰厚的朝贡。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而轩景帝能够如此有底气的原因,自然是强大的军事能力。 想起统子一开始说的轩景帝英勇善战,把大庆朝的版图几乎扩张了三分之一。 白苏苏真切的对轩景帝起了敬意,在这个世界,他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好有魅力呀!(苏苏脸红) _ 晚上膳房如约送上来白苏苏点的凉面。 当然,虽是凉面,但也是十分用心的,光菜码就有十几种。 第23章 凉面 金针菇,莴苣丝,胡萝卜丝,葱丝,木耳丝。 还有煮熟的山鸡片,飞龙脯和鱿鱼卷。 除此之外,酱料是蒜泥,芝麻酱,豆腐乳,辣椒油,醋碟。 总之是应有尽有。 虽然白苏苏只要了凉面,但是膳房也不可能只上凉面,所以另外还上了一道糖醋樱桃肉和冬瓜盅,还有一碗解暑的绿豆薏米羹。 德宝说,他师父怕这几味料寒气大,食多伤身,所以还加了银耳红枣百合等中和寒气,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白苏苏先是尝了尝凉面,面条清白光亮,爽滑弹牙,白苏苏真的觉得宫里的面是不是也有什么秘诀啊,怎么可以又具有韧性又具有筋力啊,真的好好吃! 白苏苏配着辣椒油和醋吃了两碗,当然,这碗很小,比白苏苏的巴掌还小一圈。 接着又喝了几句德宝说的美容养颜又消暑的绿豆薏米羹,果然不错,这羹熬的时间长,银耳都熬出了胶质,薏米也炖的烂烂的,很是适口。 这样一通吃下来,已经很饱了,所以樱桃肉和冬瓜盅根本就没动。 白苏苏没吃完,桌上的菜自然就赏给了下人,这还是小顺子来了启祥殿之后第一次被赏菜。 说来小顺子这种太监到底不如南春曼夏这些宫女,南春曼夏她们都是贴身伺候的,时不时地就能得主子赏打打牙祭。 但是太监就不行了,在外行走,份例也少得可怜。 肚子里的油水都少的很! 面对红澄澄的樱桃肉,他本来还不敢吃,这可是主子娘娘吃的呀,这得是什么味儿。 不过等他畅想完,盘子里的肉已经少了大半了。 毕竟宫里的菜精致,而太监宫女还是多的。 他赶紧不想了,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他想再嘴里慢慢咀嚼一下,品一下味道,但是本能让他马上就吞咽了下去。 只余了满口的肉香和油香,让他着迷。 真好吃啊。 _ 随着皇上不进后宫的日子变长,宫里人心也浮了起来。 皇上事务繁忙,但是她们可以去送关心呀。 比如送送补身体的羹汤——皇上批折子批的累了,得好好补补。 或者研究了新的点心——皇上闲暇之余也能垫垫,当然最好是透过点心直接想起送点心的人。 还有直接送自己绣的绣品的——没什么大用,就是找找存在感,反正我是关心皇上啊。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南春知道的时候,都着急坏了,旁敲侧击的跟白苏苏说:“贵人,不如咱们也送点什么去养心殿吧。” “啊?送什么呀?”白苏苏挖了一口让膳房新研究的双皮奶,呆呆的问, 你别说,这天然牛乳做出来的双皮奶口感醇厚,绵软细腻,奶皮子都贼厚,香的不得了。 “送什么都好呀,您不是新研究出来好几种糕点么?什么白玉霜方糕,奶皮酥,蛋挞。”还有您现在吃的双皮奶! 您不能只顾着自己吃,也可以给皇上尝尝啊啊喂! 这?白苏苏看着自己手里的双皮奶,这是很好吃没错,但感觉这些甜甜的东西不像是轩景帝喜欢吃的呀。 南春见白苏苏“冥顽不灵”,又说:“那不如给皇上绣个锦囊袜子之类的,也是对皇上的关心呀。” 这个白苏苏就更不会了,她根本就不会拿针! 是的,原主虽然琴棋书画都可以,但是手笨,不会针线活。 南春想起自家主子确实没拿过针线,心里沉默了。 见自己的宫女如此忧心忡忡,白苏苏也不免安慰了几句。 当然,她心里是有数的。 统子说了,现在轩景帝对她的好感度已经到了百分之四十,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已经很高了。 起码,到了就算白苏苏不去找存在感,轩景帝也不会忘记她的地步。 而且,轩景帝这么久不进后宫,说明他忙啊!他有事啊!他烦啊! 你这个时候还去捣乱,白苏苏不认为轩景帝会高兴。 第24章 鸭肉 轩景帝确实挺烦。 北方大旱,先后波及了山东,河北,甘肃等地,其中,甘肃受灾严重,而其布政使竟然瞒报,导致朝廷知道的时候已经出现赤地千里,十室九空的局面。 轩景帝大怒,直接砍了甘肃布政使的脑袋。 接着就是召集群臣,研究治理旱灾的法子。 他夙兴夜寐,众臣也跟着熬的没了人样,可怜左相一大把年纪,胡子都白了,还要每日鸡鸣前就来上朝。而且还不让回去,在乾清宫一待就是几日。 听说今日实在熬不住,被抬着回家了。 没办法呀,皇上精力充沛,心系万民,年轻力壮,一碰上政务就跟察觉不出累一般,他们一把老骨头可熬不起啊! 商量了几日,好不容易商量出了赈灾拨款,安抚灾民的章程。 众臣也终于可以打道回府。 王福海在旁边看着,今日皇上没留人,众大臣回去的时候可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脚程也是快的厉害。 一下子,乾清宫就清净了。 不过大臣走了,轩景帝的奏章可只多没少,王福海进来,看轩景帝正拿着朱笔圈阅。 皇上这几日每天可都只睡了两个时辰,看着轩景帝眼下的青影,王福海担忧的厉害,他知道皇上勤政爱民,但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呀。 他端着手上的东西上前,笑道:“皇上,这是慧妃娘娘送来的人参乌鸡汤。” 轩景帝批阅完手头的奏折,侧眼看了看那个青瓷小碗,微微拧眉道:“先放到一边。” 王福海恭敬称是,见皇上没有要喝的意思,心里叹,上前乖觉的侍候笔墨。 这几日后妃来送东西的确实不少,但可不是谁的东西都能放进来的。 而且皇上也大多不会喝。除了皇后娘娘送来的,轩景帝才会给点面子。 “皇上勤政爱民,但也要顾及龙体,皇后娘娘交代奴才,若您有不适,定要及时宣太医才是。”王福海见缝插针,弱弱说了一句。 “聒噪!”轩景帝淡淡一句,朱笔与象牙笔搁发出清脆的“哒”声,王福海登时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言。 乾清宫的紫金香炉终日染着龙涎香,翠烟浮空,香气宜人。 轩景帝按了按自己泛疼的头部,却突然想起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他斜眼打量了桌案边上的一个小碗,一个攒盒。 他久不进后宫,宫妃花样百出,但是,好像从未听过启祥殿送过什么? 轩景帝眼眸蓦的一沉。 王福海发觉皇上的眼睛突然变的不善,接着就是淡淡一句,仿似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启祥殿有什么动静?” 王福海听到“启祥殿”这三个字,还是有些发怔的,皇上问的,竟然不是长春宫,也不是昭阳宫,而是启祥殿么? 想起白贵人那一张迭丽的小脸,王福海攸的一惊,看来白贵人在皇上的心里,已经不一样了。 幸好作为一个合格的大总管,后妃的动静王福海一直是掌握在手的。 尤其是…白贵人最近确实…过的很有意思,听说每日都研究一些好吃的好喝的,都是宫里没听过的,什么蛋糕,蛋挞,双皮奶什么的。 还给皇后娘娘送了不少,皇后也甚是喜爱。 除此之外,她最近和安美人交往甚密,平日里不是安美人来找白贵人,就是白贵人来找安美人… 果然,这话一说,轩景帝脸更黑了,好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朕在这里想着她,她倒是丝毫想不起来朕! 研究好吃的,也不知道给朕送上一份! 眼看着皇上脸上的寒意愈来愈重,周身的凉气儿噌蹭的往外冒。 王福海也不敢多说了。 可是,等晚上翻绿头牌的时候,皇上翻的,赫然是白贵人的牌子! 我滴个乖乖呦,白贵人,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呀。 _ 皇上要来启祥殿的消息如同在静谧的后宫投了一颗碎石,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启祥殿更是高兴极了,除了白苏苏本人有些发怔,南春和曼夏她们都激动坏了! 无他,皇上不进后宫的日子多了,但是一回宫,一般就是去皇后那里,或者是去慧妃那里看公主! 她们主子,竟然越过了皇后和慧妃,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心里惦记着主子啊!这怎么能不令人振奋呢! 众人都摩拳擦掌,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找衣服的找衣服,梳头的梳头。 凌秋摩拳擦掌,问:“主子,奴婢给您梳一个流云髻可好?” 白苏苏天生丽质,随便打扮打扮都好看。但是凌秋还是觉得自家主子太过随意了,有的时候头发随便挽挽就面圣。 自己的一身本事就没有用武之地啊! 皇上好不容易又来后宫,一定要让主子好好惊艳皇上一把! 白苏苏看凌秋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道,怎么感觉自己的宫女比自己还上进? 这可不行,皇上虽然不是一般的男人,但也是男人,美色惑人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她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听到白苏苏应了,凌秋就开始手指灵活挽起头发来,一缕一缕乌亮的秀发在凌秋的手上显得格外的听话,不过片刻,一个精巧的流云髻就梳好了。 白苏苏看去,这种发式如云盘回,凌托顶上,凌秋又给簪了几支珠簪,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当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来。 白苏苏夸了几句凌秋手巧,接着温冬又拿出几套服饰让白苏苏选,上次轩景帝赏赐的布料已经全部做成了新衣,还是尚衣局的李尚宫亲自送过来的呢。 白苏苏好好挑选了一番。 等轩景帝过来,就看到了从上到下全部精心装扮的小贵人一枚。 美得有些耀眼了。 “给皇上请安。”白苏苏完美演绎了久不见皇上的妃子的期盼之情,一声请安说的余音袅袅,娇甜腻人。 轩景帝看小人一身烟笼梅花百水裙,披着浅粉色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肤若凝脂气若幽兰,真真是香娇玉嫩,人比花娇。 本来发闷的心情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松快了。 小贵人这精心打扮,显然是为了自己,她分明是极想念自己的。 不往养心殿送东西,可能是太过恪守规矩的缘故。 轩景帝淡淡嗯了一声,上前俯身将白苏苏扶了起来。 南春和曼夏偷偷对视,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皇上竟然亲手扶起了主子! 白苏苏一双小手滑嫩如玉,握在手里触手生凉,轩景帝揉捏了一番小手,道:“你今日打扮的甚美。” 白苏苏娇羞一笑,眸含秋水,盈盈道:“皇上谬赞了。”她脸颊染了淡淡的红晕,让她本就娇艳的容色更加逼人,轩景帝喉头微动,心跳也在不知不觉加快。 第25章 海蜇 等进了屋,白苏苏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菜。 皇上说要在启祥殿用膳的时候,南春就焦虑了,很怕主子再弄出上次“酸辣粉”那般不靠谱的食物。 毕竟皇上可吃不了辣椒! 好在白苏苏今日极为靠谱,她想着轩景帝忙了这些天,心情肯定或多或少积压着些许火气。 回宫第一天让她侍寝,是宠幸,但也埋着雷呢,万一把皇上惹恼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白苏苏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务必好好伺候着。 她想着前几日吃的口蘑鸡丝面味道特别好,现在蘑菇正是最新鲜最好吃的时候,所以白苏苏吩咐邓三官做了鸭肉和榛蘑馅的提褶小包。 又做了荷叶蒸鸭脯,火腿鲜笋汤,清炒芦蒿,水晶虾仁等清淡爽口的菜, 上次轩景帝多夹了几筷子海蜇拌青瓜,所以白苏苏让膳房再进一道鸡丝蜇头。 白苏苏夹了一个提褶小包放到皇上面前的小碟子上,道:“皇上,这时候鸭肉嫩,蘑菇鲜,妾让膳房做了这包子,鸭肉性凉去火,对身体也好呢。” 轩景帝尝了一个,果然鲜美可口,鸭肉处理的干净,没什么杂味儿,看这桌上除了这鸭肉包子,还有一道荷叶蒸鸭脯。 想起刚才白苏苏说的鸭肉“性凉去火”,轩景帝心里失笑,这是帮朕去火? 他心里感慨白苏苏体贴,不免多吃了几口。 其实他挺喜欢在启祥殿吃饭,应该说,是和白苏苏一起吃饭。 无他,白苏苏很不一样…和后宫的其他妃子相比,她确实对吃食上有着格外的虔诚。 其他妃子,包括大臣,在他面前吃饭,一般都是装装样子,很少有“真吃”的,这让轩景帝在旁边也失了胃口。 不像白苏苏,吃的那叫一个专注,吃到好吃的菜,还会露出满足的笑,并且给他再夹上一筷子。 轩景帝被她带的,也觉得饭菜格外香了。 加上今天的饭菜本来就合轩景帝的胃口,轩景帝不出意外的吃撑了。 白苏苏瞄了眼去了大半鸡丝蛰头,心道,皇上果然爱吃海蜇! 等吃完了,白苏苏又端上一杯普洱茶,依偎到轩景帝身边,道:“皇上喝这个解解腻。” 闻着身边女子散发的淡淡香味,轩景帝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适,整个人都像在温水里泡开了一样。 其实他能不知道鸭子去火,普洱解腻么? 但听着白苏苏这一句一句体贴他身子的话,听着心里就是十分的熨帖。 其实来启祥殿之前,轩景帝是真的没觉得累的,毕竟他已经习惯了每日繁忙的政务,而且有乐在其中的感觉。 但看白苏苏这么事无巨细的关心着他,心里也不禁涌出一股暖流。 皇上心暖了,加上白苏苏伺候的好,床上的时候就格外的温存。 今日轩景帝有些难说的冲动,吃完饭没有多久,就和白苏苏两人去了床上。 白苏苏轻浅的娇嗔和轩景帝粗重急促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听着就让人脸红心跳。 白苏苏更是难得主动一场,轩景帝从未有过这般感觉,想起小贵人今日精心打扮的样子,他心里了然,难不成是朕几日没进后宫,苏苏想他了? 第26章 普洱 轩景帝一笑,吻上了白苏苏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和醇厚的低笑喷在白苏苏的耳边,让她裸露的肌肤微微泛起了鸡皮疙瘩。 轩景帝:“苏苏甚美” 白苏苏一双玉臂环上轩景帝的脖颈,红晕从耳根晕到脸上,再从脸上蔓延到脖颈,让本白皙晶莹的肌肤变得更加甘美可人,她呢喃了一声:“皇上…” _ 第二日,白苏苏醒的时候,身边的枕头已经凉透了。 轩景帝已经去上朝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皇上走的时候主子还在睡觉了,比起一开始的忐忑,南春现在更多的是麻木。 好在皇上没有怪罪主子呀,而且走的时候南春偷偷观察,皇上的眉眼蕴着的淡淡笑意,想到此处,南春又激动起来。 这可不是主子爱睡觉不伺候皇上,这是皇上对主子的怜爱呢! 想起昨日的缠绵,白苏苏缩在被子里一阵脸红,说真的,前几次侍寝她虽然看着落落大方,但是内心还是带着些许紧张和不安的,这就导致,做那事时都没怎么好好感受。 昨日她大胆了一点,竟然体会到了之前没有的妙处。 轩景帝的身材…还挺好的。 _ 中午用膳时间,王福海的徒弟小春笑眯眯的带着一个攒盒来启祥殿,道:“白贵人吉祥,这是皇上特意赏赐的御膳。” 说着让小太监打开攒盒,一道一道摆了出来。 赏的菜一共有三道,其中就有一道海米冬瓜汤——昨天白苏苏甚是喜爱,喝了两碗。 白苏苏看到这菜,属实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皇上赐膳就算了,赐的还是你多吃两口的菜,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也把你的喜好放了心上! 皇上坐拥四海,每日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这样的人,还记得你爱喝海米冬瓜汤,这就很让人欣喜了! 白苏苏真心诚意的谢了恩,好好享用了“御膳”。 皇上的膳食是御膳房专供,承继了皇上的清淡口味,但恰恰如此,正能喝出冬瓜的清甜,海米的咸鲜,当真是鲜美无比,白苏苏喝的很是满足。 谁知道这赏赐还没完,下午小春子又送来两包茶叶,笑咪咪的说:“皇上说您这的普洱茶陈了,这是云贵总督新上贡的普洱茶,一共就两包,说给您送来。” 白苏苏:!!! 有点爱了。 _ 将小春送走,白苏苏泡了一杯上贡的普洱茶,茶叶青翠碧绿,茶汤淡黄,茶香清幽,果然是好茶! 做奶茶应该会更不错! _ 皇上几日不进后宫,刚一回就去了启祥殿,然后派人往启祥殿一波一波的送东西。 宫里的人又不是傻的,都看出来皇上对白贵人的格外喜爱了。 是,白贵人生的是好看,但是宫里可是最不缺美人的,宁嫔不也好看的跟仙女似的,现在不也是在后宫无人问津。 众人都知道,让皇上喜爱,有时可真不全是因为容貌。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想窥探的不止一两个,尤其是和白苏苏一起选秀进来的小主,见白苏苏盛宠如斯,两厢对比下,无不暗自神伤。 这几天,最难受的可谓是江与宁了,无他,她至今,还未被皇上临幸过! 而且最可怕的是,皇上也没有要临幸她的意思,她好像被皇上遗忘了… 这种念头一起,她不由从脚底起了寒意。 宫中人最是踩高捧低,她没有被皇上临幸,就没有什么人给她好眼色看。 出了宫门,要么被无视,要么就是被人指指点点。 但是不出去,恶意也没有停止,显而易见的就是每日端来的膳食,越来越差。 一开始她受不了,让宫女去送了银子,饭菜肉眼可见的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且她手头也不甚宽裕,没道理每日都要往膳房扔钱。结果!膳食马上就变了。 现在天气炎热的厉害,有的时候甚至有了馊味。 江与宁看着那连下人都不如的饭菜,心里的愤怒和屈辱让她红了眼,都是一起子喂不熟的狗奴才! 她咬牙忍住了心里的怒意,但是却知道当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她快要疯了… 一定要见到皇上,她容貌清丽,不愁难获宠,为今之计,先是见到皇上… 第27章 求见 看着眼前明显清瘦了一圈的江与宁,白苏苏有些讶异,她自问和江与宁没什么交情,除了是一道选秀进来的,还有当初那一点“都未被轩景帝临幸”的同病相怜。 但是,江与宁现在似乎还未获圣宠…难不成? 其实江与宁坐在这又岂会好过,她向来清高,又素有才名,今日过来找白苏苏,已经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启祥殿的冰盆用的足,不像她的殿里闷热难耐,但江与宁的手心还是出了汗。 她攥紧拳头,扯出一个笑容,道:“还没贺喜妹妹晋升,本早早该来的,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送的出手的东西,所以亲手绣了两个香囊,花费了一些时间,给妹妹把玩吧。” 说着从宫女春莺的手里拿过了两个香囊,递给了白苏苏。 说起来,两个香囊作为贺礼实在寒酸,但是若说是自己绣的,那就显得有了几分真心。 至于是不是自己绣的,何时绣的,谁又知道呢?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白苏苏接过端详,是苏式的缎锦香囊,外形倒是别致,绣工也是一流,行针平匀熨帖,上面的绣的锦鲤栩栩如生,随着角度不同,每一块鳞片都泛着不同的光。 “姐姐的手真巧,这等精细的绣品,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呢。”白苏苏含笑收下,又吩咐宫女去拿着点心和水果来。 江与宁和白苏苏又寒暄了几句,其间暗中打量启祥殿的摆设,其实要说多么华贵也没有,但是却处处透露着清新雅致,窗上挂着的霞影纱帘,让日光变得柔和,桌上的汝窑瓶插着一束纯白栀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屋内各处皆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宫女太监也是利索体面,带着喜气,处处透露着生机,透露着那股鲜活劲儿,让置身里面的人很是舒服。 再看这个殿的主人——白苏苏,其实她的容貌与秀女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她本就不爱上妆,今日见江与宁也是寻常打扮。 但是就是有这样的人,即使不上妆,皮肤也嫩的也能掐出水来,整个人娇艳的仿佛灿烂的海棠。 加上帝王的宠幸,让她的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春意,如玉的面庞看着愈发娇媚动人了。 说着南春端上来一盘剥好的石榴和几盘点心,白苏苏将装着石榴的碟子递给江与宁,道:“这石榴甜的很,姐姐尝尝。” 江与宁看着那盘石榴,粒籽颇大,呈冰糖色,如晶莹的玛瑙,散发着石榴带来特有的芬芳,心里按耐不住的起了酸意,石榴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但是现在根本不是吃石榴的时节。 那这盘石榴就显得额外珍贵了。 白苏苏是在跟她炫耀她得宠么? 她捏了两粒放进嘴里,果然汁甘味浓,籽实绵软,她咀嚼了两口,除了刚开始的甜,竟渐渐的变成了苦。 再次开口,话里话外带了隐晦的含意——想让白苏苏念着旧情,提携一下自己。 她本不是笨嘴拙舌的人,但是对于这事还是羞于启齿,说的隐晦极了, 白苏苏不是傻的,正因为不是,所以她才故作不知江与宁的意思,根本就没搭理她这个茬。 皇上的喜爱是她能控制的么。 她会把自己的恩宠推给别人么? 她不是傻子,也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傻子。 看着江与宁涨红的脸,她心里一叹。 其实她不太喜欢江与宁这个人,她有心机,却又浅显的让人一看便知,实在让人生厌。而且还有着莫名的清高。 她不欲与江与宁深交,后面的话题便也变得索然无味。 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白苏苏一直浅笑着,但是江与宁自己干巴巴的说实在无趣,过了一会,便走了,留下一句改日再来看妹妹 江与宁出来的时候,被外面的热气一蒸,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其实刚开始开口,江与宁就知道自己错了,她是走投无路才来找白苏苏的,本就已经放下了清高。 白苏苏现在是贵人,品阶比她高,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叫白苏苏姐姐的… 可是她还是叫了白苏苏妹妹。 她不甘心呐!白苏苏不过是生的好看些,论家世论底蕴,她哪里比不过她? 想起刚才白苏苏气度雍容,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样子,江与宁更是心里不平衡的厉害。 第28章 训诫 但是即使心里再不平衡,她还是不想放弃和白苏苏交好的机会。 实在是除了白苏苏,她真的不知道谁还能帮她,她就是后宫的一个小虾米,和谁都没有交情,上去巴结别人都不一定接见。 只能厚着脸皮再来找白苏苏,她特意找了傍晚时分,也是期盼着,若是皇上来启祥殿,也许她还能见到皇上… 只是,她的念头终究是落空了。 白苏苏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与江与宁虚与委蛇,于是这次,她直接拒见了。 南春还是带着端庄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贵人今日身子不太舒坦,不能见客,改日再请江才人来说话。” 江与宁面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她没想到,不过是第二天,白苏苏就已经直接拒绝她了。 金莺的小臂被江与宁捏的生疼,但不敢露出一点异样。 南春的视线掠过江与宁发白的指节,接着垂下眼帘,看不清神色。 江与宁摇摇欲坠,但还是扯起了一抹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看妹妹。” 南春把江与宁打发走了,就进去回家。 此刻“身体不适”的白苏苏正慵懒的靠在软榻上吃葡萄,南春屈身回话:“已经按照主子交代的说了,江才人也没说什么,就是脸色白的厉害。” 白苏苏点点头,给主子剥葡萄的曼夏愤愤道:“装那个可怜样给谁看呢?打量谁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白苏苏待人宽厚,曼夏也向来口无遮拦,但是这次,她说完,白苏苏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冷光。 曼夏心一颤,再不敢多说,直接跪下道:“主子恕罪,奴婢失言了。” 她从未见过白苏苏这般样子,因此说话都带了哭腔。 白苏苏知道曼夏是为她打不平,但是说话实在是不过脑子。 江与宁再怎么样,也是轩景帝的女人,绝不是曼夏一个宫女可以随意说的。 她必须要板板曼夏的毛病,不然,只怕曼夏也伺候不长她了,这样口无遮拦的性子,迟早会闯下大祸! “随意议论嫔妃,看来启祥殿容不下你了!”白苏苏声音不大,但是却如同惊雷一般响在曼夏耳边。 她登时心头一颤,主子这话是不想要她了么? 她吓得流了眼泪,不停的请罪:“主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南春虽知道曼夏是咎由自取,但是毕竟是相处了许久的姐妹,知道她大喇喇的性格,心里难免有些不忍,跪下替曼夏求情。 白苏苏擦了擦手指上的汁液:“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下去吧。” 曼夏被南春带出去的时候还恍恍惚惚的,直到来了她和南春住的地方,才害怕的哭出声来:“南春,怎么办,主子是不是不想要我伺候了呜呜” 被主子厌弃的奴婢,又有什么好下场?一般都是被发配到浣衣局,被人折磨致死,曼夏实在害怕极了。 看着曼夏哭的涕泪交加,南春一叹,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不会的。你要长长记性,改改你口无遮拦的毛病!” 其实南春看的明白,白苏苏这次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只是口头训诫,比那罚跪,打板子的不是强太多了。 主子还是心软的,不过她不能这般直白的和曼夏说。 曼夏口无遮拦的毛病,确实是要改改。主子日后肯定不止于此,若是身边的大宫女是如此跳脱的性子,只会落人以柄,更甚者给主子招祸。 因此她安慰了几句,就不再说了。 _ 被白苏苏拒见的江与宁面色阴沉,心里的苦楚无处诉说。 可是,当她看见远处那明黄的轿辇,蓬勃的喜悦如破土而出的嫩芽,让她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她慌张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今日她穿的虽不华贵,但也很体面,在御辇临近的时候,她退到一旁,以最美的姿态盈盈下跪,声音如黄鹂一般婉转动听:“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步撵一停,轩景帝微微不耐,他拧起眉毛,道了一句:“免礼。” 这是江与宁第一次听到圣上说话,轩景帝的声音醇厚,低沉的声线带着上位者的贵气,让江与宁微微红了脸庞。 “多谢皇上。” 这处离启祥殿很近,轩景帝掀起帘子,问道:“你是何人,可是从启祥殿出来?” 江与宁虽然心里明白轩景帝肯定是不认识她,但是这句询问从轩景帝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 她也是皇上的嫔妃呀! 不过想起,终究这是一次机会,让皇上记起她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飞快的看了轩景帝一眼,然后低眉回道:“臣妾是甘泉殿的江才人,与白贵人一起入宫,今日特来探望白贵人。” 王福海看着江才人的样子心里一嗤,探望白贵人?怕是特意堵在路边想要见圣颜才是。 这样的女人他见多了,也是这位江才人运气好,竟然真的叫她碰见了皇上。 轩景帝只是一时好奇和小贵人来往的是哪些人,却并不是对江与宁好奇,听江与宁说完,连问都没问,就放下了帘子。 显然是对江与宁毫无兴趣。 “起驾!”御辇缓缓而行,江与宁却依旧呆呆的立在原地。 她见到了!见到了皇上的真容。 和她想象的一样,皇上巍峨挺拔,目光如炬,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 冷峻的线条如同出鞘的宝剑,让人不敢直视,但是只一眼,也能看出皇上的俊美和贵气,是这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江与宁望着那去往启祥殿的御辇,按耐住自己小鹿乱撞的心情,她一定,一定也可以像白苏苏一样得宠,只要她能侍寝… 第29章 真心 皇上来启祥殿的时候,南春她们已经从一开始战战兢兢,欣喜若狂,变为现在的处变不惊了。 毕竟现在主子可谓是“相当得宠”,不信你去翻翻敬事房的本子,看看这后宫,又比的上她家主子的么? 白苏苏倒是对自己得宠的感知不太敏锐,只因统子告诉她,轩景帝对自己的好感度现在是45%,兢兢业业的伺候皇上这么久,也才涨了五个百分点。 白苏苏不禁感慨,这帝王的好感度简直太难刷了,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_ 在轩景帝来之前,王公公已经派人说轩景帝会在启祥殿用膳。 这就是让白苏苏点菜的意思了。 连王公公这个人精都看出来了,皇上来启祥殿来的频繁,一是喜欢白贵人,二就是喜欢白贵人点的菜了。 你别说,皇上并不重口腹之欲,有的时候忙的,甚至会忘记吃饭,或者吃的很少。 每当这个时候,王福海都要绞尽脑汁的和御膳房商量给皇上进什么菜。 基本上效果也不怎么样。 可是打从在启祥殿吃了那碗什么酸辣水晶粉之后,王福海就发现了,在启祥殿,和白贵人一起,轩景帝就吃的额外多些。 好嘛,这可让王福海发现新大陆了,事关皇上龙体,谁行谁上。 如果白苏苏知道在王福海心里自己成为了御用点菜机,只怕会大大的囧一下。 其实白苏苏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她每次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再加上她自己认为的轩景帝“爱吃”的菜——主要猜测来源是观察的轩景帝哪个菜多夹了几口。 主要是她自己就特别在意“吃”这件事,在她看来,民以食为天嘛,吃饭是头等大事,吃得开心人才开心。 所以她时常就和邓三官交流一下开发什么新菜色,而邓三官厨艺又特别好,做出的菜就没有难吃的。 _ 对于轩景帝来说,与其说他喜欢白苏苏点的菜,不如说他更喜欢白苏苏对他的心。 帝王的饮食爱好自然不能随意宣之于口,但是几次来启祥殿,俱都吃的合心合口,轩景帝想,除了小贵人自己在边上吃的香的缘故,还有就是白苏苏观察了他的喜好,并且放在了心里。 和白苏苏相处以来,他知道白苏苏不是事无巨细细心妥帖的人,相反,她懒散的很,所以才会有的时候不上妆不梳髻就面圣。 但恰恰因为这样,这种涓涓细流的关心才更让人心动 九重天上,真心难得。 哪怕只有一点,也值得珍惜。 - 今日轩景帝来得早,用过膳后,离就寝还有大把时光。 白苏苏看着榻上的棋盘,眉眼带了几分狡黠,盈盈道:“陛下,此刻时辰尚早,不如和妾对弈一场,如何?” 轩景帝敏锐,自然也早已看到摆在那里的棋盘,他是精通棋道之人,自然不惧与人对弈,且现在时辰尚早,对弈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消遣方式。 只不过,看着白苏苏如小狐狸般无所畏惧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讶异。 难不成苏苏以为能赢得了他么? 他面上不动声色,白苏苏见轩景帝点了头,便给南春使了个眼色,南春带着其他宫女利索的将棋盘及榻上拾掇干净。 又给轩景帝和白苏苏各沏了一杯香茗,摆在手边。 刚想在香炉里燃香的时候,轩景帝摆手道:“不必。” 南春一怔,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低眉敛眸的退了下去。 白苏苏看着手边的棋子,嘴角轻扬,盈盈一笑道:“陛下,光下棋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玩点好玩的?” 轩景帝剑眉一挑,被白苏苏勾起了几分兴趣,道:“哦?爱妃有什么好的提议?” 白苏苏起身下榻,趿上鞋子就去了床边,埋头找了片刻,就拿出一个小匣子。 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银裸子,挤在一起煞是可爱。 轩景帝看着这匣子银裸子,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比较荒唐的念头,莫不是,苏苏想要和他赌钱? 果然她的想法得到印证,白苏苏将钱匣子放到两人中间,道:“皇上,不如我们以银子为筹码,谁输了棋局,就要给对方相应的银子,当然,皇上若是手头没钱,那臣妾先分您一半。”但若是输光了,可要自己掏钱喽。 这话虽然未吐出嘴边,但是轩景帝奇异的领会到了。 他心里有些好笑,难不成白苏苏还真的以为能从他这赢钱么? 他天资聪颖,又师承围棋名手过百龄,在十八岁时,就已经难找对手。 不过,小贵人虽傻,倒有几分可爱。 第30章 意趣 轩景帝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嘴角,轻轻颔首,淡定道:“可。” 白苏苏心里一喜,原身的父亲虽然只是下放到江州的一个八品小官,但是满腹经纶,学问十分的好,长得还好看。 当初被下放到江州,是因为性子太过耿直,得罪了人才会如此, 不过白甫阁天生豁达,江州虽偏远,但他凭借着好容貌还是顺利娶了美娇娘,生下一个粉琢玉砌的小闺女,就是白苏苏。 他不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亲手教白苏苏识字读书,外加棋艺。 所以白苏苏的棋艺尚可,在她印象里,因为她很有下棋的天赋,所以后面连爹爹有的时候都下不过她。 和轩景帝下棋,除了消磨时光外,她还有别的意图。 棋局开始,白苏苏不知不觉就严肃了起来。 轩景帝因不知白苏苏棋艺如何,怕一场棋局草草结束扫兴,所以一开始都是收着来的。 谁知道白苏苏的棋艺竟然颇为灵动,下棋的手法也是胸有沟壑。 轩景帝渐渐认真起来,虽面上平静无波,但下棋的架势渐渐愈发凌厉。 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白苏苏愈发招架不住,面上渐渐露了难色,轩景帝不愧是从战场上夺下皇位的人,连下棋都有喷薄而出的杀气。 她咬唇轻抬眼皮看轩景帝,面上透着若有若无的楚楚之态,可是轩景帝下的那叫一个专注,俊颜如玉,长睫在眼下落下淡淡一抹铅影,宛如雕塑一般。 随着轩景帝最后一颗白子落下,白苏苏不自觉的瘪了瘪嘴唇,抬眼的时候已经沾染了若有若无的委屈,嗔道:“妾输了。”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此刻带了撒娇的意味,再加上眼波流转,带了十足的娇憨。 轩景帝下完一场却甚是轻松,面色不似刚才对弈的严肃,嘴角隐有薄弧,轻笑道:“你能和朕对弈这么久,已是十分不错。” 白苏苏将两颗银裸子放在轩景帝面前,眉眼弯弯:“愿赌服输。” 轩景帝看着那几颗银裸子一怔,看着白苏苏一本正经的样子,此刻不免失笑。 后面的几局,知道了白苏苏下棋的路数,轩景帝更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白苏苏看着越来越空的钱匣子,嘟了嘟嘴,美眸露出些许不满,浅浅抱怨道:“臣妾都要没钱了呀。”说着还偷偷掀起眼皮看了轩景帝一眼。 轩景帝落子的速度不变,直到白苏苏的银裸子全都进了皇上的口袋,才收手道:“今日就下到这吧。” 白苏苏见轩景帝雷霆之势的赢了她所有的钱,还见好就收的停止了棋局。 美眸里流露出一丝惊愕,这什么男人,一点都不让自己?一点都不?! 看着小女子错愕的样子,轩景帝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直到两人上榻,南春都能看出自家主子绷着一张小脸,一点笑模样都没有,显然是和皇上置气呢。 她心里担忧,想上前规劝几句,可是皇上也在旁边,她只能将千言万语都压在心底。 轩景帝看一直笑吟吟的小人冰着一张脸,上榻之后更是将自己裹成蚕蛹,背对着他。 他长臂一伸,便将人捞了过来。 女人赌气不语,白嫩嫩俏生生的脸蛋宛如初生的青涩菱角,微微嘟起的红唇粉润清嫩,让人忍不住起了采撷的欲望。 轩景帝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怎气性这般大,竟然敢不理朕。” 白苏苏扬起小脸,理直气壮道:“臣妾棋艺不精,但皇上竟然一次都不让臣妾,妾一局都没赢。” 瞧瞧,多么理直气壮,技不如人是真,但皇上不让我可就不对了。 若是王福海听见,只怕又要内心腹诽了,还让皇上让您,皇上陪您下棋,已经是屈尊降纡了,您还敢跟皇上生气,真是好大的胆子! 可是轩景帝看着小人和他闹脾气,倒是难得的新奇体验。 她眼波明净,不似初见的羞涩玩转,反而像微利爪子的小猫。让人心头痒痒的。 他是九五至尊,身边的妃嫔都是好好伺候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恪守宫规,生怕惹他生气。 可白苏苏竟然敢跟他生气,轩景帝眼眸愈深。 因着生气,白苏苏的眸子带着了一层雾气,眼皮染了一层淡淡的粉,仿佛春日初生的桃花。 他用指腹揩去白苏苏眼角的泪珠,可以说是温柔细语的哄了几句。 帝王的眉眼不似白日的凌厉,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柔和,喁喁私语间,白苏苏都要缴械投降了。 怀里的女子骨肉细匀,颈边露出一大片白花花如牛乳般的肌肤,那绛红的唇仍倔强的嘟起,轩景帝迫她抬起下巴,唇齿相依,浅磨轻蹭。 不是深吻,却已经足够美味。 鬓云微乱,衣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煺到了锁骨以下。 白苏苏雾蒙蒙的眼睛一眨,不愿如此容易的缴械投降。微微起了抵抗之意,似羞还恼的瞪了轩景帝一眼。 殊不知,却更加美味。 她心里呕气,不似前几次那么配合,倒是让轩景帝更得意趣。 第31章 绿绮 次日,想起自己后背被白苏苏如小猫一般挠下的红痕,丝丝痒痒的,轩景帝轻笑,道:“去将我私库里的那套琉璃围棋找出来,给白贵人送去。” 王福海磨墨的手一顿,皇上批折子的时候向来专注,冷不丁的说这么一句话,实在是让王福海一怔。 不过大总管总是有他的素养,不过一瞬,就反应过来,低声应了,想去私库去找那套围棋。 那可是波斯进贡的围棋呀,用蓝绿两种琉璃制成,看着晶莹剔透的,就像宝石一样。 轩景帝自己也很是喜欢,时常拿在手里把玩,为了这副围棋,还特意配了一个裱锦象棋棋盘,因此这一套围棋不仅名贵,而且稀有,可以说是轩景帝的爱物了,没想到竟然要给白贵人送去。 王福海心想,就白贵人那个棋艺,也用不上这么好的围棋啊。 不过既然皇上发话了,王福海也不敢多说啥,屁颠屁颠的去私库将那副围棋找了出来,还给配了一个黑漆描金棋罐,这就齐全了。 轩景帝也很满意,想起昨日白苏苏赌输了钱生气的样子,又交代了几句。 连同围棋一起,都送到了启祥殿。 _ “白主子,这是皇上赏赐的琉璃围棋,还有两套棋谱,一个是张拟的《棋经十三篇》,还有过百龄的《官子谱》,皇上交代,让您好好学学,有时间继续和您切磋棋艺。” 小春笑眯眯的送完东西,再恭维了白苏苏几句,便拿着主子赏的荷包,心满意足的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在感慨,白贵人确实有几分能耐。接连侍寝不说,每一次都能让皇上惦记着,赏赐东西。 虽然棋谱不如那围棋贵重,但这可是皇上亲自挑选的,这就显得难得了不是? 反正他伴驾这么久,还没见过皇上如此宠爱一个人呢。 白主子,前途无量啊。 前途无量的白主子看着那几本棋谱,却并未感觉到开心。 “主子,你看这棋子,真漂亮。”曼夏惊喜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这可是什么琉璃棋子,她就没见过这般奇特的围棋,比白玉,碧玉做成的棋子还要好看。 白苏苏皮笑肉不笑的翻开棋谱,送来围棋就算了!竟然还送来棋谱,这是拐着弯的说她棋艺不精么? 轩景帝,你很会虾仁猪心。 “呀!”曼夏一声惊呼,和围棋棋谱送来的,还有两个不起眼的匣子,刚才那小公公也并未说是什么。 “主子…你快来看。”白苏苏过去一看,竟然是两匣子金子! 一盒是小小的金瓜子,一盒是打的薄薄的金叶子,虽然单看价值不高,但是这可是满满两匣子! 白苏苏喜滋滋的看着,金叶子金瓜子正好适合打点赏人,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不错不错。 看来昨天自己没白费功夫,轩景帝终于意识到她穷了。 本来以为赏赐点银子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金子! 皇上果然是财大气粗! 白苏苏看着那两匣子金子,欢喜的说:“快快收起来。” 不怪白苏苏这般见钱眼开,实在是她进宫的时候带的银子不多,现在已经都花的差不多了,虽说有月例,但是也只够平时花用。 尤其是现在有了宠,反倒比不得宠前花销还大,就比如说皇上赏赐东西,这来送东西的小太监每次不得打点一番,这都是钱呀。 也怪白苏苏家底太薄,这有了和轩景帝下棋的事,总之昨天没白弄,起码这一段日子的银钱是不愁了。 _ 霜雪楼内 袅袅琴音从宫里泻出,宁嫔穿着一身月白衫裙,素手如玉,随着她的拨弄,悠远的琴音从她的手指中流淌出来。 她生的虽不如白苏苏那般娇艳,但是体态素雅,自带一股风流雅致的气质,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自打知道轩景帝赏赐了白贵人一副极珍贵的围棋之后,主子就一直在弹琴,哪怕手指已经通红,也不曾停歇。 “主子,您已经弹了很久了,歇歇吧。”淡月压着心里的酸涩,上前轻声道。 嗡的一声,琴音断,宁嫔如雪的脸颊滑落一滴泪珠,她怔怔的抚摸着手下的琴:“淡月,皇上也曾这般宠爱我的。” 淡月的眼睛滑过那把琴,琴身通体黑色,却隐隐泛着幽幽绿光,如同藤蔓缠绕在古木上,正是传世名琴“绿绮”。 主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尤擅音律,当初入宫时,一曲倾城,皇上便赏赐了这把“绿绮”。 主子爱不释手,常常弹奏,那时皇上也很爱来霜月楼,只是自从慧妃有孕,皇上就把全副心神都挂在慧妃身上。 第32章 薄幸 主子性子清高,不擅讨好,当时骤然失宠,竟然直接和慧妃对上,她以为凭借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能够赢得慧妃。 谁知道,慧妃动了胎气,皇上大怒,不仅贬了主子,而且再未踏入霜月楼一步。 主子放不下身段去讨好皇上,只能看着皇上与自己渐行渐远,明明有着绝世容颜,却只能在深宫枯萎。 自古帝王多薄幸,淡月知道主子错了,皇上的心,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而主子将皇上看的太重,也将自己看的太重,她把自己困在了当初被皇上宠爱的日子里,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 _ _ 因着昨夜下了一场雨,倒是难得的凉爽天气,晨光熹微,依稀照出天边的一抹湛蓝。 白苏苏眺望远处檐角的琉璃瓦,被雨水冲刷的干净晶莹,被阳光一照,愈发耀眼夺目了。 今日是去长春宫请安的日子,白苏苏不愿太过出挑,一切以简单不出错为主。 因此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绣茉莉花的宫裙,用一支碧玺桃花玉簪挽了个如意髻,耳上戴了一副白玉耳坠子,衬得人温婉又好看。 南春不意今日如此凉爽,也是她们出来的太早,微风吹过,带来瑟瑟寒意,后悔没有给白苏苏带个披风,蹙眉道:“主子,不若奴婢回去给您拿个披风吧,您和曼夏先走着,奴婢脚程快,很快就跟上。” 白苏苏睨了一眼南春,懒懒道:“费那个事干嘛,我又不冷,再说了,待会太阳出来,还会再热的。” “哈哈,我就知道妹妹豪爽。”主仆几人一惊,抬头一看,原是安美人。 她带着她的宫女红缨,显然也是去长春宫请安的。 只不过正好停在白苏苏去长春宫的必经之路,倒像是在等她。 白苏苏莞尔一笑,道:“姐姐倒是早。” 安茜大步过来,说:“我是刻意在等你呢。” 经过几次相处,白苏苏和安茜可以说是相当投缘,在这寂寂深宫,有说话解闷,意趣相投的朋友是很难得的。 所以白苏苏很是珍惜现在的时光,至于这样的时光能维持多久,白苏苏没有想那么多。 “妹妹给我送的普洱茶,我尝着果然比我原有的浓郁,加上牛乳和冰糖,做成的奶茶真是好喝。”两人结伴同行,安美人先开了话头,絮絮说起了奶茶的事。 安美人给白苏苏送了一匣子珍珠,白苏苏投桃报李,这阵子皇上给她赏赐了什么,她看比较得用的,就会给安美人送上一份儿。 安美人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想要再送一盒珍珠给白苏苏玩玩,谁知道白苏苏直接给拒了,道上次的珍珠还没用完,又让安美人别和她这般客气。 安美人知道她这阵子圣宠优渥,自然是不缺好东西,也就不和她客气了。 你来我往的,两人反倒是更亲近些。 白苏苏:“姐姐喜欢就好,我最近新研究出来一个糕点,名为曲奇,酥脆香甜,配奶茶刚刚好,回头让曼夏送一些去你宫里。” “这样好吃的东西何必劳烦妹妹送呢,让红缨跑一趟就是了。” 安美人豪爽,字里行间不像是宫里的妃子,反而像跑江湖的。 这话逗的众人一笑,南春虽然心疼皇上赏的极品普洱被自家主子和安主子做了奶茶,但是对于安主子和自家主子交好,倒也是赞成的。 无他,安主子招人喜欢啊。 虽然经常来启祥殿找主子玩,但是人家可有分寸,估摸着不到皇上来的时候,就早早的告退了。 人家有眼力见,不像江才人那般没皮没脸,上次江才人在启祥殿门口遇到皇上的事一出,她和曼夏都揪了一把心。 不是怕自家主子比不过江才人——自家主子肯定是最好的,说句不好听的,在她们心里,江才人给自家主子提鞋都不配。 而是,若真的让江才人入了皇上的眼,那就意味着她的心机得逞了,还是利用白苏苏才得逞的。 她们气呀。 好在皇上根本就没看上江才人,她们主子更是没在意这事,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显然是没把江与宁放在眼里。 其实白苏苏倒不是那么高傲,不拿眼皮子夹江与宁。 实在是她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限,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至于江与宁会不会入了轩景帝的眼,轩景帝会不会宠幸江与宁。 她只想说,首先,她没法左右皇帝的喜好,其次,干她屁事。 她只要好好刷好感度,早日完成任务就好啦。 _ 白苏苏和安美人说说笑笑,路程倒觉得没那么长了,到长春宫的时候,皇后还没出来。 殿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位妃嫔,白苏苏安下心来,自己今日算是来的早的。 一番请安之后,白苏苏便看见一个生面孔,安美人替她引荐,说是静昭容。 白苏苏上前见礼,静昭容生的鹅蛋脸,柳叶眉,面容慈和,她柔婉一笑,道:“这就是白妹妹吧,上次请安我生了病,没见到新妹妹,今日一见,果然生的好颜色。” 她眉间凝了一分苍白,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白苏苏浅笑寒暄了几句,并未多言。 然后和安美人找了个地方,默默等着了。 第33章 无情 接着众妃陆陆续续的来了,白苏苏该见礼见礼,只是行完礼后,就回座位默默待着了,低调的可以。 熙良媛看着白苏苏那样,心道,会装的很,不知哪里招了皇上的喜欢。 要知道,她侍寝的时候,白苏苏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呆着呢。 可是自从白苏苏露头后,皇上竟再未找她们这一批新人侍寝。 而且还对白苏苏这么好,晋位不说,还接连赏赐。 听说还陪白苏苏下了半夜的棋。 狐媚子,花样真多! 白苏苏承受着众人针扎似的目光,那种滋味真是有些怪怪的,还好有安美人在边上,两人还能说几句话。 今日慧妃姗姗来迟,但是到底没有像上次一般,皇后出来以后才到。 她一如既往地大排场,打扮也是高调,身穿一身深紫色的宫装,那布料柔软如云,勾勒出丰腴有致的身材。衣服上的缠枝花纹是由金线绣制而成,更显华贵。 再加上她今日梳了一个八宝髻,用赤金和红宝石的钗环装点,看着十分光彩夺目。 她一进来便旁若无人的走到右侧最上首的位子,众人纷纷起来问安,白苏苏也混入其中。 慧妃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白苏苏的装扮,见她今日穿的如此素淡,想挑错都挑不出来,心中气闷,不甘的叫了起。 白苏苏回到座位,也不似刚才一般与安美人说笑,暗自垂首做木头人。 这几日她圣宠优渥,即使慧妃掩饰的很好,也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满满的恶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除非慧妃先发难,不然白苏苏不会主动去招惹她,毕竟阶大一级压死人。 她现在还是需要韬光养晦。 只是,她不主动招惹别人,但是别人还是拼了命的把话题往她身上扯。 原是静昭容提起今日宁嫔告了病,听说昨儿夜里就烧起来了,烧的起不来身,过来参见皇后才得了令宣了太医,甚是可怜。 熙良媛听了却提不起同情心,她住的宫殿离霜雪楼甚近,昨夜听了大半夜的琴音,根本就睡不好,偏生今日还要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现在眼底还浮着青影,心里自然不十分痛快。 “宁嫔姐姐琴艺高绝,偏生还如此勤勉,时常抚琴到半夜,真是让人心疼。”熙良媛快人快语,说出这话就不知几分真心了。 静昭容神色淡淡:“皇上素来喜欢她的琴艺,想必她也是怕自己琴技退步吧。”其实这话就更不可信了,不过是场面话维护维护宁嫔面子罢了。 这宫里都知道,宁嫔虽琴艺高绝,但早已失宠。 宁嫔每日弹琴,与其说说练习技艺,不如说是抒发胸中的悲意呢。 慧妃面上浮起冷笑,若有若无的看了熙良媛一眼。 熙良媛心里一凛,目光转向边上做透明人的白苏苏,笑道:“也是,我们确实都比不上白贵人灵透,能猜到皇上的喜好,现在皇上想必不爱琴了,倒是对棋兴趣颇深。“ 这话不可为不心机,先是暗示白苏苏窥探皇帝的喜好,下棋不过是处心积虑讨好皇上的手段,还讽刺白苏苏不过是一时恩宠,不然看看这过去喜欢的琴,皇上现在可不爱了! 白苏苏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并未慌张,她莞尔一笑,看着熙良媛的眼睛,缓缓道:“熙良媛此话无理,我从未想过窥探皇上的爱好,与皇上下棋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倒是熙良媛慎言,刚才你所说的,什么爱不爱的,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妄议圣意的罪,就会落到你的头上了。” 熙良媛果然被吓得小脸一白,她刚才说的,确实有些露骨了,众人平日里肯定会想皇上喜欢什么,但是却不能这般直白的说出来。 皇上的想法,不论如何,都不是妃子可以妄议的! 慧妃心里暗骂一句熙良媛蠢货,不过刚说一句,就被白苏苏给吓着了。 她眯了眯眸子,懒懒的抚了抚手上的护甲,浮在唇边的笑泛着凉意,道:“我看白贵人倒是好大的派头,一口一个皇上挂在嘴边,看起来想要替圣上做主了。本宫好心劝告一下白贵人,没有什么足够的底气,就恃宠生娇,可没有什么好结果!” 慧妃眼神落到宁嫔那空着的座位,眼底划过一丝讥讽。 安美人给白苏苏讲过宁嫔的事,她知道宁嫔凭借清丽绝伦的容貌曾经盛宠一时,只不过在慧妃有孕后,她就渐渐的落寞了,到现在,若不是容貌实在拔尖,恐怕宫里早就已经查无此人了。 毕竟轩景帝已经很久都没去过她的霜雪楼了。 这件事让白苏苏明白两件事,一,轩景帝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是个颜控,二、轩景帝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 第34章 太后 所以,她一定不能踩到轩景帝的雷点,不然,她有理由相信,依照轩景帝那性子,可以直接把对她的好感度归零。 白苏苏心里转了一由,看慧妃高傲的样子,底气?想必她的底气就是孩子吧。 是,对于宁嫔来说,慧妃确实是妥妥的赢家。 但是,谁给慧妃的自信,能赢过她呢? 白苏苏柔柔一笑,起身行了个端正的礼:“慧妃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会谨记的。” 这般不痛不痒,表面温顺的样子让慧妃后面的招数都哑了火,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过去。 这个小贱人,上次在长春宫,她可是牙尖嘴利的很,慧妃本来想让白苏苏回击,再治她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没想到这个小贱人这般狡猾,滑不溜秋的很! 白苏苏可不傻,她现在没必要直面上慧妃,和她争论。 你看,这样不也能让对方生气么? 慧妃发作不得,看着白苏苏的眼神像淬了毒,连刚才的掩饰都没了。 白苏苏心里兀的升腾起一股不安,这股不安直到皇后出来也没有消失。 皇后还是白苏苏印象中的雍容大方,气质温柔,她先是借宁嫔之病关心了一下大家的身体,道这几日下雨虽天气凉些,但是秋老虎仍厉害,这种乍冷乍热的天最容易作病,所以要注意身子。 除此之外,又赐了每人几包药膳,让用来补身用。 接着,皇后又说了一件大事,就是一直不在宫里的太后,马上也要从静安寺回来了。 这话一出,白苏苏都能感觉殿中的氛围攸然一滞,除了新选秀进宫的白苏苏她们处于懵懵的状态,其他人面色都有一瞬的僵硬。 慧妃更是撇了撇嘴,显然大家都不太乐意太后回宫。 皇后面色不变,只说太后回宫,慈宁宫要好好收拾一番,让静昭容来辅助。 静昭容笑着应了,后面白苏苏才知道,静昭容原来是太后的侄女,不过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说完这事,请安也就结束了,白苏苏告了退。 刚出长春宫,就被慧妃宫里的孙嬷嬷给堵住了,孙嬷嬷一脸倨傲,刻薄的脸上沟壑深重,看了白苏苏一眼,道:“白贵人,慧妃娘娘有请。” 安美人与南春曼夏面色一变,慧妃向来视白苏苏为眼中钉,现下特意宣见白苏苏,哪里能又什么好事! 安美人下意识半挡在白苏苏面前,面带担忧的唤了一声:“妹妹。” 白苏苏对她安抚一笑,道:“姐姐先回去吧。” 见孙嬷嬷在这等她的时候,她心里也是一咯噔,没想到慧妃如此睚眦必报,看样子是非刁难自己一下不可了。 不过,她自问没有错处,如果慧妃一味刁难,只会让皇上对她的印象更差。 至于自己…好好运作一下,也许会更加博得轩景帝的怜惜,也许好感度都会增加也不一定呢。 慧妃只想见白苏苏,至于安美人,孙嬷嬷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去留。 安美人本不想走,但白苏苏握住她的手腕,暗中用了一下力,道:“姐姐放心。” 安美人了然,她不跟着去,白苏苏若有难,她还可以去找皇后娘娘或者皇上去求情… _ 白苏苏跟着孙嬷嬷过去的时候,慧妃正坐在凉亭里品茶。 她体态慵懒,斜斜的坐在放了软垫的石凳上,身后立着两个小宫女,正执着素纱绸扇轻轻的扇风。 白苏苏嘴唇一抿,屈身行了个礼:“参见慧妃娘娘。” 第35章 晕倒 她动作轻盈优美,让人挑不出错处。 慧妃眯了眯眸子,仔细打量着白苏苏,她今日虽穿的素淡,但是身段出挑,小腰盈盈一握,又带着少女的青涩甜美。 看着就让人碍眼! 白苏苏早已经预料慧妃不会让她好过,果然,她屈身半天,也没有叫起的声音。 这半蹲的动作着实让人难受,白苏苏纤细的身子不由轻颤起来。 慧妃却因此得了些快意,嘴边扬了浅笑,嘲讽道:“惯会装样!还是当真羸弱成这样?” 她素手捏了块剥好的核桃碎,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略带玩味的看白苏苏的样子,满是上位者的高傲。 白苏苏心里恨死这种阶级差异!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底的火气。 咬牙道:“嫔妾不敢。” 话说的恭敬,道慧妃又岂能听不出她的不甘之意?她心底冷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也不过如此。 “刚才在长春宫你倒是知礼的很,现在单独面见,倒是只福半礼,不福全礼了,不知是哪里的规矩!” 全礼,那便是下跪了。 白苏苏藏在衣袖里的手捏紧,入宫以来,她不知跪了多少,但是此刻,她当真万分不愿跪慧妃。 慧妃显然想以以下犯上,不懂规矩的说法来惩戒白苏苏,白苏苏又岂会不知,她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 她以为自己没有错处,慧妃就拿捏不了她。 但其实,只要慧妃想,她可以随意的嗟磨她。 既然如此,那还跪个毛线。 她悠然起身,眼神坦然,声音不卑不亢,道:“不知慧妃娘娘找嫔妾何事,若无事,臣妾就告退了。” 慧妃不意她竟如此胆大,右手拍了拍桌子,喝道:“放肆!” “你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这般和我说话!素月,掌嘴!” 白苏苏转身就走,这窝囊气谁爱受谁受,大不了不完成任务了,大家一起毁灭吧。 系统:“主人脾气太大怎么办呜呜。” 素月听到慧妃的吩咐,但是心里还在犹豫,白贵人毕竟正得圣宠,她哪里敢随意掌掴她啊… 她还在犹豫不要紧,孙嬷嬷却是紧盯着白苏苏的,见她当真要走,哪里肯干,直接过去要拦住白苏苏。 南春和曼夏自然也是要护着白苏苏离开,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白苏苏趁机两眼一闭,直接晕了。 众人都唬了一跳,趁着孙嬷嬷怔愣的功夫,曼夏跪下将白苏苏扶起,哭道:“娘娘,您怎么了?您快醒醒。” 南春心里也是不安的厉害,她不知主子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唯今之计,想要脱身,只能让主子晕倒变成现实。 毕竟慧妃一副不罚主子不罢休的样子,主子晕了,她不能罚一个晕倒的人吧! 慧妃见白苏苏晕了,果然大怒,道:“给我拿冷水来泼醒!我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够了!”慧妃犹自气的胸口起伏,抬头见一抹穿枝莲金锦衣袍现出,一看,正是皇后。 其实早在慧妃宣白苏苏的时候,皇后就已经知道了。 安美人也早因担心白苏苏,而去长春宫外跪求。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来,只不过是皇后制衡的手段罢了。 只有让白苏苏受了些苦头,她再出现,这样白苏苏才会对她感激涕零。 只不过,皇后垂眸看了看眼下的情况,白苏苏虽“晕”了过去,宫女也是眼泪交加,但是看白苏苏的小脸,依旧是白白嫩嫩的,看着也不似受过伤。 果然是个滑头的。 “皇后娘娘,白贵人对本宫不敬,娘娘还要包庇么?” 慧妃没有行礼,反而理直气壮的质问起皇后来。 皇后冷眼看着慧妃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每每想到,自己被这样的人逼到这个份上, 她都一阵堵心。 罢了!白苏苏虽滑头的让她不喜,但是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厌恶慧妃! “不敬?若说尊卑有序,你这样对本宫大呼小叫,就是敬了?” 皇后虽久病在身,但是积年的威势也不是假的。 她这样说来,慧妃果然不好再说什么,憋的面色红了又白。 皇后扫了一眼还躺着的白苏苏,对南春道:“找个步辇将你们主子抬回宫里,再宣个太医。” 慧妃不甘,眼里如淬了毒般眼睁睁的看着白苏苏离去,看皇后气定神闲的样子,咬牙道:“皇后娘娘果然慈悲。” 皇后淡淡一笑,眉毛都未曾动过一下,抬头凝着慧妃精彩的表情,道:“这才是中宫应该的气度。” _ 昭阳宫 一阵玉器碎裂的声音传来,慧妃已将案上的茶盏花瓶尽数拂到地上,她眼睛赤红,显然已经被气疯了。 第36章 鞭笞 主子大怒,昭阳宫的人早已经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素月看着地上碎的不成样子的官窑瓷瓶,眉头一跳,还不待暗自可惜,就听慧妃继续恨恨的说: “林姝含,不过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人,竟还当众给我没脸,她凭什么当皇后!” 素月心里大惊,这虽是昭阳宫,但是宫中哪有什么密不透风的地儿,主子竟敢明晃晃的妄议中宫皇后,这可是大不敬啊! 她伏在地上规劝:“娘娘息怒,不可妄议中宫啊!” 谁知道慧妃真真是气急了,她自生下和嘉后,便觉自己是后宫第一人,皇后无才无德,更没有为皇上生下一子半女,但是因为她是皇后,便可以多次打压她。 她又岂会痛快。 素月上前规劝更是给她起了发泄的理由,直接踢向了素月的心口,道:“闭嘴,区区奴婢,还来管本宫!” 她生的本就高挑丰腴,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素月被踢得身子一歪,尖锐的痛从胸口传到喉间,一下子让她流了泪。 岫云见素月被踢,也是心里一惊,主子虽性情不定,但是她和素月可是一直伺候主子的大宫女,今日竟也这般不留情面! 她上前求情,道:“娘娘息怒,素月不是有意的,她是谨慎过头的人,娘娘息怒啊。” 谁知慧妃听到这话又生起气来,谨慎!是了,若不是素月过于谨慎,让她去掌掴白苏苏她都不敢,自己又岂会受这么大的气,还让那贱人全须全尾的回去! 看着素月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哭的窝囊样子,心里更是火大:“素月不遵本宫的旨意,来人,将她拖下去,鞭笞三十。” 岫云大惊,抬头唤道:“娘娘!” “若再多言,便将你一起罚。”慧妃的眸子里盛着明艳的火。 岫云求情的话顿时堵在嘴边,不敢再说了。 但是她还是不由一阵齿冷,鞭笞就是用竹条打在人的后背上,竹条软韧,而素月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自不比那皮糙肉厚的男子,只怕几下就会见了血,更别说足足三十下,就算不死也脱层皮了。 娘娘竟如此狠心。 素月心里又岂会不怕,她吓的失声,唯有泪水不停的滚落。 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喉间似乎已经有了淡淡的铁锈腥气,素月心如死灰,是了,这就是她一直倾心相待的主子。 她面色苍白如雪,却抿紧了唇瓣,没有再多说一句求饶的话。 慧妃明明是迁怒,主子一怒,她们这群奴才的命便不值钱了。 求,又有何用? 等素月被拖下去后,慧妃才似抒发了一些怒气,喝了一杯凉茶,面色渐渐好了不少。 这时,孙嬷嬷才笑着迎了上来,慢慢给慧妃顺着气:“娘娘不必如此动怒,奴婢不听话,罚了就是,可不能气坏自己的身子。” “嬷嬷,我为什么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嬷嬷自小伴着自己长大,情分自不比寻常。 慧妃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孙嬷嬷说体己话。 也就是在她面前,她才能将自己的心里话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我是恨林姝含,她不如我,却处处压了我一头。”自从生下和嘉,慧妃的气焰愈发嚣张,更是自觉自己是后宫第一人。 连皇后,都比不上她。 皇后自然也将她视为眼中钉,两人一直势如水火。 渐渐的,慧妃的野心越来越大,她,想取代皇后。 只要皇后没了,凭她生了和嘉,那后位也只能是她的。 反正她已经把皇后得罪狠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慧妃的眸子越发阴冷,她让孙嬷嬷凑近来,低声道:“皇后最近有没有吃那个药?” 一提起这事,孙嬷嬷便提着心,她喉头微滚,点了点头。 慧妃脸上现出诡异的笑。 吃了好啊。 慧妃知道皇后自她有孕后,便一直惴惴不安,更是暗自寻求她坐胎的方子。 其实哪里有什么药?就算是她现在,也不知为何当初自己能够有孕,又为何生下宝华公主后,无论使了什么法子,都无法如愿怀上了。 慧妃捏紧手心,兀自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皇后想知道,那她便做个推手吧,加了虞美人的“坐胎药”,即使只加了一点,也足以渐渐拖垮她的身子了。 第37章 调脉 虞美人名字虽好听,却是一种很阴的慢性毒药。 它无色无味,少量服用一般的太医很难查的出来,再加上它吃下去,短时间身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便更为隐蔽。 但是长期服用,就会慢慢让人抑郁,难以排解,渐渐的,身体就垮了,一场小病也可能夺走人的生命! 更何况,慧妃勾起一抹笑,以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甚至,根本就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她服用“从外面千辛万苦打探来的”坐胎药,更别说让太医查验了。 _ 白苏苏回宫之后,太医院的柳太医也背着药箱来了。 他生的甚是年轻,看着不过三十,且身姿挺拔,面容儒雅,不像个太医,倒像个白面书生。 白苏苏见了心里一喜,这般年轻,医术应该也一般,大概搪塞过去便是。 其实她有系统在,本可以寻求系统的帮助,帮帮调调脉息什么的。 但是无情的统子竟然说,调脉息是技术活,需要花积分,而且还不少。 白苏苏兢兢业业的刷好感度,至今好感度也才48%,也就是对应4800积分,让她花500积分去买一次调脉息。 恕白苏苏做不到。 而且这一次也属实没有必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知道她是装的,那她到底是不是身子有恙,根本就不重要了。 “请贵人伸出手,臣给贵人把脉。”啧啧,果然,人长得帅,声音也那么好听。 白苏苏整个人掩在帐子后,状似虚弱的轻咳了几下,然后伸出一截雪白的皓腕,道:“有劳了。” 柳太医虽然年轻,但是医术却甚好,毕竟家中世代从医,他又天资聪颖,加上从小的耳濡目染,在他这个年纪,医术已经是佼佼者了。 凭借他精湛的医术,他可以保证,白贵人的身体健康的很,起码不像是晕倒过得人。 见柳太把脉但迟迟不说话,南春和曼夏都跟着提心。曼夏更是恨不得上前摇摇柳太医的身子,让他快说自家主子到底咋啦! 白苏苏自然也发现这太医诊脉时间够久了,心道,太医们都猴精的很,就算她没病,他也不会大剌剌的说出来,毕竟主子都已经“晕倒”了,他直说,岂不是直接得罪了主子? 不管什么病症,浅浅的给她安一个才是明智,她心里腹诽,不会真的如此愚钝吧。 想到此处,她又虚弱开口:“柳太医,我没事吧,我现下还晕的厉害。” 柳太医这才撤下手,起身拱手道:“娘娘头晕,应是着了暑气的缘故,待臣给娘娘开几副解暑理气的方子,喝下就会无碍了。” 白苏苏心里点头,这才对嘛,中暑这个理由不错,解暑理气的方子应该也不会太难喝。 “那就多谢柳太医了,曼夏,随柳太医去太医院拿药吧。” 太医看病,都是先看诊,再开药方,因为不可能将药材都一起带着,所以一般是回太医院药房去抓药。 曼夏脆生应了,柳太医起身告辞,但是心里犹自惊涛骇浪。 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床帐后的模糊身影,才转身出去。 第38章 发火 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床帐后的模糊身影,才转身出去。 这宫中的女子,不,应该说他诊过脉的所有的女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足之症。 但是白贵人的脉象来看,身子竟十分的健康,一点不妥的地方都说不出来。 这等健康的脉象被柳太医把出来,他才会如此惊异,以至于反复确认。 当真奇怪,难不成,白贵人有什么养生之道不成? 养生之道?白苏苏自然没有,毕竟她有系统在,一开始,系统就已经将她的身体调整为最佳状态了,不仅十分康健,甚少会生病,而且也很少出汗,身子冬暖夏凉。 要不轩景帝从不喜欢和妃子同睡,但是白苏苏滚进他的怀里,他却从不推开。 白苏苏身上如凉玉,抱着确实很舒服。 柳太医走后,白苏苏便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她边用手扇风边说:“快给我倒杯茶来,渴死了。” 南春无奈,看自家主子大喇喇的样子,再加上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已经完全确认主子是装晕了。 她麻利的去倒了杯蜜茶,又上前将床帐拢好,将茶递给白苏苏,嗔道:“主子以后可别吓唬奴婢们了,奴婢们还以为主子当真不舒服呢。” 白苏苏喝了一杯,才算解了口渴,她笑眯眯的看着南春,眼睛里满是狡黠:“傻南春,若不装晕,你主子我可就得挨罚了。” 这样一说,南春马上又忧虑了,想起刚才慧妃那又青又白的脸色,今日她可真是气得不轻,她柳眉微蹙,道:“若是慧妃去找皇上告状,可怎生是好?不如主儿想想办法,今日见见皇上?” 南春担心的不无道理,毕竟这个事,谁说谁有理,慧妃可以说白苏苏目中无人,恃宠生娇,对她不敬。 白苏苏也可以说慧妃仗势欺人,故意刁难,以至于她中暑晕倒。 先入为主是很可怕的,所以南春才会如此担心。 不过,白苏苏却并不忧虑,她早就已经考虑好了,今日是十五,皇上既不会去慧妃的昭阳宫,也不会来她的启祥殿。 他要去的,是皇后的长春宫。 而皇后,肯定会将这件事和轩景帝说,而以她对慧妃的讨厌程度,白苏苏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吃亏好伐。 “南春,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南春心里转了一由,今日…啊,对了,今日是十五! 她心里一喜,这样一来,她们就不必担心了! _ 皇后那边,确实不出白苏苏所料,虽然柳太医说白苏苏的身子并无大碍,但是她毕竟是“晕”了,还是在慧妃把她叫去之后才晕的。 只要抓住这件事,在说话的时候再旁侧敲击一般,不愁在皇上面前给慧妃上个眼药。 一个是嚣张跋扈但育有公主的慧妃,一个是楚楚可怜的新欢,端看皇上心偏向谁了。 若是白苏苏不中用,那也实在没必要再抬举她了! _ 御书房 一缕檀香从殿中的紫金浮雕香炉中袅袅升起。 轩景帝正皱着眉看着手里的奏折。 殿中伺候的宫人垂首屏息,不敢弄出一点声音。 今日上朝,皇上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就算现在,批着折子,皇上的眉头都没舒展开。 王福海弯着腰进来,心里还暗暗叫苦,慧妃娘娘这个时候来御书房做什么,皇上批阅奏折的时候最不喜别人来打扰。 第39章 无题 轩景帝批阅完一本,放在边上,抬头看了一眼王福海,淡淡道:“何事?” 王福海脸上忙堆起笑,道:“皇上,慧妃娘娘来了。” 轩景帝皱了皱眉,他向来勤于政务,御书房很少有妃嫔前来。 慧妃今日来,不知因为什么事。 他带着玉扳指的左手敲了几下桌面,道:“宣她进来。” 殿外 慧妃穿了一件遍地撒花的茜红色罗裙,耳边戴了一副珍珠流苏耳坠,妆发也十分明丽,可以说是盛装打扮了。 她不是不知道轩景帝的习惯,但是今日,她必须比皇后,白苏苏都先见到皇上。 等看到王福海那矮胖的宝蓝色身影,慧妃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背。 她心里甚是不满,她来御书房,这个狗奴才竟然不放行,必须要去请示皇上。 搞的她被晾了好久。 她面色不佳,王福海也不是傻子,面上端了个笑,躬身道:“慧妃娘娘,您请吧。” 慧妃扬起下巴,睇了王福海一眼,冷哼了一声,随即带着岫云就进了御书房。 王福海面色一暗,抬眼阴嗖嗖的看了一眼慧妃的背影,宫里的主子,大多不把他们这些阉人当回事,嫌他们腌臜。 但是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对他摆脸色。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皇后,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也就是慧妃,将对他的厌恶写在脸上。 王福海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施施然用双手拍了几下身上宝蓝色的衣服下摆,心道,若不是生了公主,这样的性子,在宫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慧妃对着王福海不假辞色,可一进御书房,见着轩景帝,可是把表情控制的好好的。 她先是千娇百媚的行了一个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随着她的动作,露出茜红色抹胸上一片白花花的肌肤。 轩景帝眉眼无波,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道:“免礼。” 说着又拿起朱笔,低头批阅奏折的空档,道:“你来所为何事?” 慧妃脸上的笑一僵,颇有些尴尬来。 皇上这话,倒是对她不请自来有些不满似的。 难道皇上当真厌了她? 想到此处,慧妃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人人都说她宠冠六宫,但其实皇上冷情冷性,虽说来她的宫里次数最多,但是两人也少有浓情蜜意的时候。 好在,皇上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除了新来的那个白贵人! 她虽未见过皇上和白贵人相处的样子,但是凭皇上对她的破例晋封,还有频繁的赏赐,就已经知道,他甚是喜爱白苏苏。 想起白苏苏那个狐媚模样,她心里就是一阵嫉恨。 她抬眼看了一眼上首的轩景帝,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大殿,铺在轩景帝明黄的龙袍上,衬得帝王是那么的俊美威严,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贵气。 慧妃心里一动,侧身端过岫云手上的霁红釉碗,脸上的笑容婉约柔媚,几步就上了台阶,道:“皇上忙于朝政,着实辛苦,臣妾亲自炖了一盅莲子银耳燕窝羹,给皇上补补身子。” 慧妃的靠近带来了一阵香气,但不似白苏苏身上的淡雅迷人,反而十分的浓郁扑鼻。 今日她可谓是费尽心机的打扮自己,以前她也很少用香,毕竟身边还有孩子,小孩子也不喜欢浓重的气味。 但是她每次靠近白苏苏,都能闻到那女人身上的气味,十分好闻。 她花了不少心思去打探白苏苏到底用的什么香料,是熏在衣服上的?还是涂在身上的?亦或者是沐浴时放的香料? 只不过她费劲心思,结果却一无所获,那女人平日根本就不熏香,据说沐浴也只用一些薄荷片。 启祥殿的下人更是宣称,是她们主子天生带的体香。 天生的体香?慧妃心里呸了一下,果然是天生的狐媚子。 第40章 危机 这样的白苏苏给了她危机感,所以她最近十分刻苦研究香料,只不过初初接触,把握不好量,再加上品味一般,就造成了现在这般过犹不及的局面。 轩景帝本就头昏脑涨的厉害,现下心情更是差到极点,他皱了皱眉,连眼风都没给慧妃一下,眼睛仍放在手上的奏折上,道:“放那吧。” 慧妃动作一顿,她已经说这是她亲手炖的,皇上都无动于衷,她心里泛起几分苦涩。 不过,让她就此放弃,是绝无可能的。 只见她玉手拿起调羹,搅拌了几下莲子羹,将之递到轩景帝手边,轻声细语道:“皇上,您瞧瞧,这羹里的莲子还是咱们嘉儿剥的呢,莲子清热解毒,是个好东西,嘉儿听我要给父皇炖汤羹,非要去剥那莲子,臣妾劝都劝不住。” 果然,轩景帝听到这莲子是和嘉剥的,眸心一动,随即放下了奏折,眼神也落到了那碗羹上。 那碗羹晶莹剔透,里面确实有几颗圆圆胖胖的嫩白莲子,看到这莲子,轩景帝也不由想起和嘉那软乎乎,玉雪可爱的样子了。 “哦?嘉儿这般小,又怎么会剥莲子?”他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虽漫不经心,但到底心神已经被牵到了公主身上。 慧妃心里一喜,脸上的笑愈发艳若桃李,她笑吟吟的回着皇上的话:“皇上说的是,她年纪还小,剥的毫无章法,不过是胡乱去弄罢了,不过这也是公主的一片孝心不是?她剥莲子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叫父皇呢。” 见轩景帝面色愈柔,慧妃心里不禁升起一阵自得之意。 再怎么如何,皇上甚是喜爱她的公主,她在宫里,就立于不败之地。 轩景帝除了是一个皇上,也是一个父亲,更不要说他现在膝下只有宝华公主一个独苗,自然是极爱公主的。 这也是他一直给慧妃宠爱的缘故,虽然慧妃性子不好,也无甚内涵才华,但是她毕竟是公主的生母,他给了慧妃体面,其他人才不敢慢待他的和嘉。 想到和嘉的可爱模样,轩景帝终是端起了那个小碗,一勺一勺的开始品了起来。 无甚新意,这些汤羹多是宫中妃子在喝,对于轩景帝来说,便有些甜了。 慧妃见皇上开始品尝,又絮絮的说了起来:“咱们嘉儿已经会写几个字了,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从慧妃来御书房,轩景帝便已猜到慧妃的用意,今日是十五,他不会不给皇后面子。 不过他也确实好久没见到公主了。 “晚膳朕去昭阳宫,你退下吧。” 慧妃心里有些失落,皇上特意说了晚膳,那自然是不会在昭阳宫过夜了… 她心里一叹,安慰自己,到底会先来自己的昭阳宫,这般想着,就告了退。 _ 贵妃走后,轩景帝却无端的静不下心来,他心里有些烦躁,用手捏了捏眉心,对着王福海道:“去查查,今日发生了什么。” 虽然皇后是六宫之主,但是皇上,也不能对后宫事一无所知。 今日慧妃如此反常,显然是有什么事发生。 第41章 十五 王福海心思一转,便知轩景帝的意思,应了一声,便派小太监出去打探了。 这宫里是没有秘密的,更别说今日慧妃和白苏苏闹的动静还着实不小。 不过一刻钟,小太监就将事情打探的事无巨细。 王福海给轩景帝回话:“。。。听说白贵人晕倒之后,皇后娘娘便出来主持大局,让白贵人先回去医治。” “太医如何说的?” “是太医院的柳太医去的启祥殿,说白贵人身子只是中了暑气。” 说到此处,王福海不免有些迟疑,这都入秋了,还中暑气。一听就是托词,想必白贵人是装晕… 皇上会怎样认为呢?他偷偷觑皇上的脸色,谁知皇上非但没有生气,竟然在笑? 轩景帝听到白苏苏晕倒那一刻,心里确实有一瞬的慌乱,但他随即又想起林院正对白苏苏脉象的诊断,很是健康。 想起她平日能吃能喝的样子,也不想那身子弱的,果然,中了暑气这话一出,他便知道白苏苏是装的了。 他不免轻笑,是个机灵的。 可能轩景帝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的心情可比一开始真的以为白苏苏晕倒轻松多了。 王福海听轩景帝冷哼一声:“滑头。” 随即就没了下言,王福海禀告的时候汗都要滴下来了,结果就这? 看样子皇上根本没有处罚白贵人的意思,王福海便又提起了慧妃:“皇后娘娘走后,慧妃大怒,不知何由,将身边的大宫女素月鞭笞三十,听说后背的皮肉都打烂了,根本下不来床。” 王福海心里愤愤,慧妃分明是不将他们这些奴才的命当命,阖宫上下,恐怕也拿难找比慧妃更心狠手辣的妃子了。 轩景帝听了面色阴寒,没有人会喜欢下手如此毒辣的女人,是自己给她的宠爱太多了? 轩景帝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心里对慧妃的不耐已经到了极点,甚至已经在想要不要将和嘉交给别人抚养。 慧妃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不想和嘉学到这种不好的的东西。 但是慧妃毕竟是和嘉的生母,对和嘉也甚是宠爱,他生母早逝,从小在太后膝下长大,其中心酸不必多言。 他知道不在自己生母身边的难过,才会一直让慧妃养着和嘉。 如若交给别人…皇上一时竟也毫无头绪,按道理来说,皇后是最合适的,但是皇后身子愈发不好,养孩子又需要牵扯大量的精力。 轩景帝心里一叹,宫里的孩子太少了,才会失了制衡,让慧妃如此忘形,也让他束手束脚。 - 长春宫 皇后知道慧妃亲去御书房请了皇上,心里一阵嘲讽:“她是愈发不要脸皮了,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她也敢去!” 张嬷嬷在旁边给皇后抚着后背顺气儿,看皇后面色蜡黄,她面带心疼,道:“皇后可别为那起子贱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皇后看着旁边的药碗,心里的苦咕噜咕噜的往上冒,慧妃到底有什么!容貌?还是涵养?不过是有个争气的肚子,就敢公然跟她抢人。 今日可是十五,是皇上雷打不动来长春宫的日子! 第42章 大字 为了今日侍寝,她特意喝了调理身子的药,结果就被得知慧妃截胡,那个猖狂的贱人! 她心里的愤恨和苦涩在此刻冲上了顶点,心口像被灼伤了一层皮一般痛。 她长长的指甲陷进手心,疼痛让她的神思清明了一些,她深呼吸抑制住自己的含在眼眶的眼泪,一字一顿问道:“皇上如何说?” 张嬷嬷看皇后憋屈成这样,真是恨不得替皇后去杀了慧妃那个贱人:“娘娘宽心,皇上只说晚膳去昭阳宫,并未说会留宿。” 但到底皇上会不会留宿,张嬷嬷其实也不敢打包票的,毕竟慧妃还是很有手段的。 皇后冷静下来,心道,皇上最重礼法,她与皇上多年夫妻。 她相信皇上。 - 昭阳宫 慧妃正在旁边手把手的教和嘉写字,小小的孩子有什么耐心,再加上母妃一直板着个脸,似乎对她写的都不甚满意。 终于,在慧妃又一次攒掉她写的大字之后,和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如同珍珠一般在她柔嫩的脸颊上争先恐后的滚落,看着可怜极了。 奶娘在旁边看着都心疼死了,眼神不住的往和嘉身上瞟,但看慧妃仍板着个脸,也不敢上前去抱。 还是孙嬷嬷出声唤了一句:“愣着干嘛!公主都哭了,还不赶紧抱起来哄!” 奶娘赶紧应了一声,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公主抱了起来,用绢帕擦了擦她的眼泪,抱在怀里不住的哄着。 孙嬷嬷面上带笑,给慧妃顺气,她拿起被慧妃攒起的大字,道:“老奴看公主写的甚好,她毕竟还小,娘娘也莫要太心急了。” 慧妃看和嘉哭,心里又岂会不心疼,但她心里也确实燥的厉害。 和嘉自生下以后,便一直众星捧月,虽然三岁开了蒙,但是她对诗书学问也无甚兴趣,一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着。 全然不似她的父皇,要知道轩景帝可是从小小年纪就显露出惊人的天资,三岁能诵,五岁能诗。 今日她跟皇上说了和嘉写字,皇上就甚是高兴,她想着让和嘉写出一副满意的大字,晚上好给皇上看看,谁知和嘉疯惯了,坐在椅子上就跟针扎屁股一般,根本就不配合。 慧妃又气又急,这才发了火,不过现在看和嘉跟个小鹌鹑一般躲在奶娘怀里,她又心软,道:“抱她去暖阁喝点水,玩一会儿,待会再写。” 等孩子走了,慧妃才一脸颓唐,眼看着皇上对她越来越淡,她是真的不知道做什么能抓住皇上的心了。 一直在高处的人,是不能忍受自己跌重的。 慧妃:“膳房那边可准备好了?” 今日轩景帝说来昭阳宫用晚膳,慧妃自然是让下面的人好好准备。 她心思活,为讨皇上欢心,又想了个招数,昭阳宫的小厨房一直以来做的菜虽味道尚可,但是没有什么新意。 皇上不是喜欢去启祥殿用膳么?她便让人去打探启祥殿那位喜欢吃什么,想着今日加上几样新鲜菜。 谁知,谈到这,孙嬷嬷却面带难色,说:“真是不巧,那一直给白贵人做菜的邓三官,今日病了。” 第43章 相似 慧妃听了面色陡然一变,将手边的茶盏拂到地上:“处处都不顺心!” 她眯了眯眸子,眼里射出令人胆寒的光,她轻启朱唇,斜睨了一眼孙嬷嬷,道:“是真病了,还是找的托词?” 孙嬷嬷是个仔细的,那邓三官称病,她一开始也没信,还去了他住的地方查看。 别的倒看不出,倒是看出年纪不小了,躺在那里咳嗽,胸口发出的声音跟破风箱一般,她都没敢靠近。 把这话和慧妃一说,慧妃也没法发作了,听孙嬷嬷一说,她都倒了胃口,这样的厨子,如何能做饭。 “那晚膳该如何是好?”慧妃不再追究,但是也依旧担忧着晚上的膳食,没了邓三官,想换点新鲜样都不成了。 慧妃心底一阵烦躁,谁知孙嬷嬷脸却晴了,道:“老奴本也愁呢,谁知道那孙一勺跟老奴毛遂自荐,说”她凑近慧妃,道:“说邓三官会做的,他已经悄悄学会了。” “孙一勺?” “嗯,就是给咱们公主做老鸭粥的那位庖长。” 说起老鸭粥,慧妃倒有了印象,那粥的滋味确实不错,想必孙一勺的厨艺也是可以的。 既然他这样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安排好膳食后,慧妃便带着宝华公主一直在殿外翘首以盼皇上。 轩景帝来的时候,就见慧妃笑意盈盈的上前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宝华公主也有模有样的福身:“儿臣给父皇请安。” 轩景帝一笑,道:“免礼” 然后上前将宝华公主抱了起来,面上是慈父的温和。 宝华公主的小胳膊也圈住了皇上的脖子,小脸还撒娇似的往轩景帝的下巴上蹭了蹭,说道:“父皇,我好想你呀。” 轩景帝不由一笑,嗯了一声,道:“父皇也想你。” 慧妃顺势也靠近了轩景帝,盈盈笑道:“公主几天没见皇上,总是念叨着您呢。” 可能是因为已经沐浴过了,她身上没有白日那般浓烈的香气,倒没有让轩景帝感到不适。 几人进了屋,宫女们便将准备好的菜从檀木食盒里拿出来,摆在桌上。 慧妃准备的很是丰盛,一眼望去,大概有二三十盘菜,可以说是十分奢侈了。 因着轩景帝来的时辰晚,宝华公主等不及,已经吃过晚膳了。所以奶娘把她带去了偏殿玩。 席上只剩下慧妃和皇上。 入座后,慧妃玉手执箸,亲自给轩景帝夹了一块鸡丝蜇头,面上带着柔婉的笑意,道:“皇上尝尝。” 在宫女面前,慧妃是跋扈的,可怖的,但是在轩景帝面前,她确实说不出的婉约柔媚,温柔似水。 轩景帝眸心一动,复又看向桌子,桌上饭菜虽多,但他还是一眼发现,但是其中几样菜颇为眼熟,比如眼前的鸡丝蜇头,还有那一碗红油水晶粉。 赫然是他在启祥殿和白苏苏吃过的。 他心里愈发烦腻,慧妃如此擅长钻营,让人很难感受到她的真心。 勉励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耐,伸筷子尝了尝这道鸡丝蜇头,味道很像,却又说不出哪里有细微的不一样。 第44章 专注 轩景帝并未发作,慧妃见皇上动筷,心里还颇为高兴,以为自己真的猜对了皇上的心思,这饭菜也对了皇上的胃口。 她又给岫云使了个颜色,让她去盛那什么酸辣水晶粉。 就是这道菜,白苏苏自创的,听说很得皇上喜欢。 慧妃很少吃辛辣的食物,看那红油油的就没什么兴趣,实在不知道这菜有什么好的。 但是皇上喜欢,又能如何呢? 她将那碗递到轩景帝面前,柔情的看着皇上,道:“妾听闻皇上喜欢这道酸辣水晶粉,特让膳房做了,不知合不合皇上的口味。” “朕不喜辛辣。”轩景帝冷冷的一句,幽深的眸子向慧妃探去,那里面是不满,还暗藏着一丝猜忌。 这眼神如同兜头泼下的冷水,泼的慧妃瞬间面色煞白。 她不敢再坐,掀起裙摆便跪在了地上,颤颤道:“皇上恕罪,臣妾不知。” 轩景帝面色无怒无喜,但其实心里就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先是慧妃窥探他的喜好,自作聪明的弄出这一桌子菜让他不喜。 然后就是慧妃这一副小心伺候的柔婉模样,让他愈发想起那被鞭笞三十的宫女,人前人后的两副面孔,让人不喜。 皇上久久不言,慧妃心里惴惴,同时也升腾起委屈。 她完全是按照白苏苏的惯用膳食来准备的,为何皇上在启祥殿就吃的开怀,到了她的昭阳宫,就如此不快。 到底是菜的原因,还是不喜她这个人? 她面色由白转红,又变白,正在这时,和嘉被孙嬷嬷带了过来,她迈着小步子,走到慧妃身边,歪着头,大大的眼睛带着疑惑:“母妃,你为何跪着?” 轩景帝见和嘉来了,舒缓了脸色,和嘉并不怕父皇,见母妃不理她,抬头仰视着轩景帝,奶声奶气的说:“父皇为何让母妃跪着?” 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取悦了轩景帝,在女儿面前,纵使他心硬如铁,此刻也成了绕指柔。 轩景帝看了一眼慧妃,道:“起身吧。” 慧妃谢了恩,起身后却也不敢再像刚才那般给轩景帝夹菜。 好在和嘉十分会活跃气氛,她也是一个小吃货,虽已经用过膳了,但是看桌上这么多菜,又大快朵颐起来。 孙嬷嬷在旁边看着,松了口气,她机灵,看主子和皇上之间气氛不对就将和嘉带了过来,和嘉也不负众望,吃的那叫一个欢实,让轩景帝面色松快了不少。 能吃是福,更何况和嘉本就是一个小孩子,做什么动作都是憨态可掬的,起码在轩景帝眼中,自己的女儿实在非常可爱。 但是莫名的,看着和嘉专注的吃东西的样子,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白苏苏,她和嘉儿一样,对待食物都有着异样的专注。 轩景帝轻笑了一下,让和嘉慢些吃,小心积食。 他一笑,慧妃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这一顿饭勉强可以算是其乐融融。 用完了晚膳,轩景帝便看了看和嘉写的字,小孩子笔力弱,加上她是女孩子,就更写的无甚突出之处。 和嘉被母妃打击惯了,现在见父皇看她的大字,也垂头丧气,一副萎靡的小模样。 慧妃端了一杯茶,笑了笑:“皇上看嘉儿写的如何?这可是咱们嘉儿写了一下午的成果呢。” 第45章 不敬 按照理智来说,嘉儿写的实在不怎么样,起码和自己五岁时写的,是天差地别。 但是轩景帝并不想以对自己严苛的态度来对待和嘉,毕竟和嘉是女子,也是他的掌上明珠,没人会因为她的学问不好而苛责她。 所以轩景帝点了点头:“尚可。” 又摸了摸和嘉毛茸茸的小脑袋,夸奖道:“嘉儿很厉害。” 和嘉瞬间抬起头,眼睛明亮水润,迭声问:“当真?父皇,嘉儿写的真的很好么?” 轩景帝看着自家女儿这一副激动的样子,用纯净的眼睛看着你,瞬间觉得违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和嘉得了夸奖,恨不得再写几个大字给轩景帝看看,轩景帝见她上进,把她放在膝上,手把手的教她写了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和嘉精神不济,小脑袋都一点一点的了,才让奶娘抱下去睡觉了。 眼见着时辰也晚了,慧妃心里一喜,幸好刚才和嘉缠着皇上写字,才把时辰拖的这般晚。 她趁机上前道:“天色也晚了,不如皇上就在昭阳宫歇息吧。” 轩景帝看了一眼天色,外面天色已黑,屋内也已经点了烛台,莹润灯光下,见慧妃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家常衣服,卸了钗环,低头羞涩的等轩景帝回话。 轩景帝没有忘记今日是十五,他虽和宝华公主练字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今日绝计不会在昭阳宫留宿。 慧妃的心已经够大了,他不可能踩着皇后的脸面给慧妃宠幸。 但想起过刚才和嘉的样子,到底是慧妃给自己生下了这般可爱的女儿。 他握住慧妃的肩膀,声音带了几分柔和:“你先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轩景帝的拒绝在慧妃的意料之内,但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失望。 想起今日费尽心机的将轩景帝叫过来的意图,她咬了咬牙,状似刚刚想起来一般:“是臣妾忘记了,今日是十五,是皇上该去长春宫的日子。臣妾僭越了,请皇上恕罪。” 这番知礼的话倒是让轩景帝对慧妃有些改观,觉得这是慧妃今日说的最对他心思的一句话。 说出这句话,起码她心里还有礼法。 谁知后面慧妃继续说:“其实今日臣妾也该向皇后请罪的,只因在长春宫外,臣妾冒犯了皇后。” 轩景帝眼眸深邃:“哦?” 慧妃一掀裙摆,跪下道:“皇上明鉴,臣妾今日只是想召白贵人说说话,谁知她对臣妾毫无敬意,非但不给臣妾行全礼,言语也十分不尊重,臣妾想教教她礼数,谁知她跪了不足半刻,就…就晕倒了!” 她眉眼含了几分委屈,似受了莫大的屈辱:“白贵人恃宠生娇,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她不将我放在眼里,岂不是也不将公主放在眼里?!皇上明鉴,若是人人都这般无礼,只怕臣妾和公主,迟早会被人人践踏的啊!” 慧妃聪明的地方,是时时刻刻将自己和公主绑在一起,她知道宝华公主是轩景帝唯一的子嗣,轩景帝心疼公主,自然也会连带着心疼她。 但是她不聪明的地方,就是她将皇上当傻子! 早在下午,轩景帝便已经派王福海将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这件事,白苏苏不能说完全没错,但是也实在够不上慧妃所说的“人人践踏”的地方。 轩景帝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烦躁,是因为和嘉,他之前才会被慧妃表里不一的样子如此蒙蔽么? 看着慧妃声泪俱下的样子,轩景帝的心里却再生不起半分怜惜。 他冷下语气,缓缓问道:“你让白贵人行礼的时候,白贵人可有抗旨不跪?” 第46章 凤仙 “这…这”慧妃眼珠飞快的转了起来,却没法说白苏苏没跪这句话!她是跪了,可是她没有跪多久就晕了啊,还是装晕! “皇上,她确实跪了,但是她没有跪多久便晕了过去,今日天气凉爽,根本就不可能中暑气,她明明是装晕。” 轩景帝不想在听慧妃辩驳了,他冷下脸,站起了身道:“她是不是装晕,会有太医来评判,朕待会去长春宫,也会问一问皇后。” 他转身欲走,却又回头看了慧妃一眼,面容微微泛冷,道:“你认为白贵人对你不敬,而你自己又是否对皇后敬了?和嘉还小,正是学礼法的时候,朕希望她身边的人,都是懂规矩的。” 轩景帝这话一出,慧妃身子一晃,顿时像卸了一半的力气,瘫软在地,孙嬷嬷上前去扶,面上很是担忧:“娘娘…” 慧妃脸色煞白,她咬紧牙关,但说出的话还是泻出了一丝颤抖:“嬷嬷,皇上他不想让我养嘉儿了,他想将嘉儿从我身边带走。” 孙嬷嬷大惊失色,失声道:“怎么会?娘娘莫杞人忧天,您是公主殿下的生母,皇上怎么会让公主离开您呢?” 慧妃闭了闭眼,她没有再说话,泪水如帘,从她的脸颊滑落,皇上虽没明说,但是慧妃也听出来了,害怕与恐慌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慧妃淹没。 她知道,公主是她的一切,她必须将公主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上。 _ 长春宫 皇后忐忑不安的心,在听到皇上圣驾到了的时候,终于放到了实处。 二人是年少夫妻,其中的默契自不多言,轩景帝亲手将皇后扶起,见她形容消瘦,担忧的询问了几句皇后的身子。 皇后一一作答,柔婉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她见轩景帝眉宇间隐有倦色,便道:“皇上,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安寝吧。” 她的耳珠攸的变红,卸下了宝石珠翠的她,不再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是一个期盼着心上人怜惜的女子。 轩景帝眸光一动,点了点头。 皇后亲自侍奉皇上更衣,随即二人便上了榻。 轩景帝正值壮年,龙精虎瑞,欲望正强的年纪,但是在皇后面前,却总是无法痛快。 皇后实在太过病弱,轩景帝都怕自己稍一放纵,皇后都会大病一场。 一场带着克制的情事芳歇,轩景帝阖目睡了过去,皇后身子虽是疲乏的,但是心里却隐隐有着激动。 她喝那药已经不短时间了,今日她又侍了寝,那就意味着她有喜的概率很大。 只是,那药不仅需要云雨前喝,之后…也要喝上一碗。 轩景帝睡得并不实,皇后下榻的动静被他察觉。 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身影,轩景帝挑开帷幔,慢慢坐了起来。 皇后喝了一口温水,压了压口中的苦涩,随即便挥退了张嬷嬷。 她转身欲上榻,谁知却看到轩景帝坐起来的身影。 她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柔声问:“皇上怎么还不休息?是妾吵醒您了么?” 殿内其实一片黑暗,隐约有从外面投来的月光。 轩景帝看皇后的骨肉消瘦,身上的寝衣看着都极为宽大。 他心里一叹,道:“无事,朕有些口渴,你给朕倒杯水来。” 皇后其实一直提着心,生怕轩景帝问起只言片语。 无他,只因轩景帝根本就不想让她喝这些乱七八糟的药。 她调理身子已经不是秘密,也持续很长时间了。 一开始的时候,只要不伤害身子,皇上也是赞同的,但是后来,因为她身子越来越弱,时常缠绵病榻,皇上就已经勒令,让她好好保养,不要一心求子。 可是皇后倔啊,皇上如此待她,她又怎能辜负,她想给他生个嫡子啊! 为何慧妃就能生,她却不能。因为她天生体弱么?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无比的痛恨这副身子,这也让她愈发的有了执念,只要能生下皇子,就算立刻要了她的命,她都愿意。 轩景帝喝完茶,两人便又躺下了,相顾无言,两人离得不远,但其中总有一道窄窄的缝。 皇后攒紧手心,想开口说些什么,皇上没问,她心里却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她想说一说这几年她是如何过来的,她喝了多少药,受了多少罪,只因为想生个孩子。 但是因为她的无能,宫中至今没有嫡子,她连个喜信儿都没有,这些话,她又好像说不出口了。 她无能啊! 轩景帝阖上双目,静静的体会这种无力,他是帝王,坐拥四海,却没有一个能承继大业的皇子。 这是悲哀的,但轩景帝极为要强,他一直信奉的是,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便可以得到一切。 比如他的皇位,但是如何有一个皇子,他却如此的无能为力。 皇后喝药的举动勾起了轩景帝内心的挫败与无力,这也是他不喜欢来长春宫的原因,皇后很好,她温柔,端庄,识大体,能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是,皇后无法分担他的痛苦,而且还会将这个伤疤一次又一次的揭开。 朝堂里的大臣已经蠢蠢欲动,纷纷上书让他找一个宗室子立为太子。 宗室子,呵,他继承皇位的道路并没有那么容易,他不甘心,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 孩子,一定会有,宫中那么多妃子,一定会有的。 _ 次日,皇上要上朝,皇后亲自服侍皇上更衣,其间状似不经意的说了慧妃和白苏苏这宗官司。 她未多说慧妃的跋扈,只道白苏苏晕倒的时候多么可怜:“那小脸儿白的,真是毫无血色,白贵人她们初初入宫,年纪也小呢,慧妃妹妹也是太上纲上线了。” 轩景帝脑子里不禁想象起白苏苏晕倒时的模样,但是很快又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替代。 他虽斥了慧妃,但是在他心里,白苏苏也并非丝毫没有错处,一丁点委屈都受不了,未免也太娇气了。 他冷哼了一声,面上不辩喜怒,说了一句:“那是她太过娇气!” 皇后给轩景帝整理玉带的手指一顿,马上又不动声色的附和了起来。 轩景帝再未多说,穿好朝服,便去上朝了。 轩景帝的表现让她摸不清对白苏苏的态度。 但身体的疲累已经让她撑不住再想了,她身子一晃,张嬷嬷忙上前扶住,担忧道:“娘娘,您睡得晚,起的又这般早,身子经受不住,再上榻休息一会儿吧。” 皇后向来知礼,就算身子不适,也会起身伺候皇上洗漱更衣,从未有一次断过。 她捏了捏额头,搭上张嬷嬷的手,由她扶着回了床榻上休息。 轩景帝到底对白苏苏如何,只要看他今日会不会去启祥殿就可以了。 她不急。 _ 南春昨日根本就没睡好,虽说皇上最后去了万春宫,但是他可是先在昭阳宫待了好久! 其间慧妃会如何诽谤诋毁自家主子,她都不敢想。 她从白苏苏一进宫就开始伺候,是跟白苏苏过过苦日子的——就是一开始没有侍寝无人问津的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主子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得了一些恩宠,只要想到主子会失宠,南春心里就慌的不得了。 毕竟主子的对手可是慧妃! 那个生了唯一公主的慧妃,那个盛宠不衰的慧妃! 她看着自家不知愁的主子,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白苏苏此刻正美美的坐在贵妃榻上染指甲,下午的时候她让曼夏去御花园摘了一些凤仙花,捣出了汁液,加上明矾,浸染在指甲上,又用白棉布细细的包上。 如此浸染了一下午,正是验证成果的时候了。 等曼夏将白布一个个揭开,白苏苏翘起手指,垂头观赏一下染后的成品,自觉还是不错的。 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各种美甲,但是也是粉盈盈像桃花瓣似的,加上她的手本就玉指纤纤,雪白细嫩,现下染了指甲,便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白苏苏将手伸到南春面前,笑着问:“南春,你看我染的指甲好不好看?” 南春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好看。” 这般不留心的夸赞让白苏苏噗嗤一笑,道:“你这般不开心作甚,别担心了,就算你主子我失宠了,也会护着你们,不让你们不好过的。” 姑且不说南春的反应如何。 启祥殿外的王福海听到白苏苏这惊世骇俗的言论,可算是被吓住了。 他偷偷觑了眼轩景帝的脸色,果然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轩景帝今日忙了一天的公务,晚上看着绿头牌,却提不起宠幸谁的兴趣。 出来走走透透气,谁知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皇后说的:“小脸儿白的”这句话。 步子不知不觉就迈到了启祥殿门口。 王福海看着皇上一言不发的来了启祥殿,人都要傻了。 既然惦记着白贵人,刚才翻绿头牌的时候翻了不就行了? 何必大晚上的突然造访,惹得门口看门的小太监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启祥殿的小顺子,他晃眼看到一片明黄衣衫,人瞬间就机灵了,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刚想出声行礼。 就看见皇上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惊动房里人,小顺子到嘴边的话就被迫咽下去了,把他给噎的呀。 王福海看小顺子及时收住了嘴,暗暗点了点头,心道是个机灵的,也省的他上前捂嘴了。 轩景帝带王福海到了屋子门口,轩景帝却又停了下来。 王福海看屋子里亮堂堂的,显然白贵人是没睡的。 他看了眼皇上俊美的侧脸,心里又升腾起一个荒谬的想法,难不成皇上是想听墙角? 哎呦,他英明神武不苟言笑矜贵冷漠的皇上,何时干过听墙角这般鬼鬼祟祟的事呀! 轩景帝其实不是有意要听白苏苏讲话的,只是他本意想冷一冷白苏苏,却又不由自主的来了启祥殿。 这种稍显失控的感觉,让轩景帝迟疑了脚步。 只不过,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个女人竟然大咧咧的说她失宠后会如何,她说的如此容易,还笑嘻嘻的,让轩景帝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轩景帝心底没由来的冒出一股子火气来,他直接推门,大踏步进了启祥殿。 众人不意皇上会来,看到那道明黄身影已然是吓傻了,均慌慌张张的行礼。 白苏苏还坐在美人榻上,她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啊喂。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翠眉一弯,亮如星子的眼眸满是盈盈的笑意,她清甜软糯的声音响起:“皇上,您怎么来了?” 那笑容那般甜蜜纯粹,仿佛暗室里开出的一朵花,让轩景帝本来将发的怒气生生的停在了喉间。 他的面色不好,殿里的人都能看出来,白苏苏嘴角的笑也收了,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仿佛在想自己是如何惹到皇上了。 轩景帝见白苏苏从美人榻上下来,她行动迟缓,但是由于轩景帝的眼神一直落在白苏苏的脸上,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也未注意。 白苏苏的表情是那样生动,一开始她是纯粹的喜悦,然后是一点忐忑,现在她咬着唇,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眼眸里的是一点倔强和不屈。 轩景帝坐在美人榻上,看白苏苏不断变换的表情,心里的怒火又被浇灭了一点。 比起慧妃那样表里不一的,他确实更喜欢白苏苏这样不会掩饰的。 虽然有时候口无遮拦的让人生气!但是也可以说是真性情吧。 不过真性情虽好,但她身处的是皇宫,规矩也不能破了。 他不疾不徐道:“昨日,你和慧妃起了冲突?” 白苏苏垂下眼睫,心道狗皇帝果然开始问罪了,什么英明神武的皇帝,都是耳根子软只会听别人歪曲事实的蠢蛋。 她不卑不亢的直直跪下:“臣妾冒犯了慧妃娘娘,请皇上责罚。” 她这般直挺挺的跪下,给轩景帝都唬住了,轩景帝眉头一拧,道:“你还有理了?” 白苏苏泫然欲泣,杏眼水汪汪的:“反正皇上已经先入为主,也不会听臣妾的辩解,皇上要罚就罚好了!” 这般蛮横泼辣的样子,将轩景帝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第47章 月事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刚才白苏苏和宫女说的,失宠就失宠,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冷哼一声,俯身用手挑起白苏苏的下颌,眼神幽深如墨,道:“你真以为朕不会罚你?”他的声音不重,却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威严。 白苏苏敢这么放肆,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知道轩景帝对自己的好感度是有的。 但是帝王的威压实在太可怕了,轩景帝虽然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但是那种杀人于无形,漫不经心的询问还是让白苏苏真的害怕起来。 她贝齿咬着娇嫩的嘴唇,眼睛里是盈盈水光,就那样看着轩景帝。 莹润的烛光下,白苏苏的脸莹润剔透,那几颗晶莹的泪水便显得格外明显,看着三分娇柔,七分可怜,纵使轩景帝心硬如铁,此刻也不禁软了几分。 “你还有理了?” 白苏苏娇柔中带着倔强:“慧妃娘娘明明是想刁难臣妾,若她以德服人,臣妾又怎么会不恭敬?再说臣妾和慧妃同是皇上的女人,臣妾伺候皇上心甘情愿,但是在慧妃面前卑微如斯,臣妾做不到。” 听听这歪理,要是王福海在边上,只怕又要心里腹诽白苏苏了,您和慧妃娘娘都是皇上的女人不错。 但一个是妃,一个是贵人,这有位分高低啊! 可是轩景帝的心却被白苏苏的哭声给扰乱了,那句“他的女人”也奇异的取悦了他,一时间心里的火已经熄了大半。 白苏苏边哭边偷偷觑轩景帝的脸色,见他眉头仍拧着,嘴唇也抿的紧紧的,俊美的五官此刻蒙着一层淡淡的寒霜,心道,这般铁石心肠,不由哭的更为起劲儿。 轩景帝又岂会看不出她偷偷摸摸的小表情,心里又气又笑,慧妃有一句倒说的不错,果然是恃宠生娇! 鼓囊的胸脯随着白苏苏的哭泣起伏不定,轩景帝眉头一跳,略不自然的撤了手,移开眼,道:“够了,别哭了,这次先不罚你,下不为例。” 白苏苏心里腹诽,她本来就没错,凭什么罚她?难不成非得呆呆的在那,让慧妃罚才算懂规矩? 去他的狗屁规矩,臭男人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不过,虽心里这般想着,白苏苏却不敢这般说出来,听轩景帝不追究了,小脸一亮,脸上犹自爬着泪痕,甜甜的谢了恩:“多谢皇上。” 轩景帝见她阴转晴,心里还剩的小火苗也攸的一下被她笑容浇灭了,心道,不知她家里是如何把她养的,半分心机都没有,做事又全凭性子,喜怒也全放脸上。 不过,想起慧妃的两副面孔,白苏苏这般至真至纯的性格却显得难得起来。 轩景帝从小就是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长大的,他身边的人,上至太后,下至妃嫔,无不心机深沉,像蒙了一张面具一般生活。 只有白苏苏,她毫无顾忌,将最真实的她,会撒娇的,会任性的,会生气的她,全部都展现出来。 她不怕他,轩景帝觉得和她相处起来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这才让他一次一次的降低自己的底线,想宠这位“毫无规矩”的白贵人。 他清了清嗓子,面上的线条不禁柔和几分,语气也不自觉的变软了,道:“还不起来?” 白苏苏咬了咬唇,抬起半个身子,却又哎呀一声跌落在地,轩景帝不意她会跌倒,面色一变,险些就站起身子。 看轩景帝坐的这般稳,白苏苏又是一阵腹诽,她眸里似含着水,委屈的看着皇上,道:“皇上好狠心,一进来就质问臣妾,殊不知臣妾也受了伤。” 说着她小手将裙摆轻轻拉起,先是玉白如瓷的脚踝,然后便是小腿,上面明晃晃的擦伤痕迹,许是白苏苏的肌肤过于白嫩,这小小的擦伤才会如此明显。 昨日白苏苏装晕躲过了慧妃的处罚,但是她也知道,若是自己当真一点事也没有,无法应对皇上,所以才浅浅的擦伤了一番。 果然,轩景帝见她伤成这样,面色一变,心里顿时急了起来,直接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他浓眉紧皱:“怎么伤成这样!” 白苏苏胳攀着他的脖子,轻浅的呼吸打在轩景帝的脸上,撒娇道:“可疼了~” 轩景帝将白苏苏放在床榻上,又转头使唤奴才,道:“传太医来!” 太医被传来问诊,其实白苏苏伤的实在称不上严重,只是由于白苏苏的肌肤太过娇嫩,她生的又白,患处才会显得可怖。 太医留了一瓶药膏,让早晚擦一次,半个月就会愈合。 南春本来想留下给白苏苏涂药,但白苏苏却觉得又不是不能动了,让南春下去,自己涂便是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白苏苏和轩景帝。 轩景帝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执了一册书卷,白苏苏则坐在对面的贵妃榻上,她从瓷罐里挖出一团药膏,向患处抹去。 谁知道那药膏一碰上伤口,竟更加痛了,她不由嘶了一声,轩景帝在旁边看着,也是莫大的煎熬,白苏苏下身只留了亵裤,为着好上药,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玉白的一只小脚,脚趾圆润如贝壳一般,再是弧度优美的小腿。 因着疼痛,她嘴巴微张,尖尖的下巴像香肩点去,她皮肤白皙,仿佛剥了壳的荔枝,嫩的能掐出水来,看着就让人静心不了。 轩景帝将手中的书册放下,去了床上,拿过白苏苏手里的药,惜字如金道:“朕来。” 白苏苏登时抿紧了唇瓣,救命啊,她真的只是因为伤口太疼了,才不由的嘶了一声。 可不是故意打扰轩景帝读书的,更不是故意想让皇上给她上药的。 她可没想让皇上伺候她啊! 事实来看,皇上确实是不怎么会伺候人的,抹药膏的时候手法忽轻忽重,白苏苏又不敢呼疼。 结果就是,轩景帝抹完后,自觉十分完美,抬眼一看,白苏苏的眼泪已经糊了一脸。 轩景帝:“…” “很疼?” 白苏苏嘤嘤了一番,这一天她心神耗费,上完药后,便在轩景帝上了床,在轩景帝怀里找了个地方,直接睡了。 轩景帝本就是为了哄她,才把她搂在怀里,不过一会儿,听着怀里均匀的呼吸,轩景帝不由失笑。 睡得真快。 他用手触了触白苏苏的面颊,犹自感觉到湿润。 不由低声说了一句:“真是笨。”不过是做戏,也能把自己弄伤了。 闻着白苏苏身上让人舒缓的香气,轩景帝也很快睡着了。 其实作为皇帝,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心里脑里存了太多的事,很难有睡得好的时候。 但是在白苏苏身边,轩景帝却每次都能睡个好觉。 轩景帝搂着怀里柔软的身子,在坠入梦乡前脑海里隐隐滑过一个念头,娇气就娇气些吧,谁让她是个宝呢。 _ 娇气的白苏苏第二日破天荒的在卯时起来,伺候轩景帝更衣。 轩景帝倒是神清气爽,就是看着给自己扣扣子的小人儿… 嘴唇儿紧紧抿着,眉宇间透着一点烦躁,就差把:“我好困我不想起床”写在脸上了。 为着不耽误自己上朝,轩景帝握住她一直和扣子作斗争的纤细指节,淡淡道:“让宫女来吧。” 被皇上嫌弃了,白苏苏倒是脸皮厚,盈盈一笑,歪头道:“那我给皇上去拿冕旒。” 说着便去了边上,轩景帝见她动作还是有些不便,走的极慢。 等她拿了冕旒,给皇上戴上之后,便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身子不适,好好歇歇。” 说完便去上朝了。 白苏苏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就看见南春偌大的笑脸。 “主子,皇上吩咐下人送来了玉颜膏,说是可以治疗您的腿伤,不会留疤。” 也难怪南春如此激动,这玉颜膏可是十分名贵的伤药,具有生肌止痛的功效,里面的一味药材,天山雪莲更是十分稀有,千金难得。 这样好的药,皇上眼都不眨就给了主子,这难道不是看重?不是宠爱? 而且主子要真是受了重伤也就罢了,其实主子也就是腿擦破点皮,实在到不了用这名贵药材的地步。 但是皇上给了?白苏苏能推拒么? 那肯定不行啊,所以白苏苏直接将那个白瓷罐拿了过来,用小玉片挖出一点,开始涂抹了起来。 别说,这玉颜膏果然和太医开的药膏不太相同,太医开的药膏黑乎乎的,闻着就是一股药气,上腿还刺痛的厉害。 但是玉颜膏却是奶白质地,涂上冰冰凉凉,闻着还有一股子冷香。 好东西! 白苏苏在心里想。 你别说,轩景帝特意来送玉颜膏,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白苏苏抿唇儿一笑,心里如喝了蜜一般,霸总的宠爱弱爆了,这可是帝王的宠爱啊。 她有点明白为何宫斗里的妃子为了得宠都争得你死我活的了。 确实,很难抗拒。 _ 这般心里甜蜜的结果就是,白苏苏来月事了… 白苏苏心里黑线,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本来她还想勾引勾引轩景帝,感谢感谢他呢。 不过来了月事也没办法,只能随遇而安了。 宫中的女人,来了月事后都会上报给敬事房,然后敬事房就会将对应的绿头牌撤下。 所以,轩景帝当天看到的,便是没有白苏苏绿头牌的托盘。 他不动声色的逡巡了一遍,问道:“白贵人的呢?” 王福海就知道皇上想着白贵人呢,就冲早上皇上一直落在白贵人腿上的眼神,还有送去的玉颜膏。 王福海就知道,皇上大概率今日还会翻白贵人的牌子。 所以今日没见到白贵人的绿头牌,那自然是要好好的打听一番。 所以此刻心里也有底,垂头回道:“回皇上,白贵人身子不方便,敬事房撤了白贵人的绿头牌。” 这样一说,轩景帝也明白了。 心里不禁泛起和白苏苏一样的念头,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他本无意再找人侍寝,却又突然想到今日上朝,三朝老臣左相又上谏,让他雨露均沾,早日为大庆朝生下太子。 左相年事已大,但是在朝中颇具威望。无他,只因他是真的大公无私,一心只为社稷着想的纯臣! 你以为他让皇上雨露均沾是有自己的私心?他有女儿或者孙女在朝中为妃,他想逼皇上去宠幸? 那你可想错了,左相一家,没有一个入宫为妃的,他只有两个儿子,儿子生的也是儿子。所以根本就没有入宫为妃的可能。 就是这般,才能显示出左相是全无私心的。 想起左相在朝堂上声泪俱下的样子,轩景帝复又看向了托盘。 只见之前放有白苏苏的绿头牌的位置,现在分明是另一个人。 “江与宁?”轩景帝的声音带着疑惑,显然是已经忘记自己宫里有这个人了。 王福海一瞟,心道,这也是个倒霉的,入宫这么长时间,还未侍寝。 这次绿头牌摆的位置这般恰好,只怕也下血本了。 他一笑,道:“是甘泉殿的江才人,和白贵人一道入宫的,至今还未侍寝。” 提到白苏苏,轩景帝才有些印象。似乎在启祥殿的门口见过江才人。 似乎她和苏苏关系不错。 还未侍寝… “那就她吧。” _ 甘泉殿 江与宁只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紧张的时候,她一直在等消息,在她想办法搭上敬事房的秦尚宫,并送上她全部家当的时候。 她就已经在进行一场豪赌。 她没有办法,这种受人冷落,受人轻视的日子,已经快要把她逼疯了。 “小主,小主!”身边的宫女春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江与宁眼眸乍亮,死死的盯着春莺的嘴巴,盼望着春莺说出一个好消息。 “王公公宣旨来,说,说皇上今日召您侍寝!” 江与宁本紧绷的神经一松,顿时眼眶湿润,险些流下泪来。 她怕这只是一场梦,用手死死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疼痛让她回神,她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泪意逼回,轻轻的说了一句:“好。” “春莺,快替我梳妆。” _ 为着这次侍寝,江与宁已经准备了好久,她的机会太过珍贵,让她想做万全的准备,确保自己一次就能赢得皇上的喜爱。 第48章 模仿 至于如何获得,江与宁将目光落在白苏苏身上。 因为她没有请安过,所以其实她没有见过轩景帝太多妃嫔,那唯一她见过的且得宠的妃子,就是白苏苏了。 即使江与宁不想承认,但是白苏苏的宠爱,莫说在她们这拨新人里头,就算是放眼后宫,也是拔尖的。 既然白苏苏得皇上宠爱,那她就先模仿白苏苏,模仿她的衣裳,妆容,甚至动作。 她和白苏苏虽称不上交好,但是也见过几次,每一次见面,江与宁其实都在观察。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量。 _ 但是江与宁终究是算错了。 晚上,等轩景帝来了后宫,看见江与宁穿了和白苏苏肖仿的衣裳,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白苏苏喜爱着浅色衣裳,比如碧绿,浅粉,鹅黄。 轩景帝记得,初次见白苏苏的时候,她就穿着一身碧色。 时下以青、绿、碧色为贱色。所以甚少有妃嫔去穿,而江与宁今日穿的,几乎和白苏苏那件衣服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轩景帝意味不明的看着江与宁。 其实江与宁生的不差,只是眉宇间总是萦绕着几分愁绪,加上她这段日子过得不好,身形更加消瘦,即使细心装扮了一番,也有些病殃殃的。 他不喜欢病殃殃的女子。 看着轩景帝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身上的黑底缎面龙袍绣着云纹金龙,说不出的矜贵。 江与宁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心脏几欲从嗓子眼跳出来,这一刻她已经期待了太久。 她柔柔下跪,力求呈现最甜美的声音:“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许是太过紧张,最后一个字还带了颤音。 轩景帝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大步越过江与宁,找了个椅子坐下。 “平身。”帝王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了上位者的压迫。 江与宁此刻心里的激动渐消,有的完全是刚才自己颤抖的窘迫。 她的脸微微发烫,在春莺的搀扶下起了身。 她抬头看了看轩景帝,轩景帝面容冷肃,眼神深邃,一双利眸如鹰隼一般直直的向她射来,仿佛她的一切小心机都变得无所遁形。 那一眼太过锋利,与江与宁所想的帝王的柔情完全不同。 甚至比不上第一次见到轩景帝的时候。 江与宁的心一颤,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越想江与宁越是紧张,后面和轩景帝的交流也是乏善可陈。 轩景帝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男子,今日他没走,已经是给了江与宁面子。 但是更多的恩宠,却已经没有了。 江与宁的第一次,除了疼痛和恐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轩景帝不过半个时辰就叫了水,随后也并没有留宿,直接就回养心殿了。 江与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跪送皇上。 帝王走的头也不回,江与宁顾不上身子上的不适,已经是哭的颤抖了。 春莺小心翼翼的上前搀扶江与宁,就见江与宁泪水如珠帘一般簌簌而下,她哭出了声,几欲瘫软在地:“春莺,皇上…他不喜欢我。” 春莺看着江与宁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跟着难过,主子为今日不知筹谋期盼了多久,谁能想到会是如此地步。 她在外面可看见了,皇上出去的时候,那可是通身冒着冷气儿。 就她入宫的几年,都没见过初次侍寝完毕,皇上连留都不留的。 主子到底做了什么惹恼了皇上啊! 江与宁也是想也想不通他,春莺安慰了她几句,又将她搀扶回了床上。 不管皇上反应如何,既然侍了寝,明日便要去长春宫请安的。 “主子莫多想,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好歹皇上想起了主子不是?您再睡一会儿,明日一早还得去长春宫请安呢。”春莺低声说完,见江与宁也不说话,怔怔的看着床帐顶,仿佛灵魂出鞘一般。 低声一叹,又掩好床帐,便出去了。 江与宁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流,她一遍一遍回想自己和皇上相处的细节,到底是哪里…哪里出错了?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抓住头绪。皇上似乎从第一眼就不喜她。 是她生的不够美貌么? 她用被子把头脸蒙住,身子攒起,终于哭出来了声。 进宫以来,她受了太多的罪,可以说她完全是靠着一股心气儿活着,靠着她只要见到皇上,一定会获得皇上宠爱的心气儿。 现在,她的心气儿彻底没了。 _ 皇上宠幸谁一直以来都是后宫最为关注的大事。 甘泉殿江才人这个陌生的名字刚冒出来的时候,还有人心里疑惑,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狐媚子? 等打听到是和白贵人一拨入宫的新人,更是心里打起鼓来,这宫里不会再出一个白贵人吧。 可是等皇上一走,众人就都能睡个好觉了。 皇上的不喜都快溢出来了,可见是个不中用的,不足为惧。 启祥殿 白苏苏喝完一碗红枣银耳羹便早早的睡了,虽然她来月事没什么不适,但是毕竟也在流血,还是要好好补补的。 至于轩景帝找别人侍寝的事…她也想的很开。 这毕竟是封建王朝,轩景帝是皇上,让他独宠她一人,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压下心里微微的异样,白苏苏告诫自己,别多想,好好完成任务就好了。 把心理调节好,美美的睡了一觉。 启祥殿的下人见主子睡得这么早,以为主子是不高兴,虽心里担心,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_ 江与宁几乎是一夜没有合眼,但是毕竟是去给皇后请安,不能落了礼数,还是强撑着上了全妆,又挑了自己最体面的一件衣裳。 看着镜中的自己,江与宁也是全无喜意,因着哭了一夜,早上眼睛肿的像核桃,还是用热鸡蛋敷了敷,才勉强能够见人。 她唇边勾勒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起身时眼前一黑,身子踉跄了一下。 “主子!”春莺目露担心,颤颤的喊了一句。 江与宁平静了一会儿,勉强扯起了一抹笑,道:“无事。” _ 等到了长春宫,江与宁不免被其他妃嫔行注目礼,见她憔悴的厉害,即使上了脂粉,也遮不住眼下淡淡的乌青,更别说那明显因为哭泣而通红肿胀的眼睛了。 妃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江才人容貌和身段都是平凡,而且太瘦了,一副小可怜的样子,难怪皇上不喜! 皇后一如既往的慈和宽厚,见江与宁颤巍巍的,几欲站不住的样子,安慰了几句,还赐了几样补身的补品。 江与宁谢过恩后,便寻了个最下首的位置坐下。 好巧不巧,她一抬头,斜对面恰好就是白苏苏。 此刻白苏苏也在打量江与宁,不为别的,只因江与宁跟她上次见的时候,变化太大了。 虽然江与宁一直都是身姿如柳,但是之前还是带着一股子林黛玉的气质的,起码在白苏苏看来,江与宁就是妥妥的一个古典美人。 但是吧,现在江与宁真的不太一样了,整个人都病殃殃的,本来顾盼流波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她可还记得江与宁第一次去她宫里,那眼睛里偶尔透露的野心呐。 看来不受宠真的能摧毁一个少女的精气神啊。 两人目光交接,出于礼貌,白苏苏绽开一个笑容,她昨夜睡得不错,此时气色极佳,面容莹润剔透,整个人嫩的能掐出水来。 江与宁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颇为复杂,勉强回了一个笑,然后垂下了眼睛。 等视线触及白苏苏身上那一抹碧色,江与宁突然电闪雷鸣般的想起了什么。 难道…难道皇上是因为自己模仿白苏苏穿衣才厌恶她的么? 这个想法如同惊雷,将她劈的外焦里嫩。 整个脑海里都乱成一锅粥,她心乱如麻,连熙良媛的说话都没回。 其实见江与宁这副样子,众人连嘲笑和奚落都懒得弄。 全然不像白苏苏侍寝后的战斗力十足。 但是偏偏有人就是比旁人刻薄,比如煕良媛,刚才她就是在说:“江妹妹这脸怎么白成这样,莫不是脂粉抹太多了?” 见江与宁面色变化莫测,久久不答,熙良媛面色一沉,复大声又问了一句。 江与宁回过神来,随即莫名的屈辱涌上心头,眼里瞬间有了湿意,她死死的掐住手心,力求不在长春宫失态。 她轻声道:“妾从小面色便比常人白上一些,可能是有些天生气血不足吧。” 看她这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熙良媛冷哼一声,连刁难都懒得刁难了。 接下来的请安倒是平静了不少。 只是,出去后,看着白苏苏离去那一抹碧色的娉婷身影,江与宁久久不能回神。 _ 接下来,轩景帝又宠幸了熙良媛,静昭容等人,只不过都只幸了一夜,没有太过冒尖的。 可以说后宫的风向又变了,都发觉出皇上最近进后宫很是频繁,还是雨露均沾的架势。 白苏苏因为月事撤了绿头牌,不能侍寝是理所应当的,但还是有人幸灾乐祸的想,皇上雨露均沾恰好是在白苏苏和慧妃起了冲突后,莫不是她彻底失宠了? 总之,皇上爱来后宫,妃子们还是喜闻乐见的,冲皇上这架势,下一个不定宠幸的是谁呢,可不得好好的打扮自己,所以最近尚衣局倒是忙的厉害。 _ 长春宫内,皇后靠在软榻上,正一针一线绣着寝衣,神态温柔。 那明皇的式样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圣上做的。 张嬷嬷端了一杯香茶,放在皇后身边的珊瑚炕桌上,温声道:“娘娘,您已经绣了很长时间了,歇歇吧。” 皇后不为所动,仍神态专注的绣着寝衣上的龙爪:“上次见皇上,发觉皇上的寝衣已经旧了,看着不像样子,也是我一直身子不适给怠慢了,这几日一定要做好新的。” 其实若是皇上想要,哪里会缺一件寝衣,更不用尊贵的皇后娘娘动手。 但是皇后娘娘就是这般事无巨细的人。 从潜邸时开始,皇上身上的寝衣一直是娘娘做的,就这样做了许多年。 现在皇上虽然不常来长春宫,但是能一直穿着皇后娘娘做得寝衣,这也是一种荣宠吧。 皇后娘娘看着,也是一个安慰。 张嬷嬷见状,遂不再去劝。 只是皇后到底身子不济,低头太久,一抬头便是眩晕的厉害。 张嬷嬷见状,忙上前替皇后捏额间,不由劝道:“老奴知道皇后惦记皇上,可是也是要顾念自己的身子呀。” 身子,身子,其实皇后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身子! 这副病弱残败的身子,让她无法为皇上诞育子嗣,这让她觉得,无论其他地方做的多周全,但仍然愧对皇上,也愧对身上的后位。 “我有分寸。”说完这句话,皇后便闭目养神起来。张嬷嬷也没有再多说。 “娘娘,林贵人来了。”长春宫的大宫女丹若进来回话。 皇后娘娘体弱,连请安都只需每月两次。众人即使想要巴结皇后,也不会贸然来长春宫打扰。 也就是皇后的亲妹妹林贵人才会三天两头的来找皇后说话了。 其实林贵人虽是皇后的妹妹,但是皇后出阁的时候,她还小呢,因此感情不深。 不过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皇后纵然再不喜,也不会如何。 “嗯,宣进来吧。” 林贵人进来的时候,皇后已经将寝衣收了起来。她坐在椅子上,自带一种高贵娴雅的气质。 其实莫说皇后娘娘对林贵人没有多少感情,林贵人又和皇后的感情能有多深呢。 甚至,林贵人一开始还十分惧怕自己的长姐,她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永远端着她高高在上的架子。 父亲告诉她,她们林家的满门荣耀皆系于皇上一人,她进宫后一定要好好侍奉。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这个长姐已经没落了,自林雨灵进宫以来,也确实没看出皇上对长姐除了尊重之外的喜爱。 这个时候,长姐就应该扶持自己啊!而不是任由自己泯然众人。 皇上这阵子接连宠幸妃嫔,但是竟然一次都没有宣召她。 想起来除了第一次侍寝后,她都没有再见过皇上。 前两日江才人在长春哄被人奚落,她一语不发,其实何尝不是在自伤。 想想自己,又比江与宁好在哪里呢? 她可是皇后的妹妹!父亲是一品大员,家世高贵,怎么着也不应该落的如此地步! “长姐,您可要帮帮我!”林羽灵面露央求,哀哀的看着皇后。 听着妹妹说了半天轩景帝这几日都宠幸了谁,言语间满是不满,自己家世高贵,哪里比不上她们,皇上为何想不起她呢。 第49章 无能 本是明媚的花季少女,进宫不过短短数月,就已经成了深宫怨妇一般。 皇后捧起茶杯,徐徐吹着茶汤,她的神色未动,喝了一口茶后,才不疾不徐道:“皇上的宠爱,从来也不被家世而左右。” 看着妹妹不快的样子,皇后却从中宣泄出一丝快感。 妹妹的进宫让她感受到父亲已经开始放弃她。 可惜,妹妹一样的无能,根本不得皇上的宠爱,那就让她的好父亲看看,林家的荣耀,究竟是系在谁身吧。 看着皇后不为所动的样子,林雨灵的脸憋的通红,她有世家女的高傲,今天来求皇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皇后的冷漠也让她看出来,她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妹妹心疼! 也是,毕竟是共侍一夫,纵使是亲姐妹,又怎么会一条心呢。 林雨灵不再多说了,冷冷的放下一句话:“既然长姐不帮我,那妹妹只能凭自己的本事了!” 张嬷嬷看着林雨灵拂袖而去,皇后仍是一副冷漠的的样子,心里一叹。 皇后心里的苦,心里的恨,积压的太久了。 别的不说,太傅大人那每隔两月就寄进来的书信,皇后每次看了,不都得哭个一场,泪水都不知道打湿了多少个枕头了。 - 近几日多雨,暑热也在一场一场秋雨里渐渐散尽,整个京城逐渐迎来秋高气爽之意。 细雨从清晨便绵延不绝,下也下不尽似的,白苏苏吃完早膳后,便让小庆子将软榻搬到窗边,自个坐在榻上看了半晌的雨。 她记得小时候,最是喜欢下雨天听屋檐上落下的的水滴,叮咚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格外的痛快,尤其是你在温暖有安全感的的屋子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为舒适了。 现在虽然没有屋檐落雨的声音,但是听雨打芭蕉,看细雨绵绵,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下雨天人就犯懒,白苏苏身子不爽,便愈发明显起来,近几日皇上也没有来启祥殿,所以连着启祥殿的小太监们,都是难得的惬意,俱都窝在边房躲懒。 白苏苏一向待下人宽厚,但是南春倒是格外操心,去边房嘱咐了一声,躲懒归躲懒,等雨小了,可也得将院子洒扫一遍,这样贵人出门,也不会湿了鞋袜。 众人诺诺称是,俱都知道南春是主子身边的红人,所以南春说什么,他们都不敢造次。 南春说完之后,就紧跟着进了屋,见主子还坐在那榻上,侧颜如玉,长睫卷翘,说不出的静谧动人。 她声音都不由得放轻了,笑着问:“主子,膳房那边的德宝来了。” 一听这个,白苏苏精神了,歪头笑着问:“哦?那快让他进来吧。” 这下雨天的,虽撑了伞,德宝的衣裳下摆也不禁沾了雨水,他听到南春的传唤,便在外面好好蹭了蹭鞋底,免得鞋底的脏污弄脏了启祥殿的地面。 他一进门便又是笑意盈面,脆生的给白苏苏问了安:“奴才给白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白苏苏也甚是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太监,德宝虽圆滑,但是不世故,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小太监。 她笑着免了礼。道:“这下雨天的,难为你跑一趟了。” “主子这说的什么话,这不是奴才应该做的么?” 德宝说着又道:“我师傅打发我来问,主子今日午膳想吃什么?” 白苏苏眼前一亮:“你师傅病大好了?” 前几日邓三官病了,做不得膳食,让德宝来告过罪。 白苏苏又不是杨白劳,虽吃惯了邓三官做的膳食,但是人家病了,也不能强行让人家带病做饭吧。 白苏苏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关心邓三官,还让小庆子带着她的牌子,去太医院给邓三官请了太医。 德宝当时千恩万谢的走了,后来,邓三官因病拒绝了给慧妃做菜这消息也七拐八拐的传到了白苏苏的耳朵了。 当时她的心里便是一片复杂,邓三官是个忠心的,他烧了她这个灶,就不去烧慧妃娘娘的了。 所以,甭管邓三官这病是巧合还是故意躲过慧妃的传召,白苏苏都知他这个情。 她也没啥可回报的,只能多多研究好吃的东西,最好再让轩景帝夸上邓三官一次,这样邓三官的日子肯定就更好过了。 “已经大好了,这都是多亏主子仁心,帮我师傅请了太医。”德宝说的情真意切,把白苏苏都说的脸红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光嘴上道谢还不够,德宝又笑眯眯的从手中的食盒里端出一盘点心,道:“这是我师傅新做的糖蒸酥酪,请主子尝个鲜。” 南春上前接下,白苏苏看那糖蒸酥酪洁白如雪,上面撒了杏仁片和山楂碎,因着一直放在食盒,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温乎劲,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一阵浓郁的奶香,光看着就很诱人了,想必邓三官花费了不少功夫,笑着道了谢。 这下雨天的,白苏苏就很想吃锅子,既然邓三官打发德宝来问了,白苏苏也就不客气了,道:“中午给我支个锅子吧,用牛油炒辣辣的锅底,再切两盘羊肉,一盘肥牛,都切的薄薄的,有鲜虾的话再上一盘鲜虾,再来点豆腐皮,粉丝,其余的青菜看膳房有什么,看着上点鲜嫩的。” 德宝在旁边听的特别专注,等白苏苏说完,便退下了。 不用怀疑白苏苏说了那么大一长串吃的,德宝能不能记住,白苏苏之前也质疑过,甚至还问过德宝,谁知道小太监脱口而出,几乎像复读机一般,说的分毫不差。 可把白苏苏给震惊了,这当太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呀。 德宝确实天资聪颖,心思也活,虽然他师傅是掌勺的,但是他在给白苏苏的膳食方面也提了不少意见。 无他,他心细啊。 别看伺候白苏苏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将白苏苏的喜好都摸的七七八八了。 就这锅子而言吧,白主子虽然爱吃辣,但是却不爱吃麻。所以锅底的麻椒只需放一点提味即可,是千万不能多放的。 再比如说,主子不吃其他的羊肉做法,但是酷爱炙羊肉和涮羊肉这种做法,炙羊肉要用羊排,涮羊肉就要用这嫩嫩的羔羊肉了,还要带一些肥,主子说,这样才香! 总之,锅子端上来的时候白苏苏是相当满意的,薄薄的羊肉卷一烫,再蘸上麻酱。 香飞了! 第50章 趣事 “我就知道你这有好吃的,果然来对了!”白苏苏正吃着,不意在这天还有客上门。 宫女见安美人来了,俱都开始行礼,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安美人倒是不拘小节,宫女们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开始摆手:“免礼免礼” 随机将自己的披风脱下递给了红樱,就施施然的在桌子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冲着启祥殿的宫女道:“快快给我拿一双筷子来,我还没吃饭呢。” 南春:“…” 白苏苏失笑,掩帕轻语:“姐姐难不成是专门来我这吃饭的?” 安美人拿起筷子就开始下肉,边等着肉熟边说:“我来自然是有事和你讲,我跟你说,真是没有这般有趣儿的趣事了,哈哈” 看着安美人卖了个关子之后就开始大快朵颐,白苏苏有些无奈。 她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安美人才是这个宫里的大boss,不然她的消息怎么会这般灵通。 你说说,同样是在宫里待着,她怎么不知这宫里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安美人一连吃了好几口,喝了一杯酸梅汁后,才开始讲。 说起来安美人也是白苏苏唯一的吃辣搭子了,在这宫里,皇上不吃辣,妃子又怕吃辣椒上火,辣椒简直在宫里都快绝种了。 也就安美人能和白苏苏吃到一起了。 “妹妹,你不知道,今日皇后的妹妹林贵人,可是丢大脸了。”安美人挤眉弄眼,显然是从林贵人倒霉中获得了莫名的快乐。 “林贵人?”白苏苏对林贵人倒是有点印象,毕竟是皇后的妹妹,不过她恩宠一般,让白苏苏说,就是因为林贵人年纪还小呢。今年才十五岁,还没长开呢。 在现代,这也就是一个初中生,亏轩景帝吃的下去。 臭男人。 “对,说来今日皇上不知为何,大下雨天的还出了养心殿,来了御花园,林贵人不知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直接巴巴的在御花园等着,听说是想学林黛玉那黛玉葬花的架势。” “只不过。”安美人噗嗤一笑,白苏苏被她一说也勾起了好奇心。 “怎么了?” “她突然出现,吓了皇上一跳,皇上身边的太监一喝,林贵人吓得伞都丢了,她今日穿的又尤为清凉,那个衣服薄的呦,一见水,全都湿了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当时脸就黑了!“ 白苏苏想到轩景帝脸黑的样子,也噗嗤一笑,林贵人也是,这争宠的法子也太过直白了,你葬花就葬花,也不至于穿的那般清凉,这大下雨天,这不明晃晃的是为了见皇上么? “这下子,连带着皇后和林太傅都跟着丢脸哈哈” _ 长春宫 “蠢货!”皇后将手边的茶盏拂到地上,气的胸口起伏。 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皇后险些气晕过去。 随即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自觉从未有如此难堪过,这就是她的好妹妹!这就是她说的本事! 简直!简直将林家的脸都丢尽了! “主子息怒,林贵人还小呢。”张嬷嬷跟着在旁边劝,要她说,林贵人出此下策的原因,一个是年纪小不知轻重,另一个就是实在太想得到皇上的宠爱了。 这个年纪正是思春的时候,更别说皇上还是那般的俊美贵气,这也怪不得林贵人了。 但是皇后显然是气疯了,她早就告诉过妹妹,帝王的宠爱不是靠争靠抢的,而且,就算你争,你抢,也不能用这般不入流浅显的手段。 这般的不体面,让皇上如何想。 皇后只要一联想当时皇上的表情,胸口便是一闷,随即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生生咳出的感觉。 张嬷嬷唬了一跳,连忙上前给皇后咕噜着胸口,皇后气急攻心,脸色由白转红,看着甚是吓人。 张嬷嬷见皇后真像喘不过气来,连忙喊道:“快去传太医!” _ 长春宫传了太医。 轩景帝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养心殿写字,他在御花园发了一通火,头气的生疼,想写写字静静心。 王福海在旁边看轩景帝笔走龙蛇的样子,心都跟着跳。 这写字都杀气腾腾的,看来皇上当真是气狠了呀。 战战兢兢的汇报完从长春宫得来的消息,也没见皇上有什么回应,连手上的动作都没停。 要是以往,听到皇后病了,轩景帝肯定是要立马去长春宫看看的。 但是今日,他却怎么也迈不开脚。 他心里也气啊! 其实从林雨灵进宫,他就开始气了。 林雨灵刚刚十五岁,在轩景帝的眼里,还是一个孩子呢! 这样小的年纪,就送入宫,林家当他是什么?色欲熏心的昏君? 加上今日林雨灵的举动,更是让轩景帝怒火中烧,连头都突突的疼了起来! 跟他玩什么美色惑人,简直是可笑。 轩景帝一生气,可不就把皇后也气上了。 她们是亲姐妹,林雨灵如此不知所谓,肯定也有皇后管教不严的原因! 轩景帝撂下折子,音调有些冷:“那就让太医好好看看!” 王福海在下面两股颤颤,皇上好久都没这般生气了,这可怎么办呐。 都怪林贵人,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还想大白天的勾引皇上,这不是作死么? 不过话说回来,皇上生气,先遭殃的也就是他们这些身边人。 这可怎么办呐。 轩景帝的脑袋突突的疼,这个时候,他便想起白苏苏来。 这几日,虽然他没有去启祥殿,但是他没有一日不在想着白苏苏。 即使宠幸着别人哦,脑海里也会浮现他的一颦一笑。由奢入俭难,白苏苏是天生的尤物。 和她相比…不,这宫里没人能比得上她。 轩景帝捏了捏眉心,道:“传旨,宣白贵人来伴驾。” 王福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说什么?要将白贵人宣来这御书房? 我类个乖乖,要知道上次慧妃端着汤羹来,皇上还是沉吟一会儿才让慧妃进来的。 现在竟然主动让白贵人来伴驾,这可是后宫头一份啊, 这几日皇上都没去启祥殿,王福海还心想白贵人也不过如此。 现在他可想给自己一巴掌了,白贵人行,是真行。 眼看着王福海一副被雷劈过样子,轩景帝心里也有淡淡的悔意。 他一向勤于政务,御书房更是不会让妃嫔来,你想想,处理政事,桌子上都是奏折,让嫔妃来伴驾,像什么样子? 可是刚刚他竟然脱口而出让白苏苏来,其实他的头也没那么疼,自从和白苏苏在一起后,他的头痛症已经缓解了很多,再也不会有那种疼的如刀子在脑子里搅的感觉。 但是他就是想白苏苏身上的味道,想她香香软软的身子,想念她。 君无戏言,说出的话没有反悔的余地,轩景帝凤眼一挑,眼神带了几分凌厉,道:“还不快去?” 王福海慌忙下跪:“奴才遵旨,这就启祥殿将白贵人请来。” 第51章 伴驾 王福海到启祥殿的时候,白苏苏和安美人正吃完了饭,坐在临窗大炕上在和宫女学习打络子。 这宫里的娱乐活动实在乏善可陈,总要找点事消磨消磨时光。 打络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事,首先打一个络子不会耗费多少时间,其次他的用料就是丝线,和那些好布料相比,不算什么名贵的东西,就算打坏了也不算浪费。 最后,若是打好了,白苏苏觉得也挺好看的,挂在身上挺有成就感的。 只不过温冬手把手的示范了半天,自己手头的络子倒是打的精巧又好看。 但是有了对比,更显的白苏苏和安美人手里的什么都不是了。 怎么同样的步骤动作,人家手里的就是密实好看,自己手里的就松松垮垮的不成样子呢。 白苏苏和安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笑出声来。 白苏苏摇晃了一下手头的络子,笑道:“看看温冬的手多巧,和温冬比起来,我这哪叫手,简直就是柴火棍儿了。” 她促狭的话一说,顿时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温冬听主子夸她,自然心里是高兴的,垂首羞涩道:“奴婢只是熟能生巧罢了,主子多做几次就好了。” 说完脸色却一变,噤了声,自觉说多了话。 她是熟能生巧不错,但是主子是千金贵体,这打络子也不过就是个解闷的事罢了,难不成还真让主子做几百条络子练手不成? 她多嘴说这个干嘛,还想安排主子? 温冬心里有些慌,偷偷瞄白苏苏的神色,见没有任何异样,才放了心。 白苏苏自然没有把宫女说的话放在心上,她认真地和手里的丝线作斗争,时不时地和安美人交流一下心得,幸好这宫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手那么笨,安美人和他半斤八两。 两人正说笑着,忽见南春迈着碎步子进来,看着像是有什么急事,不过虽说是急事儿,面上却带着笑,眼里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蹲下福了个身,语气可见轻快:“娘娘,王公公来了。” 白苏苏和安美人面色一变,安美人更是识趣地放下手里的络子,起身笑道:“既然妹妹这里有课,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也就是安美人懂分寸的地方了,王公公突然前来,白苏苏也不知为了何事,心里也有些微微慌乱,听安美人这样说,遂点了点头,道:“那姐姐慢走,闲时再来找我说话儿。” 安美人离开的时候,正看看王公公匆忙的脚步,王公公是轩景帝身边的红人,素来是高冷范,看见安美人也只是顿步行了个礼。 安美人侧了半身避过,王福海也没多做停留,急匆匆的又进去了。 看着王福海略显急促的身影,安美人若有所思不知王公公匆匆前来,所为何事。 安美人此次出来只带了身边的大宫女红樱,红樱回想起刚才王公公的样子,心里颇为好奇,嘟囔道:“不知道王公公来干嘛呢。” 其实她觉得自家美人实在是太小心了,不过是王公公来,又不是皇上,何至于躲那么快,如果再等一会儿,也许就能知道王公公来的原因了。 自己宫女心直口快的品性,安美人是知道的,她笑了笑,回应道:“做什么也不关咱们的事了。” 红樱嘟了嘟嘴,小声道:“主子就是太小心了。” 其实她根本不懂主子为何巴巴的和白贵人交好,白贵人确实得宠。但是这宠爱也不会分给自家主子。 好吧,凭自家主子的容貌,确实也很难从白贵人身边分的一碗羹。 安美人又岂会不知红樱心里的疑惑,她脚步未停,只问了一句:“红樱,你觉得白贵人怎么样?” 白贵人?红樱第一反应就是美,这宫里最不缺美人,但是白贵人依旧是红樱见过最美的女人。 然后,,然后,,因为红樱是下人,自然也站在下人的角度来看,白贵人对下人挺好的。 就说今天打络子吧。白贵人让温冬教自己打络子,一开始温冬死活都不想坐,只想站着。 还是白贵人让人搬来个梅花凳,让温冬坐下的。 温冬还是皇后赐给白贵人的宫女呢,白贵人都对她这么好,更别说南春这些贴身宫女了。 红樱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主仆相处的十分自在。 “白贵人…嗯挺好的。” 安美人点了点头,喟叹道:“是啊,她是一个好人。” 远处的宫墙高筑,安美人抬头看,秋天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像水洗过一般,但是她怎么看,都看不出四四方方的天。 她注定走不出这深宫了,她的容貌也注定得不到帝王垂怜,其实这一点她看的很开,自己的容貌改变不了,如果想的不开,早把自己憋屈死了。 但是即使这样,她还是想好好生活下去,她手头有银钱,但她知道,金银总有用尽的时候,所以她要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至于为什么选择白苏苏,也许,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好人吧。 - 启祥殿 王福海进了内室,便打千行了个礼,和刚才面对安美人的冷漠不同,这会儿他的脸上全是情真意切的笑容。” 王福海:“奴才给白主子请安。” 白苏苏含笑叫了起,接着就听王福海道:“白贵人,皇上请您去养心殿伴驾。” 此话一出,白苏苏能清楚的感觉南春曼夏她们都屏住了一口气,显然是激动的,白苏苏虽心里讶异,倒也能沉的住气。 “那请公公稍等片刻,容我换个衣裳。”现在白苏苏穿的就是一件家常衣裳。 “应该的,应该的。” 王福海一出去,曼夏便捧着心口过来,低声道:“主子,皇上让您去伴驾耶!” 白苏苏黑线,嗯,她刚才也听到了。 南春虽心里也跟着激动,毕竟这伴驾也是宫里头一份儿了。 但是她还算稳重,知道现在打扮主子才是最要紧的。 毕竟主子也好几天没见圣颜了,这次去,怎么也要让皇上眼前一亮才是。 她将曼夏支到一边,又让凌秋赶紧来给主子梳头发,自己和曼夏则去找衣裳。 第52章 殷勤 一通打扮后,出了启祥殿,王福海早已经准备好了软轿。 见白苏苏过来,他便笑着迎了上来,半弓着腰,伸出了手臂:“请白贵人上轿。” 白苏苏总算是知道王公公今日哪里不一样了,他待她,太殷勤了些。 虽说之前王福海待她也算是面上带笑,客客气气的,但是白苏苏觉得,那时候客气还是浮在表面的,不像现在,一张圆胖脸上全是实心实意的笑容呐。 白苏苏略有犹豫,但很快还是伸出手搭上,大总管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轿子倒是比想象的舒适很多,坐在上面也不觉得晃。 等到了养心殿外,白苏苏由王福海扶下了车,临进正殿前,王福海却顿住脚步,在白苏苏身侧小声道:“奴才就送您到这了,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您可得好好伺候着啊。” 白苏苏看着王福海谄媚的笑容,心里顿时无语,合着王公公把自己当灭火器呢这是。 皇上也是,心情不好找她伴什么驾,坏心情要自己消化啊喂。 不过话这样讲,临到门口,白苏苏也不能掉头回去,还是笑盈盈的进去了。 这是白苏苏第一次来养心殿,这是皇上起居的地方,自然是说不出的宽敞明亮。 除此之外,白苏苏还感受到一种训练有素的安静,身侧的宫人皆是垂手肃立,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 白苏苏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进了正殿。 轩景帝此时正在桌案前写字,写字静心,但是下午宫人裁了一摞的纸,轩景帝也才写了五张。 第六张刚刚下笔,就听一道清甜的声音响起:“臣妾给皇上请安。” 轩景帝撂下笔,抬头看向下面的女人。 女人俏生生的半蹲着,她今日穿着一身玉色渐变妆花月华裙,如云的乌发上簪着同色系的珠花。 这衣裳不像宫中的寻常样式,应该是刻意收过腰线,更显的白苏苏骨肉细匀,腰身盈盈。 “平身” 白苏苏起身对轩景帝一笑,小脸清莹似雪,嘴唇娇嫩如桃花,此刻正轻轻的扬着,一双潋滟的眸子也亮晶晶的,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就透露着两个字,高兴。 轩景帝喉头微动,随即说道:“过来侍墨。” 白苏苏看着轩景帝手边一摞细白如云的宣纸,这时候才了然,原来皇上是想让她红袖添香啊。 她甜甜的应了一声,随即迈上台阶,到了轩景帝的身侧,用手执起了桌案上的墨块。 她的手那样的白,指尖染了浅浅的粉,执起墨块的时候,形成鲜明的对比,竟显的有些旖旎。 轩景帝突然有些后悔让白苏苏磨墨这件事,实在是她的手太美了,让人不想用墨污了。 白苏苏倒是毫无负担,她挺喜欢这种不费脑子的机械性活动的,还能给她留出时间出神。 她偷偷的瞄轩景帝的表情,确实比较严肃啊,从她进来开始就没有个笑脸,看来真的心情不佳。 不过是因为什么呢?是朝堂上的事,还是后宫? 随着白苏苏的神游太空,轩景帝余光就看到那墨块越来越偏,马上就要到砚台边缘了。 他眉头一跳,轻咳了一声:“墨” 白苏苏回过神来,赶紧把墨挪正,还讨好的像轩景帝一笑。 看着那纯粹的笑容,轩景帝提不起一点气来。 只是,这墨磨一会还行,磨久了,白苏苏的娇气就显露出来了。她觉得胳膊酸,脖子疼,连小腿都僵了。 轩景帝就觉得自己这第六篇大字写的尤为困难。 白苏苏虽一直在磨墨,但是一双翦水秋瞳总是偷偷的瞄向她,伴随着白苏苏的动作,若有若无的几缕幽香也飘进轩景帝的鼻间。 他眸中微动,嗓音很淡:“看什么?” 白苏苏顺势将墨块一撂,脸上不由自主的染上薄红,眼睛却大胆的直直看向轩景帝,道:“臣妾是高兴皇上找臣妾来伴驾。” 她的眼睛那般亮,说的话又那般直白,让轩景帝一阵失语。 白苏苏感觉自己腰间一重,随即天旋地转,身子已被轩景帝抱去怀里。 她柔软的臀挨在轩景帝的大腿上。 纵使两人更亲密的动作都做过,但是,白苏苏还是第一次坐在皇上的腿上。 她的脸攸然一红,轩景帝垂头,看到白苏苏的眼睫颤颤,仿佛蝴蝶的翅膀,透露出羞涩和不安,但是这样的她,却更加让人心动。 他屈指挑起白苏苏的下颌,声音喑哑,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情欲:“你想朕了?” 不然怎么一直看朕。 白苏苏一怔,心里腹诽,你找我来伴驾,应该是你想我才对。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王福海来启祥殿的时候,她的心里确实不由自主的涌出一阵欣喜。 因为那一抹欣喜,她应该是想他的,白苏苏想。 几乎是白苏苏点头的一瞬间,他再也克制不了心里的情潮,低头吻向了那抹柔软的,殷红的唇。 其实从她刚一进门,轩景帝就想这么做了,她的皮肤那样的白,衬的小嘴丰润嫣红,像压枝的露水樱桃。许是因为用了晶莹的唇脂,轩景帝尝到一种甜蜜的味道。 皇上的吻那般霸道,两人唇舌交缠,气息缭乱。他的大手在白苏苏的后背点火,白苏苏被吻得喘不过气,同时后背仿佛有一股气流涌动,带来一阵战栗。 她很快没有了力气,攀在轩景帝的身上,轻轻喘着气。 轩景帝的感觉也没有比她好多少,白苏苏能感受到耳边喷薄的热气,还有身下…清晰的炙热温度。 白苏苏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心里好像有一把火,让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余光看到桌上轩景帝的茶盏,没有太多的思考就拿了过来,喝了一大口。 轩景帝的制止还没来的及说出口,便看白苏苏苦了一张小脸,嘴里含着一大口茶,要吐不吐的样子。 轩景帝眼里抵制不住的笑意,被白苏苏弄得哭笑不得,用茶盏接在白苏苏嘴边,道:“想吐就吐吧。” 吐是不可能的,那也太不雅了。 白苏苏极力咽了下去,皱着一张小脸,低语道:“好…好苦。” 轩景帝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那声音传到站在外面候着的王福海耳朵里。 王福海心里一震,白贵人可真是个人物,竟然能让皇上这般开心。 轩景帝用指间虚点了一下白苏苏的鼻尖,促狭道:“可见你是谁的茶都敢喝。” 第53章 浓茶 轩景帝的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白苏苏心里的警报解除,她嘟了嘟嘴,抱着轩景帝的腰撒娇:“那臣妾又没有茶嘛,口渴了只能喝皇上的呀。”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尾调的微扬让轩景帝心痒了一下。 他嘴角微扬,用手扶住她乱动的身子,扬声道:“来人。” 皇上身边的侍茶女官清露快步进来,看见白贵人竟然被皇上抱在怀里,心里一惊,但面上不露分毫,屈身福了个礼,声音温柔动听:“请皇上吩咐。” “给你白主子沏一杯茶来…唔就用香片吧。” 说完之后,轩景帝低头和白苏苏说话:“绿茶为底,再配以鲜花,你应该会喜欢。” 香片适宜女子去喝,顶好的香片,需要在花瓣半合半张时将花连着花蕊摘下,这时候的香气才最为浓郁, 说起茶道,白苏苏自然是比不上轩景帝了,而且皇上这里的茶肯定都是极品,喝什么只要听轩景帝的就行了。 白苏苏宛然一笑:“今日臣妾有口福了。” 清露转身听到白苏苏令人酥麻的声音,又想起刚才看见的白贵人两颊生胭的娇艳模样。 心道,皇上的新宠,果然名不虚传。 她一直听说白贵人如何受宠,但是一直没有见过,今儿可算见到了。 皇上竟然把她抱在怀里。 清露的手一颤,茶汤便洒出来一滴,她收起心神,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泡茶中。 清露的泡茶技艺果然一流,等白苏苏的那杯茶端过来,汤底浅黄明亮,香气鲜灵浓郁 白苏苏轻嗅,有明显的玉兰清香。 “请娘娘用茶。” 清露将茶盏端过自己的头顶。 白苏苏道了声谢,端过来轻啖了一口,只觉满口的馥郁浓香,不由得感慨一句:“好香啊。” 轩景帝含笑看她一口一口的饮茶,道:“你若喜欢,待会让王福海给你包上几包,只不过你不要贪嘴多饮,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 白苏苏娇娇一笑,眼睛闪着细碎的光,柔声道:“多谢皇上。” 轩景帝似乎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咳,然后端起自己的钧窑白瓷茶碗,饮了一口。 有了对比,白苏苏就觉得刚才皇上茶碗里的茶太难喝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难喝,应该说是太浓了,入口满是苦涩的味道,不过回味倒是醇香甘甜的。 “皇上为何喝这么苦的茶?” 白苏苏歪了歪头,眼波明净,里面盛着疑惑。 轩景帝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说这句话,他看了看自己的茶碗。 喜欢么?倒也称不上。 只是习惯了。 他刚即位的时候,大庆朝还不像现在这般风调雨顺。 那时国家风雨飘摇,内忧外患。 先帝生活奢靡,轩景帝继位的时候,国库早就空虚了。 外面还有胡人虎视眈眈,可以说轩景帝还未来的及体会继位的快乐,便全身心的投入到朝政当中去了,有时候甚至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那时他便已经开始喝浓茶了,只因提神的效果最好。 现在大庆朝在他的治理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外族强敌不敢入侵,那些如履薄冰的日子再也不会出现了。 但是喝浓茶的习惯倒是保留下来了。 轩景帝淡淡一笑,眼里隐有流光:“朕习惯了。” 白苏苏看他的眼神,好像突然明白轩景帝为何爱喝浓茶了。 从她来这个世界起,统子就一直说轩景帝如何如何勤政,就她和轩景帝的相处也能知道,轩景帝确实是一个好皇帝。 他十数年如一日的鸡鸣而起,昧爽而朝,从未错过任何一个朝会。 据说他每年只休息三天,一个是中秋,一个是元旦,还有一个是自己的生辰。 放在白苏苏的咸鱼思想里,这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但是轩景帝却做了十几年! “皇上,您一定很辛苦吧。”白苏苏眼睛湿润,这一刻,她是真的很佩服这位帝王。 轩景帝被白苏苏湿漉漉的眼睛一看,顿时心头一震,心中宛如有什么破破土而出,吹散了他一直以来的寂寥孤寂,让轩景帝的整颗心如被暖阳照射,暖烘烘的。 白苏苏光说不够,还给了轩景帝一个拥抱,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白苏苏柔若无骨的窝在轩景帝怀里,这个拥抱带了些力度,仿佛在跟着一起承诺。 白苏苏的小脑袋蹭了蹭轩景帝的胸口,声音闷闷的:“皇上,臣妾以后要对你好一点。” 轩景帝的身子一僵,随即伸出大掌,满满的揉向白苏苏毛茸茸的脑袋,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两人这般温存了一会儿,虽然白苏苏身子不方便,两人也没法做除了拥抱之外其他的事,但是轩景帝却不想让她这么快的离开。 他将笔递到白苏苏手边,道:“写几个字给朕看看。” 突然从温馨柔情画风转换为冷酷老师风,白苏苏囧囧的。 写毛笔字吧,原身倒是会,白苏苏在心里再一次感谢原身的老爹,完全是按照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这样培养白苏苏的。 所以她才能在轩景帝面前不露怯。 白苏苏接过笔,便低头写了起来,她的下颌微微绷紧,神情十分专注,肌肤细腻如同上了釉的白瓷,很有一种古典仕女的气质。 轩景帝看她的神情十分熟悉,和上次下棋争输赢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一向冷漠的脸上露出极浅的笑意,白苏苏偶然之间露出的这种神态,很可爱。 白苏苏的字和她的棋一样,都是二把刀的水平,和轩景帝比,那肯定是比不上的,但是放在寻常女子之间,又很能说的过去。 皇上的字笔走龙蛇,铁划翻飞,力透纸背,看着就是扑面而来的霸气。 白苏苏写字最大的问题就是力度不足,但是字迹端正,可见灵秀。 她认真写了一会,其实也只写了五个字。 沅有芷兮澧有兰 她写完颇为满意,神气的将纸拿起,然后递到轩景帝面前,眼巴巴的问:“皇上,您看臣妾写的怎么样?” 轩景帝的眼神刚落到纸上的时候,还真是只看字的结构,风骨,心里还暗暗点评,琢磨怎么说才不会打击白苏苏的自尊心。 他可还记得,上次白苏苏下棋输了,还跟他闹了一顿脾气。 可是,这字连起来读一下… 轩景帝脑袋里轰的一下。 第54章 御膳 沅有芷兮澧有兰,下一句是“思公子兮末敢言”。 轩景帝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撞了一下,痒痒的,热热的,他心跳的极快,偏偏白苏苏还笑的一脸没心没肺,她用手勾住了轩景帝的袖子,在轩景帝的耳边吹气如兰:“妾心悦皇上。” 看着轩景帝一直的冰块脸慢慢龟裂,连耳尖都变成了红色。 白苏苏更是倒在轩景帝的怀里,痴痴地笑了起来,她弯着一双水眸,略带兴味的打量轩景帝的表情。 轩景帝有些懊恼,看她笑的如一只小狐狸一般狡猾,才知被她的甜言蜜语给耍了。 轩景帝咬牙:“白!苏!苏!” 他放在白苏苏腰间的大掌用力,碰到了白苏苏的软肉,白苏苏娇笑着连连求饶:“皇上,臣妾错了。” 说着又起身环住了轩景帝的脖颈,眼神真挚:“臣妾没有骗您。” 然后轻轻的,向轩景帝的侧脸印上了一个吻。 轩景帝的心顿时乱了。 - 白苏苏在养心殿陪了轩景帝一下午,轩景帝温香软玉在怀,才知道忍耐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但偏偏这样,也不想放白苏苏离开,眼见着天已经快黑了,王福海心里直打鼓,心道皇上不会让白贵人留宿养心殿吧,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呀。 他惴惴上前:“皇上,天色已晚,要不要传膳?” 轩景帝心里有一瞬的怔愣,似乎没有想到时间过得如此快。 这一下午其实也没干什么事,说是练了一会字,但是白苏苏没有定性,练着练着就不练了。 两人又下了一会棋,接着白苏苏又说要看书。 总之没有做什么正事,轩景帝本来只想见一下白苏苏,然后就批阅奏折的。 谁知道这时间过的这么快,难怪人家都说美色误国。 白苏苏听到传膳,马上来了兴趣,她还没吃过御膳呢。 “传膳?皇上,臣妾饿了。” 轩景帝:“…” 王福海:“…” - 结果等御膳上来,白苏苏才大跌眼镜,其实面上看还是不错的,毕竟菜数众多,足足摆了一大桌子。 但是细看过去,这怎么不是蒸就是炖,大晚上的,这多油腻呀。 白苏苏顿时苦了一张小脸,对这御膳的兴致散了一大半。 但是看轩景帝面无异色,显然是吃惯了,她头一回来养心殿,也不好挑御膳房的毛病。 所以就执起筷子,想着,万一好吃呢? 结果让白苏苏无言,她还是更爱吃炒菜一些。 早知道就回启祥殿了,她启祥殿的吃食怎么也是小而美啊。 这桌子上的羊肉啊猪肉啊,蒸了吃真的很油腻呀。 最后,白苏苏也就那道白玉菜卷吃的多些,薄如蝉翼的白菜片卷着精肉,香菇碎,贝柱碎,胡萝卜碎蒸制而成,味道鲜美,没有那么油腻。 其实轩景帝也挺无奈的,御膳房和给妃子提供膳食的御膳茶房还不一样。 御膳茶要供给所有后宫的妃子吃饭,厨子自然是不少,厨子一多,自然而然就有竞争关系。 为了讨主子欢心,在御膳茶房争得一席之地,不都得卯足了劲削尖了脑袋的研究吃食。 孙一勺和邓三官就是个例子,以前孙一勺把邓三官压制的死死的。 但是自从邓三官入了白苏苏的眼,又时不时的帮白苏苏研制新的膳食,他在御膳茶房的地位,早就水涨船高了。 孙一勺再不满,心里再愤恨,表面上也得客客气气的。 这就是御膳茶房,但是御膳房就不一样了。 御膳房的厨子,那可是世袭制,换言之,御膳到底做什么菜,怎么做,怎么做,这都是有规制,有说法的,而且是从前几代传下来的,这么多年怕出错,都没怎么变过。 反正御膳房的厨子也没竞争对手。 至于皇上,其实轩景帝真的不重口腹之欲,也就是和白苏苏一起吃了几顿,把他的胃口养刁了一些。 之前他还觉得御膳房的饭挺好的,毕竟他父皇,以及父皇的父皇都是这样吃的。 只不过,看着白苏苏难以下咽的样子,一张小脸从知道自己要吃“御膳”的喜悦到吃了“御膳”的失望,整个人像一朵萎靡的花朵,整个人都失去了水分一般。 知道白苏苏对吃的比其他人格外关注些,轩景帝道:“让膳房挑你爱吃的再上几道?” 白苏苏咽下自己嘴里的白菜卷,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接着筷子又伸向了装着白菜卷的那个盘子。 轩景帝:“…”那也不能只盯着一道菜吃啊。 他扬声把王福海叫了进来,吩咐让膳房快炒两个菜,且这两个菜都是白苏苏喜欢吃的。 白苏苏心里顿时甜丝丝的,皇上也是念着她的。 白苏苏轻咬着筷子头,看着皇上慢条斯理的挟了一筷子蒸肉放进嘴里,面色不动,仿佛在享受什么山珍海味。 她心里想着。对比皇上每日吃这蒸碗炖碗的,自己简直太幸福啦。 不过自己越幸福,越衬托轩景帝可怜来。 然后白苏苏看轩景帝的眼神就带了一种怜悯的母性光辉。 轩景帝看白苏苏看他的眼神逐渐奇怪,面带疑惑:“还有其他想吃的?” 白苏苏摇摇头,快言快语道:“皇上,下次您来启祥殿吃饭吧,邓三官最近研究了两道新菜,可好吃了,臣妾让他做给您吃,好不好?” 看着那澄澈的眼神, 轩景帝心里一阵触动,其实他明白白苏苏的心理,因为在她心里,吃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如果吃到不合口味的菜就是很难过很难过的事。 但其实轩景帝并没有那种感觉,他七八岁的时候,太后不管他,身边的奶嬷嬷遵循“养小孩要节食避风”的原则,根本就不敢给他多吃饭,生怕因为吃多了生病而自己获罪。 轩景帝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饿的不行。 所以他现在对吃食也并不挑剔。 不过轩景帝看着白苏苏殷切的表情,心里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柔软,一时间竟说不出拒绝的话,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白苏苏就又开心了,小脸笑的如同一朵花一样,继续埋头干饭。 因着那新炒的两道菜,白苏苏终于得以吃饱。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轩景帝本来心里的郁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摸了摸白苏苏的头,道:“让王福海送你回去,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 若是别人,白苏苏肯定要失望,并且提出质疑,她这么一个大美人摆在那,还处理政务? 不过轩景帝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一个工作狂啊。 白苏苏也想到是自己在这一下午,耽误轩景帝批奏折了,所以听到轩景帝说这话,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还十分善解人意的说了一句:“那臣妾就先回去了,皇上也早点休息,注意身子才是。” 轩景帝看她如此懂事,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怜爱,屈起手指轻刮了一下白苏苏柔嫩的脸颊,低声道:“朕改日再去看你。” 白苏苏嫣然一笑,勾住他的袖子摇了摇,语气说不出的娇媚动人:“那皇上可要说话算话。” 第55章 道具 王福海亲自护送白苏苏回了启祥殿,一路上虽是沉寂无人,但是白贵人在养心殿待了一下午的消息,早已像插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宫闱。 南春她们一直在启祥殿翘首以盼,景嫔的宫女银朱出来倒水,看见她们这架势,不免心里嫉恨,暗暗的呸了一声。 看这个得势就轻狂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主子去伴驾似的。 屋内,景嫔正垂首绣着一个锦囊,见银朱气哼哼的进来,心里跟明镜一般,压下心底泛起的苦涩,低声问:“还没回来么?” 银朱不想让自家主子伤心,但是又不能骗主子,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景嫔一个失神,银针便戳破了手指,顿时血珠子便渗出来了。 银朱哎呀了一声,赶忙上前急道:“娘娘可疼?奴婢去拿纱布。” 景嫔将手指含在嘴里,制止道道:“不必了,不过是小伤” 银朱看景嫔这黯然失神的样子,都要哭出来了。 隔壁那个女人,就是靠在重华宫见到了皇上,才一步登天的。 反观自家主子,自从白苏苏得宠,就再也没见过皇上! 那个女人就是自家主子的克星,将自家主子的气运都抢走了! 景嫔怔怔的看了会儿手上的锦囊,然后放在了一边,今日是绣不下去了,怕手指再出血,污了缎面。 过了一会,外面便响起了銮驾的声音。 南春看见自家主子回来了,不自主的便松了一口气。 从她家主子被召去伴驾,南春虽然为主子高兴,但是心里也跟吊了七八桶水一般不安定。 一开始是担心主子,怕主子惹了皇上生气。 后来主子一下午都没回来,明眼人也知道主子和皇上相处的应该不错,她也放下心来。 但是等过了晚膳时分还没回来,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难道皇上要留主子在养心殿留宿不成?那可是皇后都没有的待遇啊。 再加上自家主子月事还没尽,这要是留宿了,恐怕明日就会有人上奏说自己主子迷惑帝心,是妖妃了。 这可是将主子一下子推到风口浪尖了,后宫的这群女人不得把主子给撕了。 尤其是皇后,主子再得宠,没有雄厚的家世,只有帝王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宠爱,若是将皇后的面子踩在脚底下,那结果,南春想都不敢想。 幸好,主子回来了 因此,看见自家主子坐着轿撵回来了,南春便赶紧上前迎了上去。 白苏苏搭着南春的手下了轿,看见候在一旁的王福海,屈身福了个礼:“今日有劳公公了。” 王福海忙侧身将这个礼避过去了,脸上的笑比中午时还要深:“娘娘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您早点休息,奴才先告退了。” 等白苏苏进去之后,曼夏面带惊讶,亦步亦趋的跟着白苏苏,小嘴叭叭的问:“主子,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王公公怎的这般客气,而且刚才小顺子给王公公荷包,他都没收呢。” 自上次被白苏苏训斥一番,曼夏已经变得谨慎了不少,但是终究天性使然,知道今儿对启祥殿来说是个好日子,主子伴驾回来也笑吟吟的,这才敢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 别的不说,王公公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哪位后宫主子这般殷勤过?而且连启祥殿的荷包都不收了,这可真是奇了。 南春看曼夏抓耳挠腮的样子,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手上却轻柔的帮白苏苏脱了外裳,又力度适中的帮白苏苏按摩肩颈。 白苏苏在养心殿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回到自己的宫里,倒是感觉到疲累了,任由南春在自己的脖子肩膀处按摩,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笑道:“你主子我也不知道呀,不如下次见到王公公,你去问问他?” “哎呀,主子真是会打趣奴婢。” 见白苏苏的眼皮已经要睁不开了,南春又看了曼夏一眼,道:“去看看主子的洗澡水准备好了么?” 曼夏看自家贵人疲累的紧,也不敢再多说了,自去浴房了。 白苏苏被南春按的舒服极了,昏昏欲睡间又想起轩景帝将她抱在怀里,那个略带急切的炙热的吻。 “哎呦呦,主人,你坠入爱河啦。” 系统欠揍的声音响起,说真的,这个生子系统的存在感太低,低到白苏苏都快要忘记他了。 白苏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微微仰起脖子,用手撩起一捧水,扑在自己的脸上,迷蒙的烛光下,白苏苏的肌肤细若凝脂,真可称得上冰肌玉骨。 白苏苏:“你再不出现,我都快要忘记你了。” “嘿嘿嘿,主人,我没有出现是去开发系统商城了,你看,现在咱们的商城多了不少的新道具呢。” 这倒有些意思,白苏苏细细看去,本来空无一物的商城确实多了几个闪闪发光的道具,其中就有生子丹这个在生子文中必不可少的道具。 【生子丹,可由宿主自由选择婴儿性别,成功率100%,需要积分20分,好感度60%即可解锁。】 所需要的积分倒是少的可怜,算系统有良心。 不过也是,获得生子丹的难度在于60%的好感度,就没有必要在积分上设卡了。 不过,旁边那个才艺点亮技能倒是有些意思。 系统发觉到白苏苏心里的想法,马上卖力的推销了起来。 【才艺点亮技能,可在短时间内将宿主的“琴棋书画乐舞”任一技能点亮,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需要积分1000分。已解锁。】 1000分,白苏苏心里思索,这个倒是不便宜,不过适当的运用对提升好感度应该有很大的作用。 帝王之爱不太好获得,白苏苏知道,越到后面,就会越艰难。 白苏苏:对了,我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了? 【哎呀呀,差点忘了这个正事了,主人,我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你现在的好感度已经是53%了,不过去伴了一次驾,就提升了5个百分点!】 53%啊,白苏苏心里想,快了。 她微微仰头,想起轩景帝听到那首情诗面红耳赤地样子,嘴角萦着轻轻浅浅的笑,她的乌发被蒸腾的水珠打湿,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主人,你真是个妖精。】 第56章 错过 白苏苏失笑,欣然接受了这个“夸奖”。 【希望主人再接再厉,顺利完成这个世界,好感度将直接兑换成积分,可以在之后的世界使用,加油!】 说完统子又继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白苏苏沐完浴,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头顶的碧色绣桃花纹床帐出神,她的睡意消散,心里反而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 53%,距离60%已经很近了,帝王之爱实在难得,白苏苏在攻略的时候深刻的体会到。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竟然也好像体会到了以前没有过的滋味,比如情爱的味道。 让端肃自持的皇帝,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种感觉会有多爽,她根本无法想象。 刚才系统说她坠入爱河,她还有一瞬间的怔愣,她已经不知不觉将轩景帝放在心上了么? 虽然突然绑定快穿系统这件事很是荒诞,但是这个世界是这么真实,她能感受到轩景帝,皇后,甚至南春、王福海他们都不是纸片人,她们都很鲜活。 白苏苏再也没有办法以抽离的状态作为旁观者生活在这个世界。 她想享受这个世界,享受皇上的宠爱,生下太子,成为太后! 站在权利的高峰,体会情爱的酣畅,她想这样做。 反正系统告诉她完成这个世界就会删掉所有的记忆,那为何不勇敢的享受一下呢,反正每一个世界都是全新的自己。 这样想着,白苏苏好像觉得自己获得了永生,绑定快穿系统不再是荒诞离谱的事情,而是上天馈赠给她的一个礼物,可以肆无忌惮享受各种不同世界的礼物。 - 白苏苏伴驾的事情让后宫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本来以为白苏苏蹦哒不起来了,没想到皇上竟还没忘记她! 何止是没有忘记,简直是完全挂在心尖子上,连身子不便侍不了寝都要召在身边陪着。 宫中的人几乎都要嫉恨的把牙咬碎了。 皇后在病中,姑且顾不上这事,慧妃因为上次皇上的发作,这段时间十分老实,不敢再惹皇上生气。 不过她明面上没动作,暗地里却不少挑唆熙良媛等人。 别的不说,因着白苏苏的圣宠,熙良媛本就恨白苏苏恨的牙痒痒 论家世,白苏苏给她提鞋都不配,不过是生的好看一点,凭什么盛宠如斯,将她们这些人都狠狠的压在了底下。 前段时间白苏苏撤了绿头牌,熙良媛还因此得了一次侍寝的机会,她以为看到了曙光,使尽了浑身解数,只盼着能留住皇上,可是终究只侍寝了一晚。 次日,皇上还召了白苏苏伴驾,那个贱人,她凭什么! 等知道白贵人的绿头牌刚摆上去,皇上便迫不及待的摆驾启祥殿,更是气的砸碎了手边的茶盏:“狐媚子!!!” - 御膳茶房 邓三官和德宝正热火朝天的准备晚上的膳食。 刚才南春已经派人来传话了,说皇上今日来启祥殿用晚膳。 白主子亲自点了菜,指明要一道素炒银芽,一道炸鹌鹑,一道火腿豆腐汤,还有最重要的,主食上水晶虾饺,点心要泡螺。 这水晶虾饺和泡螺都是白苏苏新让邓三官研究的。 其中水晶虾饺的皮要用面粉和生粉按一定比例混合,这样蒸出来的皮是半透明的,隐约露出诱惑的粉红色虾肉,看着晶莹剔透,别说多好看了。 泡螺那就更别说了,德宝敢保证,这宫里就没有再比这好吃新奇的点心了。 德宝边切菜边想,白主子这脑袋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这么多巧思呢,你说白主子想的这菜,哪个不是又好看又好吃,而且还都是之前么见过的,你说谁不想尝尝。 邓三官看德宝出神,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出声道:“德宝仔细些,别误了时辰。” “哎,好嘞师傅,您放心吧。”德宝赶紧不再多想了,手上刷刷的切了起来。 他虽然还不能独立掌勺,但是经年累月的练习,刀工还是很不错的。 孙一勺在暗处打量了邓三官他们好久,心里那叫一个急啊。 邓三官那老东西运道怎么这般好,搭上了白贵人那个登云梯,今日又要伺候皇上用膳了。 还有白贵人给的那什么水晶虾饺和泡螺的方子,那般新奇,他纵横厨房数十载,都没见过,这不得一鸣惊人。 他打量了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笑眯眯的和邓三官搭话:“老哥哥,今儿白贵人那要了什么菜呀。” 德宝切菜的动作一顿,但是也只是一瞬,复又开始动作起来,他心里翻了个白眼,以前看孙一勺趾高气扬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脸皮厚的。 从师傅研究新菜开始,动不动就来他们这晃悠,这明明就是想偷师呢,打量谁看不出他的心思呢。 哼!就算你学会了白主子也不会找你做菜,你就一边待着去吧。 德宝是个人精,心里骂了半天,面上还是笑眯眯的:“孙庖长,刚才南春姐姐来传话,您不是在旁边听着呢么?”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孙一勺被德宝一噎,心里骂了句这个死小子。 邓三官倒是个体面人,他说了德宝一句,然后回了孙一勺的话,不过语言都十分精炼。 孙一勺看邓三官和面的动作娴熟具有美感,夸道:“还是老哥哥的手艺好啊,能得白主子的青眼。” 孙一勺淡淡一笑;“主子仁心罢了。”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然之前也不会混成那样。 孙一勺其实更是呆的别扭,这老东西几个字几个字的蹦打发谁呢。 在旁边看的差不多了,就走了。 他也不敢太过耽误邓三官的进度,这毕竟是给皇上吃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整个御膳茶房都得吃瓜落。 他走之后,邓三官和德宝抓紧做菜,等小太监将膳食提走,才算松了一口气。 德宝凑到师傅面前蛐蛐:“师傅,他就是想偷师呢。” 邓三官洗了洗手,做厨子的,最忌讳不干净,所以即使邓三官年纪不小了,但是很注意个人卫生,即使刚做完饭,指甲缝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淡淡一笑:“学不走的。” 就算学走了方子,也学不走主子的信任啊。 有的东西,错过了,就再也得不到了。 第57章 温柔 皇上今日来的时候与以往不太一样,他之前都是穿的龙袍,今日倒是穿了一件石墨青的常服,带了玉冠。 倾泻的月光下,轩景帝长身玉立,五官俊美,看着不像是皇帝,反而像个儒雅的贵公子了。 白苏苏在外面接驾,看到这样的皇上一下子就脸红了,从前的皇上气势冷肃煊赫,今日…很不一样。 轩景帝俯身将白苏苏扶起,将她有些冰冷的指尖握在手里攒了攒,说道:“晚来风凉,以后不要在外面等了。” 入秋之后,夜晚确实凉了不少,所以白苏苏在衣服外面还加了一件淡金色描水影丝纹披帛。 轩景帝没说,刚才他远远走来,看白苏苏在灯下的窈窕身影,披帛随风而动,仿佛月上宫娥,飘逸灵美。 白苏苏甜甜一笑,灯下她的眼眸璀璨,仿佛盛了万千星星:“臣妾听皇上的。” 王福海在旁白腹诽,白主子可真会顺坡下驴呀。 轩景帝却一声失笑,苏苏还是这般坦率可爱。 白苏苏本来就觉得今日轩景帝格外温柔,现在他一笑,凤眸明丽,眼线墨黑,本来清冷的面容更加生动了不少。 白苏苏没出息的脸又红了,她掩饰的低下了头,双手的动作却有些急,拉着皇上就往里面走。 “皇上,臣妾准备了一桌好吃的,您快来品鉴一下。” 然后轩景帝就在白苏苏殷切的布菜和安排下吃了一顿谈不上多么丰盛,但是意外合口味的菜。 “皇上,您尝尝这个水晶虾饺。” 轩景帝看这饺子皮与以往不同,皮白如雪,薄如纸,晶莹剔透,一个一个摆在盘子里,看着精致又可爱,倒真有点水晶的意思了。 他用筷子夹起来尝了一个,果然好吃,外皮比普通饺子有弹性,里面还包裹着整颗虾仁,鲜美弹牙。 “嗯,不错。”轩景帝一点头,白苏苏就开心了。 “皇上,您再尝尝这道炸鹌鹑,外皮酥酥的,可香了!” “这道火腿豆腐汤也不错,鲜香浓郁,喝到胃里别提多暖了。” 王福海就看着白贵人一句一个动作,把皇上吃啥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关键皇上他也宠着呀,他也听话呀,白贵人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连个拒绝的态度也没有。 吃着吃着还听白贵人说了一句:“皇上,您别吃太饱,待会还有甜点呢。” 王福海心想:大胆!还不让皇上吃饱了,这说出来就是要砍头的节奏啊。 可是皇上怎么做的?他真的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还应了一声“好”。 轩景帝就觉得在启祥殿吃饭舒服自在,尤其是白苏苏围着他转的时候,眼巴巴地看着他尝一道菜然后期待给出夸奖的时候。 这些菜是好吃,但是让轩景帝舒坦的不是这些菜,而是白苏苏为他吃饭花的心思。 比如手里的泡螺,听白苏苏起的这古怪的名字,这点心看着外形也很是古怪,两头尖,中间圆,看着还真像一个海螺的模样。 “皇上快吃,可好吃啦。”白苏苏又眼巴巴的盯着轩景帝品鉴了。 轩景帝将那泡螺放嘴里轻轻一咬,顿时被那神奇的口感给征服了。 泡螺外壳酥脆,里面的内芯却蓬松柔软,香甜无比,入嘴即化。 轩景帝吃过各种点心,却从未吃过这般神奇口感的。 他点了点头,道:“当真好吃。” 又指了指里面的乳白的馅料:“这馅料是什么?吃着有奶味。” 白苏苏被“馅料”这两个字笑的笑的不行,她憋足了笑,回到:“皇上,这就是牛乳做的,将牛乳静置一段时间,上面就会有一层厚厚的奶皮,将奶皮收集起来,反复的捶打,揉搓,搅拌,就成了这霜状物。臣妾…臣妾给它起名叫奶皮霜。” 白苏苏最终没有选择用“奶油”这个词,而是选择浅显易懂的奶皮霜,毕竟如果轩景帝问为何叫“奶油”,她根本就答不上来。 轩景帝看这奶皮霜洁白无瑕,确实和秋日的落霜有点像,不禁失笑:“朕真的怀疑你的聪明劲是不是都用在吃食方面了,不然怎么会想到这般复杂的吃食。” 白苏苏不服,嗔道:“难道不好吃么?安美人可喜欢吃了,她已经完全对这个着迷了。” 轩景帝将手里的一半吃进嘴里,吃的很规矩,用餐礼仪很好,他举止优雅,有着刻进骨子里的优雅,白苏苏还担心如果奶油蹭到皇上的的脸上该怎么办。 这样看来她完全多虑了,别说脸上了,就算是嘴边,也没蹭上一点儿。 “确实不错。”轩景帝将手中余的一块放进嘴里,然后给予认可,白苏苏这才开心起来,又像小鼹鼠一般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不过,轩景帝只吃了一块,正在用王福海递过的巾帕擦手,忽而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安美人已经吃过这个了么?你和她很交好?” 白苏苏一怔。轩景帝明明语气清淡,但是白苏苏怎么听出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呢。 好像潜台词就是:“你不和朕天下第一好么?有好吃的不应该第一个分享给朕么?” 王福海在旁边也惊讶住了,心道他的皇帝陛下可真…真幼稚啊。 “安美人性格爽快…臣妾确实很喜欢和她交往,这个奶皮霜臣妾让邓三官研制了好久,昨天才初具雏形,安美人恰好来,就品尝了一下。” “不过,”白苏苏嘿嘿一笑:“皇上今日吃的才是最完美的版本,臣妾特意让邓三官将稠度,甜度都调整到最完美的程度,皇上现在吃的,还减了三分糖呢。” 她小嘴说的很快,实在是巧言令色。 轩景帝却眼眸越来越深,心里仿佛被熨平了褶皱,眉眼也渐渐的柔和了起来。 他手微微一带,便将白苏苏整个带到了他的腿上。 灯光下,他眼眸微深,嘴边漾着轻浅的笑意,俊逸非凡。 白苏苏余光看到王福海和南春他们识趣的退了出去,脸有些微微的发烫。 轩景帝一笑,用手指轻刮了刮白苏苏的嘴边,看着手上的奶皮霜,轻笑道:“小脏猫。” 白苏苏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轩景帝温柔的有些犯规了。 耳边有些痒痒的,轩景帝眸色微深,低沉喑哑的声音响在耳畔:“不过,比起这些,朕更想吃点别的。” 第58章 送礼 白苏苏抵着轩景帝的胸膛,媚眼如丝:“皇上好坏。” 轩景帝呼吸一窒,径自将白苏苏横抱起来,大步就去了床上。 白苏苏脸上有若有若无的红晕,在灯光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青丝如瀑,铺散了整个枕头,轩景帝欺身而上,低头寻觅她的红唇。 白苏苏觉得越来越热,轩景帝的指划过她的肌肤,每一处都像点了火。 衣衫尽褪,白苏苏不由发出一阵阵轻chuan,她娇媚的一张小脸染上yu色,本来白腻如雪的肌肤,此刻却因动情而微微泛红,像全身盖了一层云霞。 轩景帝爱不释手,他此时显得异常凶狠,和刚才的温柔全然不同,似是要将白苏苏吞之入腹。 渐渐的,帐子里只能听见**。 直到丑时,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方歇。 白苏苏软绵绵的伏在轩景帝的胸膛,她已经累的睡着了,只是时不时的还抽噎一下,轻轻软软的呼吸拂在轩景帝的胸膛上,让轩景帝的心柔的如天边的云朵。 他的大手抚着她柔嫩的脸蛋,擦去她洇红眼尾下的泪珠,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随即将怀里的身子搂的更紧些,然后阖上了眼睛。 _ 次日,白苏苏醒来,边上的枕头已经凉透了。 轩景帝昨夜折腾她折腾到那么晚,今日还能准时去上朝,白苏苏是佩服的。 想起两人昨日的荒唐,白苏苏将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好羞涩。 南春听到有动静,马上便过了来,掀开床帐,笑吟吟的问:“主子,您醒了?可要传早膳?” 待看到白苏苏一双玉臂露在外头,被衾被堪堪遮住的胸脯上头全是情爱的痕迹。 南春不由得脸一红,瞬间垂下了眼帘。 昨日动静那般大,她在外面候着的时候听的清清楚楚,皇上向来端肃自持,只有在自家主子这才这般失控呢。 南春自然欢喜,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家主子受宠! 就说这早上,皇上起身的时候还轻手轻脚的,明明是怕吵醒主子,这阖宫上下,哪个能有这样的荣宠。 南春简直快乐的要飞起来了。 白苏苏倒没有南春想的这么多,身上的痕迹她也没在意,轩景帝昨天就差把她吃了,留点痕迹不是正常的么? 她支起身子,道:“先给我打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晚上轩景帝叫了水后,因为白苏苏太累了,所以只是稍微的擦洗了一下,现在白苏苏感觉有一些不舒服。 南春轻轻的应了一声,等白苏苏沐完浴,早膳也已经准备好了,南春和曼夏用干巾子给白苏苏绞干头发。 凌秋和温冬就忙着摆膳。 早膳清淡可口,一碗皮蛋瘦肉粥,配着几样小菜,主食是炸小馒头,小馒头不过荔枝大小,炸得外表金黄,酥酥脆脆的,里面还裹着各种馅,有鸡肉馅的,还有豆沙馅,白苏苏很喜欢,吃了好几个。 过了一会儿,王公公的徒弟小春就带着一溜赏赐来了。 皇上每次来启祥殿以后几乎都会送赏。 白苏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起身谢了恩,和小春公公寒暄了几句,小春公公也没多留,就退下了。 和他师父一样,没要赏钱。 轩景帝送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其中有几匹布料十分打眼,据小春说,这布料名为珍珠缎和浮云锦,皆是西域贡品,一匹即可抵万金。 白苏苏暗暗咋舌,这么贵? 这时去看,倒真感觉到不同来,就说这珍珠缎,拿在手上看着不起眼,但若是放在阳光下,便有流光在上面浮动一般,可以想象做成衣裳该多好看。 南春带曼夏将皇上赏赐的东西登记造册,再放入库房,这样以后用的话就清清楚楚了。 曼夏看皇上又赏赐了这么多宝贝,不禁感慨:“皇上待主子真好。” 白苏苏支着下颌看着外面,启祥殿地方不大,院子里却植了一棵百年金桂,现下正吐着花蕊,芬芳迷人。 听到曼夏的话,白苏苏微微一笑,心道皇上确实待她不错。 他知她的家底薄,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有丰厚的赏赐。 他知她爱美,赏的一般都是布料还有首饰。 除了这些,金叶子和银裸子更是很大方。 在他的宠爱下,她的库房已经满了,她也再也没有打赏奴才却没钱的窘迫了。 “嗯,皇上待我确实很好。”白苏苏说完,又眨了眨眼,道:“我想送点什么给皇上,你们说,我应该送什么?” 白苏苏这是想投桃报李,虽然她觉得轩景帝坐拥四海,根本就没有任何缺的她其实现在翻遍脑袋,都没想到该送轩景帝什么。 总不能把他赏赐给自己的东西再送给轩景帝吧,白苏苏噗嗤一笑。 南春她们看自家主子自顾自的乐了,面面相觑。 但是若是主子问送皇上什么?那可有的说了。 毕竟讨好皇上是宫里妃嫔的必修课,时常送点东西更是找存在感的一个好办法,这事她们都见的多了。 她们本来还觉得自家主子在这方面不开窍呢,听白苏苏这样一说,顿时畅所欲言了起来。 “奴婢觉得主子要送,就要送的有心意,何谓有心意?那定是要主子亲手做的!”老成持重的南春顿时给这次送礼定下基调,即“亲手去做” 白苏苏点点头,表示认可。 “那不如主子亲自做一碗汤给皇上送去吧,上次慧妃去御书房就是打着送羹汤的名义呢。”吃货属性的曼夏提出自己的见解。 但这个建议很快就被白苏苏驳回了,虽然她爱吃,对美食上也颇有想法,但是厨艺比起邓三官来说肯定是差远了,就不要献丑了。 而且,她才不想和慧妃一样呢。 这时,一向安静手巧的温冬说:“不如主子做一个锦囊送给皇上,皇上带在身上,也可时时想起主子呢。” 白苏苏眼前一亮,锦囊,可以!她知道一般锦囊里面可以装一些药材或者香料。 上次系统商城升级,她看到有和自己身上香气同源的香料,可以将锦囊浸染的香香的,这样轩景帝带在身上,也可以缓解轩景帝头疾的痛苦。 白苏苏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关键是对轩景帝来说,算是一份“有用”的礼物。 她对温冬提的建议表示了认可,小丫头顿时羞涩的脸红。 又抬起头道:“娘娘,用皇上这次赏赐的浮云锦就行,奴婢再没见过比这更适合做锦囊的料子了。” 早在这几匹料子送来的时候,温冬就一下子被吸引了,她尤擅针线,对这些布料呀有着天然的敏感度。 嗯…这下连布料都有了,白苏苏心想,最后真的是用的皇上赏赐的东西,这可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第59章 佛经 做锦囊对于温冬来说自然是手到擒来,甚至南春,曼夏她们也都会做。 但是白苏苏不会。 她英明神武的爹虽然给她点亮了琴棋书画的技能,但是因为她从小手笨,就是用不转针线,所以她娘根本没在这方面勉强她。 但是现在就难了,白苏苏根本不会绣啊,为了不浪费浮云锦这等好布料,温冬只好先找出了几块寻常布料让主子练手。 谁知道白苏苏手指纤细灵活,但是那绣花针在她手里就是不听使唤,别说绣花了,就是缝边都缝的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就这,还扎了不下四五个针眼。 白苏苏肌肤柔嫩,顿时就冒出血珠子来,南春她们在旁边看着都十分揪心。 曼夏更是心直口快的劝道:“娘娘,不然咱们送别的吧。” 谁知道平日里娇气的白苏苏这次倒是十分坚持,小小针孔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伤。 而且这种技艺都是熟能生巧的,一开始被扎不用怕,后面肯定越扎越少。 既然要送,那就要好好的做。 皇上待她这般好,她被扎几针也不碍事的。 所以白苏苏还是决定坚持一下,索性这个礼物并不着急送,白苏苏决定慢慢学。 做这东西伤眼又费脖子,白苏苏也不打算死磕,每天学个一时辰,差不多就行。 南春看主子手上的针眼不成样子,将皇上前段时间赏的玉颜膏拿了出来。 这膏子冰冰凉凉的,对伤口有奇效,上次白苏苏小腿擦伤用了这个药膏,不仅止痛效果极好,伤口愈合的也十分的快,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果然凉丝丝的,一点都感觉不到痛了。 晚上轩景帝来的时候,白苏苏已经可以将筷子运用自如,一点都看不出来手指被扎了。 在锦囊还没做好之前,她不打算让轩景帝知道。 毕竟这个礼物是惊喜嘛。 _ 作为惊喜的礼物还没做好,白苏苏已经被轩景帝折腾惨了。 或是为了表达对白苏苏的格外喜爱,轩景帝连宿启祥殿三日。 白苏苏风头一时无两,众人这才发现,皇上哪里是将白贵人忘了,简直是想的不行才是。 不然怎么会老往启祥殿跑。 - 长春宫 皇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怔了好久,她病了不少日子,现在看着形容也十分憔悴。 起初知道林雨灵惹怒皇上的时候,她确实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等太医一来,施了金针之后,皇后很快就醒过来了。 但是醒虽醒了,却一直缠绵病榻,胸中总是沉甸甸的,有的时候甚至喘不上气,短短几日就瘦了不少。 太医每日来把脉,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从皇后的脉象来看,虽有些天生的弱症,但是也不至于病到这个程度。 皇后是国母,太医自然不敢怠慢,但是正是因为皇后身份尊贵,太医们也只能用保守的药方来,不敢用猛药。 眼看着皇后身子越来越瘦,连平时贴身的寝衣都变得宽大了不少。 张嬷嬷心里揪心极了,其实她心里隐约明白,皇后虽生气林贵人蠢,从而晕了过去。 但是真正打击皇后的,还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这几日,竟一次都没来过长春宫。 皇后每日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张嬷嬷知道,她都是在盼着皇上呢。 张嬷嬷眨了眨眼,逼去了眼底的湿热,端着一个檀木托盘,上面有厚厚一摞的宣纸,她扬起笑,让自己看着更开心些,道:“皇后娘娘,这是江才人送来的佛经,说是亲手抄录为您祈福的,您看看。” 皇后转过头,她这几日并未梳妆,此刻脸色蜡黄,连眼睛都不复之前的明亮:“江才人?” 她显然有点记不起江与宁这个人了,张嬷嬷将这佛经拿进来,一是因为这佛经确实抄录的很用心,厚厚一摞也不是一时之功。 二也是最重要的,她想让皇后开心点,知道这宫里也是有人惦记她的。 她笑着解释了几句,皇后心里才对江与宁有了印象。 那个进宫几月才侍寝,且侍寝后并未被晋封,也没有得到任何赏赐的才人。 她淡淡的将眼睛从那摞宣纸挪开,再没有看一眼:“收起来吧。” 张嬷嬷有些无措,皇后娘娘竟连看都不看,她又说了一句:“江才人现下还在外面跪着,奴婢看江才人很是诚心,您要不要将她宣进来说说话?” 张嬷嬷轻声细语的,生怕惊到皇后一般。 皇后却一脸冷漠,摇了摇头:“让她回去吧,看着赏赐她点东西,也算全了她这份心了。” 看着皇后实在没有要见江才人的意思,张嬷嬷也只好让丹若出去打发江与宁了。 _ 秋日的天气还没有冬天那般冷,但是若一直跪在地上,也能感受出从双膝透出来的阴寒。 江与宁咬牙忍着,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现在的日子十分不好过,之前她日日期盼能够被帝王临幸,但是现在她才知道,不被召幸不是最悲哀的。 被召幸一次过后就忘记,才是真正的地狱。 之前她虽然被慢待,但是起码那些人还是略带收敛的——毕竟是刚进宫的小主,总有机会被帝王临幸,也有飞上枝头的可能。 傻子也不会把人得罪狠了。 但是现在江与宁已经侍寝了,且明晃晃的不招皇上待见,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想起即将到来的冬天,江与宁猜都能猜到,内务府那群人定是会克扣她的炭火和冬衣的,她不敢想象,这寒冷的冬天该多么煎熬。 为了求生,江与宁这阵子一直在抄佛经,皇后仁德,此时又在病中,这是她唯一示好的机会。 她抄的手腕酸痛颤抖,几欲提不起来,才在十日内抄完了准提神咒。 准提神咒可为祈福之人消除恶鬼和灾难,增加福寿,很是适宜送给病中的人。 她相信皇后娘娘能通过这本佛经看到她的真心。 可是她不知道,皇后用谁都是看重她背后的价值,像江与宁这样侍寝一次就没有水花的新人,皇上明晃晃的不喜欢,皇后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别说一本,就算是十本,也只会被皇后弃若敝屣的命。 第60章 芒果 当看见丹若出来的时候,江与宁心里还有一瞬的喜意。 但是很快,那点喜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丹若倒是客客气气的,让春莺将江与宁扶了起来,温和道:“皇后娘娘让我谢谢江才人的好意,但是娘娘身子不适,今日无法见您了。” 江与宁如坠冰窟,她如此诚心,皇后竟见都不想见,分明是完全拒绝了她的投靠! 那她怎么办,江与宁身子一颤,几欲站立不住,还好春莺死死的扶住了。 她唇色淡淡,眼神也有些恍惚,勉强扯起了一抹笑:“那嫔妾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了,望娘娘保重玉体。” 丹若见江才人的脸煞时就白了,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犹如这秋风中的瑟瑟秋叶,但仍维持了最后的体面。 她心里一叹,怪也只能怪江才人来错了时候,皇后身上不舒服,心情也万分郁闷,自然没心情扶持什么新人。 她接过身边小丫头手上的盒子,递到了江才人手里,低声道:“这是皇后娘娘给您的赏赐。” 她语气温和,眼神里隐隐带了一丝怜悯。 这丝怜悯如针一般瞬间扎进了江与宁的心。 她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能用这等怜悯的眼神看她。 她可是皇上的妃子啊! - 江与宁带着春莺失魂落魄地回甘泉殿,晚霞璀璨,却照不亮江与宁的心。 春莺在旁边也不敢多言,主子心思向来重,也从来听不进下人的话。 不过春莺怜悯自己还不够呢,江才人眼见没前途了,难道她这贴身伺候的宫女就有了? 她也曾无数次在夜里垂泪,感慨自己命运不佳,被分到江与宁身边伺候。 主仆两人正走着,忽而见一行宫女走来,看服饰,倒像是尚衣局的。 她们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个托盘,其中一个圆脸的小丫头艳羡的看着托盘上的衣裳,嘻嘻哈哈道:“姐姐,这衣裳可真好看,我连拿着它都觉得开心呢。” 那鹅蛋脸,年纪略长的宫女闻言噗嗤一笑,看福妞傻里傻气的,嗔道:“你可别眼珠子黏在衣服上不看道儿了,若是摔了,损了衣裳,可是要挨白贵人的罚的。” 那小丫头当即也不敢再说了,目视前方,走的端端正正的:“姐姐,我好好走,您可别让白贵人罚我。” 因为和江才人隔着一道树影,她们并没有看见江与宁,犹自说说笑笑的向启祥殿走去。 江与宁却停住脚步,看了那行背影好久。 衣裳,白贵人。 即使不刻意打听消息,白苏苏的荣宠也已经传遍了后宫。 江与宁的指甲死死的掐进了手心,她早在无数次的回想中理清了轩景帝对她如此厌恶的原因。 都是因为她穿了和白苏苏一样的衣裳! 她没有反省自己东施效颦,反而恨上了白苏苏。 若不是她,她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不会。 - 皇后在长春宫想了一夜,最终还是熬不过对皇上的漫漫想念,起身写了一封悔过书,连带着那件早已为皇上做好的寝衣,一同送去了养心殿。 轩景帝一直没有看皇后,其实也是在和皇后赌这口气。 林雨灵的事情只是个小事,但是也能从中看出林家的勃勃野心。 妄图想用女人来操控皇帝,从而保住林家的荣华富贵。 而皇后,轩景帝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她做的也实在不怎么好,妹妹犯了错,不脱簪请罪,反而以病为由,缩在了长春宫,难不成还要让他这个皇帝来服软么? 简直不知所谓! 皇后性子高傲,轩景帝是知道的,但是他不会让皇后的骄傲,凌驾于皇权之上。 更要让林家看看,妄想操控皇帝的结局。 - 皇后的悔过书换来的是皇上的一道口谕旨:“将林贵人贬至常在,幽禁一月,闭门思过。” 皇后静静的听完这道口谕,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之前皇上并未降旨怪罪林雨灵,并未是不追究,而是将气憋在了心里。 现在有了这道口谕,也就是将气发了出来,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俯身以头触地:“臣妾接旨,定会好好管教幼妹,约束其言行,不会让类似的事发生。” 王福海看皇后终于拐过弯来,亲自将皇后扶了起来,将皇后病容犹在,道:“皇上也惦记皇后的身子呢,特意让奴才带了几味补品,皇后要好好养病,这宫里可离不开您呢。” 可不是,这六宫之事多么繁杂,皇后病了这一段日子,虽不至于完全乱套,但也是乱子颇多。 皇上一直不虞的原因,也有这个因素呢。 皇后如梦初醒,知道自己不能再这般颓废下去了,她是中宫,皇上需要她,但是若她失去了作用,皇上又会如何待她呢? _ 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事情,旁人知道的不多。 但是翌日去长春宫请安的消息,也传遍了六宫。 彼时白苏苏正吃着邓三官刚刚做好的雪媚娘。 自从奶油被邓三官研制出来之后,白苏苏可算是发现新大陆的,做完泡螺(其实就是现代的泡芙)后,又让邓三官用糯米粉做了雪媚娘。 虽然没有奥利奥,但是在果房寻摸到了芒果,掺着奶油,也能还原个七七八八呢。 轩景帝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深感意外,这芒果是闽江总督上贡的,说是台湾的土产。 轩景帝第一次看到问候折子的时候,对芒果没有什么兴趣,便回复让他不要送了。 没想到这位总督倒是颇为执着,折子半月一封,内容全都一样。 “这是台湾的土产芒果,献给皇上您。”1 轩景帝都被弄的没脾气了,只好接受了这个土产芒果。 不过这东西闻着清香,吃着的口感轩景帝不太喜欢。 没想到白苏苏将它做成这雪媚娘,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果香中和了奶皮霜的腻,十分恰好。 白苏苏听了这闽江总督的奏折,正笑的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皇上,他真的每封奏折都是一样的话么?一模一样么哈哈哈哈哈。” 白苏苏又怎么明白作为皇帝的痛,其实因为有些地方离京城路程太远,怕奏折在途中遗失,为保险起见,都会送上两封相同的折子。 所以轩景帝看到相同折子的概率很大。 就是闽江总督这般执着,不是两封,而是七八封,也十分反常了。 求轩景帝看到时的阴影。 看白苏苏笑的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轩景帝冷哼道:“你嘴边沾了奶皮霜。” 白苏苏攸的噤声,哒哒的去了镜子那检查仪容。 轩景帝一笑,看着手中雪媚亮娘里的黄色芒果,心道,下次闽江总督来折子,可是要让他多送点了。 第61章 摔倒 翌日一大早,白苏苏便被南春从床上挖了起来。 初秋的早上,雾气弥漫,一出去便是湿湿的凉意,让白苏苏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裹好披风,边带着宫女慢慢踱步边想,若是有个轿子就好了,眼下还行,若是到了冬日,还要大早上步行去长春宫请安,白苏苏想想都觉得难受。 好在有安美人相伴,两人说说笑笑,这路途也就不觉得远了。 她们到长春宫的时候不算晚,但也已经有几位妃嫔落座,看见白苏苏,若有若无的眼光都落到她身上。 白苏苏的份位算不上多高,但是她最近圣眷正浓,纵使是高位嫔妃,也没有为难她的,见她行礼,均是客气的笑笑就免了礼。 至于比白苏苏低位的嫔妃,就更是只敢小心翼翼的打量这位宠妃了,其中不乏艳羡嫉妒,那种嫉妒即使刻意掩饰了,也能从眼神露了出来。 白苏苏端着一盏香茶,浅浅的啜了了一口,心里愈发有些腻歪。 这也是她不喜欢请安的缘故,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又何止三十个女人,表面笑着,心里却想把你撕碎,谁知道这些美人面后面安的什么心。 累,真是累。 过了一会儿,便听外面的太监唱到:“慧妃娘娘到—” 白苏苏心里一凛,最把她当眼中钉的人来了。 白苏苏不知轩景帝曾对慧妃暗示要将宝华公主抱走的事,只觉得慧妃最近消停了不少。 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不过今日一见,倒是一如既往的张扬,穿的鎏金团花彩锦宫裙,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海棠,十分的光彩夺目。 她搭着岫云的手,千娇百媚的扶髻过来,却并未直接越过白苏苏,反而顿在白苏苏面前,睇着一双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目光淬着一股阴寒,让白苏苏如芒在背。 她垂下眼眸,低眉顺眼的屈膝给慧妃行了个礼。 几日不见,慧妃见白苏苏出落的更加娇媚动人,一张小脸跟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白净剔透,虽只上了淡妆,但那杏眸黛眉似被人用画笔细细勾画一般,无一处不美。 想起近日皇上对她的喜爱,再看她眼角眉梢沾染的春意,慧妃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但是上次在白苏苏这碰了钉子,想起帝王的警告。 慧妃终究忍住了这口气,冷冷的哼了一声。 白苏苏,你且等着! 狠狠地剜了白苏苏一眼,才扶着岫云走到皇后右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落座。 慧妃一来,长春宫的氛围便更加的紧绷起来。 慧妃不是个宽厚的主,相反她十分的尖酸刻薄,众人噤若寒蝉,都不敢和她搭话,也就熙良媛见慧妃身上的衣裳华贵,出口奉承了几句。 人多了,屋子里的脂粉味便浓郁了起来,加上长春宫的熏炉烟雾缭绕,不知燃了什么香。 白苏苏又闻到了这些香味背后苦沉的药气。 她蹙了蹙眉,压下了心口的不适。 终于,许久不见的皇后出了来。 众人一齐给皇后行礼。 皇后的声音有些嘶哑,道:“免礼。” 在皇后出来以前,白苏苏本以为皇后的病是个幌子,毕竟妹妹犯了错,皇后病上这么一场,也算是个态度。 但是看皇后这个样子,白苏苏心里便一个咯噔。 只因皇后的状态看着实在太差了。 虽然今日穿了华服,皇后似乎还描了妆,但是颊边的红润一看就是胭脂透出来的,而非自身本来的红润。 再加上她看上去消瘦不少,之前贴身的衣裙都宽松了不少,显得空荡荡的。 众人都发觉了皇后的状况不佳,纷纷说让皇后保重身子。 其中白苏苏发现,慧妃虽没有说话,但是也额外关注皇后的状态,她频频去看皇后的面色,那种眼神自然不是关心。 好像是一种复杂。 白苏苏心里有些异样。忽听皇后提起了她的名字。 “白贵人。” 白苏苏一怔,她一直在刻意降低她的存在,不意皇后第一个便叫了她。 她定了定神,走到中央,向皇后福了个礼:“臣妾在。” 皇后垂眸见她窈窕的身影,嘴边浮了笑影,道:“你是个好的,最近伺候皇上劳累,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白苏苏心里一个咯噔,皇后这话听着是对她的额外怜爱,但其实无疑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果然,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更加炙热了一些。 白苏苏有些慌乱,身子伏下的更低:“娘娘言重了,伺候皇上是臣妾分内的事,当不上辛苦。” 皇后看着白苏苏鲜妍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厌烦,无他,她在病中,白苏苏可没有分毫表示。 白苏苏连侍寝三日,若是在皇上面前提到她分毫,皇上又岂会一直都没来看她。 可见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将白苏苏晾在一边,复又说起慈宁宫修缮的事情。 众人见皇后不知为何如此打压白贵人,均面面相觑,熙良媛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白苏苏跪在地上,心里颇为痛快! 安美人几次想去向皇后求情,但是皇后发作的实在没有缘由,一时之间根本就不知道白苏苏犯了什么错。 皇后也似乎是没有为难白苏苏的意思,等静昭容汇报完慈宁宫目前修缮的状况,才如梦初醒般道:“瞧我这记性,白贵人还跪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吧。” 白苏苏这才被南春扶着起来,慧妃让她跪的时候,她敢不跪。 但是皇后,白苏苏还是有些忌惮的。 她心里乱成一团毛线,实在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的皇后。 幸好后面皇后并没有为难她。 这场请安可以说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白苏苏莫名受了一场屈辱,心情委实谈不上好,加上跪了一段时间,膝盖有些酸麻,走路便有些不稳。 “主子…”南春扶着她的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借力,见白苏苏这样,她的眼圈都红了,眉眼溢出担忧。 白苏苏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腿有点麻。” 谁知突然一股大力向自己撞来,她本就走的不稳,顿时便栽歪在地。 第62章 降位 原是熙良媛在白苏苏后面出来,见白苏苏迭丽婷袅的背影,心里压不住的嫉妒愤恨。 白苏苏今日穿了一件胭脂色广袖云缎裙,贴身的剪裁衬的她腰肢纤细,楚楚动人。 她现在毕竟是宠妃,即使不想刻意招摇,随意拿出一件也不是寻常妃嫔能比的。 熙良媛红了眼,这一身的云缎可不是白苏苏这个份位能穿的起的,无非就是狐媚惑主,靠着皇上御赐而得! 白苏苏不过是八品小官之女,她凭什么! 她心里的嫉恨如同熊熊烈火,简直将她的理智都烧光了。 见白苏苏走的极慢,想起皇后罚她在长春宫久跪不起,熙良媛嗤笑一声,失了皇后的庇护,白苏苏又能得意到几时呢? 她是良媛,更有皇上赐的封号“熙”,自觉比白苏苏不止高了一阶。 就算自己让白苏苏吃点亏,不出什么大风浪,白苏苏难不成还能去皇上那里告状不成?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般想着,顿时计上心头,直接带着宫女大喇喇走了过去,她走的很快,连跟在后面的安美人都没反应过来,白苏苏连带着身边的宫女南春就已经被熙良媛撞倒在地了。 白苏苏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顿觉天旋地转,虽然南春反应及时,用身体垫在了白苏苏身下,但是白苏苏的手掌还是和粗粝的地面触在一起,当场擦出了血丝。 “主子!”南春的情况比白苏苏更糟,她落地姿势不佳,腰闪了一下,已经疼的冷汗涔涔了,但还是第一时间关心白苏苏的状态。 “妹妹!”这时安美人带着红缨从后面大步过来,面带焦急问道:“你没事吧。” 说着她和红缨便七手八脚的将白苏苏主仆扶了起来。 白苏苏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南春,面色已经煞白了。 白苏苏抬头冷冷的打量熙良媛,熙良媛生的娇俏可人,但是此时幸灾乐祸的看着白苏苏,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生厌。 她掩唇似是十分惊讶:“诶呦,看我走的太快了,把妹妹都撞倒了。” 她痴痴一笑,复又讥讽道:“不过妹妹既然腿脚不便,就该靠边走,别平白的挡了别人的路!” 安美人听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简直气的浑身发抖,她眉毛一竖,直言道:“明明是你故意撞向白妹妹的,我在后面都亲眼看见了,你竟还在这胡说八道!” 熙良媛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她慢悠悠的打量了几下自己的指甲,随即抬起眼眸,眨了眨眼:“你说是故意的就是么?你和白贵人交好,自然护着她喽。” “你!!”安美人被熙良媛气的讲不出话。 白苏苏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随即俏脸含冰,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熙良媛面前。 不知为何,见她这个样子,熙良媛心底竟然有些慌乱,她不由得退后了几步,道:“你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打我不成?” “道歉!”白苏苏的声音如敲金击玉,眸子里也毫无温度。 熙良媛扬起下巴:“都说是不小心了,白妹妹不会如此没有容人之量吧。” 白苏苏捏紧拳头,刚想说话,就瞥见迎面走来的一抹明黄身影。 她顿时闭紧了嘴巴,咬了咬唇,眼带泪光。 熙良媛见她这副样子,还以为白苏苏怕了她,得意洋洋的的冷笑:“受了委屈你也只能认,谁让我比你分位高呢。” “熙良媛真是好大的威风!” 听到这抹熟悉的声音,众人陡然变了脸色,纷纷跪倒在地。 熙良媛心里慌乱的厉害,眼前晃过一道明黄绦络,紧接着就看见轩景帝俯身将白苏苏扶了起来,揽在了怀里。 看着皇上和白苏苏这般亲昵的动作,熙良媛心口一坠。 白苏苏借力起来,顺势拽住了了轩景帝的衣襟,刚才还平静的脸上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唤了一句“皇上…” 那声音仿佛含了万千委屈,让人听了心都碎了。 待走近,轩景帝才发现白苏苏云鬓微乱,一缕乌发落在颊侧,衬得眼尾的红痕尤为明显。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才会如此。 他将白苏苏揽在怀里,白苏苏顺势露出自己受伤的掌心。 看见那抹血红,轩景帝感觉自己心里的火一丛一丛的往外冒。 他看了一眼熙良媛,那眼底带着寒意,声音更是毫无温度:“谁能告诉朕,白贵人的手是怎么回事?” 熙良媛此刻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了,她见白苏苏在皇上面前瞬间变了一副柔弱面孔,心里恨得牙痒。 却不得不示弱,她捏起帕子,似是十分委屈,轻声细语道:“臣妾走的急,不小心撞倒了白妹妹,请白妹妹大人大量,就宽恕姐姐吧。” 她这副故作委屈的姿态简直将安美人气炸了,恨不得上前对质一番,但是她一在轩景帝面前就没了气势,此刻虽生气,也不敢轻举妄动。 轩景帝眯了眯眸子,他来的不巧,正好听到熙良媛对白苏苏说的最后一句话。 熙良媛平日里在他面前娇俏可爱,私下竟如此嚣张跋扈,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简直让轩景帝厌烦到极点。 这时,轩景帝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扯了一下,他垂眸看去,便见白苏苏抿着粉唇,泪光闪闪,隐含倔强,委屈道:“是她故意撞我的,若不是南春垫在身下,恐怕臣妾现在都站不起来了。”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烫到了轩景帝的心,他将白苏苏揽的更紧,眼神扫过众人,落到安美人身上。 “你来说。” 安美人悚然一惊,她慌乱一瞬,便鼓起勇气将自己所见的事实托盘而出,最后,怕轩景帝不信,还道:“臣妾发誓自己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瞒,天打雷劈。” 她的话掷地有声,熙良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连忙俯身叩头:“皇上恕罪,臣妾一时猪油蒙了心,请皇上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你应该请罪的不是朕,而是白贵人。”轩景帝语气清贵低沉,却透露着一种不让人拒绝的威严。 熙良媛眼神慌乱,心拧成一团,让她在白苏苏面前示弱,无异于打碎了她的骄傲。 但是形势所逼,她只能转向白苏苏,道:“姐姐一时冲撞了妹妹,请妹妹大人大量,原谅姐姐这次吧。” 她装的甚好,面上全是情真意切的歉意,但白苏苏听着她这姐姐妹妹的简直心里作呕。 不自主的退后了几步,对熙良媛的厌恶简直摆在了脸上。 轩景帝见她绷着一张小脸,心里失笑:“既然白贵人不原谅你,那朕就不得不罚了。” “王福海” 王公公垂首应道:“奴才在。” “熙良媛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常在。” 他的语气清淡,却如惊雷一道劈在熙良媛身上。 要知道熙良媛是她们这波新人里唯一一个被赐了封号的人,这一直是她的荣耀,现在皇上竟然褫夺了她的封号,还将她降为了常在! 熙良媛是真的慌了,她膝行几步,拽着轩景帝的袍角,脸上涕泪交加:“求皇上收回成命,臣妾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白苏苏不愿见她这副丑态,她眉间一蹙,眼睛雾蒙蒙的看着轩景帝。 “皇上,臣妾手好疼…” 第63章 横抱 轩景垂首安慰:“朕带你回宫。” 又对着苏培盛说:“宣太医去启祥殿。”说着便揽着白苏苏上了御辇。 熙良媛失魂落魄,仿佛丢了魂一般,见轩景帝揽着白苏苏的背影,颓然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御辇内,见轩景帝闭目养神,也不理她,白苏苏有些慌乱,不在熙良媛面前,她还真演不出那小白花的戏了。 两人气氛稍稍有些凝滞,白苏苏老是偷偷瞄轩景帝,说真的,她没有想到轩景帝会罚熙良媛罚的这般重,毕竟自己只是擦伤了手。 但是不可否认,轩景帝这样做,白苏苏心里还是甜丝丝的,这样想着,她不禁挪了挪自己的屁股,挨的轩景帝更近些。 轩景帝感觉一阵幽香靠近,紧接着就听见白苏苏娇滴滴的声音:“臣妾谢皇上。”尾调像带了小钩子。 轩景帝睁开眼睛,白苏苏看他眼神幽深,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样:“哦?谢什么?” 白苏苏莫名在轩景帝惯来板正的脸上看到一丝戏谑。 这丝戏谑让轩景帝的五官更加生动,白苏苏有些发怔,呆呆道:“谢…谢皇上给我出气?” 刚才还说哭就哭,现在跟个呆头鹅一般,轩景帝心里冷哼一下。 他用手捏起白苏苏的受伤的右手,那只手平时细腻白皙,现在掌心却擦破一块皮,露出红彤彤的血丝。 轩景帝的动作牵动了白苏苏的伤口,白苏苏疼的龇牙咧嘴:“疼…疼疼,皇上轻点。” 轩景帝动作一滞,随即将白苏苏的手放在自己膝上,皱眉道:“你怎么这么笨,又让自己受伤。” 白苏苏听轩景帝这话,简直是气鼠了。 这狗男人能不能讲点理啊,是她自己想受伤么?! 她先是被他的大老婆莫名其妙的罚跪,然后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又被他的小老婆撞了! 她招谁惹谁了呀! 本来白苏苏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轩景帝给他撑腰,她气还稍微散了点。 现在轩景帝又这样说,白苏苏简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子将手从皇上的膝上抽走,别过头哭道:“皇上好生不讲理,是臣妾笨么?难道臣妾想让自己受伤么?” 乍然听白苏苏顶撞自己,轩景帝一开始是有些蒙的。 毕竟好久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了! 若是别人,他早就说“放肆”然后让她滚蛋了。 可是听着白苏苏抽噎的声音,那句“放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屈指捏住白苏苏的下颌,将她的头转了过来。 果然,那一双大眼儿里面满满的水光,因为刚才白苏苏就哭了一场,现在眼睛更是肿了不少,轩景帝心里一刺,出言道:“朕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白苏苏哭的愈发来劲儿,抽抽搭搭道:“臣…臣妾今日请安,不知哪里惹恼了皇后,被罚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呜呜然后又被熙良媛撞倒了,臣妾好惨,皇上嗝皇上还怪我呜呜” 她哭的声情并茂,跟在御撵外面的南春和王福海都听到了,均面面相觑。 白贵人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南春被吓得脸更白了,她现在腰都不疼转为头疼了,主子不会又再跟皇上置气吧!不会吧不会吧! 轩景帝看白苏苏哭的梨花带雨,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额角微微跳动,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他不过说了那一句,白苏苏的眼泪都快把他淹没了。 “别哭了!”轩景帝微微板起了脸。 谁知白苏苏才不怕他,嘴巴咧的更大,眼见她愈发哭的声大。 轩景帝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别哭了,朕说错了好不好。” 王福海在外面听到轩景帝这轻言哄慰的声音,牙都酸了。 心里更是给白苏苏竖起大拇指,能让皇上放下身段哄得,白贵人是头一个呀。 白苏苏知道小作怡情,大作伤身的道理,听轩景帝柔和下来了,她就顺坡下驴了。 圈着轩景帝精壮的腰身,整个人埋在轩景帝的怀里,怏怏的也不说话。 等到了启祥殿,太医已经到了。 曼夏她们见太医一来,心里已经急得跟什么似得了,连连问太医自家小主是出什么事了? 太医也只是奉命来启祥殿问诊,问他他也不知道呀。 就在这焦灼的等待下,皇上的銮驾来了!是御驾! 然后曼夏看到了什么?皇上下车之后,将自家主子扶了下来。 然后主子似乎腿一软,就踉跄了一下。 皇上似乎皱了皱眉,然后就俯身将主子横抱起来了! 将!主!子!抱!起!来!了! 曼夏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心里猛然涌出一股激动,她一直知道自家主子受宠。 但是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家主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轩景帝的步子迈的大,南春在后面想跟着,但是毕竟扭伤了腰,一路上走回来已经是极限了,现下确实是跟不上了。 曼夏见南春一瘸一拐的,回过神来,上前搀扶道:“南春,你这是怎么了?” 南春来不及说太多,主子进屋还没人伺候呢,她焦急道:“你先别管我,主子受了伤,你快进去伺候!快去快去!” 曼夏这才赶紧进了屋,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边铺床边接受轩景帝冷寒的眼神,小心肝都跟着颤抖了。 床大致铺好后,轩景帝将白苏苏放在床上,曼夏又忙着给白苏苏褪鞋子。 太医进来给轩景帝问安:“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白贵人。” 轩景帝摆了摆手,道:“免礼。白贵人擦伤了手…膝盖也不舒服,你过来看看。” 太医应声称是,白苏苏的伤并不重,就是看着唬人,无论是手上的血红,还是膝盖上两团明晃晃的青紫,都让轩景帝黑了脸。 太医战战兢兢的给白苏苏处理伤口,因为怕伤口感染,所以需要先用盐水冲一下。 把白苏苏疼的呀,另一只手拽着轩景帝的袖子便哭:“好疼呜呜” 太医看见皇上竟然没有丝毫不悦,任由白贵人拽着龙袍,他眉头一跳,白贵人…是个厉害人物啊。 在皇上快要杀人的眼神还有白苏苏抽抽噎噎的声音中,太医终于将伤口处理完了。 他抬袖抹了把额上的汗,道:“贵人手上的伤,臣已经敷好了药,要注意不要沾水,臣每隔一日会来换一次药。至于膝上的伤,微臣会留下一瓶药膏,涂的时候稍稍用力,将淤青散开就好了。” 第64章 医伤 轩景帝点了点头,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青瓷瓶,又细致的交代了曼夏药的用法,便想要告退。 谁知听到了白贵人一句轻柔的声音:“太医请留步。” 白苏苏微微支起身子,曼夏上前将她扶起,又在背后垫了一个软枕。 白苏苏:“我的宫女南春在护着我的时候受伤了,能不能劳烦太医帮忙去看看?” “这…”太医面上有些迟疑,宫女生病,一般都是随意找点药,是用不上太医的,但这位主子如此仁心,太医也起了恻隐之心,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轩景帝。 白苏苏看这位太医为难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请求应该是逾矩了。 但是想起南春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她实在按耐不住。 南春伺候了自己这么久,若是受伤了自己都不能为她求医,那她还当什么主子。 她转过身,看着旁边不动如山的轩景帝,玉白的指勾住轩景帝的衣袖,轻拉了拉,语气又娇又糯:“求皇上应允。” 刚才还跟他置气的人儿,现在为了宫女低声下气的求他。 轩景帝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心口涨涨的,宫中人心淡薄,宫女更是命贱,主子可以随意处置,平日里不打骂就已经可以说是仁心了。 但是苏苏,似乎比“仁心”还多了一点,她对待下人很好,从不轻贱她们。 也许,这也是关键时刻南春用身子垫在下面的原因吧。 看着白苏苏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轩景帝说不出拒绝的话。 “去吧。” 白苏苏这才甜甜一笑,她笑起来如春水消融,让轩景帝都不禁有了笑意。 - 南春一回到启祥殿,就在炕上起不来了,她确实伤的不轻,腰部如断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正在心里想着这可怎么伺候主子,温冬就带着太医来了。 说是主子吩咐的。 南春简直是怔住了! 这…这不是刚才候在启祥殿给主子看伤的太医么? 主子竟然,竟然还想着她。 她喉头一阵酸涩,几欲落泪。 温冬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一片动容。 “我…我去给主子谢恩。”南春挣扎着想起身,但不过微微一动,额上已冒了冷汗。 温冬赶紧上前按住她,柔声道:“姐姐快别动了,还是先看病要紧,主子知道你的心意的。” - 白苏苏等来太医对南春的诊治结果,才松了一口气,虽是扭伤,但是只要好好用药,不会影响以后的行动。 不留病根就好,她是知道伤筋动骨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很可能之后都会影响生活,甚至到下雨这种湿冷天都会疼。 这也是她一定要让太医去给南春看病的原因。 她松了一口气,身上的疲惫就涌了上来。 不顾轩景帝还在,就阖上了眼皮。 轩景帝坐在那,其实已经感觉自己前面的龙袍都湿了。 被白苏苏的眼泪淹的。 刚才在銮驾上,白苏苏窝在她怀里,虽然不再出声哭了,但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掉。 气性真大啊,轩景帝想。 不过,此刻看见她眼角留下的泪痕。 轩景帝脑海里又浮现出熙良媛,现在是李常在的那句话。 “受了委屈你也只能认,谁让我比你分位高呢。” 是份位低才让她受了委屈么? 轩景帝看着白苏苏的睡颜,心里想。 轩景帝没有留在启祥殿,出来的时候看着曼夏等人,道了一句:“照顾好你家主子。”便回了养心殿。 _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中宫自然不会不知道。 皇后端起茶盏的手都有些轻颤,一向平静的脸上也划过震惊之色:“不过是撞了她一下,熙良媛竟然被降为了常在?” 谁说不是呢,张嬷嬷在心里也犯嘀咕呢。 熙良媛的家世摆在那,父亲是三品大员,皇上竟然丝毫不顾忌,说降位就降位。 以后熙良媛在这宫里会多难过,可想而知。 “皇上这次,确实让老奴也捉摸不透了。”张嬷嬷观察着皇后的脸色,斟酌着说。 其实轩景帝的性格是比较冷情的,对于份位,也是十分吝啬。 光看这宫里只有一个妃位就看出来了,而且慧妃还是因为生了公主才得来的。 再看看别人,稍微份位高的,比如景嫔,都是宫里多少年的老人了,换言之,这宫里的晋封,都是熬资历的。 当然,晋封份位如此困难,皇上也不会轻易降位。 但这次,对熙良媛来说,确实是太狠了。 皇后苦笑一声,又抚住胸口轻咳了几下:“别说你了,连我都看不清了。” 张嬷嬷连忙上前给皇后拍背顺气,又低声道:“娘娘,您以后要小心白贵人了。” 皇后想起今日对白苏苏的刁难,又想到轩景帝今日撞上白苏苏和熙良媛生龃龉,恰好是在养心殿通往长春宫的路上。 她眼睫轻颤,皇上一开始会不会是来看她的… 这样的想法一出,皇后又不禁后怕起来,那皇上又为何没来呢? 他今日没有在启祥殿过夜,却也没有来长春宫。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罚了白苏苏么? 皇后掐紧了手心,那种胸闷沉重的感觉又出来了。 不过是一个小贵人,她之前从未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才想到,就是这个贵人份位,也是轩景帝破格封的,当时不年不节的,仅仅侍寝过几次,便连跳两级。 从那时起,轩景帝就已经展示过他的偏爱了。 刚才她还想说轩景帝心狠,其实不是他心狠吧,而是他把柔情给了那个女人身上… _ 昭阳宫 又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自从上次轩景帝警告过慧妃,她已经收敛了不少。 但是今日的事,还是让慧妃心里的暴虐因子涌现出来。 “白苏苏!!这个贱人!贱人!” 岫云跪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 素月被用刑之后,伤口迟迟不好,宫里不会要一个缠绵病榻的宫女,所以就把她移了出去。 这宫里,再没有素月了。 岫云眨了眨眼睛,逼退了眼底的湿意,她为素月不公,也为自己可怜,贪上这么个残暴的主子,什么时候会死都不知道。 慧妃在屋里大发雷霆,但是外面熙良媛还在跪求。 她早已在暗中投靠了慧妃,而且,她此次失控,也有慧妃在边上挑唆的原因。 慧妃娘娘不会不管她了吧! “慧妃娘娘,求您帮帮臣妾!” 外面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进来回话,还未说完,就被慧妃踢了一脚,当即就倒在了地上。 “废物东西,赶紧让她滚!” 慧妃被熙良媛吵的脑仁疼,自己无能,还来让她帮她! 圣上的谕旨都下了,难不成还让皇上收回成命? 愚不可及! 想起皇上竟这般护着那个贱人,慧妃心里的酸水咕噜咕噜的往上冒,被这股酸水熏得眼睛都红了。 她不能再这样忍下去了! 白苏苏!慧妃的眸子划过一丝阴狠。 “岫云。”岫云身子轻颤,俯身道:“奴婢在。” “给我讲讲白贵人从进宫以来接触过的人,越细越好。” 第65章 疑窦 次日,轩景帝上完朝后,便一直在想要不要给白苏苏晋位。 对于白苏苏的家世来说,贵人的份位已经是不低了。 但是放眼整个后宫,贵人又显得不怎么够看,毕竟谁都能欺负一下。 白苏苏昨日委屈的眼泪一直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轩景帝简直心烦意乱。 他将手上写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王福海心里一跳,刚想犹豫要不要去捡纸,就听皇上低沉的声音;“白贵人的父亲是江州人士?“ 王福海心里一悚,皇上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问白贵人的父亲了。 他敛了敛心神,笑着回:“皇上记性真好,白贵人的父亲正是江州豫章县县丞。” 县丞,八品官。轩景帝心里一叹,之前苏苏说过她父亲乃是进士出身,学问颇佳,怎么混成这样。 “她家中可还有兄弟姊妹?” 王福海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白贵人似乎还有一个弟弟,但是多少岁,现在在做什么还不知道。 他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最后又说了一句:“具体的请皇上给奴才点时间,奴才去查清楚。” 轩景帝嗯了一下,又拿出一张新纸,执笔先写了一个王,然后又写了一撇一捺,就像是不经思考一般,整个字写得十分顺畅。 等字成形,轩景帝看着十分满意。 心想,官位低没关系,马上就中秋节了,借着中秋节大封六宫,也是个说法。 - 中秋节将临,御膳茶房和御膳房忙着做月饼,白苏苏也没闲着,又让邓三官把冰皮月饼给鼓捣出来了,而且吃着比现代的还软糯香甜,白苏苏满意极了。 听说宫里会举办中秋晚宴,还会放烟花,白苏苏简直是超级期待。 这宫里的乐子实在是太少了,所以白苏苏都要无聊死了,恨不得一眨眼,嗖的一下便到中秋节。 不过,还没等来中秋节,倒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太后从静安寺回来了。 从白苏苏进宫,就没见过太后这个人,轩景帝平时跟她待着也根本没提过。 白苏苏都要把她给忘了。 据说太后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反而去了静安寺,全是因为要给陛下求子。 皇上多年无子,已然成了太后的心病。为了求子,太后还吃了十几年的素! 听到这个消息,白苏苏简直是惊了。 倒不是说为了太后的慈母之心,而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给皇上求子你自己默默祈福不就得了,为啥要搞这么大阵仗,又是去静安寺,又是吃素的,这不是明晃晃的往皇上心里插刀子么? 还是只为了自己的贤名?恕白苏苏不懂。 而且,吃素?这跟求子有什么关系?不仅没用,反而更像是形式主义。 果然,太后回来的那天,白苏苏看着轩景帝一点喜色没有。 神武门外 皇上玉身长立,皇后身穿凤袍伴在身侧。 而后便是叫的上名字的众位嫔妃,慧妃,静昭容,景嫔,宁嫔…环肥燕瘦,朱颜如玉,无一缺席。 白苏苏隐在后面,看这么大阵仗,也有点期待想看太后是什么样子的。 过了一会,只听远处传来滚滚车轮声。 而后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唱到:“太后驾到。” 随后凤辇仪仗落下。 一身穿五彩锦衣的宫女走出,而后挽开帘帐,太后身穿一身深紫色暗福绣花宫装,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轩景帝和皇后行请安礼:“儿臣\/臣妾给母后请安。” 白苏苏随着众妃更是跪了一地:“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微微一笑,她虽年过五旬,但保养得宜,至今没有一丝白发,看着仍像四旬妇人一般:“快请起吧。” 皇后起来后上前扶住太后的胳膊,微笑道:“母后去静安寺祈福,此番舟车劳顿,着实是辛苦了。” 太后慈眉善目,回道:“这都是为了社稷江山。为了皇上,怎么能说辛苦呢。” 轩景帝负手立在那,姿态慵懒,却面容冷峻疏离,并未和太后搭话。 皇后笑容一顿,复又说道:“外头风大,咱们赶紧进去吧。” 白苏苏偷偷看了皇上一眼,一点和母后见面的激动都没有。 太后回宫,皇上不高兴么? 等到了慈宁宫,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无他,一直是皇后在和太后说话,皇上至今,除了一开始的请安,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白苏苏心里的疑窦顿生,她偷偷打量太后和皇上,太后虽然穿着素服,但是周身的气质华贵,自是不能为旁人相比。 而皇上只端着茶碗喝茶,面上别说笑了,唇角都未动一下。 慧妃这次请安也带了宝华公主, 这还是白苏苏第一次见到宝华公主。 小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色撒花银色滚边的彩绸小衣裳,下面套着芙蓉色的小裙子,脖子上戴着赤金红包璎珞项圈,脑袋上梳着双髻。 她蹲在那里奶声奶气的给太后请安,看着都要萌化了。 可是太后却只是叫了起,随后便一脸忧愁的道:“哀家看见宝华公主开心,但是心里也愁啊。” 此话一出,笑着看自己女儿的慧妃笑容登时一收,手中的帕子也拧紧了。 果然,又开始了! 太后悠悠感叹:“宫中始终没有皇子诞生,社稷如何安稳,如何保住我们大庆朝的江山?”太后精亮的眼睛望向轩景帝,“皇帝,你要抓紧了。” 白苏苏心想,太后果然是太后,一回来就是催生。 轩景帝听到这话没有丝毫波动,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母后说的是。” 白苏苏简直快要笑出声了,太后简直是一拳捶到棉花里。 不过,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相处,实在是太怪了,一点都没有白苏苏想象的母慈子孝。 好好奇啊,回去要问问统子这背后的原因。 太后眼见皇上不搭这个茬,又把火力对准了皇后,直言她这个皇后做的不够格,一不能为皇上生下嫡子,二不能为皇上择选能生孩子的后宫,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皇后的错。 皇后被说的面红耳赤,都快要哭了。 慧妃在一旁搂着宝华公主,心里也是讨厌太后讨厌的要命, 口口声声的皇子皇子,她的公主就这般不值钱?公主就不是皇上的孩子了? 看着挺关心皇上的皇嗣,但是对她的公主不闻不问,真是假惺惺的厉害。 轩景帝在旁边听着太后的质问,只觉比上朝都累。 他起身行了个礼,道:“母后舟车劳顿,先早点休息吧,朕和皇后就不打扰母后了。” 第66章 可怜 太后顿时噤了言,看了眼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不知何时,他已经生的如此出类拔萃,身上带着浸淫帝位十余载的赫赫威仪。 他所拥有的一切,本应该都是她的深儿的! 她嘴角浮起一抹不暖不凉的笑,叹道:“哀家说话你们是不爱听了,罢了,不说了不说了。”她摆了摆手,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皇后听到这话,忙起身道:“母后言重了,儿媳…” “儿臣告退。”轩景帝骤然打断了皇后的话,皇后的话堵在嗓子眼,却也不敢再说了。 轩景帝没有犹豫,面色漠漠,给太后行了个礼,随即便拂袖离去了,走的十分果断。 殿内顿时陷入到一片沉默当中。 皇后左右为难,但见皇上走的如此决绝,也不敢多留。 皇上已经说了让太后娘娘多休息,她怎么敢还留在这打扰,遂带着众妃离开了慈宁宫。 _ 众妃走后,太后狠狠地将手边的茶盏拂到地上,眼中射出冷刻的光:“皇帝越来越不听话了!” 寿嬷嬷真不知道太后为何要和圣上作对,虽说圣上不是太后亲生的,但是总归是太后从小养大的。 难道就没有丝毫感情么? 敦亲王虽是太后亲子,但毕竟身上有疾,注定登不上大宝。 太后为何,还不死心? 当今圣上英明强干,好好和皇上搞好关系,安安稳稳的当她的太后,不好么? 她叹了口气,劝说道:“娘娘多虑了,您看这慈宁宫,一看就是重新修缮好的,这就是皇上惦着您的体现呢。” 太后冷哼一声,她是太后,这种大面上皇帝如何都不能怠慢她。 但是看看刚才皇上那冷冰冰的态度!这是一个儿子应该对母后的态度么?! 想起会哄自己开心的敦亲王李深,太后心里才舒缓了不少,不是自己生的,终究隔着一层心。 养也养不熟。 她的深儿当不了皇上,那她就让深儿的儿子来当。 这帝位,本来也是皇上欠深儿的。 _ 养心殿 暗卫向皇上禀报:“太后娘娘在静安寺期间,曾两次秘密出行,均是去了敦亲王府,每次住半个月左右,虽消息保守的严密,但是据探子说,敦亲王妃已经怀孕六月了。” 王福海大惊失色,敦亲王年纪比皇上小,却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现在敦亲王妃又怀孕了…算算日子,敦亲王妃有孕时,正是太后提出去静安寺的时候。 太后为何将敦亲王妃有孕的消息秘而不宣,还处心积虑打着为皇上求子的幌子去静安寺,此番种种,细思极恐。 王福海不敢深想,重重埋首下去,不敢看皇上的脸色。 轩景帝只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伤的麻木了,他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一开始他是当太后是自己的母亲的。 但是太后却不把他当自己的儿子,自己无子,太后对敦亲王寄予厚望,是想让敦亲王的儿子继承皇位么? 轩景帝冷笑一声,他即位十余载,才构筑了这大庆朝的河清海晏。 敦亲王想躲在他母后后面得江山,简直是做梦! 灯光下,皇上的脸忽明忽暗,只听他声音低沉,里面却透着刺骨的寒意,道:“密切关注敦亲王府。” 暗卫退下后,养心殿一片安静,轩景帝静坐在那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福海心里一片酸楚,皇上虽表面对太后冷漠,但这又何尝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 皇上心里对太后,还是有感情的,不然凭皇上的性子,又怎会如此纵容敦亲王。 “皇上…”王福海终究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轩景帝捏了捏眉心,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出来了,他真的很累,而他此刻,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张面孔,竟是白苏苏。 “摆驾启祥殿。” - 白苏苏在回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和系统问了皇上和太后的事情。 统子这次没有黑心还要积分,直接把知道的托盘而出。 结果,白苏苏听到了什么? 太后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而且,皇上那所谓暴虐的名声,全都是太后传出去的? 要了个大命了。 怪不得,她和皇上相处这么久,虽觉得皇上肯定是有脾气的,毕竟是皇上,生杀予夺,肯定比旁人狠辣,偶然透露出来的威势,也让人心颤。 但是白苏苏知道,皇上,绝对称不上暴虐! 这还是母后么? 哦,对,统子刚才说了,确实不是母后,虽然在世人面前,,太后就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太后一直伪装的也不错,但是事实上,皇上的亲生母妃在生下他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年幼的皇上被抱养给当时的太后,那时还不是太后,是淑妃来抚养。 因为抱给淑妃的时候还不知事,轩景帝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以为淑妃是他的亲生母妃。 而淑妃,因为进宫五年都未有孕,平白得了一个大儿子,心里肯定是开心居多,所以一开始对轩景帝也就是李渊很不错,也算是让李渊享受了一些母爱。 李渊年少聪颖,不管是在读书,还是骑射方面都显露出极高的天赋,在众皇子里都一骑绝尘。 这样的他,也渐渐获得了先帝的关注,没有人会不喜欢如此优秀的儿子。 甚至因为李渊,那一阵子淑妃也颇得先帝宠爱,十分春风得意。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李渊五岁时,淑妃竟然怀孕了! 十月怀胎,她生下了自己的儿子,李深。 所以,她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挂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对待李渊更是一落千丈。 和自己亲生的相比,养子算什么? 当时李渊才六岁,根本就不懂为何弟弟出生了,母妃就不喜欢自己了。 年幼的他痛苦了好久,直到一个曾伺候他的母妃的宫女,告诉他真相,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淑妃亲生的儿子。 淑妃想要自己的儿子当皇上,但是李深姿质太平庸了,有李渊相对比,便更将他衬到了泥土里,根本入不得先帝的眼。 淑妃因此对李渊越来越差。 直到李深五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热不退后右手就不灵敏了,这算是彻底绝了继位的可能性。 淑妃不得已才又将目光投入到李渊身上,只是有些裂痕是无法修复的。 听完了轩景帝的故事,白苏苏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本来以为攻略的是冷面暴虐帝王,现在却告诉她是从小缺爱小可怜? 第67章 脆弱 有点颠覆怎么办。 白苏苏犹自震惊,小庆子步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面上带了一些惊慌,跪下道:“主子,皇上的銮驾来了。” 白苏苏还未做好迎驾的准备,轩景帝就已经进来了,他似乎是走着来的,且走的极快,到启祥殿的时候还有些微喘,额上甚至挂着汗珠。 周围的人齐齐跪拜行礼,白苏苏迎了上去,浅浅一福,便起了来,眸带担忧:“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 从皇上紧绷的表情来看,此刻心情肯定是不佳的。 连王福海都战战兢兢的旁边候着,白贵人却能如此自如的和皇上搭话。 而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温柔话语,似乎让周围凝滞的气氛都活了起来。 白苏苏拉住皇上的袖子,将皇上带进了暖阁,让他坐在榻上。 南春犹在怔愣,白苏苏道:“快去拿个热帕子。” 等白苏苏在那用热帕子给轩景帝一下一下擦汗的时候,王福海发现,本来紧绷的姿势都有些僵硬的皇上,慢慢的整个人都松泛了不少。 他有眼色的带着其他下人下去了。 暖阁里顿时只剩下白苏苏和轩景帝。 白苏苏边擦汗边道:“皇上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这社稷江山都要靠皇上呢。” 她的袖子在轩景帝眼前微晃,轩景帝只能看见她冷玉一般的一截手腕。 他抓住那个手腕,微微一带。白苏苏便被轩景帝狭进怀里,柔软馨香的身子抱了满怀,轩景帝才觉心里空空的地方被填满了一些。 身子腾空时,白苏苏有一瞬的惊慌,但很快就被自己压了下去。 “皇上,您怎么了?”白苏苏的声音又轻又软,对于现在的轩景帝来说,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轩景帝没有出声,他的头抵在白苏苏的颈窝处,默然不语。 他一直是冷静的近乎冷漠的人,但此刻,白苏苏知道他的情绪并不稳,她甚至能从这个拥抱中读出这个帝王的脆弱。 她回忆自己幼时母亲哄自己睡觉的场景,伸出手轻轻的拍在轩景帝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皇上,臣妾会一直陪您。” 她或许无法缓解轩景帝的痛苦,但是可以告诉轩景帝,她一直都在。 轩景帝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抬起了头,白苏苏猝不及防的跌进那又漆黑又深沉的凤眸里。 那双眸子是那样的凌厉,仿佛能看透人心。 白苏苏没有畏惧,坦荡的迎了上去,两人对视的许久。 然后轩景帝轻笑了一声。 白苏苏心一松,她知道,帝王的脆弱只能显露片刻,不管他的心是不是还在痛,他已经将那些全部都隐藏起来了,重又覆起冷漠。 这样想着,白苏苏突然又有些心疼。 当看到白苏苏清亮的眸底划过的那一抹心疼,轩景帝只觉心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喉头哽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苏苏却眉眼弯弯,眼睛里泛着熠熠的光,她歪头道:“臣妾有礼物送给皇上。” 这般突兀的提议让轩景帝一怔,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突兀,恰好将轩景帝从那种要把他拉入深渊的沉重心情里脱离了出来。 看着白苏苏寻找东西的背影,轩景帝的心突然变得沉静了下来。 他用指腹摩挲着右手的扳指,对白苏苏所说的礼物,似乎也有一些期待。 _ 轩景帝从未见过这般“别致”的礼物。 它静静地躺在白苏苏的掌心中,小小的,料子能看出来是好料子,就是上面绣的是什么? “这是…锦囊?”轩景帝艰涩开口。 在轩景帝怔愣的时候,白苏苏也不免脸颊发烫,这枚锦囊她做了很久,但因为技艺不精,加上手心擦伤,大大影响了进度。其实还未做完,连上面绣的图案都不完整。 若不是想让轩景帝开心一下,白苏苏才不拿出来呢,哼。 她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是臣妾为皇上做的锦囊。”她将锦囊放在皇上手里:“皇上可不要嫌丑,臣妾做这个可扎了不少次手指头,流了不少血呢。”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有种撒娇的意味。 轩景帝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锦囊重愈千斤。 不过,当视线落入那锦囊上时,轩景帝还是不免眼睛一疼。 他从小到大,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多位绣娘共同缝制的,连个线头都没有。 他从未见过如此粗糙的锦囊。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白苏苏的脸腾的一红,她哎呀一声,又把锦囊抓回自己手里,指着上面的图案说:“皇上,这是龙啊,您看这是龙的头,这是…身体。” “那它的爪子呢?”轩景帝此刻已经有些头疼了,他为什么要在后妃的宫里,深夜讨论锦囊上的龙有没有爪子的事。 难道和蠢得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蠢么? 白苏苏不知轩景帝此刻心里的腹诽,如果知道,那她一定会将锦囊扔到轩景帝面前,然后跺跺脚,说:“你丫才蠢!” 但具体在轩景帝面前能否施展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此刻,她只是羞赧于自己的技艺不精,又不想看轩景帝一脸质疑的样子,撒娇道:“哎呀,那个爪子还没绣呢嘛。” 她又整理了一下语言,抬头理直气壮道:“您可别小看这个锦囊!” 轩景帝挑了挑眉。 白苏苏将锦囊凑近轩景帝的鼻子,道:“您闻闻,这里面装了香料的,可香了呢。” 轩景帝这才发现,这锦囊的味道,和苏苏身上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味道…和你的体香甚是相似。”轩景帝眼眸愈深。 白苏苏却很是得意:“自然,臣妾是专门按照自己身上的味道调配的,南春她们都说,臣妾身上的味道闻着能让人舒缓疲惫,皇上每日日理万机,臣妾做不了什么大事,如果有这枚锦囊来给皇上解解乏,也是好的。” 轩景帝伸手勾住白苏苏的腰,白苏苏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跌进了轩景帝的怀里。 帝王的语调低沉又带着魅惑,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朕累的时候,来找苏苏不就好了么?” “妾不在的时候,就让锦囊代替妾来陪皇上—” 她还未说完,已经被轩景帝堵住了小嘴,他的吻那般粗暴,舌卷进了她的口腔,一寸一寸攫取着她的甜香。 白苏苏有些羞涩,轩景帝却按住她的脊背,让她的柔软就那样抵在他的胸膛。 第68章 缱绻 那般缱绻的吻,让白苏苏身体软的像化成了一滩水,喘息着偎进了轩景帝的怀里。 轩景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是能从他错乱的呼吸中听出,他已动情。 过了许久,才听轩景帝淡淡的声音:“苏苏,你想不想听听朕的故事。” 白苏苏轻拽着轩景帝的衣襟,她知道,轩景帝的心已经给她开了一扇门,她没有抬头,全身依赖的道:“臣妾愿闻其详。” 皇上说的不多,他真正的苦闷来源于自认什么都没做错,为何太后还这样对他。 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他有无法割舍的雏鸟情结,这是不为人的理智而控制的,所以才会让他备受痛苦。 白苏苏静静听完,道:“皇上不必自苦,您没有错。” 轩景帝苦笑,然后白苏苏扑哧一笑,语调俏皮,道:“您知道,为何我被针扎的满手是伤,依旧心甘情愿的为皇上做锦囊么?” “臣妾手笨,若是换做别人,妾是连针都不会拿的。” 这样的话取悦了轩景帝,他微勾唇角,大手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问道:“哦?为什么?” “因为值得呀。”她抬起头,圈住轩景帝的脖子,“妾只为值得的人付出,这样苦也不是苦,而是甜的了。”她的眼神那般明朗坦荡,让轩景帝迷茫的心辟出一片明朗来。 值得,值得。 是啊,有些人,她根本不值得啊! 既然不值得,又何必投入感情,结果也只是浪费而已。 轩景帝眼眸愈深,低哑的声音响起:“苏苏说的对,是朕庸人自扰了。” 白苏苏明媚一笑:“皇上才不是庸人自扰,皇上只是当局者迷。” 轩景帝勾住白苏苏的下颌,将她的脸微微抬起,这张小脸花颜如玉,轩景帝是知道的。 但是他却不知道,原来美人面的背后,是不输她美貌的一颗七窍玲珑心。 “那什么是值得的呢?” “能让您开心的。”白苏苏几乎不假思索,“臣妾希望,皇上万事都以自己为主。” 轩景帝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心底一直积压的苦闷竟被白苏苏三言两语就说通了。 他愈发觉得来启祥殿来对了,只有苏苏,才能让他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皇上笑了,白苏苏自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说出的话都是真心话,但是要做一个心理医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每一句话,都要在心里斟酌好了再说。 幸好,轩景帝折磨了她的精神,就没有再折磨她的肉体了。 晚上躺在床上,皇上睡得很快。 借着月光,白苏苏用手指描绘轩景帝的五官,他的五官生的真的很好,鼻子高挺,嘴唇不薄不厚,眼睫也很长。 白苏苏将手指从轩景帝的鼻骨滑到鼻尖,心里笑道,原来这就是“在你鼻子上滑滑梯”的真实写照呀。 她像偷腥的猫一般笑了一会,然后在轩景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夜无梦。 _ 长春宫 丹若为皇后卸了繁复的钗环,又伺候皇后脱下大礼服,穿上一身柔软寝衣,皇后才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但是细眉仍因头疼而紧蹙着,皇后用手抚了抚额,张嬷嬷忙上手给皇后按了起来。 太后回宫,一大堆的事要办,就今日这请安的场面,就耗费了皇后不少心神,头风旧疾发作,头疼的厉害。 张嬷嬷边轻轻揉捏边道:“皇后劳累,待会喝了药,好好休息才是。” 皇后却睁开了眼眸,问道:“皇上又去了启祥殿?” 张嬷嬷动作一顿,随即点了点头。 皇后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言的感觉,今日在慈宁宫,她也看出皇上心情不佳。 她本来以为皇上会来长春宫,或者留在养心殿。 没想到,他竟然去找了白苏苏。 之前她根本没有把白苏苏放在眼里,毕竟除了美貌,白苏苏什么都没有。 但她不声不响的,竟已经有宠冠后宫之势。 光看这个月,皇上都去启祥殿多少次了! “倒是本宫小看她了!” 自上次熙良媛被罚之后,皇后就和白苏苏生了不大不小的龃龉。 再加上白苏苏愈发得宠,皇后的心里自然不舒坦。 不过,比起白苏苏,太后显然也是让皇后心力交瘁的原因。 虽然面上皇后对太后没有可指摘的地方,但其实太后回来,皇后又哪里是真心高兴,甚至之前太后不在,皇后反而感觉松快不少。 太后每每将皇嗣的事挂在嘴边,让皇后愈发抬不起头。 皇后心底泛起酸苦,虽说皇上子嗣艰难并不完全是她的原因,但是她是国母,她多想承担起这份责任,让那个冷漠的男子一展欢颜。 若是她能有孕,她甚至愿意付出她的生命。 可是自己这破财的身子,皇后面上泛起一抹苦涩。 太后不会善罢甘休,她得想好应对的法子。 想要皇嗣,就必须让皇上雨露均沾。 这样不仅太后没话说,也显示了自己的贤德,更打破了白苏苏的独宠之势。 简直一举三得,皇后心里拿定了主意。 但是皇后的想法很美好,怎么施展却成了问题。 一个是她见不到皇上,皇上最近又开始忙了,前朝出了贪腐案,皇上大发雷霆,整治了不少人。 这样的话,进后宫的频率就大大降低了。 即使偶尔来,也是去启祥殿,皇后总不能去启祥殿和白苏苏抢人吧。 她只能先在太后面前表态,以应对太后对她的指责。 但其实太后哪里是真心想要轩景帝有皇嗣,所以反应也是平平。 对于白苏苏来说,虽然太后回宫增加了一个请安的工作,但是对生活影响不大,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太后虽知道白苏苏受宠,但也只关注了一瞬,便将受宠的原因归为白苏苏的花容月貌上了。 毕竟,色令智昏,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幸免。 而且,相比于轩景帝宠幸慧妃,她更乐意看轩景帝宠幸别人。 起码,慧妃还生过公主,而其他人,在太后眼里,都是生不出孩子的,那自然也构不成威胁。 所以,宫中倒是陷入一种奇怪的平衡当中,白苏苏也因此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转眼间,中秋节到了。 第69章 晚宴 轩景帝本就有意在中秋节晋封白苏苏为嫔,但是一人晋封难免太过高调,所以轩景帝又随意册封了几个低位妃嫔,至于高位妃嫔,也只有静昭容册封为了婕妤。 皇后看着皇上这个晋位的诏书,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静昭容也就罢了,她家世显赫,是太后的侄女,再加上人也十分能干,辅助她办了好多劳心劳神的事,皇上对她恩宠一般,但是静昭容这人实在办事妥帖,让人挑不出错。 皇上想必也是看到了静昭容的辛苦。 但是,白苏苏是怎么回事?皇上竟然要晋封白苏苏为嫔?还要用“珍”这个封号? “珍”这一封号在前朝也用过,先帝曾有一表妹贤妃,十分受宠,可惜红颜薄命,仙逝后,先帝为缅怀她,才用了“珍”字为封号册其为皇贵妃。 皇后隐约还记得当时的诏书,“…贤妃陈氏,淑慎慧雅,端仁和温,…朕珍之爱之,追封其为珍皇贵妃…” 珍字之重,可见一斑,白苏苏,又怎么配! “皇上,白贵人进宫时尚短,封嫔岂不是太过心急了?”皇后斟酌着开了口。 轩景帝举起茶盏,用杯盖撇去了浮沫,才喝了一口,道:“嫔不过是五品,份位不算高,前阵子苏苏受了委屈,她性子乖巧,也不言不语的,朕想用晋封补偿她一番。” 皇后心里都要吐血了,委屈?不过就是被人推了一把,手擦破点皮罢了。 而且熙良媛还因为这个都被贬为常在了,这样的惩罚已然够重了!难道还不够给白苏苏出气么? 竟然现在又要封嫔。皇后极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满。 见轩景帝不动如山,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决定了。 皇后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咬牙认了。 皇上走后,皇后颓然坐在椅上,胸口憋的气迟迟下不去。 她之前只是以为白苏苏容貌出挑,所以才额外受宠些。 但是以色侍人,终究不会长久。 再好的容颜,又怎能抵挡岁月的侵蚀? 不然怎么会有人写“色衰而爱驰”这样的句子,并流传千古。 但是,从上次太后回宫那天,皇上去了启祥殿,事情就隐隐有些不对了。 皇后后来翻了那日的彤史,白苏苏那日…并未侍寝。 那样的日子,皇上没有让白苏苏侍寝,也去了她的宫里。可见白苏苏在皇上心里的位置是特殊的。 而那日以后,皇上似乎待白苏苏更为热乎了,如今更是要以珍字为封号,给白苏苏封嫔。 皇后将手绢狠狠的攒在手心,她绝不能让白苏苏,成为下一个慧妃。 启祥殿 中秋是白苏苏进宫以来过得第一个大的节日,中午,皇上便已经赐了月饼到启祥殿。 宫里对中秋还是很重视的,月饼的馅料也是五花八门,有红豆沙的,玫瑰馅,桂花馅,黑芝麻馅,竟然还有肉松蛋黄馅,让白苏苏颇为惊喜,她每个都尝了一两口,觉得味道都不错。 尤其是黑芝麻的,没有那么甜,似乎还放了猪油,吃了唇齿留香,白苏苏很是喜欢。 白日皇上不会来后宫,但是到了晚上,太后会在长乐宫举办晚宴,皇上自然是会去的。 白苏苏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端详自己的小脸,皮肤白嫩,眼睛清亮,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想是昨天睡的好的缘故,今日显得格外气血充足。 白苏苏心里满意,她眯了眯眸子,道:“今日梳个明丽点的髻。” 凌秋拿着玉梳的手一顿,不知今日主子怎么转了性,竟想着高调出场。 她诺了一声,十分手巧的给白苏苏挽了一个牡丹髻,又选了红宝石喜鹊登枝金簪相配,格外的光彩照人。 白苏苏美貌,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但是之前白苏苏向来低调,只上淡妆,那样的美是江南雨烟雨的极致秀丽之美,而今日一打扮,更有牡丹花开,名动京城的声势,美艳不可方物。 白苏苏十分满意,上妆的时候,更是自己执起了青黛,每一笔都细致地描画,尽态极妍。 待梳妆完毕,南春等人已经被惊艳的呼吸都暂停了。 “主子真美。”听着曼夏呆愣的话,白苏苏浅浅一笑,玉指轻捏了一下曼夏的细嫩的脸蛋,道:“就你嘴甜~” 因着白苏苏的盛装打扮,到长乐宫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但正是因为这种迟了的结果,白苏苏的出场便显得格外惊艳。 这次晚宴,除了宫里的太后,妃嫔参加,一些大臣以及内命妇都有来,所以长乐宫的人不少。 但见到白苏苏,本还说笑的众人骤然安静了下来,均不由自主的被白苏苏吸引目光。 包括高台之上,那位睥睨众生的皇帝。 轩景帝拿着杯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目光灼灼,就那样看着白苏苏。 白苏苏里面一件浅粉色落霞梅花裙,不同于时下的窄裙样式,这件裙子的裙尾层层叠叠,行走间见清风绽开,真如一朵盛开的梅花一般。 再看里面的衣裳已足够精致,最妙的是外面还身披一件浅紫色的金丝薄烟纱,那纱衣轻薄如烟,逶迤之下,露出里面的衣服,随着白苏苏的走动,便显现出流光波动之感,仿佛水中飘摇。 她盈盈一笑,屈身福礼:“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 轩景帝有一瞬的怔愣,这一刻,天地万物都仿佛骤然失色,天地间只剩下他和苏苏。 “滴!目标人物好感度达到60%,目标人物好感度达到60%” 统子机械中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起,白苏苏也不由的勾唇一笑,今日她特意盛装打扮,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好感度的累积更多的还是靠之前和轩景帝的相处,包括那天晚上对轩景帝的开解,都涨了不少好感度,但是总是还差一点。 现在,总算达成目标了。 轩景帝叫了起,白苏苏寻了一个位置落座。 这时,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感度达标,是否兑换生子丸。” 白苏苏选择了“是。” 今日中秋,皇上不一定找她侍寝,但是有备无患。 不过,看着轩景帝总是无意中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白苏苏心里一笑,就算今日不来启祥殿,想必明日,他也会来的。 白苏苏有这个自信。 第70章 珍嫔 她的到来让殿中迎来了一个小高潮,不少内命妇互相窃窃私语,打探白苏苏是哪位妃嫔。 等知道是白贵人的时候,心里了然,白贵人进宫时日不多,家世也卑微,但圣眷颇浓,隐隐有宠冠后宫之势。 今日一见,心里便了然了,原来是这等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啊。 除了内命妇,还有几道灼热的目光,其中有一道,便是慧妃。 白苏苏相信,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她早已经死了千次万次了。 慧妃今日打扮的也是颇为亮眼,一身洋紫色锦缎宫装,满头珠翠明铛,十分灿烂夺目。 但是在白苏苏这种极致的美貌面前,她也只能沦为鱼目了。 白苏苏浅浅一笑,眸子带了一丝挑衅,点头和慧妃示意了一下。 慧妃不意她这般嚣张,心里的恨和怒如滔滔火焰一般,恨不得上前把白苏苏那张脸刮花! 轩景帝本来就对这场晚宴兴致缺缺,但他没想到,苏苏竟为了这场晚宴如此盛装打扮,美的让人心颤。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异样的跳动,他喝了一杯酒压了压澎湃的心情,但即使和身边的皇后说话,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白苏苏的身上。 安美人在白苏苏耳边轻声调笑:“妹妹今日打扮的如天女下凡,我看皇上的眼神,好像要把你吃了似的。” 白苏苏不意安美人大庭广众之下就说的如此露骨,一张芙蓉面似染了胭脂,她用帕掩面,轻瞪了一下安美人。 安美人痴痴一笑,只觉看白苏苏几眼,都是享受。 虽说是晚宴,但因人没来齐,桌上还没有菜品,白苏苏只拿了一枚金橘,放在手里慢慢剥着。 她慢慢打量着台阶上的轩景帝,今日他并未穿龙袍,反而穿了一套群青色的云纹长衫,头戴墨玉冠,矜贵又清冷。 他举手投足自带帝王的慵懒气质,这满屋子的女人,都不住的往他身上瞟。 而他,只看向了白苏苏,眼神甫一对视,白苏苏嫣然一笑,如名花绽放,满殿生辉。 慧妃咬牙,心里骂了一万句白苏苏狐狸精! _ 太后姗姗来迟,而让白苏苏奇怪的是,太后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身量高大,身着紫袍,眉眼间与轩景帝有几分相似,但是不如轩景帝五官精致。 他跟在太后赴宴后,便拱手对轩景帝行了礼:“臣弟参见皇上。” 轩景帝面色淡淡,并未和他多寒暄,只让他落了座。 白苏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位想必就是太后亲子,李深。 刚才他拱手时,白苏苏观察到他的右手仍掩在衣袖中,即使现在垂落下来,也看不见真貌。 想必他十分介意自己的手疾,才会专门定制了特殊的衣裳。 她看的有些出神,不意和敦亲王的眼神对上,白苏苏心里一惊,迅速移开了目光,继续吃手里的橘瓣。 敦亲王却陷在刚才那一眼不可自拔,皇上后宫竟有如此美人,令人心痒难耐。 他于情事上素来百无禁忌,一双眼睛透着邪气浑浊的光,让他本来俊郎的容貌都损了七分。 白苏苏心里一阵恶寒,这敦亲王看着便让人不适,纵使没有手疾,也登不上帝位! 太后坐在上首,见众多大臣都在,又出幺蛾子,举杯感叹轩景帝膝下没有皇子,令她不安。 这等好日子,没有孙子绕膝,实在让人遗憾。 有臣子察觉帝王的不悦,起身道:“天佑大庆,皇上正值壮年,早晚都会有皇嗣出生,请太后娘娘宽心。” 但也有一些真心盼着轩景帝有皇嗣的大臣,不想如此盲目乐观,出声驳了几句。 这时,敦亲王嘴角便露出隐晦而带着快意的笑,让白苏苏十分的气愤! 轩景帝见太后寥寥数语,大臣已然有争吵之势。 他将手中的杯盏一放,杯底与桌面发出叮的脆响,大臣们一下子都不敢说话了。 轩景帝即位十余载,威势自然是有的。 但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是一个好皇帝,除了没有皇子,其他的方面都让臣子们心服口服。 敦亲王看臣子噤若寒蝉的样,心里咬牙,一个无后的皇帝,哪里值得这些大臣效命! “既人来齐了,那晚宴便开始吧。”轩景帝一语落毕。 便有侍宴女官带着宫女鱼贯而入,端着红漆托盘,献上菜肴和美酒。 钟鼓声起,随着音乐,大殿中央也多了几个身段妖娆的宫娥起舞。 她们穿着宝蓝色云纱裙衫,曲袖折腰,身姿曼妙。 白苏苏见菜肴竟然还有螃蟹,不由起了兴趣,用银色小叉细细的挖蟹黄蟹肉吃。 这时节的蟹最为肥美,肉嫩黄香,白苏苏吃的不亦乐乎。 安美人见她喜欢吃蟹,给她斟了一杯桃花醉,道:“蟹肉寒凉,妹妹配点薄酒,暖暖身子。” 白苏苏浅笑着道了谢,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未饮过酒,此刻倒真有些馋了。 想想若是有孕,自然也喝不了酒,白苏苏更加意动起来。 她不再犹豫,端起杯盏便喝了一口,这酒入口温醇,酒味并不浓烈,还带了一些淡淡的甜意,想是后妃惯喝的素酒,度数并不大。 但是喝完以后,只觉得嗓子眼到胃都是暖暖的,十分舒服。 白苏苏不由多喝了几盏,轩景帝见白苏苏忘我的吃吃喝喝,还一个劲的饮酒,一张小脸被酒意晕染的酡红,不由皱了皱眉。 给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便出声将晋封的事情说了出来。 每逢节日,大封六宫也是曾经有过的,连慧妃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心头一热,想着自己会不会再晋一级。 等皇后将诏书念完以后,慧妃的心凉了一半,更是将嫉恨的目光投向白苏苏,皇上竟然封她为珍嫔! 凭什么! “妹妹,皇后说的旨意有你呢,你快快去谢恩。”看着白苏苏的样子,安美人都有点后悔让她饮酒了。 不过喝了几盏,苏苏便醉了。 白苏苏现在已经晕陶陶的了,不知是太久未曾饮酒,还是这副身子不胜酒力,她只觉身子都软了不少,显然是喝醉了。 刚才,她好像升职了? 珍嫔?听起来不错。 白苏苏一笑,用手背挨了挨微烫的脸颊,才觉清醒了一瞬。 第71章 醉酒 南春担心的看着白苏苏,主子封了嫔,她自然心里激动的厉害,但是见主子的样子,已然是醉了。 她怕接下来的谢恩出什么乱子,只得上前扶住白苏苏,在她耳边轻语:“主子,奴婢扶您去谢恩。” 白苏苏迷迷糊糊的点了个头,随即便搭着南春的手去了殿中央。 她跪在蒲团上,身子微微有些摇晃,垂首扣头的时候,头感觉更晕了,她身子软,声音不免也带了娇软:“臣妾谢皇上隆恩。”随即抬头看向台阶上的帝王。 好高啊,视线好模糊,皇上为什么有两个,不对,三个头。 轩景帝脸黑成锅底,白苏苏不知她醉意朦胧的时候有多撩人,整个人透着不胜酒力的娇慵。 轩景帝根本就不想她这种娇态暴露在人前! “珍嫔醉了,扶她去偏殿休息。”皇上面带寒冰,只把南春冷的心一颤。 她知道皇上应是生气了,当下也不敢犹豫,恭声称是后,便半扶半抱的将白苏苏带到了偏殿。 慧妃一阵嗤笑,不知皇上喜欢她什么,如此重要的场合,竟将自己喝醉了,简直登不上大雅之堂! 眼见皇上不悦,她心里便十分畅快,接下来倒是有心情品尝菜肴了。 敦亲王回想刚才白苏苏醉意朦胧,娇憨动人的模样,愈发心痒无比,拿起杯盏灌了两杯冷酒,才将自己的悸动压在心底。 偏殿 看着睡得香甜的白苏苏,南春都要哭了,她本想用湿帕子给白苏苏擦擦脸,但是今日娘娘花了极美的妆,着实不想破坏。 随即她便出去,交代小太监去膳房让人做一碗醒酒汤,就这么一会功夫,白苏苏就睡着了!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 南春感觉天都要塌了,这只是长乐宫的偏殿,主子可不能睡在这啊。 等宴会结束之后,南春才出去战战兢兢的回话。 皇后皱了皱眉,心里也是有些无言,暗暗道白苏苏确实是不知分寸。 “既如此,那便叫软轿来,将珍嫔抬回去吧。”皇后话刚一落,南春心想这已经是极好的办法了,刚想谢恩。 就见皇上站了起来,道:“朕去看看珍嫔。” 皇后看着皇上的背影咬牙,突然想起刚才皇上让白苏苏去长乐宫的偏殿,而非回宫。 是不是算准了有这一结局,给他一个去看白苏苏的理由… 白苏苏睡得憨然,小脸酡红,调皮的一缕发丝落在她的红唇处,更添一丝魅惑。 轩景帝冷冷的看着白苏苏的睡颜,从刚才起,他心里就憋着一股邪火。 现在看着白苏苏,这股火就更强了。 他低头拍了拍白苏苏的脸颊,道:“苏苏,醒醒。” 白苏苏只觉有人一直打扰她睡觉啊,不由蹙眉呢喃一声,随即抓住轩景帝的手指,娇娇道:“别吵…” 她吐息如兰,嘴唇几乎挨着轩景帝的手指,她嘟了嘟嘴,似乎是睡梦所言:“皇上…” 轩景帝心一动,剧烈的跳动让他的动作都有一瞬的僵硬。 看白苏苏实在睡得沉,轩景帝心里愈发无奈,沉声吩咐太监去准备銮驾。 随即用披风将白苏苏裹了个严实,抱着便回了启祥殿。 第72章 情事 銮驾虽平稳,但对于白苏苏一个喝醉的人来说,就显得不那么舒服了。 轩景帝叫不醒她,便一直将她抱在怀里,看她时而蹙眉,时而嘟嘟嘴巴,真是心里有气都发不出来。 白苏苏全身裹着披风,再加上饮了酒,她感觉自己身上好热,脸颊也因此透出微微的潮红。 她的手无意的拉扯了几下衣裳,披风的系带便松散下来,毫无防备的,披风应声而落。 轩景帝眉头一跳,低头看去,却再也收不回来视线。 她的眉眼精致如画,如云的鬓发垂下一缕青丝,映在泛着绯红的脸颊上,无端的添上许诱人风情。 轩景帝感觉自己的身子微微绷紧,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唇瓣竟已经印在她的唇上辗转。 白苏苏眯着眼,默默承受着他的亲吻,不由细声呻吟了出来。 轩景帝呼吸顿时急促,见白苏苏媚眼如丝的娇态,低咒了一声:“小妖精!” 他紧紧环着她的身子,将她的柔软馨香尽数纳进怀里,但仍觉得不够。 心里的声音嘶吼着,他要她。 - 王福海从未见过轩景帝如此急乱的样子。 他步伐微快,怀里的女人被遮个严实,只偶尔露出一抹白皙的额角。 启祥殿的人看主子被皇上抱了进来,心底先是慌乱,却又看见皇上急乱的步伐后噤了声。 王福海将宫人悉数带出,内室便只剩下白苏苏和轩景帝。 轩景帝甚至没有叫水沐浴,便迫不及待的扯开了白苏苏的衣裳,披帛衣裙撒了一地。 白苏苏上身只剩一件抹胸,贴在白苏苏纤侬有致的身子上。 她身下是莲红色银线绣落梅床单,愈发衬得肌肤白嫩如雪,鼓胀的胸脯微微起伏着,下面是盈盈一握的腰身,说不出的魅惑动人。 轩景帝呼吸微促,精壮的身躯压在白苏苏的身上,粗重的吮吻便落在白苏苏的肩颈处,带着一丝急切和凶狠,白苏苏被他弄得有点疼,禁不住的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 醉酒为白苏苏带了不一样的风情,她今日更加敏感,有的时候弄疼了,便娇气的哼唧了出来,眼泪也不要钱的往下落。 轩景帝简直被她弄得轻也不行,重也不行。 他的汗珠顺着额头落下,禁不住低头在白苏苏耳边柔声哄了几句。 作为帝王,他有过很多女人,娇俏的,清冷的,温柔的,活泼的,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像白苏苏这般牵动他的心神。 甚至他柔软的话语都是那般僵硬,只因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屈尊降纡的柔声哄慰。 他知道他变了,他开始在意一个人的感受。 见到她,心里便觉得欢喜,看她哭,心底又会有微微的慌乱。 这位已经执掌天下十余年的皇帝,似乎今日才尝到了情爱的滋味。 掌下的肌肤滑嫩非常,轩景帝低头看白苏苏的睡颜。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痕迹。 她睡得恬静,不像刚才撒娇喊疼的样子。 轩景帝嘴角勾起一抹笑弧,将锦被搭上她玉白的肩膀。 抱紧怀里的身子,轩景帝却迟迟不能入睡,他一直在控制自己对白苏苏的感情,但今日,他还是失控了。 这对于帝王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太后和敦亲王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他不能坐以待毙。 届时,她能通过自己给的考验,成为能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么? 第73章 野心 二更天 慈宁宫 中秋宴过后,敦亲王却并未回府,反而被太后留在了慈宁宫问话。 宫里的内侍尽数被遣下,厅中只余太后的心腹寿嬷嬷。 敦亲王坐在椅子上饮茶,眉眼间带着一些懒散,他的心神还留在刚才宴上的白苏苏身上。 他猎美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尤物,实在让他心痒难耐。 太后盘着一串莹润光亮的蜜蜡佛珠,面带忧虑,问了一句:“玉宁的胎怎么样了?” 太后多次冒着风险从静安寺去敦亲王府,皆是因为敦亲王妃此胎怀像并不好,她之前连生两女,身子亏损的厉害,加上年岁渐大,这次怀胎更显的艰难。 但是太后心底有种预感,敦亲王妃肚子里的,肯定是男孩,所以才额外的看重。 敦亲王闻言正了正神色,他并不蠢,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的意义,略一沉吟道:“母后放心,玉宁一日不落的和保胎药,陈太医也日日诊脉。现在胎气安稳了不少。” 太后心里放松了一下,又想起敦亲王屋里的那群莺莺燕燕,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遂皱紧眉头,道:“你可别只顾着和你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厮混,疏忽了玉宁,玉宁这胎至关重要,你可要放在心上。” 虽然被太后这般劈头盖脸的说,让敦亲王面上火辣,但是他也知母后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微微颔首:“儿臣知道的。” 敦亲王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赢过轩景帝。 他一直都忘不了,先帝看自己的那种眼神,仿佛他这个儿子,是他此生最大的污点。 而李渊却能时时得到先帝赞赏的眼神,甚至继承皇位,让他永远屈居于他的下面。 他怎么甘心,好在,苍天有眼,李渊至今没有儿子,等他的儿子出生,母后就会向轩景帝和朝中大臣施压,立他的儿子为太子。 他没有一刻不想把轩景帝从那个皇位拉下来,但是众口铄金,他需要有一个理由,名正言顺的,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 等他的儿子稳坐太子之位,再让轩景帝暴毙,恐怕也没有人敢追究了。 想起白苏苏那样令人神魂颠倒的美人,李深舌尖抵住上颚,邪邪一笑,六哥,早晚有一天,你的江山和你的美人,都是我的! _ 白苏苏次日醒来,头还有些晕乎乎的难受,南春将她扶起,看她用手扶额,担忧的问:“主子可是头疼?曼夏去端醒酒汤了,待会喝了许能舒服一些。” 白苏苏慵懒起身,长发披散了一肩膀,南春上手拢了拢,又灵巧的用白玉蔷薇簪挽了松垂的低髻,这才将漱口的杯子递给白苏苏。 白苏苏试图回想昨日发生了何事,但是也只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 那桃花醉竟让她醉成这样… 她将杯子放回托盘上,身子又靠回了团花苏绣软枕上,微微晃了晃脑袋。 身上的不适让她知道,昨天轩景帝是留在她宫里的。 好像还挺激烈的… 那? 白苏苏心里微颤。 【主人,是否使用生子丸。】系统机械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白苏苏抑制住自己忽然变乱的心跳,没有犹豫的选择了“是”。 她用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这一刻,她已经期待很久了。 第74章 延福 南春见白苏苏没有起身的意思,显然是身子不适,上前给她按了按头,低声问:“主子可要宣太医?” 白苏苏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无事,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她只是有些记不得昨日发生了什么,才一直蹙着眉头,身子并没有那般难受。 想想自己喝桃花醉都能醉成这样,白苏苏心里莫名有些羞涩,不知道自己昨天在轩景帝面前有没有说着什么不该说的,应该没有吧? 白苏苏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索性就不想了,等曼夏端来醒酒汤,早膳也准备好了。 白苏苏喝完醒酒汤后,便让曼夏给她盛了一碗软滑细嫩的蛋羹,用勺子慢慢舀着吃。 她现在没什么胃口,但吃点什么总归比不吃会舒服一些。 她在心里和系统说话:“统子我现在是怀孕了么?” 【系统出品,成功率100%。】统子说完,又接了一句,【但是因为日子尚浅,依靠目前的医术还无法诊断出来,主人至少需要再等一个月才能宣布有孕。】 白苏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那我现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保胎丸之类让孩子顺利出生。”虽然白苏苏现在还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实感,但是已经有了为人母的担忧了。 系统理解她初为人母的紧张情绪,缓缓道:【商城得到升级,主人说的这些是有的,但是不建议主人现在购买。保胎丸能保证腹中胎儿不惧任何威胁,比如跌倒,撞击,落胎药等,现在主人处于健康状态,没必要浪费积分。】 白苏苏这才放下心来,一旦怀孕,她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宫中情况复杂,人心难测,即使她相信轩景帝会全心相护,但是仍有遇见危险的可能。 现在有了保胎丸,她心里就不惧了。 白苏苏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积分,轩景帝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现在的积分对于商城里的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吃完饭,王福海的徒弟小春公公又笑眯眯的来了。 他见了白苏苏之后打了个千,语气里满是喜庆,笑的也跟朵花似的:“奴才给珍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当了这么久的“白贵人”,乍然一听“珍嫔”这称号,白苏苏还有些感觉不真实。 不过,想起“珍”这个封号,心底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来。 轩景帝这个封号封的实在是太过明显,纵使那目不识丁的,恐怕见到这个字也能见解一番。 更别说这宫里的人都跟人精一样了。 比如这小春子,今儿个就极尽奉承,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他今日来,是因白苏苏封嫔后有两件事,一是伺候的宫女太监按规制需要增加,所以带了几个宫女太监给白苏苏挑选。二就是带了宫中的舆图,让白苏苏挑选一个新的宫室以作迁宫之用。 小春子的到来让白苏苏对自己封嫔有了更多的实感,升官之后首先伺候的人多了,其次自己能做老大了。 比如她现在一直住着的启祥殿,就是重华宫的偏殿,宫中主位是景嫔。 现在她也已经是嫔了,也就不用屈居人下了。 挑选完宫女太监后,白苏苏津津有味的打开了已经有些泛黄的宫舆图。 “皇上已经在众多宫室里挑了朝阳宫,延福宫,合颐宫这三个宫室,其中朝阳宫地方最大,延福宫位置最佳,合颐宫相较于其他两宫,修葺的最为华贵,皇上的意思,是让娘娘看看最中意哪个,再做决定。” 白苏苏一看,果然有三个宫殿被点了红点,看了宫舆图,她不禁感慨,这古代地图画的可真精细,亭台楼阁,一砖一瓦,都画的清清楚楚。 她不用去实地看,直接看图也能对这三个宫室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她含笑收了舆图,道自己需要好好想想,客气的送走了小春子。 南春等人也凑趣和白苏苏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这三个宫室确实是各有各的优点,但白苏苏大致一看,心里便已经有了选择。 朝阳宫地方虽大,但是还另外住着两位低位妃嫔,虽然白苏苏的份位最高,但是她也并不想和人同住。 而合颐宫位置又不算好,而且白苏苏对修葺的是否华美也没有那么在意。 宫殿是用来住的,启祥殿一开始更是什么都没有,不就是边住边添点东西,慢慢的就顺眼了,舒服了。 若不是启祥殿地方实在是小,白苏苏还不愿意搬呢。 这样一番对比下来,延福宫就成了最好的选择,首先位置好,指离皇上的养心殿近,光这一个优点就足够让后宫妃嫔们都趋之若鹜了,这简直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呀。 而且除了这个优点外,延福宫地方也不算小,而且还没有其他妃嫔居住,简直太合白苏苏心意了。 晚间,轩景帝问起这事的时候,白苏苏便毫不犹豫道:“臣妾选延福宫。” 红罗软帐中,皇帝仰躺着,白苏苏枕在他的胳膊上,烛光朦胧,是二人独有的密语时间。 “哦?”轩景帝把玩着白苏苏乌黑丰润的头发,闻言出了声。 白苏苏嘿嘿一笑,她身着一件浅粉色软烟罗寝衣,露出胸前大片如玉肌肤。 “臣妾想离皇上近一点。”她凑到皇上耳边,温热的气息让轩景帝心里痒痒的。 轩景帝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下,压住嘴角的笑意,淡淡道:“嗯,那就让皇后着手,将延福宫修缮一下,不日你就搬过去吧。” 白苏苏软声谢了恩,轩景帝收了收手臂,将白苏苏搂的更紧些。 “皇上,臣妾昨晚喝醉了。”白苏苏拨弄着轩景帝寝衣的前襟。 “嗯,下次不许喝了。”喝桃花醉也能醉成那样,轩景帝就没见过酒量这般浅的人。 “臣妾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呀?”白苏苏声线软的,每一句都像撒娇。 轩景帝阖上眸子,在白苏苏软声细语中,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水中,说不出的舒服。 “朕忘了。” 白苏苏一噎,那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啊,皇上好坏! 她抬头怒视轩景帝,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白苏苏突然就没有气了,看着轩景帝即使睡着仍微微皱着的眉头,心道他一定很累吧。 白苏苏突然涌起对轩景帝的心疼,她用手指将轩景帝眉间抚平,然后背对着他躺下,整个身子都嵌进了他的怀里。 轩景帝的呼吸越来越均匀,白苏苏却有些睡不着。 她看着轩景帝的手出神,他的手从后面环过来,微微张开,指节修长,很是漂亮,但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虎口处,指腹上都有一层厚茧,除了平日写字攥笔留下的,应该还有还有舞刀弄枪磨的。 统子说他即位不久便御驾出征,大败胡人,保得大庆朝这几十年的安定。 政事上,他也不曾懈怠一日,白苏苏在旁边看着都替他辛苦。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因无子饱受争议,白苏苏轻轻将轩景帝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默默道:“我会生一个皇子,让你的一生再无缺憾。” 第75章 边关 日子如水一般流过,白苏苏在从系统那确认自己有孕后,便一直安心养胎,平日里也十分注重饮食,少吃那些寒凉辛辣的食物。 只是孩子月份实在尚小,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身边的人更是没有发现。 有几次看着轩景帝的眉眼,白苏苏都按耐不住,想将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他,但是最终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毕竟太医都无法诊出的事,她这样随口一说,怕是会被人当成疯子。 白苏苏怀揣着这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就像一个唯一有糖果的小孩,只能先自己慢慢体会这个喜悦。 日子看似平静,但是平静底下总有暗流。 皇后近日又病了,白苏苏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能够闻到那股令人压抑的沉郁药气,皇后更是面色憔悴,就这般,仍强撑着带着她们给太后请安。 白苏苏看着都替她累。 慧妃冷眼看着皇后状态愈发不好,心里战栗的同时,又涌出一丝狂喜。 皇后果然一直在喝坐胎药,积年的毒素已经侵蚀了她的身体,今年尤甚。 之前虽然皇后也时常有些小病小灾,但是绝不像现在这般频繁,且肉眼可见的病容。 慧妃心里期盼着皇后早日崩逝,这样她就能凭着宝华公主登上后位。 至于白苏苏…慧妃心里掠过白苏苏如花的小脸,心里更是激起猛烈地恨意。 待她成为皇后,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_ 后宫不安宁,前朝也不甚安定。 边关战事吃紧,一直以来都是虎贲将军孔靖驻守西北,近日胡人蠢蠢欲动,爆发了几场战役,大庆均都吃了败仗。 孔靖千里传书,先是用大篇篇幅谢罪,然后诉说自己的不易,暗示自己年事已大,身体不佳,显然是想让皇上派新的人来驻守边关。 这不是一件小事,轩景帝几日都没睡好,来挑选人选。 还是宝亲王与轩景帝秉烛夜谈了几日,最终临危受命,带两万精兵去了西北。 宝亲王虽和轩景帝并非一母同胞,但是二人的感情却十分深厚。 他出身卑微,生母是宫女出身,一朝临幸,被封为美人,却很快就被先帝遗忘了。 生母不得宠,他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加上天生生的大块头,经常被众皇子嘲笑,只有他的六哥,当今圣上,说他骨骼惊奇,定能干出一份事业。 母妃重病,无人来医,是他去求了六哥,找了太医,才保住母妃的一条命。 此等恩情,永不可忘。在轩景帝登基以及御驾亲征时,宝亲王都是轩景帝的左膀右臂。 皇上也尤为看重宝亲王,除了封官加爵外,宝亲王还任禁军统领一职,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守卫。现在连他都被调去了边关,可想边关已经艰难到什么地步。 轩景帝这几日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白苏苏看见都心疼坏了,让邓三官炖了很多补身子的汤药,轩景帝来启祥殿的时候,便会让轩景帝喝上一碗。 看着白苏苏用调羹不停的搅拌给补汤降温的样子,轩景帝面上满是浅笑。 白苏苏舀了一勺凑到轩景帝嘴边:“啊-” 轩景帝按耐不住,笑道:“朕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这般了。” 第76章 颓败 他握住白苏苏的手,微一用力,白苏苏便坐在他的膝上。 白苏苏杏眸含娇,轻轻的嗔了轩景帝一眼。 轩景帝接过白苏苏手里的青瓷小碗,一饮而尽。 随后便搁在了身侧的矮桌上。 坐在皇上的腿上,白苏苏有些羞赧,身体更有些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皇上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力道不重,却也没有松开的痕迹。 只听他语调温柔,问道:“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这是说的迁宫之事,皇后病了之后,修缮延福宫的事情又落在静昭容身上。 延福宫本就不算破旧,修缮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白苏苏这边自然在着手收拾。 别看启祥殿地方不大,但盘点起来,东西还不少呢,别的不说,光衣裳就有三大箱。 她进宫刚刚一年,便攒了这么多的衣裳,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白苏苏抿唇一笑,眼睛璨璨:“这都是皇上每次都赏赐臣妾布料,不知不觉,竟已经攒了那么多衣裳了,臣妾穿都穿不过来了。” 轩景帝听她爱娇的声音,眸色愈深,道:“你喜欢就做,能被你穿上已经是衣裳的福气了,又怎能奢求每件都被穿上呢?” 白苏苏只觉轩景帝说情话的功力愈发精进了,两人絮絮说了几句,白苏苏还讨得了让轩景帝亲笔书写延福宫牌匾的承诺,心里十分开心。 见轩景帝面带疲色,白苏苏浮上一抹担忧,道:“皇上若觉得身体不适,可要及时叫太医来看才是,别自己强撑着。” 轩景帝见白苏苏澄澈的眼睛,环着白苏苏的手蓦然收紧,又深深的看了白苏苏一眼,才眸光低垂,低声的嗯了一下。 _ 金銮殿上 众臣唇枪舌剑,吵的不可开交。 细听之下,竟是又将让轩景帝立太子之事重提。 其中以太后胞弟张伯山的态度最为激烈:“皇上子嗣昌盛,才意味着大庆朝国祚绵长,但皇上至今膝下无子,微臣斗胆请求皇上选宗亲之子立为太子!以稳定社稷,安稳民心!” 林太傅还想着太子能出在林家的姑娘肚子里,现在听张伯山起意立太子,哪里能忍。 他冷哼一声,拱手驳道:“圣上正值鼎盛春秋,皇子出生是迟早的事,更何况宗族之中也无优秀的人选,你现在咄咄逼人,到底是何居心!” 张伯山面带恳切,又跪下道:“请皇上三思啊。”又斜睨了一眼林太傅,道:“臣确实不如林太傅乐观,毕竟皇后娘娘十余年连个喜信儿都没传过,臣惶恐啊!” 林太傅险些被他气的背过气去,伸出的手指颤颤巍巍,咬牙道:“你!” 轩景帝眸色浅淡,视线凝着张伯山,道:“立太子,爱卿可有人选?” 这话一出,朝堂登时便是一静,只因以前皇上对立太子之事,可是十分反对的,不仅反对,几乎每次都是大发雷霆。 但是今天,皇上竟这般松了口! 这样一来,朝中的风向就变了,毕竟张伯山说的有理,皇上虽然正值春秋,但是后宫里只有慧妃生下一女,除此之外再无皇子公主诞生。 皇上子嗣艰难,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之前大臣们不敢说,是害怕皇上的雷霆手段。 但是现在皇上松口了,大臣们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毕竟,有了太子,这江山才有人继承,朝廷上也不会出乱子。 张伯山听皇上这般说,也是激动起来,当下将太后教自己的话说了出来:“这江山姓李,太子自然也要从天潢贵胄中挑选,皇上可挑选年纪小,天赋高,血缘近的人加以培养,立为太子。” 众人一听,心里便有了数,血缘近…要说血缘最近,那只能是和皇上一母同胞的敦亲王了。 敦亲王妃可正怀着孕,若生下的是儿子,岂不是正正好的太子人选? 太后向来偏心幼子,但是敦亲王有疾,注定登不上皇位。 太后这是想将自己的孙子捧上帝位啊! 众人心思转了个遍,现在又不好说些什么了。 不论如何,这都是在明晃晃的惦记皇位,即使那是太后… 还是装鹌鹑,看看皇上的意思吧。 轩景帝听了倒是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爱卿说的有理,朕会从长计议的。” 此刻敦亲王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今日是有意而为的一场造势。 不求成功让皇上松口,只是先给朝中大臣提个醒。 皇上不能生,可他还行!他的儿子,便是最好的太子人选! 但是他确实没想到,皇上竟松口的这般快。既然皇上态度松动,那大臣们更不会反对了,这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敦亲王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抬眼瞥了一下轩景帝。 轩景帝虽然面色平淡,但是今日他的态度已经表现出他的无奈与绝望。 他也接受自己无子的事实了么? 敦亲王心里畅快无比,简直想大叫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越看越觉得轩景帝身上拢着颓败之势, 他心里冷笑,六哥,你终究还是比不过我! _ 下朝之后,轩景帝愈发沉默,王福海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见皇上几乎没用午膳,试着劝说了一句,却又在轩景帝凌厉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晚间,轩景帝并未找人侍寝,而是留在了养心殿。 这夜过的十分平静,王福海却总是静不下心,平日里皇上也会有夜半时刻要水的时候,今日却格外的安静。 王福海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昏暗的帐子下,轩景帝呼吸急促,王福海一惊,以为皇上做了噩梦,慌忙上前,却在接触到轩景帝滚热的身体时惊叫出声:“皇上!” “快宣太医———” 皇上罢了早朝,这实在是罕见,加上听闻是因身体抱恙,大臣更是心里一沉,皇上身体素来康健,平日里甚至小病小灾都没有,如今却罢了朝,想必不是小病。 皇后听到消息,拖着未愈的病体火速赶往了养心殿。 彼时轩景帝状态还好,虽仍有些发热,身体软绵无力,但是人却是清醒的。 见皇后急匆匆的过来,皱眉道:“慌什么。” 第77章 病重 皇后见皇上虽身着寝衣躺在床上,但是精神尚好。依旧带着平日里的威仪,不由心里一松。 她用绢帕擦了擦眼角,柔声道:“臣妾听闻陛下病了,便一时慌了手脚,皇上恕罪。” 她说着上前,接过了王福海手上的药碗,亲自给轩景帝喂药。 “皇上素来身子康健,怎么突然发起高热来了。”说着眼风给到旁边的王福海,和看皇上的柔情不同,那一眼隐隐带着凌厉。 王福海心里一凛,跪下道:“回禀娘娘,太医说是因为天气转凉加上皇上近日操劳过度所致,只要好好服药,退热之后便会无碍。” 皇后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喂完,犹觉不放心,又将太医院的沈院正唤了进来,细细的问了一遍病情。 正在这时,又听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宫女太监行礼的声音,显然是太后带着人来了。 她面上全是担忧,急声道:“皇帝这是怎么了?” 却又在看见皇上安然无恙的时候,眼底几不可闻的闪过一丝失望。 轩景帝捕捉到这股情绪,心底不由冷笑。 皇后见太后来了,忙起身见礼,又将太医刚才说的和太后说了一遍。 轩景帝突然感觉十分的烦躁,他揉了揉眉心,面容冷淡,看着皇后和太后道:“朕没事,你们都回去吧。” 太后以为这么大阵仗,皇上定一病不起了,没想到跟没事人似的。 皇上如此态度,让她十分没脸,那些腹内已经想好的担忧的话都不想说了。 中规中矩的宽慰了几句,便回了慈宁宫。 皇后见太后这浮在面上的担忧,心里倒第一次起了疑。虽知道太后与皇上之间母子情淡薄,但是毕竟是亲生儿子,未免也太冷淡了。 她给皇上掖了掖被角,见轩景帝眉心紧凝,加上刚才皇上的逐客令,她也柔声告了退。 本以为皇上只是寻常发热,养上两天便能好。 至少白苏苏这里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她知道轩景帝生病,心里也是十分担心,一心想去养心殿看望。 但是知道皇后去了也只留了一会便被下了逐客令,慧妃更是门都没能进。 白苏苏只当轩景帝病中不喜别人打扰,就没有去。 但她心底也一直牵挂着皇上。 谁知皇上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好,连续三天,皇上的高热都是白日退,夜里却又烧起来。 等到了第四日,皇上更是生了痘疮。 沈院正心头大骇,把脉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皇上这症状,分明是天花! 养心殿顿时封锁了起来,禁军将养心殿层层围住。 殿内更是充斥着艾叶和苍术焚烧的气味。 宫中顿时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当中。 - 昭阳宫 “你说什么?”慧妃手心一片冰凉,闻言身子一颤,惊骇出声。 岫云满脸的惊慌,身子因害怕而控制不住的颤抖,咬牙道:“娘娘,是真的,皇上…皇上真的得了天花,现在养心殿已经完全被禁军封锁了,太医院的太医也已经全部被叫到养心殿。” 慧妃身子一晃,皇上不是寻常的风热么?怎么会是天花那要人命的病! 她心底涌出绝望,若是皇上这次… 不!不!慧妃晃了晃头,赶紧抑制住自己可怕的念头。 不会的,不会的,皇上正值壮年,就算真是天花,也一定会挺过去的。 但是这种乐观的想象随着皇上持续高热不退而渐渐消失。 养心殿抬出几个因感染天花而死去的的宫女更是将这种恐慌带到了最高点。 整个皇城已然是乱了! 皇上骤然病重,带来的不仅是后宫的慌乱,更是前朝的震动。 前朝大臣除了祈祷皇上赶紧挺过去之外,还不由多想几步,万一皇上崩逝,这江山基业该托付谁手? 皇上可至今还未立太子! 之前虽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是皇上毕竟正值鼎盛时期,都觉得来日方长。 谁能想到皇上会感染天花? 乱了!全都乱了!大庆朝要完了 左相和林太傅等人不顾安危,去养心殿看皇上,但出来时都是老泪纵横。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皇上病的这般重,一直陷入昏迷,根本连话都说不了。 至于太医,面对轩景帝这病来如山倒的样子,简直是急的快要上吊了。 白苏苏整个人也都慌了,轩景帝病了…还病的如此重,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的孕吐反应都出来了,抱着铜盆吐的撕心裂肺。 南春心疼的眼圈通红,道:“娘娘要保重身子。” 白苏苏抚着小腹,心里一直在呼唤系统,但是系统在白苏苏成功怀孕之后,自觉完成了一个大任务,最近又消失去升级商城了。 白苏苏简直把他骂了上百遍,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怀孕本来是天大的喜事,但是现在轩景帝生死未卜,那她更不能把自己怀孕的消息曝出来了。 不然她相信,她会死的很快。 皇上虽积威已久,但是现在也一定有人蠢蠢欲动,比如那个敦亲王。 而恰好,皇上最亲近的宝亲王还去了边关,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一旦轩景帝有任何不测…这个可怕的念头一生,白苏苏心里便是一种被撕碎的疼痛。 且不说皇上若有不测,怀着他孩子的白苏苏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更最重要的是,白苏苏根本不想让他死。 轩景帝辛劳半生,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白苏苏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底的湿意,重新恢复了镇定,对着南春道:“给我更衣,我要去找皇后。” _ 坤宁宫内 皇后得知皇上感染的是天花,便晕了过去,其间醒转,更是急火攻心,吐了好几次血,染红了大片床单。 张嬷嬷一脸悲戚,这到底该怎么办,不过一瞬,这天都要塌了。 等外面宫女进来通报珍嫔娘娘来了的时候。 张嬷嬷面露不耐,皇后刚刚漱过口,正靠在张嬷嬷身上喘息,张嬷嬷一手抚着皇后的背,一边皱眉道:“她来干什么。” 那小宫女伏在地上,低声道:“珍嫔娘娘说…她想求得皇后的恩典,准许她去养心殿侍疾。 - 白苏苏未想到再见皇后,竟是这种场面,皇后面容凹陷,病的骨肉支离。 她也是被皇上的病吓到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笔挺的跪在地上,恭敬道:“臣妾求皇后娘娘下旨,让臣妾去养心殿侍疾。” 皇后说一句话要喘半天,她面色不明,打量了白苏苏一会儿,才出声道:“你…你又不是太医,去了也帮不上忙,而且皇上…皇上得的是过人的天花,你…不怕死么?” 第78章 侍疾 张嬷嬷在旁边惊疑不定,不住的瞥向白苏苏,她面色苍白,眼圈微红,看着明明只是一个弱质芊芊的女子,倒没想到竟有如此胆色。 “臣妾自然怕死,但臣妾更怕皇上有事。“微微哽咽的尾调暴露了白苏苏的恐惧,却更加让人动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臣妾非太医,但是皇上现在生病不适,臣妾能伴在身侧伺候吃药穿衣,能尽微薄之力,就知足了。再者皇上身边伺候的人虽多,但是终究没有贴心的,臣妾请求皇后,允许臣妾去伴驾。”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皇后和张嬷嬷听完,均心头一震。 她倒是对皇上情深意重,皇后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 这宫中女子没有简单的,一举一动可能都有背后的意图。 今日从白苏苏眼睛里,她却读不出其他。 事关生死,谁还以为她在作戏? 敬佩么?也许。嫉妒?也有点。 若她身子好,她何尝不想伴皇上左右? 纵使二人心有龃龉,但是此刻有了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让皇上活。 - 从坤宁宫出来,白苏苏便回到启祥殿去简单收拾东西。 南春曼夏她们得知主子要去养心殿侍疾,均大惊失色。 不是她们不想让皇上好,但是白苏苏这样,不是去送死么? 她们伺候白苏苏这么久,自然与白苏苏有感情,但是又不能多说一言。 白苏苏没有理会她们的欲言又止,条理清晰的吩咐需要带的东西。 自己又去翻箱倒柜,最终在针线篓里找到了那个做的一波三折的锦囊。 锦囊其实已经做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看着它,脑海里又浮现出昔日与轩景帝说话的场景。 白苏苏眨了眨眼底的晶莹,手里紧握着锦囊,轩景帝喜欢这个味道,将它放在他身边,也能缓解他的不适吧。 她去养心殿并不是头脑一热,一是她和轩景帝息息相关,如果轩景帝真的有不测,那她也不会有好下场,这一世的的任务也会功亏一篑。 二就是她在赌自己不会被传染,系统一开始便说,她的身体状态很健康,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感染。 三就是虽然现在她召唤不出来系统,但是也许她去了养心殿之后就能召唤出来呢? 那时系统一定有办法治轩景帝的病的。 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 拒绝了南春和曼夏想要陪他的请求,白苏苏独自带着皇后的懿旨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被禁军包围,白苏苏给他们看了皇后给的懿旨,才得以顺利进来。 王福海本来正在伺候皇上喝水吃药,听小太监说:“珍嫔来了。”还以为听错了。 等他出去见到白苏苏,不由高声喊了一句:“娘娘!” 白苏苏心一沉,皆因王福海的面色实在不好,眼睛肿的不成样子,面上更是隐隐有灰败之色。 他从轩景帝十岁便伺候在他身边,从默默无闻的小太监到现在春风得意皇上身边第一人的大总管。 自然与轩景帝情分不一般,此刻他都表现出这样,是不是说明轩景帝现在情况很不好。。。。 白苏苏攥紧手心,压下自己心中的慌乱,问道:“王公公,皇后允我来侍疾,皇上怎么样了?” 王福海这几日也是不论生死的陪在皇上身边,他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纵使为了皇上去死,都不会怕。 但他这几日都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轩景帝这一病,皇后身子不顶用,病的倒下了,太后更不会真心关心皇上。 皇上身边竟除了他,再无人可用! 现在珍嫔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王福海一揩眼泪,面上更加恭敬,伸了伸手,道:“娘娘请随老奴过来。” 白苏苏心头愈发沉重,养心殿她不止来过一次,之前这座宫殿是那般的庄严肃穆,高不可攀。 但是现在,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整个殿中都充斥着紧张,窒息。 只因这个殿的主人,此刻生死未卜。 白苏苏路过侧殿时候,看见太医院的多名太医,他们面容憔悴,眼底一片青黑,显然是熬了几夜。 见到白苏苏来,均起身行礼,眼角掠过几位太医面上的悲色,白苏苏心底更是一沉。 终于到了…明皇帷帐后,轩景帝阖着双目,静静躺在龙床之上,他的面上,脖颈处,均出了大大小小的痘疮,看着有些可怖。 白苏苏满眼湿润,喉头像塞了棉花,只喃喃了一句:“皇上。” 她见惯了轩景帝意气风发,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现在看见轩景帝这般脆弱的样子,几乎接受不住。 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王福海见他这样,更是老泪纵横。 “娘娘要保重身子。” 白苏苏用娟帕擦了擦眼泪,走到床前,握住了轩景帝的大手。 一阵滚烫,离的近了,更看着轩景帝眉眼凝着,嘴巴也因高热起了皮。不像以往体面的模样。 “太医如何说的?”白苏苏轻声问。 “太医说,皇上是外感风热,先是高烧不退,后来又生了痘疮,与天花很是相似。太医已经给皇上开了药,但是是否有用,也无法打包票,毕竟目前还没有治天花的良方。” 那就只能靠自己扛了?白苏苏来养心殿之前,南春她们更是如丧考妣,她们不想让她来送死,但是又说不出阻止的话。 还是小顺子说了一句,这天花也不是必死无疑,前朝有一位大臣也得过,人家挺过来了,活的好好的,现在都已经七十多了。 当时他说这话是为了缓解白苏苏的心情。 但白苏苏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天花虽然霸道,但也不是说必死无疑。 现在就是看病毒和免疫系统谁强谁弱了。 她不能现在就失了魂一般,她要相信,轩景帝一定能挺过去。 白苏苏看着轩景帝干裂的嘴唇,轻声道:“给我拿一杯水,再拿些干净细棉布。” 王福海虽然不知白苏苏要做什么,但此刻心情正激荡着,几乎对白苏苏的要求无有不应。 白苏苏拿来一小块棉布,沾着水擦了擦皇上干裂的唇部。 第79章 催产 又将轩景帝额上的湿帕子换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见门窗紧闭,整个屋子说不出的不透气,她知道完全封闭的屋子对轩景帝目前养病无利,所以让王福海将窗子支开一条缝。 接着又让宫人用烈性白酒将屋里的地面桌椅板凳都擦了一遍。 现在还没有酒精可以消毒,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她忙的团团转,没有注意到床上的轩景帝,眼睫微微一颤。 _ 白苏苏去了养心殿这件事,对后宫的冲击实在不小,慧妃更是对白苏苏恨的牙痒,蛊惑人心的狐媚子! 但是此时,若让慧妃也抛开一切去养心殿照顾皇上,她也确实没有这样的胆色。 她毕竟还有孩子,她要护着她的和嘉,现在皇上生死未卜,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她的和嘉。 慧妃简直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就怕谁把和嘉暗害了去,这样皇上更是完全没有血脉存于世,谁继承皇位还不是任人拿捏。 - 慈宁宫 敦亲王得知白苏苏去了养心殿的消息,面色倒是微微一变。 太后眉眼一冷,斜睨了敦亲王一眼,幽幽道:“深儿,等你成就大业,什么女人得不到,可不要为一贱婢乱了阵脚。” 知子莫若母,虽然敦亲王并未表露的多么明显,但是太后早已经看出来敦亲王对白苏苏的心思! 李深感叹太后的敏锐,他知道这个消息心里确实有些波动,他本垂涎白苏苏的美貌,想要等轩景帝死后将她占为己有。 没想到白苏苏竟如此情深义重。 他心里说不出是对轩景帝的嫉妒还是对白苏苏的不满。 他冷哼一声,既然白苏苏自己想死,那他也无话可说。 大业将成,这样的关键时刻,他能分的清孰轻孰重。 他点了点头,道:“母后,儿臣知道的。”又低头凑近太后,低声道:“母后,李渊是真的不成了么?” 养心殿虽早已经在轩景帝患病那一刻,就封锁了消息。 但是因为禁军统领李澈(宝亲王的名字)不在,禁军便也不像铁桶那般严谨。 有什么消息还是能传出来的。 更别说,敦亲王可知道,守在养心殿的太医中,可有母后的人。 太后点了点头,眉眼凝着一丝幽冷,似讨论一个完全与她没有关系的人:“得了天花,还有什么活路,咱们只要静等他咽气便是。” 敦亲王得了准话,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差点直挺挺的站起来:“那…那咱们?” 太后眼睛划过一丝狠戾,道:“等李渊死后,朝中定会大乱,现在李澈在边关,就算得了消息,想带那两万精兵回来护驾,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事。你舅舅手中还有三千精兵,想必能稳住局面。” 她定定的看着敦亲王,说了几个大臣的名字:“你和他们速速取得联系,确定他们的意图,若能将他们都收入囊中,定会对我们的大业有所帮助。” 被太后一说,敦亲王简直要觉得自己把江山要坐稳了。 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的右手,突然感觉兜头一盆冷水泼下。 皇上就算死了,众大臣也不会拥立他为新帝的! 太后见他一时激动的脸红,一时又尽褪血色,脸色煞白,将他的心思掌握的明明白白。 “你这副样子做什么?”她皱了皱眉:“你做不了皇帝,让你儿子做不就成了?那和你做又有什么分别?” 这样想来,敦亲王妃这孩子怀的时机十分恰好,给众大臣施压立这孩子为太子,比明晃晃的谋反可好听多了,也容易多了。 - 敦亲王府 敦亲王妃所在的蒹葭院传出一阵阵惨烈的叫声。 婢女们皆面色惶惶,手拿铜盆,端着热水穿梭。 敦亲王负手而立,眉眼灼灼的盯着房门,背在身后的左手却微微颤抖着。 玉宁,终究是本王对不住你了。 室内,敦亲王妃疼的死去活来,拽着从床上垂下的绳子不住的用力。 “啊!!啊!!”她面色煞白,身子因极度的疼痛而拱起,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双眼含泪,用手支撑着敦亲王妃的背,不住的安慰:“娘娘,您要撑住啊。” 王爷从皇宫回来,便往蒹葭院送了一碗补汤。 谁知道王妃喝完就早产了!王妃可刚怀胎七个多月啊! 见王妃生的艰难,她心里更是后怕担忧到极点。 产婆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不住的颤抖,想起刚才那个阴鸷的男人嘱咐她的话,更是心尖一颤。 她敛住心神,不敢再多想,看着榻上柔弱的女子,压下心里的不忍:“王妃娘娘,您用力啊!” “啊!!” 惨烈的叫声穿透了敦亲王的耳膜,他却一直岿立不动,挺立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天上的月亮泛着冷蓝的光,每一颗星星像流泪的眼睛,注视着这大地发生的一切。 李渊病重,这是孩子出生的最好时机,必须在李渊死之前让他的孩子成为太子,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 已至深夜,敦亲王妃生产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却仍未有孩子出生的消息传来。 李深眼角眉梢已经透露出不耐,刚想打发人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之后,便是一道孩子细弱的哭声! 他浑身一震,目光灼灼的看向快步出来的婢女。 “回禀王爷,是男孩!” 敦亲王心底顿时涌出巨大的喜悦,他哈哈大笑,眼里泛着炽热疯狂的光。 “好好好!都赏!” 他快步进去,产婆已经将孩子打理干净,等接过那小小的襁褓,敦亲王已经不是在看孩子,而是仿佛看到那至尊的帝位在跟他招手。 他抱着襁褓的手不住的颤抖,,他有儿子了!大庆朝的太子! “不得了了!王妃血崩了——”产婆惊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敦亲王浑身一震。 _ 养心殿 白苏苏为了照顾轩景帝,晚上也一直守在皇上身边。 这几日皇上依旧没有醒转,白苏苏心底越来越沉重,且不说皇上不醒,这药喂不进去,就说这人不吃不喝几天,身子都会虚成啥样? 更别说轩景帝这还带病的了。 白苏苏心里急得跟油煎似的,偷偷的哭了好几回。 第80章 逼宫 她想时时注意轩景帝的情况,便住在龙床边上的榻上。 夜半时分,给皇上换完帕子后,在床边静坐了一会,谁知道抵不住疲倦直接趴在床边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苏苏才猛然惊醒,刚才的梦境实在算不得好,她心里有些惊慌,忙抬头看轩景帝的情况。 一眼,却怔住了。 轩景帝已经醒了,他的一双眼眸静静的看着她,里面是满满的温情和触动。 白苏苏低低的叫了一声,几乎以为是自己做梦。 轩景帝将手指放在自己嘴巴上嘘了一下,白苏苏心领神会,一双手抓住了轩景帝的手臂,道:“皇上,皇上,你感觉怎么样?”看她瞬间湿润的眼睛,轩景帝感觉自己荒芜的心被瞬间填满,有苏苏这般待他,他只觉心中无憾! 轩景帝的“天花”其实是因为吃了一种秘药而显露出的状态,为得便是让太后和敦亲王露出马脚。 轩景帝已经忍了很久了,苏苏之前的话更是让他斩断了犹豫。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必须尽快除掉敦亲王。 这次“生病”,就是一个机会! 为了逼真,除了李澈,他没告诉任何人,甚至王福海都不知道。 他知道这养心殿里有太后的人,这也是他故意的漏洞。 太后无时无刻不关心他的“病”,他怎么会让太后失望呢? 只有他身边的人都表现出极致的哀伤,太后她们才会放心,才会有所动作。 但他不得不说,白苏苏是一个变数。 这件事后,大庆朝注定会发起震动,他也能从众多人的选择中看清一些人的心。 但他真的没想到苏苏会不顾生命危险给他侍疾。 见她为照顾他不眠不休,轩景帝心疼又煎熬。 忍了几日没有告诉她真相,但还是在今日深夜,在她累的倒在他的床侧,轩景帝忍不住了。 “朕没事,你低声些,这宫里有太后的探子。” 白苏苏眨了眨眼,像是在消化轩景帝说的话。 没事?太后? 白苏苏冰雪聪明,脑中晃过一丝念头,似乎抓住了什么头绪。 她捂住嘴巴,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她这般,轩景帝心软成了一摊水,眼睛里的柔情更是把她淹没。 “朕之后会跟你说全部的事,你好好休息,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担心,但是在外人面前,要表现出朕重病的样子,懂了么?”轩景帝低声说完。 白苏苏握住他的手指,点了点头,道:“臣妾明白。” 两人目光相触,均是一阵触动。 轩景帝多想将她抱在怀里,但是现在还不行,等他扫平一切障碍,他会给苏苏他能给的一切! - 白苏苏在知道轩景帝无碍后,心底的大石终究是放下了。 虽然心里还有颇多疑惑,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 皇上说这养心殿有太后的探子,那她更要表现的无懈可击,不能给皇上拖后腿。 然后王福海就见到了更为哀切的白苏苏,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力气,每日都以泪洗面。 王福海看着更是老泪纵横。 终于,在敦亲王的儿子出生五天的时候,敦亲王按耐不住了。 金銮殿上 众位大臣看着高坐上首的太后,以及太后身边神采奕奕的敦亲王,均面面相觑。 林太傅何尝不知敦亲王的狼子野心,他心里瞧不上,但是皇上病重,太后为大,他又不得不听从太后的懿旨。 太后环顾四周,面带哀戚:“皇上昏迷不醒,哀家心痛难忍,也想跟着皇上一起去了。但是这江山社稷还没有可托付的人,哀家就是死都闭不上眼。敦亲王妃近日产下麟儿,论血脉,这是皇上最亲的一个孩子,哀家有意将他立为太子,众卿以为如何?” 轩景帝病重不假,众大臣也十分恐慌,但是皇上现在可还没死! 怎么太后此刻说的皇上已经殡天了一样。 林太傅拱手道:“太后娘娘,皇上虽然病重,但也有痊愈的希望,臣以为,没有皇上的谕旨,没有传国玉玺的印证,这立太子之事,不能成!” 他眼神落在敦亲王身上,带着一丝鄙夷,狼子野心昭昭,真当他们是傻子?! 敦亲王闻言面色一变。 太后却微微一笑,目光直直的盯住林太傅,道:“皇上如今昏迷,又如何能传谕旨,哀家是他的母后,自然有这个权利。众位大臣,有支持哀家的。便站出来,在这立太子的诏书上写下你的名字,等他日新皇继位,哀家定会视其功绩,加官进爵。” 轩景帝大势已去,与太后作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今日这鸿门宴有逼宫之嫌,但是也确实有不坚定的被动摇了心。 毕竟皇上无子,敦亲王的儿子已经是最亲的血脉了,而且还有太后坐镇,即位已经板上钉钉。 何必徒增抵抗,现在表态,还能捞点好处,有不坚定的几位大臣已经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臣谨听太后吩咐。” 太后微微一笑,眸色一动,便有人拿了懿旨,又递上笔墨。 敦亲王见状稳操胜券,面带嘲讽,讥笑的看着林太傅。 林太傅面容涨得通红,手指指着那些大臣道:“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皇上可还没死呢!!!岂容这些宵小之辈染指大庆江山啊!” 他看着边上的紫袍男子,急道:“左相!你都不说话么!” 左相是文官之首,在朝中素有威望。 虽然支持太后的大臣有几位,但如果仔细,就能发现,这些大臣均是太后派,已经被轩景帝架空了不少实权。 一些高位的大臣可没有听太后的蛊惑,脚一直钉在原地的。 他淡淡抬眸,道:“微臣只听皇上的圣旨,天下也只听皇上的圣谕,太后纵然将这懿旨写满名字,没有玉玺,也不足以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啊!” “你!”太后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她冷笑:“是么?” 这时,张伯山披甲带械,朗声道:“太后懿旨,天下怎么会不认呢?!” 跟着他进来的,还有一队士兵。 林太傅见他竟敢执枪闯金銮殿,气的浑身颤抖:“你!!你竟敢带兵闯金銮殿!是想造反么?!” 左相看着殿中围满禁军,眉头微微一皱。 张伯山拱手向太后行了个礼,看着大臣大惊失色的样子,他目露得意:“臣只是要护太后的安危,怎么能是造反呢?” 太后一笑,已经是稳操胜券,今日她必须要让这些大臣的名字都落在这个诏书上! 第81章 战争 玉玺她现在拿不到,这天下愚蠢的百姓需要一个立太子的理由,大臣的拥护便是一个理由! 她使了个眼色,张伯山从小太监那拿了支笔,递给了林太傅,道:“太傅大人,就从您开始吧。” 林太傅咬了咬牙,誓死不接,张伯山目光一沉,抽出利刃抵在了他的咽喉。 “慢着!!”正在此刻,大殿门口传来一道气宇浑厚的声音。 太后面色微微一变,这人,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大殿之上! 太后眯了眯眼,便见一高大男子昂首阔步从殿外走来,正是应该在边关的宝亲王李澈! 敦亲王大惊失色,失态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李澈自小和李深不合,他虽出身卑微,但自有傲骨,不像李深,只会躲在太后身后的软脚虾! 他对太后行了个礼,李深见他竟然理都不理他,视他为无物!气的咬牙切齿。 太后到底惯见场面,没有慌了阵脚。 李澈回来了又如何? 也许他是得了轩景帝的急件跑马回来。 但是这短短时间,难不成他还能将两万大军带回来? 太后的指甲紧紧陷在手心,她眸带惊讶,问道:“皇帝病重,哀家为社稷江山着想,才想要为大庆朝立太子,宝亲王是想阻止哀家么?” 李澈压下自己心中的嗤笑,抬眼扫了一下执刃抵住林太傅的张伯山。 他毕竟是经战场洗礼的,和张伯山这种空架子可不同。 被他眼神一摄,张伯山甚至手一软,剑就掉在了地上。 林太傅赶紧向前,刚才直面生死的恐惧让他腿软,不禁跪在了地上。 “宝亲王!太后和敦亲王意欲蛊惑大臣在这立太子的诏书上落名,臣不愿,他们竟以剑相逼,这…这分明是造反!” 太后咬牙,柳眉一竖,用手拍案:“放肆!” “哀家是为了社稷江山着想,岂容你在这污蔑!来人,给我将林太傅拖出去!” 太后怒气冲天,声音高亢,却无人听令上来。 “嗤”一丝讥讽笑意从李澈喉中溢出,他先环顾了大殿,在那些明显站出来的大臣上停了停,随即收拢目光,看向上首的太后:“太后娘娘口口声声为了社稷江山,我六哥还没死呢!不想办法治六哥的病,在这里立什么刚出生几天的玩意儿为太子,简直闻所未闻!” 听李澈这样说他的儿子,敦亲王哪里能忍,他站起身,直直的指向李澈,面色阴森:“你又是凭什么在这大放厥词?!” “自然是凭借圣上的谕旨了。”李澈闻言一笑,从身后的侍从手上拿出一个淡青色盒子,打开以后,锦绣金缎,赫然就是圣旨! 李澈不紧不慢的宣读上面的旨意,轩景帝若有急病,宝亲王监国! 而后李澈更是将圣旨在大臣中传阅,这底下可有皇上的玉玺。 敦亲王几欲瘫软在椅子上,他咬牙,皇帝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让宝亲王监国! 还是,宝亲王对这江山也有意思?! “哀家看,真正造反的是宝亲王才是!竟然捏造圣谕,其心可诛!”太后声音尖嘶,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这玉玺真否自有左相和林太傅把关。”宝亲王神色一正,“儿臣的任务只是让朝中勿生乱象!然后静等皇上病愈。” 他的眸光从张伯山身上狠狠划过:“若有人有不臣之心,先问我背后的两万大军答不答应!” 李澈又说重锤,太后身子一震,那两万大军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回来! 看宝亲王笃定的样子,太后冷笑:“大军正在边关镇守,又岂是说回来就回来的,你莫不是在诓大家!” 宝亲王淡淡一笑:“母后,若我身后无兵,又怎能单刀赴会,毫无阻碍的进了金銮殿呢?舅舅的兵可把金銮殿围的密不透风呢?” 他眼神轻扫了一下张伯山,果然张伯山的神情瞬间龟裂,他和太后相视一眼,两人身上已现颓败之势。 李澈突然出现,先是拿出皇上的圣旨监国,有皇上的玉玺,名正而言顺。 不仅如此,他身后还有两万精兵,纵使他们想用强,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太后手足冰凉,几乎被人抽去了所有精血。 明明她离成功已经这般近! 李渊,李渊!你竟算的如此明白! 还是…太后突然周身发冷,那边关兵急不过是骗人的,这两万禁军根本就没去边关! _ 天元十一年秋天,在大庆朝的大事纪上也可以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轩景帝感染天花,太后欲借此机会立敦亲王的儿子李昀为太子。宝亲王力挽狂澜,稳定形势,随即进养心殿拜见轩景帝。 自那之后,轩景帝的病势便渐渐好了。 大家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宝亲王带回来治天花的秘药,也有人说是圣上有龙气庇护才能转危为安。 总之,太后和敦亲王的算盘打的稀碎。 轩景帝病愈后,也并未饶过二人。 太后被幽禁,敦亲王被收押。 白苏苏的心终于安定了,她知道,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轩景帝赢了。 此时轩景帝正垂首看着宝亲王秘密搜集的李深与大臣勾结来往的证据。 他面容因“病”折腾的有点瘦削,却仍不失俊美,反而因放松,眉间更见几分舒意。 似察觉到什么,他抬眸一看,便见白苏苏身姿窈窕,盈盈的立在那。 轩景帝面容如春水化开,将手中的信件放下,向白苏苏招了招手:“过来。” 白苏苏便过去被轩景帝拉进了怀里,他“病”好之后很忙,虽没太多时间理白苏苏,却没有让白苏苏回去,因此白苏苏一直在养心殿。 自己柔软的身子被轩景帝抱住,他的唇便落在她的眉心,脸颊和脖颈。 白苏苏因细微的痒意笑出了声,随即手抵轩景帝的胸膛,道:“皇上,臣妾什么时候回启祥殿呀。” 轩景帝眉毛微皱,显然是习惯了白苏苏在养心殿陪伴,一时之间竟不想让她回去。 他咬了咬白苏苏白嫩的耳垂,声音喑哑:“待延福宫修缮好,你再回去,这段日子在这陪陪朕。” 白苏苏其实更想回启祥殿,别的不说,她这段时间可累的慌,十分想回去睡一觉。 但是皇上不依,那就只能这样了。 眼见轩景帝越吻越深,大手已经探进她的抹胸… 第82章 清算 自己肚子里可还有孩子呢,可不能任由轩景帝胡闹啊! 白苏苏赶紧抱住他的腰,娇娇道:“皇上,臣妾好困,想睡一睡…” 虽恨不得将这女子揉进自己身体里,但是看白苏苏眼角眉梢透露的疲惫,想起这几日苏苏的劳累,轩景帝纵使再想,也不会强迫于她。 他爱怜的抚了抚白苏苏的小脸,低声道:“嗯,朕不闹你了。” 白苏苏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竟是轩景帝将自己横抱了起来。 她以为皇上会将她放在她一直住的那个软榻上,谁知轩景帝景竟直接朝龙床走去。 “皇上…”白苏苏抓住轩景帝的袖子。 轩景帝淡淡一笑,将她的身子放下,随即坐在床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道:“睡吧,朕在这守着你。” 他的背影逆着光,白苏苏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她却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缱绻缭绕,让她安心。 苏苏以为自己会因睡在龙床上惶恐,毕竟这可是龙床耶,恐怕连皇后娘娘都没有住过。 但是她竟然很快的睡着了,沉入睡意之前,白苏苏将手放在小腹上,心里想,什么时候告诉皇上这个消息呢,现在太医能诊断出来么? - 皇后知道皇上病愈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其父在这场动乱中临危不惧,大大显示了对皇帝的忠心。 皇后因此水涨船高,长春宫因此得了轩景帝许多赏赐。就连林雨灵都因此升了两级,现在又是林贵人了。 宫中都言,林太傅立了大功,只怕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愈发尊崇了。 只是皇后身子太弱,这段时日为轩景帝担心着急,已经是到了药不离口,身不起塌的地步。 皇上的赏赐只能让她开怀一些,但是身子根基终究是坏了,只能静养,等病去如抽丝了。 相比皇后而言,李常在就不那么好过了,她的父亲可是站出来支持太后的那一拨人。 任何背叛皇上的,轩景帝都会一笔一笔清算。 李常在直接就被打入了冷宫,至于她的父亲家人,或流放或斩头,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闻她在冷宫以死相逼,想要见皇上一面,但是谁会又理她,自己折腾掉半条命不说,恐怕也成了别人的笑话。 慧妃的父亲在这场战役中,虽不像林太傅那般出众,但是也守住了底线。 慧妃还不太担心。 她现在抑郁的,是白苏苏那个小贱人! 本来以为她那瘦弱纤细的身子,会撑不住感染天花一死了之。 没想到她竟然相安无事,现在皇上好了,白苏苏倒成一等功臣了。 至今连养心殿都没出,可见皇上对她的恩宠! 慧妃心底冒了酸水,又不禁后悔起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挺身而出去照顾皇上。 白苏苏与皇上有了这样的情谊,至少现阶段,撼动白苏苏的地位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慧妃心里又急又堵,简直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 - 养心殿 轩景帝不在,只剩白苏苏一人,养心殿规矩比她的启祥殿严的多,如果她不说话,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更是屏气凝神,没有一个出声儿的。 殿中安静到极致。 白苏苏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好想和南春曼夏聊天啊。 【天哪,主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轩景帝对你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80%!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系统大咧咧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白苏苏心里简直将白眼翻上天,有这么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系统,她苦啊! 轩景帝“生病”的时候她急得团团转,想找他拿个主意拿不到,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它倒华丽丽的出现了。 白苏苏真想再也不理统子,但是她现在还有事情要问:“统子,你赶紧检查一下我腹中的胎儿情况怎么样。” 毕竟是生子系统,不过一瞬就感知到白苏苏身体很健康,腹中胎儿也安然无恙。 得知这个消息,白苏苏才安下心。 统子实在是被这飙升的好感度而震惊,不停的问白苏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苏苏见他急切的样子,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 统子沉默片刻,道:“看来还是真心无敌。” 白苏苏听这话倒是晃了神,或许统子突然的消失也是她和轩景帝感情的推手。 她在这个事上也验证了自己的真心,真心换真心,在轩景帝心里,她确实是头一份儿了。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问道:“统子,我现在可以告诉轩景帝我有孕的事么?太医能诊断出来么?” 【现在主人脉象尚浅,但是如果是精于妇科的太医,是能诊出的。】 白苏苏点了点头,那…她可以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了。 【主人,您现在积分突飞猛进,要不要买保胎丸?还有,现在系统升级,启智丹也有了哦。】 果然财大气粗就是好,统子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劝她省着用积分了。 白苏苏莞尔一笑,为了孩子,当然保险一点好,她大手一挥,全部买下。 这下就安心多了。 _ 慈宁宫 太后拢在昏暗中,仿佛苍老了十岁,从轩景帝病愈之后,她身边的人便陆续被带走,包括寿嬷嬷。 慈宁宫更是被大片禁军包围,任何人或消息都插翅难飞。 到这般地步,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的病不过是他的计!她和深儿都被骗了! 想起她和深儿在轩景帝病中做的一切,太后不禁牙齿都打起颤来。 她竭力镇定下来,她是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至少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这般。 她不信,难不成,轩景帝还想弑母不成? 如死水一般沉寂的慈宁宫突然传来脚步声,太后眯起眼,抬头望去。 大门被宫侍打开,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随着宫门的关闭,那落在他身后的光悉数消失,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容。 身着明黄金丝龙袍,赫然是轩景帝! 看着太后面色晦暗不明,轩景帝微微一笑:“母后怎么这番表情,似乎不想见到儿臣病愈?” 太后手指紧攥,成王败寇,她终究是输了,此刻,也不愿再做那虚与委蛇的柔情戏码,她垂下头,默然不语。 轩景帝嘴角一沉:“嗯,应该是不愿意的,毕竟母后为了让我死,花的功夫实在不少呢。” 第83章 喜脉 太后嘴角蠕动,最终只道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朕…朕来当然是有事告诉母后。”轩景帝闲适的找了个椅子坐下,随后拍了拍手。 只见两个太监拖着一个女人进了来。 那女人披头散发,双手血淋淋的垂在前面,显然是用了刑,她抬起脸,哪里还有之前在太后身边端庄的样子。 太后看见寿嬷嬷成了这副模样,心头大骇,放在身侧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寿嬷嬷满脸含泪,叩首道:“太后,小王爷已经…已经薨了!” 太后如遭雷击,身子不由的颤抖起来。 昀儿是她们全部的希望!!纵使她现在被幽禁,但是只要昀儿还活着,她们就有再登帝位的机会! 毕竟轩景帝无子!跟他血缘最近的,只有昀儿! 但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李昀死了?! 她目眦欲裂,嘶吼道:“怎么会!!!” 可惜她得不到答案了,轩景帝抬了抬下巴,内侍便心领神会的堵住了寿嬷嬷的嘴巴,将她拖了出去。 太后再也维持不了她高傲的模样,起身用手直直的指向轩景帝,目光像淬了毒:“是你!!!” “母后,是你逼我的,若你不抱着在我病中谋反的想法,这个孩子就不会这么快出生,自然也不会死。” 轩景帝一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样扎在太后的心上,“说起来,害死你宝贝孙子的,其实是你啊母后!” 太后面上瞬间褪尽血色,身子一晃,重重的跌落在椅上。 轩景帝却仍不给她喘息的空间,又啧出声:“朕本来还想给你们一次机会的,可惜了。” 轩景帝的声音清淡,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猛击太后的心里,让她几欲崩溃。 她眼角崩泪,用手紧紧的捂住胸口,痛哭出声,不知是在心疼自己的孙儿,还是在悔恨自己当初的决定! 心里抓到什么头绪,复又抬头道:“哀家的深儿,你将深儿怎么样了?!” 她染着猩红丹寇的指抓住了皇上的衣袍。 轩景帝嘴角突然露出残忍的笑:“李深…那个废物,你以为我还会留他做我的威胁么?他早就该死了!” 太后嘴唇哆嗦,喉中一股腥甜,噗的一声喷出一抹血红。 轩景帝毫无波动,冷冷的看着她。 太后突然又狂肆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李渊!!!!!纵使你杀了我的深儿又怎么样,你这辈子!注定没有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上天对你的报应!报应!” 轩景帝眸中骤缩,身侧的大手握紧拳,才抑制住自己满腔的恨意。 太后已然是疯了,她犹自挑衅道:“你想弑母么??杀了我吧,杀了我,让天下都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个弑母的心狠手辣之辈!” “母?”轩景帝最后留了一句话,“你也配?” 太后攸然定住,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么?! 看着轩景帝头也不回的背影,她试图呼唤,却再也没人回答她了,再也不会有人… _ 白苏苏感觉皇上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他明明刚扫清了所有的威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但是现在的他,却浑身笼罩着一种破碎感。 他一言不发,回到养心殿,便屏退了众人,将白苏苏搂在了怀里,脑袋放在白苏苏的颈窝处。 “皇上,您怎么了?”白苏苏用手给他抚背顺气。 “朕刚才去了慈宁宫。”喑哑的声音在白苏苏耳畔响起。 白苏苏手一顿,她知道轩景帝对太后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就是理智上的恨和生理上的一些爱交织。 若是只有恨就好了,偏偏还有那一点温情,让太后的所作所为在轩景帝的伤害都更深上一层。 这也是轩景帝能眼都不眨的杀了李深,却至今未动太后一根汗毛的原因吧。 白苏苏心里一叹,只能抱紧轩景帝,道:“皇上,您还有我。” 和我们的孩子。 轩景帝的手微微用力,箍紧了白苏苏的腰。 白苏苏有些疼痛,突然灵光一现,眉尖一蹙,哀声道:“皇上,别…臣妾疼…” 轩景帝果然被转了注意力,慌忙放开大手,扶住苏苏的身子,急急道:“苏苏,对不住,朕太过用力了,你哪疼?” 白苏苏抚着小腹,娇气道:“臣妾肚子有点疼。” “肚子?”轩景帝不明所以,看白苏苏面露痛楚,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来人!宣太医!” 轩景帝小心的将白苏苏扶上了床,手还拉着白苏苏的手不放,不住的安慰:“苏苏,你忍着点。” 白苏苏其实哪里是真疼,不过是看轩景帝快碎了的样子,所以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她知道,太后的事情让轩景帝的心塌陷了一个角,这个孩子,便是救赎他的办法。 王福海不知白主子和皇上在屋里待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宣上太医了。 难道是白主子哪里不好? 他心里一个咯噔,也不敢怠慢,赶紧打发人去了太医院。 皇上生病的时候,太医都严阵以待,也是累坏了,皇上好了之后,太医们大多回家休息,现在太医院值守的,倒是只有一位。 小春子虽着急,但也没办法,只能先把那位太医叫过来了。 倒是白苏苏的老熟人,那位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的柳太医。 轩景帝见来的太医十分年轻,心里有些不满。 但是苏苏难受,也只能先让他看了。 “娘娘肚子有些不舒服,你给诊脉看看。” 接收到轩景帝略带质疑的眼神,柳太医有些无奈。 帝王面前,他不敢托大。 恭声称了“是”,便在白苏苏腕上放了娟帕,凝神诊起脉来。 这位主儿可不一般啊,上一次他诊脉的时候珍嫔还在启祥殿那犄角旮旯呢,现在已经躺在龙床上了。 见皇上对她的如珠如玉的紧张样子,柳太医心里想,只怕她的福气还在后头。 白苏苏在帷帐后面咽了咽口水,又是这位年轻的柳太医,统子说只有精于妇科的太医才能诊出她的喜脉。 这柳太医这么年轻,能行么? 唉,早知道再等等了。 轩景帝见柳太医诊了半天也不说话,已经露出不耐。 柳如是却心中大骇,如珠走盘,脉象强健,他诊到了什么? 是喜脉!他咽了咽口水。 等等,脉象有些浅,再诊诊,千万不能出错,不然轩景帝只怕会将他活剥。 “娘娘到底怎么了?”轩景帝已经起了换太医的念头,这哪里来的庸医,半天都不说话,白苏苏一难受,轩景帝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了。 第84章 狂喜 柳如是喉头微滚,像是刚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敢问娘娘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白苏苏心里安定了不少,看来柳太医是诊出来了,她思索一会,轻声道:“是上个月月初。” 上个月月初…今日可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柳如是深吸一口气,在轩景帝略带不满的表情下硬头皮道:“回禀皇上,臣观珍嫔娘娘脉象,似乎是喜脉。” 他吞了吞口水,终究没有说的笃定。 但是这话一出,屋内的人顿时脸色大变,白苏苏微微支起身子,似是十分惊讶:“什么?我有喜了?” 轩景帝怔愣在原地,突然头脑一片空白,他只觉周遭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只剩下“珍嫔娘娘似是喜脉!”这句在脑海里回荡。 直到白苏苏惊讶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扫到王福海面带激动的样子,轩景帝心底突然炸开一股狂喜,几欲让他站立不住。 太医说苏苏是喜脉!喜脉! 她怀了他的孩子! 轩景帝呼吸紧促,喉头涌出一股酸涩,快步上前,将白苏苏珍重的揽在怀里,视线拢向柳如是,目光灼灼道:“你可确定?” 柳如是额上滴下冷汗:“臣有八分把握,实是龙胎月份还小,脉象尚浅,皇上若不放心,不若将太医院擅长妇科的太医传来,共做诊断。” 太医院最擅长妇科的是苏太医,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从前朝便伺候在先帝身边,可以说是德高望重。 可是自从轩景帝即位后,他这个专擅妇科的太医存在感倒是低了不少,无他,这宫里有孕的妃子实在是稀有,满打满算也就慧妃一个。 所以今日他本来根本就不在太医院当值,是在家休息的,轩景帝直接派禁卫军到他家里把他薅过来的。 禁卫军也是高冷,就说了一句:“皇上召苏太医速速去皇宫给珍嫔娘娘请脉。” 苏太医几乎刚穿好衣服那一刻,便被禁卫军急急的拉走了。 本来以为去皇宫怎么也得坐轿子吧,毕竟他也这么大岁数了。 谁知道禁卫军直接就把他拉上马了! 这一路上马跑的那叫一个风驰电掣,等到了宫里,苏太医都快要吐出来了,下马的时候头晕目眩,腿都是软的。 听说皇上已经在养心殿等他,他也不敢怠慢,深吸了几口气和缓了几下呼吸,便跟着禁卫军去了养心殿。 在皇上面前不能失态,等他面圣的时候,除了脸有些白,胡子有些乱,倒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养心殿已经站了七八位太医,连太医院的沈院正都侯在边上。 苏太医看了心头一跳,暗忖这位娘娘是生了什么恶疾不成,竟如此大的阵仗。 皇上坐在床榻边的圆椅上,刚才太医院的太医都已为苏苏诊过脉,和柳太医的诊断如出一辙。 轩景帝紧紧握着白苏苏的手,心里欢喜到惶恐,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孩子的时候,苏苏给了他这样大的惊喜。 他甚至开始害怕,这一切都是他的梦境… 唯有手中柔软温热的触感,才让他的心微微落定。 苏太医见轩景帝面色如常,倒是不见悲伤,也不见欢喜,只是有一种紧绷,好像在蕴含什么情绪。 “微臣给皇上请安。”他颤颤巍巍的跪下,这阵仗弄的他心里七上八下,声音都有点虚了。 轩景帝摆了摆手,语速比以往略快,透着威严:“免礼,快来给珍嫔娘娘请脉。” 苏太医是最擅妇科的太医,只要他再确定一番,便能板上钉钉了。 苏太医连忙上前,他心里被这阵仗弄的有些心慌,听说珍嫔娘娘天姿国色,宠冠后宫,若是出了什么事,那皇上岂不是会… 他有心想探探消息,结果沈院正还避开了他的目光,面上更是不露分毫。 苏太医心里咬牙,这老东西! 他不敢再想,颤抖的搭上白苏苏的手腕,隔着一层绢帕,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脉象应指圆滑,如盘走珠,十分强健! 如盘走珠!分明是滑脉! 苏太医瞬间睁大了眼睛,怪不得这么多太医,怪不得。 他手指剧烈颤抖了起来,轩景帝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太医,问道;“怎样?” 苏太医大喜过望,一直发白的脸色已经通红了,凭他行医几十年,这肯定是有喜了,绝不可能出错! “回皇上,珍嫔娘娘这是喜脉,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此话一出,众人就见轩景帝的表情如春水消融一般,仿佛阳光冲破了遮天蔽日的阴霾,一下子笼罩在大地上。 “皇上大喜啊!”沈院正跪伏在地,几欲老泪纵横,这可是继宝华公主之后,时隔六年,宫里又一位贵人有喜,若是皇子,那就意味着皇上的江山后继有人,怎能不让人心潮涌动! 众太医见沈院正这般,也都跪在了地上,屋内顿时此起彼伏的贺喜声。 苏太医看沈院正那老东西反应那么快,心里一呕,他刚才怎么没掉个眼泪啥的,让这老东西争了个先! 悔啊!! 轩景帝果然高兴,白苏苏甚至感觉他的手指都在颤。 他激动的满脸通红,容光焕发,连说了几个“好”字。 又一下将幔帐拉开半幅,将白苏苏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搂在自己怀里;“苏苏,你可听到了?你有喜了,你怀了朕的孩子!” 他那样高兴,满脸都是笑意,满目都是柔情。 纵使白苏苏早就知道自己身怀有孕,此时也不免被轩景帝的情绪所感染,眼眶也微微红了,她轻轻点了个头,柔声道:“臣妾知道了。” 看着女人略带娇羞的温婉笑容,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充盈了轩景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双目都不禁湿润了起来。 他想紧紧的抱住她,却又不敢动作,生怕伤了她的肚子。 想起白苏苏是因为腹痛才宣了太医,瞬间喜悦又被担忧所替代,他揽着白苏苏,问道:“娘娘和胎儿可还好?今日娘娘感觉有些腹痛。” 苏太医等人看皇上与珍嫔如此亲密,震惊之余也不敢抬头看,闻言苏太医便跪下回到:“回皇上,娘娘和龙胎一切都好,只不过娘娘初受孕,一定要好好安养,保重玉体。” 听这话应是无碍,轩景帝心里松了一口气,想起苏苏怀着身子,还来给他侍疾,其间又是担心受怕又是身体劳累,想是如此,胎气才不安稳的。 他心里顿时又酸又涨,他怜爱的抚了抚苏苏的后背,定睛看着苏太医,道;“好,珍嫔有孕期间便由你和沈院正一同伺候,定要保得珍嫔母子平安。” “微臣遵旨。”沈院正医术高超,苏太医专擅妇科,这就上了双层保险,这样轩景帝才放心一些。 第85章 惶恐 轩景帝犹不放心,又问了若干孕中需要注意的事情,这个方面苏太医毕竟是专科,所以由他在前面解答。 这下子他倒是找回刚才被沈院正抢风头的面子了,站在前面,一句话在心里想三轮,妥帖了才回复轩景帝。 尤其最后一句:“珍嫔娘娘身子康健,龙脉也是强健有力,定会平安产下麟儿。” 可把轩景帝给高兴坏了,给了不少赏赐。 等苏太医乐颠颠的捧着赏赐出殿的时候,哪里还有刚才来时那风卷残云的潦草样子,简直是昂首挺胸,好不得意。 看见沈院正,他还上去寒暄,埋怨道:“沈兄也太不地道了,刚才我频频给你使眼色,想提前探探珍嫔娘娘的情况,你可倒好,瞒得那叫一个严实,害得我心里直打鼓。” 沈院正皮笑肉不笑,他和苏太医年纪相当,又几乎同时进宫做太医,若说交情,不是没有,但也不多。 实在是沈院正觉得苏太医除了妇科医术精湛这个优点外,其余实在太蠢。 你看看,这憋不住话又暗暗得意的样子,看着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圣上面前,我又岂敢喜怒形于色。” 苏太医冷哼一声,勉强接受了沈院正的话。 沈院正看不上他,他还看不上沈院正呢,天天就会阿谀奉承,哄的皇上高兴。 现在可好了,珍嫔娘娘有孕,他这一直冷的灶,可要热起来了。 “皇上命我和你一起为珍嫔娘娘安胎,以后要多多指教了。” 沈院正看苏太医骄矜的样子,眼见着是抖起来了,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不敢当,苏太医专精妇科,我只起辅助即可。” 见他这般谦卑,苏太医可更开心了,结果沈院正又低低说了一句:“皇上十分看重此胎,苏太医可要使出浑身解数才是啊,不然…” 他一笑,随即便越过苏太医大步离去。 徒留苏太医在风中凌乱,我滴个天爷呀,光顾着高兴了,忽略自己身上承担的责任了,若是珍嫔娘娘和龙胎不妥,只怕皇上把他大卸八块了也不奇怪。 想起刚才轩景帝对珍嫔娘娘呵护的样子,苏太医一个激灵,怎么办,突然发现肩上的责任好重,重的他又想跪下了。 - 自得知白苏苏有孕后,轩景帝整个人都处在飘飘然的喜悦当中。 晚上躺在榻上也是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着。 “皇上,您睡不着么?”虽然轩景帝怕打扰白苏苏休息,根本就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但是白苏苏靠在轩景帝的怀里,能够清晰的感觉轩景帝的心跳跳的太快了,简直都要爆表了。 她其实很困倦,但是轩景帝这样她根本睡不着,只能打起精神宽慰一下这过于激动的爹。 轩景帝果然十分懊恼,”苏苏,是不是朕吵到你了?”轩景帝轻声道。 说真的,以前轩景帝对白苏苏已经很温柔了,但是现在,简直是又上一个台阶,这声音柔的,就像声气大了就会惊扰到白苏苏一样。 白苏苏心里一暖,握住轩景帝的大手,摇摇头:“没有,只是皇上有心事,臣妾能感觉到,要不要和臣妾说说?” 怀里的女子声音轻柔,轩景帝感觉自己喜悦到焦躁的心情在这声音下奇异的平和了不少。 “朕只是太高兴了。” “哦?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当父皇,怎么也如此激动?”白苏苏使坏的打趣道。 轩景帝果然脸一热,轻声道:“那不一样。” 白苏苏心里甜蜜,有心想让轩景帝说几句甜言蜜语:“哪里不一样呀。” 轩景帝却不再说话,将白苏苏搂在怀里,唯有心跳可以察觉出他的变化。 当然不一样了,慧妃有孕的时候,他自然是高兴的,因为当时他已经继位了数年,却一直没有妃子怀孕,民间甚至已经有了对他身子不育的揣测。 慧妃有孕打消了这些谣言,他心理的压力也因此松快了不少。 可以说,慧妃有孕,他仅仅是对新生的喜悦,和对打破流言的轻松。 但是现在苏苏有孕就不一样了,苏苏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心爱的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就像现在,轩景帝怀里抱着白苏苏,苏苏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种感觉简直让轩景帝现在死去,他都不会有二话。 但是正因为喜爱,因为欢喜,才会患得患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其中凶险,他是知道的。 他害怕苏苏和孩子有事,虽然这些还是没影的事,太医也说了她和孩子很健康。 但是轩景帝还是不可避免的忧虑了,在这个刚刚得知苏苏有孕后的夜。 而且,等孩子出生,他还要把最好的给他和苏苏的孩子,他期盼这个孩子是个皇子,他要将他立为太子,亲自教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教他治国理政,让他成为一代贤主。 在他有生之年,他还要将大庆朝推到另一个更加鼎盛的时代,这样他的儿子继位后才不会有那么多糟心事。 他有很多很多事要干,简直想立马起来去批折子… 白苏苏不知道这新晋爹已经一下子想到十几年前之后的事了。 轩景帝总是不说话,她眼皮已经打架了,看来想听的甜言蜜语这男人是不会说了,白苏苏眼皮一阖,将轩景帝的大手轻轻贴在自己肚子上,轻声道:“皇上,快睡吧,臣妾和孩子都困了。” 皇上的手心滚烫,体温隔着薄薄的寝衣传来,很舒服。 轩景帝却被白苏苏这个动作弄的心一颤,他几乎瞬间僵硬,大手更是不敢动,生怕伤了白苏苏的肚子。 “嗯。”轩景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吻了吻白苏苏的发心,呢喃道:“苏苏,你和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本在睡梦边缘的白苏苏瞬间被拉回,她转头看轩景帝,只见他漆黑的眸子闪亮,卸去了惯有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担忧,还有一丝惶恐。 白苏苏感觉自己内心被什么撞了一下,原来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会因为她怀了孩子而惶恐么? 她再一次感觉到轩景帝内心安全感的缺失。 她抬头轻轻的吻了一下轩景帝,郑重的说了一句:“嗯,臣妾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会一直陪您。” 灯光氤氲,少女的脸颊白里透红,眼神赤诚。 轩景帝觉得自己的心定了。 第86章 大赦 养心殿闹出这么大动静,太医也是来了一拨又一拨,早已在宫中引起震动。 六宫惊异不已,养心殿可是皇上的住所,这样大的阵仗,难不成是皇上有何不好? 在病榻上养病的皇后都被惊动了,派了人私下去打探。 结果探出的消息直把长春宫的人都炸了个外焦里嫩。 珍嫔竟然有孕了?! 轩景帝并不打算瞒着白苏苏有孕的消息,他更是恨不得立马昭告天下,他又有孩子了。 所以探子才会这么快就打听到消息。 皇后脸色煞白,软软的倚靠在墨青色弹墨软枕上,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恍惚。 “有孕了…”皇后喃喃出声,随即往后一仰,合上双目,一滴晶莹的泪水便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 她说不上什么感觉,毕竟自己现在缠绵病榻,已经没有力气去跟任何事任何人计较。 但是白苏苏有孕的消息还是给了她沉重一击,她…怎么那般好命。 不过入宫一年,皇上独宠还不够,现在又怀了皇嗣。 这下皇上更要把她捧上天去了。 不过,和她无关了。 张嬷嬷看皇后面如金纸,沉默不语的样子,心疼的眼泪直掉,她擦了擦眼角,上前劝慰道:“娘娘,您不要想那么多,现在只管好好养病才是,日子还长着呢。” “将我私库里的千年人参拿来给珍嫔送去,就当是我,是我恭喜她有孕的贺礼。”皇后毕竟是皇后,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病这一场,也通透了不少,白苏苏烈火烹油,她又何必苛待她给轩景帝添堵么? 何不宽以待人,继续她贤德皇后的作风。 皇上念在以往的情谊,说不定还会善待林家几分。 这是她唯一能为林家做的了。 _ 晨光熹微,明朗的阳光冲破云层,普照在白玉砖上。 金銮殿外 众大臣穿着朝服,正等着轩景帝的宣召。 细心去看,朝中已经发生了一次大换血,上朝的大臣明显少了很多。 今日还在你身边和你一起上朝,明日可能就掉了脑袋,诛了全家。 皇上在这场清算中的狠辣果断,让每一个臣子都暗暗心惊。 他们更加认识到,那高高在上的王,是不容许任何背叛的。 林太傅站在臣子中间,面色也不是很好,他最近睡得不好,多少次梦中惊醒,都庆幸自己立场坚决,不然此刻脑袋搬家的,肯定还有他啊。 他又想到,皇上被人逼迫成这样,还是没有子嗣的缘故,林太傅又不禁的正视这个问题来。 应该说宫中大臣从未有此刻这般强烈的想要皇上有子嗣,实在是皇上生病的时候把众人吓破了胆。 虽说那是皇上的计谋吧。 但是万一有一天是真的么?那大庆朝还能好么? 只怕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众大臣心头惴惴,有心将立太子的事情重提,却又迫于帝王的威势,谁都不敢做那出头鸟。 皇上依旧俊美如斯,但是感受了皇上的雷霆手段,这张脸在众臣面前简直和阎王爷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今日上朝,众人发现,轩景帝明显和以往不同,他眉目舒展,唇边含笑,那上扬的嘴角就没落下过。 众人面面相觑,更加不敢说话。 轩景帝才不管下面大臣心里的心思。 应该说他现在没有心情管任何人,他昨日因激动,一共只睡了两个时辰,但是他却感觉自己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疲倦。今日上朝,他只有一件事,就是将苏苏有孕这件事昭告天下! 轩景帝环视四周,眉眼飞扬,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朕今日,是要向众卿宣布一件大喜事。”话音微微一收,瞬间将众臣的心都抓起来了。 只见轩景帝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朕的爱妃珍嫔,在昨日已经被太医诊断有孕一月有余了。” 轩景帝的声音轻轻透来,敲落在这金銮壁穹上。 也重重的敲在下面大臣的心上。 珍嫔有孕!时隔六年,宫中再次要有皇嗣诞生!可能是他们期盼的皇子! 这个孩子是多么重要,来的是多么的恰好,简直有着稳定朝纲,安抚人心的作用! 众臣狂喜,只有林太傅微微变了脸色,但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带头庆贺道:“臣恭贺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排山倒海般的贺喜声传来,让轩景帝眉眼一舒,本就俊美的面容此刻更是不可逼视。 “朕欲大赦天下,为珍嫔以及腹中的龙嗣祈福,众卿认为如何?” 大赦天下?自皇上继位以来,还未有过如此恩典。 即使慧妃当初有孕,皇上也未欢喜成这般。 可见珍嫔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皇上正在兴头上,傻子才会在这时候驳了皇上的意思。 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声:“皇上圣明。” _ 昭阳宫 “什么?大赦天下?”慧妃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白了脸。 她自打听到白苏苏有孕,便险些昏过去。 若说这宫里谁最不想让白苏苏有喜,那肯定是慧妃了。 她本来就嫉恨白苏苏的美貌和圣宠,唯一比过她的就是自己膝下有公主。 而这唯一的优势,现在也没有了! 那狐媚子竟然也怀了身孕!而且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万一是个龙子… 慧妃牙齿一颤,她机关算尽,冒着巨大风险给皇后下药,不过是想让皇后早日薨逝,这样她就能坐上皇后之位。 现下什么都乱了!皇后虽已然油尽灯枯,但是白苏苏却在这个档口有了身孕! 到头来,她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她怎么甘心!!! 慧妃在宫里发了好大一通疯,还是奶母孙氏在旁边好生劝着,才让她不至于气厥过去。 现在又得知皇上要大赦天下的消息,哪里还憋的住心里的火气。 凡事都怕对比,想当初她有孕的时候,那可是圣上第一个孩子! 那是何等的风光,但是轩景帝也不过是赏赐多点,来她宫里勤点。 哪里像现在,还不知道肚子里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能不能活成,就大赦天下,也不怕承受不住这样的福气! 慧妃心里冒出的酸水简直要把她的理智都冲没了。 拂手将桌子上的,多宝格上的,地上摆的,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孙嬷嬷在旁边垂首不语,知道她们小姐气头上来是拦也拦不住的,岫云等人听着瓷器碎裂的声音更是心惊胆颤,噤若寒蝉。 第87章 妖妃 主子这几日没有一日痛快过,宫中又不知有多少人遭殃过了。 慧妃正在气头上,偏宝华公主拿着个风筝过来,宫中发生动乱,慧妃将她圈在宫里不让出去一步,小孩子早已经腻了。 今日小太监给她糊了个风筝,她欢喜的不得了,正想找母妃带她去玩。 “母妃,母妃,带和嘉去放风筝。”宝华公主的小手刚拽上慧妃的衣袖,就被大力甩了出去。 “玩玩玩!成日就知道玩!”慧妃突然发作,将宝华吓得小脸惨白,她身量尚小,刚才慧妃虽然没有用力,但是她也跌倒在地了。 手上和膝盖传来疼意,和嘉不由哇哇大哭了起来:“母妃…呜呜,嘉儿错了。” 众人大骇,奶母更是心疼的的直颤,慧妃实在不堪为母,她心里心气不顺,竟然将气撒给公主!实在让人气愤。 她上前将和嘉抱起,搂在怀里,嘴上不住的说着:“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和嘉的哭声在慧妃耳边炸开,慧妃脑袋嗡的一下,更是失去了理智。 她迁怒和嘉,一是若不是为着她,皇上病时,她也能去侍疾了,这样也不会让白苏苏拔得头筹,更甚者怀上龙胎! 二就是勾起了她心里的弊病,那就是和嘉为何不是皇子!若她是个皇子,她哪里还会落到这种地步! 此刻听着和嘉的哭声,更是烦不胜烦,出声嚷道:“快把她带下去!” 奶母不敢怠慢,将公主带回了自己的屋子,又是哄又是求,和嘉才止住了哭声。 “母妃为何这样说我。”和嘉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 奶母叹了一声,用手拍着和嘉的背,道:“公主不必难过,娘娘是心情不佳迁怒于你,不是因为你。” 和嘉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又道:“心情不佳,母妃是因为珍嫔有孕才心情不好么?” 这话一出,奶母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她顿住手,面色谨慎,道:“公主怎么这样说?是不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在您身边胡说了!” 看奶母面色一厉,和嘉倒是摇摇头,低声道:“没有。” 其实她一个小孩子,自然是听别人说才会有如此联想。 慧妃御下严格,宫中的宫女太监知道珍嫔有孕,甚至都为慧妃的倒霉而开心。 慧妃本就仗着宝华公主才如此猖狂,这下子好了,珍嫔娘娘有孕了,若是生下皇子,看慧妃还笑不笑的出来。 皇子…如果珍嫔娘娘生下皇子,父皇就会不喜欢她了么? 和嘉小小的心里埋下担忧种子。 _ 轩景帝有心将白苏苏留在养心殿养胎,但是却遭到了白苏苏的严厉拒绝。 “留在养心殿,朕一直陪着你,不好么?”轩景帝皱了皱眉,这可能是他知道白苏苏有孕后皱的第一次眉了。 当然不好了!养心殿哪有自己的宫里待的自在呀。 但是这话还不能说,白苏苏只能放低声气,道:“臣妾自然是想要皇上陪我的,但是这不合规矩的呀,古往今来,哪有妃子住在皇上的养心殿的,妾都能想到,若是朝中大臣知道,定会说臣妾是祸国妖妃了。” “胡说。”轩景帝点了点白苏苏的鼻尖,他哪里不知道白苏苏是想要自在。但是苏苏说的也有理,他本有意晋苏苏为贵妃。 但是苏苏的家世实在是太低了,晋为贵妃势必会遭到大臣的阻挠。这个时候,让她住在养心殿确实容易被人诟病。 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朕就依你吧。” 白苏苏喜上眉梢,撒娇让轩景帝为她的新住处延福宫赐字。 轩景帝铁划翻飞,但延福宫这三个字却怎么也写不锋利,笔划勾折处都是圆润的。 轩景帝看着看着,嘴角勾出一抹笑,延福延福,苏苏现下怀了身孕,可不是延续了福气了么? 白苏苏看不出其中的关窍,只觉得轩景帝写的字真好看,力透纸背,霸气侧漏。不由在旁边拍彩虹屁,弄得轩景帝又笑又无奈。 白苏苏再见到南春曼夏她们,已经是几日后了,在她的新殿延福宫里。 南春她们这几日简直就跟做梦一般,可以说自从自家主子去侍疾以后,她们便一直悬着心,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现在可好了!主子平安无事,还怀了龙胎,这天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见了白苏苏,俱都欢喜的迎了上来,南春眼底含泪,说了一句:“主子。” 白苏苏被这丫头弄得眼也热了,看见曼夏也在一旁要哭不哭的样子,笑骂道:“怎的这副样子,难道不欢迎你家主子回来?” 这时,一直护送白苏苏的王福海上前道:“奴才就送主子到这了,现在回去给皇上复命,皇上说晚上陪娘娘用膳,请娘娘准备着。” 白苏苏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公公了。” 等王福海走了,南春她们将白苏苏小心翼翼的扶进屋子,才七嘴八舌的问起主子有孕的细节。 “娘娘受苦了,怀孕初期最不稳当,当初奴婢就应该跟着您去养心殿的。”南春真情流露,碰到白苏苏的眼神才知自己失言。 主子是去给皇上侍疾,怎么能说苦呢? 白苏苏一笑,舒服的靠在引枕上,抚了抚小腹道:“什么苦不苦的,你主子我现在,可甜了才是。”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新住处,一应的摆设和启祥殿别无二致,应该是从启祥殿搬来的。 但是细节处更为精致。 而且地方很大,毕竟是主宫,之前启祥殿和延福宫一比,简直就是鸽笼了。 “延福宫打理的很不错。” 南春知道主子是刻意转移了话题,也笑着应和:“静昭容特别有心,收拾延福宫的时候参照了启祥殿,说这样主子住的才舒心,不会一开始有用不惯的情况。” 谈起静昭容,白苏苏觉得她也是个奇女子了。 毕竟她可是太后的侄女,太后都倒台了,她竟然毫发无损。 白苏苏觉得,她应该很早之前就已经向皇上表了忠心。 所以皇上才一直放心用她。 第88章 锅子 白苏苏迁居,加上有喜,按道理来讲宫中妃嫔都要送来贺礼,或者当面来祝贺。 但是延福宫却出奇的安静,白苏苏心里知道,是轩景帝过于小心,也不想让其他人打扰她,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想起皇后送来的千年人参,白苏苏一叹,虽是个好东西,但是她应该是不会吃的,只能放在库房收着了。 南春她们还沉浸在主子有孕后的惶恐和喜悦当中,做什么事都是轻手轻脚的,好像动静大点就会惊到白苏苏肚子里的龙胎。 一时间延福宫安静的如同千年古刹。 白苏苏在榻上小憩了一会,醒来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戚戚沥沥的声音打在屋顶琉璃瓦上,倒是让屋里的气氛活了起来。 南春见白苏苏起身,忙过来伺候,将温热的锦帕递到白苏苏手里,又蹲下给白苏苏穿鞋。 “刚才膳房还打发人过来问主子想吃什么呢?” 白苏苏想了想,道:“让膳房准备锅子吧,汤底…就不用牛油麻辣锅了,用鸡汤香菇做了三鲜锅底,肉要羊肉卷,肥牛片,鱼肉若有也上一盘,菜要笋尖,豌豆苗,再来一盘豆腐丝,其余的让膳房看着上吧。” 南春细心听着,主子有孕后,膳食更要谨慎,听主子说不要那辛辣的锅底,不由一阵心安。 主子不是那任性的。 外面下着雨,屋里的气压便有些低。 白苏苏感觉胸口有些憋闷,让南春将窗子支开。 南春怕白苏苏吹风得了风寒,只留了二指宽的缝。 白苏苏看着有些无奈,这是真把她当琉璃人了。 这雨一直持续到下晌,白苏苏见这雨势不停,还琢磨皇上会不会过来。谁知道刚想了一会,便听见外面太监的见礼声。 她忙起身迎了上去,刚想弯膝行礼,轩景帝已经上前扶起她的身子,道:“说了不让你行礼的,小心弯腰动了胎气。” 白苏苏嫣然一笑,吐了吐舌:“臣妾忘记了。” 见她莹白温软的小脸,轩景帝才觉这空虚了一天的心被填满了。 自从白苏苏离开养心殿之后,轩景帝便总是想起她,连批阅奏折心都不安定。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即使下了大雨,想起她在等他,也即刻坐了御辇来了延福宫。 虽是坐御辇前来,下来的时候也打了伞,但衣摆和肩膀到底沾染了水汽。 白苏苏抬眼看着皇上肩膀处的衣裳比别的地方略深,眸含担忧,用手中的娟帕给皇上拂了拂,语气带了一丝嗔怪:“都被打湿了呀。” 轩景帝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听着白苏苏迭声吩咐宫人去拿换的衣服,眼里带了笑意。 此刻他虽只是轻微打湿,但是边上的王福海已经被雨淋成落汤鸡了。毕竟要给皇上撑伞,他只穿了蓑衣。 白苏苏贴心,见王福海淋成这样,道:“公公下去换件衣服烤烤火吧,皇上这有我伺候。” 王福海低头称是,又看了看轩景帝的眼色,才放心的下去了。 待王福海走后,白苏苏拿了干帕子给轩景帝擦被雨淋湿的发丝。 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感受她腮边清甜的气息,轩景帝只觉从内到外的舒服安心。 扶上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今日可累到了?” “没有啊,都是南春她们在做,臣妾只在旁边看着就行。”白苏苏在轩景帝肩膀上画圈圈,百无聊赖的说道。 她说的确实没错,其实她哪里需要做什么呢?现在连她动动嘴,南春都怕她累到呢。 这刚怀孕一个多月,南春她们就紧张成这样,可以想到,未来的养胎生活,她得多无聊。 轩景帝知道她是喜欢热闹的性子,抬起她的下巴宽慰道:“现在孩子还小,胎气不稳,你乖乖养胎,等稳妥了,朕带你出去玩儿。” “当真?”白苏苏果然眼前一亮,她真想告诉轩景帝,她身子康健的很,用了安胎丸后孩子也稳得不得了。 但是知道轩景帝的性子,怕是只有过了头三个月,他才不会这般小心。 轩景帝点了点头,白苏苏就又高兴了。 “晚膳吃什么?”轩景帝转移话题。 他知道白苏苏对吃这个方面格外专注,他每次来她这都不用费脑子,白苏苏的口味也和他相和,每次点的菜都很合心意。 白苏苏闻言一笑:“臣妾刚刚也在想吃什么呢,这下雨天吃锅子最是惬意了,皇上觉得呢?” 轩景帝小心的护着她的腰,见她巧笑嫣兮,完全没听进去她说的话,脑子里只有她的笑容。 “皇上?”白苏苏歪了歪头,见皇上愣神,问道:“好不好?” 轩景帝一笑,道:“都听你的。” 白苏苏刚刚有孕,腰肢依旧细软,想起那腹中已有了二人的骨肉,轩景帝就觉得心软的不像话。 皇上和珍嫔在屋里吃饭,小顺子也是颇为机灵,引着王公公去自己的屋里换了身衣服,又从小厨房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 秋末的雨凉得很,更别说王福海全身都被打湿了。 “王公公,这是膳房熬的羊肉汤,您喝着驱驱寒。” 王福海接过,见碗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焖羊肉,扑鼻而来的肉香更是瞬间浸满了整个屋子。 他喝了一口,羊肉汤浓郁,因着放了许多胡椒面,喝起来辣辣的,一点膻味也无。 喝了几口,身体的寒气就被驱散了,整个人都像被泡在温水里一般熨帖舒服。 王福海:“这是羔羊肉吧。” “嘿,要不说王公公您舌头灵呢,三个月的嫩羊,新杀得,主子想吃锅子,片了这羊肉下锅,吃个鲜味。” 王福海不敢喝了,道:“珍嫔娘娘要吃的,你怎的给我端来了。” 小顺子看他害怕,自己暗笑,面上却拍了拍自己的嘴,道:“怪我没说明白,主子体恤奴才们,杀了两只,一只说就给奴才们打打牙祭。” 王福海这才放心,啧啧的喝着有味儿,悠悠道:“珍主儿是个宽厚的,你小子有福喽。” 小庆子又何尝不知,现在的好日子是他以前都没想过的,遇到主子这般好性气的人,从不打骂下人。 如今还怀了龙胎,在后宫里是头一份,这以后的前程啊,那可是亮着呢。 小顺子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 第89章 争宠 吃过晚膳,轩景帝自然留宿延福宫。 其实白苏苏有孕,按规矩来说不能伺候皇上,连绿头牌都是要撤下的。 但是轩景帝不放心,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想陪在白苏苏身边才安心。 至于白苏苏,她更不会推皇上走了,她这边辛辛苦苦怀着孩子,然后看着轩景帝去宠幸别的妃嫔? 那不能够! 床帷浮动,轩景帝低头亲上白苏苏的唇,柔情缱绻,白苏苏仰起下巴回应,一双藕节般的玉臂环上轩景帝的脖子,夜明珠氤氲的光泽下,一张小脸犹带红晕,看着十分粉软可欺。 两人好久没有亲近了,眼见亲着亲着就要变味了。 轩景帝心底还有一丝清明,知道白苏苏正是孕初期,是不可以孟浪的,强自按耐住自己的欲望,伏在白苏苏身上喘着粗气。 “朕去冲个冷水。” 听着浴房传来的哗哗水声,白苏苏痴痴一笑,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道还是她儿子比较厉害,还没出生就能让他爹吃瘪了。 等轩景帝回来,两人也不敢再胡闹,正待安睡的时候,又听外面王福海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昭阳宫传来消息,说宝华公主身子不适,已经吐了两次了,想请您去看看。”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恍惚间白苏苏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她初侍寝时,慧妃也是用这招从她这截走了轩景帝。 当时皇上可是走的头也不回。 不过,现在嘛。白苏苏垂下眼睫,用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轻语道:“皇上快去看看吧。” 轩景帝顿时心里一疼,和嘉生病他自是担心,但是苏苏的感受他也不能不顾。 将她独自一人扔在延福宫,又算什么? 轩景帝哑了嗓音:“你陪朕一块儿去。” 和嘉这场病,一部分原因是被白日慧妃吓的,还有就是她是真的想见轩景帝,所以才闹腾的如此厉害。 从她出生以来,便一直沐浴在轩景帝格外的疼宠下,尤其是她生病时,父皇更是格外担忧,有几次都是彻夜的陪在她身边。 所以她迫切的想证明,父皇心里还是最爱她,什么小皇子,什么弟弟,她才不要呢。 父皇是她的! 她嘴里一直叫着“父皇。”让慧妃又急又忧。上次和嘉生病,轩景帝已经不太高兴了,这次她本不想惊动皇上的。 谁知和嘉性子倒是烈,扯着嗓子嚎,到最后甚至呕吐起来。 可把慧妃给吓了一跳,她看和嘉哭的可怜,心道也让轩景帝看看他女儿的凄惨样。 别一门心思都在白苏苏那贱人的肚子上。 她的和嘉可是长女,而且是站住的。 至于白苏苏肚子里的,且不论男女,能不能生出来,还不一定呢。 派人给轩景帝传完消息后,她便在和嘉身边边陪边等,今日她学聪明了。没有盛装打扮,只穿了素衣,发髻都未梳,一看便是一门心思在孩子上的担忧母亲形象。 她虽然性子跋扈,但并不蠢,犹擅长察言观色,上次皇上看到她装扮时那微皱的眉,她一直记在心上。 待听到太监行礼的声音,慧妃眨了眨眼,两行清泪便落在脸颊两侧,她起身迎了上去。 只见轩景帝一身玄黑,面色冷肃,大步进了来。 “给皇上请安。”慧妃盈盈下拜,还未说完,唇角便僵在了原处,只因她看见轩景帝后面,竟然还跟了一个人。 身穿海棠粉春锦斗篷,雪肤花容,娇艳欲滴,竟然是白苏苏! 她怎么会来!慧妃护甲掐进手心里,看着白苏苏依偎在轩景帝身边,更是嫉恨的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脸色。 轩景帝摆了摆手,道:“免礼。” 白苏苏感受到慧妃扎人的目光,却并未行礼,她面带忧虑,轻声道:“妹妹听闻宝华公主病了,心里担忧,特意央皇上带我前来,姐姐不会怪罪吧。” 看着她那莹白的小脸,慧妃恨不得上前把这张面孔撕碎。 但是最终也只能咬咬牙,勾起一抹笑,转瞬即逝:“怎么会?” “和嘉怎么样了?”轩景帝边走边道,大步进了屋子,见太医正在给和嘉诊脉。 和嘉看见皇上,眼眸亮的如星星,伸出圆滚滚的手臂,奶声奶气的叫着:“父皇,抱我,抱我。” 看着和嘉对他如此依恋的样子,轩景帝不禁目光一柔,俯身就将和嘉从床上抱起,他身材高大,映衬着和嘉更是小小一团,父女之间看着亲密无间。 慧妃难看的脸色瞬间转晴,与有荣焉的向白苏苏抬了抬下巴。 白苏苏看着好笑,这有什么好炫耀的,难道她会因此而嫉妒么? 别说父女天性本是自然,若轩景帝对自己的女儿冷漠,才会让白苏苏担忧呢。 再说她肚子里也已经怀了轩景帝的孩子,难道她的孩子轩景帝不会如此疼爱么?只怕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在白苏苏的脸上看到嫉恨的样子,慧妃有些失望,随即上前依依道:“嘉儿是太想父皇了,才一直叫着皇上,妾本不愿打扰皇上和白妹妹,奈何拗不过这丫头。” 这语气白苏苏在旁边听着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人告诉她慧妃在轩景帝面前是这样子的呀。 简直和她在宫妃面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轩景帝掂了掂和嘉的小身子,柔声问:“告诉父皇,你哪里不舒服?” 和嘉怏怏的靠在轩景帝肩膀上,摇了摇头。 轩景帝随即将视线投向身侧的太医。 太医跪下禀告:“回皇上,公主脉象偏快,心内有些躁郁,除此之外,并无不妥。” 轩景帝点了点头,将和嘉放回床上,道:“既然无事,便早点睡吧。” 和嘉撇嘴想哭,抓住轩景帝的袖子不放:“嘉儿想让父皇陪我呜呜。” 白苏苏眉心一跳,好会争宠的小丫头。 慧妃掩下嘴角的笑意,上前哄道:“嘉儿乖,别闹你父皇,母妃在这陪你,好不好?” 顽劣的性子一起,和嘉哭的愈发大声,简直让白苏苏头皮一炸。 这屋子里因和嘉呕吐过,本就有一些难闻的气味。虽然被打理的很干净,但是白苏苏有孕在身,总是比旁人敏感些。 现在被和嘉尖利的哭声一吵,胸口荡漾的呕吐感更是忍不住,捂住嘴巴便干呕了一下。 第90章 贵妃 轩景帝立时脸色一变,不顾和嘉还在哭,便起身将白苏苏揽在怀里,迭声问:“苏苏,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白苏苏被他这么一弄,更是连呕几下,小脸瞬间就苍白了。 轩景帝目光微利,看向地上的太医,道:“还不快来给珍嫔诊脉!” 那太医不敢怠慢,但是他是专攻小儿的太医,可不是精通妇科的,看轩景帝紧张的样子,更是慌乱不已。 手指直颤也未诊出有何不妥。 轩景帝眉毛皱的能捏死一只苍蝇,还是白苏苏缓和了一下,虚弱一笑,道:“皇上,臣妾没事,只是有些恶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嘴上说好多了,但是轩景帝见她面色不佳,心里已经焦灼到了极点,悔恨不应将她带出来。 俯身拦腰将她横抱起来,行走时衣摆横飞:“王福海,传苏太医和沈院正去延福宫。” 皇上竟这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慧妃气的身子直颤,连和嘉都不敢哭了,与此同时心底涌出浓浓的失落,父皇第一次没有陪她… 延福宫 看着被拉过来胡子直飞的两位太医,尤其是将慌乱全摆在面上的苏太医,白苏苏心底有些愧疚。 她其实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没想到皇上会反应这般大。 此刻他从背后将白苏苏揽着,但是目光仍紧盯着苏太医,身子也因紧张而微微紧绷着。 苏太医诊完脉,心里就有底了,起身拱手答道:“回皇上,娘娘脉象康健,并无不妥,臣想娘娘呕吐是因为出现了害喜的症状,这是正常的反应,皇上无需担忧。” “害喜?”轩景帝凝了眉,实在是这宫中怀孕的女子太少,慧妃当时有孕,虽害喜呕吐,但是怕有碍圣瞻,从来未在皇上面前吐过。 所以轩景帝竟不知道妇人怀孕会害喜。 沈院正这时及时站出来对害喜做了一番详细解释。 白苏苏看这两位太医说的有模有样,心想她不是害喜啊,只是单纯闻到异味想吐罢了… 但看轩景帝听的那般认真,想想还是算了。 她握住轩景帝的手摇了摇,嗔道:“臣妾都说没事了,听了太医的诊断,陛下可放心了?” 轩景帝垂首看她娇嗔的样子,心里知道确实是他太紧张了。刚才见到苏苏难受,他一瞬心就乱了,担心她,担心她腹中的孩子。 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不容许有任何意外。 这一刻,他的心才真正的放下来,他伸手将白苏苏垂到脸侧的一缕青丝拂到耳后,低低的嗯了一句。 两位太医看帝妃亲近,头不敢抬起来一点,听到轩景帝让告退的吩咐,才如蒙大赦的赶紧出去。 天爷啊,苏太医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心想他和老沈在里面长篇大论说的嗓子冒烟,也不抵珍嫔娘娘那一句撒娇啊。 以后可要好好抱紧珍嫔娘娘的大腿,关键时刻的一句话,没准就能救他一命呢。 世上最好的事情,莫过于虚惊一场,刚才的慌乱褪去,室内唯余温馨宁静。 白苏苏伏在轩景帝胸膛上,低声道:“宝华公主身子不适想让您陪着,您却陪妾回延福宫了,妾心里有些不安。” 轩景帝的大手一下一下抚着她滑嫩细腻的背,道:“无事,朕明日再去看她,折腾到这么晚,快睡吧。” 当时事发突然,轩景帝第一反应就是担心白苏苏,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苏苏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也无需控制,身在帝位,如果连这点自由都没有,那还当什么皇帝。 苏苏危难时刻挺身为他侍疾,便已经走进了他的心。 更别说她现在又为他怀着孩子,给几乎末路的他新的希望,他会将最好的一切都给白苏苏。 谁都不能排在她前面,谁都不能… 次日早朝 众大臣听闻皇上要立珍嫔为贵妃,均心头一震。 贵妃乃正一品,位同副后。 这怎么能随便立呢?珍嫔虽说怀着龙嗣,但其父好像是什么县丞,县丞不过是八品。 让八品官的女儿当贵妃?这像话么? 果然有大臣跳出来说这不合规矩,多是一些注重礼法的古板守旧的老臣。 轩景帝眸光疏懒,似不经意说出:“近日江州大雨,出现水患。珍嫔之父白甫阁在此次水患中表现颇佳,拯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中,朕欲论功行赏,升其父为三品太仆寺卿。” 好好,你说朕的爱妃家世不显,朕便给她家世。 大臣听到皇上随口一说便是三品官,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这是要让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从科举出头的学子吐血啊! 陛下,你别太离谱! “陛下,这不合规矩…”众臣仍想再劝。 谁知轩景帝又端肃了神色,双手支膝,以一种十分带有压迫感的姿态微微前倾,俯身道:“珍嫔胎息不稳,朕想封贵妃以安其心,众臣如此反对,难道是不盼着朕的皇儿平安出生么?!”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大臣们早就吓得腿软了,呼啦啦跪了一地:“皇上息怒,微臣不敢。” 不管怎么说,珍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确实十分珍贵。 和龙子相比,和这江山社稷的未来相比,封贵妃也不算那般惊世骇俗了。 关键皇上铁了心要封,你还能阻止么? 和皇上作对,下场能好么?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珍嫔白氏,禀德柔惠,孝敬天成,衍国家福庆,于传嗣有功,册为珍贵妃,钦此。” 珍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白苏苏微微一笑,欲行礼以谢恩。 谁知王福海面色一变,急道:“珍主子您身子贵重,皇上已经降旨您无须行礼了,您就别弯腰了。” 南春和曼夏一左一右虚扶着白苏苏,闻言可以压制的嘴角差点破功,自家主子可真是宠冠六宫,瞧瞧,瞧瞧,除了她们主子,谁还能被皇上这般放在心上! 白苏苏没有推辞,虽然已经是贵妃,但是她对王福海的态度却是一直没变的,既没有低位者的谄媚,也没有上位者的高傲,一贯微微笑着,柔声道:“有劳公公了。” 王福海有一瞬的恍惚,珍贵妃的面容和刚进宫时别无二致,但却有什么微微变了。 就是那份气度,她眼睛沉静,带着笃定,这就是帝王的偏爱带给她的底气吧。 第91章 隆恩 从白苏苏只身来养心殿侍疾那一刻,王福海就已经打心底里尊敬白苏苏,此刻她得封贵妃,王福海也是真心高兴的。 他垂首恭敬道:“不敢当。”然后默默告退了。 白苏苏进宫一年,晋封的次数实在不少。 她本以为贵妃和之前的册封没有什么区别,仅仅圣上传个谕旨就算了。 得知还有册封礼的时候,她是真的惊讶了。 “还要行册封礼?”看着白苏苏懵懂的样子,轩景帝心里一柔。 他眼神温和,将白苏苏的手囤在手心揉捏,道:“自然,贵妃是正一品,自然要有封妃大典,不过不着急,现在就让内务府,尚衣局准备着,一应物事妥帖,怎么也要半个月呢。” 白苏苏心里更惊了,半个月啊,看样子真是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这时她才对贵妃有了一点实感。 想起为了自己封贵妃,皇上还将自己的父亲也提拔了,也可以说是十分惊世骇俗了。 听曼夏说,现在民间说书的都已经讲她的故事了,编的神乎其神。有这样的女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真是不盼生男盼生女了。 白苏苏心里涌出一股感动,也不知是有孕后激素作祟的原因,只觉眼睛湿漉漉的,就那样看着轩景帝,眼里含情:“皇上对臣妾太好了。” 说到后面,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剩这一句干巴巴的话。 轩景帝含笑看着她,打趣道:“这样就要哭鼻子了?看来朕要对贵妃更好才是。” 白苏苏蓦然听到从轩景帝嘴里说出的贵妃二字,更觉美妙动人,忍不住靠在轩景帝的怀里,用发丝蹭了蹭轩景帝的胸膛。 轩景帝揽着她,大手抚了抚她的小腹,问道:“今日可有不适?可有再吐了?” 白苏苏摇了摇头,苏太医奉皇上之令,每隔一日便来给白苏苏请脉。 他现在是心一直悬在嗓子眼,生怕白苏苏和腹中龙胎有丝毫不适,这段日子头发都白了不少。 幸好白苏苏身子康健,才让苏太医身上的压力小点。 这也是轩景帝执意要进行封妃大典的原因。 虽说封妃大典需要白苏苏要做的不多,但到底也会劳心费神,若是白苏苏真的胎息不稳,轩景帝是舍不得让她操劳的。 幸好苏苏争气,这样他便能给苏苏应有的体面了。 - 白苏苏得封贵妃,宫中却陷入到诡异的沉默当中,她们不是不在意,而是震动太大,已经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帝王宠爱如斯,出手便是正一品贵妃,众人还能说什么? 若是之前白苏苏晋封,其他人少不的心里拈酸吃醋一把,但是现在,白苏苏和他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份位,孩子,荣宠,都有了,她们连拈酸吃醋都犯不着了,已经够不上了。 还是想想怎么趁贵妃娘娘有喜不能侍寝的空档,招招皇上的注意才是正事。 但虽说大部分妃嫔没什么反应,但是昭阳宫的慧妃却不会没有。 封贵妃的圣旨一下,慧妃当场吐了血,一直骄矜的她也倒下了。 孙嬷嬷担忧的不得了,急忙去请太医,太医也直说慧妃气急攻心,开了几副药,好好养着便是。 没有伤了根基,倒是个好事,但是这气急攻心的缘由,却不好大肆宣扬出去。 毕竟那位已经是贵妃了,比慧妃份位要高,而且是皇上亲封的,你听到这个消息气急攻心,莫不是对皇上不满? 所以慧妃也只能默默养病,还找了个感染风寒的寻常病症。 躺在榻上,慧妃少有的脆弱,眼角一行清泪:“贵妃…”凡事都怕比较,就算白苏苏怀了龙胎,也不至于让皇上疯魔至此,那个贱人,她凭什么? 她生的还是皇上的长女呢,也没见皇上如此怜惜,如今更是执意封她为贵妃,永远的把她压在了底下。 打垮慧妃的,不是晋封白苏苏的消息,而是那背后显示的轩景帝的爱啊。 白苏苏,有了帝王的爱,她什么干不了? 那她呢?已经和白苏苏树了敌,白苏苏会放过她么?就这样和她的和嘉等死么? 她不甘心! - 时间如水一般流过,前几日白苏苏还和轩景帝一起临案探讨吉服的样式,今日便已经是册妃大典了。 自有孕后,白苏苏难得早起一次。不过因昨日刻意睡的极早,气色依旧好的不得了,皮肤嫩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给她上妆的女官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惹的白苏苏娇笑连连,整个延福宫也沉浸在一片欢腾的喜悦中。 上完妆后,南春和曼夏伺候白苏苏穿上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吉服。 这吉福是由最好的蜀锦制成,上面的花纹凤鸟更是由数十名绣娘精心绣制,凤凰羽毛丝毫毕现,眼睛更是逼真的仿佛被阳光一照,那凤凰便能活过来一般。 想起这吉服样式都是轩景帝亲笔所画,再问她的意见进行修改而成,白苏苏的心里便和喝了蜜一般甜。 穿好吉服,戴上头冠,白苏苏又在众人的簇拥下乘坐辇轿前往太和殿。 侯在太和殿大殿前,身后是一众宫人,边上是身穿官服的礼部官员,白苏苏心里有一瞬的紧张。 直到太监唱到:“皇上驾到。” 待看见台阶之上缓缓走出的帝王,白苏苏微微一笑,心里的紧张消失殆尽。 轩景帝竟亲临册封典礼,这在之前都是从未有过的。 他今日穿了绣明皇五彩十二章立水龙袍,说不出的龙章凤姿,气势逼人。 他微微一笑,道:“珍贵妃身怀有孕,不必行跪拜之礼。”又转向礼部官员,道:“开始吧。” 就这样,白苏苏站着又听了一遍册封的圣谕。 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轩景帝已经从台阶上下来,将贵妃的玺印和宝册交到她的手里。 他含笑望着她,金乌不知何时破云而出,照在她头上的金镶玉宝钿花鸾凤冠上,那冠顶的宝珠便发出熠熠的光芒。 但是轩景帝视线所落,还是白苏苏的脸上,这张脸无疑是美丽的,有孕并没有让她的容貌有损,反而多了几分妇人的柔情蜜意。 她的眸子晶晶而亮,湛然泼洒的光芒让轩景帝忍不住沉溺其中。 “臣妾,谢主隆恩。” 轩景帝主动扶着她的身子往外走,语气宠溺:“谢这一字,朕不想在你我二人之间听到。” 第92章 哀伤 慈宁宫 自上次轩景帝离开慈宁宫,慈宁宫便成了一处禁地。 皇上虽没有下令处置太后,但是这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只不过是皇上善心,不想背上弑母的名声罢了。 但是太后那般对待皇上,皇上心底又怎么会有感情? 所以下人们对待太后也是十分敷衍。 太后因为皇上留下的最后一言,惶惶不可终日,她明白若是皇上知道真相,杀掉她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她在等待轩景帝的毒酒还是白绫中渐渐衰老,却什么都没等到。 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深儿死了,慈宁宫宛如禁地,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只是今日,送饭的宫女将食盒放下,离去的时候却小声说起了话。 “你看见贵妃娘娘了么?她今天可真美。” “贵妃哪天不美啦,我可真羡慕她,怀了龙胎,现在可是宫中第一人了…” 声音随着她们的离去越来越小,太后却敏锐的捉住了“龙胎”这两个字。 她拿住筷子的手微颤,然后心头大震! 不可能!上一次她与李渊对峙,他还没有子嗣,不然她那般说他,他又怎会忍? 现在怎么会有“龙胎”? “站住!”听到太后的声音,那两个小宫女不禁一阵后怕,主要是之前她们给太后送过许多次饭,太后都从未说过话,每次都默默的,像个哑巴似的。 她们这次才敢多说几句…… 她们摸不清皇上对太后的意思,若是太后下令责罚…她们只不过是小小宫女,自然也不能抗命。 这样一想,便愈发战战兢兢,转头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太后饶命!” 有阳光透过大门的缝隙照到太后的脸上,那鬓边已经雪白了一片。 “你们刚才说的贵妃是谁?” 其中一名小宫女颤颤回道:“是原来的珍嫔娘娘。” 珍嫔…太后脑海里浮现出一张雪肤花容的脸,是她… 她掐紧指尖,轻声道:“她怀了龙胎?” 两个小宫女心中一凉,悔恨自己嘴上没有把门的,太后对此事为何如此激动? 那她们还能说么?会不会对贵妃有影响? 若是祸从口出,影响了龙胎,恐怕她们才真是会没命的! 她们俩互相交换了眼色,皆咬紧唇瓣一言不发。 沉默中,太后反而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有忌讳,有恐惧,才是真的啊。 手中的饭菜顿时失去了滋味,其实本来滋味也不好,想想也知道膳房会送什么不成样的食物给她。 她一直活着的支撑,也是靠着对轩景帝的怨恨,他杀了她的儿子,她要看他一生无子,含恨终老! 可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白苏苏竟然怀了龙胎!在她以为不会有人能怀孕的时候! 她突然明白轩景帝为何迟迟不处置她了,原来他才是最狠的人,他要留她的命,让她看着他儿孙满堂,看着他河清海晏,看着他天下太平! 哈哈哈哈哈!李渊,你好狠! _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第一场初雪落下的时候,皇后病重了。 其实自轩景帝那次“天花”过后,皇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即使轩景帝下了死命令,让太医务必保住皇后的命。 但皇后的身子还是日益衰败下去,皇上下令,让皇后的母亲进宫陪她,这也算是莫大的殊荣了。 毕竟这女子一进后宫,又有多少机会能再见到父母? 但是即使有母亲的陪伴,也没能让皇后身体有什么起色。 白苏苏不是圣母,但是对于这个事实,心中也不免哀伤。 皇后其实…并不是多坏的人。 轩景帝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差,他和皇后年少夫妻,皇后贤惠有德,内持恭俭,管理后宫十几年,从无过错。 二人谈到皇后的时候,轩景帝曾黯淡了眸子,呢喃道:“是朕对不住她。”其中哀伤,可见一斑。 皇后病重,后宫嫔妃均轮番侍疾。 只有白苏苏因怀着身孕,没有去过长春宫。 但是她心内不安,觉得相识一场,怎么也要去看一看皇后才是。 轩景帝知道后沉默良久,还是同意了。 再一次踏入长春宫的大门,长春宫与之前她来的时候并无不同,只是冬日萧瑟,园中的花草树木枯萎,自带了几分颓唐之意。 她怀胎已满三月,虽身子不重,南春和曼夏还是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小心看着脚下,唯恐她摔倒。一路走来,长春宫的宫女也一路恭敬的行着福礼。 张嬷嬷看见白苏苏前来,眼底涌出一抹复杂。 主子病重,虽不是那些会传人的,但是珍贵妃应该是有些忌讳的,没想到竟然会来看。 人总是在低迷时才能看到人的本质,她也算知道,皇上为何如此宠爱贵妃的原因了。 她迎了上来,恭敬的行了个礼。 白苏苏知道此刻最难过的,就是像张嬷嬷这般一直陪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了,看张嬷嬷熬的面色惨白,她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来看看皇后娘娘。” 张嬷嬷将她引到屋内,皇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一众太医也全都守在边上。 屋内满是药材的苦涩之气,白苏苏置身于内,只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轩景帝觉得皇后年华正盛,不应如此逝去,向太医院勒令保住皇后,太医日夜相守,但是喂进去的汤药都似进了无底黑洞,皇后的身子还是一日一日的衰败了。 张嬷嬷上前撩开半幅床幔,低声道:“娘娘现在虚弱的厉害。” 白苏苏看去,果然皇后眸子紧阖,她的面容消瘦的厉害,两颊已经凹陷,颧骨微微突出。 而且原本乌黑的秀发也变得枯黄,看着让人心酸。 虽与皇后没什么交情,但白苏苏还是感念皇后一开始对她的照拂。 想起初见皇后时,她还是那样的雍容华贵,转眼间,便这样枯萎了。 白苏苏眼睛也不由湿润了,皇后实在太年轻了。 这时,在床上的皇后突然眼睫颤动,张嬷嬷忙俯身去看,只见皇后眼睛半睁,嘴唇嗫嚅道:“谁来了?” “是珍贵妃娘娘来看您了。” 听到珍贵妃这两个字,皇后倒是睁开了眼,目光向白苏苏递去。 白苏苏也快步上前,低低福了个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停留了一会,转而落到她的肚子上,刚满三个月,且隔着兔毛斗篷,还看不出什么,但还是停留了好一会儿,问道:“还好么?” 白苏苏一怔,随即心领神会,用手抚了抚小腹,道:“太医说,一切安好。” 皇后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悠远,却并未落到实处:“一定要为皇上生个皇子啊。” 第93章 薨逝 离开长春宫后,白苏苏难免有些郁郁,又过了两日,她于噩梦中惊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裹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轩景帝皱了皱眉,见白苏苏面带惊惶,眼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不由带了担忧,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脊背,道:“做噩梦了?” 白苏苏低低的嗯了一声,偎进他的胸膛。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梦到皇后,上一次见到皇后时,虽骨瘦伶仃,面色蜡黄,但也不似梦境那般可怖。 梦境中,皇后嘴唇泛紫,眼眶青乌,十分可怕。 屋内点了上好的银丝碳,彻夜不息,温暖如春,轩景帝还是将锦被向上拉了拉,将白苏苏盖个严实,温声问她做了什么梦。 白苏苏不好说她梦见皇后,摇了摇头,笑着说忘记了。 轩景帝看了她眉眼好久,没有再问。 二人正想睡去,王福海略带恐慌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皇上,长春宫娘娘不好了。” 白苏苏顿时心一紧,再看轩景帝,面色也沉了下来。 “皇上…”这样的夜,王福海带来的长春宫的消息,很难是好消息。 轩景帝扶她躺下,道:“你睡吧,朕去看看。” 白苏苏纵使想去,恐怕轩景帝也不会让去的,她乖乖点头。 轩景帝拉上床幔,叫了人,白苏苏只能透过床帐看外面人影攒动。 过了一刻钟,外面便没了声音。白苏苏躺在绵软温暖的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心里隐隐不安,半睡半醒间,宫里敲了丧钟。 皇后薨了。 _ 白苏苏穿着寝衣,正靠在床头喝安胎药。 皇上虽半夜去了长春宫,却不忘白苏苏深夜噩梦之事,几乎天刚亮,苏太医便已经候着了。 诊了脉,又调了调安胎的药方,加了几味安神的药材,便告退了。 一碗药喝完,白苏苏用帕子抿了抿嘴角,道:“将颜色鲜亮的衣裳都收到箱子里,找几件素净的。” 南春低声应是,带着药碗退下了。 白苏苏看着外面屋檐垂下的冰棱,今早又下了大雪,可想而知外面有多冷。 皇后逝于这寒冷的雪天,更是添了几分凄清。 皇后薨逝,文武百官皆需着素服行奉慰礼,轩景帝自然也要主持大局。 虽不知轩景帝是否会顾得上来延福宫,白苏苏还是让南春备着姜汤。 轩景帝果然来了延福宫,不过不是晚上,而是下午,像是突然抽个空来看看白苏苏似的,让延福宫乱了套。 他一进屋,便带来外头的雪粒子,白苏苏看他的龙氅上的雪片一进屋,便化成水珠,滴在下面的绒毯上。 “皇上。”白苏苏想迎上来侍候,却听轩景帝温和的声音:“莫过来,朕身上凉。” 轩景帝由王福海伺候着脱了氅衣,又在进门处的八棱白铜暖熏炉前头烘了烘,待寒气散尽,才进了内室。 白苏苏穿了一件秋香色的云锦宫装,低低挽了一个髻,未戴珠翠,只斜斜插了一个银簪,越发衬得一张小脸滢白。 轩景帝将她揽到临窗的榻上,观察了一遍她的脸色,问道:“可还难受?” 这是说她前夜噩梦惊醒的事了,白苏苏心头一暖,摇了摇头。她面带关切,道:“臣妾没事,皇上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说着给南春使了个眼色,她可看到了,轩景帝显然是熬了一夜,面色憔悴不说,两颊还泛着红,显然是冻着了。 “臣妾让膳房准备了姜汤,皇上喝一碗祛祛寒吧。”轩景帝感慨她的心细,他的苏苏总是这样贴心。 将她的手在手里攒了攒,接过那碗姜汤一饮而尽,口中辛辣未褪,便道:“你好好在宫里养着,外面太冷,不要出去。” 白苏苏一怔,轩景帝的意思是她不用去给皇后守灵? 这不合规矩吧。不过看轩景帝憔悴的样子,知道他是担忧她的身子,乖乖的点了点头。 白苏苏用温热的帕子给轩景帝擦了擦脸,又让膳房上了一碗热热的鸡汤小馄饨,轩景帝吃了个饱肚,然后又风一样的走了。 接着的几天他都很忙,皇后薨逝后,小殓,下葬,都是急事。 _ 长春宫 慧妃跪在灵堂里,虽膝上裹了护膝,又塞了两个汤婆子,仍觉后背凉风阵阵,寒气直往骨子里钻。 皇后终于死了,她却生不起丝毫的开心。 想起白苏苏,更是嫉恨的要命。 皇上为她破了多少例了!皇后薨逝,宫妃守灵是规矩,她们在这冻得瑟瑟,延福宫那位可是面都没露。 问就是在宫里养胎,皇上也太小心了! 轩景帝对白苏苏的宠爱,都成了扎向慧妃心里的刀。 看着皇后的牌位,慧妃突然想,如果上面的名字是白苏苏就好了。 她已经成功了一次,为什么不能再成功一次呢? 白苏苏盛宠如斯,是她最大的阻碍,只要她死了… 慧妃心里又突然滚热起来,反正皇后的死没有任何人起疑心,说明那药当真是个好东西,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查验不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送命。 若是用到白苏苏的身上… _ 皇后薨逝,宫中需着素服二十一日。林家闻皇后噩耗,悲痛不已,听闻林夫人更是病倒在榻上。 为表安抚,皇上晋林雨灵为妃,封号“端”。 后位空悬,不是什么好事,宫中大臣纷纷上奏,让皇上册立新后。 但是都被轩景帝给驳回去了。因贵妃娘娘身怀有孕,所以宫中一应事务由慧妃打理,端妃辅助。 皇后在世时,和慧妃便势如水火,想想也知林雨灵跟慧妃也不怎么对付,这样的两个人共理宫务,倒是起了制衡的效果。 白苏苏的孕肚已经微微隆起,轩景帝一开始还不敢碰她的肚子,但是看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终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每日都要用手丈量一下。 “他长得好快啊。”要知道,白苏苏本就苗条,腰肢更是纤细,前三个月她小腹平坦柔软,一点感受不到孩子的痕迹,轩景帝还为此暗暗心焦过。 但是现下,却已经有明显的弧度了。 白苏苏坐在轩景帝的大腿上,任由他的大手在自己腹上抚摸,她闻言笑道:“后面他会长的更快的,孩子见风就长。” 轩景帝被白苏苏理所当然的话语逗得一笑,不管外面怎么样,延福宫有他心爱的女人,有她的孩子,就足够让他心安了。 第94章 蜜桃 “也快四个月了,安稳下来朕就放心了。”别看轩景帝表面上八风不动,但其实对白苏苏的肚子可紧张了。 前段时间白苏苏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安神的汤药便已经喝到现在。 白苏苏:…累觉不爱 有心安慰一下这过度紧张的爹,她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皇上别担心,臣妾和孩子都很好。” 这话倒是不假,白苏苏身子底子本来就好,现在孕脉也强健。 自有孕来吃好喝好,也再没有任何孕吐的情况,苏太医都觉贵妃娘娘好伺候,若是碰到个体弱怀像不好的,他才是要愁的头发都掉光了呢。 轩景帝闻言想了想,苏苏怀这一胎确实安稳,让他放下不少心。 那也不能不当心。 亲了亲白苏苏的额角,哄道:“你乖乖的,外面冷,地滑,若是想出去透气,一定要挑晴好的天气,让太监将地面都清理干净了,南春曼夏她们牢牢扶着,万万不能大意。” 本意想让轩景帝放心的一句话,又惹出这一番唐僧碎碎念。 听轩景帝这哄小孩的语气,白苏苏是又甜蜜又无言啊。 其实她也能理解轩景帝,毕竟他的孩子太少,又没有白苏苏的上帝视角,知道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 盼了这么久的孩子,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怕是只要不落生,轩景帝是不会真正放心的。 _ 已近年关,各地进贡了不少年货,虽说白苏苏现在不理宫务,自然没有分配权。 但是白苏苏可没什么担忧,毕竟最好的东西肯定是给皇上,而皇上又一个劲的往延福宫搬。 不过是噩梦一次,轩景帝就送来一炳玉如意给白苏苏安枕。 其间人参,宫燕,桃胶等补品更是不胜凡几。 白苏苏因最近喝了不少苦药汤子,和轩景帝打商量。 其实她的身体真的很好,是药三分毒,很不必要喝那么多安胎药。 但是以轩景帝对这胎的紧张程度,加上太医的保守性子,一点不喝肯定是不成的。 轩景帝将苏太医并沈院正叫过来问,白苏苏身子好,连孕吐都没有,苏太医真是大大省了心。 但是一听贵主不想喝安胎药,这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虽不能说不喝这胎就会出问题,但是喝了起码更为稳妥啊。 再说了,这安胎药都不喝,还要他这个太医有何用。 所以苏太医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了一遍。 白苏苏无语,轩景帝看她面色不佳,又心疼的哄了哄。 大手一挥让苏太医研究入口不那么苦的汤药方子。 苏太医头皮一炸,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这不苦真是难为他了啊。 可是看皇上这警告的眼神,苏太医也只能认命的去查医书,换药方,尝味道了。 这样一番操作,不仅安胎药的味道没那么难喝了,轩景帝为了给白苏苏佐药,又送来一筐青州蜜桃。 这时节天寒地冻的,竟然还有桃子,是白苏苏没想到的。 这青州蜜桃虽不似夏日水蜜桃那般大,外皮也微微泛青,活像没熟透似得。但是滋味却甚好,清甜如蜜,爽脆多汁,十分好吃。 白苏苏一边喝着热乎乎的红枣燕窝羹,一边吃着切成小片的蜜桃,真是甜到心里。 过了头三个月后,白苏苏能明显感觉宫中的人也没那么悬着心了,之前南春她们看她的眼神,就像一个易碎的琉璃似的。 现在显怀之后,一点一点看着肚子变大,这心也就慢慢踏实了。 自白苏苏有孕后,安美人就一直没来打扰白苏苏,她想来也实在不敢,毕竟皇上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贵妃娘娘养胎。 可是白苏苏却没有忘记安美人这个“朋友”,她虽然有轩景帝的宠爱,但是皇上也不可能时刻陪着她,而且有些话,是没法跟男人说的,只能跟姐妹说。 在宫里能有有安美人这个无甚利益关系的姐妹陪伴,也是白苏苏的福气了。 所以白苏苏得了什么赏赐,看安美人可能需要的,都会给安美人送一份过去,安美人自然是心中感动,有心去谢恩,但还是踌躇。 还是曼夏有一次去送东西,笑吟吟道:“贵主儿在宫里养胎,有时也觉无聊,若美人有空,不妨经常去延福宫走动。” 一听这话,安美人哪里还有什么犹豫的,屁颠的就去了延福宫。 这段日子,她可也憋了不少话想和白苏苏说呢。 众人看看顾的死紧的延福宫,安美人竟然能畅行无阻,都活了心思,也想去看看贵妃, 别的不说…沾沾喜气也行啊。 结果无一例外的都被挡了回来,她们这才知道,贵妃这是压根不想应付,只见想见的人呐。 轩景帝知道后倒是和白苏苏调笑一番,说她真是“爱憎分明”。 想想之前他似乎还吃过安美人的醋?感觉有些好笑。 苏苏有安美人的陪伴,笑容也多了,气色也好,并没有什么疲累表现,他对安美人来延福宫的事就没有发表什么异议。 安美人自己也特别喜欢小孩,每日总要问问白苏苏的感觉,自己明明绣工一塌糊涂,倒还想给白苏苏腹中的孩子做小衣裳。 白苏苏见她总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促狭道:“要不你摸摸看?” 谁知安美人立马吓的头跟拨浪鼓一般:“我可不敢摸,皇上知道也不会饶我的。” 她表情太过夸张,惹的白苏苏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安美人又怕她太激动动了胎气,真是急的的脸都红了。 白苏苏虽不知道安美人和皇上之间的事,但是每次安美人提到皇上,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让白苏苏忍俊不禁。 _ 延福宫一片岁月安好,但是宫中其他人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她们本来以为贵妃娘娘有孕后无法伺候皇上,皇上怎么也得雨露均沾。 毕竟帝王恩宠反复,说不定谁就能趁这段时间上位,成了新宠也不一定。 但是谁能想到,皇上还是一个劲的往延福宫跑,其他的地方,除了去昭阳宫看看公主,就再也不去其他宫里了。 众人希望落空,不禁更为恼恨白苏苏,怀了龙胎还霸着皇上,真是闻所未闻。 因为端妃之前“雨中争宠”的前车之鉴,其他妃嫔知道皇上不吃那套,也不敢搞偶遇这事了。 那就只能将目光放到年底的元旦宫宴上了,所以最近尚衣局十分忙碌,都是宫妃们忙着做新衣裳,希望在宫宴上一鸣惊人,艳压群芳呢。 第95章 绿梅 年味愈发足了,慧妃执掌宫务,一直筹备元旦晚宴的事。在这之前,还在梅林组织了一场宴会。 白苏苏在养胎,自然是不能去,曼夏心里腹诽,合理怀疑慧妃是故意给主子添堵的。 听说那个梅花宴可热闹呢,妃子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连皇上都去待了片刻。 这些女人,都想趁着贵主有孕争宠,也不看看能不能比的上我们主子的一根手指头! 曼夏偷觑在专心喂鱼的主子,虽因有孕未施粉黛,但到底年轻,肌肤白净欲滴,颜如渥玉,找不到一点瑕疵。 曼夏知道妇人怀孕多会臃肿身材,容色有损,但是她真的觉得贵妃娘娘越来越美了。 不是浓妆艳抹,刻意装扮的美,是那种不经意间透出的慵懒温婉之美,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因天气渐寒,本来放在外面的外面大缸移到室内,秋去冬来,里头本来小小的鱼也已经被养的肥嘟嘟的了,看着圆滚滚的喜人。 当然,这都是专门养鱼的小太监的功劳,但白苏苏也时常逗鱼喂食。 这几天养鱼的小太监愈发小心,生怕在这大好的日子鱼死了,让主子看了伤心,也没个好兆头。 所幸这鱼很是争气,活的很好,游得也欢实。 白苏苏抖了抖手里的鱼食,看着鱼儿顿时聚在一处争抢。 她倒是没有理会这场宴会,慧妃的手段太浅显了,只会在这些小地方恶心人,没必要和她置气。 说到底,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 至于轩景帝,白苏苏目光落到水面上,谁让这宫里狼多肉少呢,皇上就好比这鱼食,时刻有人上赶着去争宠。 她要生气,也得气的过来呀。 别人她管不了,她只需要看皇上的态度便是了,至少依靠目前的好感度,她还是相信轩景帝的。 刚喂完鱼,曼夏打来热水给白苏苏净手,就听小顺子来报,说内务府的梁公公来了。 这几日赏赐不断,梁公公也是常客了。 只是今日,这送的礼倒是有点意思。 只见梁公公满脸堆笑,后头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抬着一个盆,竟然是一株一人多高的绿梅。 梁公公打了个千,笑道:“奴才给贵主儿请安,皇上吩咐,贵主儿身子重,没法去梅林赏梅,让奴才挑了这一枝最好的,给主子送来赏玩。” 皇上还是念着贵妃!瞥见曼夏喜形于色的小脸,白苏苏也含了笑意,心里甜丝丝的,打量起这盆绿梅来,只见花茎如丝,枝上还压着雪,虽是赏玩的盆景,但萼绿花白,小枝青绿,难得带来一片凛冽寒香,让人当真置身于梅林一般。 白苏苏看着欢喜,温声道:“公公费心了。”又让曼夏给梁公公包了一个大红封。 梁公公捏了捏那红封的厚度,脸上的笑意愈深,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奴才。” _ 梁公公走后,南春曼夏带着凌秋温冬就围着这株绿梅打转,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热闹。 白苏苏看这株绿梅生的好,也专门请了花房的小太监,细心询问养护的法子,想让它花开的久一点。 轩景帝晚上过来的时候,看见这绿梅正正好的摆在厅中,旁边还专门摆了个火盆,笑道:“这样养绿梅,岂不是要将它热死了?” 白苏苏闹了个大红脸,上前给他更衣,细语道:“臣妾这不是怕它冻坏了么?”花房的小太监明明说绿梅喜温的,怎么放火盆就不行啦? 轩景帝又怎么会让她动作,伸手拦了一把,王福海给轩景帝解了大氅后,默默退到后面。 轩景帝的大手稳稳的扶住白苏苏的腰,揽着她看了眼绿梅,低手温声道:“不必这般小心,若是败了,朕给你再搬几盆来。” 白苏苏心里腹诽,还真是古代霸总渊啊。 不过心里倒是十分熨帖。 轩景帝看她花颜如玉,因害羞脸颊染了淡淡绯色,说不出的娇艳欲滴,在这绿梅边上也丝毫不逊色,当真是人比花娇。 大手贴向白苏苏隆起的肚子,隔着衣裳轻轻抚摸着,心里更是涨的满满的。 “今儿今日他可动了?” “中午用膳前动了几下,踢得我可疼呢。”白苏苏蹙了蹙眉,顺势撒娇。 “果真?”轩景帝最盼着的就是白苏苏腹中的龙胎康健,现在早早有了胎动,岂不正是映衬是个健健康康的龙子。 因此轩景帝十分开心,爱怜的摸了又摸,也不宽慰孩子他娘:“他如此淘气,让你受苦,等他出生,朕罚他给你出气。” 看轩景帝那手不离开自己肚子的腻歪劲,白苏苏含笑不语,现在就宠成这样,生下来只怕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对你说的“罚”,妾实在是不敢相信啊。 想想第一次胎动的时候,轩景帝正好赶上,当下激动的眼都红了,把白苏苏给稀奇的,这老来得子就是容易让人激动啊。 如果轩景帝能听到白苏苏的腹诽,肯定会捏捏她的鼻尖轻斥:说谁老? 两人温存了一阵,轩景帝便说起元旦之事,那天宫中热闹,白日他带着大臣祭祀,也顾不得她,让她好好在宫里待着。 等晚上他会来延福宫接她一起去太和殿参加宴会。 白苏苏乖乖点头,还兴致勃勃说,那天中午她正好想和宫里人一齐包饺子热闹热闹呢。 轩景帝揶揄:“你还会包饺子?” “那有什么不会的,皮包了馅,再一对折一捏就是喽。”珍贵妃理所当然。 轩景帝淡笑不语:“别累到就行,朕等着吃爱妃的饺子。” _ 天公不作美,元旦那日又下了大雪。 这样的天白苏苏还要出门,虽说是晚上,但是积雪不清到晚上就要成坚冰了。 因此一大早曼夏就指挥着小太监们除雪。 不过片刻,便跟冻到了骨子里一般,进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冻死了冻死了。” 刚走到暖炉边想要暖手,就听南春的呵斥声:“什么死呀活呀的,一点不知道忌讳,” 南春稳重,又有点古板,曼夏总是挨说,但是又提不起气,因为知道自己失言了。 现在主子怀着龙胎,说话什么的都得注意着点,曼夏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吐了吐舌头小心的笑了一下:“好姐姐,我知道错了。” 第96章 晚宴 看她吐舌卖乖,南春也就不说什么了。 曼夏莽撞,但也胜在是个真性情,没有心机的,也忠心,这也是她能留在白苏苏身边的原因。 屋内 自入冬以来从未断过得银丝碳不停的焚烧着,屋子被烘的暖融融的,还不见一丝烟气。 白苏苏只着了一件单衣,半倚靠在软榻上看书。 听到外面南春呵斥曼夏的声音,便扬声道:“南春” 南春连忙进了来,道:“主儿?” 白苏苏将书放下,抚了抚身上的绒毯,道:“让外面的小太监们歇歇,去茶房煮点姜茶去去寒,这雪一时半刻停不了,别一直待在外面,冻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南春浅笑着应了:“主子仁心,奴婢知道了。” 外面小太监虽虽说是辛苦,但是碰到贵妃娘娘这样体恤的主子,已经是十分有福气了。 等到了中午,膳房的德宝又送来一大堆食材——贵妃娘娘起了想包饺子的兴趣,那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说来邓三官和德宝自从向白苏苏表了忠心,地位已然是水涨船高了。 现下娘娘又怀了龙胎,轩景帝虽曾问过要不要给白苏苏搜罗厨子,但皆被白苏苏以吃惯了邓三官的菜为由给推了。 这下子邓三官可成膳房第一人了,孙一勺恨得牙痒,但拍马也不及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宫中做奴才的,本身哪里有什么体面,还不是看你烧了哪家灶。 所以德宝送来的食材,那都是精挑细选极新鲜的———不新鲜的也不敢往贵妃娘娘这里送啊。 这日子口肉是不缺,牛肉,羊肉,猪肉,鸡肉,鸭肉都是寻常,就是鲜嫩青菜难得,难为暖房一直供应着,嫩嫩的青笋,鲜亮的还冒着水珠的菠菜油菜。 甚至还有各种活蹦乱跳的河鲜海货。 白苏苏看着食材就想出了好几种馅,虽然她不会做,但是她会吃啊。 加上德宝机灵,在旁边依据贵妃娘娘的口味出了好几个意见。 这下子想吃的馅就更多了,最后做出来,足足有七八种馅。 当然,无论是切菜还是和面,都是用不上白苏苏的,她只管看就是了。 最后虾肉香菇的饺子象征的捏了两个———留着给轩景帝吃,如果他想吃的话。 过年自然有过年的气氛,延福宫的宫女太监都穿着新衣,有些小宫女头上还带着红绳或红色绒花,十分喜庆。 白苏苏看着也高兴,想起现代过年,一家人都会在微信群发发红包,不图钱多少,就图个热闹高兴,遂起了玩心,让南春找出好多银裸子,金裸子。 让洗净了包进饺子里去,放一个两个的随意,最后谁吃出来,赏就是谁的了。 众人更是干劲十足了,最后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饺子,还得了赏,更是别样的开心。 宫里的饺子精致可爱,一个一个的都跟小元宝似的,白苏苏每样馅都尝了一个,以示圆满。 延福宫的下人也吃的起劲,但这既然看运气,就肯定有运气好的——一吃就是金裸子。 自然也有运气差的——什么都没吃出来。 但是后面白苏苏又给每个人都包了大红封,也算是暂时抚慰受伤的心灵了。 这年就算是欢欢喜喜的过了,晚上为了赴宴,白苏苏更是盛装打扮,难得上了脂粉,额上还点了花钿。 轩景帝晚上来接的时候,都晃了神,苏苏美貌冠绝后宫,但今日更添一丝娇媚,跟那桃花成精了似的。 白苏苏亲手喂轩景帝吃了一个饺子,轩景帝看着烛光下白苏苏粉润生光的脸,嘴里味同嚼蜡,根本尝不出这饺子什么滋味。 白苏苏看他那样,倒有些紧张,娇声道:“皇上仔细尝尝味道。” 轩景帝这才细嚼慢咽,慢慢就发现异样,吐出来一看,金灿灿的一个小元宝。 白苏苏笑弯了眉眼,道:“皇上运气很好呢。” 其实白苏苏做的每个饺子里都放了。 但是轩景帝不知道啊,这样一来还觉得颇为高兴,问是谁的巧思。 等宫女们笑眯眯的说是娘娘,又捏了捏白苏苏的鼻子,夸了一番。 - 吃完饺子,皇上带白苏苏赴宴,南春上下把白苏苏裹了个严实,又往白苏苏袖中塞了一个盛满炭火的小手炉。 这天儿就算清了雪,也是不敢做辇轿的,几个太监打着灯笼在前面开路。 轩景帝揽着白苏苏慢慢走,幸好他火力旺,怀里十分温暖,白苏苏一点都不觉得冷。 孕妇自然不能走太快,两人不出意外的是最后一个到的。 宫中嫔妃早早就等着了,谁知道皇上姗姗来迟,一问原来是接贵妃去了。 但谁也不敢有意见,宫中无后,这后宫就是贵妃为尊。 让你等着皇上和贵妃,你还敢有意见? 等轩景帝和白苏苏到太和殿的时候,众人还得赶紧起来行礼。 慧妃在下面看着轩景帝将白苏苏直接带到了上首,又亲自给白苏苏脱了斗篷,心里的酸水冒的啊,直接酸到了嗓子眼。 从白苏苏一进来,妃嫔们的目光就若有若无的往她身上瞟。 看她颜如明月,都被那直晃晃的美貌摄了心神,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隆起的肚子,那里面可是金贵的龙胎啊。 皇上今日一来,就将贵妃带到了上首,直接两人共坐,这是之前皇后都没有的待遇。 众人心里一阵恍惚,看皇上对贵妃这宠爱程度,若是产下龙子,怕是会被扶上后位也不一定。 这样一想,也不禁泄了气,一直以来的斗志都散了些许,身上花枝招展的衣裳也黯淡了。 不管你再怎么花枝招展——和贵妃的容貌一比,也低到了尘埃里。 更别说人家还怀着龙胎,你怎么比?拿什么比? 但是也总有那不甘寂寞斗志昂扬的,比如慧妃,咬紧后槽牙娇笑着起了身,端着一杯酒盏,道:“皇上来迟了,可要喝臣妾这一杯酒,不然臣妾可是不依的。” 不管听了多少次,每次听慧妃在轩景帝面前这柔情似水的声音,白苏苏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看轩景帝的面色,倒是如常,想是已经习惯了。 慧妃将这宴会筹办的不错,轩景帝也乐于给她面子,端起酒就喝了。 白苏苏暗中撇了撇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怎么在慧妃面前就这么强。 反正她讨厌慧妃,看轩景帝和她说话,就讨厌。 第97章 跳舞 她状似无意的碰了碰杯盏,那里面的酒便淌了出来,她轻轻“呀”了一声。 身边服侍的宫女忙上前来擦,幸好杯盏很小,酒水也不多,没有弄湿衣裙。 轩景帝却眉心一皱,语气透露不满:“怎么给贵妃娘娘上的也是酒?” 慧妃心一紧,暗恨白苏苏上来就给她上眼药,忙起身解释:“皇上容禀,贵妃娘娘的酒水是用果子制成的,臣妾有孕时也喝过,对龙胎无碍。” 听她这样说,轩景帝才没有追究,但还是吩咐给白苏苏上一杯热热的杏仁羊奶。 虽说对胎儿无碍,但每个人的底子不同,苏苏本来就喝不得酒,碰上一点就醉的厉害,他不会冒险让苏苏怀着身孕还饮酒。 白苏苏喝了一口醇香的羊奶,朝轩景帝抿唇一笑。 慧妃见皇上的眼珠子简直是黏在白苏苏的身上下不来,心中气闷不已。 待轩景帝说“开宴”的时候,她才起身,说准备了歌舞给大家助兴。 轩景帝应允之后,她拍了拍手,便有歌女拿着琵琶,古琴,笙箫,玉笛上场。 她们个个穿着碧色的软绸衣裳,身姿楚楚,面容艳丽,手指轻拨,铮铮音响便从那琵琶,那古琴中流出,交相辉映但自带节奏。 白苏苏也不由听的入了迷。慧妃微微一笑,随着琴音渐渐突出,慢慢从后面有一女子缓缓而出,她身姿曼妙,拟态若仙,随着音乐袅娜而动,跳起了飞仙舞。 白苏苏顿觉索然无味,原来是一出美人计。 只不过,这起舞的人越看越熟悉。 坦白来说,她跳的不错,身姿轻盈,宛若无骨,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一舞毕,那女子盈盈下拜,柔声道:“臣妾以一舞为皇上助兴,愿大庆国祚绵长。” 白苏苏总算知道这熟悉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原来是江与宁。 轩景帝显然是忘了江与宁了,听她说臣妾,还有些疑惑,王福海适时上前提醒。 轩景帝屈起手指敲了敲桌案,江才人… 记忆很模糊,不过,看这女子出现的如此恰到好处,应该不是巧合。 他见过的美人并不少,但是如果眼中盛着野心,心中带了虚伪,那再美的美人,也会黯然失色的。 不似身边这个,从他和慧妃喝酒,小脸便黑了,嘴角也沉了,将所有的情绪都摆在面上。 皇上因着回忆江与宁,不免在她身上停驻了一会目光,这可让白苏苏打翻了醋坛子。 男人果然没好东西! 轩景帝见她为他吃醋,心里生起一种奇异的欢喜,又起了玩心,想要逗她一逗。 故而好整以暇的又看了江与宁几眼。 江与宁在这天只穿了薄纱,可是却一点都不冷,刚才跳舞的消耗让她胸中都是火热的。 手心更全都是汗。 她为这场露面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只能燃着黑炭,屋子阴冷不堪,还散发着呛人的气味的日子了。 她也是娇养出身,她真的会冻死的! 慧妃见轩景帝果然对江与宁起了兴趣,胸中不由什么滋味,对,江与宁就是她安排的,选择她也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多么出色,皆是因为她和白苏苏的渊源。 同日进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宠妃,一个却在宫中的角落人人可欺,这种差别,足够让江与宁生起足够的野心和不满。 而且,江与宁对白苏苏还有一种隐秘的恨意,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她能感受的到。 这样的话,那江与宁就是一个好人选了。 至于能否成功…,看着白苏苏明显不虞的神色,慧妃暗中勾起了唇角,只要能给白苏苏添添堵,就不算白花了心思,若是能气的惊了胎,那就更好了。 白苏苏确实心情不太好,江与宁这人她是一直讨厌的,主要是不喜欢她这种钻营的性格。 本来以为她已经沉寂了,毕竟仅侍寝一次就惹了轩景帝的厌,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她。 给白苏苏一种打不死小强的难受感。 轩景帝看小人儿脸愈发黑了,也不敢再逗了,刚起了话音儿想让江与宁退下,江与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却听白苏苏娇软的声音:“皇上,臣妾有些疲累,想回去休息。” 她抚着孕肚,眸光楚楚,眼尾的一抹洇红更是让她显得柔媚动人,当真是我见犹怜。 众人没想到贵妃这般矫情,这宴会才开始多久啊,就累了? 她们看是怕轩景帝对这新冒出的小美人青眼才是。 江与宁心里也是这种想法,此刻对白苏苏的恨意达到顶峰,眼圈都气红了,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轩景帝。 但轩景帝哪里还会给她一个眼神,看着白苏苏泛着委屈的眸子,他早就心软了,低声哄道:“累了?朕送你回宫。” “贵妃身子不适,朕带贵妃先行回宫,你们继续热闹热闹吧。” 眼见轩景帝真的要带贵妃回去了,江与宁傻眼了,慧妃傻眼了,其他妃子也傻眼了。 皇上一共才呆了多久就要走?贵妃也太小性儿了,这是一点不让别人有得宠的机会啊? 但凭什么?难道她们不是皇上的女人么?就算之前的皇后,也没有这样霸道吧! “皇上,贵妃既然累了,不如去偏殿休息一下,您若走了,这宴会还有什么意思呢?”慧妃柔声细语,试图垂死挣扎。 皇上此时已经再给白苏苏系斗篷了,心道,这不是偏殿休息就能解决的事,眼看着苏苏俏脸含冰,心里不由叫苦,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哄呢,不如刚才不整这出了。 他摆了摆手,道:“怎么没意思了?让这…江才人再跳一场给你们助助兴吧。” 江与宁身子一颤…眼里是屈辱的泪,皇上这是把她当舞女了么? 她苦苦练舞几月,就是这样的结果么? 总之,众人不管怎么挽留,轩景帝还是带着贵妃走了。 这场宴会也变的索然无味,刚才她们看着江与宁就不顺眼,现在更不顺眼了,手段太过低俗,真是丢妃嫔的脸!还把皇上给气走了。 不对,是把贵妃给气走了! 第98章 封后 延福宫 其实轩景帝宴会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给白苏苏消气儿呢。 但是白苏苏心里反而更气了,她才明白,皇上哪里是对江与宁有意,他分明…分明就是装的,就是为了看她吃醋! 啊啊啊啊啊,好坏! 偏这个坏蛋还好整以暇的捏了捏她的下巴,道:“还生气呢?愈发小性子了。” 白苏苏嘟起小嘴,哼道:“皇上就会逗我,还说我小性,真是好没道理!” 轩景帝摸了摸鼻子,听白苏苏连臣妾都没说,就大喇喇的用了“我”字,显然是将自己摆在和他一样的位置交流,倒是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他声音愈柔,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好好好,是朕错了,不该逗贵妃娘娘生气。” 白苏苏顺坡下驴,下巴微扬,搂着轩景帝的脖子,认真道:“臣妾想让皇上的目光,只在我的身上。” 她今日上妆也十分精致,用了淡淡的粉色唇脂,将唇瓣染的粉润晶莹,轩景帝一声轻笑,用手轻轻的描画。 耳边传来热热的气息:“贵妃娘娘好生霸道。” 他的眼神带着欲望,白苏苏好久没见轩景帝有这样的眼神了。 “陛下…”女人的声音又娇又软。 轩景帝眼眸愈深,他将唇瓣轻轻映上,却并不深吻,只轻轻的辗转轻磨她柔嫩的唇,仿佛羽毛一般扫来扫去,白苏苏被他温柔的亲吻弄得心痒,玉白的手臂攀着轩景帝的脖子,舌尖试探性的碰出。 轩景帝有一瞬的怔愣,察觉到白苏苏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瞬间反客为主,气息浸染了白苏苏的口腔。他的大手探进白苏苏的衣衫,在她滑嫩的肌肤若有若无的留连着。 白苏苏感觉身体仿佛有一股细流横冲直撞,轩景帝触碰过得地方,是热,是烫,是酥麻,是战栗。 衣衫渐褪,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衫,轩景帝的大手细细摩挲着她隆起的肚子,眼眸愈发深,低语道:“太医说胎气已经稳了,朕会轻点。” 白苏苏迷迷糊糊被轩景帝带上了情潮,如同一叶扁舟在碧波荡漾的湖上,禁不住发出几声低吟。 两人已经久未经情事,对彼此都带着渴望,轩景帝脸上也带着汗珠,皆是欲望与理智的博弈。 南春在外面听着有些心惊,娘娘还怀着身孕,皇上怎么…怎么就 这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她把焦急情绪摆在脸上,有心想让王公公去劝劝,谁知道王公公阖着双眼,如老僧如定一般。 幸好轩景帝没有那般荒唐,一次之后,便叫了水。 南春听到那喑哑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收拾完后,白苏苏却红霞未褪,不知为何,她从未有过的羞涩,尤其是现在,轩景帝支起下颌,眼角眉梢带着餍足,却仍一寸一寸在白苏苏脸上身上逡巡着,十分露骨。 白苏苏低低叫了一声,害羞的用锦被将自己埋住。 轩景帝轻笑出声:“都快当娘了,还这般害羞。” 白苏苏悄悄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撒娇道:“皇上欺负人。” 轩景帝将被子扯下,搭在她的腰间,白苏苏此刻只着了一件肚兜,露出西瓜大小浑圆雪白的孕肚。 隔着锦被,轩景帝摸了摸白苏苏的肚子,道:“苏苏,待你生下孩子,朕便封你为后。” 白苏苏心里一惊,先皇后逝去后,朝堂中再立新后的声音不绝如缕,轩景帝一直都没有回应。 她已经是贵妃,是这后宫的第一人,但和皇后终究是不同的。 贵妃再尊贵,也只是妾,而皇后才是妻。 她也想过,等她生下皇子,轩景帝应该会立她为皇后也未可知。 但是她没想到,在不确定她肚子里是男是女的情况下,轩景帝就给了她这样的承诺。 白苏苏心头一暖,偎进轩景帝的怀里,道:“若臣妾生的是公主呢?” 轩景帝早就已经想过,虽然他做梦都想要一个皇子,但是现在孩子没有出生,谁也无法确定男女。 而立苏苏为后,仅仅是他想让苏苏成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朕自然是希望是个皇子,但如果是个公主,那只能辛苦苏苏,为朕多生几个孩子了。” 白苏苏并不觉得轩景帝这番话有什么不对,他是封建君主,还是一个三十多岁还没有儿子的君主。 如果说他不渴望皇子,那才是谎话。 “臣妾愿意。”白苏苏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轩景帝整颗心都泡在温水里一般。 他紧了紧手臂,道:“睡吧。” 次日,皇上起来的时候,白苏苏犹在抱被沉睡。 怕打扰珍贵妃娘娘休息,众人伺候起来皇上都是轻手轻脚的,谁知道皇上穿戴完毕,竟然又折回了床边。 王福海在旁边看着,心道,有那么难舍难分么?贵妃娘娘真就是把皇上拿的死死的啊。 皇上床边站定,看白苏苏睡得胡天胡地,一副娇憨模样,心头愈发软了。 他俯身捏了捏白苏苏的鼻子,白苏苏半睡半醒,察觉到轩景帝熟悉的气息,睡眼惺忪的直起半个身子,抱住了轩景帝的腰身,还用脸蹭了蹭腰间的玉带,软软的,香香的。 温香软玉在怀,轩景帝心里一柔,抚着她的秀发道:“睡一会记得起来吃早饭,然后让江太医来请平安脉。” 白苏苏睡得迷迷糊糊,有孕的身子不比之前,虽然昨天皇上比以往克制了不少,但她还是觉得疲倦。 虽然轩景帝说什么她都没怎么听到,但是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轩景帝亲了亲她的发顶,把她放下,便出去上朝了。 _ 昭阳宫 “狐狸精!”慧妃拿着敬事房的本子,脸气的铁青。 怀着身子,白苏苏竟然也敢勾引皇上! 简直是闻所未闻! 又想起昨天白苏苏矫情的样子,心里更添一分气苦。 皇上对白苏苏,已然到了痴迷的程度。 翻了敬事房账册才知道,自皇上感染“天花”以后,他便再没有找其他妃子侍过寝,即使白苏苏有孕,他也没有碰其他女人,而是等着那贱人胎气安稳了… 慧妃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该动手了,白苏苏昨天的表现也证明,她不是一个能容忍别的女人和她一起分享皇上的人。 若是她真的成了皇后,她就再也出不了头了。 而她的和嘉,也会永远被她的孩子压在下面。 “孙嬷嬷,让内务府的人动手吧。” 孙嬷嬷心里一凛,娘娘这是真的想给贵妃娘娘下毒?这…先皇后能成功是因为将那毒掺进了求子药中,而那求子药,因为皇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都是不经太医查验的。 第99章 粳米 可现在贵妃娘娘可不一样啊,江太医沈院正两位太医盯着,实在是不可能下手的。 “娘娘三思,贵妃娘娘身边的东西都是要经过查验的,这…” “担心什么?皇后吃了那么久,到死太医院的那些废物不也没查出来么?”慧妃眼睛里泛起阴毒:“再说了,查验半天不都是查对龙胎有碍的东西么?我要下手的,可不是龙胎,而是白苏苏。” 孙嬷嬷心里一个激灵,是啊,娘娘要的,是贵妃娘娘像皇后一般,被掏空身子,然后慢慢死去… 如果她死了,就算她生下皇子,又如何呢? 但是,事情会像娘娘想的那般顺利么? 当初娘娘花重金寻来这毒物,只为扳倒皇后,但皇后本就体弱,再加上这毒需要日积月累,慢慢起作用,加进那求子药里简直是天衣无缝。 皇后顺利的薨了,但是因为贵妃娘娘的异军突起,使得慧妃本计量好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此刻慧妃对白苏苏的憎恶,绝不亚于之前的皇后,但是,现在慧妃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贵妃,一样的办法,能否成功两次呢? _ 元旦过后,便是元宵节,那一日,皇上兑现了带白苏苏出去玩的诺言,两人乔装打扮,成为一对寻常夫妻。 走入街头,看花灯,猜灯谜,吃元宵,游灯船,过得不亦乐乎。 白苏苏第一次体会到宫外的日子是那般自由自在,看着身边身姿伟岸的男人,白苏苏在那一刻想,若是二人是寻常夫妻,即使没有荣华富贵,做一市井小民,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这样的想法不过一瞬,归为现实,李渊依旧是皇帝,她还是那个贵妃。 宫中的日子流淌是缓慢的,若不是自己的肚子一点一点变大,她还能感受到孩子的成长,只怕更是无聊透顶了。 皇上因为京中大雪压坏了好些屋舍,忙着赈灾,几日都未进后宫。 但是对白苏苏还是看重的紧,每日都要让小太监跑好几趟问白苏苏的情况。 平时还动不动的赏御膳,那酥蜜粥从养心殿巴巴的送来延福宫,这大冷的天,还冒着热气。 原是漆红食盒底下埋了碳,这才保证饭菜不凉。 小春子打了个千,道:“这是御膳房做的酥蜜粥,皇上吃着不错,特送来给娘娘。” 当然,除了酥蜜粥外,轩景帝还送了其他的菜,只是那碗粥是用碧粳米做的,米香诱人,又有营养,所以才送来给白苏苏。 白苏苏靠在团花软枕上,笑道:“替我多谢皇上,皇上处理国事辛苦了,也请公公替我传话,让皇上注意身子。” 小春子含笑应了,心想有贵妃娘娘这句话,他也能回去让皇上高兴高兴了。 他进宫这么久,都没见过皇上这般宠爱一个妃子。 就说这几天,皇上都忙成啥样了,不分昼夜的与大臣议事,连自己都没时间好好吃饭。 就这,还要插空问问贵妃娘娘的情况,那酥蜜粥是御膳房看皇上吃不下饭,特意研究出来的。 皇上吃了不错,就马上让送来延福宫,这可真是全心挂着贵妃啊。 _ 皇上的好意,白苏苏自然不会辜负,别说,这几日没见轩景帝,她也有点想他了呢。 舀着碗里的酥蜜粥,这粥色如淡玉,香味扑鼻,入口软糯,因加了蜂蜜和酥油,更是香甜无比。 “南春,去问问果房有没有梨子” “主子想吃梨?” 白苏苏摇摇头:“这天冷,整日燃着炭人也燥热,我想给皇上送一盏梨汤清肺去火。”主要是轩景帝本身遇到事就爱发火,听说大臣们又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希望梨汤能给他灭灭火吧。 不过这话就不用跟南春说了。 南春听主子这样惦记皇上,真是好事,娘娘和皇上如胶似漆,她们才安心呢。她点点头,欢快道:“奴婢这就打发人去问问。” 结果没有让白苏苏失望,梨子在冬季不是什么稀奇的水果,果房自然是有的,送来的梨个大汁甜,正宗水晶梨是也。 梨汤也十分容易,白苏苏交代给邓三官做法,然后如法炮制,也在食盒底埋了碳,让送到养心殿。 养心殿 众大臣几乎寅时就起身了,在皇上这待了一天,汇报灾情竟是挨骂了。 身上已经疲累到极点,偏脑子里的弦还绷着,简直是难受的要命。 轩景帝的面色也不甚好,京中大雪,压塌了房舍,朝廷发放赈灾款,谁知竟让官员层层剥削,根本于事无补,一场大雪,竟冻死不少人。 这还是在他眼皮底下!那如果离他更远的地方呢?是否也会出现这样贪污腐败的现象! 他的百姓,又会死多少呢? 想起这些,轩景帝就根本睡不着觉,自然面色也不好。 这个时候,王福海竟还敢进来,瞥见王福海的碎步,轩景帝皱了皱眉:“何事?” “皇上,贵妃娘娘送来一碗梨汤。” 大臣们状似低头,但都竖着耳朵听着呢,贵妃?这个时候送什么梨汤啊,皇上会发火吧,一定会发火吧? 他们可还记得今日中午,王福海小心翼翼的请皇上用膳,都被卷了一顿。 结果他们等了半天,也没听皇上说话,有人偷偷抬头看,皇上已经端着小碗喝了,那嘴角还隐有笑弧? 贵妃娘娘果然不一般啊。 轩景帝美滋滋的喝完了一碗梨汤,还不嘴硬说了一句:“让贵妃不要再送了,朕要和众卿家议事。” 王福海恭声称是。 众臣:………喝完再说?还议?皇上您喝了梨汤,臣的肚子可还空着呢! _ 用完晚膳后,白苏苏便在屋里慢悠悠的散步,南春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白苏苏知道孕期管理体重的重要性,如果孩子太大,那可是会难产的。 废物系统虽然有生子丹,也有给小孩用的开智丸,但是却没有生产用的无痛分娩丸。 这简直是生子系统最大的bug,白苏苏威逼利诱了好久,发现统子是真的没有这东西。 所以只能自己注意,将生产的危险降到最低。 晚间,照例一碗安胎药,和安胎药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盒子窝丝糖。 白苏苏将药喝完,刚想拿一块糖,便听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窝丝糖,有危险,有危险。” 这是系统第一次在她脑海里报警,白苏苏不由心一颤,动作也迟缓了不少。 南春见娘娘捏着糖不动,面带疑惑:“娘娘?” 白苏苏扯了扯嘴角,拿出一块,放在边上,道:“本宫待会再吃,先拿下去吧。” 第100章 冬去 南春虽不知何意,但还是听从吩咐将那匣子拿了下去。 白苏苏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窝丝糖,心里和系统交流:“你说这糖有问题?什么问题?” 统子对所有的危险都能提前预知,听了白苏苏的疑问,便马上开始检验起来:“主人,这糖有毒。” 白苏苏手指一颤:“毒?”明晃晃的在她的吃食里下毒?谁这般大胆? “是的,主人,这种毒无色无味,但是可以控制人的心绪,影响人的神经系统,一开始接触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是若是积累多了,慢慢的就会心情抑郁,久而久之心脉淤堵,气血不顺,一场小病都可能夺走人的生命!” 白苏苏听了为之一震,攻击人的神经系统?真是好毒的计策啊。看来害她的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这种隐蔽的毒。 她怀孕生产本来身体内的激素就会失调,这种时候最容易出现抑郁症,若要再不停的吃沾了毒的糖,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个毒对孩子有没有影响?”白苏苏摸了摸肚子,急道。 “没有,首先这个毒只攻击母体,而且主人已经用了安胎丸,任何影响孩子健康的东西都不会起作用。” 这样一说,白苏苏才算安心。 系统看她定定的看着那糖,担心道:“为了万无一失,建议主人花积分购买一颗解毒丹,这样就可以百毒不侵了。” 白苏苏本来就想将计就计,揪出想要暗害她的人,现在听统子说还有“解毒丹”,更是下定决心。 她马上花积分买了,但是却没有即刻去用,反而问系统:“这个毒就这么厉害么?给我下毒的人就不怕查出来?” 不怪白苏苏惊讶,轩景帝对她的吃食是严防死守的,每日的膳食都要经过太医查验,这个能送来的糖自然也不例外。 就…没查出来?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这种毒并非剧毒,无法用银针查出,而且糖沾染的毒很少,所以可能没有查验出来。” 白苏苏:??? 这么厉害的毒?所以太医都查不出来,她就算想揭发都没办法? 系统:“因为这毒会扰乱心脉,所以脉象会变得急且乱,而且唇甲会变得比常人更加红一些,但是这样的表现都很隐蔽,能否和中毒联系在一起,要看太医的医术了。” 白苏苏此刻真的是无语的厉害,这是因为她有系统,所以才能感知到危险。 但是如果她没有呢?那她就会傻傻的被人下毒,然后默默死去,还不会被人怀疑死因? 真的是好憋屈。 白苏苏直到晚上,都辗转难眠,她从入宫以来,虽因受宠一直被妃嫔针对,但是大多也就是语言攻击,实在没有遇到“下毒”这样强硬的宫斗手段。 加上她得皇上的爱护,怀孕后也是严防死守,所以她忽略了,忽略了这宫里有那么多恨她的人,想要千方百计的要她去死。 白苏苏突然心底泛起一丝寒意,她必须要找到这个人,而且要一击致命。 不然,只怕她的孩子出生,也会面临无穷无尽的危险。 _ 白苏苏最终还是选择吃了那颗糖,不仅如此,此后的每一碗安胎药,她都会配一颗糖来吃。 那盒糖吃完之后,内务府见她喜欢,果然又送来一盒,统子这次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发现,原来真正有毒的并非糖,而是装糖的盒子。 那盒子是用毒浸过的,所以糖一开始都是好的,只不过在盒子里放久了,便渐渐沾染了毒。 所以,这也是太医一直查不出来的原因了,太医自然一开始只查看糖,若糖都没有问题,谁又会想到装糖的盒子出了问题呢? _ 一晃眼,隆冬过去,天气转暖。 天冷的时候,白苏苏挺着肚子根本就不敢出去,这也算是暖和了,雪都化了,才敢去遛遛弯。 不过每次出去还是会被南春从头到脚裹得密密实实的,唯恐她着凉受风。 延福宫里有一棵桃树,枯了一冬的枝子长出新叶,午后日头最好,白苏苏盖着柔软的棉毯,坐在一个躺椅上晒太阳。 这一冬她都在燃着炭的屋子里度过,虽温暖,但到底不如这阳光抚人心。 白苏苏用一方棉帕盖住了脸,任由阳光晒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整个冬天带来的寒气全都被这阳光晒化了,舒服的不得了。 旁边铜炉里还咕咚咕咚煮着红茶和牛乳,因放了蜂蜜,散发出浓郁的奶香和甜香,白苏苏都要睡着了。 轩景帝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副场景,白苏苏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日头下,她的肌肤雪白晶莹,和那白帕子相比,竟分不出哪个更白。 下人见皇上悄无声息的来了,均吓得想要行礼,谁知轩景帝摆了摆手,就那样站在旁边看了良久。 苏苏如今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小腹高高隆起,轩景帝的眼睛落到那肚子上,眼底的神情愈发柔软起来。 想到还有四个月才能见到孩子出生,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苏苏怀这一胎安稳,江太医每次呈脉案,都要说一句娘娘体质好,胎儿健壮,轩景帝听到每次都能开心一整天。 他再一次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上天待他不薄。 日头渐渐西移,白苏苏敏锐的感觉到阳光不再那般强烈,迷迷糊糊的伸出手,道:“南春,咱们进屋吧。” 温热干燥的大掌包裹住自己的手心,白苏苏将帕子拿来,露出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喜道:“皇上!” 轩景帝见她眼睛水汪汪的,心里愈发温软,嗯了一声,上前亲自将白苏苏扶起。 自从肚子大了之后,做这种动作就十分不便,白苏苏有时都觉得自己笨重的像个熊。 她有些羞赧,扶了扶自己的腰,软声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轩景帝展臂将她揽在怀里,笑道:“朕来看看你。” 轩景帝国事繁忙,一般来延福宫的时候都是晚上了。 虽然苏苏肚子大了,但是轩景帝依旧和她共睡一榻,除非哪天真的忙到深夜,才会歇在养心殿。 奶茶也已经煮好了,南春给白苏苏和轩景帝各奉上一碗,白苏苏便笑眯眯的捧着茶碗喝茶。 轩景帝却未动,仔细端详着白苏苏的脸色,道:“今儿个被吓到了?” 第101章 受惊 白苏苏心里了然,原来轩景帝今日这么早来,是为了这事啊。 其实是今日上午,她去御花园散步,遇到了宝华公主。 一开始倒是相安无事,两人无甚交集,虽然宝华公主生的玉雪可爱,但是想到她是慧妃的孩子,她也生不出多少怜爱来。 要命的是,今日宝华公主怀里抱了一只猫,听说是她的爱宠,全身雪白,生的毛亮体壮,简直有宝华公主一半高了。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猫不知怎的就从宝华公主怀里溜下来了,直往白苏苏身上扑。 这可把南春她们给吓坏了,争相护在白苏苏身边,小顺子他们更是想要把那猫抓起来。 宝华公主甚是喜爱这个猫儿,见小顺子他们动作激烈,唯恐伤了她的猫,还在旁边大叫:“不许打本公主的猫!” 白苏苏站在那,简直头皮都要炸了,她本来就对猫这种东西没什么喜爱程度,这猫眼睛还碧莹莹的,露出嘶吼的叫声,她虽然知道这么多人,怎么也不会让她被一只猫伤到,但还是不免收到了惊吓。 “皇上是说雪团么?臣妾没事的,那猫没有伤到臣妾。”伤确实是没伤到的,起码连白苏苏的一丝汗毛没碰到。 就是小顺子为了抓猫,手上划了几个大口子。 宝华公主看自己的猫被抓的掉了毛,还因此十分不满,哇哇大哭起来。 身边伺候的嬷嬷白了脸,刚才猫扑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吓掉了魂儿,唯恐惊到贵妃娘娘的龙胎。 那可是贵妃娘娘啊!虽然没什么架子,但是已经是贵妃了,比她们的主子慧妃可高出一阶呢! 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是慧妃总是在宫里对白苏苏不顾尊卑的指摘,所以公主才会对贵妃如此不敬。 白苏苏看奶嬷嬷搂着宝华公主在地上不住的求饶,心也软了,她又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无事,带公主回去吧,别让她哭了。” 奶嬷嬷千恩万谢的带宝华公主走了。 曼夏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嘟囔道:“娘娘也太好性儿了。” 南春见白苏苏面色苍白,也担忧的不得了,扶着白苏苏道:“娘娘可还站得住?不若咱们坐下歇歇?” 白苏苏抚了抚胸口,只是刚才混乱弄得心里跳的有点快。 她摇摇头,道:“没事,咱们回去吧。” 众人又赶紧搀着白苏苏回宫。 “不是本宫好性儿,宝华公主还是个孩子,本宫和她计较什么?”白苏苏目光悠悠:“更何况,她是皇上的女儿,你们懂么?” 曼夏咽了咽口水,主子虽说的温和,但她知道,她又说错话了。 她以为自家主子身居高位,又怀着龙嗣,便可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是宝华公主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白苏苏心里必然是拎得清的,她一直相信,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情意是无法斩断的。 她更不会去和宝华公主争宠,虽然她知道,在轩景帝心里,她和孩子的分量,已经超过了宝华公主。 但是,如果让轩景帝为了她而伤害他的女儿,这不是白苏苏想看到的,也并不是轩景帝想看到的。 所以,白苏苏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轩景帝问的时候,更是乐意退一步为宝华公主开脱。 果然,轩景帝听她这样一说,明显的心就松快下来了,面上更是歉疚非常,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朕已经让人去将雪团从她身边抱走好好去教了,以后定不会再发生此事。” 白苏苏点了点头,对于轩景帝的“惩罚”表示认可,不过她很快就转了别的话题。 “皇上下午也陪臣妾好不好?德宝说膳房来了新贡的鳜鱼,晚上片了喝鱼片粥好不好?” 她的眸子清亮的如水洗一般,澄澈的毫无杂质,轩景帝都不知怎么说好。 又庆幸还好她是这样的,也许这就是苏苏能一步一步占据他的心的原因吧。 “都依你。” 轩景帝在延福宫陪了白苏苏一个下午,晚上两个人又喝了鲜美的鱼片粥,果然像德宝说的,肉质鲜嫩,入嘴即化。 用完膳,王福海又进来在轩景帝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话,轩景帝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对白苏苏说让她早点休息,不用等他,就出去了。 南春心里有些打鼓,这么晚了,皇上这是去哪? 白苏苏眉毛都没动一下,虽然王福海的声音很小,但是她还是听到了宝华公主的字眼,她想,轩景帝去的,应该是昭阳宫吧。 白苏苏猜的没错,她这般懂事,轩景帝便愈发歉疚,和嘉的猫吓到了苏苏,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也并没有罚和嘉,只是让太监将雪团抱走管教一段时间,起码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这已经是十分轻的处置了! 谁知王福海刚才跟他说,和嘉哭着闹着不让小太监抱走猫,她这般坚决,又是皇上的金枝玉叶,那小太监哪里敢乱来。 他交不了差,只能来王福海这里哭诉了。 轩景帝一听,心里顿时有股火冒出来了,匆匆来了昭阳宫,看见和嘉哭的眼圈红红,抱着雪团不撒手,皱眉:“像什么样子!” 慧妃见皇上面色不佳,心里也是又急又气,那贱人就那般矫情!不过是一只猫,也没伤到她分毫,竟然让皇上将雪团抱走,那她的和嘉又怎么会撒手? 她用帕子抿了抿眼泪,哭道:“皇上息怒,臣妾已经说过嘉儿了,可是这雪团您也知道,一直陪在嘉儿身边,您骤然让太监将雪团抱走,不是让咱们嘉儿少了一个玩伴么?” 和嘉这个时候也扯着嗓子哭道:“父皇,不要把雪团抱走呜呜” 轩景帝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一直觉得他的女儿乖巧可爱,但是没想到这次这般不听话,不过他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和和嘉解释:“这猫险些伤人,父皇只是让太监教它乖一点,等教好了就还给你,可好?” “不要不要”宝华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这时慧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臣妾知道贵妃受了惊,但请她别和嘉儿一个小孩子计较,臣妾会好好管教嘉儿和雪团的,不然,明日带着嘉儿去给贵妃赔罪可好?” 轩景帝眉头一跳,苏苏根本就没计较!这样轻的惩罚还是他说的,没想到,竟然实施不了! 这时轩景帝心里已经不光是怒了,还感到了对他的帝王威严的挑衅,他沉了脸,道:“朕说将雪团抱走!” 皇上都发话了,那一直管教宫里猫儿狗儿的太监哪里还敢怠慢,直接上前要抢猫。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要!父皇好坏,父皇不喜欢我了,只喜欢弟弟,嘉儿讨厌弟弟,不要弟弟!” 第102章 杖责 此话一出,王福海腿一软,都要跪下了。 “放肆!”轩景帝再也不复刚才的温和,此刻面色铁青,沉沉的看向宝华公主。 慧妃面色刷白,她实在没想到嘉儿怎么会说这种话?是她和孙嬷嬷说的时候被嘉儿听到了? 还是别的人在嘉儿身边乱说… 但无论如何,她说出来了! 就这样戳进了轩景帝的心窝里。 整个昭阳宫顿时陷入一种让人心慌的死寂中。 纵使和嘉年纪小,也分的清轩景帝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换言之,刚才她之所以敢大吵大哭,就是她感受到了,父皇还是爱她的,不舍得罚她的。 但是此时,父皇看她的眼神是那样冷漠,他的神色是那样可怕,和嘉知道自己错了,反而住了嘴,害怕的看着皇上。 慧妃更是心里一瑟,俯身低泣:“皇上息怒,童言无忌。” 轩景帝身侧的手指已经气到颤抖,是啊,童言无忌,和嘉这么小,就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别人教的! 而到底是谁说的,轩景帝的眸狠狠划过慧妃。 他的目光冰寒彻骨,慧妃心头一坠,那目光仿佛带着冰凌,在一寸一寸的割她的皮肉。 她吓得住了嘴,心里突然一片模糊,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自从苏苏有孕,轩景帝就沉浸在莫大的喜悦当中。 但是今天,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般喜悦,像他这般期待他的孩子降生。 甚至,还有人敢教唆他的女儿对未曾谋面的孩子心存恶意。 简直可恶! 轩景帝感觉自己心里有一把火!他俯下身,抬起慧妃的下颌,眸寒如霜的,带着审视的意味:“是你教和嘉的?” 慧妃从未见过轩景帝这样的眼神,他是淡漠的,但是此刻,那对所有人相同的淡漠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 她突然从心底涌出彻骨的寒意,吓得已经无法组织语言,只能不停的摇头。 轩景帝甩开手,站起身,先是让太监将猫带走,又冷冷地吩咐下人将和嘉抱到静婕妤处。 慧妃听了瞳孔一动,陷入巨大的恐慌中:“皇上!” 她拉住轩景帝的衣摆,眼底涌出湿热的眼泪,求道:“请皇上收回成命!嘉儿不能离开臣妾。” 皇上眼都未眨一下,他负手站在那,所有人都能看出,此刻皇上的心情很不佳。 小春子得了他师傅的眼色,赶紧上前想抱走公主,还好和嘉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如何,被抱走的时候并未继续哭闹。 等和嘉走了,轩景帝才算彻底将怒气发了出来,周身冒的冷气简直能把人冻僵。 他并未再多问缘由,只冷冷的吩咐将和嘉身边伺候的以及慧妃身边的宫人,全部杖责五十。 昭阳宫的宫人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脑瓜子都是懵的,杖责五十?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哭喊声顿时弥漫整个宫殿:“皇上饶命啊!” 轩景帝冷眼看着慧妃,她垂着头,却未发一言,她没有为她的宫人说话,哪怕一句。 这般凉薄,轩景帝淡淡道:“既然慧妃说不是她,那就是这些下人胡说挑唆公主了!”他微微咬牙:“该罚!” 慧妃身子一颤,她咽了咽口水,皇上的声音并不重,但却如重锤一般敲在她的心上,将她的镇定敲的七零八落。 “皇上…”慧妃仰起头,“臣妾管教不严,愿接受惩罚。” 轩景帝嗤笑一声,这是彻底将自己摘了出来,可恨,这样的女人!他却还要顾及嘉儿的面子,依旧要给她母亲体面。 “既然慧妃认罚,传朕旨意,慧妃即日起褫夺宫权,降为贵嫔,幽禁昭阳宫,非诏不得见公主!” 慧妃心尖一颤,她没想到竟会是如此重的惩罚! 和嘉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皇上竟如此迁怒于她。 怎么,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就那般金贵,连说都不能? 慧妃突然从心底涌出强烈的恨来,那恨意仿佛积压了千年万年,一朝喷涌,恨不得将她焚烧殆尽。 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不能再惹怒皇上了。 “臣妾领旨。”说完这四个字,慧妃像失掉全部的力气,几欲瘫倒在地。 轩景帝却并没有想放过她。他抬了抬下巴,对王福海道:“宣禁军过来,行刑。” 王福海心里一惊,皇上竟要亲自监刑,看来是真的气狠了! 也是要借这次事给所有人提个醒,他不允许任何人议论,伤害贵妃娘娘肚子里的龙胎。 就算不满,也给我憋着!不然,就永远的闭嘴吧! 这一晚的昭阳宫成了人间炼狱,怕宫人大喊,行刑前均往嘴里塞了团布,但还是有压抑的痛吟从喉间溢出,夹杂着木板打在皮肉上的沉重声响,给每个人的心里都压上了大石。 慧妃双目红肿,面色却苍白似鬼,她死死的盯着那中间被行刑的孙嬷嬷,那是她的奶嬷嬷啊! 孙嬷嬷年事已高,如果真的受了这五十刑杖,还焉能有命在! 随着打的板子越来越多,渐渐的有血色从宫人背上,臀上冒出,血腥之气弥漫整个宫殿。 慧妃突然觉得喘不过来气,像被什么死死扼住喉咙,她颤颤看向轩景帝。 银白月光下,那张脸是那样的俊美,但是他却又是这样的残忍。 这一刻,慧妃终于见识到,什么是帝王的生杀予夺。 她突然有些后悔给白苏苏下毒了,她知道,如果事情一旦暴露,那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_ 天一亮,昭阳宫重又恢复平静,青石板上的血迹被冲刷干净,昭阳宫又换了一批新的宫人。 整个宫殿陷入一片死寂中。 宫中有消息灵通者,得知皇上震动,杖责了昭阳宫的所有宫人,俱都震惊后怕不已。 皇上竟只因公主的一句话,便让延福宫血流成河,当真令人胆寒。 轩景帝的雷霆手段彻底吓到了宫里所有妃嫔,宫女太监也都闭紧嘴巴,再也不敢随意议论贵妃娘娘。 众人已心知肚明皇上的逆鳞在哪,自然不敢随意触碰。 但虽然为震慑后宫,轩景帝几乎让所有的妃嫔都知道此事,却吩咐延福宫要瞒住贵妃。 苏苏怀着身孕,他不想让苏苏受惊。 但白苏苏何等敏锐,见南春曼夏等人虽故作镇定,但干什么都不同以往,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她心里疑惑,问出了缘由。 南春等人一开始还死咬着不说出口,但是白苏苏一威严起来,她们也是抵不住的。 哆哆嗦嗦的将此事秃噜个干净。 第103章 腹痛 白苏苏知道之后,果然心惊不已。 南春见娘娘面色有些不好,吓得心头惴惴:“娘娘,您怎么了?皇上吩咐要瞒着您的,怕您受到惊吓。” “没事…”白苏苏止住她要传太医的动作,“不用传太医。” 她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轩景帝如此对她,她自然该心中满足。 但另一方面,她也有些害怕?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而且这事还或多或少跟她有关系… 她虽没有亲眼看到宫人受刑,但也会想象,一时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毕竟皇上要为她和腹中的孩子立威,才会下手这么狠… 她现在很乱,艰涩开口:“可死了人?” 南春和曼夏对视一眼:“受刑的人被移到了西苑,应该是皇上任其自生自灭…” 白苏苏眼睫一颤,这样重的刑,若不医治,年轻身体好的可能能挺过去,那体弱年老的,只怕… “将宫中的伤药收拾一下,秘密送到西苑。找不起眼的小太监去。” 白苏苏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迅速做出了决定,她不能驳皇上的意思,也不想驳皇上的心意,但是既知道了,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去看那么多人去死,又做不到。 就这样吧,只求一点心安。 虽白苏苏说秘密,但宫中的事逃不过轩景帝的眼睛,尤其是延福宫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轩景帝沉默良久,心里一叹:“随她去吧。”苏苏就是心太软了。 有时他也觉得苏苏太过于不同,比如她从未体罚过宫中的下人,还和宫人一起包饺子吃饭说笑,这在轩景帝眼中简直是不可能的。 在他心里,奴才就是奴才,大臣妃嫔他都杀得,几个奴才的命又算什么? 但是这样冷硬的他,却心甘情愿的被苏苏吸引… 他并不在意那几个奴才的死活,但他在意白苏苏的感受,如果这样做能让她舒服,那就这样吧。 轩景帝恍若未知,去延福宫的时候未透露分毫,白苏苏还曾小心翼翼的观察轩景帝的神色,但到底看不出什么。 就当他不知道吧。 经此一事,后宫愈发沉寂起来,之前白苏苏去御花园遛弯,还有人蠢蠢欲动想往白苏苏身边凑,现在可倒好,除了花草之外再见不到人影,间或遇见几个宫女太监,也都如老鼠见了猫一般,除了问礼,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无端被当成洪水猛兽的白苏苏只能暗自无奈。 不过她性子淡,也没受多大影响。 但是,有一件事却不得不引起白苏苏的注意了,第二盒糖吃了大半,内务府送来新的一盒窝丝糖,那盒子样子和之前的盒子别无二致。 但却没有毒了。 “统子,你确定没有?” 系统听完白苏苏的疑惑,又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确定的说,这次送来的糖确实是没有毒。 “主人,看来那人不打算害你了。” 白苏苏陷入沉思,是不打算害了?还是想换一种害法? 这人到底有多大的门路,想怎么害怎么害? 等等,白苏苏脑海里突然电闪雷光,好像抓到了什么有效的信息。 坦白来说,能在这糖上做手段,白苏苏已经十分佩服她了。毕竟这意味着内务府有她的人,并且用身家性命来帮她。 但是…突然放弃这个还算隐蔽的害人方式而选择其他的,有些不太合理。 要不是她突然良心发现,不再害她了? 还是突然有了什么变故…慧贵嫔在禁足,这糖就正常了… 白苏苏感觉真相突然清晰起来,本来她对慧妃,不,慧贵嫔就有些怀疑,但是没有证据她也不能板上钉钉,但是现在… 看着新送的一盒糖,还有之前还剩一两颗的糖的糖盒,白苏苏知道她要行动了,不然只怕证据会慢慢消失。 “统子,我现在身体被毒素影响多少了?” “主人,这下毒的人确实很有耐心,现在您吃的不多,应该只有百分之三十,我怕现在的医术很难诊出来。” 白苏苏又有些犹豫,不过她突然想到系统里不是有调脉的功能么?只是需要用积分换。 “统子,能不能将我的脉象调的更明显一点?” _ 颐和宫 静婕妤骤然接手六宫事务,不免有些忙乱。 再加上她理账册的时候,发现在慧妃及端妃打理后宫的时候,简直是乱七八糟。 一是因为二人不合,什么事都是独断专行,根本就不会商议。 二就是端妃年少,于这种事情,既无经验,又无智慧,所以她的一摊子简直惨不忍睹。 现在慧贵嫔被夺权,端妃也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足,怕再这样下去,会惹得轩景帝不满,再加上她对静婕妤印象不错,不像与慧贵嫔那般针尖对麦芒。 所以竟放下身段,主动来颐和宫求教。所以导致静婕妤不仅要管慧贵嫔那摊子,还要管端妃那块,简直是整个六宫的事务都压在她身上… 所以,虽静婕妤十分能干,也不免要从早忙到晚,身边的大宫女青杏从外面进来,看主子手上拿着账册,还打了个呵欠,不免有些心疼:“主儿,早点歇息吧。” 静婕妤放下手上的东西,道:“没事,和嘉怎么样?睡了么?” “奴婢去看了,今天睡得早一些。” 除了处理宫务,静婕妤还要照顾公主…好在皇上对公主十分上心,虽之前伺候人都被换了,但是新来的嬷嬷宫女将公主照顾的不错。 不过静婕妤既然承担了皇上这份信任,就要对的起才是,所以对宝华公主的任何事,都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就像这宫务也是,皇上看的起你,你就要做的好,这样才有价值! 青杏有时候就觉得自家主子有力气用错地方了,主子这般聪慧,才思敏捷,简直是后宫第一才女。 但是她却从不借此争的皇上的宠爱,反而对宫务这些十分耗心血。 之前先皇后在的时候也是这般,先皇后体弱,若不是有自家主子帮着,后宫事务哪里有这般井井有条。 若是静婕妤听到青杏的心声,只怕还会发笑呢?正是因为她十分聪慧,她才知道,和皇上之间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是太后送进来争宠的,而且还和太后有那样的关系。 这就注定了,就算她是一朵花,轩景帝也不会看上一眼。 若不是她早就向皇上投了诚,以一个秘密换一个安身的位置,只怕她早就已经死了。 所以啊,她对皇上而言,不是一个女人,不会产生情爱,幸好她对皇上也没有。 但是她想要活下去,而且活的好,还是要依靠皇上。 这也是她一直尽心的原因,越有价值,才越难舍弃。 静婕妤看了一会儿,直到戌时末,才放下洗漱,欲上床休息。 谁知这时,碧桃却从外面匆匆进来,面色凝重:“主子,贵妃娘娘不知何故动了胎气,此时腹痛难忍。” 静婕妤心头一跳,贵妃娘娘胎气一直安稳,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 第104章 庸医 还是在她刚刚管了宫务这个根节… 她起了身,让青杏赶紧给她梳妆,她要去延福宫。 不管贵妃是因为什么,她承担了管理后宫的责任,就难辞其咎,此时是一定要去的。 时间紧迫,她也只是简单的装扮了一下,就带了下人赶往延福宫,其间询问碧桃情况,但碧桃知道的也有限,只说:“贵妃娘娘今天一直很安稳,就是夜里突然闹起来了,说肚子疼,现下娘娘怀着身子,骤然腹痛,哪里是小事,所以延福宫的灯全亮了,奴婢有一交好的姐妹离得近,看见以后给奴婢传的话儿。” 静婕妤点点头,又问:“皇上可去了?” “在呢,皇上今日就在延福宫歇着的。听闻已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召进延福宫了。” 静婕妤问出那话就觉得自己是急糊涂了,依皇上对贵妃看重的程度,定是陪在左右的。 因这事实在突然,静婕妤离延福宫越近,心里越是慌得厉害。 临进门的时候,遇见了同样行色匆匆的端妃。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两人共掌宫务,贵妃这出了事,若是因为宫中出了岔子,那她们俩都难辞其咎。 也未多话,一同进了延福宫 延福宫果然乱成一团,甫一进入,便看到一行太医匆匆而入,这阵仗,真像是皇上所说,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聚齐了。 端妃看见心里嫉恨顿生,她虽没有傻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做缩头乌龟,但是素来不喜白苏苏,今日这事,她也认为是白苏苏做戏驳皇上关注罢了。 静婕妤心底却愈发沉重,心里隐隐有一种直觉,今日这事,只怕不会善了,两人抬步走进内殿。 内室里早就已经乌泱泱跪了大半的宫人。 珍贵妃腹痛,圣上发了好大的火,若是娘娘的肚子出了问题,怕是全宫的下人都要跟着陪葬。 宫内人心惶惶,几个胆小的宫女,都在打着摆子。 透过屏风,静婕妤依稀可见两道相拥的身影。 此刻已无人顾得上给静婕妤和端妃请安,所以轩景帝未发觉,直到二人进去行礼,皇上才分给她们一个眼神。 静婕妤见贵妃窝在皇上怀里,嘴里呜呜的喊着疼,她云鬓微乱,小脸煞白,但因为天姿国色,此刻泪珠子坠在眼角,要落不落的样子,看着十分的楚楚可怜。 端妃见皇上以一种温柔又怜爱的姿势将白苏苏抱在怀里,嘴里不住地轻哄,心里的嫉恨达到顶峰,手心都掐疼了才没变了脸色,心里暗骂白苏苏矫情。 白苏苏已经让系统调了脉象,但其实这毒对孩子并无影响,所以为了保险,又买了一颗演技丹,此时没有的痛苦也演绎了十分。 轩景帝被她的喊疼弄得心乱如麻,抬头眸子利如刀刃,落在江太医头上:“娘娘到底如何?” 江太医正躬身请脉,但心里却慌得厉害,短短时间,额上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珍贵妃这一胎是他一手看顾的,如今无故腹痛,圣上心急如焚,他若不说个所以然,只怕老命都要交代到这了。 圣上的眼神太过逼迫,江太医却还未诊出所以然来,贵妃心脉象有些乱,但是又没有那般明显,按道理来说不应影响腹中龙胎,至少不会腹痛的如此厉害。 但是看着贵妃娘娘的表现,又实在不似作伪,再说,娘娘宠冠六宫,又有何必要做戏? 还是自己技艺不精,诊不出来?此时江太医的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根本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轩景帝的耐心却在江太医的沉默中渐渐化为乌有,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太医:“还不快说?” 江太医后颈一凉,顾不得许多,忙跪在地上禀告:“皇上,臣观珍贵妃娘娘心脉杂乱,这可能是受了惊吓或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但实在不至于影响龙胎,至于娘娘为何腹痛不止,恕臣无能,实在诊不出缘由。” 江太医确实老实的厉害,但轩景帝听到心头顿时火起,他眸深似潭,低声喝道:“你这庸医!” 白苏苏眸色黯淡,难不成这太医真的诊不出来? 端妃此刻心里愈发鄙夷,断定白苏苏是装的了,真是让人发笑! 江太医可笑不出来,见皇上发怒,颤声道:“皇上恕罪。” 轩景帝无意听他的求饶,冷冷的看向边上立着的几位太医:“你们一一过来给贵妃请脉,若是均诊不出缘由,便自行辞官吧!” 此话一出,全场大惊,沈院正还算镇定,妇科方面,自然江太医医术最专,但是论全面,自然还是他更胜一筹。 他首先站了出来,为白苏苏诊脉,这一碰,就感觉有些异样,一是他对白苏苏脉象是比较了解的,因为无论是白苏苏初进宫时,还是刚刚有孕后,他都为白苏苏问过诊。 每一次,他都可以说,白苏苏的脉象十分健康,而且是超乎寻常的健康。 但是这次,正如江太医所说,心脉十分杂乱,这若是放在寻常体弱人身上,根本就不是大事,身子本虚,受了惊吓或休息不好,都会出现类似情况,一剂安神汤下去就好了。 但是在白苏苏身上,又很反常,就像健康的身体突然被什么影响,偏离了轨迹一般… 而且,他还有一丝怪异留在心中,在先皇后身上,他似乎也摸到过熟悉的脉… 难道…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想法一出,沈院正不禁后背发凉,那先皇后的死…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但此时紧迫,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贵妃娘娘身上。 他起身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和缘由说了一遍。 静婕妤和端妃本静立一边,听沈院正说贵妃可能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顿时心里一颤。 端妃更是没有忍住,道:“沈院正可诊断清楚了?贵妃娘娘吃的用的都是经过查验的,怎么会沾染不干净的东西?!” 不怪她如此激动,白苏苏是自己病了还好,若真是旁人暗害,那她这掌管宫务的人岂能脱离关系?! 沈院正并未看她,而是向着皇上道:“臣有七分把握。” 轩景帝握紧身侧的手,面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就众人即使不敢看皇上的面色,也能感觉到那令人胆颤的威压。 白苏苏纤细的手适时的攥住皇上的龙纹衣袖,眸光楚楚:“皇上,有人要害我们的孩子呜呜。”她眼尾沁着薄红,平时娇嫩的唇瓣已经没有血色。 第105章 铜扣 轩景帝心里一痛,却又感觉一股火从心头一直冒到四肢百骸,烧的他也是眼眶通红。 他声音愈发温和,还吻了吻她的眉心,哄慰道:“乖,别怕,朕在。” 安慰好怀里的女子,皇上的凤眸继续转向沈院正:“继续说,朕要知道珍贵妃和龙胎的情况。”看似平静的声调里压着滔天的怒火和冷沉。 沈院正身子伏的更低:“禀皇上,根据脉象来看,珍贵妃娘娘沾染的不多。臣可先针灸为娘娘止痛,但想治其根本,还是要检查娘娘接触的东西,找到病因,方可对症下药。” 轩景帝指腹抚过白苏苏汗湿的鬓发,害苏苏的究竟何物,背后究竟是何人,他定是会查的清清楚楚。 但是苏苏已疼了这么久,身子现在虚弱的厉害,为今之计,还是先让太医施针比较稳妥。 “传朕令,将延福宫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出。”轩景帝冷冷吩咐完,又看向静婕妤和端妃,道:“你们先出去,在正殿等朕。” 静婕妤还算镇定,依言行礼退下,端妃虽心有不忿,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 沈院正既然已经有了眉目,白苏苏就安心了,在太医为她施完针后,便放下心神,睡了过去。 轩景帝见她虽然睡着,但细眉微蹙,眼角还有泪痕,心里说不出的惊怒和悔恨,他本以为将苏苏照顾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守了一会儿,他吩咐所有人去正殿等他,他要亲自查问,包括白苏苏的贴身婢女南春和曼夏。 南春刚才听到太医的诊断也是吓得腿软,此时她跟在轩景帝后面,只觉得帝王的脚步又急又沉,一下一下像踏在她的身上。 娘娘醒着的时候,皇上尚且能压制心里的怒气,现在娘娘睡了,皇上身上的戾气就再也收不住了,南春简直不敢想象待会要承受怎样的怒火。 待到了正殿,静婕妤和端妃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行礼。 轩景帝坐在上首,面色紧绷,帝王平静的声音夹杂着刺骨的冰冷:“将贵妃今日用了什么,吃了什么,一一说来。朕想知道,这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南春心内一凛,擦了擦眼泪,在帝威下勉力支撑,仔细回想将白苏苏吃的用的,事无巨细的说:“娘娘身子一向很好,今日也没有什么异样,晚上用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并一个银丝卷…中午是…晚膳是…八宝鸡…白灼菜心,老鸭汤…晚间照例喝了安胎药,就上榻睡了,谁知过了一个时辰,娘娘就因腹痛在榻上醒来。” 听南春这般说,膳食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都是一些惯常吃的东西。 而且白苏苏入口的膳食方面每次都会用银针查验,且邓三官和德宝均是白苏苏的心腹,在膳食上做手段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轩景帝还是迅速让人将膳房的人圈起查问,同时命令搜查邓三官等人的屋子。 沈院正查了白苏苏服的安胎药的药渣,南春更是将白苏苏今日所穿的宫装一寸寸检查后,又交由沈院正确认,并无异样。 “皇上,都无异样。” 听到江太医的回禀,轩景帝拨了拨手里的扳指,一定,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你再想,贵妃今日还接触了什么。”轩景帝又问南春。 南春脑子疯狂运转,忽而又有什么头绪。 她压下心中的惊惶,又道:“娘娘今日喝了安胎药后,又吃了一颗内务府进贡的金丝糖,那糖娘娘很喜欢,佐着药已经吃了快两盒。” 轩景帝眯了眯眼,声音冷沉:“去拿。” 南春连忙称是,去把装糖的盒子找了出来。 静婕妤打眼看着,那盒子倒没什么稀奇,通身没有什么花纹,只上了一层清漆。 只是一打开盒子,便涌出一股子甜香,只见匣子里一块挨着一块的金丝糖,全都拇指大小,晶莹剔透。底下垫着糖纸,看着很是喜人。 轩景帝让沈院正查看,沈院正捏起一块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但是他余光看到那装糖的盒子,却忽然面色大变。 快速将那盒子从南春手里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见他那样子,众人不免升起遐想,难不成是这盒子有问题? 轩景帝面色凝重,问道:“可是这盒子有问题?” 沈院正查验完,就跪下道:“皇上,这盒子铜扣接触盒身处,有些发黑,臣猜想娘娘不是病,应是被下了毒。盒身被毒汁浸泡,糖在盒子里放久了,便沾染了毒性。” 世人皆知,银针可测出毒物,但却很少人知道,除了银之外,铜,铁等接触一些毒物,也能变黑。 毒这一个字出来,轩景帝便是浑身一震,其他人更是齐刷刷跪了一地,包括静婕妤和端妃。 竟然敢有人明晃晃的给贵妃下毒?南春只觉天都要塌了,竟然是毒,那娘娘有没有事?腹中的小皇子有没有事? “是何毒?”天子语气清淡,但没人敢想清淡的语气背后是多沉的冷怒。 沈院正冷汗涔涔,这毒来自西域,实在稀有,若不是他曾在医书上看过,今日还查不出来。 背后的人真的心机深沉,让他都不由得后背一紧:“皇上,若臣所料没错,这毒应该是“虞美人”,此毒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但是却能扰乱人的心脉,开始是让人惊悸难安,但若是接触时间长了,则会心生郁气,影响寿数啊!” 啪 轩景帝已将手边的茶盏拂到了地上,他怒极反笑,咬牙道:“好好,朕竟不知,后宫还有如此心机深沉之人,一步一步算计着朕的贵妃和龙子!” 他面色冷的像冰,周围空气仿佛都凝结起来了。 “这毒怎么解,贵妃和龙胎是否会受影响?” 轩景帝此刻恨不得将那下毒之人千刀万剐,但还是耐下性子询问如何解毒。 “皇上,这下毒之人手段极隐秘,糖沾染的毒性有限,现在娘娘中毒不深,待臣开几副解毒汤药,喝上半月,娘娘和龙胎便可无事。” 听到此处,轩景帝握紧的拳头才慢慢松开,他点点头,道:“那你快去开药方,速速熬好让贵妃服下。” 他又看向旁边鹌鹑似的江太医。既然是毒,也无怪江太医诊不出来,毕竟他只专妇科。 这个庸医,要不是苏苏有孕生产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他早就把他踢出太医院了。 第106章 明朗 此刻见他面如土色,没有出息的样子,轩景帝冷哼:“暂且饶你一命,若是保得娘娘平安生产,便可将功补过。” 江太医没想到皇上还能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闻言不禁老泪纵横。 他后背已经湿了大半,只觉得已经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儿,此刻才回到人间。 _ 虽查明了原因,但轩景帝心头依旧沉重,亲自喂白苏苏喝了解毒的汤药,才又去了正殿。 此刻已经到了子时,静婕妤和端妃更是一直跪在地上,双腿都已经疼的麻木。 静婕妤心里明白,皇上是在罚她们,毕竟,这糖是内务府送来的。 她也在心里想会是何人,毕竟,能操纵内务府,肯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背后的关系网不容小觑。 一阵龙涎香渐近,静婕妤不禁敛住心神。 轩景帝走到静婕妤和端妃面前,一身黑底绣金线龙纹袍子将他衬得更加冷漠威仪。 静婕妤率先请罪,她俯下身子:“贵妃娘娘被人下毒,臣妾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端妃心有忿忿,但膝上的疼痛告诉她,此刻不是任性的时候,遂也跟着请罪。 轩景帝目光微利,冷冷看着二人,道:“你们是该请罪,朕让你们打理后宫,竟然出现有人给贵妃下毒!其心可诛!” “皇上恕罪!” 轩景帝深吸一口气:“传朕令,现命羽林卫搜查各宫,若有可疑物件,通通羁押,听候发落。” “将静婕妤和端妃禁足宫内,听候发落。”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多少人在睡梦中被吵醒,紧接着就是羽林卫地毯式的搜索。 宫内乱成一团,静婕妤的宫里也不免大肆乱翻一通。 看着宫里的一片狼藉,碧桃不禁有些气恼,嘟囔道:“这么大阵仗,贵妃可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物啊。” 青杏暗中给她使了一记眼色,又凑到静婕妤身边,道:“娘娘,怎么办?” 烛光下,静婕妤的面庞白净细腻,眸子如黑松石一般沉静。 “闭门,禁足。” _ 后宫的搜查持续了一个时辰,在妃嫔的宫里果然搜出不少瓶瓶罐罐,但是遗憾的是,经沈院正一一查看,虽有一些不好言说的禁药,但是并没有“虞美人”。 轩景帝看着那些药罐,心内情绪翻涌,这宫中的嫔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胆! 除了这些药罐,羽林卫还查出了一个白布扎成的布偶小人,上面写着贵妃娘娘的生辰八字。 轩景帝手里捏着那个布偶,看得出来做这个的人手很巧,除了生辰八字,连样子都和白苏苏神似。 布偶通身插着银针,尤其是鼓起的肚子处。 轩景帝咬紧牙关,看着下面面如土色的女人。 南春更是大惊失色,自家娘娘和江才人素无仇怨,江才人究竟为何要如此诅咒贵妃?! 江与宁被轩景帝凶狠的眸光摄住,颤栗到极点,她没有想到会突然搜宫,让她藏无可藏。 “皇上…皇上恕罪。”她语不成调,只能不停的求饶。 轩景帝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出的话却冰寒如骨:“拉出去,杖毙。” 江与宁还未来得及求饶,就被两个太监钳住,往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拖出去行刑了。 她自进宫便汲汲营营,没想到,落了个这个下场。 - 次日,轩景帝下完朝,便来到延福宫看白苏苏,但是白苏苏自昨夜睡着,便一直未醒。 太医一直守在边上,轩景帝看了一会儿,便到了偏殿。 王福海这半日可没闲着,将内务府查了个遍。 那盒子从制作到送到延福宫,自然经手的人很多,但是因为它是需要用药汁浸泡的,所以便洗脱了大多数人的嫌疑。 唯有制作这个盒子的工匠最有可能,可偏偏… “这工匠姓张,在内务府已经快十年了,可是就在半月前,他却失足落水,淹死了。” 王福海心里也气啊,这工匠一死更是验证问题就出现在他身上,但是他偏偏死了,还已经死了半个月了,这还如何查下去? 轩景帝听了,屈指敲案的动作一顿,阳光从雕花窗子射入,照在他忽明忽暗的脸上。 “继续查,他既然死了,就给朕查他家人,朕就不信,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奴才遵命。”王福海心知皇上的耐心有限,不由心里更是发急。 这时,太医来报,说贵妃娘娘醒了。 轩景帝听了,也顾不的其他,忙起身快步向寝殿走。 白苏苏一见轩景帝,便是止不住的委屈,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皇上。” 轩景帝面露心疼,见白苏苏小脸宛如美玉,却没有丝毫血色,心疼的无以复加,将她小心翼翼的从床上扶起,揽在怀里,用指腹拭去她的泪珠,哄道:“现在可还难受?肚子还疼不疼?” 白苏苏摇了摇头,小手抚上隆起的孕肚,轻声道:“不疼了,可是臣妾好怕…” 她耳后垂下一缕头发松松的垂到胸前,更显的她如雨后梨花般娇弱可怜,轩景帝抑制不住的心疼怜惜,用手给她拍着后背顺气儿,低声道:“别怕,朕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 白苏苏偎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简直把轩景帝的心都要哭碎了。 这时,南春端来一杯温水,轩景帝接过,亲手喂至白苏苏的嘴边,白苏苏就着轩景帝的手喝了半杯水,才止住了哭泣。 轩景帝隔着被衾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白苏苏隆起的肚子,安抚道:“怀着孩子,可不能再哭了。” 白苏苏顺势止住了眼泪,柔声问轩景帝究竟是何人要害她。 轩景帝黑瞳如墨,虽毒被查到了的,但是背后是何人,还没有头绪。 面对苏苏的询问,他心里愧疚顿起,安慰她朕定会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 白苏苏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也体贴的表示理解。 白苏苏这次中了毒,按道理来说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难辞其咎,但轩景帝知道白苏苏对下面的人好,白苏苏也为她们求情,为着她,便没有重罚,只象征性的打了几板子。 延福宫的人虽挨了打,但心里却是庆幸的,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搁着别人,早就被打死了。 她们还能留下一条命,全是因为贵妃。 这下子更是打起精神要伺候好贵妃。 江太医也是,为了表示对贵妃的看重,每次贵妃喝的药都是他亲自在药炉旁边盯着熬的。 “虞美人”的事查了几天,王福海对那工匠的家人审了又审,那家人却咬定不知道,一时进入了死胡同。 轩景帝眼看着脸越来越黑,王福海心里也急啊,嘴角都生了燎泡。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找到了王福海,事情顿时就明朗了 第107章 岫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慧贵嫔曾经的大宫女岫云。 上次宝华公主说错话,她受了杖责,侥幸没死。 但是她知道,就算现在不死,以后也没什么活路了。 早在素月被慧妃害死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自己的主子没有丝毫的感情,这次看她冷眼旁观,更是心冷到极点。 她们可是伺候她多年的老人!不过,想起孙嬷嬷,岫云更是冷笑,连自己的奶母都能眼睁睁看着去死的人,还有什么人性可言? 所以,慧妃就不要怪她的背叛了,她也只是想要一个活路。 王福海阴恻恻的看着岫云,没想到最后出卖慧妃的,竟是她身边一等宫女。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背主的宫女不需要放在眼里,王福海问话的语气也很轻蔑。 岫云咽了咽口水,她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不过这个证据,也要给自己换点什么才行。 “奴婢自然是有,但请公公通报一下皇上,奴婢想用这证据换一个恩典。” 王福海眯了眯眼,这宫女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他查了这几日,丝毫没有头绪,此刻这宫女虽说了背后之人是慧妃,但是没有证据,实在难以向皇上交差。 _ 轩景帝听完岫云所言,面色已经凝结成冰。 慧贵嫔……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因为她是宝华公主的生母,他私心还期待这件事不是她所为。 此等毒妇!竟然是他女儿的母妃! 他闭了闭眼,道:“摆驾昭阳宫。” 昭阳宫的宫人已经全部都换了一批,孙嬷嬷死了,慧妃消沉了一段日子,但是又很快振作起来。 她不能倒下,嘉儿说错话,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不会因此失宠的,不会! 因此,她仍让宫女每日给她梳妆打扮,希望皇上能过来看看她。 她给皇上生了唯一的公主啊,她不相信皇上就这样弃了她。 只是,她盼了多日,却没想到皇上再来,是这种场景。 被轩景帝那幽深似潭的眸子一打量,慧贵嫔就升腾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白苏苏那贱人动了胎气,她是知道的,当时羽林卫也来她的昭阳宫搜查了。 但还不是什么都没搜查到!那工匠也已经死了,她不相信皇上还能查到自己头上。 “皇上…皇上今日怎么来昭阳宫了?”她故作镇定,扬起一抹温婉笑意,柔柔问。 轩景帝看他的眼神却没有半分柔情。 他坐于上首,目光如刃,仿佛初见一般打量着慧贵嫔。 那眸光太过锋利,让慧贵嫔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她不安的捋了捋手里的帕子,扯起嘴角道:“皇上为何这般看臣妾。” 王福海垂下眼皮,暗道慧贵嫔到底浸淫深宫多年,真是藏得深。 她一向跋扈,众人便以为她只是个胸大无脑的草包,没想到,她不仅胆子大,计谋也是一等一的。 竟然敢给中宫下毒这么久,想起刚才那宫女所说,先皇后的死也与这“虞美人”脱不了干系,当时皇上的神色,啧啧。 皇上大权在握,自认为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在他的掌握中,却没想到,还有慧贵嫔这样蒙骗了他几年的人。 此时轩景帝心中的怒气有多少,王福海简直不敢想。 轩景帝冷哼一声,道:“朕看你这张美人面背后面,是多么阴毒的一颗心。” 慧贵嫔大惊失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再抬头已经泪眼盈盈:“臣妾不知做错了何事,竟让皇上如此说臣妾,臣妾实在惶恐。” 轩景帝实在无意再看慧贵嫔做戏,他使了使眼色,便有人将岫云和另一名宫女秋影带了上来。 原来秋影便是慧贵嫔用来笼络内务府工匠的杀手锏,那工匠姓姓张名宽,和秋影乃是老乡,秋影去内务府领东西时偶然和林宽结识,两人一见倾心,暗生情愫。 宫女与除皇上之外的男人私通乃是死罪,但慧贵嫔发现后,却并没有处罚秋影,反而像她许诺,若是林宽肯帮她,她便放秋影出宫,成全她们这一对鸳鸯。 因此,林宽才成为慧贵嫔手里的一把刀。 “奴婢听了慧贵嫔的话,但没想到…没想到慧贵嫔竟然杀了林宽,林宽既然死了,奴婢对这世间也没什么留恋了,但林宽全是为了我才会受慧贵嫔指使,害了贵妃娘娘…奴婢愿以死谢罪,只求皇上能饶了林宽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秋影说完,便用头向地上狠狠撞去,周围的人拉拽不及,砰地一声,已经血流满面。 眼见秋影就这样撞死了,慧贵嫔顿时脸色煞白,宛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雪,这贱婢以死明志,谁还能相信她说的是假话? “皇上,皇上,她是胡说的,她污蔑臣妾!” 慧贵嫔不停的摇头,轩景帝目光看向门口,只见一名羽林卫从外面进来,跪下禀报:”微臣从外面杏树下挖出了这个,经太医查验,正是”虞美人” 轩景帝的眼睛仿佛箭簇一般递到慧妃身上:“你还有何话说?” 寒意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慧贵嫔一向精致的面容此刻也失了颜色,泪痕将脂粉冲刷,露出有些颓败的神色。 “皇上,臣妾不知这是何物?是不是岫云说的,这婢子对臣妾怀恨在心,她在污蔑臣妾,这婢子在胡说!”她声音凄厉,彻底失去了镇定。 但轩景帝已不可能再信她,如今人证物证均在,还有什么可以辩驳? 他只是难过,难过自己被这蛇蝎妇人蒙蔽!难过皇后被这毒妇害的早逝,难过没有保护好苏苏和腹中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这个毒妇所为! 他猛的将这毒妇踹倒在地:“还在狡辩!” “啊!”慧贵嫔一阵凄惨叫声,轩景帝力气很大,她感觉自己的肋骨仿佛被踢折了,但是更痛的,还是她的心。 “嘉儿…我的嘉儿,皇上,我给您生下了公主,您不能杀我…”她已经知道轩景帝对她起了杀心,但还不停提起宝华公主,想让轩景帝动恻隐之心。 谁知轩景帝听她提起和嘉,更是怒火中烧! 就是因为她!她的女儿也将永远笼罩在生母是罪妇的阴影下,这辈子都无法抬头! 她竟还有脸说! 第108章 贪睡 “传朕旨意,褫夺慧贵嫔封号,贬为庶人,交宗人府。” 宗人府!拥有世间最残忍酷刑的牢狱。 轩景帝是真的想让慧贵嫔死,而且还要名正言顺的从她嘴里得到证词。 慧贵嫔害怕的有些恍惚,她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还未吐露求饶的话,便已经被人押下去了。 _ 在将慧贵嫔处死之前,还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皇上将宝华公主过继给静婕妤抚养,与慧贵嫔脱离了母女关系。 听闻慧贵嫔在宗人府也不停的叫嚣,要见公主,她是公主的生母,皇上不能杀她。 等这旨意传到慧贵嫔,她倒真真切切的安静了,或者说,她疯了。 二就是慧贵嫔的父亲洪之远连夜进宫,求见皇上,愿辞去官职,只想留女儿一命。 只不过,皇上铁了心要杀慧贵嫔,不仅驳了洪之远的觐见,反而彻查“虞美人”的来源,慧贵嫔久居深宫,纵然手眼通天,能得来这“虞美人”的毒,只怕与洪家也脱不了干系。 一代宠妃,就此陨落,还因此连累家人。 不过倒没有多少人怜悯慧贵嫔,她生性恶毒,并不值得垂怜。 只是,皇上仍然念及他的女儿,宝华公主,因此慧贵嫔的处死只说是因病暴毙。 因这事,他面对白苏苏有些许愧疚。好像没有真正的为白苏苏出这口气。 他面带歉疚,低声道:“苏苏,是朕对不住你。” 白苏苏身着洁白寝衣,乌黑润泽的发丝散落在胸前,她靠在团花软枕上,摇了摇头,道:“皇上做的很好,公主虽年幼,但若真的将慧贵嫔的罪行弄的满宫皆知,只怕会让公主受到非议,臣妾没事的。” 反正慧贵嫔已经死了,轩景帝也算是为她出了气了。 白苏苏并不想钻牛角尖。 轩景帝闻言果然欣慰,将白苏苏揽在怀里,喟叹道:“苏苏懂朕,朕之幸也。” 许是因为自己要做母亲,所以白苏苏更能感同身受,以后她也不会因慧贵嫔而对宝华公主有什么成见。 至于轩景帝如何对他的女儿,她更不会多言。 其实轩景帝这样的行为,白苏苏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轩景帝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她也希望,这位帝王也有真情。 试问,虎毒还不食子,如果轩景帝不念着自己的孩子,那不是更为可怕么? _ 因此次白苏苏中毒之事,轩景帝心有余悸,将白苏苏接到养心殿,只有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 白苏苏看着这满眼的明黄,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拗不过皇上。 贵妃圣宠再上一个台阶,其他人议论白苏苏,不再是珍贵妃,而是养心殿贵妃。 南春她们在养心殿也是束手束脚,战战兢兢,还好轩景帝又找了一个老嬷嬷伺候白苏苏。 这位嬷嬷姓郑,约摸四十余岁,是专门伺候有孕贵人的,而且还精通医理,白苏苏已经到了孕晚期,正好需要这一位嬷嬷伺候到生产。 这位嬷嬷也是有些本事,人生的温柔大方,做事却有条理,因久在权贵人家伺候,面对贵妃也是不卑不亢。 第一次见面就敢上手摸白苏苏的肚子,把南春她们都唬了一大跳。 她却面不改色,轻柔的摸了几下,便道:“娘娘养的好,胎儿不大,胎位也正。” 一听这话,白苏苏就知道她是有些能力的。别的不说,她孕晚期刻意控制了饮食,就怕胎儿太大,等生的时候不好生。 这嬷嬷竟发现了,而且还很赞同。 就这想法就和皇上和南春他们这些外行人不一样,他们可是信奉“肚子越大,龙胎越健康”的理论的。 因着控制饮食,白苏苏还轻减了一些,皇上还以为是养心殿的奴才伺候不周,看见的时候还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呢。 还是白苏苏柔声劝解,轩景帝才没有发落下面的奴才。 郑嬷嬷这话一说,自然让人安心。 此后她更是将白苏苏的吃的用的一把抓,因着她是皇上派来的,还精通药理,南春曼夏自然是以她马首是瞻。 有了领头的,就算在养心殿,心里也没有那么慌了。 白苏苏喝了解毒的汤药,也偷偷吃了系统的解毒丸,身子已经并无大碍,孩子更是健壮,时不时的在肚子里拳打脚踢。 轩景帝每次看到都十分高兴,他虽没说出口,但心里已觉得这胎是个小皇子,才会在肚子里就这般调皮。 眨眼间离生产的日子仅剩一月,白苏苏精神尚好,只是肚子沉坠,加上夜间偶尔抽筋,不免有些睡不好,白日里便添了贪睡的毛病。 这天,白苏苏歇晌后,又和南春她们笑闹了一会,便又睡着了,一觉醒来,便见屋内昏暗,已然是天黑了。 白苏苏睁开眸子,伸手向外面探去,摸到一截柔软的布绸,不待她动作,手便已经被一只温热的掌握住了。 她眨了眨眼,便见轩景帝坐在榻边,身形如山,正垂眸看着她,不知已经坐了多久了。 白苏苏腮边凝了浅笑,温软的叫了一声皇上,她的声音清甜,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怎的这般贪睡?”轩景帝眼里愈发温柔,指腹抚过白苏苏晕红的脸蛋。 白苏苏熟稔伏在轩景帝的膝上,脸蛋微微蹭了蹭,软软道:“还不是腹中的孩子闹的,臣妾现在吃了睡,睡了吃,都快成小猪了。”说着又扬起小脸,娇娇的问:“皇上看臣妾的脸是不是都圆了。” 轩景帝认真打量,苏苏自怀孕以来是有些丰腴,但实在不觉得圆,相比于之前瘦的下巴尖尖的样子,轩景帝更爱她这富态圆润的模样。 轩景帝眼神落到白苏苏隆起的肚子上,眼神愈柔,这几日苏苏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心底愈发怜惜,大手略用力,让白苏苏窝到自己怀里,待的更舒服些,道:“不圆,反而更美了。” 帝王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来阵阵的酥麻。 白苏苏没出息的一阵脸红,继续窝在轩景帝怀里有一句没一句说着今日发生的趣事。 轩景帝便静静听着,大手隔着柔软的里衣,一下一下抚着白苏苏圆润的孕肚,温柔的动作可见怜惜。 待她讲完,轩景帝道:“内务府已擢选了稳婆和乳母,明日让她们来养心殿,你看看,若有不喜的,便换下去。” 稳婆和乳母啊…白苏苏对自己要生孩子又有了几分实感。 是啊,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虽然控制饮食,但是孩子自然的生长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生产,她心里不免有些害怕,抓着轩景帝的衣襟,惶惶道:“皇上,臣妾有点怕…” 第109章 生产 因着睡眠充足,白苏苏气色极好,虽然未施粉黛,但是细腻白净的肌肤毫无瑕疵,即使怀着孩子,仍像刚及笄的少女一般娇俏动人。 想起白苏苏年纪还小,便要经产子之痛,轩景帝心底愈发起了怜意。 别说白苏苏怕,他心里也是怕的,生怕白苏苏生产出什么事。 因着这份怕,他将一切都准备的万无一失。 稳婆是早就已经擢选的,不仅接生技艺娴熟,更要家世清白,手脚干净。 为了稳妥,轩景帝更是将他们的家人都控制起来了,以免有些人包藏祸心。 乳母亦是如此。 轩景帝吻了吻白苏苏的发心,耐心安慰着:“朕会陪着你的,别怕。” 白苏苏得了轩景帝的承诺,自然心中甜蜜,但她可不想轩景帝陪她,想想生产的时候肯定疼的龇牙咧嘴的,她可不想在轩景帝心里留下不美的印象! 日子如水一般流过,临近生产那几日,轩景帝虽已做了万全准备,但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白苏苏倒是迫不及待起来,她已经开始期待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了。 _ 灯火朦胧间,明黄的床帏飘动,贵妃娘娘骤然腹痛,皇上遣来医女来看,今日就是临盆之日。 顿时养心殿灯火通明,无数宫人捧着铜盆急急进出。 稳婆颤抖着双手,为白苏苏检查胎位,这刺眼的明黄让稳婆心绪不宁,皇上竟然让贵妃在龙床上产子,如斯宠爱,亘古难闻。 白苏苏面色苍白如雪,手握助力的锦缎,一阵阵疼意袭来,让她不时有几声压抑的痛吟。 她身上盖了一床明黄缂丝吉祥被,细白的双腿露在外面,稳婆有条不紊的准备生产的一应物什,不时朝锦被里看一眼,柔声道:“娘娘大口呼吸,用力。” 殿外 轩景帝身姿笔挺,目露焦灼,整个人从未有过的慌乱,地上早已经跪了一水的太医。 轩景帝来回踱了几步,复又指着太医警告了一番:“定要保得贵妃母子平安,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太医们自然不敢怠慢,支起药炉,为贵妃研制顺产的汤药。 轩景帝向来沉稳内敛,但面对白苏苏的呼痛,此刻也是心绪不宁,唯有不停的看着那扇门,才能勉强心安。 白苏苏躺在一片锦绣丝绒中,腹中的疼痛愈发剧烈,不由尖叫出声:“啊!” 江太医眼皮一颤,跟里面的医女说着:“若是娘娘实在疼痛,可以让娘娘咬住软木,切记不要咬到舌头啊。” 他用宽大的衣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复又和边上的太医商讨助产的方子。 轩景帝只觉自己的心如油煎一般,苏苏痛楚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连带着他的心也像被人揉捏摔打一般。 王福海见皇上面色十分难看,上前劝道:“皇上,贵妃娘娘生产还需要一段时辰,不若您去偏殿休息…”还未说完,便被皇上一记警告的眼神弄得住了口。 认命的在旁边垂首帖耳,再不敢多说了。 两个时辰过去,孩子仍没有降生的迹象。 白苏苏声音减弱,轩景帝在外面心更是悬着,只能来回踱步缓解心里的焦虑。 白苏苏咬着金丝软木,已经疼的昏沉,一张小脸宛如青玉,透着孱弱。 “娘娘,请您用力。”稳婆急得满头大汗,看贵主儿娇弱,恨不得上去推上一把,但到底白苏苏金贵,她们暗自着急,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苏苏欲哭无泪,她已经用力了,但是这孩子磨人,怎么都生不下来。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眼角滑落,南春也跟着红了眼,用帕子将那泪水拭去,安慰道:“娘娘,快了,您撑着点。” 稳婆此时也喜道:“看到小皇子的头了,娘娘再用力!” 又是一番阵痛,白苏苏嘶哑出声,不禁痛到颤抖,她弓起腰,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觉身下一松。 “生啦!”稳婆大喜过望,周围的宫人也是齐刷刷的报喜。 听到那有力的哭声,白苏苏才松开锦缎,坠到柔软的锦被上,唇边绽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靥。 那嘹亮的婴儿哭声传到殿外,轩景帝不由浑身一震,王福海大喜过望,念叨着:“贵妃娘娘生啦!” 与此同时,旭日东升,金黄的光泽铺满整片天空,轩景帝抬头去看,被阳光照的突然眼角湿润。 原来他的孩子,是要在这万丈光芒下出生。 宫门打开,一宫女躬身快步趋前,面上全是盈盈喜意,待到轩景帝前跪下,道:“恭喜皇上,贵妃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 皇子!轩景帝心内大喜,几欲站立不住,“好!好!全都赏!” 熬了一夜,轩景帝本极其疲惫,但此刻却精神抖擞,目光熠熠。 他龙行虎步,不过几步就进了产室,产室的嬷嬷和宫女正在收拾,为掩盖血腥气,屋子中央的香炉里燃了百合香,一缕缕轻烟从散开,盈盈于室。 白苏苏躺在床上,边上是被明黄云缎裹好的孩子,两张雪白粉嫩的小脸如出一辙。 轩景帝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看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只觉一颗心都化成了水。 众人见皇上进来,慌忙请安。 白苏苏身上汗湿的衣裳已经被换下,但额角一缕秀发依旧被打湿,贴在颊边,她面色苍白如雪,说不出的孱弱,眼睛却清亮如水洗的一般。 见皇上来了,面上浸出柔柔笑意,伸出手:“皇上,快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轩景帝见之前苏苏被折磨的这般憔悴,想起这一夜的挣扎痛吟叫,更是心疼万分,将那柔白小手握在手里,道:“苏苏,你受苦了。” 白苏苏柔柔一笑,侧身去摸边上孩子的小脸:“能为皇上生下皇子,再苦也值了。” 轩景帝这才将目光落到那小小襁褓中的孩子上,这一看眼睛就被黏住了。 只见孩子面容娇嫩,胎发浓密,皮肤白皙,说不出的好看可爱,此刻闭着眼睛不哭不闹,睡得香甜沉酣。 他是见过刚出生的婴孩的,但是却都不如他儿子这般干净好看。 许是父子连心,这一看心里就触动非常,几欲失态。 旁边的接生嬷嬷上前奉承:“奴婢接生过那么多孩子。就没见过比小皇子更好看的了,果然是天潢贵胄,凡人不可比也。” 这话果然投轩景帝的契,闻言面容舒展,笑意温柔,之前的帝王威严,天子威仪在此刻都化成了春水。 _ 贵妃产子的消息传遍后宫,彼时妃嫔们均在佛堂为贵妃娘娘祈福。 白苏苏刚开始生产时,皇上便让禁军将养心殿团团围住,更是将闻讯赶来的嫔妃全都挡在了外面。 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轩景帝都没有心情应对,更不能让任何能威胁到苏苏生产的人或物进来。 一声令下,将妃子们全部打发到佛堂念经祈福。 贵妃顺利产子,妃嫔们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面上都是一片喜意。 景嫔看着慈眉善目的佛像,眼前突然浮现出和白苏苏初见的样子,那时她还稍显稚嫩,但已经有了倾城之貌。 现在,更是产下了皇子,她突然有些恍如隔世之感,跪了一夜的腿早已僵直泛麻,此刻却突然有铺天盖地的疲惫向心头涌去。 白苏苏,可真是好命啊。 第110章 起名 贵妃平安产子,皇上大喜,因此罢了一天早朝,一直在宫里陪贵妃和皇长子。 白苏苏为了生孩子,几乎一夜没睡。等生下孩子的兴奋劲过去,不免坠入沉沉梦乡。 一觉醒来时,头顶还是明黄的帐顶,此时天已经擦黑,她稍微一动,便觉下身的疼痛,不由得呻吟了一句。 随即外面人影攒动,帐顶的锦囊晃动,南春已经撩开纱帐,欢喜道:“娘娘,您醒了?” 随即整个养心殿便活了起来,白苏苏见外面的人影晃动,记起来自己刚刚生下孩子,虚弱问道:“孩子呢?” 她的声音嘶哑,南春小心翼翼的将白苏苏扶起,后面垫了厚厚的软枕,随即将手边刚倒好的温水给白苏苏喂了几口。 笑道:“主子别担心,小皇子在奶娘那里呢,皇上也一直守在边上呢。”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行礼声此起彼伏,轩景帝抱着襁褓,已经过来了。 他身形高大,便显得孩子愈发的小了。 不过,等白苏苏真正将孩子接过去,才发觉这小子还是有些分量的。 不过一日,本还有些皱的小脸就已经长开了,说不出的圆胖可爱。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白苏苏越看越爱,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柔嫩的脸颊,柔声道:“皇上,可为小皇子起了名?” 自皇子出生,轩景帝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听到白苏苏这个问题,便将自己心里已经想了几月的名字说了出来:“朕打算给孩子取名为稷,如何?” “稷?”白苏苏微微疑惑,“哪个字?又何解?” 轩景帝一笑,在被子上轻划几笔,白苏苏仔细看去,心里才有了眉目。 稷…江山社稷,轩景帝对孩子的期待,已经可见一斑。 她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宝宝,柔声道:“稷儿,以后我们就叫稷儿好不好。” 孩子还未睁眼,但听见母亲的声音,竟咧开小嘴笑了笑,简直让轩景帝喜不自胜。 白苏苏睡着的时候,他一直陪在稷儿身边,只觉自己的皇长子从刚出生便显露出与旁人的不同,一是不爱哭闹,极其乖巧。二是聪明伶俐,他刚出生一日,眼神便已经十分清明灵动,还能认人。 实在让人纳罕。 轩景帝对这个孩子爱到骨子里,皇家都讲究抱孙不抱子,但是轩景帝却没有这样的忌讳,不知何时已经学会了抱娃的正确姿势,每日上完朝就回养心殿陪娘俩。 一通洗手换衣,就将孩子抱起,在屋里慢慢来回走着,一双眼睛黏在孩子身上,跟看不够似的。低头看孩子的时候,那股疼爱简直要从眼角眉梢都溢出来了。 白苏苏见状,微微一笑,她靠在软枕上,正一口一口喝着米粥。 她产后还不能吃太过油腻的,好在粥熬的稠稠的,已经熬出了一层米油,虽然清淡,但入口软糯醇香,到了胃里感觉把胃都熨软了,舒服极了。 刚喝完粥,便开始轻声抱怨:“稷儿生的一点都不像臣妾,都像皇上了。” 白苏苏曾抱着孩子左右端详看了一个遍,发现自家这白胖团子真真是和轩景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光眉眼,就连鼻子嘴巴,都隐约有轩景帝的影子。 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却一点不像她?真的好气。 轩景帝闻言浅笑,那股疼爱简直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了,他带着孩子坐回床边,理了理襁褓上的明黄丝绦,挑眉道:“哪里不像苏苏了?朕看稷儿有时笑的小表情,就像极了你。” 白苏苏本来还提耳听轩景帝能说出什么花来,结果就这?表情?好虚幻啊。眼见她不太满意,身边的郑嬷嬷笑着打岔:“小皇子生的真有福泽,天圆地方的,老奴见过那么多孩子,就没见过像小皇子这般好看的。” 南春她们自然也是一个接一个的附和,白苏苏听着自然心里得意,反正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爱了。 第111章 结局 她早已经在孩子刚出生时便喂了启智丹,又在系统商城里买了健体丸给孩子喂下,生下孩子之后,才知道母子连心,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系统都拴在他身上才是。 不知不觉中,白苏苏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一世,看身边俊朗温柔的男子,还有怀里玉雪可爱的孩子,白苏苏心里庆幸,还好,她会在这里过一生。 轩景帝见白苏苏有些发怔,以为她产后虚弱,并不想让她费神,因此让乳母将孩子带了下去。 揽着白苏苏道:“还疼不疼?” “还有一点。”靠在轩景帝怀里,闻着早已熟悉的龙涎香,白苏苏突然有些鼻酸,闷闷的说了一句。 她生下皇子后,这宫里不免有些风言风语,出于对她的嫉妒,说轩景帝对她的宠爱,皆是因为她怀了孩子,现在她生了皇子,皇上便会全心全意的把心挂在小皇子身上,对她就不会像之前那般宠爱了。 白苏苏听了只发笑,只有在轩景帝身边,才能感受的到,轩景帝对她是真的。 “苏苏,待你出了月,身子好一点,朕便下旨封你为后。” 白苏苏心里一荡,生下稷儿后,她知道皇后之位已唾手可得,但是没想到,轩景帝竟如此迫不及待。 要知道,封后可是十分繁琐的一件事,光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就要大半年。 “皇上怎这般着急,臣妾只求陪在皇上和稷儿身边,就满足了。” 轩景帝当然知道白苏苏不求份位,但是这一刻他已经谋划了很久,甚至从白苏苏怀孕时就已经谋划。 现在苏苏顺利生下皇子,这前朝也再没人能阻挡他的意见,他自然要将一切最好的,都捧到她们母子面前。 “朕确实着急,着急让苏苏成为朕的后。”帝王的甜言蜜语让人心折,尤其是之前以冷漠严肃着称的帝王。 不过,自稷儿出生,白苏苏确实发现轩景帝变了,他更愿意表露自己的情绪变化,也更加温柔了。 朝中大臣都觉得,自从皇长子出生,皇上就更有人气了。 白苏苏知道,轩景帝也知道,是因为稷儿弥补了他心里的遗憾。 轩景帝虽高居帝位,但是他这一路走的并不顺利,反而十分艰辛。 他从小没有母爱,登基后又背负了“无子”这个大石近十年。 可以说,他坐拥四海,但心里却从未丰盈,有的时候,甚至会埋怨上苍。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苏苏,有了稷儿,彻底将他缺口的心填满,他知道上天待他不薄,自然整个人也染上温和。 _ 稷儿满月时,白苏苏已经恢复的如孕前一般美丽动人。 稷儿被包裹在明黄团福暗纹小包被里,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跟黑葡萄似的。 他不爱哭闹,但若是一哭,也是惊天动地,闹的整个养心殿人仰马翻,偏轩景帝还认为是他儿子不同凡响。 此时在娘亲怀里倒是乖巧,无论谁看上一眼,都给一个甜甜的笑容,让那些心里嫉恨贵妃的,都没法说一句小皇子不好。 至于那些内命妇,好听的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扔。 白苏苏笑靥如花,生了孩子后,非但没有损她丝毫容貌,反而整个人如绽放的牡丹花一般,艳丽逼人。 今日她身着一身绯红色鸳鸯缎织锦宫装,腕上一个玻璃翠的镯子,碧莹莹的水头十足,头上的东珠,更是个顶个的硕大圆满,在日头下光华流动。 皇上携她坐于上首,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双璧人。 满月宴上,皇上下旨封白苏苏为后,皇长子为太子,众人说不上震不震惊,更像是早已经有的悬念被验证了。 看多了轩景帝对白苏苏的宠爱,心里已经麻木了。 看着面前光彩照人的贵妃,多少人如同之前的景嫔一样,心底突然生起铺天盖地的疲惫感。 好像这辈子,也只能老死宫中,再得不到皇上丝毫的垂怜了。 _ 再写三个碎片,此卷结束。 碎片一 稷儿两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臣见世事太平,太子殿下聪明伶俐,仅两岁便能背诵千字文,熟读四书,更能拉小弓,骑小马,可以说是文武双全,聪明才智不输当年的轩景帝。 大臣们老怀欣慰的同时,就开始催生了。毕竟皇太子再聪慧,但一个也太少了,还是多生几个为好。 可轩景帝却毫不留情的驳斥了大臣,苏苏生下稷儿后,身子虚弱了不少时间,他可不想再来一个让苏苏经产子之痛。 大臣们被噎住,又开始琢磨给皇上选秀,自皇后产下太子后,后宫早已形同虚设,现在也该进新人了,皇上既然心疼皇后娘娘,那让别人生,总行吧。 行?行个毛线! 一开始白苏苏知道轩景帝不想让她再生孩子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暖洋洋,结果一听大臣又让皇上选秀?这可打翻醋坛子了。 这后宫虽还有别的妃嫔,但轩景帝再未临幸过,白苏苏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和轩景帝过得这一夫一妻的生活了。 想到还有嫩生生的花骨朵进宫,白苏苏就一肚子闷气。 虽然轩景帝第一次拒绝了,但是若大臣们一而再再而三呢,万一轩景帝禁不住诱惑呢? 一想,娇气的白苏苏就不禁泪洒枕巾了。 偏为了和轩景帝赌气,这几日都将轩景帝拦在外面,每日只抱着胖儿子睡觉。 稷儿愈发的像轩景帝,看着让人心伤。他也跟小人精一般,虽不知娘亲为何生气,但愈发乖巧,每日陪娘亲吃饭,还会给娘亲倒水,拿着小书给娘亲讲个故事,乖巧的不得了。 这一日,轩景帝下了朝后,又来了长春宫,今日长春宫倒是没有紧闭门户。 轩景帝施施然抬步进了大殿,还未来的及高兴,脚下便碎了一个杯子。 王福海眉头一跳,我滴个乖乖呦,皇后娘娘气性可真大,前几日连门都不让皇上进,今日可倒好,好不容易进了,又给皇上下马威。 这胆子,绝! 轩景帝看着地上的碎片,心里叹了一口气,越过杯盏,抬头便看见白苏苏正搂着稷儿在桌案上写字。 她穿的素淡,一身月白,头上也只带了一个莲花玉簪,乌压压的鬓发如云,一张小脸未施粉黛,但眉似新月,目若点漆,唇上一抹朱红,丽质天成。 她眉目不动,好似刚才那茶盏不是她扔的。 “朕看你气性越来越大了。”这几日的冷待,轩景帝心里难免有些不悦。 白苏苏怀里的稷儿倒是穿的鲜艳,一身宝蓝色小袄,衬得他粉琢玉砌的,见父皇不悦,搁下笔,抬手唤了一句:“父皇。” 白苏苏不让他去,他灵巧的从白苏苏胳膊下一钻,朝着轩景帝就过去了。 轩景帝顿时笑意盈面,俯身将稷儿抱在怀里亲了亲:“有没有想父皇?” 稷儿向来和皇上亲厚,胖胖的小胳膊环着轩景帝的脖子,小脸挨在他的脸上,奶声奶气的说:“想。” 白苏苏心里大为光火,儿子竟也被他笼络去了。 她不想再看,直接起身去了内室。 轩景帝心头无奈,只能将儿子给了乳母。摸了摸鼻子,认命的进了屋。 “朕已经驳斥了大臣,皇后娘娘到底还有何不满?”语气有些发硬。 白苏苏别过脸,一言不发。轩景帝何时这般憋屈过了,正想再说些狠话,谁知啜泣声起。 白苏苏哭了。 轩景帝一怔,快步上前,将白苏苏身子别了过来,果然,这大眼睛里盈满泪珠,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轩景帝心里刚起的小火苗就被这泪水给冲灭了。 指腹划去泪珠,轩景帝语气放低:“怎么哭了?我错了可好?” 白苏苏更加委屈,简直是放声痛哭。 “你要纳别的女人” 轩景帝:“朕没有!朕已经驳斥了,以后也不会再选秀。” “你还凶我” 轩景帝:“…朕错了” 他捧起白苏苏的小脸,可怜见的,鼻子,眼皮都哭红了,他心底柔软,吻去她的眼泪,道:“你几日不理朕,还不让朕发发脾气?” “别哭了,朕很想你。” 紧绷了几日的长春宫总算是松快了。 稷儿在外面听到母后的哭声,还担忧的要进去,谁知母后的哭声后面又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抱着他的乳母面色一红,赶紧带他走了。 春宵帐暖,被翻红浪。 两人素了几日,这一冰释前嫌,哪里还分的开,这一夜不知叫了几次水。 次日,王福海刚听见里面有动静,准备带着人进去伺候洗漱。 谁知半天不听皇上叫人的动静,刚想进去问问,谁知凑近一听,暧昧声又起,他老脸一红,连忙又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就听见轩景帝略带嘶哑的声音:“进来吧。” 王福海这才带着一串人捧着东西进去。 看着白苏苏害羞的将自己埋在锦被后,轩景帝眼角眉梢带着餍足,心道,昨确实有些孟浪了。 不过,小东西这般害羞的样子,倒更让人心旌摇曳了些。 他含了浅笑,温声道:“朕带人去暖阁收拾,你若是劳累,就再歇一会。” 白苏苏把整张脸都掩在锦被之下,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她在被子里点了点头,小声道:“好…多谢皇上。” 妈呀,昨天轩景帝简直是如狼似虎,今天早上又把她从里到内的吃了一遍,这可是白天,纵使白苏苏开放,也不由得害羞。 王福海见轩景帝赤着上身含笑掀帘子出来,连忙给皇上裹上斗篷,一行人为了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又捧着东西去西暖阁了。 稷儿担忧的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次日赶紧去了长春宫找母后。 还好母后虽脸有些红,但是冰了几天的脸又浸出柔柔的笑意。 她笑起来真美。稷儿希望母后一直这么美。 第112章 碎片 碎片二 我是叫和嘉,不过宫里的人更愿意叫我“宝华公主”。 听这个称号,就知道我地位多尊贵了,又是宝珠又是华丽的,不过我却并不开心。 我没有母妃,虽然景额娘陪我长大,但是我知道,她不是。 她虽然温柔,待我和善,照顾我也是事无巨细,但是她从来没向我发过脾气。 就像皇额娘对弟弟那般。 对了,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刚六岁,印象中他就是一个胖团子,不过他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快要追上我了。 明明他和我差那么多! 他嘛…唉,没什么好说的。 读书也厉害,玩乐也厉害,现在还时常被皇额娘教训,有时也哭鼻子,真丢脸。 不过我还是挺羡慕他的,皇额娘虽然会训他,但是随后又会把他搂在怀里哄,又给他做好吃的薯条和炸鸡。 薯条和炸鸡可真好吃。 皇额娘很美,但我生不起亲近来,当然,她对我,也是像景额娘一样,温柔中带着疏离。 有的时候,我走在偌大的后宫,会觉得自己那么孤单。 在深夜,我也会因为想念额娘而偷偷哭泣。虽然我并不记得额娘什么样子了,但是我还是期盼有额娘,如果额娘待我像皇额娘待弟弟那样,那我就更加开心了。 不过我现在不敢说我想额娘了,我曾在父皇面前说过一次,那时他黑了脸,我害怕父皇生气,他是我心中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愿意将对额娘的思念埋在心里。 说起我的父皇,我的封号就是他封的,那时他待我一定如珠如玉。 他现在待我也可以,但是总不比待稷儿好。 我知道,我曾看见父皇将弟弟扛在肩头摘梅花,然后再递给边上柔柔看着他们的皇额娘。 他们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我却笑不出来,所以他们才是一家人。 哎呀,真烦。 所以这才是我不喜欢稷儿的原因啊,我嫉妒他。 不过他那么聪明,却看不出我不喜欢他,反而从小就喜欢黏着我,还是个肉团子的时候就老让我抱他,长大了也是追在我身后姐姐姐姐的叫,聒噪的要命。 他这样喜欢我,连带着父皇放在我身上的目光多了,那我就勉强接受他的喜欢吧。 反正他是父皇唯一的皇子,但我也是父皇唯一的公主啊。 我是宝华公主! 碎片三 这一世,白苏苏很开心。 是真的,轩景帝待她好,儿子也聪明懂事。在稷儿十五岁时,轩景帝便起了退位诏书,然后带着她去走遍大好河山。 她们化为寻常夫妻,几乎走遍了世间每一个角落。 轩景帝也践行了他的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苏苏是在轩景帝怀里离世的,那个冰冷的帝王此刻泪流满面,她想为他抹泪,却提不起力气了,只能用尽最大力气扯起了一抹笑,让他知道,这一世,她很满足 寿终正寝时,白苏苏感觉一种奇妙的抽离感,过往的几十年仿佛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看到自己刚刚进入皇宫选秀的青涩模样。 还有轩景帝第一次见到她的眼神。 她看见她的孩子,轩景帝环着她的身子,她怀里抱着她们的儿子。 看见稷儿走上那片龙椅睥睨天下的模样。 她闭上了眼睛。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世界,是否删除记忆开启下一个旅程?” 白苏苏点了“是”。 身子急速下坠,白苏苏猛的睁眼,就看见自己身处一个古香古色的屋子。 这一世,她叫姚苏苏,是宁远侯府老夫人为了给儿子传宗接代,而给世子找的小妾。 现在,正是她刚刚进府的时候。 门传来吱呀一声,姚苏苏眼睫微动,见是一皮肤白皙,眉眼温和的婢女,她生的温婉,见了姚苏苏微微一笑,道:“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紫菀,姑娘请随我来,老夫人要见你。” 她穿的体面干净,发髻梳的整整齐齐,还簪着两支银丁香,耳坠子也是玉石的,可见不是一般的丫鬟。 姚苏苏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杏色簪花春衫,似乎还不如眼前这婢女身上的料子好。 她不敢多言,只低低的嗯了一声,便跟着紫菀出去了。 紫菀便在前带路,心里还纳罕,这周妈妈找来的女子,可真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容色极胜不说,刚才低低的一声“嗯”,都让人听了骨头都酥了。 姚苏苏低头小步跟着紫菀,余光只见这府里雕梁画栋,一步一景,当真是富贵气派。 她自江南来,父母早逝,跟随舅舅舅母一起生活,但舅舅家也只是寻常百姓,她哪里见过如此气派的院子。 当下心里愈发惶惶,只能咬咬唇,也不敢再看旁边,只盯紧了前面婢女的步子。 寿安堂内,侯府老夫人吴氏身着一洋紫色刺花褙子坐于首位,手上一串老料檀香佛珠,正阖目盘着。 正在这时,身边的大丫鬟银朱掀开帘子笑道:“老夫人,人来了。” 她睁开眼,道:“带进来吧。” 不多时,只见紫菀带进来一位女子,穿的虽朴素,但那料子细软,裹在身上,便露出玲珑的身材。 因着她垂着头,吴氏的视线便落到她的身段上,见她细腰如柳,不盈一握,不由皱了皱眉。 但落到胸臀处,又不禁舒了一口气,见这女子虽然身量娇小,生就一副苗条身子,但是身材玲珑有致,前凸后翘的,看着像个好生养的,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满意。 姚苏苏跟着紫菀进了堂屋,攥了攥手心,便依依下跪,低声道:“给老夫人请安。” 吴氏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旁边的小几上,声音带了几分威严:“抬起头来。” 这一声带了十足的气势,姚苏苏长睫轻颤,仿佛风中颤抖的花瓣,随即轻抬臻首,便露出了一张如花的小脸。 屋里静的针落可闻,这时不知谁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不少,只见姚苏苏似是娇怯不敢视人一般,缓缓抬起了水光潋滟的眸子,盈盈的看着你,真是楚楚动人,引人怜惜。 吴氏被她过胜的容貌一惊,随即想到许泽琨丰神俊朗,也是要这样的美人相配才是。 虽出身下贱了些,但是八字极好,是能为侯府绵延子嗣的八字,那她就忍上一忍。 只是,吴氏再喜欢姚苏苏的容貌,心里也有些没底,姚苏苏美则美矣,但娇怯的跟个小白兔似的,和县主的性子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不知能否获得泽琨的喜爱啊。 第113章 侯府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姚苏苏心尖一颤,她从江南来盛京这一路遥远漫长,她心里更是煎熬。 舅舅舅母为供表哥读书,将她卖了,她虽难免心伤,但也无法责怪他们,表哥读书好,有出息,仅十六岁就考取了秀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 表哥平日里在县城书塾读书,花费甚巨,舅舅平日里出去做工,她便在家和舅母做一些针线活贴补家用,全家都过得捉襟见肘。 本来这日子也能凑活过,偏舅舅摔断了腿,一下子家里顶梁柱就塌了,而表哥读书的钱,是不能短的。 把她卖了也好,也算全了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了。 不过,一开始姚苏苏只以为自己会被卖到富贵人家做丫鬟,但是渐渐的从带她来盛京的周妈妈嘴里听到,原来,是要讨她做妾,给侯府绵延子嗣。 至于为什么选她,皆是因为她这九月初九的生辰,以及自己属兔的属性。 这时听老夫人问起,她出声答道:“奴家是九月初九生的。” 吴氏其实早就将姚苏苏的家世调查的清清楚楚。这会问,只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静安寺的圆慧法师说过,九月初九且属兔的女子,定能为她侯府诞下子嗣。 侯府世子许泽琨已经二十有六,至今膝下无子,她不能再等了。 就算许泽琨不同意,她逼也要逼他纳了姚氏! 这时,吴氏再打量姚苏苏这张小脸,不免多了几分满意。 生的美貌是好事,食色性也,最好让许泽琨改改性子! 人既已入了府,日后多的是机会调教。 吴氏又大概问了几句,就让紫菀带着姚苏苏下去安置了。 虽然姚苏苏注定是要给许泽琨为妾的,但是现在到底还没任何名分,所以先安置在一处偏僻小院。 名为抱竹轩。 紫菀将她带到的时候,轩内已经收拾一新,另有两个丫鬟在等待,一位是玉屏,一位是玉盏。 两人约摸比姚苏苏大两三岁的样子,其中玉盏生的鹅蛋脸,正派温柔,玉屏则圆团脸,一双眼睛显露出好奇,还有些孩子气。 两人见到姚苏苏,皆被她的容貌给摄住了,她们在侯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做丫鬟,自是见识过不少美人,但是没想到姚苏苏的容貌如此出挑,尤其是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与之一对视,心头就好像浸在温水里一般。 虽穿着低调,但身上透出的那股娇弱劲儿,倒是十分难得,当真是我见犹怜。 姚苏苏更是没有什么架子,别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就算以后成了世子的妾,那也是低微到泥里的。 她向玉盏和玉屏福了福身,道:“见过两位姐姐。” 玉屏赶紧侧身避开她的礼,又赶紧将姚苏苏扶了起来,道:“姑娘这是折煞奴婢们了。” 紫菀在旁边微微一笑,道:“姑娘刚入府,可能还不懂规矩,玉屏和玉盏是伺候姑娘的,您怎么能向她们福礼呢?” 紫菀语气温柔,姚苏苏却无端的脸色发烫,呐呐道了句“嗯。” 但这到底还是错了,因为紫菀其实也是奴,姚苏苏的态度还是不对。 紫菀心里一叹,暗道到底小门小户出身,小家子气是难免的,还是老夫人高瞻远瞩,专门请了嬷嬷来教她规矩。 “姑娘舟车劳顿,先休息吧。下午会有一位嬷嬷来教姑娘规矩,奴婢会带她过来。” 第114章 规矩 姚苏苏点了点头,客气的送走了紫菀。 紫菀回了寿安堂,在门口整了整自个的衣裳,才笑着掀起帘子给吴氏回话。 吴氏今年不到五十岁,因保养得宜,所以面色红润,气质怡人,除了脸上些许的皱纹,看不出年纪。 其实她在年轻时过得也不好。 宁远侯许昌礼风流成性,宠妾灭妻,更是毫无才能,侯爵袭到他那,侯府都要没落了,甚至为了支撑门庭,连吴氏的嫁妆都填补了不少。 吴氏那几年泪都流尽了,幸好她生了一个争气的儿子,世子爷许泽琨。 许泽琨才能出众,虽出身显贵,但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挣来。 永康十六年,契国入侵,年仅十八岁的许泽琨自请入前线,在这场战役中,许泽琨作为一个无名小卒,竟屡屡给出奇招,更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扭转乾坤,一战成名,后面几年,许泽琨更是为大周屡屡出征,官至一品辅国将军,深受皇帝器重。 宁远侯府更是凭借世子爷重回巅峰,愈发的如日中天起来。 五年前,世子爷娶了当今贵妃的妹妹,佳宁县主,本来是一段佳话,但偏偏佳宁县主进府五年都未有孕,这可真是把吴氏急疯了。 见紫菀进来,便又问她觉得这姚氏如何。 紫菀深知姚苏苏是老夫人千挑万选进门的,自是不会说不中听的话。 “奴婢看着姚姑娘生的当真出挑,性情也温柔,大爷一定会喜欢的。” 想起许泽琨,吴氏嘴角一耷拉,她是觉得儿子带兵带傻了,简直就是一个木头! 现在这高门大户纳妾不是寻常的事?但他偏偏不让,只守着县主一个人过日子。 当真是气煞她也。 若是二人琴瑟和鸣,再绵延后嗣,她也不至于去当这恶人。 可偏偏县主她生不出来啊!她是贵妃娘娘最宠爱的妹妹,性情好听是直率单纯,不好听的就是跋扈! 头两年许泽琨在西北镇守,她便嫌弃没人陪她,也不孝敬公婆,直接就搬去了宫里。 吴氏这都忍了,可是等许泽琨回来,县主还是冷冰冰的,听闻一月也同房不了几回。 她就不明白,她那般好的儿子,怎么就配不上县主了? 她拨了拨手上的佛珠,叹道:“就是出身太低了些,空有美貌,若无底蕴,恐怕子翎也不会喜欢。”子翎是许泽琨的表字。 许泽琨心里头有县主,她这做娘的是知道的,所以姚苏苏虽美貌,也不足以让她放心。 其实按照许泽琨这样的人品模样,就算是做妾,也有的是世家大户的女子来挑。 但是有县主那样身份尊贵的正妻摆着,倒不如找个家世卑微的。 吴氏进宫和贵妃娘娘商议的时候,贵妃娘娘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只想要许泽琨尽快有后,生下孩子抱给县主,至于姚氏,就只能委屈了,若是县主容得了她,那她还能留在侯府。 若是容不得,那也只能给着银钱远远的送走了。 想起贵妃娘娘的神色,料想她也是属意后者。 想想吴氏还是觉得憋屈,她们世代簪缨,贵妃家是什么?原不过是个破落户,有什么底蕴。 偏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还生了皇长子,那定是飞上天了。 可怜他的子翎娶了县主,这都过门五年了,膝下都没有一个子嗣。 按道理来说,五年无子,都已经犯了七出之罪了,就算休弃都无人可指摘。 但谁让人家有一个好姐姐呢,而且许泽琨对县主,也甚是喜爱。 弄得吴氏想给儿子纳个妾,都要束手束脚,当真憋屈! 想起这些事,吴氏就心不顺,现在许泽琨不在家,她找来姚苏苏都是瞒着他的,等他回来,可见又是一场风波。 吴氏也不想再想了,只能顺其自然,见招拆招了,反正人已经进府了,若想再送出去,可不成了! _ 抱竹轩 紫菀走后,姚苏苏便开始打量自己暂时的居所。刚才门口有一个牌匾,姚苏苏些许认识一些字,知道这个庭院叫“抱竹轩”。 刚才从外面进来,确实看见一片竹林,微风吹过,便发出瑟瑟的声音,也算是轩如其名了。 屋子里陈设简单,但打扫的十分干净。 地砖光滑可鉴,进门靠窗的地方是一个美人榻,西南角有一扇楠木雕花屏风,过了屏风,倒是一眼看见靠墙的巨大书架,还有旁边的书案。 姚苏苏心头隐隐有些奇怪,书架上全是书,定不是为她准备的。 而且,和这整个屋子的摆设相比,那个挂着粉色轻薄纱幔的架子床反而显得无比突兀。 微风从窗格吹来,带来一阵冷冽的竹香。 玉屏见姚苏苏看着那些书陷入沉思,笑道:“这些书都是世子爷的,这屋子僻静,世子爷之前常来这读书。” 姚苏苏心里了然,原来如此,看来老夫人把她安排在这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还是有自己算计的。 姚苏苏对她们口中的世子爷充满了好奇,毕竟是未来自己要依仗的人,但是她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纵使心中焦躁着急,也是于事无补的。 只能耐下心,在抱竹轩先安置下来。说来她的行李是出奇的少,不仅衣裳没有几件,首饰也是寒酸,只有自己积年用攒的银钱买的几支簪子,有银制的,还有一支绿松石的,都不值什么钱。 玉屏和玉盏也十分能干,将衣裳首饰归位后,又打来水伺候姚苏苏沐浴。 姚苏苏颇不自在的在旁人服侍下洗了澡,倒是一身的清爽,把赶路以来的风尘疲惫全都洗刷掉了。 中午的膳食也是精巧,只是姚苏苏向来胃口不大,吃的并不多。 下午间,紫菀果然依言带了一位嬷嬷教姚苏苏规矩。 来的嬷嬷姓姜,姚苏苏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只觉得身边的玉屏玉盏待她都十分客气。 姜嬷嬷自身也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脊背挺的直直的,她看着年纪已经不小了,因着头发都花白了不少,但是一双眼睛锐利看你的时候就像看进心里去似的。 不过她说话倒是挺客气的,看见姚苏苏还屈膝行了个礼,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优美。 她为姚苏苏定制了专门的课程,力求在短时间内熟知侯府规矩,并且站立,走路,行礼,坐卧皆要姿态优美。 姚苏苏之前只是小户之女,哪里经过这些,一开始确实有些苦不堪言,光行礼一日就练了上百遍,到晚上简直是虚脱了。 不过让姜嬷嬷高兴的是,姚苏苏看着柔弱,骨子里倒是坚韧的,而且悟性极佳,又听话。 姜嬷嬷自觉遇到一个很好的学生,后面待姚苏苏也不由亲和了不少。 不过半月,姚苏苏之前还残存的一些畏缩忸怩之态皆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人的时候眉目清明,柔柔浅笑,端庄大气。 至于行礼坐卧,更是挑不出一点错了。 第115章 回府 姜嬷嬷十分满意,带去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也很是吃惊,只觉短短时日姚苏苏就被调教的就大变样了,十分开怀,又拨了银子给姚苏苏置办衣裳首饰。 许泽琨马上就要回府了,她得好好谋划谋划两人的初见。 _ 姚苏苏进府这么长时间了,县主自然知道。 但是她并不在意,此时她正待在自己的浣芳院让婢女染指甲。 她生的艳丽,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肌肤细腻如玉,身子丰腴,穿着一身缎红绣牡丹的裙儿。 此时低头看自己指甲的时候,说不出的活色生香。 她本无意探听姚苏苏的事,在她心里,那女人低贱如泥,名儿都不配从她方嫣然的嘴里说出来。 偏自己的婢女桃枝不知着了什么邪,从姚苏苏一进府,便开始盯着了。等她进了抱竹轩,更是愤愤不平,直言姚苏苏污了大爷的地方。 此刻又在方嫣然身边絮絮:“老夫人今日请了霓裳阁的绣娘进府给那姚氏量尺寸,看样子是要给她做新衣了,县主您可要防着点,奴婢听说那姚氏生的花容月貌,万一将大爷勾…”她还未说完,便见方嫣然柳眉一竖,顿时不敢说了。 方嫣然根本就不在意抱竹轩那个低贱的玩意儿,甚至连许泽琨她都不在意。 她只觉得自己命苦,今生也嫁不得自己喜爱之人。 想起那年宫宴,为何偏偏是他… 方嫣然一想起,心情顿时从晴转阴,只觉这一生已经毁了,再提不起任何兴味。 “再在我面前聒噪,就把你卖出府去!”撂下这一句话,就施施然的起身,将珠帘掀的噼啪响,进了内室了。 桃枝被吓得小脸惨白,再不敢多言。 但她心里的嫉恨还是铺天盖地一般,她对世子爷的心可是真真的,老夫人想给世子爷纳妾,为何不选她。 偏偏选一个外来的狐媚子,她可不就是恨上姚苏苏了,她这般在县主面前提起姚苏苏,只是想让县主立起来,去收拾收拾那女人。 可偏偏县主高傲,懒得拿眼皮子夹她。 归根结底是县主对世子爷无心,可是你要说她无心,不想伺候世子爷,那世子爷来的时候,为何不把她推出去?若是她早早被收用了,哪里还轮的上姚苏苏? 桃枝心里悔啊,连带着对县主都怨上了,她实在是看不透县主。 方嫣然进了内室,便躺在了床上出神,老夫人看她不顺眼,她又何尝愿意伺候吴氏了? 心心念念给许泽琨纳妾,呵,那就看看许泽琨进不进那小妾的屋吧! _ 今日世子爷要回来,门房的杨五一早就得了寿安堂赵妈妈的信儿,此刻虽困得打瞌睡,心里还绷着一根弦。 未时一刻,只听一阵马蹄声从远到近传来,杨五心里一喜,忙起身出来迎。 远远就看见几匹骏马飞驰,为首的马毛色光滑,身形流畅,长长的鬃毛在阳光下又黑又亮,可不就是世子爷的踏雪! 许泽琨亦着了一件黑衫,他面容冷峻,见有人冲出来,微微皱了皱眉,猛的拉紧缰绳,踏雪仰起头颅嘶叫,健壮的马蹄扬起一片飞沙。 “世子爷,您回来了。”杨五满脸堆笑。 许泽琨利落的下了马,将缰绳随手往杨五身上一抛,淡声道:“有事?” 他生就一双剑眉,一双星目,眼睛黑亮锐利,无端给人威压。 杨五咽了咽口水,接过那缰绳,恭声道:“世子爷,寿安堂老夫人让您去一趟。” 许泽琨闻言“嗯”了一声。 他是奉旨在京外的军营带兵,已经半个月未归家了。 母亲让人给他传话,他也未多想,大步朝寿安堂走去。 他身量极高,长腿劲腰,步履生风,不一会便穿过了花园,又过了一道月亮门,便是老夫人的住处了。 银朱早已经等在角门,见许泽琨回来了,忙过来盈盈行礼,语带亲昵:“世子爷可回来了,老太太盼了一上午呢。” _ 寿安堂内 姚苏苏此时心头像揣了个兔子一般,跳的飞快,捏着帕子的手也满是冷汗。 今日一早,老夫人便让人给她梳妆打扮,又换上了做好的新衣,早早来了寿安堂。 见寿安堂忙成一团,又是准备午膳,又是准备点心的,纵使姚苏苏反应慢,也猜到了,应是那位爷回来了。 姚苏苏千里迢迢从江南来,心里不是不怕的,她根本不知道许泽琨的模样,但是她马上就要和这个男人过一生。 若是许泽琨不喜欢她…该怎么办?她会再被送走么?还是直接被发卖?继续之前那种身如飘萍的生活。 想到此处,姚苏苏心里打了个颤,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让许泽琨喜欢她,留在宁远侯府,就算是个妾,也是安稳的生活。 她这边还胡思乱想着,听到银朱娇俏的话语和一阵低沉男声,更是心头打鼓一般。 不多时,有人掀开帘子快步进了寿安堂了,他走的极快,简直是像一阵风一般。 吴氏见儿子回来了,自然是高兴至极,拉着许泽琨的手上下打量,嘘寒问暖。 姚苏苏就立在老夫人身边,她抬眼飞快的看了一下许泽琨,只觉他身量极高,一身黑袍,十分威风。 至于长得如何,因打量的极快,只看见了他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薄唇。但仅看这下半张脸,已足见他生的优越。 姚苏苏心里怦怦直跳,许泽琨比她想象的更加俊朗。 她到现在见过最英俊的男子便是她的表哥,但是世子爷和她的表哥还不一样,她表哥是温润如玉的书生,而世子爷,是充满阳刚之气的将军。 “母亲勿忧,儿子一切安好。”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泽琨不太适应母亲的热情,说了一句便又去下面洗漱更衣了。 骑马身上沾了尘土,着实不像话。 吴氏本打算让姚苏苏跟着去,但是又想到儿子以来不喜欢洗漱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连婢女都不成,当下让姚苏苏进去未免太突兀了。 他这儿子除了县主,可以说是不近女色,怪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她收了心思,又向姚苏苏嘱咐待会该如何服侍。 姚苏苏一一应了。刚才他虽看了许泽琨,但是她知道,许泽琨的眼神可没有落在她身上片刻。 她心思细,见许泽琨进去洗漱,竟没有婢女伺候,心里更是震惊,看来许泽琨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 许泽琨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衫,他虽是将军,但素来爱洁,在军营怎么着都行,在家里还是十分讲究的。 此时用膳也是仪态极好,虽吃的速度不慢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粗鲁。 许泽琨赶了一上午路,说是饿的前胸贴背也不夸张。 吴氏见他吃的这般香,也心疼的不得了,一时只顾着看许泽琨吃饭了,倒是将苏苏忘在了脑后。 等许泽琨用完膳后,想告退去浣芳院的时候,吴氏才嘴角一耷拉:“就你急!只想着你媳妇!留在这陪陪母亲不行?” 听母亲这般说,许泽琨有些不自在,他急着回浣芳院,不是因为县主,只是想赶紧洗浴罢了。 只是不便说那么细了,母亲既留他,那他便又坐了下来。 “苏苏,去给大爷倒杯茶。”吴氏给姚苏苏使了个眼色 姚苏苏低低答应了一声,随即执起茶壶,朝着许泽琨面前的杯盏倒去,她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腕。 许泽琨眉心微皱,纵然他再心大,也知道母亲这里没有叫“苏苏”的婢女。 第116章 纳妾 他抬眼望去,却微微一怔,眼前的女子约摸十六七岁,一张瓜子秀致小脸,一双水盈盈的含情妙目,她好似有些害羞,飞快看了他一眼后便又低下了头,只含胭的两颊暴露了她的心思。 吴氏见许泽琨的目光在姚苏苏面前停留了很久,这可是在之前都很少看见的!心里不由一喜,心想这事是有门儿的。 姚苏苏虽紧张,但是这几日的练习也不是白练的,一杯水倒得行云流水,没有出一点差错。 吴氏看了眼底浮现出笑意:“尝尝这茶,是泽兰送来的明前龙井。” 许泽琨除了刚才多看了姚苏苏一眼,现在倒是看不出任何不对的样子了。听闻这茶是妹妹送来的,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很香醇。” 姚苏苏倒完茶后,便慢慢退下了,这也是吴氏刚才吩咐的,给许泽琨纳妾的事,她要单独跟儿子讲。 姚苏苏杵在这总是不妥。 等姚苏苏走了,其他的丫头仆妇也都退了个干净。 吴氏慢悠悠的喝茶,道:“泽兰前几日来看我,还把团哥儿也带来了,小孩子真是长得快,不过刚八个月,就跟吹气一般,脸和身子都圆鼓鼓的,可爱极了。”这是说的许泽兰,也就是许泽琨的妹妹,四年前嫁给尚书府的公子,去年喜获麟儿,吴氏疼到骨子里。 不过团哥儿再好,也是外孙,总比不得自己的亲孙啊。 许泽琨也不知听没听出吴氏隐晦的意思,只浅笑着道:“妹妹的孩子,自然是可爱的。” “我看着团哥儿,就想着,我的孙孙什么时候能来呀。” 许泽琨眼皮一跳,心道,母亲果然在这等着自己呢。 前两年他和嫣然刚成亲时,母亲还不似这般急切,这两年倒愈发催的紧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母亲,我和嫣然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又是这句话!许泽琨不知用这句话搪塞吴氏多少次了,每次连变都不变,纵使吴氏想相信,都难了。 她心里动了气,啪嗒一下将茶盏放下,拿起帕子垂起泪来:“你就是要气死我!你说说像你这般大的人,哪个还没一儿半女,你偏偏不肯圆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愿呐!” 许泽琨见母亲哭,心底那种无力感又出来了:“母亲。” 他端正了神色,又道:“孩子会有的。”这也是许泽琨一直坚信的,他和嫣然…只是亲近的时候不多,但并不代表不会有孩子,母亲何必如此杞人忧天。 吴氏确实是急了,她摆摆手,直接步入正题,道:“刚才那个女子如何?母亲做主给你纳个妾。” 许泽琨心头一跳,脑海里却马上浮现出刚才那一张新月清晕的小脸。 他垂下眼眸,不动声色问:“哦,她是哪里来的?” 吴氏见他询问,还心头一喜:“她是娘托周妈妈从江南找来的,家世清白,是良家女,而且还是九月初九的生辰,圆慧大师曾说过,这样的女子和你最匹配的!” 吴氏说的兴起,却未发现许泽琨的脸越来越黑,母亲有时候去拜佛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真的因为大师的一句话就找来良家女给他做妾! 这不是强抢民女么? 吴氏听了儿子的质问,刚才还火热的心跟泼了一盆冷水似的。 “怎么是强抢民女了?!她父母早逝,跟着舅舅生活,我让她来京城的时候,可是花了银子的,是你情我愿的。”吴氏本不想把话说这么透,没想到许泽琨问的这么深。 按照她的想法,姚苏苏也不过是她们侯府买来的一个丫鬟,只是她心善,也不想让儿子的妾是个奴婢,所以没有给她上奴籍罢了。 “我不纳妾。母亲就别费心了,找个时间将那姚氏送回去吧。”许泽琨语气清淡,却又十分果断! 吴氏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炸了,柳眉一竖,道:“你凭什么不同意!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连你的婚事都管的了,更别说纳个妾了!” 许泽琨捏了捏眉心,他真的对纳妾之事无甚兴趣,父亲年轻时寻花问柳,他见多了母亲被那些妖妖娆娆的妾室逼得泪流满面的样子,自己怎么会再想纳妾? 只是这些隐秘的心思不便同母亲讲罢了。 他耐下性子,道:“妾是乱家之本,嫣然也不会同意的。” 他自回府还未见过嫣然,自然也不知道她是否同意,说这一句也是根据之前的判断。 毕竟嫣然并不喜欢他身边有女人。 谁知吴氏听了却似松了一口气,道:“你不必担心这个,你媳妇是知道的,连贵妃娘娘我都去说过了,她们都是同意的。” 许泽琨闻言心里一震,嫣然竟然同意?他嘴角突然泛起苦笑,本来以为嫣然虽表面冷漠,但心里对他是有几分情意的,没想到… 终究是一厢情愿罢了。 _ 同福只觉得自家大爷的步子走的越来越快,而且周身都透露着冷凝之气,刚才老夫人到底跟大爷说什么了?! “大爷,去不去浣芳院,给县主买的东西还在马车上呢,奴才去拿——” 许泽琨也不知自己去哪,只觉心里有一团火,想起他去带兵,还记得给嫣然带她喜欢的糖糕,但没想到,他一心待的妻子,竟想着给他纳妾! 多少次了,他该习惯了。本来一心想去浣芳院的心淡了,道了一句:“将东西送去浣芳院,我去抱竹轩,不用跟了。” _ 东西送到浣芳院时,青杏拿着同福送来的白糖糕,喜滋滋的捧来给县主:“大爷果然惦记主子,每次回来都给主子买好吃的。” 那白糖糕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却只有城东李记家卖,平时还要排队呢。 青杏为大爷说话,希望县主对大爷态度好点。 县主总埋怨大爷性子冷淡,不会说好听的的,但是青杏觉得,大爷已经对县主够好的了,大爷虽不爱说,但是他会做啊,这行动不是更可贵么? 方嫣然怀里抱着一只白色波斯猫,闻言掀起眼皮,看了那白糖糕一眼,心里倒是有几分甜蜜。 许泽琨回府就去了寿安堂,婆母还不知会和他说什么。多半是介绍那个妾! 她心里也不知怎的,一上午都提不起劲,这时才松快不少,让丫头给净了手,骄矜的拿了一块白糖糕送入嘴中,道:“许泽琨呢?” 第117章 发怒 青杏闻言却面色一白,按道理来说大爷每次回来,都必来浣芳院的,但今日不知为何,听同福刚才所讲,似乎是去了抱竹轩? 那不是姚氏住的地方么? “大爷…大爷似乎去了抱竹轩?” “什么?!” _ 许泽琨来抱竹轩并非一时兴起,他在府邸有两个住处,一是自己一直的院子临风居,县主过门之后,不喜欢临风居的布局,又重建了浣芳院。 除了这两处,他最喜欢的便是抱竹轩了,只因抱竹轩幽静,他心里烦躁的时候,更觉得此处有净人心脾的作用。 不过今日他一来,便感觉到不对劲,轩中的布置虽然没有大变,但是本来竹叶青的窗纱变成了绯色,屋子里除了清幽的竹香,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女人香,更别说那个本来没有的那个拔步床了。 总之将他本来的清幽书斋完全给毁了! 玉屏随姚苏苏去了寿安堂,此时抱竹轩只有玉盏一个人在。 她见许泽琨过来了,忙出来见礼,不过一眼,就看出大爷现在十分生气,她顿时腿软了不少。 “给大爷请安。” “你是谁?”清淡冷漠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玉盏心尖一颤,喏喏道:“奴婢名玉盏,是老夫人拨来伺候姚姑娘的。” “姚苏苏?”许泽琨依稀记得刚才母亲所说的那个女子的名字,但他没想到姚苏苏竟然住进了这里,她怎么敢?! “正是。”玉盏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实在是大爷黑着脸太可怕了。 正在这时,姚苏苏带着玉屏从寿安堂回来了。 许泽琨走后,吴氏气的胸口痛,也无意和姚苏苏多说什么,随意打发她回来,没想到竟看见许泽琨在这。 姚苏苏先是心里一喜,却又很快发现气氛不对,别的不说,许泽琨冰山似的站那,玉盏可是跪着的。 她眼睛里不免带了惊慌,碎步过去,屈身行了个礼:“见过大爷。” 许泽琨此刻心情实在算不得好,对着姚苏苏冷冷道:“是谁让你住在这的?你可知这是我的书斋!” 许泽琨本就生的高大,虽面容俊朗,但此刻脸色铁青的样子实在是吓人。 姚苏苏劈头盖脸的迎来一顿指责,顿时玉面一白。 她不敢多言,直接跪在地上道:“大爷恕罪,苏苏不知这本是大爷的书房…” 她心里惧怕,性情本就娇弱,说完便带了哭气儿,许泽琨看着眼前跪倒的柔弱身姿,心里更加堵着一口气。 他本不是易怒的人,只是心里有一番邪火没处发。 但是要这陌生的柔弱女子承担他的怒气,又觉得实在不太地道。 眼见着青石砖上已经泛起圈圈泪痕,夹杂着女子不敢大声的啜泣,许泽琨沉声道:“你起来吧,我会跟母亲说让她再给你找个院子搬出去。” 撂下这句话,许泽琨也没再说别的,直接就走了。 他走之后,玉屏和玉盏还心有戚戚,两人将姚苏苏扶起,见姚苏苏也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劝道:“姑娘也别介意,大爷虽说的重,但到底也没罚咱们不是。” 姚苏苏点了点头,今日和许泽琨的见面属实给他泼了一盆凉水,她知道自己生的有多美,之前在家里,她的美貌便足以让舅舅家提亲的人踩破门槛。 现在即使进了京,她也知道自己的相貌是拔尖的,光看其他人对她的反应就是了。 但是在许泽琨的眼里,她的美貌却起不了一点作用。 她能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无动于衷。 姚苏苏一开始的乐观完全消失了,那她该怎么办呢?她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筹码,也就是这张脸而已。 _ 许泽琨出了抱竹轩后,也并未去浣芳院,而是去了临风居。 方嫣然知道许泽琨将姚苏苏斥责了一番,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她说什么来着,吴氏费尽心机找来美人,许泽琨也不会多看一眼! 青杏在旁边劝着:“大爷在外半月,回来了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不如县主去临风居将大爷请回来吧。” 她是好心,但方嫣然是什么性子?一向是别人请她的,她哪里请过别人。 更别说许泽琨一直对她都是十分主动,此时怎么可能放低身段呢? “他不来,没人烦我岂不是更好?”方嫣然哼了一声。 青杏也无法,县主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被娇宠坏了。大爷血气方刚,一开始总是想亲近县主。 但是县主怕疼,总是不依,所以十次也未必成两次。 但是眼下县主已经成婚五年了,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是县主,也说不过去。 老夫人找来那女子,不也是为了传宗接代?如果县主肯软下性子好好和大爷相处,生个嫡子,那谁还能比的过? “县主也该早日和大爷怀个孩子…” “本县主才不生!”方嫣然天生就不喜欢孩子,更不想生孩子。 嫂嫂生小侄子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她当时未出阁,母亲没让她过去,但是她隔着院子都听到了嫂嫂凄厉的惨叫,简直把她吓出噩梦来。 她当时就想,生孩子多疼啊,她长这么大,连个油皮都没破过,让她去生孩子?她才不要。 不光生孩子,做那事时…她都疼的要命,第一次时,许泽琨给了她好大的阴影,如果可以,她根本就不想许泽琨再碰她! _ 临风居 许泽琨睡前实在郁郁,喝了几杯冷酒,不免又梦到了以前,她和县主初见的时候。 那时,他是刚刚凯旋的少年将军,而她则是跟在长姐后面的活泼少女。 那时她穿了一身红衫,像一只蹁跹的蝶,她大大的眼睛会弯成月牙。 这样明艳的少女,几乎让整个宴会的男子目光都牵到她的身上。当然也包括许泽琨。 一场算计将他和县主牵到了一起,荒唐过后,醒来是衣衫不整的自己,还有身边低泣的县主。 她哭的眼都红了,许泽琨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真想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只求她不再哭泣。 后来,皇上赐婚,一切都理所应当,他本以为两人会过得很好,他以为她的泪眼只是初次的疼痛。 却没想到,新婚夜上,她用那般怨恨憎恶的眼神看他。 “许泽琨,你毁了我的人生。” 许泽琨猛然惊醒,他又做噩梦了,已经很久没做过了呢。 喉间又干又涩,他下榻喝了一杯冷茶,看了眼外面的月亮。 唇边泛起一抹苦笑,那场宫宴,改变了他和嫣然的人生,他本想用自己的一切来补偿嫣然,却没想到,如果心不在他这,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第118章 春秋 年少的情动,到今日,不说耗的一干二净,也所剩无几了。 他许泽琨也有他的高傲,县主既然同意给他纳妾,那也意味着自己在她心里没有一丁点地位。 在这个深夜,许泽琨第一次萌生与县主和离的想法。 他知道她心里的人不是他,既然如此,不如放她自由。 但是话虽这般说,和离又岂会是那么容易的事? 别的不说,自己的父母就会第一个跳出反对,别看母亲对嫣然颇有微词,但若是和离这话一出,定会搅个天翻地覆。 而且嫣然背后还有贵妃,贵妃颇得圣宠,虽说这两年圣眷有些淡了,但毕竟膝下还有皇长子。 想起那场宫宴,许泽琨不是傻子,那时皇后刚诞下麟儿,百日宴上,他便和贵妃的妹妹牵扯在了一起,背后的推手,想必就是贵妃吧。 她想为她的儿子找一个依靠,而皇上,也不想看见皇后一家独大,他自然看重嫡子,但是他更看重自己帝位的稳固。 这就是帝王的制衡之术,而他宁远侯府,本无意这些勾心斗角,却终究陷入了泥里,成为了其中一环。 现在局面尚且安稳,皆因无论是贵妃所出的皇长子还是皇后娘娘生下的三皇子,都还太过年幼,皇上对立谁为太子,还未有定论,所以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行事都有顾忌。 但是等他们大了呢?现在宁远侯府虽一直保持中立,不参与这些党派之争。 但是既然娶了县主,便无形中和皇长子建了联系。 许泽琨突然有些头疼,贵妃真是好计策。 他得好好谋划了,不能因为党派之争,毁了宁远侯府百年基业。 _ 姚苏苏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怎么睡着,第二日面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强撑着去了寿安堂伺候吴氏。 许泽琨没看上她,可以预见她在府中的日子不会好过,为今之计就是要牢牢抱住老夫人这棵大树。 姚苏苏寄人篱下多年,早就知道如何做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老夫人已经知道昨天许泽琨在抱竹轩发火的事,不管怎么说,把姚氏安排到抱竹轩是她决定的,姚氏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今日我安排人帮你搬去映雪阁。”姚苏苏眼睫一颤,低声道:“都听老夫人吩咐。” 吴氏生有一儿一女,儿子性情古怪,女儿也是泼辣的,媳妇就不说了,别说晨昏定省了,来寿安堂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出来。 她倒是难得碰见姚苏苏这样性情温柔的。别的不说,每日来寿安堂,也是个陪伴。 见姚苏苏面色不好,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有的时候还让身边的郑妈妈给包了一包参片,说让平时泡水喝,补补气血。 倒让姚苏苏受宠若惊,想想自她进府,老夫人待她着实不错,先是请人教她规矩,后又帮她置办衣裳首饰,那些东西的华贵程度,都不是她之前能接触到的。 今日她来寿安堂,本心头惴惴,害怕老夫人会怪罪她不得许泽琨的欢心,没想到老夫人非但没有怪罪,看见她面色差,还给了参片。 她感受到老夫人对她的善意,自然也想回报几分。回去便从老夫人给的布料中寻了最为舒适细软的,想要为老夫人做几双袜子。 别的东西自是有绣娘来做,太复杂的她也不会,只能做几双贴心的袜子来聊表心意了。 _ 老夫人的动作很快,映雪阁不过一日就收拾好了,姚苏苏带着玉屏玉盏搬了过去。 论地界,映雪阁比抱竹轩位置还要好一些,起码没有那么偏僻,院子里花木青润,因着刚下了一场雨,空气里满是青草香。 抱竹轩恢复成了原样,在许泽琨回来的时候,同福就赶紧禀报给了他。 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许泽琨脑海里竟然首先浮现出姚苏苏的泪眼。 他愣了一瞬,随即应了一声。 再来到抱竹轩,果然和记忆中一样,只是许泽琨坐在书案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只因鼻端总是浮动着一股暗香,他生来五感便超于常人,所以对气味十分敏感,这香气不似熏香,也不是花香。 就是那个女子身上的气味。 许泽琨将书放下,起身去了书柜处,想再寻一本。 没想到自己最常看的《春秋》却不见踪影。 他所有的书本的摆放位置都是有顺序的,所以不是他记忆出了错,分明是被人拿走了!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许泽琨眼睛渐渐覆上一层寒霜,对同福问道:“姚氏现在何处?” “啊?”同福有些懵,大爷不是要找书么?怎么突然又问起姚姑娘了。 看这样子,怎么好像又生气了? “大爷,姚姑娘现在住在映雪阁。” _ 映雪阁内,因着姚苏苏是个安静的人,连带着玉屏和玉盏做活都是静悄悄的。 许泽琨的到来搅乱了本有的宁静,玉盏看许泽琨面色不佳,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天哪,大爷这又是哪里存了气?怎么每次找姚姑娘都这般吓人? 姚苏苏倒是很镇定,见许泽琨来了,便放下手里的绣活,起身行了个礼。 她今日穿了一身碧色衣衫,将腰肢束的细细的,但是胸口处却又十分丰腴,整个人身段很玲珑。 她一凑近,许泽琨便断定书房内的香气就是源于她。 “起。”他淡淡说了一句,随即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姚苏苏柔声吩咐玉盏给许泽琨倒茶,玉盏应了一声。 许泽琨无意喝茶,他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你拿了我的《春秋》?”玉屏在旁边听许泽琨语气这般冷,心里替姚苏苏捏了一把汗。 姚姑娘拿了大爷的书,她是知道的,当时她便觉得不解,还规劝姚苏苏不要这样做。 但是姚姑娘执拗的很,怎么也不听劝,这下子好了,大爷来问罪了。 姚苏苏点了点头:“是。”随即看了一眼玉屏,玉屏赶紧去将书找了出来。 知道自己的书果然在姚苏苏这,许泽琨越发看不透她。此时玉盏端了茶进来。姚苏苏亲自将茶放在许泽琨身边。 “不问而取谓之盗,你可知道?”姚苏苏手微微一顿,但还是将茶盏稳稳的放在许泽琨面前。 她挥退了玉屏和玉盏,屋子里顿时只有她和许泽琨。 许泽琨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想着她会说什么理由说服她。 谁知姚苏苏抬起眼眸,十分认真的看了眼许泽琨,道:“苏苏知道,但是只有这样,大爷才会来找我,不是么?” 她说的过分直率,许泽琨简直一时怔住了,实在没想到这个女子这般…这般大胆! 第119章 在意 他面色仍未变,但耳尖已经渐渐红了,掩饰的将茶杯端起。 这时姚苏苏将那本书递到许泽琨面前,她的手指娇柔粉嫩,犹如上好的美玉,她似是微微叹息了一下,而后认真道:“大爷恕罪,这本书苏苏取来一直妥善保管,现在物归原主。” 许泽琨在母亲那已经知道姚苏苏大致的出身,她一直跟随生活的舅父只是普通的百姓,甚至并没有官名。 但是此时听她言谈文气,不由心生好奇,脱口道:“你识字?” “略认识一些字。” 许泽琨手指摩挲着茶杯,不可否认,姚苏苏确实吸引到了他的注意:“那书柜的书有上百本,你怎么偏偏选中这本?” 其实这也是许泽琨最疑惑的,如果她不是挑了《春秋》,而是选了别的,他可能也不会这么快发现。 听许泽琨问了这话,语气也非之前的冷硬,姚苏苏不由也放松了不少。她知道,这把险棋,她走对了。 她眉眼一弯,眼睛里像撒了碎金,语气也轻松了一些:“这本书被大爷翻阅的次数最多,书页磨损的也最厉害,所以苏苏觉得这本书应该是大爷喜欢的,若是不见了,大爷便会来找我。” 许泽琨心里一震,他实未想到姚苏苏如此冰雪聪明,又如此细心。 他很难想象,姚苏苏是如何对比上百本书,从而挑了一个他最喜欢的。 她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只求一个与他见面的机会。 “滴,好感度上升百分之10%,当前好感度10\/100” 姚苏苏心里一笑,许泽琨对县主爱而不得,从未真实尝过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现在她对他是如此的用心,果然,撬动了许泽琨如石头一般冷硬的心。 许泽琨觉得热度已经从耳尖要传到脸上了,为免失态,他拿过书,随即冷声道:“这次爷先不罚你,但下不为例。” 撂下这句话,许泽琨便状似无事的走了。 一场小风波,终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映雪阁的人均是一番庆幸,吴氏那边却高兴不起来,只因许泽琨至今还未松口纳姚苏苏为姨娘,更别说和姚苏苏圆房了。 她可还记得找姚苏苏入府的目的。 于是,老太太自发组织了一场晚宴,说是让姚苏苏给方嫣然和许泽琨敬杯茶,就算是正式纳进门当姨娘了。 只是一场纳妾的晚宴,实在算不得是大事,所以宁远侯没有来,至于府中宁远侯的妾室们,吴氏更是不想见。 所以这场宴会倒是十分冷清,开始只有吴氏坐镇,还有立在一旁的姚苏苏。 姚苏苏虽说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其实更多是任人摆布,她本想和许泽琨好好培养一阵子感情,但是显然老夫人不是这般想的。 看着这一桌子席面,还有已经焦急等待的吴氏,姚苏苏突然觉得有些心有戚戚,看样子许泽琨和县主都不打算来了… 吴氏更是心头火大,直接冷声对郑妈妈说:“你给我去临风居把大爷请过来!” 郑妈妈生怕吴氏气出个好歹,陪笑道:“老夫人忘了,咱可一直让同福在门房那等着大爷呢,若是大爷回府了,肯定会来报的。” 吴氏一听,才勉强解了一点郁气。许泽琨是还未归家,可这一直在家的方嫣然怎么回事?她可还有个媳妇的样子?婆母的话都不听了! 越想吴氏越是火大,她自问对方嫣然不错,自过门以来,哪一方面不是百依百顺? 她也不单纯冲贵妃,贵妃虽尊贵,生了皇子,但是上头还有皇后顶着呢。 他们宁远侯府世代簪缨,也不是吃素的。她这般对方嫣然,还不是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她,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也希望他夫妻和美。 可是方嫣然又做过什么? 越想越气,吴氏语气十分冷硬:“那就去浣芳院,将夫人请过来!” 郑妈妈咽了口水,知道了老夫人这是真真发怒了,刚想应话。 便听一道女声远远传来:“母亲息怒,是我来迟了。” 姚苏苏心里一凛,知道来的便是佳宁县主了。 一阵香风浮动,吴氏见方嫣然身着一身洋红色金线绣制的牡丹袄裙,头上戴着朝阳点翠珠钗,耳边挂着一对金耳铛,款款而来,仪态万千。 她冷了神色,道:“我还以为请不动你这媳妇了!” 她心里存着气,话语也不禁带了刺,方嫣然面容一僵,她自过门,除了初一十五的请安,和老夫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吴氏待她一直是客气的,从未这般对她说过话。 她心里虽有异样,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告罪道:“母亲恕罪,嫣然记错了时辰,才致来晩了。” 她虽是认错,语气却说不出的淡漠,根本并非真心实意。 吴氏心里一哽,又想方嫣然究竟是高傲什么?看着也是一个美人,但日日拉个脸子,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活像嫁到她们许家多委屈一般! 若是真不想嫁,咱们许家也并非非你不可! 吴氏心里一通输出,但终归事已至此,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她心里还是在意许泽琨的态度,所以极力忍耐下来。冲姚苏苏使了个眼色,道:“去给你们夫人敬个茶。” 姚苏苏低低应了一声。方嫣然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她今日实在是不想来的,许泽琨并未同意纳妾,吴氏便自己搞了个晚宴,分明是逼他们就范。 她在浣芳院磨蹭了好久,还是青杏求了半天,她才过来。 青杏虽说是她的婢女,但也是长姐给的人,她的意思,也是长姐的意思。 吴氏想给许泽琨纳妾是问过长姐的,当时长姐怎么对她说的来着? “嫣然,任性了这几年,也应该够了,好好和许泽琨过日子,既然你不想生孩子,那就让侯夫人如愿纳个妾,其他的,长姐会帮你解决的。” 方嫣然真觉得可笑,她的一生被许泽琨毁了,但又何尝不是被长姐毁了呢?长姐明明知道她喜欢的是谁。 但是她可以恨许泽琨,却恨不起长姐,只因长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疼爱,还有那份割舍不掉的亲情。 想到此处,她平复了心情,将那丝不知何处来的嫉恨别扭从脑海里极力剜去,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她不在意许泽琨,自然他纳不纳妾,她也不在意。 第120章 鱼汤 但即使这样,除了掀起眼皮快速的瞥了一眼姚苏苏,也没有再给姚苏苏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 按道理来说,妾室给主母敬茶,主母都要给个见面礼的。但是方嫣然只勉强接过了茶盏,没喝,自然也没有什么见面礼的动静,显然是连样子都不装了。 被漠视个彻底的姚苏苏:“…” 看来自己的主母真真是个不好惹的,幸好她不喜欢许泽琨,不然姚苏苏觉得自己会死的更惨。 姚苏苏心里腹诽,这时,许泽琨也过来了。 母亲今日设宴,他是知道的,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军中又有一些事情,所以忙到此刻。 回府的时候同福便跳到他面前竹筒倒豆子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老夫人等了他很久,现在夫人也去了了,就等您了。 别的不说,嫣然也去了?许泽琨还以为她会推辞不去。 嫣然和母亲一向不和,他有些头疼,料想这场晚宴不会很愉快,未再多想,抬步便去了设宴的春水榭。 吴氏见许泽琨来了心里一喜,忙道:“子翎回来了?苏苏,快去迎迎你们大爷。” 姚苏苏自然是百依百顺,这时已有丫头拿了铜盆和面巾过来。 姚苏苏垂眸轻声道:“大爷,苏苏伺候您净手。” 许泽琨鼻尖猝不及防充盈一片暖香,抬眼望去,见姚苏苏穿了一身桃红,在月色和灯笼下,更显得人杏眼桃腮,雪肤乌发。 许泽琨心里微动,但还是说了一句:“不必,我自己来。” 方嫣然见姚苏苏巴巴的凑到许泽琨面前,便是一阵不屑。 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许泽琨净完手之后,便落了座,他看了一眼母亲和嫣然,母亲倒是笑眯眯的,嫣然面容不太好看,显然是不高兴的,但是也并非少见,嫣然在侯府,高兴的时候少。 许泽琨想到此处,心里便生出一股无力。 他环视了一圈桌子,见有他们三人坐下,姚苏苏倒是和下人们一样,立在身边。 这时吴氏笑着说:“既然子翎来了,那就开始吧,今日这场晚宴,全是为了给子翎纳妾,姚氏进府也有几日了,一直姚姑娘姚姑娘叫着,也不像话,今日过后,都要改口姚姨娘,是咱们宁远侯府正经的妾室。” “苏苏,去给大爷倒一杯茶。” 这时,方嫣然却勾唇笑道:“嫣然恭喜大爷新得美妾。”她的笑容里分明含着淡淡的讥讽,让许泽琨心里一刺。 他并未回应,接下姚苏苏手中的茶后,淡淡道:“多谢。” 姚苏苏咽了下口水,这突然而来的火药味怎么回事。 老夫人不动如山,其实一直在观察,许泽琨一直转不过这根弦,现在知道县主的想法,怕是不会再强撑着了。 最好今日就圆房! 许泽琨既然接过了茶,便也是承认纳姚苏苏为妾室了。老夫人见事情比她预想的要顺利的多。欢喜道:“苏苏,你也坐下一起用吧。” 方嫣然身子一僵,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姚苏苏,虽然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可方嫣然可没有什么欣赏的兴致。反而觉得姚苏苏面目十分可憎,让她相当的厌恶,现在跟她坐在一张桌子上,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她起了身,微微屈了个礼,道:“媳妇突然身体有些不适,既然已经见过姚姨娘了,那我就回去了。” 吴氏笑容淡淡,方嫣然不在这,反而正合她意。她说了几句关心的话:“那你先回去吧,若是难受紧了,就叫府医看看。” 方嫣然应了,最后快速看了一眼许泽琨,见他面容沉静,侧颜如玉,竟未抬头看她一眼,更没有随她一起走的意思。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却还是气愤居多,恶狠狠的瞪了许泽琨一眼,随即带着婢女走了。 许泽琨不是未曾察觉,他心里苦笑,方嫣然就是靠这种表现,才让他的情丝一直断不了。 一开始方嫣然不喜欢他身边有别的女人,比如近身伺候的婢女,他还暗自窃喜,以为她心里是有他的。 后来他才知道他错了,这只是方嫣然的占有欲。她天性骄纵,被千娇百宠长大,这就造就了她的性子,她将他认为是自己的所有物,她可以弃若敝屣,但是却不允许别人的觊觎。 许泽琨想了几年才想明白,方嫣然并不爱他,不然不会那般不喜欢亲近,平日对他也是漠不关心。 那既然如此,他许泽琨又何必一厢情愿呢? 方嫣然走了,姚苏苏倒是放松了肩膀,刚想用菜,又听老夫人道:“我今儿尝着膳房做的这道豆腐鱼汤着实不错,苏苏,给世子爷盛一碗。” 姚苏苏温温顺顺的应了,挽起袖子去盛锅子里的汤,那汤因一直盖着盖子,所以依旧滚热,用勺子一舀,便是满满菌菇和豆腐,气味扑鼻。 姚苏苏素手捧着递到许泽琨面前,柔声道:“大爷请用。” 她不敢看许泽琨的眼睛,却能发觉许泽琨的视线萦绕在她身上。 许泽琨看姚苏苏此刻柔顺的模样,又想起前几日在映雪阁时大胆的话语。 今日她倒是乖顺。 心里有微微异样,他手指轻捻了几下,不动声色的将接下了 哼,在母亲面前就装作乖巧,在他身边就巧言令色。 许泽琨说不出心里是讨厌还是其他,只觉这女子太多变了。 让人捉摸不透。 姚苏苏的手递了很久,细细纤纤的手腕子白腻如玉,许泽琨目光微闪,见那手腕有要颤抖的迹象,才大发慈悲的将那描金彩漆碗接了过来。 姚苏苏松了口气,心里腹诽许泽琨故意捉弄自己。 这番互动自然逃不过吴氏的眼睛,别看许泽琨没表现出亲近的模样,但他这样冷淡的人,将目光放在你身上就不错了。 刚才她可看见许泽琨看了姚氏很久呢。 吴氏眼底浮现出笑意,道:“这鱼汤放了菌茸,蘑菇,放在瓮里熬煮了一日呢,鱼肉都熬化了,你快尝尝。” 许泽琨喝了一口,顿时鲜味萦绕舌尖,这鱼汤奶白,虽吃不出鱼,但满是鱼的鲜味,里面嫩滑的豆腐更是入嘴即化。 第121章 云雨 晚膳吃的相安无事,吃完之后,姚苏苏被吴氏打发回了映雪阁,而把许泽琨留了下来。 姚苏苏心里了然,这是要给许泽琨做心理工作呢。 - 寿安堂 吴氏面色微愠,看着许泽琨道:“今日你媳妇的态度你可也看见了,我真是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若是你们夫妻二人和美,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恶人?可是你媳妇今日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就这般,你还有什么可痴心的!” 吴氏这话毫不留情,直晃晃的往许泽琨的心窝里戳。 她就是要让许泽琨清醒清醒,别眼里只有方嫣然,她是真的不知道,方嫣然到底有哪里好! 纵使许泽琨已经从对方嫣然的情意清醒了不少,但听了吴氏的话,不免心里有些刺。 “不是因为嫣然。” 老夫人听他这一句,倒是有几分新奇,她儿子这几年的痴心,她可看见了。 虽不知是他此刻的话是否是托词,但是还是顺着这个话头道:“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什么?你是存心让我死不瞑目是不是?” 吴氏想到自己已经快要五十,还没见到许泽琨的子女出生,不禁悲从中来,直接拧着帕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许泽琨并非铁石心肠,反而十分的孝顺,见母亲哭,他心里着实不好受,不禁吐露的几分真实的想法:“妾是乱家之本,儿子不想走父亲的老路。” 吴氏哭泣的声音一顿,她实在是没想到儿子不想纳妾的原因竟然在这! 许昌礼宠妾灭妻,对她实在称不上好,近两年更是一年也不踏她的门一次,每日只跟那些妾室厮混。 她头几年还心气高,因为夫君的不忠整日的哭泣,更是被那些妖娆的妾室欺负,直到许泽琨长大,慢慢崭露头角,那些人,包括宁远侯,才再不敢了。 难道许泽琨将那些都看在了眼里么? 吴氏突然觉得心里像被撕了一个大口子一般。 原来都是因为许昌礼!儿子这是心疼她啊! 吴氏流泪不止,她抬起眼,道:“子翎,姚氏你也看见了,温婉柔顺,怎么能跟你父亲那些妖娆妾室相比?再说了,就算你不相信姚氏,难道不相信你自己么?” - 夜凉如水,许泽琨从寿安堂离开,心里复杂难辨,母亲是有备而来,而他最初的想法也被这样瓦解了。 或许纳妾是一件好事,他需要彻底的从过往走出来,而母亲需要一个孩子。 想起母亲说的姚氏温婉柔顺,许泽琨脑海里浮现出她还书时狡黠的眼。 不管姚氏是否是真的温顺,但是起码,她的小心机他并不讨厌。 也许,她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 老夫人的消息比许泽琨还快,映雪阁得知许泽琨要过来,俱都喜气盈面。 姚苏苏坐在妆镜前,她刚才已经沐浴更衣,此刻未施粉黛,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依旧勾人心魄。 “玉屏,去将老夫人给的槐花蜜找出来,待会大爷来了,用这个沏水。 - 许泽琨到映雪阁的时候,远远便便看到廊下一抹纤细的身影垂首等着他,临近入夜,姚苏苏并未盛装打扮,此时她身着一身白色纱衣,一头柔顺的黑发披在胸前,闲闲的编了个辫子,看着十分楚楚可人。 她听着脚步声,她碎步迎了上去,垂首的姿势恰好露出雪白的脸颊和耳垂:“给大爷请安。”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在这深夜突然有一种拨动人心的作用。 许泽琨看了她一会,淡淡说了一句:“免礼。”抬步进了内室。 毕竟是第一次,姚苏苏虽已经觉得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心底不可抑制的紧张,见许泽琨和冰块一般,又冒出一点点委屈。 许泽琨是她在宁远侯府的倚仗,好不容易盼来他,今日一定不能搞砸。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玉屏手里的茶盏,端到许泽琨面前,依依道:“时辰晚了,怕喝茶影响入眠,特意沏了槐花蜜,大爷润润口。” 看着苏苏娇怯的样子,许泽琨心里有些异样,他看着很可怕么?这女子这么害怕?连看都不敢看他。 姚苏苏放下茶盏,想离开,却猝不及防的被抓住手腕子,她一阵惊慌,低低的啊的一声,随即抬起眸子惊慌失措的看向许泽琨。 她的眼眸极美,此刻带了潋滟水光,而许泽琨的眼睛却深邃黑亮,深的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心思。 姚苏苏心如擂鼓,手腕传来淡淡的疼痛,但是她知道许泽琨并未用力,不然凭两人力量的悬殊,恐怕她的手腕子不是疼,而是要断了。 许泽琨的另一只手抚上姚苏苏的眉眼,她是纯净娇柔的江南长相,这张脸,确实足够出挑。 姚苏苏咽了咽口水,说了一句:“大爷…” 许泽琨却十分认真道:“真想看看这张美人面背后,到底是小兔子,还是小狐狸。” 苏苏的脸不知为何,发烫的厉害,她反客为主,直接坐到了许泽琨的膝上,双手环住许泽琨的脖子,在许泽琨耳边轻轻吐气:“那要看大爷喜欢什么了。” 许泽琨喉头一紧,刚才她的眼睛里褪去了温顺,又添上了他从未见过的魅惑。 这个女人! 许泽琨身子一僵,随即将她的细腰扣住。姚苏苏觉得身子一轻,已被许泽琨横抱起来。 许泽琨身子久旷,动作属实算不上温和,姚苏苏又是第一次,不免有些难受,她的手臂无力的攀着许泽琨的肩膀,软软的唤了一声“大爷…”想让他轻一点。 但这一声又点了许泽琨的的火,姚苏苏感觉他的呼吸都灼热了不少,动作更是想要将她吞之入腹一般。 姚苏苏话都说不出来了,直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水里摇晃了很久。 - 云雨初歇,姚苏苏已经睡了过去,只是虽然沉睡,整个身子依旧紧紧的依偎在许泽琨怀里。 掌下滑腻如绸的触感让许泽琨感觉有些异样,虽身体处于极度舒适的状态,但是却一直睡不着。 一直以来,他只有县主一个女人,姚苏苏是他的第二个。 县主性情高傲,第一次时,便嫌弃疼痛,直接命他快点结束。 年轻气盛,凭着对县主的感情,他极力的忍住了自己的欲望。 随即县主说喜欢自己独睡,他便去了别的屋。 从未有一个女子这般,窝在他的怀里,对他满心依赖。 想起刚才姚苏苏细弱的哭声,许泽琨想,她刚才也很疼吧。 第122章 宠幸 喉头有些干涩,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谁知怀里的女人马上便惊醒了过来,她细白柔嫩的指抵上他的胸膛,眸子里还有迷茫和不安,怯怯唤了一声:“大爷~” 许泽琨掠过她抚在自己胸口的手,指尖白嫩,指甲微微泛着红晕,就像她整个人一般,害羞的时候,白皙的肌肤会变成粉色,又娇又媚 “我有些口渴。” “哦…哦…”姚苏苏眨了眨眼,随即明白许泽琨是想喝水,她松开手指,想要起身,但是疼痛也跟着觉醒,全身像是被碾压过一般,让她不禁呻吟出声。 许泽琨一怔,看姚苏苏羞赧脸红的样子,心里不禁起了怜意,微微压住她的肩膀,道:“我自己来就行。” 并未多言,许泽琨也没有披外衫,赤着上身下榻,桌上的水早已经凉了,许泽琨却喝着很适宜,能够压下心里微微的燥热。 饮了两盏,许泽琨才作罢,转身却看见姚苏苏已然坐起了身,她歪着头,一头青丝披散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许是害羞,她用衾被遮在自己的胸前,却依旧可见雪白晶莹的手臂,和肩上细细的肚兜带子。 许泽琨喉头微滚,坐回榻上,温声问:“怎么了?” 姚苏苏摇头,抿唇羞怯一笑,又乖乖的躺回了榻上。 等许泽琨躺下的时候,那具身子又熟练的一滚,进了他的怀里。肌肤之亲后,让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许泽琨突然觉得之前的问题都有了答案,苏苏性子柔顺不假,但也藏着偶尔的大胆,让人心痒难耐。 想通之后,许泽琨终没有推开姚苏苏,反而收紧了一些,本以为继续失眠,谁只不过片刻,已然睡过去了。 一夜好眠,次日,许泽琨天还未亮就起了,他是朝中大臣,每日都需要去上朝。 素锦和拂尘已经将他的官服从临风居拿了过来。 许泽琨虽不近女色的,但身边到底要有近身伺候的人。 素锦和拂尘便是吴氏做主到许泽琨身边伺候的,好在她俩安分,相貌也是平平,所以方嫣然也并未在意。 今儿个一进映雪阁,俩人便被这旖旎的气息扑了脸。 其实不光她们,玉屏和玉盏守了一夜,更是脸红不已,此刻伺候姚苏苏洗漱,都不敢看自家姨娘。 姨娘昨儿个的哭声… 姚苏苏虽身子不适,但还是强撑着起身,许泽琨洗漱完毕,便要更衣,素锦刚想将朝服给世子爷穿上,就被拂尘给捏了一下胳膊。 她抬头一看,姚姨娘一双素手已经将那紫色官袍拿起,她遂不再多动,静静看着姚姨娘伺候世子爷。 许泽琨身量极高,姚苏苏伺候他穿衣很是费劲,光系领子上的纽扣,就要踮起脚来,费好大的劲。 许泽琨垂眸看去,见她神情认真,嫣红的嘴唇不自觉的微微嘟起,耳垂白皙细腻,他心头突然又升腾起燥热。 好不容易将扣子系好,姚苏苏如释重负,再系上腰带,抬头微微一笑,似做了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好了。” 许泽琨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知道她昨儿没睡多久,难得说了一句:“嗯,我走了,你若不舒服,再多睡一会儿。” 姚苏苏柔顺的点了点头,等许泽琨走了,寿安堂的郑妈妈就来了。 她心里一叹,就知道自己轻省不了,刚送走一个拽的二五八万的大爷,又得来应对老夫人。 姚苏苏拖着自己酸疼的腰,笑意盈盈的见了个礼。 郑妈妈笑容也是真心实意,刚才她来的时候正碰上大爷出去,大爷虽喜怒不形于色,但她眼睛多利呀,一看就知道大爷早上心情很不错。 那也只能是姚姨娘伺候的好了,伺候的好,那孩子还远么? 因此郑妈妈可是心里高兴的很,她来,一是探探姚苏苏和许泽琨昨可顺利,二就是给姚苏苏送东西。 老夫人着实大方,一下子又送了不少布料和首饰,还有几盏补品。 姚苏苏十分诚心的谢了恩,又给了郑妈妈一个大荷包。 她在宁远侯府是有分例的,但这钱还不是,当初舅舅舅母将她卖了,好歹没丧良心,从卖她的钱里扣出了一些。 不过现在也所剩无多了,不过听说姨娘的分例很可观,姚苏苏还撑得住。 郑妈妈十分满意的走了,见姚苏苏小脸白的跟什么似的,知道女子初破身子的不适,推拒了姚苏苏要去寿安堂亲自谢恩的想法,让她先好好休息一日,也不急这一时。 寿安堂里,老夫人也翘首以盼呢。几乎郑妈妈刚进了屋子,里间的吴氏就迫不及待道:“可是秀芬?快进来回话。” 郑妈妈应了一声,掀起帘子,未语先笑:“老夫人可是等急了?” 吴氏见她这表情,心也放了一大半。 郑妈妈站定了,便道:“奴婢一直守在映雪阁在,世子爷走的时候,神清气爽的,我进去也和映雪阁的丫头们打听了,听说昨闹到很晚呢。”最后一句彻底让吴氏放了心。 看样子,许泽琨对姚苏苏还是有几分喜欢的,这样最好! 吴氏认准了姚苏苏的八字,但也不能不顾儿子的感受,她也不能强迫许泽琨不是? 这样最好,吴氏一高兴,胃口也开了,早膳就着银丝卷,喝了两碗粳米粥。 _ 浣芳院今日倒是格外的安静,连下人心里都不得劲。 世子爷本来只有县主一个女人,羡煞旁人,现在又宠幸了个狐狸精,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方嫣然心情也差的很,她平日里小姐妹多,纵使嫁进侯府,也没有人拘着她。 她常常和那些手帕交参加宴会,每每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除了她的姐姐是贵妃之外,都是因为她嫁的是许泽琨。 许泽琨不仅位高权重,而且模样也俊朗贵气,最最重要的是,他不纳妾,只有她一个妻子。 别的不论,光这最后一条,满盛京都找不到第二个。 谁有她方嫣然这样的体面? 可是就在昨晚,这样的体面就没有了。许泽琨纳妾了。方嫣然后知后觉,昨她闹了一场,本以为许泽琨会来找她,没想到他真的宠幸了那个贱蹄子! 以后姐妹的宴会,她怕是都没脸去了,总觉得自己沦落为和她们一样的人了,再也接受不了别人的羡慕了。 第123章 桃枝 方嫣然怎么想怎么不得劲,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也是满脸的郁气,正是桃枝。 桃枝倾慕许泽琨已久,不夸张的讲,昨天一晚上她都没睡好,心里跟被蚂蚁啃噬一般难受。 世子想纳妾,想要孩子,凭什么不能是她?非要从犄角旮旯找出一个人来。 姚苏苏除了相貌比她好点,哪里比的上她知根知底?别的不说,她对世子的心,那可是日月可鉴。 她敢确定,阖府也没人比她对世子爷的心真。 但是这样的她,却注定只能看着世子爷宠幸别人。 今儿个去膳房,碰到映雪阁的玉盏拿饭,说她们姨娘想吃点热乎的,那膳房的婆子巴结的呦。 玉盏那贱蹄子也是骨头轻,世子爷不过去了一晚,就嘚瑟成这样。 但是她在旁边看着,也不禁想象,玉盏既然这么高兴,那就是世子爷很喜欢姚姨娘么? 那他是怎样疼爱她的呢? 那股子蚂蚁噬心的感觉又来了:“夫人,奴婢觉得您可要小心姚姨娘,今日我去膳房,那膳房的赵婆子巴结玉盏的样子,您是没看到,我去拿膳食都被撂在边上,显然是觉得姚姨娘得宠,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赵婆子巴结玉盏是不假,但是后面把桃枝撂在边上,那可就是假话了。 这府里的人都是人精,伺候人的更是心里明白的很,虽说世子爷看样子对新姨娘有几分宠爱,但是不过一晚,能看得出什么? 那赵婆子对玉盏殷勤,也不过是想着结个善缘,但她哪里敢将桃枝撂在边上啊!那可是县主!给赵婆子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得罪县主啊。 方嫣然睨了一眼桃枝,见这丫头面带愤愤,眼珠子里全是算计,心里万分不喜。 这丫头是自己的陪嫁,和自己也是相处多年,但是近两年不知被下了什么降头,总是耍这些浅显的伎俩,蠢的让人生厌。 她心里很是不耐,又突然有了灵机,桃枝对许泽琨有意,她是知道的。 而她厌恶姚苏苏到极点,不如将桃枝送过去,姚苏苏刚进府,又是个小户女,见过什么世面,只怕不仅镇不住桃枝,还会被桃枝挤兑。 想起若是姚苏苏难受了,她这心里存的郁气反而舒了一些。 桃枝头脑一热说了一通,清醒后却发现县主并未发一言,反而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她心里一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慌道:“奴婢失言,请主子息怒。” 她吓得小脸煞白,也不知刚才那番话是不是让县主不高兴了。 也是,县主是最最要强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她说的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呢? 她失言了。 方嫣然缓缓打量了几眼桃枝,若说相貌,也只是清秀,胜在肌肤比较白,身段儿也婀娜。 她抚了抚袖口上的纹路,道:“既然你对映雪阁那般关注,那我做主,让你去伺候姚姨娘,怎么样?” 桃枝简直头皮都炸了,她…她可不想去伺候姚姨娘!而且是被县主厌弃打发走的,那她还有什么前程?? 她砰砰的磕头,哭道:“县主开恩,奴婢只想留在县主身边。” 她不惜力,眼见着额头就红了,再磕就要破皮了,方嫣然眉头微皱,喝道:“够了。” 她俯身捏住桃枝的下巴,桃枝眼里盈泪,都是惊慌,方嫣然啧啧了两声,道:“怎么吓成这样,可怜见的。” 她用帕子给桃枝拭去了泪水,桃枝身子僵的动都不敢动。 “本县主就是看你伺候的好,才让你去伺候姚姨娘的。” 桃枝咽了咽口水,见县主的面容越来越近,随后耳边传来低语:“好好去伺候姚姨娘,若是伺候的好,本县主自有赏赐。” 第124章 羞愤 不管怎么样,桃枝在第二日,便收拾了包袱去映雪阁报到。 县主派人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虽不太愿意,倒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毕竟县主是主母,姚苏苏只是个妾,主母给妾室塞个丫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姚苏苏,她就更没什么置喙的权利了,甚至对于桃枝的到来,她还十分温柔的表示了对县主的感谢:“我刚入府,身边确实缺人,多谢县主想着我。” 她微微一笑,又对着玉屏,玉盏道:“桃枝比你们略大几岁,你们要好好听桃枝姐姐的,有事多请教。” 玉屏和玉盏和桃枝打交道的时候实在不多,应该说她们和一直高高在上的县主打交道的时候不多。 桃枝虽说是来伺候姚苏苏的,但毕竟还是县主的人,她们还是有些畏惧的。 听姚苏苏这样说,便低头称是。 桃枝没想到姚苏苏性子这般软和,她本以为自己来,不说会遭横眉冷对,也不会是此刻的柔风细雨。 姚苏苏抬高她,她心里更是已经抖起来了,面上还记得她是一个丫头,说了一句:“姨娘言重了。” 桃枝安置下来后,因着姚苏苏并没有给她派什么活儿,倒是难得的空闲起来。 她细细的想过,县主让她来映雪阁,定是有原因的,依着县主最后说的那番话,还有平日县主的性子,她来伺候是假,监视才是真,如果能给这位姚姨娘添添堵,那便更好了。 所以桃枝轻易不往姚苏苏身边去,倒一个劲的使唤玉屏和玉盏,平日里什么活都不干,只会用一张嘴。 但是有的时候吧,她又格外的喜欢讲一些不中听的话。 比如许泽琨和姚苏苏圆房后,虽没有表示出特别的喜爱,但到底送了一拨赏赐来。 桃枝表现的格外在意,伸长脖子去瞧,见只是一些寻常的布料和一对银镯子,遂撇了撇嘴。 还以为大爷多喜欢她呢,也不过如此。 姚苏苏倒没想那么多,见有一对银镯子,上面雕着梅花,十分精致,姚苏苏就拿起来多看了看。玉屏和玉盏自然也是在旁边夸赞镯子好看,说姨娘肤白,戴上就更好看了。 桃枝见不得她们开心,非得凑在边上,满脸鄙夷的样子:“要奴婢说,还是得带金饰更衬的皮肤白,可惜啊…呵呵” 她阴阳怪气说了一通,最后又意味不明的笑,显然是在说姚苏苏穷酸,连个金饰都没有,另一个就是说姚苏苏也不多受宠,不然大爷怎么只赏了银镯子,而不是金镯子呢? 玉屏和玉盏听她这样一说,脸都绿了,姚苏苏倒是面色不动,将那一对镯子套在了腕子上,笑道:“只要是大爷给的,我都喜欢。” 她一笑如春水梨花一般柔婉动人,桃枝心里啐了一口,狐媚子。 玉盏在旁边看了解气,桃枝到底在傲气什么?她是跟在县主面前见惯了好东西,但她也只是个丫鬟而已! 大爷给的东西,哪里有她说的那般入不得眼了。 好在姨娘还算硬气,给顶了回去。 听到没?这可是“大爷给的”,你再看不上,你也没有! 玉盏年纪小些,性子也直率,和桃枝起了不少摩擦,每次回屋都要气冲冲的和玉屏说一通。 玉屏哄她道:“你做什么和她见识,躲的远远的就好了,这几日收敛些,别让姨娘生气才是。” 玉盏闻言也泄了气,大爷自上次来了映雪阁,已经三日未来了。 那起子下人们见了,自己琢磨着姚姨娘不受宠,本来膳房的人还巴结着她呢,现在点个菜都推三阻四的。 桃枝自然也跟着幸灾乐祸,这才和玉盏起了摩擦。 姚苏苏性子好,对下人也是关怀备至,玉屏和玉盏虽伺候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姨娘是捆绑在一起的,可不就是真心希望姚苏苏得宠。 大爷老不来,自然心头惴惴。 姚苏苏倒是不着急,许泽琨既然迈来了第一步,就不会只来一次,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着什么急呢? _ 这一日,许泽琨总算又来了映雪阁,而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五日了。 听闻大爷来了,桃枝倒是一改往日做派,表现的十分积极,甚至提前描眉打眼,还在髻边带了头花。 她既然一直想攀上许泽琨,那对自己相貌有几分自信,虽远远比不上姚苏苏,但是生的一张鹅蛋脸,柳叶眉,杏眼眼尾微微上挑,在丫鬟里已经算是相貌头等的了。 姚苏苏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未说只言片语,只静静的等着许泽琨。 过了一会,许泽琨便到了,他穿了一件紫色的蜀锦圆领锦袍,长身玉立,贵气十足。 桃枝一看,脸就红了。 姚苏苏微微一笑,屈身行了个礼,道:“妾身见过大爷。” 许泽琨垂眸看去,见姚苏苏着了一件雪青色的褙子,下身是雪白的褶裙,将一双玉足掩在裙下,只剩了一个脚尖。 像一朵温柔的小梨花。他抬手扶了姚苏苏一把,道:“起吧。” 姚苏苏起身,抬头一笑。许泽琨心里有些异样。 他这几日一直没来映雪阁,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绝不能步父亲的后尘,那就要恪守着规矩。每隔五日来一次映雪阁,一月来六次,对于一个妾室来说,已经不少了。 但是此时面对姚苏苏柔柔的笑意,许泽琨心里却划过一丝异样,他甚至以为她会闹脾气。没想到只是这样单纯的盼着他来。 两人进了内室,丫头打来水给许泽琨净手,桃枝在旁边递帕子。 许泽琨接过帕子的时候才意识到映雪阁新添了一个丫鬟,抬头见是县主旁边的桃枝,更是眉心一皱,道:“你怎么在这?” 桃枝心尖一颤,面上红晕再现,虽说她之前伺候县主,但是世子爷和她搭话的时候,可实在不多。 她调整了表情,力求笑的最甜美,声音也学姚苏苏一般柔声细语:“奴婢是县主派来伺候姚姨娘的。” 自是每个人声线不同,姚苏苏天生的语调,但她那,一听就透着矫揉造作。 许泽琨一听,面上就积聚了寒意。 方嫣然这是何意?是监视姚氏,还是监视他?! 许泽琨黑了脸,桃枝便怕了,颤颤道:“大爷…” “去外面伺候,别在我身边晃悠。”许泽琨可不是什么惯着人的主,既然见桃枝心里不痛快,那就赶出去。 桃枝毕竟是姑娘家,脸皮薄,而且还是被自己一直仰慕的许泽琨这般劈头盖脸的说,简直羞愤欲死。 顿时脸红如鸽血,直接跑出去了。 玉屏和玉盏险些笑出来,姚苏苏怕她俩收不住,给个眼色让出去了。 自己走到许泽琨面前,转移了话题:“大爷累么?要不要妾给您按按身子,解解乏?” 第125章 宣纸 许泽琨垂眸看她认真的神色,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姚苏苏拉他到了床边的罗汉床上,让许泽琨坐下,然后褪了腕子上的银镯放在边上。 见许泽琨在看她的动作,姚苏苏抿唇一笑,带了点娇羞:“大爷送我的镯子很好看,妾很喜欢。” 许泽琨这才了然,原来是他送的。 他摸了摸鼻子,淡淡说了一句:“喜欢就好。” 其实他虽叫人送了赏,但具体是什么东西,都是别人安排的。 刚才他多看了几眼,只是因为姚氏动作十分优美,而且那镯子戴在她雪白的腕子上,十分相衬。 现在见姚苏苏十分喜欢这素银镯子,许泽琨突然有些不自在,道:“你若有想要的首饰,便传话给莲心,让她去私库拿。” 姚苏苏一怔,虽觉得许泽琨说的有些不切实际,她只是一个妾室,怎么能开口和他要东西呢?但还是柔声道了谢。 额上的手指纤柔细腻,动作的力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合适,许泽琨感觉十分舒服,但脑子却乱乱的。 他没有想到姚氏会因为一个普通的素银镯子而高兴。 她是见过女人的妆柩的,比如县主,光头饰就有两大盒,更别说镯子戒指了,多是一些珍珠,宝石,也有一些玛瑙玉石。 他给县主也买过几件首饰,但从未见她戴过,后来他也不再买了。 现在姚氏因为一个他送的银镯子而高兴,实在让他觉得不太好受。想了想,姚氏确实朴素,前几日见他的时候,只编了一个辫子,头上连个珠花都没有。 他心里一叹,姚氏只是小农之女,没什么家底,或许自己应该对她好点,毕竟是自己的女人。 姚苏苏无意中卖了个惨,许泽琨态度温和了不少,让她按了一会,就不让按了,随口问道:“今儿做了什么?” “妾身今天在写字。” “哦?”许泽琨倒起了兴致,是了,上次她是说过她略认识几个字,但是他没想到,姚苏苏竟然也会写。 时下对女子要求不多,对于姚苏苏来说,仅仅是识字,都已经十分难得了。 许泽琨起了兴趣,姚苏苏却后悔说了实话,只因自己写的字,实在是太丑了。 现在许泽琨说要看,姚苏苏迫不得已,将自己一下午写的东西拿了出来。 果然,许泽琨表情僵硬了不少,怎么说呢,笔画横平竖直,比三岁小儿好了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姚苏苏细白的手指攒着帕子,小声辩解:“妾身刚刚学…” 她皮肤本白,一点点红晕都十分明显,更别说现在已经红的和虾子一般了。 许泽琨心底起了怜意,出声开始教姚苏苏:“写字不仅是笔画写出来就好了,更要有结构,比如你写的这个“见”字”说着许泽琨下笔示范了一下。 他的字飘逸秀美,自带风骨:“不能是上长下短…而要…” 姚苏苏看的十分认真,她学写字一是为了丰富自己的学识,她虽然不用科考,但是也知道多学点没坏处,而且学识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二就是为了获得许泽琨的宠爱,她知道自己虽然容貌出众,但是如果腹中空空,也不会真正走进许泽琨的心里。 许泽琨见姚苏苏神情认真,眼睛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心里不禁点了点头,将笔递给她,道:“试着再写一遍。” 姚苏苏深吸了一口气,简直像夫子在身边一般,提笔颤颤巍巍的写了,虽比之前的结构好了一点,但是对比边上许泽琨的字,只能叫惨不忍睹。 “大爷写的太好了,妾身写的实在不堪入目。”姚苏苏说的十分自然,一点谄媚之气都没有。 但许泽琨难免听的入耳,出声道:“万事都要练的,多学多练就好了。” 接下来,许泽琨又将姚苏苏之前写的字一一讲解了一番。 姚苏苏写的都是千字文里最简单的,这也是之前她看过的书,脑海里还记得一些,不然她想写都无从写起。 许泽琨每示范完一个字,便让姚苏苏也写一个。 不知不觉,一张纸便满了。 刚才写的时候,许泽琨也发现姚苏苏用的是生宣,这种纸比较适合作画,因为润墨性强,但实在不适合写字。 “换一张熟宣过来,这纸不适合练字。”许泽琨说完,面对的便是自家妾室的懵懂眼睛。 熟宣? “大爷,妾这里只有这样的纸,还有三张。” 许泽琨一噎,姚氏这怎么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让人气都生不起来。 许泽琨再次意识到姚苏苏这里的贫瘠,出声唤道:“莲心。” 第126章 纯净 莲心本和玉屏她们一齐候在外头,听到声音便马上应了一声,随即进了屋,屈身行了个礼,道:“大爷有何吩咐。” 这是姚苏苏第一次见许泽琨身边的婢女,心道许泽琨果然是不近女色,起码莲心的相貌可以说是普通,只是身上有一种十分沉静的气质,说话声音也慢条斯理的。 许泽琨道:“去我书房拿两刀澄心堂纸来。” 莲心应了一句,随后便回去临风居拿宣纸,心里还纳罕,大爷怎么好端端的要拿纸,刚才看那架势,难不成还要教姨娘写字么? 许泽琨确实起了当教书先生的兴致,将宣纸拿来后,还有模有样的布置了作业,让姚苏苏每日都写三张大字,等下一次他来,会检查。 至于笔墨纸砚等分例,都从他那出。 姚苏苏听到这个,才发觉许泽琨的第一个好处,挺大方的。 练完字,两个人就开始例行公事,许泽琨不得不承认,姚氏身娇体柔,实在是个尤物。 姚苏苏只觉许泽琨一身劲儿没处使,竟可着这一夜折腾她,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到天亮才呜呜咽咽的睡过去了。 临睡之前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难不成许泽琨又要隔几天才来?那还不如每日都来呢,这样她实在是受不住啊。 翌日许泽琨倒是神清气爽,眉眼间都透着餍足。 姚苏苏实在是起不来伺候许泽琨了,看姚氏窝在被子里,跟雨打的梨花一般,眼皮还透着哭泣后的红晕,许泽琨莫名想起昨天夜里她伏在枕上无力轻喘的娇弱模样。 他面上有点热,将那香艳画面从脑海中剜去,大发慈悲的没有扰姚苏苏。 吩咐下人们也轻手轻脚的,不要吵醒姨娘。 而且离去的时候,还特意让莲心从库房挑了一些贵重的头面首饰,让送来映雪阁。 府中的下人十分摸不清这新姨娘在大爷心中的地位,你说这喜欢吧,倒也称不上,不然哪有一个月才去那么几次的? 但你说不喜欢?那每一次去,可要折腾到天亮呢,第二天还总有赏赐,这也不像不喜欢的呀。 所以姚苏苏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府中的人不奉承她,但是也不怠慢她。 唯一有点难受的,就是桃枝这个婢女了,桃枝上次被许泽琨劈头盖脸说一次后,羞愧难当,也不敢往许泽琨身边凑了。 但是她心里可是恨上了姚苏苏,尤其是知道大爷很喜欢和姚苏苏做那事,每次都要到凌晨,便愈发的嫉恨,时不时的说几句话刺姚苏苏。 姚苏苏都靠自己的好性情给化解了,玉盏倒是气的够呛。 姚苏苏心里明白,桃枝的背后是县主那尊大佛。 县主目前她还不想惹,一是两人地位的悬殊,二就是许泽琨对两人的感情,目前还未到偏向她的地步,所以她和县主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好在县主除了往她身边放个丫鬟,也没有别的行动,不用她请安,也不见她,可能是觉得她太小虾米了吧。 这样最好,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赶紧刷许泽琨的好感度,如果许泽琨的心里没有县主,而只有她,那桃枝,还算什么呢? 姚苏苏垂首欣赏自己写的大字,每日的刻苦练习还是有用的,她能感觉自己的字越来越像样了。 虽然许泽琨给她的任务是每日三张大字,但是她自己都会写六张。 字的水平简直是突飞猛进,而且因为是依据许泽琨的示范来写,所以难免会有许泽琨字的韵味。 她很难忘记许泽琨第一次看给自己布置的“作业”时眸中闪过的惊讶,还有那上涨的好感度。 他或许以为自己悟性极佳吧,殊不知是自己刻苦努力的结果。 姚苏苏微微一笑,心道,谁都喜欢聪明人,许泽琨也不例外。即使不聪明,那让他认为自己“很聪明”就可以了。 就算日后许泽琨发现了,也不怕,因为她即使不是聪明人,也是个努力的人。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姨娘,老夫人唤您去寿安堂。”这时,玉屏进来传话。 姚苏苏应了一声,随即将自己写的字放在一旁,带着丫鬟去了寿安堂。 别人不了解许泽琨,吴氏是许泽琨的母亲,还是了解一些的,许泽琨若是不喜欢姚苏苏,那就根本不会再去她屋里,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喜欢了,只不过困于自己心里的坚持,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沉迷美色,宠爱妾室,才压制着自己罢了。 想到此处,吴氏就是一声叹息,自己生的这儿子,怎么就跟许昌礼不一样呢。 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希望许泽琨多去姚苏苏的屋子才好,这样才能快点怀上孩子啊。 但是现在许泽琨给自己定了规矩,她也不能说什么。 好歹走出第一步了,也不能逼得太紧。 姚苏苏到寿安堂的时候,还未进去,便听到屋里有人和老夫人聊天,听着倒是一个陌生的女音。 她来寿安堂来的勤,现在倒已经少了不少拘谨,进门先笑着行礼:“给老夫人请安。” 屋里果然坐着一个身穿桃红襦裙的貌美女子,见姚苏苏进来,便收了笑,打量着姚苏苏。 吴氏一团和气,手里拉着那女子的手,道:“快起来吧,这是子翎的妹妹。” 许泽兰眉宇生的和许泽琨有几分相似,柔美中带着几分英气,很是好看。 此刻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哥哥新纳的妾室吧,娘是哪里找来的仙女儿啊。” 姚苏苏心里松了一口气,许泽兰对她倒是毫无敌意。 她微微一笑,带了几丝羞赧,屈身道:“大姑娘谬赞了。见过大姑娘。” 许泽兰真没想到哥哥纳的妾室是这样娇滴滴的人物,按道理来说,既然哥哥喜欢方嫣然那样的,她以为母亲也会按照方嫣然那样的找。 没想到南辕北辙,这个一看就是温柔如水的性子,她喜欢! 只要不像方嫣然那样,她就看着不堵心。 这样一看,便愈发添了几分喜欢,道:“叫什么大姑娘啊,我虽是府中的大姑娘,但也已经嫁人了,你就叫我泽兰便是。” 许泽兰如此不拘小节,但姚苏苏哪里敢啊,慌忙摆了摆手,道:“不敢当,这…折煞妾身了。” 见她跟猫一样的胆子,许泽兰便也不强求了,让姚苏苏落了座。 姚苏苏低眉顺眼的坐了一会儿,多是听许泽兰和老夫人说话,说家里的团哥儿多么淘气可爱,吴氏一听外孙就是笑不拢嘴。 姚苏苏本以为自己就是个陪客,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许泽兰出声道:“今儿个我也将孙妈妈带来了,让她给苏苏看看。” 说着又看向姚苏苏,虽然她比许泽琨小上几岁,但是对比姚苏苏还是大的,此刻她的眼神温柔,倒像一个大姐姐一般。 姚苏苏后知后觉,原来今日,主要是让“孙妈妈”看她么? 孙妈妈又是? 眼前的女子十分美丽,难得的是那一分纯净的气质,此刻眼睛里起了懵懂,让许泽兰不由心一软:“孙妈妈精通医理,尤其是女人家身上的毛病,可以说是药到病除,让她看看没坏处的。” 第127章 投桃 姚苏苏这才明白今日让她来的用意,原来是带人看她的身体怎么样。 许泽兰今日来其实是有其他的事,让孙妈妈给姚苏苏诊脉不过是临时起意。 再怎么说,姚苏苏和许泽琨同房次数也不过几次,吴氏就算再急,也知道现在肯定是诊不出来的。 不过多看看总是有好处,更何况这孙妈妈也不是一般人,当初许泽兰嫁进尚书府,也是一两年没有好消息,把吴氏给急得什么似的。 幸而尚书府寻来孙妈妈这个能人,才让许泽兰一举得男。 此刻孙妈妈给姚苏苏诊着脉,姚苏苏心里是一片沉静,老夫人倒是莫名紧张起来,一开始她只是看中姚苏苏的八字和容貌,至于身子是否好生养,忘记找大夫诊诊了。 此时见孙妈妈久久不言,急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许泽兰用眼神安抚了吴氏,道:“娘亲莫急,待孙妈妈诊完脉自然会说的。” 有真本事的人性格总是会有几分古怪,孙妈妈也不例外。 她面容沉静,虽诊脉用了不少时间,但是只惜字如金的说了一句话:“姚姨娘身子并无问题。” 这一句倒是真真让厅上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泽兰还有事和吴氏商议,因此诊完脉后就笑眯眯的让姚苏苏回去了。临走时还送了一对赤金粉红芙蓉玉镯,算是十分会做人了。 就是吴氏对孙妈妈的态度耿耿于怀,等屋里只剩娘俩的时候和许泽兰抱怨:“这尚书府的下人,倒是真真没规矩。” 许泽兰性情大气,不然嫁进尚书府两年都没身孕,只怕小性儿的都把自己憋屈死了。 “娘别和她见识,她是有本事的,得了这一句话,也算是放心了,您就等着抱孙子孙女吧。” 这话吴氏倒是极爱听的,她现在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姚苏苏赶紧怀孕,给她生个孙子了。 刚才那孙妈妈态度是不行,但是既然女儿这样说了,也就信她说的话,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吴氏也就不追究了。 又问起女儿今日回侯府到底所为何事。 许泽兰难得忸怩一番,今日她回来,确实是有事求哥哥。 是有关她小叔子周子逸,她丈夫在家行二,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也是她婆婆最宠爱的小儿子。 “娘,子逸那小子您是不知道,公公虽一直想让他读书像夫君一样出仕,但是他实在是读不出来,偏偏喜欢舞刀弄枪,前几日和公公大吵一架,还说要去从军。” 吴氏一听从军,就知道泽兰这是想拜托她大哥带带周子逸? 亲母女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遂直言不讳的问了一句。 许泽兰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哥不喜这些靠关系进军营的,但我实在也没办法,婆婆向我张了口,我怎么说不?” 再说了,许泽兰的婆婆也就是尚书夫人,实在对她也是不错的,当初孙妈妈也是她找来的,许泽兰心里承这份情。 按道理来说,这事不算一件大事,但谁让她大哥是个最刚正不阿的,素日最讨厌那些纨绔子弟,而且将周子逸托付给许泽琨,也是托了一份责任。 许泽兰虽然是许泽琨的亲妹妹,但是她向来有点怕哥哥,所以才来母亲这,想让母亲当说客呢。 吴氏听了女儿的话,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嫁了人的姑娘难,虽说她家世好,无需处处讨好夫家。 但是正如兰儿说的,人家对兰儿不错,也总是要投桃报李的。 拍了拍女儿的手,吴氏应承道:“你放心吧,等你哥哥回来,我跟他说。” 得了母亲这句应承,许泽兰可是大大松了了一口气。 自家小叔实在是让人头疼,虽算不上是不学无术,但是心思是真不往读书上用。 公爹自来信奉棍棒教育,但是婆母又疼的什么似的,因为周子逸的事,家里都是鸡飞狗跳。 现在他好不容易提出自己的想法,说想从军,婆母虽担心那刀枪剑戟的把周子逸伤了,但是公爹考虑了几日,倒是同意了。 自家哥哥便是大将军,若是能帮衬帮衬周子逸,也算是放下一份心,有了一份情,许泽兰也能在婆母那记一份功。 吴氏将这事和许泽琨说了一遍,果然许泽琨听到就皱了眉:“那周子逸刚刚十七岁吧,之前一直考科举,也没学过武,哪里能去军营?军营是严肃之地,可不是玩乐的地方!” 吴氏不免又是一番说,只说兰儿那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婆母,再说周子逸既然有这份心,自然有学武的底子,这么多年,妹妹就这一件事求你这哥哥,难不成连人都不见?就一下子回绝了? 许泽琨只有许泽兰一个妹妹,母亲说的他也懂,闻言到底是松了口:“那改日我要见一见周子逸,再做决断。” 松口了就行,吴氏连连应下。 _ 姚苏苏不知这些事,但是她知道按照许泽琨的“规矩”,今日他回来应该是会来映雪阁的。 伺候了一个月,姚苏苏也算是摸清了,这位爷应该是有点强迫症,来映雪阁的日子就是每逢五或逢十。 来了除了检查检查她的字,两人也没有什么其他娱乐,直接就奔那事。 虽然两人床事十分和谐且好感度每次都会有细微的增长,但是靠许泽琨这来映雪阁的频率,姚苏苏心里有些发愁,这猴年马月才能到60%呀。 因着要等许泽琨,所以映雪阁的灯一直亮着,许泽琨到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廊下点着灯笼,暖暖的橙黄色的灯光,让人莫名心里暖了一下。 刚才在寿安堂和母亲说话,他也闻到了那熟悉的香气,她今日也去陪母亲了么? 她身上的气味和之前他闻到的所有气味都不同,像让人置身于清晨百花丛中,雨露拂过带来的宜人香气,虽淡但让人记忆深刻。 就像现在,姚苏苏近身伺候他脱衣,那种香气便萦绕了他的鼻尖,让他因和母亲说话而有些烦躁的心情都莫名安稳下来。 “大爷可要沐浴?”许泽琨爱洁,且现在天也热了,净房里是一直备着水的。 第128章 蜜意 她微微仰起头,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眸很澄澈,里面是盈盈的蜜意,许泽琨点了点头。 他有时很喜欢观察她,或许是因为她的脸十分赏心悦目,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关于女人的探索。 姚苏苏让他知道,原来女人身上是有香味的,她们的身体是那样的柔软,肌肤是那样的白,有的时候许泽琨都觉得,自己若是手劲大了,她的肌肤都会像豆腐一样碎掉。 这对于许泽琨来说,都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是他和县主相处时,从未有过的。 县主很少笑,更不会在他面前哭,所以他不知道女人笑起来可以让人如沐春风,哭起来同样让人血脉贲张。 县主也喜欢打扮,但是他看到她的头饰,首饰,除了好看华贵之外,没有其他的想法。而现在姚苏苏戴的每一样,他却能从中带来一种满足感。 因为她会娇俏的说:“这是大爷送我的,可好看?” 当然,她也并非全是奉承,有时也会对他的审美提出小小意见,弄得他也开始考虑姚苏苏到底更适合佩戴什么。 这些小事,他以前从没想过会放在心上,现在竟然会花费心思想她更适合戴金簪还是玉簪,着实有些可笑。 姚苏苏觉得今日许泽琨有些沉默,刚才还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苏苏有些忧愁,许泽琨太沉默寡言了,她根本不知道他想什么,男人心海底针呐。 许泽琨沐浴的功夫,玉屏伺候姚苏苏换了一件丁香色的软绸衣,她心里其实是愁的,姨娘明明昨日来了月事,按道理来说应该和大爷说一句。 毕竟来了月事肯定是做不得那事的,但是姨娘偏偏按住没说,反而十分悠闲。 姚苏苏换完衣裳,甚至直接带着许泽琨的换洗衣裳大喇喇的进了净房。 许泽琨背对着她坐在浴桶里,净房里早已经水雾缭绕了。 他耳目极佳,自然听到了脚步声,一开始以为是不懂规矩的婢女,刚想出声,那阵香气袭来,才住了嘴。 “大爷,我是苏苏。”姚苏苏将手上的衣裳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柔声道:“您忘带衣裳进来了。” 许泽琨嗯了一声,他的姿势是看不见姚苏苏的样子的,但是能感觉姚氏的靠近。 她柔软细腻的手指碰上了他的肩背,低声道:“大爷,可要苏苏为您擦身?” 许泽琨身子紧绷,他的后背肩颈线条十分好看,毕竟是马背上打仗的男人,肌肉结实,男人味十足。 姚苏苏明明是进来撩人的,反而心跳加快,成了被反撩的人了。 见男人不说话,姚苏苏自顾自的拿起了汗巾,她的手劲太小,对许泽琨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反而撩拨的他愈发热起来。 等察觉到姚苏苏因用力而微喘的气息,许泽琨终于按耐不住,转身看向姚氏。 这一看,心跳的愈发不受控制了,只见姚氏穿的衣裳极其贴身,加上这屋子里的水汽,简直像贴在她身上似的。 要命的是她一双无辜的大眼儿,柔美的脸庞也被热气蒸腾的晕红,真要命。 许泽琨将她手里的汗巾拿过,惜字如金道:“你先出去。” _ 许泽琨艰难的沐浴完,自觉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出来时下人也已经退的干干净净。 他向那挂了绣百蝶穿花的粉色床幔走去,果然姚苏苏已经在那等他,她又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寝衣,盈盈妙目看着他,许泽琨咽了下口水,覆上她的身子,刚吻上姚苏苏的脖颈,就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一双小手抵住。 他皱了皱眉,声音莫名有些喑哑磁性,在床帐里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嗯?” 姚苏苏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大爷,我…我来了月事。” 第129章 柔情 许泽琨一愣,甚至还反应了一会儿姚苏苏说的什么意思。 姚苏苏便看见许泽琨的面色越来越沉,刚才有的一点柔情全部褪的干干净净,从他的表情看,姚苏苏可以确信,许泽琨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这位爷也不想多说一个字,直接翻身想起来。 姚苏苏又岂会让他走,直接用一双手臂抱住了他的腰,细细柔柔的声音传来:“大爷别走。” 她的柔软就那样贴在许泽琨的背上,许泽琨本就在忍着情欲,现在更是额上青筋直冒,他咬了咬牙,道:“放手。” 谁知姚苏苏的声音却更加软糯,还带了哭腔:“不放不放,大爷,苏苏错了。” 察觉到背后的濡湿,许泽琨心里的火就这样被浇灭了,但是身下的火却依旧昂扬着。 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终于松口道:“我不走,你先放开。” 姚苏苏这才止住了哭,小心翼翼的松了手,眼底挂着泪痕,怯怯的看着许泽琨。 许泽琨自顾自的去了净房,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哗哗的水声。 许泽琨在净房待了一刻钟,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姚苏苏明显感觉他浑身带着水汽儿,当然,除了水汽之外,还浑身冒着冷气,简直是要把人冻死。 姚苏苏缩到床边,许泽琨也未发一言,自顾自的躺在了边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 许泽琨阖上眼睛,回想刚才他为了缓解欲念竟然自己…就感觉火气噌噌的,念了一遍金刚经,才勉强止住躁乱的心。 他被姚氏耍弄了一场,心里自然是气的,但是他心里更气的,是自己的情绪竟然受姚氏的控制,她一流泪,他就受不住了。 还是说他对姚氏的容忍只是因为那一点男女欲望,但是他之前又何尝会囿于这些情欲? 果然美色误人,女人都是祸水! 姚苏苏小心翼翼的观察许泽琨,他躺在那的姿势一动不动,之前两人在床上,还是挺甜蜜的,虽然没有互相抱着睡那般甜腻,但是也挨的极近。 难不成真将他惹毛了? 那可不行啊,姚苏苏深知生气不能过夜的原则,慢慢挪着自己的身子,离许泽琨越来越近。 许泽琨自来睡觉警觉,更别说他根本没睡着。 黑暗中,他感觉姚苏苏那小小一团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她的手还不知死活的碰上了他的肩膀。 许泽琨捏住她的手腕子,道:“还不老实?” 姚苏苏瘪了瘪嘴,小脸挨着他的肩膀蹭了蹭,低低道:“苏苏只是想让大爷多陪我一晚而已,若是提前说了,大爷肯定就不来了。”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可怜,许泽琨都能想象她湿漉漉的眼。 她不是兔子,也不是猫,分明就是一只小狐狸。 许泽琨只觉自己变成了志怪小说里的穷书生,那美貌狐妖说什么,他都只有相信的份儿了。 _ 那一夜,姚苏苏觉得自己哄男人失败了,许泽琨就是一颗臭石头! 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那样温柔的求他,只为了让他陪自己一晚。 他不应该十分感动自己的痴情么?谁知道许泽琨虽留在映雪阁一晚,却再没和她说一句话,第二天伺候他穿完衣裳,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了不要紧,之前每次都会有的赏赐没来。 前面姚苏苏也说过,许泽琨最大的优点就是大方,每次来映雪阁后,都会差人送一些赏赐来。 这次可倒好,干干净净的,姚苏苏咬了咬唇,心道许泽琨这男人真真小气! 不过骂归骂,姚苏苏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想想如何哄回这男人才是。 _ 临风居,许泽琨手执书卷,坐在桌案旁,他的身姿伟岸挺阔,如松如柏,侧颜在日光的照耀下如玉如琢,俊美非凡。 同福拿着一个红木雕花食盒,小心翼翼的迈进了门。 许泽琨察觉到动静,掀起眼皮睨了同福一眼,眸光意味不明。 同福只觉得自己是进退两难,手里的食盒更是如烫手山芋一般,是拿着不行,放下也不行。 他不得已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大爷,这是映雪阁姚姨娘送来的。” 这已经是姚姨娘第三次往临风居送东西了。 第一次是一个荷包,黑色的底,金银二色的线,绣着老鹰和青山,绣工精细,栩栩如生。 大爷接过来看了一眼,倒是没什么表情,谁知姚姨娘往里面还放了一张纸条,许泽琨发觉里面有异,拿出来一看,才嗤笑出声。 第二日姚姨娘送了一碟梅花软糕,白白粉粉的,很是好看,大爷看了就皱了眉,直接就赏给他吃了,那软糕的滋味着实不错,同福吃着比城中的正兴斋的点心味道还好呢。 姚姨娘人也雅致,每一块梅花软糕底下都垫了一小片裁好的荷叶,好看极了。 既然吃了姚姨娘的东西,这第三次,虽然知道大爷不喜,同福也只能硬着头皮拿着食盒上了。 今日姨娘好像做的是银耳百合莲子羹,看着晶莹剔透的。 同福将汤羹拿出来,许泽琨依旧是看也没看,倒是拿起了附带的一张纸条。 “银耳百合莲子羹,给大爷败火。——苏苏” 许泽琨皱了皱眉,若说写的最好看的,可能就是“苏苏”二字,毕竟是她的名字,他还手把手的教过。 其他的字嘛,尤其是那个“羹”,可能是因为笔画比别的字多,整个都比其他字大上一圈,着实好笑。 许泽琨冷笑了一声,遂将目光落到那碗汤羹上,每日送这些东西,还要附带纸条,真不知这女人怎么想的,难不成是给他报菜名不成? 同福看大爷好不容易施舍一个眼神,赶紧将汤羹递到许泽琨手边:“要不大爷尝尝?” _ 同福将食盒还给玉盏的时候,玉盏看了一眼,喜滋滋道:“大爷喝了?” 同福点了点头,玉盏顿时笑的更开心了,虽然不知道姨娘是如何惹恼了大爷,但是现在大爷肯喝姨娘送的东西了,应该是要重归于好了吧。 她笑靥如花,往同福手里塞了一块碎银,道:“这是我们姨娘赏你的。” 说着也不待同福回应,转身就回映雪阁了,背影好不快活。 同福看着玉盏欢快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第130章 蛋黄 摇头笑了笑,这丫头欢脱的样子,怕是阖府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也就是姚姨娘性子好,肯容她。 姚苏苏送了这几日东西,也就是这一天见许泽琨有松动的迹象,她打算乘胜追击,毕竟马上就要到许泽琨来“映雪阁”的日子了。 现在不止她摸清了许泽琨来映雪阁的规律,全府邸的人都差不多摸清了,每到这一天可都盯着呢。 若是许泽琨到日子不来了,那可就闹笑话了。 看着自己这几个精心研制的“蛋黄糕”,姚苏苏胸有成竹。 蛋糕其实很好做,就是打发蛋白需要时间,还有需要自己用砖和泥垒一个烤箱。 现在她在膳房的婆子那有点脸面,但还是送了点银子才搭成的。 _ 姚苏苏带着新鲜做好的蛋黄糕,穿着新制的衣裳,娉娉婷婷去了临风居。 果不其然在门口就被许泽琨的婢女半夏给拦了,半夏随了主子,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但是倒也没说什么难听话。 许泽琨不喜欢身边的婢女张狂,所以她们都是低调的性子。 “姚姨娘,今日大爷有客,不能见您。” 姚苏苏苦了脸,怎么就这般巧,她示意身边的玉盏,玉盏忙笑着上前给半夏递了个荷包,道:“半夏姐姐,能不能通融一下,进去给大爷传个话?” 半夏肃了脸,忙推拒了,又扯了扯嘴角,道:“姨娘别为难我了,大爷吩咐说不许任何人打扰的。” 她眼睛瞄向玉屏手里的托盘,知道这几日姚姨娘总是往临风居送东西,遂道:“不若您将东西给我,我替您送进去?” _ 许泽琨这里确实有客,正是尚书府三公子周子逸。 周子逸内心对许泽琨是十分钦佩的,听闻有可能进他的军营历练,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儿子高兴,自然尚书夫人也跟着高兴,好生感谢了一番儿媳,备了丰厚的礼,让周子逸来宁远侯府拜访。 许泽琨既然答应了妹妹,倒是也腾出了时间。 他第一眼看见周子逸,心底便起了质疑。 他看着太年轻了,穿着一身月白色圆领缂丝锦袍,肤色极白,细皮嫩肉的,身量虽然不算矮,但是有些瘦弱,实在不算强壮。 好在周子逸十分懂礼,在许泽琨面前虚心的请教,他一笑便会露出一对虎牙,明明已经十七岁,却稚气未脱,实在让人难以心硬。 许泽琨考校了一番他的功夫,暗暗点头,倒也不算无可救药。 周子逸虽然一直在读书,但是因为喜好武学,平日自己也舞舞剑,弄弄刀什么的,许泽琨观察到他虽然姿势有些不到位,但是力气和定力还是有的。 算是个学武的苗子,既然身体素质够,接下来就要看人的品性如何了,这就得将他扔进军营里看了。 周子逸在宁远侯府表现了半日,也不知自己到底过没过关,许泽琨的面色实在深沉,周子逸看着都害怕,自家二嫂明明十分爱笑,飒爽的很,怎么她大哥一点都不一样啊。 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也不知是回去用饭还是在宁远侯府用。 周子逸人在这,魂已经不知道飘哪去了。 许泽琨也看出周子逸有些累了,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府上家母备了薄膳,周公子和我一起去正厅吧。” 毕竟来者是客,周子逸还带了礼,怎么也没有让人空肚子走的道理。 周子逸闻言心中一喜,好歹是能吃饭了。 许泽琨带着周子逸去寿安堂,谁知道到了门口,却突然顿住脚步。 周子逸见许泽琨面色有异,也不禁抬眼,这一看就呆住了。 只见门口影壁旁立着一位身着绣折枝海棠花的雪青色衫裙的女子,身侧跟着一个丫鬟,从侧面看,面似芙蓉,细腰雪肤,如弱柳扶风,清荷滴露。 纵使周子逸见过不少美人,此时也不禁怔愣一下。 许泽琨却面色一黑,姚苏苏怎么会在这? 看到周子逸略带痴迷的眼神,更是心头火起! 他抵唇咳嗽了一声,周子逸才像回过神来,旋即脸色便红透了,收回眼光不敢再看。 到底是太年轻了,还不似许泽琨这般稳重。 姚苏苏看见许泽琨出来了,扬起一抹笑,袅袅的向他走去,清润甜美的声音唤道:“大爷。” 刚才她婉拒了半夏的建议,耗在这等了半天,就是要亲眼见一下许泽琨。 前几日已经送了东西了,今日她送的就算是一朵花儿,也不会比前几日效果好,还是要见上一面,刷刷存在感。 没想到许泽琨竟真的有客。 她目光看到了边上的周子逸,但是只是一闪而过,眼睛里满满是许泽琨。 走近了屈身福了福礼,细声道:“见过大爷。” “你怎么在这?” 姚苏苏咬了咬唇:“妾身做了点心,想送来给大爷尝尝。” 她抬起头,娇怯的看了许泽琨一眼,恍似才发现周子逸这个人,问道:“这是?” 许泽琨吐了一口气,沉声介绍道:“这是尚书府的三公子。” 又对着周子逸道:“这是我的妾室姚姨娘。” 虽然知道这女子待许泽琨这般亲昵,应该是许泽琨的房里人。 但是周子逸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 他心里苦笑,他一直都喜欢弱质芊芊的江南美人,见到姚苏苏的第一眼,只觉符合了他所有的想象。 但是罗敷已有夫。 耳边响起轻柔悦耳的声音:“见过周公子。” 周子逸将自己心底的想法悉数按下,但抬头时脸还是有点红。 许泽琨不知为何,想起刚才周子逸痴迷的眼神,心里就不爽极了,虽然他只显露出一瞬,现在也收回了目光。 但他还是想赶紧将周子逸带走。 “我要带周公子去寿安堂用膳,你先回映雪阁吧。” 姚苏苏等了这么久,可不想就这般回去,眼睛里闪着盈盈的光,依依问道:“妾带了蛋黄糕,不如大爷和周公子能否赏脸尝一尝?” 许泽琨面露不耐,什么蛋黄糕蛋白糕,看这女人清澈的眼神,怎么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呢? 刚想出口再说一遍,就见周子逸喉头情不自禁的滚了一滚,问道:“蛋黄糕是什么?” 他本就饿了,且鼻端一直传来一股香甜的味道,听姚苏苏一说,才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第131章 吃醋 姚苏苏微微一愣,盈盈妙目落到周子逸身上,随即抿唇一笑,解释道:“是用鸡蛋做的糕点,周公子要不要尝尝?” 周子逸咽了咽口水,他实在是太饿了,刚才初见姚苏苏而心里生出的悸动,在得知她是许泽琨的妾室时,已经被很好的掩藏。 毕竟他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轻重还是知道的。 就算他再怎么对姚苏苏一见倾心,也改变不了她是许泽琨妾室的事实,终归和他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此刻,他倒真是对这“蛋黄糕”起了兴趣,他有一个饮食上的小癖好,就是喜爱甜食。 尤其现在他还腹中空空,那就更忍不住了。 “可以么?”不顾旁边许泽琨的黑脸,周子逸问了一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对食物的渴望,实在很像一个大狗狗。 姚苏苏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她实在贴心,除了备了软黄糕外,还特意准备了帕子用于净手。 接着她便从玉屏手中拿过帕子,递给周子逸,道:“周公子可以先擦擦手。” 得了姚苏苏的许可,本想伸向那软黄糕的手一顿,周子逸顿感有些羞涩,自己实在是太饿了,有些急了。 脸红的擦了擦手,随后便捏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这蛋黄糕不仅闻着诱人,吃着更是香甜,软的像一朵云,又是满满的蛋香,当真是入嘴即化,美味非常。 周子逸长这么大,吃过的点心不知凡几,但是他还从未吃过这样的! 一个蛋黄糕只有半个巴掌大,周子逸吃了一个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脱口:“好吃,好吃!不知这蛋黄糕是如何做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这样好的糕点,应该是独家秘方,应该不能随便告知外人吧。 谁知姚苏苏却毫不介意,笑道:“周公子既然爱吃,我便将方子写下,送给公子。” 这蛋黄糕的配方确实是独一无二,但是姚苏苏又不指望这方子做生意赚钱,自然也不必藏私。 周子逸听她竟然毫不藏私,直接将方子送给他,这样好吃的糕点,周子逸正了正神色,拱手道:“那就多谢姚姨娘了。” 这时许泽琨的脸已经黑的不得了了,见二人你来我往,含笑对话,心里是十分不舒服。 听姚苏苏还要将方子写下,更是生出不愿。 平日里他对姚苏苏的字是十分嫌弃,但是现在这字要给别的男人看,许泽琨便觉得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看着周子逸笑的太阳花一般的俊脸,更觉碍眼,出声道:“子逸是男子,就算得了方子也不会做,过几日泽兰回来,你教给她身边的婆子吧。” 姚苏苏怯怯的看了一眼许泽琨,柔声细语道:“还是大爷想的周到。” 周子逸也觉有理,附和了一句,心想嫂嫂的婆子会了,他自然在尚书府也能经常吃到了。 见姚苏苏还不走,许泽琨心底生起烦躁,和外男毫无顾忌的说话,这女人到底懂不懂规矩。 还有,刚才她看他那害怕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对他就很害怕,对周子逸就如沐春风? 许泽琨冷冷的看了一眼姚苏苏,道:“母亲想必已经等我们很久了,既然东西送到了,还不走?” 姚苏苏闻言眸子里染了几分委屈和受伤,低落的垂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低声道:“那妾身先告退了。” 直到那抹纤细身影离去,许泽琨还仍觉得不痛快,看周子逸又在吃第二块蛋黄糕,对着拿着托盘的半夏道:“先拿下去。” 周子逸看着离他远去的蛋黄糕无声哭泣,他还想吃! _ 虽然周子逸的出现扰乱了姚苏苏一开始的计划,但是姚苏苏觉得,现在的结果,也还不错。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许泽琨黑如锅底的一张脸? 但她偏偏要装作不知道,继续和周子逸谈笑风生。 怎么,看到周子逸对她的眼神,嫉妒了么? 这是一个好现象。 姚苏苏微微一笑,如果一个男人的心绪因你产生波动,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已经将你放在心上了呢。 许泽琨脸黑成那样,除了一心在蛋黄糕上的周子逸没发现,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连玉屏就忍不住出声问道:“姨娘,刚才大爷好像生气了?” 姚苏苏勾唇一笑:“无事。” _ 许泽琨有事! 今天带周子逸那小子去寿安堂用膳,他倒是嘴甜如蜜,天生会笼络人心,几句话便把母亲逗得合不拢嘴。 但他根本笑不出来,甚至只想将周子逸扔出去。 想起刚才姚苏苏和他的对话,一颦一笑,动人至极! 着实是,不懂规矩! 世子爷气的睡不着,在床上翻身,想起姚苏苏刚入府时母亲似乎找人教她学过规矩? 当时没教过她要恪守妇道么? 嫁过人的女子,还和外男谈笑风生。 许泽琨觉得,应该再让姚苏苏学学规矩才是! _ 翌日 许泽琨归家,同福问了一嘴:“大爷今日去映雪阁?” 许泽琨睨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规矩是越来越好了,还管起爷来了!” 他骤然发难,把同福给吓的,忙跪下认错。 许泽琨冷哼一声,随即回了临风居。 同福看着许泽琨的背影,心里暗暗叫苦,大爷的心情怎么越来越差了? _ 那一日没等到许泽琨,姚苏苏虽在意料之中,但是见玉屏玉盏如丧考妣的样子,也只能表现出失望。 桃枝可是快活了,看姚苏苏忧愁的样子,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让你得意那么久,这下子摔下来了吧! 她自来毒舌,前阵子被许泽琨打击的消停了一会,现在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姚苏苏冷眼看着桃枝嘚瑟,心里想着,迟早要治治这个丫头! 许泽琨那她还不想管,毕竟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尤其是在许泽琨因为别的男子对她的态度而在意的时候。 他现在虽然表面上冷落她,但是好感度可是一点没掉,甚至升了一点。 他现在在气头上,不要紧,等过几天,就会好的。 而且两人的感情,还会再上一层楼。 既然许泽琨先暂时晾着,姚苏苏打算先攻略老太太。 毕竟蛋黄糕实在很适合吴氏这些上了一点年纪的人用。 姚苏苏又吩咐膳房精心烤了一碟蛋黄糕,亲自送去了寿安堂。 “这就是子逸一直说的蛋黄糕?果然不错。”吴氏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第132章 浮生 姚苏苏笑着点了点头:“正是。”说着又有些羞赧,一双翦水秋瞳望过来,透着些小心翼翼:“这是妾身自己瞎琢磨的方子,不知合不合老夫人的口味,所以想先让世子爷尝尝,没想到碰到周公子,他倒是很喜欢,妾身才有底气献丑。” 姚苏苏一番解释,让老夫人心里那点子不舒服就散了。 原来是怕不合她的口味才没有第一时间往寿安堂送。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 姚苏苏抿唇一笑,如释重负一般:“老夫人喜欢就好。” 老夫人又吃了一块,垂眸扫了一眼姚苏苏,见她端坐在椅子上,素白一张小脸,薄施粉黛,乌黑的头发用一只梅花簪子挽起,着了一身天水碧的裙儿,打扮的着实素净。 但是再看那五官,清浅黛眉下缀着一双妙目,说话的时候眼睛仿似盛了一汪盈盈秋水,着实动人。 姚氏生的实在貌美,老夫人不是没有担心过怕姚氏会仗着自己的好样貌性子跋扈,但是她的性格也是这般如水一般温柔,让人挑不出错来。 老夫人有心提点:“子翎从小就不爱吃这些甜食,你要投其所好才是。” 姚苏苏心里一凛,垂首道:“妾身谨记,妾身入府时日尚短,还摸不清大爷的喜好,请老夫人赐教。” 吴氏心里一叹,前阵子许泽琨和姚苏苏还比较亲热,她心里还正高兴,最近又不知怎的,许泽琨又冷了姚氏。 姚氏想着孝敬她,这是好的,但是还是要记得自己的本分。纳她进来,不是讨自己欢心的,而是给许泽琨绵延子嗣的。 她得给姚苏苏提个醒儿才是。 - 姚苏苏出了寿安堂,想起刚才吴氏对她的耳提面命,心想老夫人确实敏锐,即使不知道许泽琨为何突然冷淡下来,但是在她心里,既然许泽琨冷了,她就更要热热的贴上去才是。 可是怎么办,现在还不到时候。 - 六月,姚苏苏院子里的茉莉开花了,芳香宜人,姚苏苏取了一些,晒开做成干花,做成了香袋挂在床头,满室清香。 许泽琨已经快半月没来映雪阁了,姚苏苏虽然面上不能表露,但心里倒是自在的,守着自己的一方小院子,想做什么做什么。 因为不用给县主请安,老夫人那也不用每日都去,姚苏苏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管,睡醒以后便对着支窗赏花,真可谓偷得浮生半日闲。 只除了一点不好。 这不,玉盏气呼呼的从针线坊回来,不敢跟姚苏苏说,在自个屋里和玉屏道:“针线坊那孙婆子实在气人,眼下越来越热了,咱们送布料请她们给姨娘做几件夏衣,夏衣轻薄,又不费什么事,可你知道她怎么说的?” 玉盏起身,换成刚才孙婆子抬起下巴斜睨人的嘴脸,学着她的语气:“眼下针线坊实在是闲不住,世子爷,县主那,老夫人那可都等着穿新做的一批夏衣呢。玉盏姑娘先把布料放那吧,得空了给姚姨娘做了。” 玉盏气红了眼,府邸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主子,哪里针线坊就能忙成这样? 分明是欺负她们! 玉屏看她要哭了,忙出声哄道:“你也别气了,孙婆子说的也没错,咱们姨娘在这府邸,可不是身份最低的,自然是要排在后面的。”说着叹了口气,忧虑道:“就怕她故意刁难,说排在后面,不知排到什么时候呢。” 玉屏心里犯了愁,眼下天越来越热了,主子刚来宁远侯府,一开始做的都是春装,着实是穿不得了。 “这样吧,你去将布料取回来,咱们两个加点紧,给姨娘赶制出两三身,也不是难事。” 两个丫鬟怕姚苏苏知道,连哭都只能躲在屋子里哭,但是天天挑灯熬油的做衣裳,姚苏苏又岂会一点不知? 而且,除了针线坊怠慢,姚苏苏看着梨花木桌上摆的膳食,嗯…膳房的膳食也越来越不像话了呢。 姚苏苏心里一叹,看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快没了。 _ 那蛋黄糕,许泽琨并非不爱吃,当时姚苏苏带来的一碟子,周子逸吃了两个,剩下的许泽琨也尝了一个。 但是他一吃,那日的场面就在脑海里浮现。 许泽琨心里不虞,决心冷姚氏一阵。 但偏偏,那女人的影子哪里都是,去母亲那请安,母亲桌案上的点心也赫然变成了小巧松软的蛋黄糕。 吴氏有心在许泽琨面前多提提姚苏苏,好不容易有一个儿子看起来喜欢的,她不想这么放弃。 “这蛋黄糕着实不错,泽兰过来也特别喜欢,姚氏是个好的,不藏私,怎么做的悉数教给了你妹妹,听说她婆母也甚是喜欢呢,倒是给我送了些礼,我看你要赏姚氏才对。” 许泽琨眉眼垂下,淡淡道:“母亲赏便是。”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却觉和之前饮的茶不同,似乎带了一股荷香,不由出声问道:“这茶?” “这茶用的水,也是姚氏送来的,听说是天不亮去荷花池里取的花露,这样泡茶格外好喝些。为了取这花露,还病了一场,可怜见的…” _ 病了一场…许泽琨回到临风居,还犹自在脑海里浮现母亲的这句话。 她…病了么? 许泽琨心底突生烦躁,本想写字静心,却突然发现之前姚苏苏送东西来的时候附带的纸条。 “银耳百合莲子羹,给大爷败火——苏苏。”许泽琨拿起那张纸条看了半晌,半夏端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世子爷专注的样子。 她将茶盏放到许泽琨边上,脸上扬起笑,柔声道:“世子爷请喝茶。” 许泽琨将那纸条收起,却并未端起茶盏,恍似只是随口提起:“姚氏病了?” 半夏莫名心里一咯噔,姚姨娘病了,却也只是单纯的风寒,她虽知道,但觉得只是小事,再加上世子爷最近对姚姨娘的冷待,她便没有在世子爷面前提。 现在世子爷突然问是? 她心里虽然百转千回,但是回话却不敢迟疑。 “回世子爷,姚姨娘前两日染了风寒,有些发热,现在应该快好了…”半夏的话攸的收住,因为她看见世子爷的眼神薄如利刃,似乎是对她隐瞒不报的不满。 第133章 胆子 她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许泽琨性子冷淡,但是待她们却是宽和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世子爷对她这种警告的眼神。 许泽琨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半夏退下后,脸还白的什么似的,回屋被莲心碰见,唬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半夏灌了一杯凉茶,对莲心道:“看来以后对映雪阁那位,要上点心了。” 莲心面色微异,她们是许泽琨的贴身丫鬟,又是伺候四五年之久的,素来有体面,比外面一般官家的小姐也比得上了,自然看不上姚苏苏。 虽然她俩模样不出挑,不敢肖想许泽琨,但是这不意味着她们心里对姚苏苏就没意见。 在半夏莲心心里,大爷佩金带紫,贵不可言,姚姨娘是怎么也配不上的。 前些天看大爷冷了姚姨娘,心里竟生出说不出的欢喜,这才猪油糊了心,瞒了姚苏苏生病之事,没想到世子爷面上不显,心里竟还惦记着呢。 莲心听半夏讲完,也心有余悸,还好她们也并没有怎么怠慢姚姨娘,对半夏劝慰了几句,她们也只依着大爷办事便是,若是大爷重视,那她们也跟着尊重几分便是。 _ 映雪阁 姚苏苏确实是病了,老夫人对他说许泽琨不爱甜食,但是喜好喝茶,姚苏苏便想着在茶上下下功夫。 茶叶她也没门路弄到比许泽琨喝过的更好的,倒是这泡茶的水,可以好好想想。 宁远侯府有一个莲花池,玉盏有一日采了一株莲花回来,姚苏苏才灵机一动,可以取花露泡茶,既干净又雅致。 晨起取了几天花露,倒是个辛苦活,虽入了夏,可这露水必须是天不亮就起身去取才行,起早贪黑了几天,姚苏苏直接发了热,喝了两天苦药汤才退了,但是喉中依旧干痒。 此时玉盏从膳房提完食盒回来,正一道一道摆膳。 玉屏给姚苏苏递了一杯水,又搀扶她起来。 今日膳房依旧是不很用心,竟有好几个辣菜,其中一个荤菜也看着油腻腻的,若是平时,姚苏苏也就忍了,但是她现在喉中实在难受。 “去跟膳房的人说,麻烦熬一碗粥来。”姚苏苏对着玉屏低声道。 玉屏目露心疼,膳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之前世子爷来映雪阁的时候,她们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膳房的赵婆子每日还殷勤的打发人来提前问主子想吃什么呢! 现在可倒好,竟整这些残羹冷炙,让人窝火! “光喝粥哪里能行,姨娘还有什么想吃的?奴婢一起去膳房说。” 玉屏说完,还未待姚苏苏说话儿,就见桃枝慢悠悠的过来,她这几天也是见天的在外面跑,映雪阁的活儿是一点不干的。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桃枝不由嗤笑一声,什么姨娘主子的,比她们丫鬟还不如。 “我看姨娘还是凑活吃吃吧,别玉屏姐姐去了,又吃了闭门羹!” 玉屏见不惯她这副落井下石的样子,出声怼道:“我乐意去,也没让你去!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桃枝气的脸色青了又白,看姚苏苏虽生病却依旧惹人怜惜的小脸,咬牙道:“哼,让我去我也不去!你们还使唤不了我呢!” 她耀武扬威的说了一句,见姚苏苏默然不语,还心有快意,仗着自己有一张脸,以为能得大爷的喜爱呢,结果呢? 正待洋洋得意的再说几句,就连姚苏苏面色微动,眼眸慢慢红了,里面沾染了委屈,而她的视线,分明递到了她的身后。 桃枝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颤巍巍的回头,只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身着玄色锦衣,面容俊朗,却隐隐笼罩着寒霜。 他沉沉的目光落到桃枝身上,轻声说了一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轻轻一句,桃枝却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大爷…大爷怎么会在?刚才她说的,大爷都听到了么? 她花容失色,血色已经褪的干干净净,忙跪下请罪,慌张道:“大爷恕罪,奴婢是胡说的。” 姚苏苏其实早就看到许泽琨来了,来的正好,容忍了桃枝这丫头这么久,也该出出气了。 姚苏苏垂下眸子,再抬眼,已经浮出一抹水光,连眼尾都红了。 她站起身,却不像之前那般往许泽琨身边凑,而且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许泽琨简直是怒不可遏,在母亲那听说姚氏病了,他确实心有牵挂,算算日子,也有半月未来看她。 也算是惩罚了,今日来映雪阁,也是在园子里散着散着步就到了,没有提前告诉姚氏,自然也没人迎他。 他见映雪阁冷清的很,以为姚苏苏还卧床不起,心不由的提起。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这丫头嚣张的话语,姚氏竟然就坐在那可怜巴巴的让她说?! 这哪里还是丫头?!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许泽琨心里的火一丛一丛的,见姚苏苏人瘦了不少,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裙纱,更显单薄。 他吸了一口气,跨步越过那个不懂规矩的贱婢,到了姚苏苏身边。 姚苏苏眼泪汪汪的看了许泽琨一眼,接着又垂下了眸子。 看她这副被欺负的小可怜模样,许泽琨心里的积攒的气都被浇灭了,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忍住了没有抚上姚苏苏的脸,只问了一句:“病可好了?” 语气透着一丝别扭。 姚苏苏点了点头,柔声细语道:“已大好了。” 许泽琨转头看向桌子上的菜,浓黑的眉毛皱起,对着玉屏道:“去膳房领些清淡的菜来!” 玉屏忙哎了一句,一溜烟的去了,心里跟揣了个兔子一般,太好了!太好了! 大爷终于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爷心里还是有姨娘的!她们的苦日子,可到头了! 等菜的间隙,许泽琨看向下首跪着的桃枝,眸子里满是厌恶,道:“目无尊卑,宁远侯府是留不得你了!” 桃枝如遭雷击,她没想到惩罚会这么重:“大爷,桃枝知道错了!求大爷恕罪!” 她的声音凄惨,许泽琨却丝毫不为所动,示意同福道:“押下去,择日发卖!” 桃枝见许泽琨真的铁了心的要将她发卖,顿时口不择言:“大爷,奴婢是县主的丫头,您不能…”还未说完,就被同福堵了嘴,带下去了。 不过她说的话许泽琨倒是听到了,县主…是了,她原来是县主的丫鬟。 目光落到姚苏苏的身上,心道,是因为是县主的人,她才纵这丫鬟如此么? 第134章 素粥 看姚苏苏低眉顺眼的坐在那,不敢靠近的样子,许泽琨不知怎的,心口莫名一滞。 有了许泽琨的命令,膳房又岂敢怠慢,不过一刻钟,便准备好了素粥,并几样清爽小菜。 许泽琨示意玉屏给姚苏苏盛一碗,放到姚苏苏前面的,道:“吃吧。” 姚苏苏抬起眸子,她的眼神依旧温软,里面却拢着细碎的忐忑,柔声问了一句:“大爷可吃了饭?” 许泽琨虽然没吃,但是也并没有胃口,姚苏苏却并不等他回应,自顾自的起身用汤勺给许泽琨盛了一碗。 她的衣袖宽大,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下面,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 许泽琨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她手上的梅花银镯子上,那是他第一次赏给她的东西。 不是金银玉石,不过是一副银镯子,却让她爱若珍宝。 他犹记得她欢喜谢恩的模样。 许泽琨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对她太过冷厉了。 姚苏苏给许泽琨盛完粥,自己也端起碗来,只是不知为何,难以言状的委屈涌上心头,就这样啜泣了起来。 许泽琨眉头一跳,摆了摆手让婢女下去,随后缓了神色,低声道:“可是不合胃口?” 姚苏苏像受惊的小鹿,不敢抬头,摇摇头,声音细不可闻:“没…没有。” 许泽琨撂下碗,看姚苏苏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底更加烦躁,道:“抬起头来。” 姚苏苏身子一震,随即露出那张爬满泪痕的小脸。 许泽琨心里一叹,抬手抹去她腮边的泪珠,道:“为什么哭?” 姚苏苏眼泪流的更猛,她抓住许泽琨要收回的手,泪水打湿了许泽琨的掌心。 许泽琨宽厚的手掌就这样被温热的泪水打湿,好像心也被打湿了。 “那丫头那样欺负你,你就容她?” 姚苏苏哭够了,才拿起帕子擦了擦脸,随即回道:“妾不知何故惹恼了大爷,大爷不来,莫说这丫鬟,这府邸的每一个人,都能欺妾一头。” 她就这样打破窗户纸,坦白的,直率的说着自己的困境。 许泽琨感觉有些喘不上气:“你是姨娘,他们是奴才,你不会罚他们么?” 姚苏苏唇边泛起苦笑:“罚?” 她摇摇头:“妾孤身一人,出身卑微,谁又能服气我呢?” 她澄澈的眼睛看向许泽琨,轻声道:“妾只有大爷。” 许泽琨眸心一震,是啊,姚氏无依无靠,在这偌大的府中,连个丫鬟都能欺负到她头上,她唯一的依靠,只有他。 面对姚苏苏的剖白,许泽琨第一次体会到被需要的感觉,他是她的天,而她全心的依赖着他。 姚苏苏垂眸,眼睛由于哭的多而有些酸涩,但是她知道,示弱是对的,这个时候,她表现的越柔弱,才能越抚平许泽琨心里的怒气,激起他的怜惜之情。 这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娇柔美丽的女子的,这是骨子里就有的劣根性。 许泽琨果然受了不小的冲击,看姚苏苏面色不好,用完膳后又为她请了太医进府诊脉。 姚苏苏只是寻常风寒,且已经快好了,并无大碍。 太医也并没有因为许泽琨小题大做而生气,反而医者仁心,嘱咐了很多注意事项。 太医走后,屋子里又变得有些沉默,许泽琨刚被姚苏苏“你是我的天”表白了一场,其实心里有点乱。 既然太医说没有大碍,便想先回去。 “你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他转身欲走,却被姚苏苏抓住了衣袖。 被子后面的小脸盈润透白,依依道:“大爷还要走么? 第135章 撩人 软白的一张漂亮面孔,水润润的眸子,看着他的时候莫名带着可怜,许泽琨快到嘴边的“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姚苏苏嘴唇微嘟,水汪汪的眼睛顾盼生辉,带了一丝撩人的意味:“大爷能否陪陪苏苏…” _ 翌日 许泽琨起身去当差,姚苏苏亦起来伺候他更衣,将腰带理好,姚苏苏又用手理了理肩膀处的褶皱。 许泽琨惯来不喜别人贴身伺候,但是在姚氏这,却总是这般事无巨细。 想起昨儿晚两人的缠绵,再看姚苏苏眼底隐隐的青影和纤细瘦弱的肩,世子爷难得起了怜惜,出声道:“你好好休息吃药,今日我会再让太医来为你诊脉。” 姚苏苏闻言笑靥绽开如花:“妾身都已经好了。” “病去如抽丝,还是要好好保养。”许泽琨撂下这句话,转身欲走。 姚苏苏却拉住他的袖子,念叨了一句桃枝。 许泽琨立马皱了眉,似是想起那等没规矩的婢女都被带坏了心情。 姚苏苏看他嫌弃的样子,不由心里一笑,桃枝对许泽琨有情丝,才会如此针对她。 但是她可知道,她一直心悦的世子爷可对她半点感觉都没有呢。 许泽琨挑眉:“你想为她求情?” 姚苏苏一怔,反应过来许泽琨是曲解了她的意思,她可不是为桃枝求情,相反,她想料理那丫头很久了。 她柳眉微蹙,低声道:“大爷给妾身出气,妾自然欢喜,但是桃枝毕竟是县主的人,妾怕冒然处置桃枝,会惹怒了县主,妾身受点委屈不要紧的。” 许泽琨松了眉头,淡淡道:“她既已来了侯府,那便是侯府的人,本世子自然能处置她。” 她?姚苏苏看着许泽琨的背影,心道,不知他所说的她是指谁呢? 是桃枝? 还是县主? _ 许泽琨既然昨已说了要发卖桃枝,就没有反悔的意思。 姚氏提起这事,更是给他提了醒。 此等不规矩的丫头,宁远侯府定不会容她。 而方嫣然,将桃枝送到映雪阁,又是什么居心呢? 许泽琨有时候不愿意去想婢女们对他的态度,是不想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费心思,但是不意味着他是眼盲心痴之人。 桃枝对他有意,而方嫣然却将她送到映雪阁。 呵 许泽琨心底再一次涌出对自己的失望,方嫣然以为他是个女人就会收么? 将桃枝送来干嘛?让姚氏难受? 别人难受,她就好受了。 许泽琨心里苦笑,这样从来不顾他的感受,只顾自己开心的人,他竟然,还心悦了这么久。 “桃枝的事,去浣芳院传个话儿。”他眸光微凝,在临出府的时候交代了同福一句。 同福心里叫苦,想起县主的脾气,若是知道大爷发作了她的丫鬟… 他打了个激灵,还不知道要生起什么风波呢。 _ 浣芳院 方嫣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果然气的面色铁青,连茶盏都碎了几个。 她自然不是在意桃枝那个丫头,而是在意许泽琨的态度! 许泽琨是什么意思?为了他那个妾,就要发卖她的丫头? 这是将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许泽琨虽然不是情绪外放,会甜言蜜语的人,但是他之前对方嫣然也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甚至在一些略显无理的请求下他都会让步同意! 这是第一次,许泽琨这样对她! 姚苏苏!方嫣然咬紧了银牙。她惯来被众星捧月,天生就享受别人的喜欢,她不能接受,许泽琨的喜欢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即使那份喜欢,她自己也并不稀罕。 第136章 理亏 青杏倒是有些理智,见方嫣然气成这般,在旁边规劝道:“大爷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既然发落了桃枝,定是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县主可要冷静下来,不要因一个丫头和大爷生嫌隙才是。” 方嫣然自然也知道许泽琨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但是他如此冰冷的让同福来传话,她就是接受不了。 她冷哼道:“桃枝能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听那个妾说了几句风言风语罢了。亏姐姐还说许泽琨洁身自好!呸!男人都是一样的贱骨头!” 她如此说许泽琨,将青杏吓个半死,这可是宁远侯府啊,纵使方嫣然身份尊贵,也没有这般说府里大爷的。 而且现在王公贵族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像许泽琨这般之前不纳妾的,才是怪事呢。 现在纵使纳了一个妾,也是为了延绵子嗣,县主进门三年无所出,这也是事实。 就是贵妃,对纳妾之事不也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什么?知道她们方家理亏啊! “县主…”青杏咽了咽口水,想再劝劝方嫣然。 谁知方嫣然越说越气,想起自从许泽琨纳妾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她的院子,她以前出去姐妹聚会,都是享受别人的歆羡。 现在她却总感觉别人在看她的笑话,只敢窝在浣芳院! 越想心里越是不痛快,方嫣然咬牙问下首的婢女,道:“世子爷在何处?” 在她心里,姚苏苏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她现在虽然怒发冲冠,但是姚氏还不配承受她的怒火,她想找的,是许泽琨! _ 许泽琨今日当差回来,依旧是来了映雪阁。 姚氏还生着病,总归是要看一眼的。 姚苏苏见许泽琨来,自然是十分惊喜,让膳房做几道许泽琨爱吃的菜,二人正吃着晚膳,就见方嫣然气势汹汹的带着下人进来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裙衫,发髻梳的高高的,眼神凌厉,气势十足。 姚苏苏心里一颤,方嫣然确实跋扈,她有时十分好奇,她如此目中无人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方嫣然一进来,正碰见姚苏苏坐在许泽琨一旁给他布菜,两人依偎的很近,她心里顿时一刺,面色很难看。 姚苏苏白了脸,面上带了一点惊慌,站起身来行了个礼:“给县主请安。” 方嫣然并未理会姚苏苏,也没有叫起,而是一直紧紧盯着许泽琨:“许泽琨,我有事问你。” 许泽琨眉头一皱,抬起眼,淡淡道:“何事?” “桃枝是我的丫头,你凭什么将她发卖?!” 姚苏苏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并不舒服,闻言身子轻轻一颤。 许泽琨视线落到她的身上,道了一句:“你先起身。” 随即又看向方嫣然,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神恶狠狠的,里面满是对他的控诉,埋怨。 其实方嫣然生的不错,尤其是一双明亮的眼睛,他还记得初见时她明媚的笑,可惜,这样的笑,她从未对他展示过。 现在更是在众人面前对他大吼大叫,仅仅是为了一个丫鬟。 许泽琨只觉已经麻木了,他的眼里深处有什么熄灭了,变得无波无澜:“我是侯府世子,她是奴婢,我难道不能处置她么?” 他的语气并不重,方嫣然却没由来的有些恐慌,只因许泽琨的眼神实在是太冷静了,他从未用这样淡漠的眼神看她! 她一时有些语塞,面对许泽琨的质问,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不过是一个丫鬟,和侯府世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处置一个丫鬟,简直是再小不过的事了。 姚苏苏在旁边听着,觉得方嫣然不止是不喜欢许泽琨而已,她简直对许泽琨毫无尊重。 许泽琨是谁?是侯府世子,辅国将军,方嫣然就敢因为这点小事来质问他? 简直…简直…姚苏苏不知道怎么说,她感觉方嫣然脑子应该也不怎么聪明。 不过现在许泽琨虽然表现的挺冷漠,但是光看方嫣然如此理直气壮的对他吼,而许泽琨只是冷漠而已,也知道许泽琨确实对方嫣然还是有点情意在的。 毕竟方嫣然是许泽琨的初恋,还是许泽琨对她一见钟情,再加上因为那场宴会的荒唐,许泽琨对方嫣然还存着愧疚,简直buff叠满了。 姚苏苏心道,真难啊。 看着二人僵持,姚苏苏低声道:“大爷,不要将桃枝发卖了,妾身不要紧的。” 她这清纯小白花的样子成功激怒了方嫣然,她顿时将目光对向姚氏,眼睛里仿佛冒了火,手指指向姚苏苏,喝道:“你这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姚苏苏一个瑟缩,眼睛已经盈满了泪,她慌忙跪下:“妾身错了,请县主息怒。” 她身子纤细柔弱,此时肩膀微微颤动,说不出的可怜柔弱。 许泽琨莫名觉得心里一刺,方嫣然却犹不解气,将全部憋屈和怒火全都发泄到姚苏苏身上,道:“姚姨娘如此不懂规矩,青杏,给我掌嘴。” 姚苏苏更加惊惶,抬头时脸已经惨白。 “够了!”许泽琨面色一沉,起身走到方嫣然面前,道:“闹够了么?” 他竟然如此护着这个贱人! 方嫣然仰起头和许泽琨对视,眼睛里满是鄙夷:“怎么,你能处置我的丫头,我就不能处置你的妾室么?” 许泽琨气的额角突突的跳,他身侧的拳头已经握的咯咯作响。 “方嫣然,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方嫣然不可置信,她说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许泽琨,你宠妾灭妻,我要去宫里找姐姐做主!” 许泽琨闭了闭眼,他已经十分疲惫,只觉从骨头缝里生出的无力。 方嫣然以为他之前对她的纵容,让步,是因为惧怕贵妃么? 简直可笑。 “悉听尊便。” _ 方嫣然终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却仍未扭转许泽琨的态度。 她头也不回走了,带着县主的高傲,和对许泽琨的怨恨。 许泽琨平复了一会儿,将跪在地上的姚苏苏搀扶了起来。 姚苏苏眼睛微红,却带着关切,小心翼翼道:“您还好么?” 他还好么? 许泽琨心里苦笑,经历了这样一场闹剧,很难说自己还好。 本来的心情被弄得一团糟,再难生起任何的兴致。 他摇了摇头,道:“你早点歇息吧。” 第137章 强势 许泽琨走后,映雪阁的下人们肉眼可见的低落,本来以为世子爷和姨娘好不容易和好,可以亲近几日,谁知道县主竟因为桃枝来闹了一场。 现在世子爷也走了,县主这般强势,自家主子作为妾室,实在很难有出头之日啊,她们作为姚苏苏的奴婢,自然也是跟着忧虑。 姚苏苏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这次方嫣然来映雪阁,反而让她心安了不少。 她是个蠢的,愚蠢的对手,不足为惧。 至于许泽琨为何钟情于方嫣然,这也是姚苏苏百思不得其解的,难不成,他喜欢蠢货?还是说喜欢方嫣然这样的小辣椒? 进入系统看看自己的好感度,姚苏苏摇了摇头,不管许泽琨是因为什么喜欢方嫣然,她都不可能学方嫣然的样子,虽然好感度涨的有点慢,但是还是在不断涨的。 从这次发卖桃枝的事情来看,许泽琨对她还是维护的,说明自己的路线还是可以的。 至于许泽琨对方嫣然的态度…姚苏苏决定不用想太多,就算许泽琨现在还在摇摆,但方嫣然如果再这般继续作下去,她相信,许泽琨是不会容她的。 _ 方嫣然在许泽琨面前吃了冷脸,怀着莫大的委屈,第二日就向宫里的贵妃递了信儿,下午便进宫了。 贵妃方芷华看着面前哭泣不止的幼妹,忍着心里的不耐,道:“这事你做的确实不对,不过是一个丫鬟,发卖了就发卖了,你怎么能小家子气的和泽琨闹?” 方嫣然一噎,她没想到连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都这样说,顿时委屈不已:“许泽琨为了一个妾发落了我的丫鬟,姐姐竟还这般说!” 贵妃慵懒的坐在榻上,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眸光似穿透了方嫣然的面容,直达内心:“你可是在意那个姚氏?” 方嫣然面色有些不自然,她在意姚氏么?那个生的花容月貌,性子也温柔似水的女人? 许泽琨看样子也很喜欢她… 这个想法一出,方嫣然便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一下,她的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只见她果决的摇头:“不…我不在意。我连许泽琨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那个贱妾?!” 贵妃心里一叹,当初妹妹和表弟情投意合,已经在谈婚论嫁,是她看到了许泽琨对方嫣然的眼神,才设计让他们在那场宫宴上起了联系。 想到此处,她心底不禁起了一愧疚,但是更多的还是清醒。 为了她的凌儿,她做的没错。 许泽琨是皇上爱重的将领,妹妹嫁了这样的人,就注定宁远侯府和她的凌儿扯上了关系。 她必须让许泽琨成为凌儿登上帝位的助力。 她柔了神色,一双保养得宜的柔荑握上妹妹的手,道:“姐姐知道,纳姚氏进门,你委屈了,但是你和泽琨成亲这么多年,始终无子,泽琨可以接受,侯爷和侯夫人接受不了,你若是能软下身段,和泽琨好好过日子,生一个嫡子,又怎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恼?” 姐姐的手心柔软,却带着微微的凉意,让方嫣然的心都开始乱起来了。 她的心里竟然也禁不住想象,若是她给许泽琨生一个孩子…许泽琨本来待她就很好,一定会更加宠爱她吧。 还有吴氏,每次见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果她生了嫡子,那她也会把她捧上天… 但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爱的,是她的轩哥哥。 “我…我”贵妃见方嫣然的样子,就知道她虽然动摇了,但是内心深处仍想着丰少轩。 毕竟二人青梅竹马,感情实在深厚,不是随意便能撼动的。 这也是她能同意纳姚苏苏进府的原因,若是这妹妹不是这般轴,她又怎么会同意? 不过姚苏苏实在不足为惧,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当初侯夫人进宫时,虽未明说,但是也默认了去母留子的想法。 一个注定会死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你可是还在想着少轩?” 方嫣然如遭雷击,血色一瞬间褪了干净。 丰少轩是她心里最隐秘的痛,所以她才会那般恨许泽琨,如果不是那夜他强占了她的身子,她又怎么会和她的轩哥哥? 贵妃摇了摇头,低低的声音却像重锤一般击在方嫣然心上:“我本不想和你说,但看你如此执迷不悟的样子,只能告诉你,丰少轩前段时间已经成亲了。” “什么?”方嫣然猛的抬头,眸子里满是惊慌失措与不可思议:“他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说他会一直等你?即使你嫁给了许泽琨?我的傻妹妹,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痴情的男子,年少时的承诺,现在又还能记住几分?” 方芷华的话仿佛呓语:“妹妹,还是看看眼前吧,你的日子本该更好的。” 方芷华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背影,心道,痛吧,痛完了才能将丰少轩忘了。 她内心自然希望方嫣然能和许泽琨好好过日子,只有两个人的联结越来越强,许泽琨帮凌儿的概率才会越大。 想到此处,她心里都不禁埋怨起丰少轩成亲太迟,若是早早成亲,嫣然早死了心和许泽琨好好过日子,又怎会有姚苏苏这个人的出现。 _ 方嫣然从宫里回来,脸色难看的跟什么似的,一回到宁远侯府,就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躺在床上流泪。 表哥…表哥竟然成亲了! 泪水慢慢淋湿了枕头,他明明说过…会心悦她一辈子… 想起之前两人的相处,方嫣然心如刀割。 在她心里,丰少轩就是她唯一的夫,她拒绝和许泽琨相处,不想和他亲昵,皆是因为对丰少轩的忠诚。 毕竟当初那件事发生之后,丰少轩不仅没有怪她,反而泪湿眼睫,握着她的手说出:“即使嫣然妹妹嫁与别人,但在丰某的心底,你是我唯一的妻。”这样的话。 当时她感动不已,更是无比的唾弃自己,厌恶许泽琨。 但是现在,告诉她,丰少轩娶妻了? 她又怎么能接受!那她之前做的,又算什么? 第138章 生病 方嫣然在宫里受了不小的冲击,哭着哭着睡了,谁知夜里却发了高热。 青杏进来看她两颊酡红,浑身滚烫的样子,简直是吓坏了。 县主身子向来康健,几乎很少生病,骤然发热,心里就慌了神,直接去了临风居请许泽琨。 许泽琨被人半夜吵醒,心情自然算不上好。 但是看见来人竟是方嫣然身边的丫鬟,心里也不免讶异。 青杏满脸焦急,连声道:“世子爷,县主突发高热,请爷去看看。” 许泽琨一听方嫣然病了,心里也不由一动,到底是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人,纵使生了隔阂,也不会冷血到见死不救。 许泽琨交代同福去请太医,然后随青杏去了浣芳院,方嫣然果然病得不轻,浑身滚烫,连嘴唇都起了干皮,甚至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 许泽琨眉头微皱,对着青杏道:“再拿一床被子来。” 青杏揩了揩眼泪,应了一声。 另外一名侍女月梨还找出冬日用的汤婆子,给塞进了被子。 一通操作后,方嫣然总算好些了。 太医还没到,许泽琨心里微焦,问青杏方嫣然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虽然青杏跟着进了宫,但是贵妃一向谨慎,和方嫣然叙话时都是不留奴婢的。 所以青杏对她们的谈话一无所知,只看出方嫣然离开宫时的失魂落魄。 此时看许泽琨虽面色说不上温柔,但是说的话,做的事到底是在意县主的,她心里溢出喜悦,自然想帮县主和世子爷重归于好。 于是斟酌着说了一句:“县主今日进了宫,应是被贵妃训斥了一顿,回来时便兴致不高。” 说起进宫,便勾起了许泽琨昨日不好的记忆,他心头微冷,却又听后面贵妃训斥了方嫣然? 看来贵妃还是明事理的。许泽琨没有再追问,看方嫣然双眼紧闭,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到鬓发中,她平日里是活泼明艳的,这样一病,倒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样子。 许泽琨吸了一口气,出声道:“去问问太医怎么还没来?” _ 方嫣然是急火攻心,才会引起发热,虽看着凶险,但实则无碍。 太医诊断完开了药方,便走了。但是拿药煮药喂药都是需要花功夫的。 等弄完,天都已经微微亮了。 青杏上前道:“世子爷,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您去歇着吧。” 方嫣然还病着,自然不能让许泽琨同榻而眠,但是青杏还是想让许泽琨留在浣芳院,她说的屋子就是主屋旁边的一间。 许泽琨确实是十分疲倦,也未多想,便去了那间屋子。 _ 方嫣然这一晚上都在做光怪陆离的梦,而且能感觉到身子一会冷的发抖,一会又热的像被一团火包围,十分的不适。 再睁开眼睛,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方嫣然想用手抚额,都感觉提不起一丝力气。 青杏见县主醒了,忙上前问道:“县主,您感觉怎么样?” “我…我怎么了?”因为一直发热,也没有喝水,所以嗓子十分干涩,几乎很难发出声音。 第139章 呓语 青杏小心的将她扶起,又往她身后垫了个软枕,这才说道:“您昨天半夜发烧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方嫣然坐起来后,脑子倒是清明了一些,昨天的记忆渐渐回拢,第一个想起的,还是丰少轩。 青杏出去打发月梨去膳房拿膳食,回来后看方嫣然怔怔落泪,吓了一跳:“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方嫣然心痛不止,偏难受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即使是自己的丫鬟,都难以启齿。 现在这算什么?她心里的情郎,已经成为别人的夫君了。这让她感觉自己有些耻辱,竟还执迷不悟,肖想别人的丈夫。 青杏问不出来原由,也无法规劝,只能挑一些她认为能让县主开心的话说:“县主虽退了热,还是让太医再来看一眼稳妥。您不知道,世子爷也惦记着您呢,昨儿陪了您半宿,早上才离去呢。” 方嫣然本跟失魂一般,听青杏这样一说,才似回了神,喃喃了一声:“许泽琨?” 记忆回拢,在她意识昏沉的时候,确实听到了许泽琨的声音。 他,陪了她一晚上么? “是呢,世子爷还是将您放在心上的。”青杏轻快的回应。 在得知轩哥哥已成亲的消息,相当于爱人背叛的时刻,不得不说,青杏的话给了方嫣然极大的安慰。 她的脑海里又不停的浮现许泽琨之前为她做的点点滴滴,他性子说不上温柔,但是对她却忍耐性极好,几乎是百依百顺。 她一直不喜和他亲近,他也未强迫,甚至五年都未纳妾,她也因此成为京中妇人歆羡的对象。 许泽琨的样子在方嫣然的脑海里渐渐清晰。 像姐姐说的,她的日子本应该更好的,是她…不珍惜眼前人么? 她的脑子很乱,病中的她格外脆弱,一点小思绪都能将她带进纷繁杂乱的旋涡中。 喝完珍珠小米粥,方嫣然便又躺下了,她又做起了梦,梦里一会儿是丰少轩,一会儿是许泽琨,只把她折磨的不知如何是好。 许泽琨再来浣芳院的时候,方嫣然看着状态仍旧不太好,即使睡着,眉头依旧蹙着。 青杏还说,县主白日哭了很久… 许泽琨将手触到方嫣然额头,想看看她是否还在发热。 他的手心宽厚温热,方嫣然睡梦中竟也抬手将他的手掌握住,许泽琨心里微微一动,青杏见状更是喜从中来。 谁知方嫣然一句梦话却让青杏如遭雷击,她声音虽很轻,却分明握着许泽琨的手,道了一句:“轩哥哥”! 许泽琨身子一僵,青杏心中大骇,扑通一声跪下,简直不敢看许泽琨的脸色:“世…世子爷。”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要说什么。 只听耳边一声轻笑,那笑里满是嘲讽,她咽了咽口水:“县主是在说胡话,世子。” 许泽琨收回手,未说一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浣芳院。 他在期待什么?许泽琨,你真蠢啊! _ 临风居 “世子,丰少轩已于今年的六月初九成亲。” 许泽琨一直知道丰少轩的存在,但是或许是出于嫉妒,他很少关注这人,只知道他是方嫣然姨妈的孩子,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 这次他动用了关系,去查关于丰少轩的事,不过是想换一个死心。 进宫,生病,流泪,呓语,这就连起来了。 原来她是因为丰少轩才会大病一场啊。 他还因为她难得的柔弱样子心里又起了异样。 许泽琨,你真贱啊! 他一直试图在捂热方嫣然的心,现在他能确信,这颗心是捂不热的。 第140章 差事 八月,皇上突然秘密下旨,命许泽琨去吴州,此次差事十分急促,宁远侯府知道的时候,距离许泽琨出发的日子已经不足三日了。 寿安堂内 老夫人面带忧虑,问郑妈妈:“子翎的行李可收拾好了?这差事也太急了,又去那么远,可得想周全了才是。” 这一整日,寿安堂的银朱紫菀等人便一直忙着给许泽琨收拾行李,说来许泽琨娶了妻子,这活怎么也应该是方嫣然做才是。 可是方嫣然正病着,算是指望不上。 不过依吴氏心里想的,就算方嫣然不病,她恐怕也不会做给许泽琨收拾行李的事。 还是她的子翎命苦,娶妻谁不想要个知冷知热的人,偏他儿子娶的,是个捂不热的石头。 老太太心里腹诽,嘴里也不禁带上几句。 郑妈妈收拾好一个包裹,笑着岔开话题:“老夫人,奴婢想着是不是要带些药?这路途遥远,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至于耽误。” 吴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应道:“还是你想的周全,将我柜子里的人参养荣丸也给他带着。” 郑妈妈笑着应了,转身去找了。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吴氏又开始寻思,许泽琨这一去虽不用太久,但是起码也得三四个月,身边怎么也得有人照应。 让姚氏去岂不是妥贴?而且姚氏肚子一直没消息,也是他俩相处的时间少,这次两人单独出去,说不定回来肚子里就揣上了。 吴氏眼前一亮,越想越觉得应该让姚氏去! 郑妈妈听了心里踌躇,大爷之前也不是没有外出过,但是身边可都是没有带人的,这次还是圣上的旨意,带侍妾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这么一说,吴氏反倒想起儿子之前的辛苦,去哪都是孤零零的,哪次回家不是瘦一大圈。 有那样的妻子,自然是指望不上,现在纳了妾室,又有什么不能带的? 她就不信,那出去办事的男人,身边不带个知冷知热伺候的人? 郑妈妈见她坚决,自然也不敢再劝。 就是苦了姚苏苏,老夫人那知道许泽琨出公差尚且只有两三天收拾行李。 等轮到她,更是没有空余了,草草收拾了一通,便被打包扔进了马车里。 许泽琨上马车的时候,看见穿着一身梅花粉软烟罗裙的姚苏苏怯生生的看着他,当即虎了脸,道:“谁让你来的?” 这时郑妈妈上前说:“大爷勿怪姚姨娘,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让姚姨娘照顾您的起居。” 姚苏苏看许泽琨脸黑的不行,心里也腹诽,这人又不知哪里生了气,又变成冷冰冰的样子了。 她眨了眨眼,低声道:“妾不会给大爷添麻烦的。” 许泽琨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去吴州是有要事要办,又不是出去享乐的,怎么还带着妾室,这像话么? 不过看着郑妈妈寸步不让的样子,再看马车上不停观察他眼色的姚苏苏,许泽琨仔细想了想,此次去吴州,是要调查吴州税银的事,圣上交代务必低调行事,所以他并非以辅国将军的身份示人。 但是因为此事牵扯甚广,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武力镇压,所以他还带了近二百人的禁军。 既然如此,那姚氏… _ 车轮已起,姚苏苏心里舒了一口气,不管许泽琨心里想了什么,总算也是让她上来了。 虽然她对这次出行知之甚少,但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着实难得,她要加把劲儿,努力刷好感度完成任务才是。 这般想着,姚苏苏端起马车中间的茶壶,茶汤徐徐倒入杯中,不一会,整驾马车里便是茶香…以及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这马车虽不奢华,但是比姚苏苏心里想的可是好多了,起码空间够大,而且基本不晃,很是平稳。 姚苏苏将茶盏递到许泽琨手边,垂首道:“大爷喝茶。” 她的一双玉手洁白,连带着手里的茶杯都赏心悦目起来。 许泽琨嗯了一声,接过茶碗。 好巧不巧,这时马车突然一阵晃动,姚苏苏没有站稳,轻轻的“呀”了一声,便跌落在许泽琨怀里。 怀里骤然有了温香软玉,许泽琨也有些怔愣,连带着刚才的死人脸都带了一股傻气。 “你…没事吧?”因姚苏苏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看见本来细腻白皙的脸颊透着浅粉,连带着一截玉颈… 许泽琨喉头微滚,转移了视线。 这时玄青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大爷恕罪,刚才路上突然有一块大石。” 姚苏苏摇了摇头,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抵在许泽琨的胸膛,道:“妾没事。” 她欲拒还迎,离开许泽琨怀里的动作便格外的慢,等看到许泽琨衣襟上的水痕,忙用帕子去擦:“哎呀,打湿了。” 许泽琨任由她擦了一会儿,随后才淡淡道:“无碍的。” 刚才的风波总算是破了冰,其实姚苏苏也有几天没见到许泽琨了,那次县主离开映雪阁后,她只知道县主隔日从宫里回来便病了。 许泽琨似乎去了两日,她心里还怕二人旧情复燃,但是后面许泽琨也再没去过,反而变得很忙。 他总是有一种将自己的心封锁的魔力,就像现在,两人不过几日没见,姚苏苏就觉得陌生的仿佛第一次见一样。 要不是系统有许泽琨的好感度,她真的会被许泽琨这副死样子蒙骗,认为自己之前做的一切全部化为乌有了。 “妾身还未谢谢大爷,膳房的赵妈妈来找过我。” 她突然提起这事,许泽琨还回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当时见她被膳房的人怠慢,他似乎交代同福要好好训诫一下膳房的管事? 此刻见姚苏苏还如此郑重其事的道谢,许泽琨心里突然生出异样,不过是这等小事,这女人就这般放在心上。 想起当时姚苏苏的可怜样儿,许泽琨道:“不必多谢,你是主,她们是仆,要自己立起来,才不会被人欺到头上。” 姚苏苏闻言嫣然一笑,她眸光顾盼流波,声音也甜甜的:“妾都听大爷的。” 第141章 吴州 许泽琨一行二百余人,从京城出发,走的均为陆路。 许泽琨大多的时间都在外面骑马,一天大概有两个时辰会进马车和姚苏苏共乘。 刚出侯府的时候,姚苏苏还有些新鲜劲,总是偷偷的拉开马车帘子往外看,现在倒是新鲜劲没了,看来看去也就是那些土路,没什么意思。 还好临行带了玉屏来,两人还能聊天解解闷。 现下正是最热的时候,每次许泽琨从外面进来,除了一脸土之外,热的衣裳也汗湿了,脸也晒红了。 姚苏苏每次都想说让他踏实坐马车算了,何必还在外面骑马,又累又热的。 不过依着这男人的性子,估计是不会听他的,外面的人可是他的兵,他们都在骑马,那他这个做将军的肯定更要身先士卒了。 姚苏苏不费那口舌,倒是把照顾许泽琨的事做的极好,此次出来虽匆忙,但是玉屏心细,带了一些薄荷,菊花,荷叶等清暑的东西。 姚苏苏将这些和龙井一起煮成消暑茶,再晾凉,给许泽琨消暑解渴。 许泽琨接过姚苏苏递的帕子,擦了擦脸,果然感觉凉快了不少,外面骑马不免带起风沙,没骑多久就感觉这脸上糊了一层似的。 擦完脸,又见姚氏笑吟吟的端了一杯茶,一入口清凉解渴。 许泽琨不由陷入沉思,之前自己一个人出去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带了姚氏,确实舒适很多。 世子爷喝完茶后舒服的很,靠在马车上休息,见姚苏苏仍手不带停,似乎在做针线,悠然问道:“在做什么?” “这次带了几块细纹棉布,做成里衣最为吸汗透气,妾身想着给大爷做两件。” 竟是为了自己,许泽琨长到这么大,似乎还没穿过除绣娘以外其他人亲手做的衣裳呢。 他面色不由柔和了些,道:“让丫头做便是,何必要亲自做。” 姚苏苏嫣然一笑:“妾身在马车上也闲来无事,做做针线也打发打发时间。” 许泽琨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泡在温水里一般,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姚苏苏手里的里衣做好的时候,他们也到了吴州。 许泽琨此次是以御史的身份过来,明面上只是定期行使监察权,每年都会有的惯例,因此吴州有专门给御史住的地方。 姚苏苏下车后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散架了,这出行真不是个容易活儿,到了地方赶紧让玉屏伺候着泡了个热水澡,水里滴了玫瑰香露,泡的骨头都酥了。 吴州自来多雨,尤其是夏天,今日也戚戚沥沥的下了一场。 院子里的芭蕉被雨水打的脆响,似珠落玉盘,过一会雨势较大,声音渐渐连成一片。 屋内,刚洗的香香的姚苏苏被许泽琨吃干抹净,绵软的身子几乎脱力的陷进被褥,手指还掐着许泽琨的后背。 姚苏苏欲哭无泪,这一路上许泽琨可谓是清心寡欲,她还以为他转性了,没想到是嫌弃路上条件不好么? 这刚到吴州第一天就这样…她的腰要断啦! 第142章 银票 雨收云歇 姚苏苏渐生不胜之态,全身肌肤泛起粉红,哭哭唧唧的睡着了。 许泽琨却十分神清气爽,只觉胸中一直积攒的郁气都疏散了不少。 他下床沐浴了一番,再回来,姚苏苏已经睡熟了。 柔白的小脸掩在软被后,睫毛如蹁跹的蝶在眼下投出暗影,许泽琨鬼使神差的弯了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蛋,细滑柔软,如嫩豆腐一般。 他勾起嘴角,躺在姚苏苏身边安寝了。 第二日姚苏苏起身时,已经日上三竿,揉了揉略带酸痛的腰,她心里不禁又骂起许泽琨。 看着表面跟正人君子一般,实际上就是禽兽!禽兽! 玉屏伺候姚苏苏沐浴,看见她身上的痕迹,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般。 弄得姚苏苏都不好意思了,玉屏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呢。 主仆两个都红着脸,勉强把这澡洗完了。 为了让头发快速变干,玉屏用软布一点一点的吸干水汽,这是一个费功夫的活,她边做边道:“大爷出去前留了银票,说姨娘若觉得闷,可以出去逛逛。” 姚苏苏听了心里一动,她本来以为这次的差事如此急促,定是要低调行事,自己就当个小透明就行了。 谁知道还能随意出入,去外面逛街? 这不比宁远侯府自由多了! 等看到许泽琨给她留的银票时,她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财大气粗的男人最帅啦! _ 吴州富庶,姚苏苏得了许泽琨的许可,自然是闲不住的。 在府里吃了饭,便打扮了一番,想要出门。 谁知刚踏出屋子,就见到一个木头桩子。 面容刚毅,表情…几乎没有表情:“世子爷吩咐,让我确保姨娘的安全。” 是许泽琨身边的侍卫,玄武。 姚苏苏:“…”愿意跟就跟吧,确实如果只带玉屏出去,她们两个女子,人生地不熟的,是有些危险的。 _ 吴州城内,小贩云集,十分热闹。姚苏苏感觉从未有的自由,所以兴致颇高,眼睛都不够看。 她在看风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美人向来稀缺,更别说姚苏苏是顶尖的美人,这满条街的人,都被姚苏苏吸引了目光。 她穿了一身素白绣玉兰花边的留仙裙,面如美玉,色若芙蓉,如同画中走下来的人。 玄武不远不近的坠在姚苏苏后面,只觉自己揽了个苦差事,姚主子容色太盛,自然有一些男人出现垂涎痴迷的目光,他看着都觉得刺眼,世子爷…世子爷应该更不愿意吧! 但是姚主子遇到危险,他能冲上前去制止。 但这么多双眼睛,他可止不过来,不能一个一个戳瞎吧! 他急得都要出汗了,只能化眸光为利剑,刺向那些眼神不安分的男人! 还好姚苏苏这次出来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的,而是有目标的,看见街边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便提步进去了。 玄武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颜坊的掌柜秦娘子看见姚苏苏进来,便是眼前一亮。 她是做脂粉生意的,自然接触不少女子,却还没见过这位娘子这般标致的,虽未浓妆艳抹,但五官恰到好处,水汪汪的杏眼,精致的琼鼻,小巧的樱唇。 还有这清润甜美的声音:“掌柜,有没有沐浴用的香露?” 秦娘子已经是半老徐娘,但仍风韵犹存,加上自己是做脂粉生意,自然不会疏于打扮。 但在这位娘子面前,秦娘子却突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她收回目光,应了一声:“有的,有的。” 她也是个有眼力的,刚才目光一扫,便知道姚苏苏穿戴不凡,自然也推荐那些用料上等,价格昂贵,平时都没几个人买的起的。 “这位娘子,您来我们玉颜坊是来对了,这是沐浴的香露,有玫瑰味道的,还有茉莉味道,都是用的上等精油萃取而成,还添加了各种名贵药材,用来最是解乏舒缓,还能让肌肤更加白皙透亮呢。” 这掌柜舌如灿花,姚苏苏微微一笑,拿起眼前的瓶子闻了闻。 她买香露是为了舒缓,自然最看中它的味道,至于是否有香体嫩肌的功效,她并不在意,她的肌肤已经够好的了。 闻着还不错,看来这掌柜的推荐也不是虚话。 姚苏苏放下瓶子,道:“那就劳烦掌柜的帮我把这几个包起来吧。” 秦娘子简直不敢相信,姚苏苏竟连价钱都没问,就云淡风轻的买了! 等姚苏苏走了,她还兀自出神,吴州城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物? 姚苏苏买完香露,又找了一家书肆,玄武手里提着姚主子买的东西,看见姚苏苏往书肆去,面色一僵。 姚姨娘怎么又往这穷酸书生多的地方去呢!还不如刚才的胭脂店呢,起码没男人! 书肆里面书不少,姚苏苏仔细挑选了几本,包括话本小说,地方游记等。不知道在吴州要待多久,买几本书看还可以解闷。 书肆里确实有一个书生在看书,见姚苏苏进来,就呆住了。 姚苏苏拿着选好的书出来,这位书生正好挡了她的路。 “麻烦让一下。”一张娇美玉容突然放大在眼前,那书生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一直没动,姚苏苏有些疑惑,不由又放大了一点声音:“我想过去。” “啊…奥…好。”那书生手忙脚乱,忙侧身让了个位置。 一阵香风拂过,那书生心仍在荡漾,转头却看见一魁梧男子的警告眼神,他还状似不经意的抬了抬手里的剑,直把书生吓得魂飞魄散,刚才因美人悸动而红润的脸也变的煞白了。 _ 买了不少东西,念及今日许泽琨给了不少银票,姚苏苏最后从书肆老板那里购置了一方砚台,打算送给许泽琨,就当是投桃报李了。 等许泽琨回来的时候,姚苏苏便乖巧的将这方砚台拿了出来。 “妾细心挑了很久,不知大爷会不会喜欢。” 玉屏听着自家姨娘矫揉造作的语调,眉头一跳,这砚台分明是书肆老板推荐的,她敢担保姨娘目光停留在这方砚台的时间不会超过一息! 奈何许泽琨吃这一套,虽看不出这方砚台有何奇特之处,但到底心里开心,接过去后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尚可。” 第143章 怒气 就着新的砚台,许泽琨又想起之前姚苏苏学写字的事情。不由起了兴致。铺纸让姚苏苏写了几个。 他本以为没有自己的督促,姚氏定然会疏于练习,毕竟人的惰性是最难战胜的,而姚氏也没有非要写一手好字的压力。 但是没想到,姚苏苏写的字竟然比之前好了不止十倍。 顿时,许泽琨的神色都变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几乎要将姚苏苏吸进眼睛里。 姚苏苏眨了眨眼,道:“大爷为何这般看妾身?” “无事。”许泽琨收回目光,夸奖了一句:“你写的很好。”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喜欢姚氏的,这份喜欢源于她的美貌,她的温柔,是她表面的东西。 却不是她的内心。 但是现在,他却有着震惊姚氏的内在,他突然意识到,除了美貌,她的内在是不是也同样闪闪发光? 毕竟这么短时间,将字练成这样,是需要努力的,而努力的背后,是坚韧的性子支撑的。 “叮,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五,当前好感度50%。” 姚苏苏心里一怔,没想到写个字能上升这么多好感度,不枉她每天三张大字的苦练呐。 她早就意识到许泽琨有多么难攻略,只靠美貌和性子,确实能暂时的吸引他,但是要打开他的心扉,真正的走进他的心里,必须要靠内在。 他是多么骄矜的一个人,而她的身份又这样卑微,一个被母亲找来生孩子的妾。 不管许泽琨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不自觉的看低她。 但是如果她有什么地方是他真正欣赏的呢? 那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_ 玄武心里很纠结,今日随姚主子出去,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有好几个男人被姚主子勾去了魂,这算不算大事啊?要不要和世子禀报。 玄青看见哥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显出纠结的神色,可是稀奇的很,上前道:“哥哥,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玄青和玄武本是孪生兄弟,但其实长得并不像,性子更是千差万别。 玄武稳重内敛,说不好听的就是有点木讷,玄青却机灵的多,两人天赋极好,从小跟在许泽琨身边,武功一流。 玄武才不愿意和弟弟说这些,听他一问又恢复了冰块脸,道:“无事。” 玄青一脸失望,还以为有什么有意思的呢,不过,今日世子爷出去带着的不是哥哥,而是他,他倒是快活的很。 他武功不如哥哥扎实,性子也不如哥哥沉稳,但这次世子爷来吴州是办大事的,却把他带在身边,而不是哥哥。 这说明什么?说明世子爷信任他啊! 他就愿意陪在世子爷身边,世子爷选了他,开心! * 玄武深思熟虑了一夜,最后决定还是将此事告诉世子爷。 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玄武却觉得背后发寒,只因他刚说完,便感觉世子爷周身立马冷了下来,一双眼睛更是幽深暗沉,射着冷光。 “书生?看呆了?呵。”许泽琨只觉心底又被烦闷占据,他虽未看见,但光听玄武这般说,就已经能想象。 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即使姚氏是无辜的。 “大爷息怒,姚姨娘循规蹈矩,只是寻常打扮。” 玄武此刻已经后悔说了,实在是没有想到世子爷反应会这么大,刚才,世子爷徒手捏碎了一个茶盏,是吧?是吧? 他怕许泽琨迁怒姚苏苏,因此花费了毕生之力组织了这么一句,但似乎没起什么效果。 许泽琨面色依旧黑如锅底,幽深的眼睛里像燃着两簇火苗,要不了多久就要迸发出火星子一般。 他屈着手指敲击着桌面,咚咚的声音不大,却直达玄武的耳膜,他感觉自己头皮都要发麻了。 “出去。”过了很久,或者只过了一会儿,玄武才听见这么一句话。 他赶紧退了下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许泽琨竭力压着自己的火气,却在看见姚苏苏打扮的跟仙女儿一般,带着玉屏要出门的时候,按耐不住了。 姚苏苏一开始离得远,没察觉到许泽琨的不快,还特别开心的说:“爷,我们今日打算去城中的望月酒楼,听闻那里的醉鸭十分有名。” 等她凑近了,看见许泽琨的冷脸,唇边的笑意不由凝固了。 这男人又怎么了?! 她扬起白净的脸庞,眼睛里小心翼翼的,却好像带着小钩子:“爷,你怎么了?” 殊不知这样让人血脉贲张的样子更是让许泽琨火大,只要想起她的样子被别的男人看到…他…他都要炸了! 他捏起姚苏苏的下巴,道:“妆不好看。洗掉,衣裳也太艳,换个素色的,出去带个帷帽。” 姚苏苏虽性格好,但也不是泥捏的! 妆不好看?洗掉?!她根本就没化妆好不好!! 这狗男人发什么疯! “大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想让妾出去么?大爷明明说过,妾可以…” “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许泽琨渐渐不耐,他不想承认,因为不想让姚苏苏被别的男人觊觎,所有有了想圈她一直在身边的可怕想法,他不想面对如此患得患失的自己,所以用暴躁的情绪掩盖了心里的活动。 可是姚苏苏不知道啊,在她的视角,就是许泽琨阴晴不定,明明说她可以随意出入的,却在人家穿戴完毕,打算出发的时候泼冷水! 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姚苏苏是真的生气了,她快速的屈身福了个礼,规规矩矩道:“苏苏听世子爷的,这就回去!” 说着头也不回,珠帘放下的声音噼里啪啦响,回屋子了。 许泽琨如愿了,心里却依旧不痛快,刚才姚氏是生气了?和他在闹脾气?! 姚苏苏是真的生气了,许泽琨能确定,毕竟她待他一直是事无巨细,如沐春风。 但现在这阵春风没了,连含情脉脉的眼神都不停留在他身上了。 世子爷难受了,也生气了。 两个人冰冰冷冷的,几乎没再说一句话,晚上虽睡了一张床,但是各自两边,许泽琨闭上眼睛,却烦闷的厉害。 第144章 易变 过了一会,姚苏苏却红着眼转过了身,手指去拉许泽琨的袖子:“大爷…” 声音娇娇嫩嫩的,眼里似揉碎了月光,小模样又娇艳又堪怜:“苏苏听大爷的。” 许泽琨性格并不好,外面打仗的,难道会是什么文雅的性子不成? 他虽生的俊朗,但气势凌厉,虎着脸的样子可是吓哭过刚参军的新人的。 但是他从来不知,只需要这样娇软的一句话,心里的火便能化为一阵烟,风一吹就散了。 姚氏性子太软,自己对她不能太过苛责,会吓坏她的。 姚苏苏哄好了许泽琨,其实,他确实挺好哄的。 虽然许泽琨白日的行为有些不可理喻,但经过系统的解释,姚苏苏知道许泽琨是在吃醋。 既然如此…那就大方原谅他吧。 看着上升的好感度,姚苏苏想,还是赶紧完成任务才是!快六十了!怎么有些激动呢。 _ 宁远侯府 浣芳院前前后后来了好几位太医,皆是给方嫣然看病的。 她这病来的急,却病去如抽丝,半个月过去还在榻上卧着。 曾经的一张娇艳玉容也满是病色,倒是看着格外憔悴。 这来的太医有不少是宫里贵妃遣过来的,毕竟贵妃对方嫣然的病从何来可是清楚的很,出于那心底的一点愧疚,再加上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自然也想让她快点好,所以才一波一波的往宁远侯府送太医。 方嫣然身边的青杏送完太医,回来看见方嫣然一脸愁容,看着手里的白玉萧出神,心里就是一叹。 得亏世子爷出门了,这要是在家,看见县主拿着丰公子的玉萧睹物思人,又岂会忍? 想起方嫣然的那句呓语,和世子爷当时的表情,她心里就一寒。 世子爷对自家县主是有情意,这不假,但是这情意可不是高山上的冰雪,积年不融的。 情意,可是会消磨的啊! 偏县主还依旧执迷不悟,仍旧想着丰公子,就算听到世子爷发怒离去,都无动于衷。 想起贵妃偷偷递出来的话儿,青杏上前道:“主子快别总拿着这个箫了,这毕竟已经是旧物,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方嫣然苦笑,她现在还有什么可在乎的?丰哥哥都成亲了,她…她… 越想越是伤心,方嫣然不由泪流满面。但她心里仍有一个执念,就是想再见丰少轩一面。 青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真想用一盆冷水将主子泼醒,主子现在想的不是赶紧从这份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脱身,珍惜眼前人,反而还要再见丰少轩? “主子…这可使不得,您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妃,丰公子也已经娶了新妇,怎么…怎么可能再见呢?这要是让世子知道了,那可要大乱了!” 听青杏提起许泽琨,方嫣然确实有一瞬的退缩,包括之前青杏所说的许泽琨听到了她的呓语,她也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但是许泽琨本来就知道她心悦丰少轩啊,这么多年了,他还不是依旧喜欢她。 所以方嫣然虽有触动,但并不恐慌。她现在想见丰少轩,更是想亲口听一听他所说的,给自己这份感情有一个结束。 等结束后,她…会好好对许泽琨的。 青杏可不懂方嫣然心里的弯弯绕绕,见方嫣然不说话,急得语气都重了一些:“县主,您可不能如此践踏世子爷的脸面啊!他这次去南边,本就是带着气离开的,还带上了姚姨娘,这一去几个月的,回来什么样,咱们还不知道呢。您还是想想回来如何哄世子才是啊。” 青杏说的苦口婆心,虽有贵妃的授意,但是她也是真心将许泽琨对方嫣然的好看在眼里,她也实在不明白,有世子爷这样的人物,县主做什么喜欢丰公子?! 论相貌,论才干,丰公子又哪里比得上世子爷半点?! 这些方嫣然都懂,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啊!那毕竟是自己的表哥,是从孩童时便暗生情愫的初恋啊! “许泽琨我自有办法,但是丰少轩我还是要见一面,我意已决,你别再说了。” 青杏说的,方嫣然不是半点没听进去,但是她自来骄横惯了,是不可能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心意的。 而且青杏所说的,在她心里都不是事儿。 姚氏,一个玩意罢了?许泽琨带她出去,也是老夫人要求的,能有几分真心呢? 许泽琨的真心在哪,她觉得自己还是把握的。 方嫣然终是向贵妃传话,想要秘密见丰少轩一面。 她以为她能看透许泽琨的真心,却不知道真心易变。 第145章 招待 吴州 那天没有去成的望月酒楼,许泽琨翌日亲自带姚苏苏去吃了醉鸭。 听酒楼的伙计介绍,这鸭子是用纯白野鸭加陈年绍兴酒烹制而成,一点杂味没有。 上来之后,果然香味扑鼻,鸭子表面也红润油亮,看着就勾人食欲。 世子爷屈尊降纡,亲自给姚苏苏夹了一块,姚苏苏吃了一口,鸭皮脆爽,鸭肉滑嫩,好吃好吃。 看着姚苏苏吃的高兴,许泽琨只觉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 _ 知州府 吴州的知州大人名为孙凌云,今年不过三十多岁,他的舅父是当今阁老孟维。 世间考生寒窗苦读,不过是要登科及第,而之后入翰林,入内阁,阁老已经是读书人的巅峰愿望。 而孟维当了阁老这么多年,弟子又何止三千,背后势力实在不容小觑。 而有这样一个大靠山,孙凌云的日子可谓潇洒至极。 今日他本来应该在他新纳的第六房美妾那里休息,但是想到明日的宴会,还是不由来夫人王氏这交代一番。 “明日设宴款待京中来的大人,各种事宜可安排好了?” 王氏温婉一笑,给孙凌云递上一杯茶,道:“夫君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她生的温婉动人,但孙凌云向来喜新厌旧,已经很久没来她房里了,想起这事,她不由有些苦涩。 吴州几乎每年都会接待御史,她也已经安排熟练了。但是这次不知为何,总是心里不安定。 夫君背后的那些事,她虽不是全部知晓,但是也知道一二,那可是会动摇国本的。虽说有孟阁老在背后,但每次御史来不是担惊受怕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这般小心的款待。 她有心想多留夫君一会,不由把自己的隐忧说了出来。 孙凌云却觉得她杞人忧天,一阵嗤笑:“夫人不必担忧,咱们这位御史来吴州几天,正经事没干,倒是带着妾室去望月酒楼把醉鸭吃了,呵,出门办事还带着妾室,能是多厉害的的人物不成?” 王氏听夫君这样一说,倒是放下心来。 - 姚苏苏没想到知州府设宴,许泽琨竟然会带着她去,怕许泽琨打翻醋缸子,所以这次设宴倒是没有可以打扮,穿的衣裳也是浅浅的碧色,没想到一出去,看见许泽琨竟也一改往日装扮,穿了一身极素雅的袍子,虽然底是白色,但是上面分明绣着翠竹,衣袖,领口也皆是绿色。 两人站在一起,登对非常。 姚苏苏脸上都不由升起了粉云,心道:“她和许泽琨这算不算情侣装啊。” 别说,这男人平日里只爱穿些玄色,紫色这些深颜色衣裳,乍一穿这般儒雅的衣裳,倒真像个俊俏书生了呢。 姚苏苏偷偷抬起眼皮看许泽琨,真好看啊! 许泽琨虽不知什么是情侣装,但是也感受到了他和姚氏这番默契。 两人穿的如此相似,倒是意外的顺眼。 世子爷喜欢,但世子爷不说。 握着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道:“上车吧。” 马车在夜色中朝知州府驶去,偶尔听马车里传来姚苏苏的轻声细语:“大爷这般穿真好看,像俊俏书生呢,妾很喜欢。” “咳…姚氏…不可放肆。” - 到孙府的时候,已经是辰时。 许泽琨甫一下车,孙凌云就已经笑着迎了上去:“御史大人,恭候您多时了。”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此刻的笑容真诚又没有谄媚。 许泽琨拱手道:“孙大人。” 等姚苏苏由玉屏搀扶着下来的时候,孙凌云笑容一滞,眼睛一下就亮了。 竟是如此美妾,难怪这位御史大人出来也要带着了。 姚苏苏很是知礼,并不敢直视外男,只依着礼节微微一笑,福了个礼。 孙凌云吞了吞口水,这美人嫣然一笑,恰如照水娇花,满室生辉,实在是个尤物 许泽琨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了苏苏出来时,孙凌云眼底划过的惊艳。 这样沉迷女色,毫无遮掩的草包,竟然稳坐吴州知州这么多年,实在是朝廷不幸。 还好知州夫人上前说话,才解了这暂时的尴尬。 看着夫君的眼神,她就知道,夫君的魂又被美人勾走了,府中的第六房侍妾进门可还没有半年! 她心里的苦已经溢出来了,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大人,带着御史大人入席吧。” 幸好是男女分席,姚苏苏被知州夫人带去花园的女宴去了,世子爷才勉强忍住心里的气。 谁知孙凌云毫无顾忌,满脑子想着姚苏苏,竟大剌剌的道:“御史大人的妾室倒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御史大人有福啊。” 许泽琨面色一沉,道:“孙大人僭越了。” 孙凌云面色一僵,只觉御史气势倒是不俗,瞬间变幻神色,打哈哈过去了。 - 孙凌云不过是五品官员,但这府中的奢靡程度实在让人大吃一惊,就说刚才从外面进来,看这府中亭台楼阁,花草扶疏,皆是精致非常,一看就出自名匠之手。 再看这府中的花园,已经快入秋,竟还有满园子的花争奇斗艳,其中不乏名贵品种。 姚苏苏心道,一个知州这般有钱? 为款待许泽琨和家眷,席面上还特意准备了螃蟹,王氏也是个性子温婉,未语先笑的场面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体贴非常。席间一直询问姚苏苏的喜好。 姚苏苏被照顾的很好,却总有一种不安感,她其实只是一个妾室,而王氏是正妻,正室和妾室向来是泾渭分明的。 但是她却毫无芥蒂,不动声色的讨好她,她到底要从她,不,要从许泽琨那得到什么呢? 姚苏苏这样一想,面上也不由带了几分警惕,王氏不动声色的也在观察姚苏苏,只觉这小妾也不简单,她接待过多少御史的家眷,也见过那张狂的,这小妾倒是沉得住气,说话也滴水不漏。 她含笑应对着,除了最后想要送姚苏苏一套头面,被姚苏苏婉拒了之外,倒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 而许泽琨这边,孙凌云觉得自己的心更可以安稳放下了。 第146章 受贿 本来御史来吴州,他还是有点担忧的,但是吴州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多了,御史查就查,只要不查到最核心的… 再说了,最核心的还有朝堂上的舅父顶着呢,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小御史可以撼动的。 所以对御史这次来,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好酒好菜,金银珠宝的招待,还怕他不回去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么? 毕竟财帛动人心呐。 - 一场席面相安无事的结束,不过许泽琨和姚苏苏来的时候是一架马车,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架。 看见玄武和玄青从那架马车上搬下来的东西,姚苏苏人都傻了。 许泽琨,你…你身为堂堂侯府世子,辅国大将军,你…你怎么受贿啊?! 你这样…让刚才拒绝宝石头面的我情何以堪? 许泽琨本来目色沉沉看着这一箱东西,发觉到自家妾室奇怪的眼神,许泽琨也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姚苏苏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道:“爷,你…你怎么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她的表情实在过分可爱,本来心情不佳的的许泽琨都要被弄笑了。 “放心,都会登记在册,呈给圣上的。” 对姚苏苏解释这么一句,已经够了,因为后面的事情,他也不想和苏苏说这么多。 这礼,他当然要收,收了才能让孙凌云放松警惕,他才方便查背后的事。 不过他心情到底沉重,吴州富庶,每年的税银不知凡几,看孙府那般奢靡的样子,只怕这民脂民膏都进了孙凌云的口袋。 而他,却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还用金钱公然贿赂朝廷官员。 除了他之外,真正被他用金银迷惑的,又有多少人呢? 而他倚仗的,是朝堂上那个一呼百应的孟阁老么? 许泽琨突然有些心惊,圣上派他来办的事,不是一个简单事啊,税银所涉之巨令人触目惊心,而背后牵扯的人,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 许泽琨肉眼可见的的更忙了,姚苏苏不问也不说,知道问了许泽琨也不会告诉她的。 倒是孙府的夫人王氏很有意思,那副晚宴没送出去的宝石头面,第二日又派人原封不动的送到姚苏苏这了。 姚苏苏:“……”夫人您这样我很难办啊。 虽然许泽琨都“受贿”了,但是白苏苏还是不敢,等许泽琨回来,乖乖的将这件事和盘托出,并且将那副头面原封不动的拿到许泽琨面前,眼睛眨啊眨:“爷,您说这该怎么办呀。” 许泽琨看过去,纯金打造,还镶嵌着宝石,不说整个价值几何,就算从上面扣下一颗宝石,也抵上这傻丫头一年的例钱了。 但这丫头就是这样的傻,活像金子烫手一般,看向这副头面的眼神不是垂涎,而是嫌弃? 嫌弃给我带来麻烦的嫌弃。 许泽琨突然心一松,这般胆小怕事,纯洁无害的苏苏,倒是让他心生怜惜。 许泽琨微微一笑,看向姚苏苏的表情说不出的柔和,财帛动人心,但他的苏苏,还心是纯净的。 “嗯,你做的对,这副头面先放在我这,明天你去吴州的铺子看看有什么喜欢买几副戴戴。” 姚苏苏:???等等,我…我没说我想要头面啊 但是世子爷的爱就是这么强硬,不仅如此,姚苏苏觉得许泽琨最近要她都要的“狠”了呢。 哇呜呜呜呜 _ 后面几日,姚苏苏又接连收到王氏递来的花笺,不是要邀约姚苏苏赏花,就是邀约赴宴。 姚苏苏皆拒绝了,她…根本和王氏没有这么熟吧,又不是一见如故,有必要三请四请么? 许泽琨知道这事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立马就沉了,对姚苏苏道:“以后莫与孙府的人来往。” _ 王氏这般殷勤,自然是有孙凌云的授意。 姚苏苏实在太美,孙凌云魂牵梦萦,想要占为己有。 但是姚苏苏毕竟是别人的妾室,想要得到她,总是要耍些手段,比如设计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姚苏苏也会遭夫君厌弃,那这时他得到她,就容易多了。 不过,妻子发出的邀约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姚苏苏给拒绝了,这倒是孙凌云没有想到的,他已经很不耐烦了。 想起姚苏苏的花容月貌,孙凌云目光阴鸷,他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_ 姚苏苏所在的府邸除了玉屏伺候,还有一位当地的婆婆,今日见她格外高兴,走路都轻快的很,姚苏苏不由问道:“何事这般高兴?” 钱婆婆闻言笑不打眼:“哎呀,让贵人见笑了,是我儿媳妇有喜啦,您不知道,我这儿媳妇过门两年了,这才怀上身子,这老婆子我能不高兴么!” 姚苏苏闻言微微一笑:“那真是个高兴事儿。” 她生的好看,性子也温和,钱婆婆虽然和她相处不长,但是难得见到这般没有架子的贵人,心里也多几分喜欢,多嘴道:“我这儿媳妇能怀上身子,还是去了山上的崇福寺的缘故,那寺庙求子灵验的很,就是离得远些,小夫人若是有意,也可以去拜拜。” 她根据姚苏苏和许泽琨的相处,能猜出她们还是没有孩子的,这做人妾室的,还不是要有个孩子才能长久,所以钱婆婆倒真是有心人。 她这一番话说完,姚苏苏还没什么反应,玉屏在旁边听着倒是动了心,不由问道:“当真?” 她这心里可盼着姚苏苏怀上身孕呢,不光是她,老夫人更是殷切。 这次让主子跟着大爷出来办事,不也是打着这个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主子这次跟大爷出来几个月,肚子都没消息,恐怕老夫人也会有想法的。 所以玉屏听见这消息才会反应如此大,她看着姚苏苏,眼睛里分明写着:“那咱们得去啊。” 姚苏苏失笑,她想告诉玉屏,这孩子可不是求佛就能求来的,这得看许泽琨啊! 说曹操曹操到,许泽琨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玉屏的劝说:“姨娘,不如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他长身玉立,几步就进了门。 钱婆子看许泽琨来了,倒不敢再多嘴,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姚苏苏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福了个礼,笑着道:“没什么,说是城中的崇福寺求子十分灵验,玉屏想让我去呢。” 她边说边观察许泽琨的神色,她也想知道许泽琨对孩子是什么态度。 第147章 私会 孩子?这对许泽琨来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词汇。 提起孩子,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泽兰的孩子团哥儿,因为是小男孩,还是有些淘气的。 不过听姚氏这样一说,看着姚氏温婉白皙的侧脸,他突然想,若是姚氏给自己生一个像她这般的女儿,也很不错。 他看着姚苏苏出了神,姚苏苏脸一红,嗔道:“爷这样看我做什么?” 许泽琨淡淡一笑,揽着她坐下,道:“不如明日请大夫给你看看?” 姚苏苏心里一松,看来这男人还是想要孩子的,这就好,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在父母的期待下出生的。 她黯淡了眸,垂首摇头:“不用了,爷,苏苏还没有…” 所以你赶紧升好感度啊!!不到六十再怎么求神拜佛找大夫也没用啊啊啊 许泽琨见姚苏苏这样子,倒是心里一疼,主动道:“那不如咱们也去崇福寺拜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环在姚苏苏腰上的手收紧,姚苏苏眨着眼:“啊?” _ 结果是姚苏苏佯装开心的准备着去崇福寺的东西,而她要去寺庙的消息,也偷偷的传到了孙凌云的耳朵里。 只是孙凌云并没有注意到,这次去崇福寺,许泽琨也伴在左右。 去崇福寺的路果然不近,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才出了城,而后又是弯弯绕绕的山路,这般颠簸,把姚苏苏的脸都给颠白了。 许泽琨有些心疼,道:“坐过来,靠在我身上会好点。” 他难得体贴,姚苏苏依言依偎在他怀里。 其实从京城来吴州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她都没事,但是这山路实在是难走,她才控制不住的。 许泽琨见她闷闷不乐,安慰道:“应该不会太久了。”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马的嘶鸣声,马车也是剧烈一晃。 姚苏苏登时白了脸,外面渐渐响起打斗声,玄武掀开帘子,道:“爷,咱们遇到山匪了!” 许泽琨目光一眯,去崇福寺的路虽偏,但是不知被多少人走过,也会有山匪? “别让他们全死了。” 这次来崇福寺,他带的侍卫不多,只有二十几个,但毕竟是禁军,且有玄青玄武这样的高手在,许泽琨并不多担心。 但是孙凌云为了掳到姚苏苏,也是下了血本,这次的“山匪”足有一百多人,人多势众,总不免有漏网之鱼。 姚苏苏都要吓坏了,怎么?怎么突然遇到山匪了? 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许泽琨低头安慰:“没事,别怕。” 正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摆脱了侍卫,拿着匕首直刺向马车。 那个匕首的刀尖正对的,是许泽琨的心脏处! “大爷!”姚苏苏丝毫没有犹豫,便转身用身子覆上了许泽琨。 许泽琨心头大震,动作比思考更快,他眸光湛亮,用手抵住姚苏苏的背,那本应落在姚苏苏背上的刀尖便落到了许泽琨的手背。 许泽琨眉头微皱,揽着姚苏苏一旋,刀锋在手背上划过一丝血痕,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推向黑衣人的肩膀,只听“啊”的一声痛呼,匕首落地,那黑衣人的身子也像断线的风筝,重重的摔了出去。 姚苏苏闭着眼睛,本来想象的疼痛没来,天旋地转之后,她看见许泽琨炙热的眼睛,还有系统机械的声音:“恭喜宿主,目标人物好感度达到70%。” 许泽琨的手紧紧的将姚苏苏揽在怀里,玄青玄武见竟有人敢偷袭世子,飞快赶来,清理了那个山匪。 姚苏苏心如擂鼓,却惶惶看向许泽琨,眼睛里满是担忧:“爷,您可有受伤?” 她的眼眸惊慌失措,里面是破碎的星光,等看到他流血的右手,那点星光凝聚,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许泽琨深深地看着姚苏苏,难以言喻的幸福和满足充斥心间,看着她含泪的眼睛,看着她因为用力拽着他的衣襟而泛白的手指,他的心同样颤动着,将怀里的女子搂紧,他何其有幸,竟得了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他付出,甚至在危难时刻舍命相救的女人。 许泽琨深深的震撼了,这份震撼很快化为深深的柔情,将姚苏苏整个人包裹起来,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只听男人低低的声音:“别哭,我没事。” 山匪虽多,但终不是许泽琨带的禁军的对手,更有一些山匪见许泽琨身边的人如此骁勇,下手果决,毫不留情,临阵逃脱了。 最后,玄青和玄武留了近十位活口,将他们一起押回了府邸审讯。 - 许泽琨的右手因为反应的快,并未伤到筋骨,但看着很长一个口子,甚是吓人。 大夫过来包扎后,姚苏苏又是心疼的哭泣,眼泪都要把许泽琨淹了。 许泽琨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又好笑又熨帖,整颗心跟泡在温水了一般,浑身充满暖融融的幸福感,他的指腹划过姚苏苏的脸颊,胸腔微动,喉中溢出温柔的笑声:“莫哭了,眼睛会疼。” 姚苏苏瘪了瘪嘴,毕竟伤的是右手,担忧道:“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大爷以后执笔拿剑。” “只是小伤而已,倒是你,脸色难看的很,可是吓到了?”姚苏苏的脸确实苍白的厉害,她本来就因为坐马车而难受,后面又见了血,受了惊吓。 “那群山匪着实吓人…”姚苏苏想到那些场面,还不由轻颤,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多死人。 许泽琨看她的样子,不禁后悔带她去崇福寺了。 不过那群“山匪”也确实处处透着古怪,只怕背后蕴藏着更大的阴谋。 许泽琨的眼眸浓的像墨,抚了抚她的秀发,道:“待会安神汤熬好,你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觉。” 姚苏苏知道许泽琨虽受了伤,但肯定也有很多事去做,比如调查那群山匪的来历,因此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如此懂事,更是让许泽琨心存怜惜,经这次确定她的情意,许泽琨也是内心澎湃,一时竟生起难舍难分的感觉。 心里告诉自己切莫儿女情长,许泽琨才狠心起身出了屋子。 刚到书房,却见玄青进来禀告:“爷,有京中传来的密信。” 许泽琨接过信封,信上不过寥寥几句,许泽琨看完面色愈发寡淡,他将信纸一掷,唇边发出一声嗤笑。 【县主与丰公子于十月初八在宫中私会】 第148章 梨涡 意料之中么?或许吧,在得知丰少轩成亲后,出于对方嫣然的了解,许泽琨在她身边放了探子。 果然,她是懂如何践踏他的。 不过意外的是,许泽琨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怒火中烧,方嫣然已经不配在他心里再起任何波澜了。 其实,这样想想,来吴州这么久,他从未想起过方嫣然,哪怕一分一秒。 脑海里又浮现出姚苏苏挡在她身前的画面,许是触动太大,她当时的样子深深的留在许泽琨的脑海里。 明明也是害怕的,甚至嘴唇都白了,但还是,毫不犹豫。 姚苏苏是破云而出的太阳,闯进他生活里的一束光,许泽琨感觉自己荒芜寂寥的心已经被暖融幸福的力量填满,再也无心去想别的人别的事了,他有她的苏苏,就够了。 - 姚苏苏这边,系统谄媚的声音响起【oh my god主人,好感度还在上涨,这次你攻略速度太快了,比上个世界提高不少呢!你真厉害!】 看到好感度慢慢上升到了75%,姚苏苏心里也很满意,这次的山匪是个意外,但是也是意外的惊喜,幸好她没有片刻的犹豫,才让许泽琨的好感度飙升。 至于系统说的上个世界?因为被消除了记忆,所以她没有什么实感,但是她知道在上一世,她也完整过了一生,所以没有什么遗憾。 她的的人生宗旨就是向前看。 既然好感度已经达到了,姚苏苏也没有犹豫,立即用手里的积分兑换了【双胎丸】 虽然现在自己在许泽琨心目中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但是她毕竟身份太低,想要成功上位,成为许泽琨的正妻,还是要有孩子加成的。 两个孩子,不仅可以加大她的筹码,还能让许泽琨更加怜惜她,一举两得。 - 孙凌云虽然使了重金来收买山匪,但是跟自己的命比起来,再多的钱也不好使了。 更别说从军中带来的酷刑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不费吹灰之力,许泽琨便知道这场刺杀背后的目的,竟是为了掳走苏苏。 许泽琨怒不可遏,想起孙凌云那浪荡的样子,竟然还敢肖想他的苏苏!简直该死! 这次刺杀正好给许泽琨提供了契机,行刺朝廷命官,也可以让孙凌云喝一壶了,就算是京中的孟阁老,恐怕也没有什么理由为外甥辩护了。 当夜,孙府便被围了,孙凌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下了大狱。 - 斗转星移,夜已深了。外面雨声丁零,屋内却温馨暖融。 姚苏苏靠在许泽琨的怀里,她的长发披散,柔滑如缎,许泽琨伸手抚摸着姚苏苏的侧脸,低低道:“再过一个月,咱们就回京城。孙凌云虽然已经入狱,但是你若是出门,还是要带好帷帽,我出去的时候,会留玄武保护你。” 一个平时惜字如金,严苛认真的人,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还真是腻死人了。 姚苏苏心里微微好笑,许泽琨已经明晃晃的将“自己是醋精”写在脑门上了。 她压抑住自己的笑意,柔声道:“都听大爷的。” 昏黄的烛光下,她的眉眼如画,朱唇旖旎,许泽琨只觉怎么看怎么心动。 情不自禁的捏起姚苏苏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_ 翌日清晨 一应丫鬟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姚苏苏上前伺候许泽琨更衣。 许泽琨摊开双手,看着姚苏苏头颈低垂的柔顺模样,胸腔里突然充斥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待衣衫上的褶皱被抚平,白苏苏拿起腰带,微微屈身为许泽琨环上,她虽然不算矮,但是在许泽琨面前就不够看了,许泽琨低头,便能看见姚苏苏一截粉颈,还有隐约露出的一片春色… 白苏苏恍然无觉,细白的手指上下翻飞,一会便已将腰带佩戴妥帖。 她满足一笑,抬头柔顺道:“大爷,好了。” 许泽琨看着她的笑颜,心头一阵滚烫,大手环住她的腰身,微微用力,顿时,两人便紧紧的贴在一起。 姚苏苏小声的叫了一下,他的大手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上,滚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衫传来,蒸红了她的脸颊,本就美丽的脸庞愈发娇艳。 熟悉的香味钻进许泽琨的鼻孔,仿佛雪后的清梅,馥郁清冽。 他用下巴蹭了蹭姚苏苏的额角,声音无限温存:“昨下了雨,今日想必冷的很,若是出去,可要多穿一些。” 姚苏苏见他腻歪的厉害,虽羞涩,但心里也跟喝了蜜一般,含娇带羞的应了。 旁边捧着铜盆的玉屏低头不敢看,但眼睛里的笑意已经要溢出来了,自那次去崇福寺之后,大爷待姨娘愈发好了,两个人蜜里调油的,恩爱非常。 见苏苏点头,许泽琨便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_ 转眼一个月过去,姚苏苏和许泽琨刚来吴州的时候,还是夏末,现在秋天都已经快要过去了。 院子里长了一棵桂花树,一簇一簇的桂花生的很好,风一吹过的,带来满院子的桂花香,昨天毫无征兆的一场雨,倒是打落了不少。 姚苏苏不忍看这么多花零落成泥,对着玉屏道:“去屋里取一个盒子来,咱们把这桂花捡起来烘干,配着牛乳喝。” 玉屏欢快的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回去找盒子去了。 看这丫头离了侯府愈发的欢脱,姚苏苏唇边浮起一抹浅笑。 她蹲下身子,如云一般柔软的披风散落,一阵风吹过,微微卷起她的发丝。 许泽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日光下,她的肌肤白的透明,侧脸温柔到极点,唇边还含着清浅的笑意。 许泽琨不知为何,立在那里,静了一瞬。 还是玉屏捧了锦盒来,看见许泽琨“呀”了一声,赶紧行了礼。 姚苏苏这才发现许泽琨回来了,她站起身子,鬓边的银色流苏打了个晃,映着她脸上浅浅的梨涡:“大爷~” 她背后是灿烂的花树,许泽琨却觉得她的笑容让那些花都黯然失色。 提步走了过去,看向姚苏苏手上的一捧桂花,温声问:“在做什么?” 第149章 孕吐 “妾看这桂花可惜,想捡一些晒干,配着牛乳喝,或者做成点心。” 许泽琨看向这满地的桂花,还有姚苏苏沾染了泥土的指节,心里一动,握着姚苏苏的另一只手,道:“还要多少?我帮你一起捡。” 向来尊贵的世子爷,竟也蹲下了身子,像模像样的捡起花来。 等把玉屏拿来的盒子装满,许泽琨的手指也全被泥土弄污了,甚至衣摆也沾染了不少。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相视一笑。 许泽琨只觉心底从未有过的轻松。 进了屋,两人不免又梳洗一番,换了一身衣裳后,看着许泽琨眉眼轻松,说不出的惬意,姚苏苏心道,应该是孙凌云背后的事有眉目了。 她起身接过玉屏手里的牛乳,这是玉屏依照她的吩咐刚去厨房热的,刚才捡的桂花也在炭火上烘干了一点,磨碎了撒在了牛乳上。 “大爷请尝尝,这亲自捡的桂花是不是更香一些。”她仰起白净的脸蛋,唇边含笑,瞳若秋水,极细的声调里藏着隐晦亲昵。 许泽琨淡淡一笑,接过那杯牛乳,喝了一口,煞有其事的点头:“果然经了苏苏之手,更加香甜了。” 姚苏苏满脸晕红,轻轻嗔了他一眼,这男人像转了性一般,说话愈发毫无顾忌了。 “大爷就会哄我。”姚苏苏说了一句,捧起牛乳,刚喝了一口,只觉一股子恶心从喉头翻涌,竟忍不住一般呕了起来。 许泽琨心里一惊,撂下茶盏将姚苏苏揽在怀里,眸含急色:“苏苏,你怎么了?” 姚苏苏呕的说不出话,玉屏也是吓呆了,慌忙去取了玉盆。 姚苏苏干呕了几声,便软绵绵的倒在许泽琨怀里,看着十分羸弱可怜。 许泽琨一双黑亮的眸子满是焦急,轻拍着姚苏苏的背,道:“去找大夫!” _ 玄青不敢怠慢,快马去了城中的医馆,带了一位老郎中过来。 那老郎中下马以后气还没喘匀,又被拽进了屋子,花白的胡子乱飞:“慢点,慢点,我这一把老骨头,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啊。” 进门以后,只见一黑衫男子从床边站起,面容隐含焦色,起身拱手道:“内子不知何故,呕吐的厉害,请大夫瞧瞧。” 他面容英挺,浑身的气度非寻常人可比。 老郎中肃了面色,也不再多言,扫了一眼那雕花大床,只见那丁香色的软烟罗幔帐软软的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唯有一截皓腕从帐底露出,那手腕白皙纤弱,如同雪团捏成的一般,仿似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老郎中凝神屏气,隔着一层绢纱细细的诊脉。许泽琨亦站在旁边,一双黑眸深邃内敛,静静地看着大夫。 过了片刻,老郎中捋了捋胡须,问道:“不知夫人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玉屏一听这话,忙开始回想,登时脑海里炸开了花,姨娘…姨娘已经过了日子近十天了! 刚才因姚苏苏突发不适而升起的恐慌全部都被欢喜替代。 等玉屏回完话,老郎中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虽脉象有点浅,但是这位夫人应是有喜了。” 许泽琨看着那老郎中的嘴一开一合,后面的话都听不见了,只剩那句“有喜了。” 苏苏,有了他的孩子? 许泽琨有一瞬的怔愣,旋即回过神来,只觉澎湃的喜意从心底炸开,面色不禁带了笑,玉屏和玄青也是满脸的激动,皆跪下贺喜:“恭喜大爷。” 因姚苏苏刚才十分不适,在等大夫过来的时候已经睡了,许泽琨纵使激动的无以复加,仍怕吵醒她,低声问着怀孕事宜:“她刚才喝了桂花牛乳,呕吐不止,您看是什么原因,可需用药?” 玉屏也赶紧将那杯未喝完的牛乳拿了过来,老郎中收起娟帕,瞄了一眼,并未接过:“牛乳味腥,夫人既然对这味道敏感,不喝就可以了,夫人胎脉虽浅,但胎像很好。若是贵人不放心,老夫可以开几副安胎药,一天喝半碗即可,不用多喝。” 许泽琨闻言放下心来,但还是让老郎中开了药,又付了丰厚的诊金,才将老郎中送走。 他不忍吵醒苏苏,但是喜悦的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坐在床边,就那样看着她。 姚苏苏玲珑有致的身子被一床软被覆着,巴掌大的小脸容颜娇丽,但有些微微发白。 许泽琨看着心里不由提心,虽刚才那老郎中说苏苏胎象稳妥,但到底是乡村野医,不如京城的太医更让人放心。 有心想赶紧回京城,又想到苏苏刚怀上孩子,只怕受不住路上的颠簸。 新晋父亲一会脑子里想这个,一会想那个,只觉乱成一团丝线一般。 等眼神落在那平坦的小腹上,心不禁柔成了一滩水,他要有孩子了,这个盼了好几年的孩子! 终开怀一笑,心想,不论如何,他一定会好好护着她们母子。 _ 许是有孕的人格外嗜睡,姚苏苏睡了一个时辰,才睁开眼睛。 头顶的床帐绣着繁复的花纹,有微光从缝隙里漏进,姚苏苏头还是有点晕,看着看着又想呕了,赶紧闭上眼睛。 玉屏一直在旁边守着,见她醒来,抑制不住自己欢喜的心情,露出一张满是笑容的小脸:“姨娘,您醒了?我去叫大爷。” 随着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苏苏。” “大爷…”姚苏苏胳膊支撑着一侧,上身微微抬起,似要强撑着坐起来。 谁知一双大手却突然按住了她的肩头:“莫动。” 虽说按住,但是那动作柔的,恍似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似的。 再看许泽琨的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姚苏苏一直觉得这双眼睛很好看,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它都含着冷光,或者是深邃幽暗的。 她从未见过许泽琨这般温柔的眼神,只不过凝视着,就想让你溺死在他的眼神里了。 “大爷,我怎么了?”姚苏苏只记得她喝了一口牛乳,便觉得味道很怪,呕吐不止,然后头也晕了起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许泽琨看她纤弱懵懂的样子,心底怜意更深,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你已经有孕了,都不知道?” 第150章 回京 玉屏掩唇一笑,眼角眉梢皆是遮不住的喜意。 “有孕?我有孕了?”青丝衬得姚苏苏小脸有些苍白,但是那憨然清澈的笑容却骤然点亮了面庞。 许泽琨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姚苏苏揽在怀里,眉眼柔和,满是笑意:“是,咱们有孩子了,苏苏。” 姚苏苏靠在许泽琨的怀里,由玉屏伺候着喝了半碗安胎药。 许泽琨见她精神仍有些不好,吻了吻她的额角,疼惜道:“可是还难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姚苏苏摇了摇头,轻声道:“躺久了也头晕呢,妾想靠在爷的怀里坐一会儿,很舒服。” 说着她轻轻闭上眼睛, 许泽琨大手轻柔的放在她还平坦的小腹上,声音柔的可以滴下水来:“苏苏,我真高兴,你不知道,大夫说你有孕的时候,我心跳的有多快,简直没有比这更开心的时候了。” 他之前并未多想孩子的事,但是此刻,他才知道,一个孩子,尤其是心爱之人的孩子,对他的意义。 姚苏苏柔柔一笑,小手覆上许泽琨的大手,低低道:“妾也很开心。” _ 吴州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本来应该立即回京。 但是苏苏突然被诊出身孕,前三个月毕竟不太稳妥,许泽琨不敢冒险,所以等满了三个月,胎像安稳后,才踏上回京的路。 为了不惊动胎气,还选了安稳的水路。 姚苏苏除一开始有些孕吐之外,胎像很安稳,刚满三个月,肚子已经轻微隆起,等到京城的时候,肚子就更明显了。 许泽琨这次走了这么长时间,在年前回了京,老夫人吴氏都在门口亲自等着儿子。 自然,方嫣然也随在边上。 一阵车轮声渐近,只听府中的小厮欢喜的声音:“大爷回来了!” 不知为何,方嫣然心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她和丰少轩的最后一面,可以说是让她彻底死了心。 回来痛哭一场,许泽琨对她的好慢慢浮现在脑海。 她错了,为了那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一直都忽视了身边人。 眼前的马车越来越近,方嫣然汗水浸湿了掌纹,她现在想好好和许泽琨过日子,不知他…他愿意么? 吁的一声,马车停在了门口。只见一华服男子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正是侯府世子许泽琨。 他鬓若刀裁,眉眼如画,神色也不复之前的冰冷,而是柔和了不少,隐约带着喜意。 吴氏这么久没见儿子,自然心中念的厉害,一下子就迎了上去,看看许泽琨的脸,眼眸含泪:“子翎,你可回来了!” 许泽琨一笑:“让母亲担心了。” 见许泽琨和婆母在那寒暄,方嫣然有些难受。 他自下车后,就没有看过她一眼。 是了,他走之前,是含着对她的气走的。 现在都冷落也是应该的,她要好好对他…这样一想,勾起唇角,想上去问候,便见许泽琨已经转身又去了马车旁。 看见姚苏苏的脸,方嫣然才想起这个随许泽琨一起去吴州的妾室。 她穿着一身兔毛斗篷,一头乌发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多日不见,她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容颜姣好,如一株盛放的山茶花,美丽,娇嫩。 方嫣然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容貌为傲,这也是从姚苏苏过门,她就百般不喜她的原因。 一个卑贱的妾室,容色竟胜她许多,这让她怎么接受的了。 她冷眼看着,却在发觉许泽琨的动作时心里一惊,只见他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肚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 等姚苏苏下了车,便更明显了,方嫣然身子一颤,紧紧的抓着青杏的手腕,才没有失声。 只见姚苏苏小腹隆起,已然是有孕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一点都不知晓?! 却看吴氏笑眯眯的样子,方嫣然气的牙齿发颤,这是只瞒着她一个人? 她还是不是许家的主母! 姚苏苏含娇带怯的依偎在许泽琨身边,屈身向老夫人行了个礼。 吴氏早已经在看见她的肚子的时候就笑开了花,她虽然已经通过信件知道姚苏苏有孕,但此刻看见真实的,心里哪有不喜的。 她就知道姚苏苏的命格好,看看,这过门还没有一年,就怀上了不是。 见姚苏苏要弯腰,赶紧摆了摆手:“别动别动,别闪了腰动了胎气。” 方嫣然见姚苏苏娇小玲珑的依偎在许泽琨怀里,肚子里还怀了许泽琨的孩子,只觉心里的嫉妒像疯草一般生长,青杏的手腕被抓的生疼,却不敢发一言。 还是老夫人见方嫣然面色不好,出声道:“你离开这段时间,你媳妇每日晨昏定省,帮我打理府内事务,也辛苦了。” 这也不是假话,方嫣然自有心和许泽琨修复关系后,对老夫人也殷勤了一些。 吴氏从未受过媳妇的伺候,见方嫣然肯软下身段,自然也看她顺眼多了。 现在姚氏有了身孕,等生下孩子,还是要抱到方嫣然身边抚养,夫妻之间,和和睦睦的才是正道啊。 方嫣然已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了,生气么?但是姚氏进府她也是知道的,就是为了延绵子嗣的,但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难受? 这阖府的人,都知道这贱妾怀孕的事,偏偏她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冷了脸,看向许泽琨,之前她不开心,许泽琨都会哄她的。 但是这次,她的夫君回来这么久,第一次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眼底却无波无澜,只客气的颔了颔首,道:“夫人辛苦了。” 就像她是一个陌生人,方嫣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 吴氏不是没发现许泽琨对方嫣然意外的冷淡,但是她现在还沉浸在姚苏苏有孕的喜悦中,再无其他空闲顾及别的事。 一进屋,姚苏苏摘下斗篷,圆润的孕肚就更加明显了,吴氏眼睛里满是笑意,忙招呼紫菀道:“去将柜子里收着的银鼠皮软垫拿来,给姚姨娘垫在身下。” 姚苏苏受宠若惊,忙道:“老夫人,不用。” 见她没有恃宠而骄,仍是懂规矩的样子,老夫人心里也不禁多了几分满意:“听我的,怀孕的身子最是娇气,可受不得寒。 第151章 双胎 姚苏苏推脱不得,只能依言坐下了。 老夫人看着那隆起的肚子笑的合不拢嘴,恨不得上前摸一摸她的乖孙:“听子翎说,已经快四个月啦?倒是比寻常妇人大一些,想是你胎像稳固的缘故。” 这时,许泽琨眼底笑意更深,出声道:“未来得及告诉母亲,苏苏孕像明显,是因为怀的是双胎的缘故。” “双胎”这话一出,老夫人当即就晕陶陶了,这可是大吉啊!惊喜来的太突然,想她盼了孙子这么多年,苏苏一朝怀孕,就是双胎!这这怎么能不激动!她就知道苏苏是有福之人! “当真?你可没有唬我?” 眼见母亲不信,许泽琨有些无奈,一双眸子温和,看向姚苏苏:“自然是真的,不信您问问苏苏便是。”即使在赶路,许泽琨也是不忘找大夫给姚苏苏请脉的,姚苏苏孕像明显,双胎的脉象也很好把出来,只是来不及传信儿了,所以没有告诉吴氏。 见老夫人目光皆聚集到自己身上,姚苏苏有些羞赧,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点粉白下颌,耳尖隐见红晕。 郑妈妈都不禁多看了姚姨娘一眼,双胎可不常见,倒真是个有福气的。 她是从小看着世子爷长大的,这次回来,一下子就感觉到不一样。 以前世子爷是冷冰冰的,少年老成,端肃自持,现在总是萦着笑,可见心里有多高兴了。 最关键的,是世子爷看姚姨娘的眼神不一样了,那柔的,腻死个人,她还从未见过世子爷这样看一个女人呢。 “好,好,好。”吴氏连说了三声好,一拍手,对着下人道:“来人!赶紧去将这好消息告诉侯爷!” 她没想到姚氏有这样的福气,这可是双胎!更得好好养着了,为保险起见,吴氏又请了府医给姚苏苏诊断,确诊了双胎,且胎儿脉搏跳动有力,胎像十分安稳的结果,吴氏这才放下心。 握着姚苏苏的手,道:“你是个争气的,不枉我费尽心思的找你进府。” 姚苏苏进退有度,抬起眸子看了一眼许泽琨,才垂下眼,羞答答的说了一句:“全靠老夫人垂爱。” 吴氏越看越是高兴,打发银朱道:“去!将我匣子里的紫烟暖玉镯拿来。” 银朱听了有些吃惊,正想张口再确认一句,老夫人又跟了一句,:“快去快去!”显然是欢喜的不得了了。 银朱忙答应了,进屋之前又看了姚姨娘一眼,暗叹她肚子倒是真争气,县主过门五年都没怀上一男半女,她一怀就是双胎。 姚苏苏心里有些惶恐,等银朱把镯子拿来,老夫人笑眯眯的揭开了上面的红布,见那镯子玉质温润,光泽油亮,更难得的是通身蕴着淡淡的紫,十分难得。 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忙推却道:“老夫人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吴氏不由分说的往姚苏苏手腕一套:“有什么使不得,你怀了身孕,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愿,是许家的功臣。” 这镯子一戴在手上,便是先凉后温,但是那凉也并非是刺骨的凉,而是细腻柔和,看老夫人看镯子的眼神,便知是放在手里的老物了。 只怕是终年盘磨着,才看着如此油润,莹莹生光,简直要流出油脂一般。 玉镯映衬着皓腕,老夫人看着十分满意,拍了拍姚苏苏的手,眼角绽开笑纹:“暖玉养人,适合你戴。” “既娘赏了,你就收着吧。”许泽琨在旁边看着,见姚苏苏仍有些惶恐,出声道。 姚苏苏便没有再推脱,温温柔柔一笑,谢了恩。 吴氏知道这有孕的女人受不得累,虽说胎像安稳,但到底舟车劳顿了一个月,所以和姚苏苏说了几句话,又赐了很多养身补胎的东西,便让她赶紧回映雪阁歇着了。 _ 堂屋中央的三脚香炉燃着檀香,搭着雕金镂空罩子的火盆里,银丝碳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整个屋子暖意融融。 吴氏握着许泽琨的右手好好打量着,那刀伤已经结痂,但是在吴氏的眼里依旧是触目惊心,伤在儿身,疼在娘心,吴氏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道:“可算是平安回来了,你去的这几个月,真是辛苦了。” 郑妈妈也在旁边笑着搭话:“世子爷回来了,老夫人可算是放下心,夜里也能睡好觉了。” 许泽琨心里一暖,安慰母亲道:“给圣上办事,是儿子的荣幸,谈不上辛苦。” 吴氏点了点头,是,这次的事是个要紧的,皇上派子翎去,足以看出对子翎的看重,可不能说苦。 母子两人在一起絮了会儿话,许泽琨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含笑道:“儿子还想求母亲一件事呢。” “哦?” “姚氏刚怀了身子,她年纪小,又是头一胎。”许泽琨微微一笑,烛光下俊脸如玉,十分温柔,“儿子怕她有什么顾不上的地方,心里有些不放心。想让母亲挑一个有经验的老妈妈过去服侍几个月,您看呢?” 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姚氏虽说怀了身孕,但到底是妾,连方嫣然身边都没有老妈妈伺候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姚氏肚子里的,可是许泽琨唯一的子嗣啊,吴氏盼了多少年,才盼来这孩子,这样一想,又顾不得合不合规矩了。 确实是要找个妈妈服侍着才放心。 吴氏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母亲回头便寻一个送到映雪阁,一定要照顾过孕妇的,这样才放心。” 许泽琨见母亲松了口,这才放下心。 他是真的担心苏苏,母亲虽看重苏苏肚子里的孩子,但是也不可能委身去照顾一个妾室。 自己回了京城,只怕还要忙上一阵,更是怕有什么顾不上的。 这样找一个知事的妈妈伺候,就稳妥多了。 - 姚苏苏和许泽琨刚回来,整个宁远侯府都知道姚姨娘有孕的消息了。 宁远侯知道儿子妾室怀的是双胎,也是大喜过望,他虽不至于去看一个妾室,但是也给了赏赐,十分惹眼。 玉盏没有跟着去吴州,回来一看主子有了身孕,惊喜的不得了…简直走路都是轻飘的。 姚苏苏一回来便被玉屏劝着坐上了榻,此刻身上盖着一床水红色的鸳鸯软被,见玉盏笑眯眯的进来,问到:“怎么了?” “回姨娘,是膳房的婆婆来问,姨娘中午想吃什么?” 姚苏苏一怔,手抚了抚孕肚,心想自己之前倒是没这待遇呢,怀了孩子到底不一样。 玉屏正收拾着从吴州带来的东西,闻言也是动作一顿,和玉屏偷偷交换了脸色,两人皆是一笑。 “那就做一道冬瓜排骨盅,西湖醋鱼,芋煨白菜,萝卜老鸭汤,另配一道炒时蔬。让膳房看着来吧。” 玉屏点头称是,膳房做得很快,上来的时候是色香味俱全,胭脂米做的饭散发出阵阵香气,姚苏苏却胃口不佳,她一回府,就觉得不如吴州自在。 最重要的是,许泽琨在吴州的时候,几乎每天都陪在她身边,现在…姚苏苏咬着筷子尖,心想大爷不会还像之前一样,逢五逢十才来一趟吧。 小孕妇焦虑了,又不敢去问,还是那句话,侯府哪里有吴州自在,这里可是处处都被人用眼睛盯着呢。 她一个妾室,哪里敢去问世子爷的去向,那不是僭越么? _ 许泽琨以身犯险,抓到孙凌云的把柄之后,才将其背后的税银贪污案查了个水落石出。庆文帝也因此有了掣肘孟阁老的机会。 金銮殿上,圣上龙颜大悦:“子翎,你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有爱卿在,朕才可高枕无忧啊!” 第152章 赏赐 庆文帝十分宠信许泽琨,但这也是许泽琨靠着出生入死的魄力和能力换取的,他并不敢骄矜,立即拱手一拜:“能得皇上的赏识,是臣修来的福气,臣不敢居功。” 庆文帝兴致正高,见许泽琨仍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道:“为何不敢居功?你此次差事办的好,朕要大大的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 许泽琨蓦然心神一动:“陛下,微臣的妾室刚刚有孕,臣膝下空虚多年,好不容易得了这好消息,若是陛下肯给臣添福,那真是臣的荣耀了。”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方嫣然是贵妃的妹妹,庆文帝自然也知道一些他家里的事,想他这么大岁数,别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膝下还空虚的厉害,不由有些同情,大手一挥,御赐了不少东西,其中不乏安胎保胎的良药,还有寓意吉祥的长命锁,就连姚苏苏,都连带着赏了不少布料首饰。 许泽琨心满意足的离了宫,御赐的东西,不仅是图个吉祥,还有就是让人不敢看轻苏苏,等苏苏生了孩子,他就要请旨为她升为贵妾,现在在皇上这铺垫一下,未来就好办了。 其他有知内情的人,本以为许泽琨办了这样一件漂亮的差事,会为自己求一个晋升,没想到只是不痛不痒的要了很多赏赐,还是给家中孩子的? 这…实在让人不解。 许泽琨并不理会,功高震主,他要成为的,是庆文帝的左膀右臂”,而不是沽名钓誉,一步一步往上爬,成为庆文帝的忌惮的人。 侯府 许泽琨从宫里回来,圣上的赏赐也让莲心,半夏盘点了一番,孩子还未出生,长命锁等用不到,先收进库房。 至于赏赐给姚苏苏的东西,他打算明天再送到映雪阁。 莲心和半夏盘点了半天,这御赐之物果然精巧无双,看着让人咋舌。 已经过了辰时,莲心上前道:“世子爷,东西都盘点好了,您可要沐浴就寝?” 她本来以为这么晚了,许泽琨定是在临风居休息了,谁知许泽琨却道:“拿着给姚姨娘的东西,去映雪阁。” 映雪阁的廊下垂挂着灯笼,姚苏苏得了许泽琨要来的消息,便一直在廊下等着,玉屏和玉盏劝了半天也没劝住。 许泽琨老远地便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不由快走几步,近看果然是姚苏苏,当即皱了眉:“天这么冷?怎的在外面等?” 姚苏苏裹着雪白的斗篷,但仍能看出纤细窈窕的身子,巴掌大的脸蛋在灯光下莹润生辉,此时绽开一抹笑意,迎了上去:“爷。” 许泽琨顺势搂住她的身子,握住她的手,果然有些凉,不由又轻斥一句:“看这手凉的,你还怀着身子,要注意才是。” 两人进了屋,姚苏苏肉眼可见的欢喜,让玉屏去泡大爷爱喝的茶。 许泽琨见她高兴成这样,心里自然熨帖,搂着她的身子,道:“不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此时莲心和半夏将手中的东西拿近,姚苏苏一看,见是印着时新花样的贡缎,还有一整套碧玉如水的翡翠钗环。 “真好看。”姚苏苏偎在许泽琨的怀里,赞叹道,她的眼睛里是欢喜,是欣赏,却没有贪婪。 许泽琨一笑,低头道:“这是皇上赏赐的。” “皇上?”姚苏苏吃了一惊。 许泽琨摒退了下人,才细细和姚苏苏说了一遍:“另还有一些给孩子的东西,等有空再拿与你看。” 姚苏苏实在没想到,许泽琨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去吴州,最后要的赏赐竟是为了她和孩子。 御赐之物,是多大的体面。 啜泣声渐起,许泽琨吃了一惊,抬起姚苏苏的下巴,便看那香娇玉嫩的脸上两行泪痕,不由笑道:“哭什么?” 姚苏苏搂紧许泽琨的腰,将整个身子埋进他的怀里:“爷对我太好了。” 许泽琨此刻也发觉出姚苏苏的异常,她平时,并非是这般爱哭的人,今日却格外粘人。 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不高兴?” 姚苏苏玉面含春,眼里却似有浓雾,抿紧唇没说话,许泽琨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又温声说了一句:“和我说说。” 姚苏苏羽睫轻颤,眼圈仍红红的,这才说了一句:“大爷,苏苏…只是…很想你。” 许泽琨没想到是这样的回应,不由有些失笑:“爷不是来陪你了么?”昨天回来之后,许泽琨和母亲说完已经很晚了,便没有来映雪阁,今日一早去了宫里,也未来得及。 许泽琨想着,许是姚氏觉得他冷落她了?还有怀孕的女子都这般多愁善感? 姚苏苏抿了抿唇,偎在许泽琨怀里,以一种绝对柔弱的姿态,悠悠道:“在吴州时,爷与我日夜相伴,回了京城,妾一下子心里就空落落的,好像又回到之前…我数着日子等爷的生活。”随着姚苏苏的话,许泽琨仿佛也看到她一直在映雪阁等他的样子,想起刚才廊下的身影,许泽琨不由心里一疼。 想起姚苏苏在柔弱无依,在这偌大的侯府,能依靠的,只有他。 他目光微柔,揽着她的身子,温声道:“那我以后多陪陪你,好不好?” 姚苏苏却不敢立时答应,而是仰起小脸,小心翼翼道:“爷,是不是苏苏太不懂规矩了?” 她水洗的眼睛清亮,瞳仁里满满都是许泽琨,许泽琨心里一疼,握住掌心里的手,道:“不会。” 想起之前她生病都能受刁奴的欺负,许泽琨更加怜惜姚苏苏,这样柔弱的性子,他是得好好在她身边陪着才是。 两人说了一会话,许泽琨大手抚上姚苏苏的孕肚:“今日他们可乖?” 姚苏苏点了点头:“除了吃饭前动了一会儿,其他时候都很乖的。” 她胎像好,已经有了胎动,第一次的时候,许泽琨激动的不得了。 “那必是他们饿了,你要按时吃饭,今日我去宫里,圣上赏了上好的官燕,我交代膳房,每日给你炖一盏。” 姚苏苏心里甜蜜,点了点头:“都听大爷的。” 许泽琨一声轻笑,将姚苏苏横抱起来,去了拔步床上。 床幔垂落,许泽琨双臂支在姚苏苏两侧,一下一下啄着她的脸:“苏苏,我也很想你。” 第153章 敲打 许泽琨践行了他对姚苏苏的承诺,此后但凡他在府邸,定是去映雪阁陪伴姚苏苏。 府里的人最有眼色,姚姨娘怀了身孕身子金贵不假,但是金贵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等生下来之后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但是看府中大爷这热乎劲儿,心里又开始盘算了,看来姚姨娘是个有手段的,这是真真入了大爷的心了。 不然依许泽琨的冷清性子,不会对一个妾室这般态度。 许泽琨热乎的样子也惊动了老夫人,知子莫若母,儿子既然这般喜欢姚氏,恐怕不单单是因为姚氏有孕的缘故。 去吴州这几个月,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老奴听说大爷将映雪阁和膳房的人全都敲打了一遍,说让小心伺候着姚姨娘,每日里都炖上一盅补汤,分例从他那处。还有,圣上赏了不少的人参鹿茸等大补之物,听说那人参足有婴儿手臂那么粗,也全送到映雪阁了。”郑妈妈笑眯眯的,“老夫人,老奴还真是第一次见大爷这样对一个女人呢。” 许泽琨清心寡欲,姚苏苏进门前,也只有县主一个女人。 许泽琨对县主也很不错,但是因为县主冷淡,几乎完全推拒了世子爷的好,渐渐的,世子爷也淡了。 再说了,世子爷对县主好,可也没这般事无巨细的安排着,这可真是将姚姨娘放心坎里了。 吴氏叹了口气,姚苏苏没有身孕的时候,她盼着许泽琨多和姚苏苏相处,多去她屋里。 但是现在姚苏苏有了身孕,她却又不希望儿子在妾室身上这么用心。 说到底,许泽琨的妻子是县主,等姚苏苏生下孩子,也是要放在嫡母身边养的。 吴氏心里顿时纠结万分,有心敲打姚氏一番,但她现在怀着身子,正是要静心养着,万一惊住了,伤了孩子,她岂不是要后悔? 想来想去,吴氏还是暂时以孩子为重,后面的事…以后再说吧。 _ 世子爷对姚姨娘宠爱非常的消息愈演愈烈,可是真真扎了方嫣然的心。 她不信许泽琨没有发觉到她生气了,但是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没有像之前一般外出会给她带礼物,看她生气会哄她。他一次都没来她的院子,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往那个贱妾的院子里跑。 这阖府的人不是傻子,下人们也最为察言观色,想起他们对她的眼神,方嫣然脸上划过一丝难堪。 “大爷在哪?我要见他,青杏,你去门口等,看见许泽琨让他来我的院子。” 青杏见方嫣然怒发冲冠的样子,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县主每次见世子爷,几乎都是这样一个场景,但是每次的结果是什么样呢? 世子爷的表情越来越淡,心也越来越冷了! 她端了一杯热茶,并未立时回应,而是道:“县主莫急,喝杯茶缓缓。” 方嫣然哪里有喝茶的兴致,闻言看了青杏一眼。青杏微微一笑,道:“县主,奴婢知道您现在难受,但是您想想,世子爷心里就不气么?他心里也难受呢。您若是想好好和世子爷过日子,可要改改性子才是。” 青杏三言两语,便给许泽琨对方嫣然的冷落找了个借口——世子爷心里有气。 方嫣然此刻才恍然大悟,面上由怒气变为思索,慢慢的变的煞白。 是啊,许泽琨去吴州前,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她喊了轩哥哥的名字… 这对一个男人可以说是奇耻大辱,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那…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对大爷好一些,起码不能是这般兴师问罪的样子,大爷刚刚从吴州回来,一直忙的团团转,这时您对他嘘寒问暖,事无巨细的照顾,让大爷看到您的改变,大爷对您的情意,您还不信么?” 青杏的话语缓缓的流入方嫣然的耳朵里,也进了她的心里。 对他好点?但是她的心里还难受呢,这又让谁来哄? “那个贱妾有了身孕,我心里不舒服。” 若不是有贵妃的吩咐,加上伺候方嫣然这么多年,青杏真要翻白眼了。 方嫣然实在是蠢的厉害。姚苏苏本来就是纳进来生孩子的,现在有了身孕,不是皆大欢喜的事。 待孩子生下来抱到浣芳院,方嫣然平白得了孩子,不用经历生产之痛,再好不过的事,这又是在矫情什么? 难不成,不让姚姨娘生,你想给大爷生么? 青杏腹诽很多,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继续劝慰:“您这可是想左了,您忘记贵妃怎么说的了?那孩子会抱到您膝下的,您才是孩子的母!至于姚氏,又何必拿眼皮子夹她。” 是了,方嫣然想起姐姐在宫里跟她说的,等姚氏生完孩子,是会把她送走的,再狠点,那就是去子留母。 萦绕在心里的大山悠然被搬走了,方嫣然顿时轻松不少,道:“那快让膳房做几道大爷爱吃的菜,晚上请他过来吃饭。”方嫣然本来想点几道,但是翻遍了脑海,竟发现自己不知道许泽琨喜欢吃什么,只能干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青杏一番劝说,说的口都干了,看县主总算是转过来了,这才点头:“奴婢这就交代膳房。” _ 青杏在月亮门那等了很久,看见许泽琨的身影,心头一喜,快步上前,行了个福礼。 许泽琨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波澜不惊:“何事?” 青杏心里打了鼓,也是没想到世子态度这般冷淡。 世子不笑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怕。 她咽了咽口水,柔声道:“世子爷,县主想请您去浣芳院用膳。” _ 浣芳院 方嫣然穿的华贵,坐在玫瑰圈椅上等着许泽琨,带着满满的势在必得。 月梨此刻上前行礼,问道:“县主,膳房问是否上菜?” 方嫣然心里有些不耐,这点小事也要问问问,不过想着她要笼络许泽琨,今日膳房做的也是许泽琨爱吃的菜,于是道:“先别上,等世子爷到了,不然菜都凉了。” 第154章 庶子 月梨应了一声,出去的时候却碰上青杏。 只见她脸色不佳,甚至有些失魂落魄,青杏向来稳重,还未见过她这样呢,月梨的目光不由多停了几瞬。 方嫣然还未发觉,犹自问道:“世子说什么时候来?” 她去了梳妆镜旁,检查自己的发髻妆容,青杏却许久没有出声,方嫣然这才发觉不对,猛的将手里的象牙梳子一掷,挑着眉间道:“没见到?” 青杏摇了摇头,艰涩的说:“不是…见到了,但是世子爷…说他有事。” 方嫣然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许泽琨竟然拒绝了她?她派贴身婢女亲自去请他,他竟然拒绝了? 没由来的恼怒和羞耻萦绕在心头,方嫣然将桌上的首饰全都挥到了地上。美艳的眉目间满是愤怒:“那他去了哪里?” “看那方向,似是去了映雪阁。” 又是一阵器物落地的声音,方嫣然咬牙道:“那个狐媚子!” 她生气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对许泽琨示好,但是他竟然拒绝了,这让她感到耻辱。 青杏虽然心里也有些异样,但是她却能敏锐感觉到大爷对县主的态度,是真的变了,这个时候,就更不能硬碰硬了。 她耐下性子,一句又一句劝着方嫣然:“大爷有气不来,但是县主也不要放弃,奴婢明日再去请,您是世子妃,又是世子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人,不会轻易变的,实在不行,还有老夫人那呢。” 方嫣然仍旧是生气,要看她她当时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再去请许泽琨。 但是夜深人静,她裹着被子,想起许泽琨下马车的时候看她冰冷的眼神,还有对那女人柔情蜜意的眼神,心里的嫉恨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好像,接受不了许泽琨对她视而不见。 是不是像青杏说的,她再努力几次,许泽琨就会心软了? 方嫣然耐下性子,又接连请了许泽琨三日,许泽琨皆不为所动。 事不过三,方嫣然哭了一场,转身便去了寿安堂。 要不说人性就是如此,方嫣然之前高傲冷淡的厉害,几乎不会讨好吴氏,吴氏自然看不惯。 但是这样的人,只要稍微软和一点,吴氏又觉得她不是那么无可救药了。 毕竟是县主,身份尊贵,又是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 现在她性子变了,想和许泽琨好好过日子,老夫人又哪里不同意? 她是正妻,夫妻之间琴瑟和鸣,对许泽琨也有好处。 看着方嫣然的泪眼,吴氏都不由想起自己之前被妾室欺负的场景,她心里定了定,现在姚氏有孕,若是许泽琨和方嫣然好好相处一下,没准嫡子都有了。 就是自己这儿子不知是为什么,突然转了性,难道是遇上了什么事? 吴氏打算好好和许泽琨说说。 _ 许泽琨可以对方嫣然视而不见,不去浣芳院,但是却不能不去寿安堂。 老夫人十分紧张姚苏苏的肚子,也是每日见到许泽琨必问的,今日问完姚苏苏的胎像,便道:“姚氏身子不便,怕是伺候不了你,我做主给你再纳一房妾室可好?” 许泽琨唇边笑容悠然一滞,将茶盏放下,目光沉稳,道:“母亲,儿子觉得不妥。” “哦?” “您知道,儿子并非沉迷女色之人,姚氏刚有孕便纳妾,我怕对她的身子不利。” 老夫人笑容淡了,道:“她难道还小性儿成这样?还是被你给宠的,难不成以后你还只有她一个妾室不成?” 许泽琨心底有些烦躁,他并非迟钝之人,已经发觉出母亲对苏苏已有不满,因为他这阵子对苏苏的看重。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并非她会不满,您知道,她性子最为柔顺,只是儿子不想,不想让她伤心罢了。” 他将在吴州遇到山匪的事情和吴氏一说,其中掩去了山匪是孙凌云为掳走姚苏苏而唆使的细节,只着重说山匪行刺的时候,姚苏苏挡在他身前的毫不犹豫。 他的语气带着温柔,眼里染了哀伤:“她转身挡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是真的心里震动万分。母亲,儿子夫妻缘浅,难得遇到姚氏这样一心一意为我的女子,我想好好珍惜她,求母亲也别对她太苛求。” 吴氏实在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有这样一段故事,难怪子翎对姚氏的态度变得这样快。 这就串起来了,她并不是冷血的人,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她哪里有不开心的,更是在心里将姚苏苏的地位又拔高了不少。 这样的女子,多宠几分又如何?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那可是子翎唯一的子嗣啊! 只是,纳妾之事本身也只是老夫人抛砖引玉说出来的,她今日主要想说的,还是方嫣然。 “既如此,那我就不强逼迫你纳妾了。那你媳妇那又是如何?我听说嫣然着人去请你,三番五次你都不去,这哪里是家庭和睦的样子?” 吴氏之前是不喜欢方嫣然,但那是因为自己儿子剃头担子一头热,而方嫣然却傲气的跟什么似得,现在眼见着方嫣然软和了,那她当然想让他们和好了,毕竟方嫣然背后还有贵妃。 而且,两人之前没有孩子,老夫人也是认为是两人亲近的时间少,现在方嫣然愿意了,两人多相处相处,那嫡子不就来了。 庶子虽说会抱在方嫣然膝下抚养,但到底不如嫡子珍贵呀。 许泽琨本来以为劝住了母亲,还未轻松一会儿,又听母亲说起方嫣然。 心里只觉烦闷非常,甚至带了厌恶。 方嫣然或许是真的变了,但是他对她太了解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现在千方百计的想让他去找她,只是受不了这种冷落的感觉罢了。 但是凭什么?他许泽琨就应当被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许泽琨已经彻底想通了,对方嫣然,更是不剩一点情意,但是背后的原因,却不能对吴氏说。 看着母亲还劝他去浣芳院的样子,许泽琨突然心里有了气,方嫣然作出私会情郎这样的丑事,竟一点都不觉得羞耻,还敢来母亲这边博存在,实在让他怒火中烧。 - 浣芳院 方嫣然知道许泽琨晚上要来的消息,便开始梳洗打扮,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之前许泽琨每次来,她都冷冰冰的,恨不得将他劝走才是。 今日却破天荒的换了新衣,还化了妆。晚膳也是刻意吩咐,让膳房做的大爷平时爱吃的菜。 方嫣然虽之前吃了瘪,但是还是很有自信,觉得许泽琨只是跟她赌气,只要她服服软,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她相信。 许泽琨来的时候,并未带其他人,他穿了一身黑色锦纹袍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方嫣然迎了上去,唤了一声“世子。” 今日她穿的极美,一身玫瑰色广袖蝶纹勾金长裙,衬得她玉面瓷白,朱唇琼鼻,精致无双。 可是许泽琨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波澜不惊,方嫣然笑容微滞,眼底划过一丝难堪。 她都这样做小伏低了,许泽琨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母亲说你找我有事,何事?” 方嫣然捏紧了手心,她不是会讨好别人的人,许泽琨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没面子,勉强勾起唇角,道:“世子,咱们先吃饭吧,我让膳房做了您喜欢吃的菜…” “不必了”许泽琨攸的打断,看着方嫣然道,“若没事,我就走了。” 到这,方嫣然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来,分明只是因为老太太,才来这应个卯,根本就没有和她亲近的意思。 “许泽琨!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第155章 风雪 熟悉的蛮横声音一出,许泽琨唇边扬起轻笑,这才是方嫣然本来的样子。 她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控诉,许泽琨突然有些困惑,为什么她总是把指责别人做的这么理所当然呢? “县主,我已经知道了你和丰少轩的事。”许泽琨眉眼透着无情,清淡的声音更是如同一声闷雷,炸在方嫣然的心间。 她一下子就想起她和丰少轩私会的事情,但是看着许泽琨平静的脸,又打断了自己的念头,不…不是,一定不是,他说的,只是之前自己梦中的胡话。 方嫣然软了气势,红了眼眶,期期艾艾道:“你是说我病中的胡话?我…我不是故意的,许泽琨,我的梦中也有你…” “够了!”许泽琨一直以为方嫣然虽然跋扈,但好在被家里保护的好,也算是单纯直率,实在没想到她如此惺惺作态,令他作呕。 他声音极大,一下子就把方嫣然吓住了,她手里不停的攒着帕子,心里却有淡淡的希冀,许泽琨听他谈起轩哥哥这般生气,说明他心底还是在意她的,是么? 谁知许泽琨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跌落谷底:“我不想听你和你表哥的丑事,更不要将我的名字和他扯在一起,我觉得恶心。” 他的眼眸不再冰冷,却含着满满的厌恶。 方嫣然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怔怔的看着许泽琨,又听许泽琨道:“我已经不在意了,若你安分守己,你还可以坐这侯府世子夫人的位子,但是更多的,就不要希冀了。” 这也是许泽琨思量许久,得出的结果。现在不和方嫣然和离,并非他对她还有什么情意。 只是,和离不是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母亲更是不会答应。 方嫣然虽然做的事情恶劣,但是却无法公之于众,不然不只方嫣然没有好下场,他们永定侯府,也会颜面扫地。 许泽琨这话实在太重,几乎将方嫣然所有的骄傲都击碎了,她恍然发觉,许泽琨对她这么狠,是因为他变心了,他不爱她了么? “你…你变心了!你真的喜欢姚苏苏那个贱婢?”她以一种十分不可置信,还带着质问,怨恨的眼神看着许泽琨。 许泽琨突然有些好笑,方嫣然凭什么这样看他? “她不是贱婢!她是我心爱的女人,是我孩子的母亲!” 方嫣然不可置信地摇头,她指着许泽琨:“你疯了,为了那样一个卑微的人,这样对我!” 见许泽琨久久不语,方嫣然冷冷衔笑,心里醋意横生,不由失言道:“你想宠妾灭妻,抬举那个贱妾?那时不只我被看笑话,你们整个侯府,你,都会被人瞧不起!毕竟公公的事迹可是现在还在流传呢!” “放肆!”许泽琨气的脸色发青,实在没想到方嫣然这般与他撕破脸。 她到底想干什么?之前他许泽琨巴巴去讨好,她不要!现在他已经不想了,她又幡然悔悟了么? 呵,她当他许泽琨是什么? “不用说这些威胁我,世子妃的位子你想坐,便夹着尾巴,安分守己的,至于我宠不宠爱妾室,如何宠爱,怎么宠爱,就不用县主操心了!” 夹着尾巴,她方嫣然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呢? 但是她能做什么呢?方嫣然脑海里一团乱麻,找姐姐么?不!姐姐不会帮她的,而且,许泽琨…也不惧怕姐姐。 方嫣然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原来她一直自矜的尊贵体面,她一直仰仗的,在许泽琨面前都不算什么。 所以,她一直恣意的生活,仰仗的其实是许泽琨对她的纵容么? 外面的风裹挟着雪粒子呼呼吹在窗柩上,方嫣然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冷,最后甚至禁不住微微发起抖来,为什么?是地龙灭了么? 青杏和月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县主失魂落魄的坐在四角圆桌旁,而桌子上的各色佳肴,分明没有被动过,一点热气都没有了。 两人对望一眼,青杏出声轻唤了一句:“县主。” 方嫣然怔怔抬起头,看着这一桌子菜,只觉万分耻辱,她站起身,扬手将饭菜全部挥至地下,发狠道:“啊啊!啊啊!!” _ 许泽琨从映雪阁出来,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片片雪花飘下,点点晶莹落在许泽琨脸上,让他愈发的清醒。 这一刻,他心里想的,还是姚苏苏。 天色已晚,又下着大雪,侯府的屋子都已经早早熄了灯,唯有映雪阁的灯还亮着。 玉屏检查了一下门窗,回头见主子仍旧不睡,上前劝道:“姨娘,天色已晚,奴婢熄了灯,早点休息吧。” 楠木金丝架子床上,姚苏苏依靠着软枕,正一针一针绣着给孩子的肚兜,她的神色温柔,即使未上妆,头发也是闲散散的披着,依旧美的摄人心魄。 姚苏苏听见玉屏的话,又看了一眼外头,才依依不舍的将手里的肚兜放下,含笑道:“都这么晚了。” 她的羽睫轻覆,微微遮住了她眼里的黯然。 玉屏看着很不好受,她知道,姨娘虽然嘴里不说,但是熬这么晚,其实是在等着大爷。 但是今日…大爷恐怕不会来的。 姚苏苏心里也有点坠坠的难受,她知道许泽琨今日在府邸,但是他却没有来映雪阁。 那他去哪了呢? 想起方嫣然,她依旧有些不安,她知道许泽琨对她的情意,但是他对别的女人呢? 想起方嫣然,姚苏苏有些患得患失。 她确实是一个棘手的对手,而现在,她已经不能接受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许泽琨了。 因着失神,针尖便扎了手指。姚苏苏哎呦了一声,玉屏也慌忙上去看:“姨娘,怎么样?” 姚苏苏看着莹白的手指冒出血珠儿,微微有些失神,玉屏找了干净的帕子,擦拭了伤口。姚苏苏才抿唇一笑:“无碍的,吹了蜡烛,咱们睡吧。” 正在这时,她们却听见外头守门的玉盏的声音。 她的声音虽刻意压低了,但还是带了惊喜。 第156章 失望 许泽琨带了一身的风雪,凭着一腔冲动来了映雪阁。 他知道他的行为不妥,一是母亲今日是让他去浣芳院的,他却来了映雪阁,只怕会把苏苏更加放在风口浪尖,引起母亲的不满。 二就是天已经晚了,苏苏又怀着身孕,只怕已经睡了。 但是他还是任由心里的想念恣意生长,执意来了映雪阁。 远远的看见一片黑暗中的橘黄烛光,映雪阁的灯还亮着,许泽琨便觉得心里一暖。 灯虽亮着,周围却十分安静,许泽琨不确定姚苏苏是否已经睡了,所以动作还是轻手轻脚的,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守门的玉盏。 许泽琨还未来的及阻止,这丫头就喊出来了。 许泽琨有些无奈,自己披的大氅落了不少的雪,刚将它脱下,就看见姚苏苏披着一件衣裳,从屋内出来了。 她挺着肚子,但步履却不慢,惹的旁边的玉屏十分紧张,小心翼翼的扶着,嘴里还说着:“姨娘慢点。” 许泽琨看着也是心惊肉跳,忙几步上去,将姚苏苏揽在怀里,道:“当心,你肚子里有孩子,怎么走的这样快。” 姚苏苏拽着许泽琨的衣襟,眼睛里满是澄澈的欢喜,她扬起白净的脸庞,柔柔唤了一声大爷。 看着那双满是自己的漂亮眼睛,许泽琨突然发现,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俯身将怀里的的女人打横抱起,提步进了屋子。 玉屏和玉盏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退下了。 屋内的银丝碳烧的很旺,许泽琨觉得自己在外面冻的冰凉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耳尖和脸颊甚至生出了淡淡的痒意。 姚苏苏勾着他的脖子,眼睛依旧是亮晶晶的。 等许泽琨将她放在床上,她的胳膊才依依不舍的从许泽琨身上放下。 许泽琨不由轻笑:“怎这般粘人?” 姚苏苏羞赧低头,鼓起勇气道:“大爷,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她对许泽琨满心依赖,许泽琨摸了摸他的发顶,声音温柔却坚定:“不会。” 姚苏苏顿时扬起甜甜的笑意,让许泽琨心都要化了。 许泽琨坐在她旁边,视线落到那小小的肚兜,语气不禁更柔了。 “这是?” 姚苏苏温软一笑,将还未绣好的肚兜拿起,语气里少了一些温柔,反而带了一丝撒娇:“这是我给孩子做的肚兜,这个布料特别柔软,不会伤到孩子的皮肤。” 她爱娇的献宝,许泽琨也不由触手碰了碰,果然柔软的像一团云,连带着他的心都软了。 “嗯,果然很好。”许泽琨眼神落到她隆起的肚子,又说:“不过你不要累到,复杂的让绣娘做就是了。” “可是妾身想给孩子做啊,妾是孩子的母亲呀。”姚苏苏似是不经意的搭话,却恍然发觉自己说的不对,用手遮住了嘴巴,抬头的眼睛里带了惊惶。 “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的眼圈蓦地就红了,垂头的样子十分楚楚,让许泽琨心里一疼:“没有,你十月怀胎将他们生下来,自然是他们的母亲。” “可是县主…” 许泽琨攸然面色一冷,道:“不用在意她。” 他将姚苏苏搂进怀里,道:“苏苏,我虽然无法给你正妻的位份,但是我会对你好,在我心里,没有人会比你们母子更重要。” 姚苏苏听着他胸膛里跳动的声音,已经确定,他对方嫣然已经再不复以往。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休弃方嫣然,让她做他的正妻的想法。 姚苏苏轻咬唇瓣,这让她有些失望。 - 姚苏苏有些闷闷不乐,却又无法将自己的野心宣之于口,加上怀的是双胎,孩子长得快,也带来一些不适。 所以本来只是轻微的孕吐,这几天倒发作的厉害,几乎到了闻不到荤腥的程度。 这可把许泽琨和老夫人给急坏了,成日的宣太医进府。 但是这孕吐也并非是病,相反,正是因为胎儿长得好,孕吐才会格外严重呢。 有的孕妇还吐到生呢,这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呀。 所以姚苏苏短短几日,就吐的下巴尖尖了。 这日,姚苏苏早膳勉强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粥,还未过多久,便又是孕吐起来。 许泽琨见姚苏苏呕的额上已经渗出一层汗珠,面色也是苍白的厉害。 简直是心如刀绞,他从来都不知道,怀孕会如此的辛苦。 更别说,苏苏肚子里还是双胎,之前他只是单纯的为双胎而高兴。 但是现在,这种高兴下又暗含着隐忧,两个孩子总是会比一个孩子更累些。 看着姚苏苏娇弱的样子,许泽琨心里疼惜翻涌,将她揽在怀里,用指腹拂去苏苏额上的汗珠,道:“苏苏,可还难受?” 姚苏苏娇弱无力的抚着孕肚,一双细眉紧蹙,显然腹内仍觉不适,但她看见许泽琨担心的眸子,握住了许泽琨的手,柔声道:“大爷别担心,妾没事。” 他娇弱无力的样子仿佛风中的梨花,许泽琨担忧不减,一下一下抚着姚苏苏的后背,又亲了亲苏苏的额角,低声道:“苏苏,你受苦了。” 姚苏苏唇边抿着笑,心里却道,她就是要许泽琨知道,她是辛辛苦苦为他怀着孩子的,十月怀胎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只有让许泽琨认识到这点,他才会越来越疼惜她,她的任务才能更快的完成。 她握住男人的手向自己的小腹放去,柔声道:“能给爷孕育子嗣,苏苏不知有多高兴呢。” 掌下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许泽琨一下一下抚摸着,但是不敢用力,动作十分轻柔。 姚苏苏靠在许泽琨的怀里,唇边的笑容和蜜一般甜,两人气息交汇,许泽琨在她耳边低低道:“这几日你身子难受,母亲交代你不要去寿安堂请安了。” 姚苏苏懂规矩,虽怀着身孕,但是经常去寿安堂陪老夫人说话。 但是现在天色渐冷,还时不时的下雪,加之她身子重了,许泽琨自然是不愿她出门,所以才去吴氏那里求了恩典。 吴氏本来也不是多么心硬之人,姚氏怀着身孕,自是要好好保养,闻之倒是没说什么,痛快点应了。 姚苏苏见许泽琨念着自己,自然心里甜蜜,柔声道:“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许泽琨大手轻抚着姚苏苏隆起的孕肚,回道:“规矩哪有你和孩子重要?” 姚苏苏腮边凝了浅笑,如花美眷,十分动人。 许泽琨突然心里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时,玉屏从外头揭帘进来,含笑着道:“大爷,姨娘,老夫人为姨娘寻的妈妈到了,可要现在进来?” 第157章 风向 姚苏苏孕吐厉害,老夫人也跟着着急,给姚苏苏挑选照料妈妈的事,就不由加紧了。 但是毕竟是照顾孕妇,这孩子又十分珍贵,就算着急,也是要细细选择,小心为上。 所以直到今日,才寻到一个妥帖人。 许泽琨听了心里尤其高兴,母亲找的人自然是可靠,不知道会不会有法子来缓解苏苏的孕吐? “快带进来。” 朱妈妈跟着玉屏进来以后,便屈身福了个礼:“给大爷,姨娘请安。” “起”,待听到一句温润男声,她这才起身,眼睛微微一扫,只见一貌美妇人斜着身子歪在床上,一手捧着自己隆起的孕肚,一双大眼睛含着好奇,正打量着她。 她生的极美,雪肤花容,五官精致,完全没有有孕妇人的臃肿,反而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婉,更是楚楚动人。 旁边挨着她坐的,显然就是这府中的世子爷了,他揽着姚姨娘的肩膀,两人十分亲密。 朱妈妈心里暗忖,看来这位姚姨娘很有体面,应是十分受宠的。 果然,世子爷率先发话:“你叫什么名?之前可伺候过孕妇?” 朱妈妈敛住心神,赶紧将自己的背景一一说来。 听她说之前是宫里的医女,还伺候过娘娘,许泽琨就多了几分满意。 姚苏苏心里更是吃惊,看这位朱妈妈不过四十,其貌不扬,倒是皮肤极白,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是宫里出来的。 她柔柔一笑,抬起小脸看着许泽琨,道:“老夫人费心了,苏苏要去寿安堂谢恩才是。” 许泽琨大手抚了抚她的孕肚,道:“你好好养胎,至于谢,我会带到的。” 这时,玉屏端来一盏燕窝,姚苏苏刚刚吐了一场,腹中没有东西,许泽琨怕她伤胃,才吩咐厨房炖一盅燕窝过来。 可是姚苏苏却丝毫没有胃口,见了蹙起细眉,软软道:“爷,苏苏不想喝…” 许泽琨有些无奈,想劝她为着自己的身子,多少喝一点。 但是姚苏苏实在喝不下,捂住嘴巴又要呕出来了。 这下子许泽琨可不敢劝了:“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他的手一下一下给姚苏苏胡噜着胸口,玉屏也拿来铜盆接着。 朱妈妈看这一副人仰马翻的样子,便知道这位贵人是正被孕吐折磨。 她心思一动,问道:“姨娘可是孕吐吃不下东西?” 许泽琨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朱妈妈,道:“正是,妈妈可有法子?” 朱妈妈是个有本事的,经验自然也是十分丰富。 闻言双手放在前面,微微屈身道:“老身在宫里时,一些娘娘身子娇弱,孕吐严重,可用银针刺专门的穴位,会大有缓解,只是每个人的身子状况不一样,不知姨娘是否适用这个法子。” 她虽说的留了三分余地,倒是许泽琨心里知道,若没有十分把握,只怕也不会贸然开这个口。 姚苏苏此刻已经止了吐,软软的靠在许泽琨怀里,许泽琨看着心揪成一团,恨不得自己代她痛苦才是。 他揽着姚苏苏的肩膀,低头问:“不若让朱妈妈试试?” 毕竟曾是宫里的医女,想必是有本事的。 姚苏苏握住许泽琨的另一只手,虚弱一笑:“好。” 朱妈妈遂拿出自己的针灸包,那一排排银针泛着微光,倒是看着十分唬人。 下针的时候,许泽琨遮住姚苏苏的眼睛,其实银针很细,朱妈妈扎的穴位也很准,但是姚苏苏还是表现的十分难受,让许泽琨看着更加心疼。 针灸过后,倒是能吃下一些东西,但是碰到不对劲的食物,仍会吐。 许泽琨也知道没有完全缓解的灵丹妙药,像朱妈妈这样有本事让姚苏苏舒服一些,已是极好了。 吴氏虽不会亲自来看姚苏苏,但是吩咐府医每隔一日便要来映雪阁请脉。 姚苏苏腹中胎儿很是健康,吴氏每次听了心里也高兴,流水的赏赐往映雪阁送。 弹指一挥间,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已到年底。 侯府十分热闹,处处挂着红灯笼和桃符,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眼角眉梢也是喜气盈盈。 姚苏苏贴心,拨了银子给映雪阁的下人都做了新衣,玉屏、玉盏都年轻,穿的鲜亮,衬得人也跟花骨朵一般。 就算是朱妈妈,看着也年轻几岁呢。 她身子重了,自然不敢去外面冰天雪地,大多时间都在屋里。 东临窗的榻上,姚苏苏靠着胭脂穿花软锦腰枕,身上拢着一团红锦团丝薄被,正和朱妈妈,玉屏一起剪窗花。 姚苏苏手十分巧,人又聪颖,虽然一开始是不会的,但是朱妈妈稍一点拨,现在已经剪的很好了。 巧手翻飞,四季富贵,喜鹊登枝,年年有余的图案俱都手到擒来。 朱妈妈也不吝惜夸奖,凑过去看了看,道:“姨娘聪明手巧,剪的很好呢。” 姚苏苏有些羞赧,脸颊染上绯红的红晕,愈发娇美可人。 这时玉盏笑眯眯的揭帘进来,道:“姨娘,膳房打发人来问中午吃什么呢?” 姚苏苏想了想,倒是有些想吃鱼虾这些鲜物,遂道:“做一道清蒸鱼,炒河虾,其余的听膳房的安排吧。” 玉盏脆生生的应了一下,又蝴蝶一般去回话了。 _ 这几日皇上宴请群臣,许泽琨几乎每日都去宫里,今日倒是回来早。 去完寿安堂请安,就来了映雪阁。 人逢喜事精神爽,之前过年的时候还不觉什么,现在想着翻了年,再过几月,他和苏苏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只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今日皇上还问了一句呢,可见对许泽琨的看重。 其他大臣也是知道许泽琨老大不小还膝下无子,俱都同情不已,闻之他的妾室有孕,也是纷纷恭喜。 这在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毕竟让许泽琨无子的源头,可是佳宁县主,那可是贵妃的妹妹。 当年贵妃生下皇长子的时候,可是如日中天,大臣们又不傻,怎么会戳贵妃和县主的心窝子。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一茬又一茬的新人入宫,贵妃的恩宠早就不比从前了。 再加上皇后的嫡子已经快六岁了,已经算是彻底立住了。 第158章 凤簪 入了学,更是显露出超人的慧根,十分得少傅的喜爱,皇上听了大喜过望,十分开怀。 而皇长子…被三皇子衬的就没那么聪明了,自然皇上的喜爱也少一些,这宫里的风向,自然是变了。 “大爷来了!”朱妈妈看见许泽琨,便笑着揭开帘子,请他进来。 许泽琨长身玉立,穿了一身紫色锦袍,袖口用银丝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头戴玉冠,腰系玉佩,俊美非凡。 姚苏苏并未动弹,身上拢了一团锦被,笑吟吟的看他。 她久不出门,妆容清淡,但是面色莹白,两颊显出淡淡红晕,唇边含了浅笑,轻声唤了一句:“大爷。” 许泽琨唇边不自觉的扬起,在榻边的火盆边烘了烘,去去寒气,才坐在她身边,问道:“在做什么?” 姚苏苏倚在一团绮罗丛里,拿起手中的剪纸,凑趣道:“妾呆在屋里也没什么事儿,玉盏起了个由头,让朱妈妈教我们剪窗花呢。” 姚苏苏肤如凝脂,一双手更是白皙娇嫩,大红色的剪纸拿在手里,说不出的好看。 许泽琨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夸奖道:“你手巧,剪的很好。” 屋子里暖意融融,中央的四角兽炉里的芙蓉百合香正燃着,香气经久不散。 许泽琨将剪纸放下,顺势躺在姚苏苏边上,姚苏苏见他面带疲色,知他这几日忙的手脚不停,摆摆手将下人打发了出去。 揭了身上的软被给许泽琨盖上,手指轻抚许泽琨的眉间,轻声道:“大爷可是累了?” 许泽琨唔了一声,握住他的手在嘴里轻轻亲了一下:“你这屋里暖和,躺着舒服,爷迷瞪一会儿” 虽说是闭着眼睛,但是一只手还是伸进了姚苏苏的衣衫,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下一下抚弄着:“孩子长大了些。” 姚苏苏见他困得不行,还念着孩子,一时心里一阵温软,轻轻的嗯了一声,也未再说话。 她身上的味道让人心安,许泽琨渐渐支撑不住,倒真睡着了。 再睁开眼,是姚苏苏轻轻推了他一把:“爷,起来用饭了。” 许泽琨一阵恍惚,见屋子里明亮,中央的四角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佳肴,屋子里满是胭脂米的香气。 姚苏苏温声软语,又轻轻说了一句:“爷?” “无事,倒真是睡实了。”许泽琨翻身起来,因着动作颇大,倒落了一个楠木漆盒到榻上。 “呀,这是什么?”姚苏苏支着肚子,俯身拿起,面带疑惑。 许泽琨一拍脑袋,这是他早就为姚苏苏准备的礼物,今日来映雪阁,也是想送这个的,只是一来见苏苏,睡了一觉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会子将盒子打开,道:“这是过节的礼物。” 姚苏苏真没想到许泽琨还有这般心细的时候,自然有些欢喜,她垂首去看,见盒子里躺着一支累珠流苏金凤簪。 她伸手拿起,见那凤簪的眼睛处是一只小指大的东珠,泛着温软的光泽,流苏更是由一颗一颗的小珍珠组成,每一颗都圆润可爱,几乎都一般大小。 “真好看,妾很喜欢。”她颇为认真的夸奖了一番,一双杏眸水盈盈的看着你,许泽琨被她看的甚至有些不自在,随口答了一句:“嗯…这是皇上赏我的东珠,我想给你做簪子合适。” 他有些别扭,姚苏苏又岂会看不出来,但偏要央着他给自己戴上,许泽琨无奈,将那支发簪簪到姚苏苏的发髻上。 玉屏有眼色,拿来铜镜给姚苏苏看,姚苏苏扶着簪子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十分满意。 许泽琨看她这欢喜的模样,心里自然也跟着满足。 “用饭吧。” 听许泽琨这般说,姚苏苏才让玉屏撤下镜子。许泽琨亲自扶着姚苏苏落座,那小心翼翼的劲儿,好像姚苏苏是一尊易碎的瓷器,姚苏苏抿唇轻笑:“爷太小心了。” “你肚子渐渐大了,可是要小心才是,玉屏和玉盏也是,以后也要注意,别让姨娘磕了绊了。” 玉屏和玉盏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笑意,屈身福了个礼,轻快应下了。 桌上三荤三素,许泽琨见有清蒸鱼,爆炒河鲜,鲍鱼燕窝粥,大感意外,这些东西在苏苏孕吐时可是根本见不得的。 “最近能吃这些了?” 姚苏苏坐稳后,手抚着孕肚,有些羞赧:“嗯,现在不怎么吐了,倒有些想呢。” 朱妈妈也在旁边道:“孕妇口味一会一变,这是正常的呢。” 许泽琨点了点头,抬筷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剔去了鱼刺,放在姚苏苏面前的碟子里。 “那就多吃点,前段日子苦了你了,爷看你都瘦了。” 姚苏苏绷不住一笑,她虽孕吐了一段时间,但怀着双胎,怎么也不会瘦,反而圆润了不少呢。 “爷也吃,这段时间辛苦了。” 自从吴州回来,许泽琨常来映雪阁陪姚苏苏,自然也随着姚苏苏吃饭,也是好久没吃这些鲜物了,此刻倒觉得颇为适口,其间姚苏苏和他互相布菜,甜蜜非常,自是不提。 -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侯府的的年夜饭在寿安堂吃。 吴氏其实并不多喜欢过年,只因为一过年,就要见侯爷的那些莺莺燕燕,宁远侯风流成性,即使是现在这把年纪,外面还养着一个外室。 但是今年她是真高兴,许泽琨多无子,已然成为自己的心病,现在可不一样了,苏苏肚子里可还怀着双胎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所以吴氏早就吩咐府中的人要好好准备年夜饭,今年怎么也要热闹一番。 华灯初上,明亮璀璨,屋里烧着地龙,地上铺着整块的珊瑚红四季富贵毡毯,中央的梨木雕花红漆圆桌上,摆放着各色的佳肴与珍馐,其间有丫鬟鱼贯而入,给主子斟上美酒。 宁远侯十分开怀,喝了不少,连许泽琨都饮了几杯,姚苏苏因为怀着身孕,只能喝一点牛乳。 老夫人指着桌上的一道灯笼海参,对着紫菀道:“去将这道菜摆到姚姨娘面前。” 又笑眯眯的道:“我听子翎说你近些日子爱吃海鲜,海鲜好,吃了孩子聪明!” 姚苏苏见老夫人这般关照自己,自然是柔声道谢,期间她想起身,老夫人都如临大敌,让她踏实坐着。 方嫣然看着自己的婆母如此抬举夫君的妾室,简直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第159章 原点 自从上一次许泽琨从她的浣芳院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老夫人也没有什么话安慰。 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时时刻刻都陷在悔恨当中。 当初她以为轩哥哥会等她,对许泽琨弃若敝屣,但是现在看来,是她错将鱼目当珍珠!是她识人不清! 丰少轩薄情寡义,而许泽琨也已经被自己伤透了心,对自己再无丝毫情意。 那她该怎么办呢,她是天之骄女,从生下来就应该享受所有人的羡慕的目光,而不是像这样,作为许泽琨的正妻,在这饭桌上却毫无存在感, 连公公那些妾室都敢偷偷打量她说笑,她们是在看她笑话么?! 方嫣然心里恨极了,她把自己所受的冷待全部都归结为姚苏苏!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的出现,许泽琨还会像之前那样爱她! 而姚苏苏冒了头,一切就都变了! 方嫣然压不住自己的嫉恨,冰冷厌恶的目光射向姚苏苏,尤其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就更为碍眼。 她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姐姐告诫她的姚苏苏的孩子会抱给她养的事,她只知道,因为这个贱妾怀了身孕,彻底抢走了她夫君的所有关注。 长长的指甲陷进手心里,方嫣然突然很想让姚苏苏消失,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需要养这个贱妾生的孩子了!若是许泽琨需要,她…她愿意生。 她可以的,她的孩子,才是侯府尊贵的嫡子!许泽琨喜欢孩子,也一定会把她放在手心里疼的,老夫人也不会再对她视而不见。 那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不再是被初恋抛弃,夫君厌恶的可怜人。 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享受所有人歆羡的佳宁县主! 仿佛拨开云雾,方嫣然的心一下子便豁然开朗了,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她要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许泽琨是她的!只能是她的!姚苏苏这样卑贱的人,怎么配! - 晚宴结束,因着外面地上还有雪,许泽琨不放心姚苏苏自己回去,于是起身对吴氏道:“雪地路滑,儿子怕姚氏出什么意外,想送她回去。” 刚刚应对了一番宁远侯和他的一堆妾室,吴氏心里也有些憋闷,闻言未多说什么,就让他去了。 远远看着两人的背影,男人长身玉立,女人娇小玲珑,两人在一起十分登对,郑妈妈笑着道:“大爷护姚姨娘护的紧呢。” 吴氏有些疲累,靠在紫绡暗纹金边软枕上闭目养神,郑妈妈又说了一句:“老奴看大爷是真的对县主淡了,今天吃饭,可一个眼神都没给呢。” “罢了,我也管不了了。”吴氏淡淡道,她虽有心修复儿子和县主的关系,但是那一夜,子翎已经给了她答案,强扭的瓜不甜,她自然是更为心疼自己的儿子。 再说了,刚才子翎目光一直追着姚氏,许是没看到,但是她可看的清清楚楚,方嫣然看姚氏肚子的样子,可是满满的恶意。 她看的心里都是一紧,果然,人芯子是什么样,仅靠几天的改变是变不了的。 她就是发愁,为何当初,偏偏自家儿子和县主扯出这样一段风流史。 作为宁远侯夫人,她能理解方嫣然对姚氏的嫉妒,但是却不能允许方嫣然对姚氏肚子的恶意,因为这是她心心念念的金孙,但凡方嫣然懂一点事,也不会这样表现。 - 老夫人心冷了,方嫣然再来寿安堂请安的时候,老夫人抬了抬手,对着郑妈妈道:“让她回去吧,将我佛堂里的《金刚经》和《心经》给她,让她为我抄上一份,供奉在佛堂。” 方嫣然看着面上盈着笑的郑妈妈,还有她手里的佛经,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疼。 婆母这是已经不想见她了么? 还让她抄这些修身养性,平心静气的佛经? 她是什么意思?她方嫣然还正值青春,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她退位让贤么? 方嫣然的牙都要咬碎了,她僵硬的接过那两本佛经,勉强挂了点笑意:“我会好好抄的。” 郑妈妈看出她的不虞,回去却没在吴氏面前提起,县主自来高傲,被主子这般下脸面,有些生气是难免的。 她也不必再拱火了,吴氏年纪大了,再气到就得不偿失了。 她本来以为这事县主会渐渐想通,但是方嫣然不仅越来越钻牛角尖,心中对姚苏苏的恨意也越发浓重。 因为许泽琨对姚苏苏的日益看重,还有吴氏对方嫣然的冷待,还有最重要的,渐渐有传言,皇上要立三皇子为太子。 是三皇子,而不是皇长子! 方嫣然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于膳房都将她放在了姚苏苏的后面。 她想要吃的一道菜,膳房竟然因为要给姚苏苏煲汤,而迟迟没有做。 这下方嫣然可是忍不了了!她抬手砸碎了屋里几乎所有的瓷器:“这群势利的下人!” 青杏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心头像放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重。 她知道方嫣然的情况已经是死局,世子爷已经完全忽略了这个正妻,老夫人不知为何也开始疏远方嫣然。 照这样下去,姚姨娘的孩子即使生下来,只怕也不会抱到县主膝下抚养。 贵妃娘娘一开始的打算,全部都乱了! 现在贵妃恐怕也是焦头烂额,虽然有皇上要立三皇子为太子这样的流言传出,应该睡不着觉的是坤宁宫。 但是无风不起浪,有这样的流言…是不是就意味着真的有这事呢? 毕竟皇上可没有任何动作来制止! 不管怎么说,随着三皇子的出色表现,再加上宫里的皇子越来越多,皇长子的地位再也回不到以前了。自然,贵妃和县主… 青杏咬了咬唇,上前道:“县主,生气是无用的,不如想想如何讨大爷欢心才是。” 方嫣然发泄后,脱力的坐在圈椅上,讨许泽琨的欢心?她根本就见不到他! 他除了进宫,回府定是去那贱妾的屋子里,难道她还去抢人么? 她做不到,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敢做了,她怕许泽琨对她冰冷厌恶的眼神。 “许泽琨,去了何处?” 月梨眼睫轻颤:“今日世子爷随老夫人去了寒山寺,说是为姚姨娘和腹中胎儿祈福,保佑孩子平安出生。” 啪嗒一声,茶盏碎了。 _ 映雪阁内,姚苏苏正由朱妈妈搀着慢悠悠的散步,双胎不好生,有孕时更是忌讳躺着卧着,一定要多动动才有利于顺产。 姚苏苏不敢去外面,只能在屋里这方寸之地,看着窗户外的湛蓝天空,姚苏苏摸了摸肚子:“唉,好想出去呀。” 朱妈妈一笑:“姨娘想出去?那有什么难的,今日天气也暖和多了,外面的冰雪也全融化了,出去也不会打滑。” 姚苏苏听了眼前一亮:“好,那咱们出去走走吧。” 玉屏听了眼皮一跳,看了眼姨娘的大肚子,不放心道:“咱们还是在屋里走吧,外面哪里有屋里舒坦?” 姚苏苏嘟了嘟唇,自打怀了身孕,又加上总是下雪,她确实很久都没出屋了,今天正好许泽琨不在,没人管她,出去走走又怎么了? 玉屏见她执着,也不忍再劝,只能给姚苏苏找出厚衣裳,又塞了两个汤婆子,带着软垫,茶壶,水杯等一应东西,和姚苏苏出了映雪阁。 宁远侯府雕梁画栋,十分精致,姚苏苏只觉自己从未认真打量过这个府邸,现在看倒是十分新鲜。 不知不觉走到了府里的沧浪亭,姚苏苏转头笑着道:“咱们去那个亭子坐坐。” 玉屏刚想应下,却看见一片火红的衣角,顿时心里一惊:“县主…县主怎么会在这。” 第160章 倒茶 方嫣然也听到了姚苏苏的温声软语,她在浣芳院发了一通火,只觉心里郁闷难疏,在外面吹吹冷风,还痛快些。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姚苏苏。 玉屏咽了咽口水,低头拉了拉姚苏苏的衣袖:“主子,是县主。” 姚苏苏笑容一僵,她只是想出来走走,可没想到会遇到县主这尊佛,今日许泽琨不在家,她不想正面对上县主,迈开步子,就想先回去。 谁知她的行为却是彻底惹恼了方嫣然! 这贱妾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见到她竟然连礼都不行? 这是哪里的规矩?!今日若不好好教教她,恐怕这全府又要看她笑话了! “姚姨娘真是好大的架子,竟对主母视而不见。” 姚苏苏脚步一顿,脸顿时苍白了不少,这一刻,她是真的讨厌自己妾室的身份,也讨厌方嫣然颐指气使的态度。 朱妈妈刚来府不久,并没有见过方嫣然,但是见姚苏苏害怕的样子,也猜出了几分。 心里不禁打起鼓,她是看见过许泽琨对姚苏苏千娇百宠的样子的,没想到这般受宠的姨娘,在主母面前还是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这主母是有多厉害? 姚苏苏心里是有些害怕,因为她不想将自己与孩子置于危险境地。 方嫣然她知道,是个任性的主儿,自己在她手里怕是讨不到好处。 不过…若是方嫣然真的有什么恶意,好好利用此事,也许可以让许泽琨更快的认清方嫣然的真实面目,更快的与她离心。 想到这,姚苏苏心定了定,小步进了沧浪亭。 方嫣然身着一团火红,腰身束的细细的,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下姚苏苏。 她的眸子凌厉非常,看姚苏苏出个屋子前呼后拥,好不神气,心里的厌恶和嫉妒更是达到顶峰。 她脚下不远处拢着火盆,旁边的桌上也摆着四色糕点和茶壶,其实排场也是不小的,偏偏要冷言嘲讽姚苏苏:“姚姨娘真是好大的排场。” 她冰冷的目光一寸一寸划过姚苏苏的肌肤,姚苏苏心一颤,不敢与之对视,低眉敛目道:“县主说笑了,妾不敢。” 她的手撑着腰肢,玉屏和朱妈妈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方嫣然看着她这娇弱劲,心里更是鄙夷,不过是有个争气的肚子! 若不是这个孩子!她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方嫣然的目光一个劲的在姚苏苏肚子上打转,她的眼神实在可怕,让姚苏苏心里不由怵的慌。 “夫…夫人若没有什么吩咐,妾身先回映雪阁了。”姚苏苏一手抱着孕肚,小心翼翼的看着方嫣然,眼睛里也有惶恐。 方嫣然却想,这个贱人就是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夺得许泽琨的欢心的么? 不!不是的!姚苏苏一直都是这样,去吴州之前,许泽琨待她也没有这般亲热。 是因为她怀了身孕!对,这次从吴州回来,她怀了身孕,所以许泽琨才会这般宠爱她的! 方嫣然越想越觉得是,高傲的她不肯承认,夫君已经移情,只能将许泽琨对姚苏苏的看重,全部都归结于她的肚子。 这样一来,那高隆的孕肚便更加扎方嫣然的眼了。 看姚苏苏和身边的丫鬟如临大敌的样子,方嫣然冷冷一嗤,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的指甲,淡淡道:“怎么没有吩咐,你,给我倒杯茶来。” 她闲闲的坐在亭子里的坐椅上,居高临下的样子,仿佛她是天边的云,而姚苏苏是低贱的泥。 姚苏苏咬咬牙,难以言喻的恼怒和委屈涌上心头,让她瞬间红了眼。 可是方嫣然却偏偏喜欢她这副样子,看着她难受,她心里就舒服了。 青杏在旁边更是白了脸,根本不知道方嫣然到底要做什么。 她的目光落到姚姨娘的肚子上,县主让姚姨娘倒杯茶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姚姨娘的肚子里可还有孩子,那可是是全府的宝贝疙瘩。 她上前道了一声:“县主…” “怎么?”方嫣然凤眉一挑,凌厉的目光刺向青杏:“我连妾室的一杯茶都受不起么?” 青杏心里一惊,知道主子这是心里一直存着气,现在是刻意刁难姚姨娘,她到底是一个丫鬟,此刻绝不能做出忤逆方嫣然而维护姚苏苏的事。 只盼着县主心里还有理智,做的不要太出格才是。 姚苏苏心里一惊,只怕自己不倒茶,方嫣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了一句:“是”,随即上前从青杏手里接过一杯茶,艰难的迈开步子,向方嫣然走去。 方嫣然恶狠狠的瞪着姚苏苏,眼睛里面是从不遮掩的恶意。 这样明晃晃的恶意让姚苏苏更加害怕,几乎有些头晕目眩之感。 “请县主喝茶。” “姚姨娘的身子就那么娇贵,连跪都不跪么?”方嫣然并未接茶,唇边凝了冷笑,又是一番嘲讽。 青杏眉心一跳:“县主,姚姨娘怀着身孕,礼就…”她还未说完,方嫣然转身便是一记耳光:“主子在说话,贱婢竟敢顶嘴!” 青杏被扇的偏了一边身子,当即跪下道:“奴婢不敢。” 她眼睫盈泪,已经被打懵了。 玉屏和玉盏更是被县主的气势吓坏了,这可怎么办,县主一看便是要刁难主子,今日这事只怕不得善了。 姚苏苏见状,颤颤的下了跪,她肚子已经大了,此时跪下的动作很不舒服,再加上地砖冰凉,那股寒意简直像从膝盖直接传到骨髓里一般。 她咬了咬唇,将茶杯递高,又说了一句:“是妾不知礼数,请县主用茶。” 方嫣然这才面色缓和一些,洋洋得意的看姚苏苏屈膝的样子,心道任你再得势猖狂,还不是要跪在我的身下。 她接过了茶盏,却并不饮茶,眼睑微阖,一下一下漫不经心的抹着茶碗盖子,玉屏和玉盏相视一眼,见主子面色苍白,提步想扶主子起来。 茶盏落地的声音清脆,将两人吓得一惊。 方嫣然恍似吃惊的掩起嘴:“哎呀,这杯茶喝不得了,劳累姚姨娘,再为我倒一杯吧。” 玉屏牙齿气的直颤,县主这是存意折腾她家姨娘,这大冷的天,一直跪在地上,她家姨娘身子娇弱,又怀着身子,怎么受得住! 大爷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县主分明就是看大爷不在家,才会这般百般刁难! 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县主容禀,姨娘怀着身子,实在不能一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若是损了胎气,只怕世子爷和老夫人知道,都会怪罪。” 她抬出来了许泽琨和吴氏,若是那有理智的,只怕也会忌惮,但是方嫣然却越听越气,贱婢竟敢威胁她?! 她看着下首的姚苏苏,心里冷笑,不是一直说胎像安稳,穿的这般厚,难不成跪这一会就会动了胎气? 她就是要看姚苏苏难受,甚至心里隐隐疯狂的想,孩子若是没了,她更开心! 没了孩子,许泽琨的心是不是还会回到她身上? 姚苏苏听了玉屏的话,心里一沉,方嫣然的性子,只怕会越听越气。 果然,方嫣然利眸如刀子一般划过玉屏的脸:“好个嘴利的丫头,怎么?就你家姨娘身子娇贵受不得冷?本县主不也在这坐着陪着?!” 她说的一通歪理,姚苏苏闭了闭眸,心想,看来她是不想善了了。 她的身子底子在,跪这一会儿,确实不会对胎气有损。 但是… 姚苏苏展唇一笑:“县主莫动气,妾身再为您倒一杯茶。” 看她笑靥如花,方嫣然表情一滞,心里顿气,这贱人是在挑衅么? 姚苏苏起身斟茶,又跪下递了一杯,方嫣然仍未让她起身,且喝的极慢。 第161章 流产 姚苏苏跪在地上,肚子里的孩子许是知晓母亲的困境,微微动了一下,斗篷里的手不动声色的覆了上去,安抚了一下。 她垂下眼眸,不动如山,玉屏和玉盏却急得要哭了。 他们没有发现,远处一个修剪花草的下人,看见这等场面,匆匆跑了出去。 他和府中的同福交好,同福又是一直跟在大爷身边的贴身小厮。 等同福知道县主竟然罚姚姨娘在这大冷天跪在地上,简直不可置信,急得跟什么似的。 大爷今日去了寒山寺,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若是县主一直刁难,那姚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保住么? 同福咬了咬牙,去了马厩,他要去找大爷! 大爷好不容易得了子嗣,他不能让孩子毁在县主的手里! 同福骑马骑的飞快,这大冷的天,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同福的脸上,他却不敢停,只能不停的挥动马鞭。 天可怜见,在同福骑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恍然间看见一架马车,看着那样式,分明是侯府的马车! 许泽琨和老夫人今日去了寒山寺,寒山寺是京城有名的寺庙,平日里有很多人去祈福,甚至去寺庙的路上都会拥堵,但是今日倒是格外顺利,所以回来的也比平时早些。 同福上前拦住马车,许泽琨掀开帘子,看同福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一沉,浓黑的眉毛一皱:“发生了何事?” _ 宁远侯府 许泽琨步伐极乱,心里简直像燃了一团火!方嫣然她竟敢!竟然如此! 他直奔沧浪亭,看见姚苏苏摇摇欲坠跪在地上,而方嫣然却安然坐上上首,眼睛闪着得意的光的时候,心里的怒火到了顶峰。 身侧的拳头捏紧:“方嫣然!” 方嫣然心里一震,看见许泽琨怒气冲冲的样子,眸光有一瞬间的凌乱,许泽琨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她还以为许泽琨不会现在回来的!她再嚣张,也没有傻到明晃晃的欺负许泽琨妾室还被他撞见的道理! 她想的是,跪一会便让姚氏回去,她不是一直说胎气安稳?跪一会不会伤了根本,若是孩子真有个好歹,那也是她身子不争气,怪不得她! 但是现在,许泽琨快步上前,咬牙道:“你这是何意!” 姚苏苏已经体力不支,一张清艳的小脸毫无血色,她娇弱的支着肚子,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玉屏身上。 看到许泽琨前来,顿时眼里闪了泪光,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大爷~” 许泽琨顿时心头一紧,苏苏身子弱,自怀孕以来便一直娇养着,又如何能跪在这冷硬的地面上。 他俯身将姚苏苏扶起,姚苏苏膝盖跪在硬的石板上啊,本就酸疼,一起身更是冷汗淋淋,她扶着孕肚,轻咬贝齿,柔弱无依的靠在许泽琨的胸膛。 方嫣然最是讨厌姚苏苏这柔若无骨的贱人模样,但她更接受不了的,是许泽琨眸里满是疼惜,像珍宝一样把她拥进怀里。 这对相拥的男女刺痛了她的眼。 她冷冷含笑:“怎么?这就心疼了?你这小妾不知礼的很,见到我也不跪下行礼,我这是在教她规矩!许泽琨,难道你也不懂规矩不成?” 方嫣然咬住舌尖,她也不知为何,在许泽琨面前,她永远也柔软不了,总是竖起尖尖的刺,她明明是知道要讨好许泽琨的,但是一见到许泽琨这副样子,她就生气! 他是她的! 姚苏苏面色实在不好看,许泽琨已经心急如焚,至于方嫣然说的,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更别说回应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姚苏苏横抱起来,快步回了映雪阁。 见姚苏苏已经半阖眸子,面色惨白,他沉了脸色,寒声吩咐身边的人:“去找大夫!” 方嫣然看见那个贱人娇怯的模样,许泽琨更是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走的利索干脆,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她气的不行,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啊啊啊啊!姚苏苏!这个贱人!” _ 姚苏苏面色苍白如雪,咬唇捂着自己的肚子,刚才她已经让系统给她的脉象调为流产模式。 方嫣然如此欺她,她断不会忍。 腹中疼痛愈发严重,姚苏苏面色露出痛楚的样子,喉中也渐渐溢出破碎的呻吟。 许泽琨心里一颤,垂首问道:“苏苏,你哪里不舒服?” “爷…我…我肚子疼。”姚苏苏轻咬贝齿,这么冷的天,额上竟冒出了汗珠,乌黑的发丝黏在鬓边,与惨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与此同时,她的下身渐渐出现血红,许泽琨甚至感觉到手上的濡湿。 “苏苏!” - 到映雪阁的时候,姚苏苏已经疼的晕厥过去,这时老夫人的马车也到了府邸,等见到许泽琨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姚苏苏身下的血迹,吴氏险些晕死过去。 “这…这是怎么弄的,姚氏不是好好在屋里养胎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许泽全身心都挂在姚苏苏身上,已经无力回应母亲的质问,他失魂落魄的立在床边,死死盯着太医的动作。 太医一把脉便知道不妙,迅速用金针封住了几个穴位以保住胎脉,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血迹从姚苏苏身下渗出。 许泽琨看着铜盆里的血巾子,身子一晃,顿时手足冰凉。 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孩子,也是和苏苏的骨血,他不敢想象,若是孩子出任何差池… 看着苏苏孱弱无依的躺在那里,更是心里涌起无边悔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会让她陷入这般境地。 “劳烦太医,一定要保住苏苏和腹中的孩子。”向来骄矜冷漠的世子爷,此刻低声下气的和太医说话。 太医冷汗涔涔,胎象如此惊悸,实是大大的动了胎气,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啊。 他的手还在苏苏细弱的手腕上把脉,一番话在嘴边滚了半天,吴氏已经急的不行,在旁边问道;“太医,如何了,我的金孙能否保住?” 太医摇摇头,低声道:“老夫人,世子爷,微臣已经施针稳住了胎脉,待会会再开一个保胎的方子给姨娘服下,不过,这次姨娘胎气大动,下红不止,至于能否保住孩子,实在是不好说啊。” 第162章 保胎 吴氏一听,哪里还撑得住,这是她期盼了多少年的金孙,急火攻心之下,一阵眩晕袭来,她身子一晃,郑妈妈赶紧扶住,急道:“老夫人,您撑住啊。” 许泽琨心如刀绞,简直像被斧头生生劈开一般,他闭了闭眼,告诉自己此刻绝对不能慌乱,这是他和苏苏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思索之后,倒有了一点头绪,之前他在圣上面前求赏赐的时候,圣上赏了不少的药材,其中便有一丸丹参保胎丸。 他睁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太医,声音极淡,但细听之下还有一些颤抖:“若是有丹参保胎丸,能保住孩子么?” 太医听了倒是一喜,丹参保胎药乃是保胎圣药,里面有丹参,天山雪莲,参茸等几十种名贵药材。 他沉吟片刻,出声道:“若是有此药,概率便可再加五成。” 姚苏苏的脉象实在凶险,就算有保胎丸,太医也不敢打保票。 但这话已经足够拯救濒临绝望的许泽琨了,他连忙派人去取保胎丸。 连老夫人都燃起了希望,攀着郑妈妈的手,看着他们将保胎丸找来,碾碎,用水化开,再喂进姚苏苏的嘴里,这才安下心。 映雪阁的灯彻夜通明,动静实在太大,连侯爷都过来了,要追究此事。 许泽琨心一直提着,只淡淡说了缘由,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心,要和县主和离,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苏苏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现在…没有心力做任何事,只想回去守着她们。 吴氏听竟是方嫣然下的手,当即便火了:“方嫣然?我们待她还不够宽厚么?她这是要让我们许家绝后不成!”说罢她起了身,“给我去找衣裳,我要进宫,面见皇后!” 吴氏是气狠了,她真没想到,方嫣然竟然如此恶毒,而且,完全没有把她们侯府放在眼里! 还是侯爷定了定神,喝了一句:“够了,还嫌现在不够乱么?!” 姚氏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珍贵,但是也到不了去找皇后的地步啊! 吴氏也知自己冲动了,但是她是真的气啊! 她怒目圆睁,看着宁远侯:“这可是咱们的亲孙子,被方嫣然害成这般!我忍了这许多年,难道还要再忍么?许轻鸿,你是害怕贵妃么?我告诉你,你害怕,我可不怕!我就要找皇后!” 宁远侯爷见吴氏完全失去了理智,气的声音轻颤,手指着吴氏道:“你…你这妇人,实在不可理喻!”说罢拂袖而去,也不管了。 吴氏仪态尽失,只是哭泣,许泽琨心如刀割,将母亲扶起,道:“母亲,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这般冷静的样子倒让吴氏提了心,握住他的胳膊道:“子翎,你可要撑住啊,姚氏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你别吓娘。” 许泽琨摇了摇头,嗯了一声,道:“儿子知道。” _ 浣芳院 方嫣然呆呆的躺倒在床上,看着上方的鸳鸯床帐。 映雪阁动静这般大,阖府皆知,姚氏动了胎气,极有可能会小产。 方嫣然却没有想象的痛快,甚至心底渗出一些慌乱和害怕,怎么会?她不过是让姚氏跪了一会而已,怎么会这样严重? 她独自惶恐,却还硬撑着自己骄矜的外壳。 青杏静静立在床边伺候,却没有上前安慰一句话。 她今日挨了方嫣然一巴掌,心已经彻底冷了。 她曾经说了那么多,又得到什么了呢?罢了,以后,她也不会再说了。 _ 许泽琨守了姚苏苏一夜,其间姚苏苏身下仍有一些出血的情况。 太医也守在侯府,中途又给姚苏苏开了一味保胎药,但由于姚苏苏一直睡着,药也只喂进去一小半。 许泽琨将姚苏苏揽在怀里,见她毫无意识,平日一双清莹明亮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抹铅影,她的一双细眉仍微微蹙着,似乎在睡梦中仍忍受着痛苦。 许泽琨心里一疼,怜惜的抚上她柔嫩的小脸。 “大爷,怎么办,姨娘喝不进去。” 玉屏端着红釉缠枝瓷碗,着急的红了眼眶。 许泽琨仍注视着姚苏苏的脸庞,他用手里干净的帕巾给姚苏苏擦了擦嘴边,声音清淡:“把药留下,出去吧。” 玉屏看大爷虽面无波动,但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许泽琨心里的惊涛骇浪。 若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还好,若是不能… 侯府只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她不敢再多言,放下碗,便出去了。 室内唯剩姚苏苏和许泽琨。 许泽琨端起那碗药,喝了一口,然后俯身贴住了姚苏苏的唇瓣。 喂完药,许泽琨没有漱口,原来这药竟这般苦,想起之前姚苏苏为安胎喝的数不尽的苦药,喉中的苦涩仿佛到了心里,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心里的疼痛让他几欲无法呼吸。 - 老夫人身子不济,到底撑不住回了寿安堂,但出了这般大事,怎么都睡不好,天刚蒙蒙亮,就起身将丫头紫菀叫了过来,急急问道:“映雪阁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紫菀自然也一直挂着那边,闻言笑道:“老夫人宽心,太医说,姚姨娘肚子里的胎保住了。” “好,好。”吴氏连说了两句“好”,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便觉无边的疲倦涌上心头,紫菀看老夫人倚在床头,面色不佳,上前道:“老夫人快再歇歇,这会儿天色还早呢。” _ 映雪阁 许泽琨听到太医的诊断,道胎儿已经保住,但还是要万分小心,最好卧床静养,千万不能受惊了。 他捋了捋脸,心神却还未放松,只因姚苏苏还未醒来。 “姚氏何时能醒?” “姨娘身子虚弱,又动了胎气,但已睡了许久,想必马上就会醒了。” 姚苏苏睡得很沉,虽然表象看她流了不少的血,但其实那只是系统做出的假象,她身体除了因为跪了许久腿有些酸疼外,其余的并无不适。 但是她醒来的时候,还是伴随着恐慌:“啊!” 她骤然坐起,如同受伤的幼兽一般惊慌无措。 许泽琨忙将她抱住,见她有些梦魇,不住的唤着:“苏苏,苏苏,醒醒,爷在这。” 姚苏苏依在许泽琨怀里,未语泪先流,她眼睫颤颤,娇滴滴的唤了句“爷…”继而面带惊慌,用手抚上自己的孕肚:“我的孩子。” 第163章 和离(4000字感谢雀影opiz) 许泽琨用手一下一下抚着姚苏苏的后背,安抚道:“孩子没事,你莫担心。” 姚苏苏一头秀发披散在肩头,加上白色的寝衣,更显的整个人苍白娇弱。 因为失血过多,她面颊苍白,平时娇嫩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唯有眼眶是红的,她依赖的抓着许泽琨的衣襟,忍不住抽噎道:“大爷,我好怕…呜呜” 到底害怕什么,是县主的欺负,还是险些失去孩子的担忧,姚苏苏没有说,但许泽琨同样感同身受,他吻着姚苏苏的发心,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是我不好,没有守在你身边,不哭了,爷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好不好?” 姚苏苏默默哭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收了眼泪,眼睛里仍是水光,她轻轻道:“我…我不哭了,对孩子不好。” 看到姚苏苏将委屈往自己心里咽的样子,许泽琨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柔软和愧疚。 他俯身亲了亲姚苏苏的面颊,低低道:“苏苏好乖。” _ 虽然孩子保住了,但是姚苏苏还是十分虚弱,扎扎实实的躺了好几天,许泽琨向皇上告了假,这几日也一直在府里陪她。 这一日,方嫣然的母亲李夫人,带着一堆的补品来了宁远侯府。 寿安堂内,吴氏面色不佳,但是到底是贵妃的母亲,面上也要过得去。 李夫人陪着笑,一个劲的说方嫣然不懂事。 “我待会便去好好说她,怎么能如此任性!幸好孩子没有大碍,不然,可怎么了得。”她比吴氏年纪大些,看着也是富态,笑着的样子让人感觉很亲切。 见她这般,吴氏也不好说什么了:“亲家,你也知道,我就子翎这一个儿子,子翎已经不小了,这么多年,就得这么个骨血!” “是是是。”李夫人点头,“我懂,今日我还带来不少补身安胎的良药,全是替我们嫣然陪不是了。” 她说到这个地步,吴氏也不好再多说。方嫣然那样跋扈的性子,她母亲倒是软和,让人连火都发不起来。 “罢了。”到底是个妾室,实在也没有正妻去给妾室赔不是的道理。 李夫人眼看这事要揭过去了,心下一松,刚想说去看看方嫣然,却听屋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许泽琨过来了。 李夫人倒是意外,她和亲家说这事,没想到姑爷竟来了,难不成他还要真替那小妾出头不成? 许泽琨和她这个岳母接触不多,不过之前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礼数有加,倒是难得如此冷淡,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他一开口,更是抛下一个惊雷:“我要和县主和离。” “什么?!”吴氏和李夫人皆大惊失色,吴氏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她虽不喜欢县主,但是却从未想过让儿子和县主和离啊! 姚氏虽然被县主害得动了胎气,但是若因此事和离,那就是宠妾灭妻!这要是传出去,宁远侯府还有什么颜面? 退一万步讲,即使没了县主这样跋扈任性的人做妻子,因着这宠妾灭妻的名声,只怕许泽琨也找不到好的高门贵女做继妻了。 吴氏目光一闪,心道,难不成子翎想将姚氏扶正?这不可能! “子翎,你可别说傻话,我们嫣然是任性一些,但是这可不是和离的理由啊!”李夫人心里是真的慌了。 她今日来,确实是赔罪,但是那孩子已经保住了,那个妾也没什么损失,许泽琨何至于此?? 吴氏冷着脸看着许泽琨,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 许泽琨面色微动,淡淡道:“我与方嫣然成亲六年,感情不睦,她心有所属,我愿意与她和离,放她自由。” 李夫人白了脸,扬声道:“许泽琨!你就算是要宠妾灭妻,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黄,毁我嫣儿名节!” 许泽琨一笑,盯着李夫人道:“信口雌黄?岳母,我既然说出来,自然有证据,方嫣然与她表哥丰少轩这几年传的书信,还有之前他们在宫里私会,这都是有证人的,要不要我拿出来看看?” 李夫人没想到许泽琨为了那妾室,竟做到这种地步,简直是惊世骇俗,嫣儿做的不对,但他怎么能如此轻松的说出来,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对于他来说,难道是光彩的事么? 她指着许泽琨,你…你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吴氏却被这个消息狠狠的震惊到了,她从来都不知道方嫣然竟然还跟她表哥有私情,更甚者,成婚之后还有联系! 这对她冲击太大了,加上她这段日子本来就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伤了身体,当下两眼一闭,直接就晕过去了! - 浣芳院,李夫人怒气冲冲来的时候,方嫣然还在床上躺着,看见自己的母亲,她倒是支起了身子,心里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娘…” 谁知迎接她的,却是李夫人狠狠的一巴掌:“孽女!!!!” 方嫣然被打懵了,她抚上自己的脸,两行眼泪一滚:“娘为何打我?” 李夫人一改刚才在寿安堂的柔软,满脸的冰冷:“我为何打你,你可知道,许泽琨要和你和离?!” 方嫣然眸光破碎:“什么??不!不可能!“ 她从未想过,许泽琨会真的离开她,姚苏苏不是没事么?! “娘,娘,你是骗我的是么?“她急急的攀上李夫人的胳膊,迫切地问道。 李夫人将她的胳膊狠狠的拽下,痛心疾首道:“都是我的错,因为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便一直宠着你,所以你才会如此不知事!我和你姐姐和你说过多少遍,许泽琨是人之龙凤,对你又有意,是一门好姻缘,可你偏偏执迷不悟!那妾室肚子里的孩子,多少年才盼来的,可你偏偏这么蠢,竟然明晃晃的去为难她,让她险些落胎!你这样,许泽琨又怎么会容你?!” 方嫣然痛哭流泪:“我…我恨,母亲,我恨那个贱妾,我恨许泽琨的眼里全是她,却对我弃若敝屣,我…” “够了!”李夫人满眼失望,“现在许泽琨要跟你和离,打的是你和丰少轩私会的由头,你可要想想,若是此事传出去,你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我们方家,你父亲,你姐姐都要跟你丢尽脸面!!” 方嫣然心头巨震,许泽琨竟然知道,竟然知道她和表哥私会?! 母亲说的一切都是方嫣然不可承受之重,她真的怕了,她哭着拽上母亲的袖子:“娘…娘,嫣儿知道错了,嫣儿不想和离,您帮帮我。” 她自来高傲,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李夫人心里哪有不疼的。 不过,想了想现在的现状,她狠了狠心,道:“嫣然,我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她给方嫣然抹了把眼泪,道:“听娘说,你婆母断不会同意许泽琨和你和离,这缘由说出去,不光咱们丢人,宁远侯府也再没有颜面立足。但是姑爷的心冷了,这可是大事,你一定要改改性子,想办法挽回姑爷的心,知道么?” 见方嫣然仍咬着牙不应,李夫人知道她还是在意那个妾室,恨不得再上前将她一巴掌打醒:“你还有什么犹豫的?莫不是还看不清现在的局面?我告诉你,若是你真的和许泽琨和离,回家之后也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 李夫人撂下这一句狠话,便离开了宁远侯府,只留下方嫣然一个人,她真的不知道,为何短短一日,一切都变了。 许泽琨竟为了那个女人,说出和离的这样的话,难道,她真的做错了么? - 吴氏急火攻心,醒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拽着许泽琨的手,满眼都是心疼:“子翎…我的儿子。” 许泽琨被母亲的目光刺痛了,他知道母亲是在心疼自己,他反握住许泽琨的手:“方嫣然…竟如此欺你!” 吴氏实在是怒不可遏,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方嫣然嫁到宁远侯府之后如此冷淡,原来是她心有所属… 而子翎又是何时知道的呢?他又忍受了多久的屈辱呢? 吴氏光想想,心都要碎了。 她如此光风霁月的儿子,真是作孽!娶了方嫣然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母亲,求您成全。”许泽琨微垂眼睑,露出难得的脆弱。 吴氏的心也渐渐软了。 _ 和离不是小事,宁远侯知道此事,也将许泽琨叫到了书房,一开始便是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是猪油蒙了心不成?!竟然为了妾室要和县主和离!你可知道,她的姐姐可是贵妃!!”他自己宠爱妾室不说,此刻却觉得儿子宠妾灭妻,实在太过荒谬。 许泽琨知道父亲很难同意,他更不能让父亲认为和离是因为苏苏的缘故,这样对苏苏不好。 没有片刻犹豫,他掀开衣摆,跪在宁远侯面前。 宁远侯看他一向骄矜的儿子这般正式,也是为之一振。 只听许泽琨清凉如水的嗓音传来:“父亲,儿子与县主和离,是深思熟虑的,县主背后有贵妃,而贵妃的背后,是皇长子。儿子一直想做纯臣,但是因为和县主成亲,已经不可避免的和皇长子有了联系,而现在,就是斩断这种联系的最好时刻。” 宁远侯陷入沉思,皇上要立嫡子为太子的传言,他也听到了。姑且不论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眼人也能看出,皇长子确实不堪大用。 这样的话,贵妃也不足为惧。 虽然这个时候切割有小人之疑,但确实可以说是一个聪明的行为。 “但是,若是将方嫣然与表哥私会的事抖落出去,只怕你也要受人耻笑啊!” 这也是宁远侯顾虑的点,这件事错的是方嫣然,毋庸置疑,但是一旦被别人知道,被嘲笑的可是子翎啊! 许泽琨垂眸:“儿子不在乎。”他确实不在乎,而且,和离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但是正因为他也付出了代价,若是贵妃到皇上面前上眼药,皇上也会有所保留。 毕竟,能够抖落出这种事都要和方嫣然和离,足以看出他在和县主的感情中已经承受的够多的了,不是么? _ 方嫣然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哄许泽琨,她甚至已经决定抛下所有脸面,素服去向许泽琨请罪。 但是她发现,她甚至已经出不去浣芳院了,包括她的贴身婢女青杏和月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走了,留在浣芳院的,只剩下一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老嬷嬷。 方嫣然彻底慌了,她已经感受到许泽琨对她的不同寻常,难道,他真的要和她和离不成? 与此同时,京中不知何时流传起高门贵妇私会情郎的故事,街头巷尾,乃至说书茶楼,都说的津津有味,这事实在太惊世骇俗,众人都有猎奇心理。一时间传的是沸沸扬扬。 等许泽琨正式提出和佳宁县主和离的时候,更是在全京城都炸开了锅,虽然和离的缘由是县主入府六年都无所出,但是大家都不禁将这次和离和京中流传的故事联系在一起,毕竟很多细节,实在是很符合啊。 而且,听说世子爷的小妾已经怀孕了,无子肯定不是和离的原因,那到底是多大的原因才能和离? 肯定是,县主不忠呗… “啪”贵妃的崇华宫,方芷兰气的脸色煞白:“这个蠢货!”她生气妹妹的任性,也生气许泽琨的心狠,他是注定要脱离她们方家的船了,为此不惜赔上自己的名声,她岂能不气!!! 可偏偏,她又做不了什么,皇上想来宠信许泽琨,而许泽琨揭开遮羞布之后,千错万错的,都是她的妹妹啊!! - 方嫣然看见和离书的时候,简直不可置信,她几乎被圈禁在浣芳院,根本不知道京中的消息,甚至,她一直想这不过是暂时的惩罚,许泽琨不会这般狠心! 但是现在,她才知道她错的有多狠。 这一刻,她终于还是抛弃了她所有的高傲:“世子,我错了,我不想…” 她想过去拉着许泽琨的衣袖认错,许泽琨却再也不想让她再碰一片衣角了,他错开步子,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请县主收好,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此生不复相见。” 看着许泽琨决绝的背影,方嫣然泪水决堤,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痛,像生生用斧头劈开,她不是,不爱许泽琨的么? 第164章 状元(4000字感谢雀影opiz) 方嫣然被方府接走了,即使她是那么不愿离开侯府,但是许泽琨意已决,无论她再怎么服软认错,都无济于事了。 当她回到家里,听到已经出现的流言,还有众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更是直接晕死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一夜之间,她便从人人歆羡的世子妃变成了万人奚落的下堂妇。 贵妃说,幼妹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丑事,只有一尺白绫或削发为尼才能抵消罪过。 一句“不知廉耻的丑事”,将自己从中摘了个干净,她已经忘了,方嫣然与丰少轩的私会,可是她从中传递的消息。 方嫣然再一次感受到孤立无援,方家终究没有舍得让她死,但是削发为尼是免不了的,即使这样,方嫣然的叔叔婶婶,乃至舅舅舅妈,都恨方嫣然到骨子里,只因为她这事一出,家里的姑娘以后说亲都难。 当初说和离的时候,方嫣然的心就死了,更别说后面还直接做了尼姑,削去了一头长发,她是多么爱美的人,一头乌发每次都要细细的去洗,再用棉布一点一点吸走水汽,再一根一根抹上花露油。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一生,终究是毁了,到最后,还落了个娘亲不爱,姐姐不疼,万人唾弃的结果。 高傲的世家贵女一朝被放弃,所受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在庙里不过几年,方嫣然便抑郁而终。 临死之际,她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许泽琨,她想起那一日,十里红妆,年轻俊朗的将军揭开了她的红盖头,说了一句:“嫣然…” 她也曾短暂碰到过幸福的。 - 和离之事纠缠了几个月,宁远侯府的气氛也并不是多么欢快,甚至老夫人都隐隐有些后悔——为了一个妾室将局面搅得天翻地覆,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圣上虽然就此事对许泽琨进行责备,但是老夫人还是担忧贵妃的枕边风,生怕以后皇上发难。 这一切,吴氏没有怪许泽琨,反而全部怪在姚苏苏的身上了。 所以,老夫人特意将许泽琨叫到跟前,重申了一句:“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既然已经和离,那母亲会继续给你择高门贵女,做你的正妻。”吴氏的一双眼睛像直刺人心:“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但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只要我活着,便绝无可能。” 许泽琨凤眸微敛,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淡淡点了个头。 他确实有将苏苏扶正的想法,他爱苏苏,想将一切给她,但是他知道,母亲这一关是不好过的。只盼着孩子生下来…看着玉雪可爱的孩子们,母亲能转变态度。 许泽琨略过这个话题,转头聊起了择选稳婆的事。 苏苏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因为是双胎,孕相格外明显一些,许泽琨有时看着都胆战心惊。 更别说朱妈妈说了一句“双胎容易早产”更是让许泽琨担忧不已:“再过两个月苏苏就要生了,儿子觉得现在是时候要将稳婆和奶娘接进府了。” 吴氏虽然因着许泽琨对姚苏苏的过分看重,对姚苏苏有了些意见,但是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极为看重的,生产是大事,稳婆更是要好好择选。 她缓了语气,点了点头:“这是大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妥当的。等孩子生下来,便抱到寿安堂来,我亲自来养。” - 正是春草如烟,杨柳依依的时候,宁远侯府种了大片的花树,这时候也结了花儿,梨花,桃花,杏花争相开放。 姚苏苏用过午膳后,便由朱妈妈搀扶着在池塘边散步,上次动胎气后,她在床上扎扎实实的养了两个月,骨头都快躺软了,若不是朱妈妈说孕后期要多走动才有利于生产,许泽琨还不放心她出门。 宁远侯府变了天,嘉宁县主与世子爷和离,仅因为害得姚姨娘动了胎气。 姚苏苏在府中的地位,可见一斑,不说映雪阁的下人,这阖府的任何一个下人,看见姚姨娘,都是要屏气凝神,好好伺候的。 朱妈妈搀扶着姚苏苏,小心的看着地下,别有什么碍事的石子儿什么的绊了姨娘的脚。 姚苏苏这两个月过得舒坦,此时气色上佳,她撑着腰肢,微微抬起小脸,沐浴在阳光下,叹道:“还是春天暖和。” “是呢,说来小主子们正好生在夏初,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真是好时候。” 姚苏苏听着朱妈妈的话,手也不禁抚上了自己的孕肚,两个孩子生的健康,时不时的便动上一动,弄的她也格外期待孩子的样子。 因为系统的原因,她知道腹中的孩子是龙凤胎,但还是不禁想象两个孩子的模样,是像她多一些,还是像许泽琨多一些。 虽然是出来散步,但是也并不敢多走,大概走了五百步的样子,姚苏苏便被扶回了映雪阁。 孩子马上要出生了,一应的东西也全都准备出来了,比如孩子的小衣裳,小被子,皆是由上等的云缎制成,一点线头都不能留,生怕划破孩子娇嫩的肌肤。 玉屏呈上来给姚苏苏看,姚苏苏用手摸上,只觉柔软的不得了,心里叹道,孩子们确实是生在蜜罐里了。 过了一会,许泽琨从外头进来,姚苏苏见了一喜,很有兴致的将这些准备的小衣裳给他看,许泽琨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柔意。 但是姚苏苏却还是敏锐的发现许泽琨有些异样,看她的时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爷,您怎么了?”姚苏苏睁着大眼,歪头问道。 许泽琨其实心里有点乱,只因为他刚才接待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姚苏苏的表哥钟清溪。 去岁秋试,徽州学子钟清溪一举夺得殿试第一名,被圣上钦点为状元,被授予翰林院编撰一职。 他是武将,对钟清溪本不太关注,但是也听过他的名字,只因寒门学子,惊才绝艳,总是引人瞩目的。 想起刚才一身青袍的清俊男子,许泽琨心底就是控制不住的憋闷。 同为男子,他能感受到,谈起姚苏苏时,钟清溪的异样。 那是一种虽极力克制,但是仍波涛汹涌的情愫。 不过,此时,看着姚苏苏玉白的一张小脸,一双带着疑惑的眸子,许泽琨捏紧了拳头,她是他的,谁也不会改变。 “无事。”许泽琨揽着姚苏苏的腰,将她带到榻边坐下,大手习惯性的摸上她的大肚子:“今日他们可动了?” “嗯”姚苏苏点了点头,唇边的笑容娇柔清甜,“想是他们迫不及待的要出来呢。” “我问过太医,双胎很有可能早产,这几日你要注意,有任何不舒服都要说,稳婆也已经接进府了,有我在,你别怕。” 他的声线清润,姚苏苏听他殷殷的嘱托,心里就甜丝丝的。 她靠在他的怀里,乖巧的点了点头。 许泽琨深吸一口气,他虽然不太喜欢她那个表哥,但是钟清溪来看她,也总归要告诉她的。 “苏苏,今日你表哥来了府邸,你要不要见他?” “表哥?”姚苏苏心中有些讶异,又有些惊喜。 在舅舅家时,表哥其实一直在外读书,两人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在她的记忆中,表哥对她很是不错,每次归家都会给她带礼物,有时是一个糖人,或者一个陶瓷娃娃,都是很用心的。 “真的呢?表哥怎么会来京城?他过得好么?”姚苏苏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分明就是惊喜。 许泽琨感觉自己的胸更闷了:“嗯,他过得不错,去年刚中了状元。” “当真?”姚苏苏真的惊住了,她一直知道表哥读书好,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但是没想到,在全国的科举里,也能一举夺魁中了状元。 她单纯的为自己的表哥高兴,却没发现许泽琨渐渐沉寂的脸,和身上时不时冒的丝丝凉气。 “看来苏苏和表哥的感情不错。”他随手拿起姚苏苏垂落在耳边的一缕秀发,柔软清香。 姚苏苏惊喜过后,这才发现许泽琨情绪不对。 方嫣然好像就是因为和她表哥私会才…许泽琨不会以为她和表哥有什么私情吧。 她抬了抬眼,看了眼许泽琨,随后轻声道:“妾离开舅舅家时才十三岁,提起表哥来确实忆起了一些童年时光” 才十三岁,还是小孩呢,你不会以为我和表哥还有私情吧?! 听她这样说,许泽琨好受不少,他自然相信苏苏,只是信不过钟清溪:“那苏苏要不要见一见?” 姚苏苏犯了难,现在她大着肚子,实在不太方便:“等妾生下孩子,再见表哥吧。” 许泽琨这才点了点头。 宁远侯府门口,有一架轻简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钟清溪。 刚才他已经和宁远侯世子求证,他的表妹就是许泽琨现在的妾室。 四年了,他找了表妹整整四年! 他至今还记得,四年前,当他满心欢喜的从书院回来时,怀里还带着给表妹买的头绳,但是回家后看见的,是摔断腿愁容满面的父亲,以及眼神带着躲闪的母亲。 还有,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表妹。母亲被他发疯似的找姚苏苏的样子吓住了,哭哭啼啼的说出了真相。 为了给父亲治腿和供他读书,母亲将表妹卖了? 钟清溪天资聪颖,他也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所以他一直都都带着读书人的傲气,但是从未有这样一刻,他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 表妹年纪那般小,又生的花容月貌,被卖之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他找到那个买了表妹的人牙子,却得知他这不过是第一手,表妹被卖去了哪,根本就无从得知,因为后面还会辗转很多人。 他知道后,便大病了一场,连做的噩梦都是表妹受欺负。 母亲看他反应这般大,简直流干了眼泪,再醒来时,他愈发沉默寡言,发了疯的学习,他知道,只有站的越高,找到表妹的几率才会越大! 去年秋试,他一举夺魁,骑马游街之时,清俊儒雅的状元郎,让多少女子心折,万人空巷,那是何等的风光,但是他的内心却那般枯寂。 他从未停止寻找姚苏苏的路,但是始终都杳无音讯。 直到宁远侯府世子与嘉宁县主和离这件轰动全京城的事情里传出来,有人说是因为宁远侯世子的小妾,还有人说那小妾身份多么卑微,是宁远侯老夫人从南方买来的,好像叫姚苏苏… 他如遭雷击,姚苏苏?他的表妹么?成了宁远侯世子的妾? 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虽然知道表妹被卖,有很大的可能会卖给权贵人家,但是他还侥幸,可能是做婢女… 妾…她成了别人的女人。 钟清溪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他心疼表妹这几年身如浮萍的生活,与人为妾,是那么好做的么? 明明,他本想让苏苏成为他的妻! 心里骤然一痛,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钟清溪苦笑,终究是晚了么? _ 许泽琨听了姚苏苏的意思,便出来和钟清溪道:“苏苏说她身子重,不便见客,待她生下麟儿,再请钟大人一贺。” 不想…见他么?钟清溪脸色一白,原来表妹对他,并不似他对她这般迫切。 看着眼前眸含敌意的男子,钟清溪温润一笑,拱手道:“如此,就听将军的喜讯了。” 他未做太多停留,许泽琨却看着他的马车,立了很久。 _ 五月,临近产期,姚苏苏愈发觉得吃不着,肚子沉重,压的腰肢坠疼,白天还好,晚上更是难受的厉害,加上起夜频繁,每天都是一通折腾。 许泽琨心疼不已,每晚都陪在姚苏苏身边,自苏苏有孕后,许泽琨几乎来映雪阁都是和她同寝,吴氏知道后心里又是不满。 哪里有怀着身孕还这般霸着夫君的,更甚者,还让夫君伺候她不成? 她生气归生气,但念着姚苏苏怀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了,终究是没说姚苏苏,只把许泽琨叫过去数落一番。 许泽琨本就因为苏苏生产而担忧不已,太医把脉后也说孩子长得快,恐怕不会足月出生,让他们都注意一些,所以他这几日一直绷着神经。 苏苏怀胎辛苦,还是双胎,其中凶险不言而喻,母亲还偏偏在这紧要关头挑这些细枝末节的规矩,让他愈发不想应对。 吴氏哪里看不出他人虽在这,话半点没听进去,等他走了,自是摔了一套茶盏:“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第165章 发动 郑妈妈在旁跟着劝:“孩子马上就要生了,大爷也是头一遭当父亲,哪有不挂心的。” 吴氏一听,也是,不仅许泽琨是头一遭当父亲,她也是头一遭当祖母,罢了罢了,现如今,还是孩子平安出生最为重要。 姚苏苏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梦中又一次因为小腿抽筋而疼醒,她没出息的哭了,泪水染湿了绢帕。 “怎么哭了?”许泽琨轻轻给她拭泪,语气柔的像吓坏小孩子一样,孕晚期的辛苦还体现在,姚苏苏本是最为好性的人,也时不时的闹起脾气来,弄的许泽琨又心疼又无奈。 姚苏苏抽抽噎噎,脸埋在他的胸膛:“妾难受。” 许泽琨俯身用手给她揉了揉抽筋的小腿:“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姚苏苏安然享受了一会,又攒了攒细眉,扶着腰道:“腰也疼。” 那只温暖的大手又从腿上换到姚苏苏的腰上,隔着衣料一下一下轻柔的按摩着。 姚苏苏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就这样睡着了。 已是三更天,外面万籁俱寂,屋内也只能听见姚苏苏清浅的呼吸声。 许泽琨搂着她的身子将她满满放在床上,看她睡的安稳,亲了亲她的馨香细嫩的脸颊,手掌又贴上她隆起的肚子上,心里感觉到无比的平静和幸福。 只是这种平静和幸福都第二日,便全部转化为紧张和激动了,只因第二日一早,姚苏苏就闹着腹痛,许泽琨赶紧遣来稳婆,一摸肚子,便道是要生了! 苏苏发动的消息一出,不过一刻钟,吴氏便被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来了映雪阁。 她一直自矜身份,虽心里十万分紧张姚苏苏的肚子,但是从未来过映雪阁,顶多是赏点补品。 但是今日毕竟是她孙子出生的日子,她怎么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急切心情,这才匆匆来了映雪阁。 一进院,就听见姚苏苏的痛吟,映雪阁的丫鬟也是乱成一团,面上都是焦灼。 她眼神一扫,没看到许泽琨的身影,随手抓住一个小丫鬟问道:“世子呢?” 那丫头正端着铜盆想去打热水,一看是吴氏拽住了她,慌忙跪下说:“回老夫人,世子…世子在屋内陪姨娘。” 吴氏心里一沉,有些不大高兴,妇人生产污晦,哪有爷们也在里面陪着的。 她越过丫鬟进了内室,随着脚步越近,越听见姚苏苏细弱的呻吟和哭声,还有许泽琨的安慰:“苏苏,你忍着的啊”声气儿温柔的不行。 屋内,姚苏苏杏眸湿红,攥着许泽琨的手呜咽:“爷,我疼…”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腹中,腰背袭来,只让姚苏苏的脸蛋顷刻间就褪尽了血色。 许泽琨心疼非常,还有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握紧手中满是冷汗的柔荑,利眸刺向边上的产婆,道:“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生下来,姨娘都疼成什么样了!” 产婆面面相觑,看许泽琨跟个煞神似的,皆不敢多言。 这生孩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疼一天一夜都是平常事,姚姨娘这才疼多久啊,大爷都受不住了,其中一位产婆组织了一会语言,垂首敛眉道:“大爷勿忧,姚姨娘宫口开的快,想必很快就能产下孩子了。” “这妇人产子都是这般,哪里有你这样催的!”吴氏掀帘而入,拧着细眉,呵斥道。 见府邸的老夫人都来了,众人慌忙行礼。 屋子里一阵血腥气,姚苏苏见吴氏来了,松开了许泽琨的手,咬着唇不再出声,只眼泪还是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给母亲请安。”许泽琨面色白的厉害,恍惚的给吴氏见了礼。 吴氏看他这副样子,皱眉道:“苏苏生孩子,你慌什么,没得打扰产婆伺候!” 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微微的火气,许泽琨这副样子,显然是被姚苏苏勾了魂,她心里是不痛快的。 但是再不痛快,她也不可能现在给姚苏苏添堵,因此她只是推开了许泽琨,自己坐在了床边。 看姚苏苏狼狈的躺在床上,小脸满是泪和汗,嘴唇也被咬的出了血色。 “老夫人…”姚苏苏想起身见礼,但是腹中的疼痛已经让她丢了半条命,只能牙齿打颤,虚弱的说了一句。 吴氏见她这副样子,倒是内心真的生出几分怜爱, 无论如何,这孩子都是做娘的费了半条命才得来的。 她用帕子轻轻拭去了姚苏苏额上的汗,柔声道:“好孩子,许家的香火都承继在你一人身上了,加把劲儿,把孩子好好生下来。” 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姚苏苏顾不得回应,就已经痛呼出声:“啊…啊!” “哎呦,这是快生了,老夫人,世子爷,姚姨娘即将生产,这产房污晦,您快出去吧。” 许泽琨心一颤,几欲转身。 “你做什么?这里你是万万不能留的!”吴氏低声道。 许泽琨握紧拳头,他自然不怕什么产房污晦,但是他知道,若是他留在这里,受人诟病的,只有姚苏苏。 产房门开了又关,到外面的时候,许泽琨被风一吹,才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想起刚才看姚苏苏的最后一眼,女人杏眸湿红,即使隔着水光,也能看出她眸底的害怕。 他闭了闭眼,平素第一次祈求上苍,让姚苏苏母子平安。 _ “啊,疼!”姚苏苏凄厉的惨叫传至院中。 许泽琨身子一颤,几欲闯进内室,还是吴氏止住了他的动作,道:“你做甚!” 女子生产向来被视为污晦,更别说许泽琨这种去战场杀敌的,更是绝计不能进去的。 “娘知道你心疼姚氏,可是这产房,你可是绝对不能进去的,就好好的待在这,里面有产婆太医守着,不会有事的。”看许泽琨脸色煞白,吴氏虽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出声安慰着。 许泽琨闭了闭眼,止住了他的动作。他自然不会在意那点子所谓的污晦,但是如果他进去了,那苏苏必定会招致母亲和祖母的不满,届时想要给苏苏扶正,将更加困难。 第166章 龙凤 屋内,姚苏苏咬着唇,泪珠不停的从颊边滚落,她疼的浑身发抖,几欲话都说不出来。 产婆有力的手掰开她的双腿,打气道:“姨娘再用力,马上就生出来了。” 姚苏苏鬓发微乱,几缕秀发映在腮边,更显得小脸莹白细腻,楚楚可怜。 “疼…”细碎的呻吟不断从喉间溢出,玉屏用帕子拭去,眼圈红红的鼓励道:“姨娘再忍忍。” 屋内细弱的哭叫凌迟着许泽琨的神经,他攥紧拳头,才抑制住进去的冲动。 隔着窗纱,他扬声道:“苏苏,你别怕,爷在这守着你。” 姚苏苏痛的不知今夕何夕,恍惚间听见许泽琨的声音,泪水滴的更快,呢喃了一声:“爷…” “哎呦,露头了,露头了,姨娘再使劲儿。”产婆满头大汗,焦灼的不行,刚才产妇虚弱,隐隐有放弃之势。 现在好不容易提起气来,赶紧出声鼓励着姚苏苏。 姚苏苏咬紧牙关,用完了仅剩的最后一滴力气,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听见了孩子呱呱坠地的哭声。 紧接着就是产婆高亢欢喜的声音:“生啦生啦!是个小公子!” 许泽琨在外面只觉心尖一颤,那口一直提着的气放下来之后,感觉全身发麻,如释重负后是深深地狂喜,让他腿都软了起来。 吴氏更是狂喜,迫不及待的看着屋内,想赶紧看见她的金孙。 屋内姚苏苏却还没有泄力,只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不过第一个孩子出生后,第二个就没那么费力了,姚苏苏咬紧下唇,终于又听见一声啼哭。 产婆抱着第二个孩子,嘴角抑制不住的颤抖:“哎呦,是个小小姐,龙凤胎,大喜大喜啊!!” 吴氏久不见孩子出来,简直是急坏了,也顾不得许多,就进了产房,此时哥哥已经被产婆包裹好,吴氏接过来就是心肝肉的喜欢的不得了,简直心都要化了。 许泽琨还未来的及看孩子,一进屋便是浓重的血腥气,再看床上姚苏苏奄奄一息的样子,只觉心都要碎了。 “苏苏。”他快步过去,见姚苏苏的头发几乎全部被汗水浸湿,此刻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边,乌黑与脸色的惨白形成对比。许泽琨眼底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怜惜和心疼,他用手拂去姚苏苏额上的汗珠,低声道:“苏苏,你受苦了。” - 宁远侯府一夕之间多了两个小主子,举府欢腾。 宁远侯知道后都赶紧从外室那里快马加鞭的回来了。 吴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简直是欢喜的不得了,两个孩子生的都好,浓密的胎发,圆圆的小脸,嫩白的肌肤,继承了许泽琨和姚苏苏的好容貌,跟那观音座下的童子童女似得,简直让人爱的不行。 虽说重视孙子,但是孙女出来的晚,比哥哥小了一圈,哭的时候跟个小奶猫似得,哼哼唧唧的,惹的吴氏那个心疼啊,直说伺候孙女的奶娘奶得好,她孙女在娘胎里受苦了,现在可得好好补补,早日追上哥哥才是。 姚苏苏生完之后疲惫至极,已经睡着了,许泽琨在她睡着后,就赶紧来看自己的儿子女儿。 他第一眼刚看到女儿就移不开眼了,只因女儿实在和苏苏生的极像,苏苏本是国色,可以料想他的女儿未来也是倾国倾城,世子爷在看闺女的第一眼就已经预料到未来会有多少臭小子心悦她闺女了,这样一想心还有些堵呢。 至于儿子,许泽琨肯定也是爱的,看他生的那般壮实健康,心想以后定能和他一起保护娘亲和妹妹。 世子爷站在旁边,一身的清冷全都化成了柔情。 宁远侯府在两个孩子的降生中,彻底挥退了之前无子的阴霾,全部都沐浴在新生儿降临的喜悦中。 宁远侯一夜没睡,引经据典的给孙子孙女起了名字,孙子叫许令仪,出自《湛露》的诗句“岂弟君子,莫不令仪”,孙女就叫许瑶光,瑶光是象征祥瑞的星,也是夜空中最为明亮的一颗,宁远侯希望他的孙女一生都明亮璀璨。 世子爷本来还想亲自起孩子的名字,没想到一夜的功夫就被父亲一锤定音了。 许泽琨:“……” - 映雪阁 姚苏苏怀里抱着瑶光,看着边上的令仪,唇边抿开温柔的笑:“令仪,瑶光,名字很好听呢。” 她穿着海棠红的苏缎子上衣,头上带着抹额,眉眼姣姣,只是本来娇丽的小脸因为生产而不可避免的有些发白。 许泽琨摸了摸闺女柔软的小手,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我本来几月前就开始查古籍,想给咱们的孩子取名儿,没想到父亲倒是后来居上了。” 姚苏苏噗嗤一笑,世子爷现在越发幼稚了。 她一笑,不免牵动了身子,便又是一疼,她蹙了一双笼烟眉,惹的许泽琨一急,忙把瑶光接了过来:“可是又疼了,你快躺下歇歇。” 玉屏和玉盏也是赶紧将姚苏苏扶着躺下,姚苏苏看许泽琨这样紧张,柔声道:“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许泽琨想起生产那天苏苏流了那么多血,就心疼,现在看她脸色也发白,将孩子抱给奶娘,坐在床边哄姚苏苏:“嗯,你好好养着,月子里可得注意。” 姚苏苏奶水不足,不过就算是有奶水,世家大族也不会让亲生母亲喂养的,全都是奶娘。 吴氏找的奶娘,也是千择万选,不过短短三日,两个孩子就跟长开了一般,圆团团的身子,红扑扑的小脸,一笑大眼睛弯成月牙,那叫一个粉妆玉砌,玉雪可爱。 为了一解之前多年无子的郁气,两个孩子的洗三宴办的盛大无比,几乎把能请的全请了,连皇上和皇后都送了贵重稀罕的填盆之礼。 吴氏看见皇后送的礼,倒是心安不少,礼这般重,证明子翎还是受皇上宠信的,没有因为与县主和离而影响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两个孩子也是争气,这大场面也是一点都不爱哭,睁着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来往的宾客。 那灵透劲儿把那些世家贵妇给喜欢的,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听着周边人夸两个孩子的话,吴氏笑的眉不见眼,走路都轻飘起来。 钟清溪也参加了这场洗三宴,并且送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块玉佩,一个上面是小老虎,一个是小兔子,玉虽不说多么名贵,但是雕工却实在了得,而且像是被人放在手里把玩许久,很是温润。 第167章 洗三 许泽琨看了一眼,就说:“给姨娘送过去吧。” 他现在想的很通。苏苏已经是他的女人,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就算钟清溪对苏苏有觊觎,也改变不了任何。 苏苏没有娘家人,现在有了一个状元郎表哥,是好事。 吴氏和宁远侯知道姚苏苏的表哥竟然是去年秋试的状元,心里很是惊讶,但是惊讶一瞬也就过去了,状元虽难得,但是对于他们世代簪缨的侯府,还是够不上的。 表妹平安诞下麟儿,钟清溪自然也是高兴的,看宁远侯府将孩子们的洗三宴办的这么盛大,便知道侯府对这两个孩子的看重,那作为孩子的生母,想必表妹也能过得体面吧。 他心里一叹,知道自己今日依旧是见不到表妹,但是看看表妹生下的孩子,尤其是小瑶光,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只要表妹过得好,便好。 _ 姚苏苏在映雪阁坐月子,自然是参加不了洗三宴,但是两个孩子抱出去之后,她这心也跟着飞出去了,怎么呆怎么不自在,等玉盏从外头出来,忙握着她的手问:“怎么样?令仪和瑶光可闹了?” 玉盏眼角眉梢遮不住的喜意:“姨娘放心,小少爷和小小姐可乖了,大家都夸呢,就是在盆里沐浴的时候哭的响,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说这是响盆呢。” 姚苏苏一听,这才慢慢靠在软枕上,孩子出生这几天一直都在她身边,现在刚抱出去一会,她就想的厉害。 可是等啊等,等到洗三宴都结束了,孩子还没回来。 映雪阁的下人脸色都慢慢不对劲了,更别说姚苏苏,似想到什么,脸一下子就白了。 _ 寿安堂内 两个孩子都被奶娘抱去睡了,许泽琨抿着唇,面色微沉,问道:“娘,您这是何意?” 吴氏眉间一挑:“我何意?我早就跟你说了!孩子生下来是要养在我身边的,难不成你要让你的儿子女儿真的养在小妇之手?” 许泽琨深深吐了一口气,却不知该说什么反驳母亲,之前母亲确实这样说过,但是他没想到会这样快。 这孩子是苏苏用半条命生下来的,仅仅在母亲身边待了三天就送走了,苏苏怎么受得住? “孩子还小,在母亲面前多呆几个月,等养壮实了,再抱来寿安堂,如何?”许泽琨软和了语气,试图和吴氏争取几个月的时间。 谁知道吴氏寸步不让:“孩子又不吃她的奶水,又何必要在她身边呆那么久?再说了,她不是孩子的母,她只是姨娘而已。” 不顾许泽琨难看的神色,她又说到:“你是最懂规矩的,等过一段时间我为你择选继妻,那才是孩子的嫡母!” “母亲!”许泽琨拧了眉。 吴氏一拍桌案,眼神微利:“怎么着,你还想为个妾室顶撞我不成,许泽琨,你可要好好想想,这孩子放在我身边养,和放在姚氏身边养的差别,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亲女儿!” 许泽琨从寿安堂出来的时候,脚步十分沉重,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苏苏,却也无法忤逆母亲。 究其原因,就是苏苏的身份实在太低了,哪怕是个五品官的女儿,他都会娶她为妻。 但是她偏偏是孤女,而且还是被母亲买来的,母亲不会让这样的女子做世子妃,更不会让这样的女子做孩子的母亲。 _ 映雪阁 姚苏苏在榻上等的望眼欲穿,她还在期盼着什么,可是听到脚步声,再抬眼张望,只看见许泽琨一人。 这泪水瞬间就决堤了:“爷,孩子们呢?” 许泽琨看姚苏苏披头散发,眼含泪光,显然是备受煎熬的样子,心里更是滋味难辨。 费力扬起一个笑:“母亲说他俩累到了,今儿就歇在寿安堂了。” 姚苏苏脸一白,眼睛也水汪汪的:“只是今天么?” 许泽琨心里一痛,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母亲说,令仪和瑶光放在她身边养。” 姚苏苏心尖一颤,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泪如泉涌,拽着许泽琨的衣襟道:“可是…可是他们还那么小…” 许泽琨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收紧手臂,哄慰着:“我知道,你先好好养身子,等你出月后,便能去寿安堂看孩子了,可好?” 姚苏苏手一松,心如死灰,看来孩子终归回不到她的身边了。 姚苏苏彻底沉默下来,许泽琨从未想过,苏苏会有一天这样对他,她不再对他笑,甚至他说话都不是句句都搭理。 许泽琨实在是要被折磨疯了,他去寿安堂强行抱走了令仪和瑶光,姚苏苏抱在手上刚看几眼,就听老夫人身边的婢女银朱匆忙过来,眼里还含着泪光:“世子爷,您快去看看老夫人,老夫人晕过去了。” 姚苏苏黯淡了眸,她抬眼看了看许泽琨,低声道:“大爷把孩子抱回寿安堂吧。” 老夫人是铁了心不会让姚苏苏养孩子,她还能怎么做呢?真的让老夫人气个好歹么? 不过,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么? - 姚苏苏开始好好的喝汤补养身子,不再每天自怨自艾,既然老夫人说她出了月子便能去寿安堂看孩子,那她就等出了月子去。 每日的补汤将姚苏苏发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脸颊丰盈了一些,愈发的娇美可人,可是不知何时,她的眼眸覆了一层冰,虽然很薄很薄,但到底和之前不一样了。 许泽琨抑郁难纾,之前他和苏苏如胶似漆,简直是密不可分,可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他和苏苏之间出现了一道鸿沟。 姚苏苏出了月子的第一天,就去了寿安堂看孩子,此时孩子也已经满月了,但是令姚苏苏心碎的是,两个孩子完全不认识她了,甚至都不让她抱,老夫人尤为不满,让她每隔初一十五来一趟便是了,若是常来让两个孩子哭成这样,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姚苏苏心里苦的仿佛吞了黄连,她失魂落魄的回了映雪阁,玉屏和玉盏看她的样子都害怕,她们伺候姚苏苏这么久,心也早已偏向姚苏苏了,对老夫人这般强硬的将孩子抱走,也是为姨娘打抱不平,但是她们只是府邸的丫鬟,什么都做不了。 第168章 绝望 许泽琨再来映雪阁的时候,姚苏苏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抿唇对他笑了一下:“大爷,我能不能见见表哥?” 许泽琨被它的笑容晃了眼,这段时间苏苏别说对他笑了,有的时候连搭理都不搭理,听她有这个要求,以为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想见见娘家人,连对钟清溪那一点芥蒂都没有了,赶紧就应了。 钟清溪再见表妹的时候,才真正的发现,表妹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已经不一样了,只见她穿着一身鹅黄色撒花烟罗衫,梳着温婉的妇人髻。 他再一次意识到,时光流转,当初的小丫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甚至也成为了孩子的母亲,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想到此处,钟清溪心里不可避免的一痛,他压制住自己的心情,唤了一声:“表妹。” 见到钟清溪之后,姚苏苏心里那些已经被遗忘的亲情倒格外明显起来,这毕竟是自己的表哥,小时候对自己也是爱护有加,多日的委屈涌上心头,让姚苏苏的不由湿润了眼眶。 看她一哭,钟清溪顿时慌了神,温润如玉的状元郎急得手足无措,想给她擦眼泪,却也知这种行为实为不妥,只能迭声道:“莫哭。” 姚苏苏哭的没有很放肆,她的性格一直是内敛的,温柔的。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抬眼道:“我没事,让表哥见笑了。” 她虽浅浅的笑着,钟清溪却感觉非常不安,她的眼底,分明有忧伤。 姚苏苏给钟清溪倒了一杯茶,开口问了这几年发生的事,钟清溪一一对答,但终究担忧不减,最后出言问了一句:“表妹,世子对你好么?” 姚苏苏似乎恍惚了一下,才眼睑低垂,点了点头,道:“嗯,他对我是很好的。” 两人也没有见多久,毕竟无论如何,已经有四年的时光横亘在两人之间。 但是姚苏苏知道表哥没有变,他眼底的担忧,是不会作伪的。 最后钟清溪临走的时候,姚苏苏出声问了一句:“表哥,我若想给你传话,该找谁呢?” 钟清溪心里一沉,定定看了她片刻,才说:“京中长风书斋的老板是我的好友,你若有事,可以传信给他。” 姚苏苏点了点头。 兄妹俩见过面后,姚苏苏倒是真的肉眼可见的开朗了不少,许泽琨看了也跟着高兴。 老夫人那虽然不喜欢姚苏苏看孩子,但是姚苏苏却没有放弃,为了和孩子亲近,还亲手做了布偶。 到底是母子(女)连心,渐渐的,令仪和瑶光见到姚苏苏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哭闹,反而十分喜欢姚苏苏抱。 两个孩子过了六个月之后,已经会坐着了,甚至还跃跃欲试的要爬,胖墩墩的身子一颠一颠的,圆滚滚的胳膊跟藕节一般,可爱极了。 姚苏苏在旁边看着心都要化了。 吴氏看着姚苏苏的样子,她生完孩子之后恢复的很好,本来眉间的青涩被初为人母的温婉柔情代替,一张脸愈发的娇艳明媚,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女人,实在让吴氏担忧啊。 当初姚苏苏怀着身孕的时候,吴氏当心肝肉一般宝贝着,但是现在姚苏苏生了孩子,吴氏就觉得这个过分得了宠爱的妾碍眼了。 妾是乱家之本啊,这一阵子她除了照顾孙子孙女,就是给许泽琨择选世家贵女,她本想举办一个宴会,邀请这京中适龄女子来参加,也方便她择选。 没想到因着姚苏苏这个妾室,竟然没有几家应承。 许泽琨和县主和离的事实在是闹的太大了,人家随便一联想,也知道跟家中的妾室有关系。 为了一个妾做到这种地步,而且这个妾还生下了长子长女,试问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想嫁进来? 这不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么? 老夫人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接受不了,反而愈发的气闷,看姚苏苏也是不顺眼。 甚至起了将姚苏苏送走的念头。 念头刚起,外面却传来丫头问好的声音。 许泽琨一撩帘子,便看见母亲坐在圈椅上,地上铺了一块雪白的绒毯,两个孩子穿着薄衫,竟然都在地上趴着,小小的脑袋摇摇晃晃,睁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妇人。 姚苏苏也坐在边上,拿着拨浪鼓逗孩子,她笑的极温柔,本来娇丽的五官染上柔情,点点日光照在她的脸上,眉眼如画。 许泽琨顿时觉得心里暖乎乎的,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他面上起了笑意,边走边问:“怎么在地上?” 姚苏苏听见许泽琨的声音,起身福了个礼,道:“老夫人说铺块毯子在地上,地方大,方便孩子们爬。” 许泽琨一笑,给老夫人请安之后,揽着姚苏苏也坐了下来,开始逗孩子。 她俩待在一起,男的丰姿如玉,女的娇艳欲滴,再加上两个粉琢玉砌的孩子,当真是养眼登对。 老夫人心里复杂的很,知子莫若母,儿子心里想的什么,她知道,但是这事!实在是不可能的! 若是让姚苏苏成了世子妃,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宁远侯府和许泽琨都会成为笑话,就连她的令仪和瑶光,也会受人耻笑! 心里的那一点松动消失的无影无踪。 “孩子也该吃奶了,紫菀,让奶娘来抱孩子吧。” 此话一出,姚苏苏心瞬间凉了下来,希冀的眼光看向许泽琨。 许泽琨:“娘,让孩子再玩一会吧。” “已经玩的够久的了,紫菀,还不快去?” 紫菀简直是进退维谷,大爷是想让姨娘多陪陪孩子,但是老夫人却不想让姨娘和孩子亲近。 看着老夫人面色越来越难看,紫菀终究还是出去找奶娘了。 _ 已是盛夏,刚从屋子里出来,灼灼日光毫无顾忌的打在身上,姚苏苏眼睛有些发烫,却仍觉身子发冷,仿佛丝丝的凉气从骨头缝往外冒。 她到底还要怎么做呢?这几个月,她几乎日日都来寿安堂,但是见孩子的数屈指可数。 她做了一切的努力,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生疏,但是老夫人还是这样,她多陪孩子一刻都受不了。 第169章 继妻 不知不哭,泪已满面,许泽琨看她满脸的泪水,心一颤:“苏苏…” “爷”姚苏苏抬起小脸,眼睛里满是彷徨和绝望,“我该怎么做,才能和我的孩子在一起?” 许泽琨身子一晃,将姚苏苏抱在怀里,道:“苏苏,再等等,我保证。” 姚苏苏这样痛苦,许泽琨又何尝不煎熬。 可是母亲态度如此强硬,也是他从未想过的。 只要苏苏成了他的妻,那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儿女养在嫡母身边,天经地义。 许泽琨打定了主意,既然父亲和母亲不同意,那他就换一种方式,一种他们也无法拒绝的方式。 他想请皇上赐婚,但这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知道皇上虽宠信他,但是也不会随意答应他这个有些荒唐的请求。 但是,他有一个办法,大周的边陲小国安南一直以来是皇上的心腹大患,近十年经常来大周边境烧杀掳掠,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手段十分残忍。 但是因其地形易守难攻,且并不是常年骚扰,而是毫无规律,所以大周一直拿他没有办法。 一年前,安南发生政变,权臣魏溢夺得政权,建立王朝魏,据说此人身长八尺,勇猛无比,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他刚刚即位便野心勃勃,不停的出兵蚕食大周边境领土,更是直接断了维持了十年的像大周的供奉。 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皇上忍无可忍,已经生了派人清剿的心思的,但是因为安南的地形优越,加上如果打仗,便又是劳民伤财,所以一直在犹豫。 许泽琨想去,他想用军功为苏苏换一个名分。 但是因为皇上的踯躅,以及,战争不可预测,即使他去,也没有十分把握能取得胜利。 若是父母知道自己想去边境是因为苏苏,只怕苏苏的处境会更为艰难,所以他现在还不能说。 _ 许泽琨这里有他的打算,无人知晓,老夫人那也没有闲着,虽然给许泽琨选继妻的宴会没有举办,但是她托自己的娘家人给千挑万选了一位适龄女子,吴清漓。 十月,一顶小轿进了宁远侯府,表小姐吴清漓成功入住寿安堂。 虽表面上说是陪姨母,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分明是下一个世子妃。 吴清漓年仅二十,面容虽不如姚苏苏出挑,倒也是端庄秀丽。 老夫人尤为喜欢她的才气,简直是出口成章,虽然之前订过一门亲事,但是因为男方病故,也未成行。 若是许泽琨未成过亲,吴清漓是绝对配不上的。 但是老夫人现在也看透了,毕竟有庶子庶女,现在,吴清漓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她与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怎么也算是知根知底,这样对她亲亲孙子孙女也是好的。 姚苏苏第一次见到吴清漓,是在寿安堂,她亲昵的抱着自己的孩子,看向她的目光温和,但却隐隐有一种凌驾之意。 吴清漓自然也在打量姚苏苏,这位大名鼎鼎的妾室。 确实,她的容貌够美,吴清漓低垂眼睑,不过有什么用呢?表哥的妻子,看的不是容貌,而是家世。 “这就是姨母说的姚姨娘吧,生的真好看。”她盈盈一笑,声音清悦动听,让姚苏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甚至,并不知道吴清漓的存在,此刻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老夫人沉声道:“这是我的外甥女,清漓。” 短短的一句,还有吴清漓气定神闲的姿态,姚苏苏已经懂了。 她会成为许泽琨下一个妻么? 姚苏苏直到这时,才真正的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原来即使她生下了令仪和瑶光,她和许泽琨两情相悦,但是因为她的身份,她还是无法站在许泽琨的边上。 但是,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她的孩子。 这,都不行么? _ 寿安堂边上的厢房里,吴清漓一回来,便赶紧让贴身丫鬟红棉给她找换洗的衣裳。 刚才因为抱两个孩子,身上全沾染了奶味,闻闻都要吐了。 红棉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最是爱干净,也最是高傲,不然也不会退亲之后,蹉跎到二十岁,不过现如今,被接到宁远侯府,红棉才知道,她家小姐的造化,是在后头呢。 吴清漓换了一身新衣裳,这才歪在榻上吃茶。 红棉边给她捏腿边道:“小公子和小小姐生的可真好看。” 想起两个孩子,吴清漓也很难违心说她们不可爱,但是到底不是自己生的,也很难生出喜爱来。 尤其是,她一嫁来,就成了继母,任谁也不会痛快。 不过,这人生没有十足的圆满,能够嫁给表哥,已经是她极大的造化了。 表哥是什么人物,她在年少时远远见过一面,便已经被折服。 如此光风霁月,若不是有这两个孩子,她确实够也够不着呢。 吴清漓想到此处,懒懒的应了一声。 红棉是个打探消息的能手,虽刚来宁远侯府几日,倒也把这府中的关系弄得明明白白,甚至外头对宁远侯府的传言,都知道一二。 “听说两位小主子的洗三宴办的极为盛大,惹的一些朝中大臣都攻讦世子爷不顾纲常,宠妾灭妻…” 吴清漓眼风一看,便让红棉断了未说的话。 她是要成为许泽琨妻的人,怎能听这种宠妾灭妻的话? 想起刚才那姚姨娘的狐媚长相,吴清漓也不由气闷,生成那样,也难怪表哥喜欢了。 不过,她自问除了容貌,家世,才情哪一点都胜过那姚氏万分。 她相信自己会获得表哥的喜爱的。 “好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丫头!”红棉心里一凛,忙讨好一笑,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嘴:“奴婢说错了,小姐恕罪,等小姐生了孩子,那就是嫡子,世子爷肯定更为喜爱的。” 这话还中听一些,吴清漓这才不说话了。 _ 姚苏苏回去之后,便又是一通哭泣,她之前虽性子柔弱,但是并不爱哭,这几月却因为孩子的事,泪都要流干了。玉屏和玉盏看着心疼不已,站在边上一个劲的劝她:“姨娘宽心,老夫人虽有意让那个表小姐进门,但是,但是还是要大爷松口的。” - - - 感谢雀影opiz的礼物之王,谢谢富婆姐带给我这几日的快乐。但是我的快乐已经够多了,请千!万!不!要!再!送!(我真的真心的,太贵了,我为你心疼) 感谢暴走火龙果,晚皖类卿,爱吃楚王面的马小北,花泠呀,爱吃莴笋肉片的无月,花好月圆的大漠判官等小伙伴对我日复一日的用爱发电,我真的很感动! 感谢我的礼物榜前十名,雀影opiz,月明何皎皎,心之所向就是最好,小晓笙玲,暴走火龙果,长期摆烂人生,晚皖类卿,小z出击,青笺画卿颜x,你们破费了! 感谢我的所有读者! 纸短情长,没法写更多,但是真的很开心。 我会努力,感谢相伴。 ps:没有经济能力的小朋友不要刷礼物哦!!!!!! 第170章 表妹 “是呀,大爷对姨娘的心是不变的,姨娘可要心放宽些,别伤了自己的身子。”玉盏性情中人,说到后面自己都哽咽了。 两人劝了一番,姚苏苏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流泪。 到了晚上,玉屏守夜,却心里不安定,进了屋想再瞧一瞧姨娘,姚苏苏果然状态不对,玉屏一摸额头,已经是滚烫了。 这可把玉屏急坏了,连夜去找了老夫人,好在老夫人倒也没心硬成这样,让郑妈妈带着府医来了映雪阁。 天可怜见的,姚姨娘脸色苍白如雪,怀胎时补的那点丰腴现在也完全消下去了,小小一团掩在锦被之下,看着便十分可怜。 府医把完脉,便开了药,姚苏苏烧的人都说了胡话,把玉屏和玉盏吓的,赶紧给喂了药,又不停的更换姚苏苏额上的棉帕。 一晃眼,天都已经亮了。 许泽琨昨日进宫与皇上秉烛夜谈,没想到一回侯府就得知苏苏生病的消息,心立刻就揪起来了。 苏苏除了怀孕时因县主的刁难动了一次胎气,其他时候都是十分康健的,这一下子病了,他心里哪有不着急的, 他的脸色实在可怕,玉屏和玉盏怕世子爷怪罪她们没伺候好姨娘,俱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许泽琨此刻并无心思理会她们,他的全身心都挂在榻上躺着的小人,只见姚苏苏额上敷了一块退热的棉帕,但即便如此,双颊依旧红的厉害,几缕头发汗涔涔的黏在鬓边,平时娇嫩的唇瓣也有些干裂,看着十分可怜。 他不过几日没回来,怎的苏苏就病了,还病的这般严重?他寒了了语气,转头问玉屏:“怎么回事?” 玉屏攥了攥手心,知道自己这样说会得罪老夫人,但是终究是未曾隐瞒:“姨娘今日去寿安堂,见到了…见到了表小姐,许是心里伤心,回来哭了很久。” “表小姐?”许泽琨眼里有一瞬的迷惑。 吴氏将吴清漓的事情做的隐秘,许是隐隐知道许泽琨不会同意,所以更是瞒着许泽琨。 玉屏絮絮又说了一些今天发生的事:“嗯,今日表小姐还抱了小公子和小小姐呢,老夫人都不让姨娘抱,府中都传言,,” 许泽琨眸若寒星,盯着玉屏道:“传言什么?” “传言表小姐会成为您下一个妻。” 许泽琨的脸攸的沉了。 _ 许泽琨一回来回来之后便直奔映雪阁,还是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给吴氏请安,这可让吴氏狠狠的给姚苏苏记了一笔。 旁边的吴清漓也尴尬难堪极了,为了这次和表哥见面,她还在屋里装扮了很久,现在全都成了笑话。 身上的华服,头上的珠钗似乎都在昭示她的天真和愚蠢。 老夫人面色不佳,沉声道:“哼,我看他是被姚氏勾了魂,什么规矩全都忘光了!” 吴清漓脸色一白,她一来侯府便已听闻许泽琨对姚苏苏的宠爱,但是现在才见识到。 一直听说的宠爱,和自己真实感受到的宠爱,终究是不一样的。 表哥竟真的那般看重那个妾室…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她一病,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姨母别气,许是姚姨娘病的不轻。” 吴氏越想越气,直接打碎了一个茶盏,什么病的不轻?就是发热而已,就会勾着爷们! 吴氏越气,吴清漓心里倒愈发平和起来,刚才她确实有些泄气,但是她素来是心智坚定之人,许泽琨还未见过她,她怎么可能就先打退堂鼓呢? 这不是她的作风,没事的,娘亲和她说过,男人素来喜新厌旧,有更好的新人,之前的再怎么国色天香,都会被抛到脑后。 吴清漓相信。 - 姚苏苏的情况不太好,她好像一直被困在梦魇中,有的时候会哭,有的时候会说胡话,有的时候还会唤两个孩子和许泽琨的名。 府医明明开了药,却始终退不了热,许泽琨的脸色越来越黑,又往宫里递了牌子,请了太医。 如此过了两日,姚苏苏才算是退了热,许泽琨一直衣不解带的陪着她,见她醒来,心里喜的跟什么似得。 姚苏苏醒来之后十分沉默,甚至看见许泽琨憔悴的样子还说了一句:“大爷这样,真丑。” 但是有关吴清漓的事,她却一个字都没说,许泽琨见她这样,心里滋味难辨,苏苏这样,还不如哭一场大闹一场来的痛快。 寿安堂的消息倒是快,姚苏苏刚退了热,那边就来人请许泽琨了。 姚苏苏无言,转过身子,慢慢阖上了眼睛。 许泽琨给她拢了拢被子,低声说了一句:“我去去就来。” - 许泽琨一进来就看见母亲身边立着的一个陌生面孔。 表小姐,呵。 他没有给一个眼神,只拱手向吴氏问了个礼。 吴清漓心里兀自激动,表哥一点没变,通身的气势经过岁月历练,更加沉稳内敛,好像一把寒光入鞘的宝剑, 她心神激荡,她要嫁的,就是这样的男子。 “姚氏怎么样了?”老夫人的语调不温不凉,像是随口提出的一个小事。 许泽琨低垂着眼:“已经退热了。” “嗯,那就好,子翎,这是你远房的表妹吴清漓,这几日刚刚进府,你看看。” 许泽琨这才掀起眼皮子看了吴清漓一眼,:”表妹?“ 他的声音十分有磁性,吴清漓听见无端的面皮一热,她从老夫人身边走到许泽琨面前,用优美的姿势福了一个礼,声音也是动听之极:“见过表哥。” 第171章 屈辱 许泽琨坐在椅子上,懒懒的看向吴清漓,那眼神里带着审视,带着冷厉,带着轻蔑,但是吴清漓一直因为害羞而垂着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许泽琨是怎样在看她。 “你和老夫人什么关系?” 许久,吴清漓才听见许泽琨的问话,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羞答答的看了一眼许泽琨,才回道:“我的父亲是老夫人堂弟,名为吴元修。” 她想多说几句自己的家世,但是其实她和老夫人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密。自己的家世,她一直自矜,但是在宁远侯府面前,又实在是不够看。 吴元修,许泽琨在脑海里想了半天,才对上号。 看吴清漓羞涩的样子,许泽琨只觉一阵反胃,就是她,八字没有一撇,也敢在苏苏面前摆主母的架子,惹得苏苏生病么? 他眼神愈冷,直接质问:“你想嫁进宁远侯府?” 吴清漓不意许泽琨竟如此直接,她自幼冰雪聪明,满腹经纶,此刻却不知说什么好。 说不想?那肯定是假话,但是说想?又未免太不矜持。 “我…我…”她脸憋的通红,说了半天都说不出下一句。 许泽琨一声嗤笑,眼神透着邪佞:“既然你想嫁,那先把衣裳脱了,爷在这宠幸了你,也可给你一个妾当当。” 吴清漓如遭雷击,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脸上的血色一瞬间煺的干干净净,刚才的春心萌动,喜悦难言全部灰飞烟灭,她怔然抬头,不可置信道:“表哥,你说什么?” 许泽琨嘴角衔笑,眼睛里却满满是讥讽:“我说你脱了衣裳,也许还能混个妾室当当,怎么,以你的身份,你还肖想爷的正妻不成?” 吴清漓怎么也没想到,许泽琨竟然会说出如此冷刻的话。 好像有人生生扼住了她的喉咙,数不尽的屈辱涌上心头,吴清漓的脸色又红又白,但是最终是那泛着青色的白:“表哥…我不是…” ”闭嘴!”许泽琨起身走到吴清漓身边,低声道:“既不愿意,记得和老夫人说,早日滚回你的荆州。” 他就这样走了,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击碎了吴清漓二十年的骄傲。 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许泽琨出来后,便去见了吴氏,他露齿一笑:“母亲,您想让表妹当世子妃,她似乎不愿意呢。” 老夫人大惊,吴清漓之前分明是十万分愿意的,怎么许泽琨刚刚和她说了这么一会话,便转变了主意? 她狠狠地瞪了许泽琨一眼,抬步进了内室。 只见吴清漓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抬头一看,泪水已经糊了满脸。 “清漓…” “老夫人…”吴清漓牙齿仍在打颤,她太屈辱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 她不能在侯府待了,再待她真的会死。她抬手抓住吴氏的手臂,手指的关节处因为用力甚至微微泛起青白。 她的脸色也难看至极,只见她轻启唇瓣:“老夫人,我想归家。” 吴清漓终究是被送走了,她来的匆匆,去也匆匆,像一缕轻烟拂过,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吴氏百思不得其解,她一直追问吴清漓原因,但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只是一个劲的哭。 她这样,之前的打算自然是泡汤了,难不成强行娶进侯府?她可不想成就一对怨偶。 许泽琨那里也是自然也不会过多吐露,问只是说表妹不愿意,又何必强求? 只字不提他对吴清漓做了什么。 老夫人气的心口疼,但是她明白,全是因为姚氏,她病了,在许泽琨面前说了些有的没得,才会让许泽琨使计赶走了清漓! 表小姐走了,最开心的莫过于映雪阁的奴婢,玉屏将姚苏苏扶起,在她腰后垫了块靠枕,又拢了拢被子,才端起药碗一口一口的喂。 玉盏拿着蜜饯在旁边,等姚苏苏喝完药之后能甜甜嘴儿。 她嘴巴也不闲着,喜滋滋道:“那表小姐昨日带着身边的人从偏门走了,奴婢就知道大爷不会留她的。”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打了胜仗。 姚苏苏却笑不出来,口中的苦涩蔓延到了心里,有什么用呢?没有吴清漓,也会有李清漓,赵清漓。 老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而许泽琨,他能赶走一个两个,难道还能赶走所有老夫人找来的人么? 他是那样孝顺的人… 姚苏苏心底突然生出绝望,她好想走,带着她的孩子,这样,她就不必忍受与孩子分离的痛苦,也不必看着许泽琨迎娶新妇的场景,她会受不住的。 现在,姚苏苏才知道,她根本就接受不了许泽琨娶别的人,但是她无法与老夫人抗衡,她一点…都没有办法。 - 经过一个月的谋划,圣上终于松口让许泽琨带兵去边境。 那一刻,许泽琨是轻松的,激动的,他一定会赢,一定会把苏苏捧上正妻之位。 等许泽琨要外出打仗的消息传到宁远侯府,却没有一个人高兴,老夫人将给许泽琨择选正妻的事都抛之脑后了,担忧的是不下咽,寝不能眠。 这好好的,怎么又要出去打仗?许泽琨一出去,她没有一刻不提心吊胆,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敬,但是谁想让儿子出生入死?即使是为了国家。 姚苏苏知道的时候,更是打碎了茶盏,她…她也不想让许泽琨去。 打仗?那可是出生入死的事,而且,她现在只有许泽琨了,老夫人自从吴清漓走后,对她是十万分的不待见。 许泽琨若不在府邸,她不敢想象老夫人会对她做什么。 “大爷,能不能不去?”姚苏苏梨花带雨,柔软馨香的身子偎进许泽琨的怀里。许泽琨揽着她的肩,自一场病,姚苏苏的身子与往日比更显清瘦,许泽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耐心解释:“这是好事,莫哭了。” 姚苏苏心里一闷,任她如何想,也想不出来这事好在哪。 “我担心你。” 许泽琨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将姚苏苏的小脸捧起,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一番缠绵过后,他含着她的耳珠道:“苏苏,等我回来,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第172章 请求 许泽琨出征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 府中低沉一阵,却还是不得不为许泽琨收拾行装。 许泽琨也变得格外的忙碌,这一日,他回到家,便看姚苏苏低头仔细的缝着什么。 拿来一看,原来是一套护膝。 姚苏苏抬起脸凝望许泽琨,眼神清润明亮,轻声道:“时间紧,妾身也来不及做什么,边境苦寒,妾做一副护膝,盼着能暖暖大爷的身子。” 许泽琨听了哪里有不爱的,临出行的这几日,他愈发觉得自己儿女情长了起来,之前他从来不这样。 但是现在,还未分离,便已经开始舍不得。 他舍不得苏苏。 这一夜,他们抵死缠绵,夜很长,但又那样短。 许泽琨离开之后,姚苏苏愈发觉得孤寂,这偌大的府邸,再也找不到她的依靠。 她更迫切的想去寿安堂,想见见令仪和瑶光,她只有孩子们了。 但是,这一次,吴氏甚至没有让她进门。 郑妈妈看姚苏苏实在可怜,劝老夫人道:“母子连心,老夫人何必这样。” 老夫人目光幽幽:“玉珍,我是害怕。” 郑妈妈不懂,问道:“老夫人怕什么?” 吴氏脸色愈发沉重,自许泽琨突然要去边境,她就一直在想,想到底为什么,要不说母子连心,她虽未完全摸到事情的真相,但是她知道许泽琨一定是为了姚苏苏。 她怎能不怕?许泽琨自小端肃自持,冷静稳重,但是自从姚氏进了府,他都做了多少出格的事了? 坏了规矩不说,现在更是为了姚氏把命都抛在脑后了,疯魔至此,她怎么不怕啊!! “不…不至于吧。”郑妈妈听了老夫人的猜想,只觉十分荒诞。 世子爷打仗是奉圣上的旨意,怎么会和姚姨娘有关系。 吴氏冷笑:“她最好盼着我儿平平安安回来,不然…”她眼底射出幽暗的冷芒,此刻她真的恨姚苏苏到骨子里。 “玉珍,子翎若不是这般,我还能容她,但是现在,我真怕她成了褒姒妲己之流,毁了我儿啊!” 郑妈妈不敢深想,世子爷若真的是为了姚姨娘才去边境,那实在是…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_ 姚苏苏接连五日,都未看到孩子。 应该说,自从许泽琨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孩子了。 姚苏苏心痛欲裂,她盘点了自己的财物,然后亲笔写了书信,派人送到了长风书斋。 回信来的很快。 姚苏苏看完以后,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又去了寿安堂,这一次,老夫人依旧不见她,但是她没有走,而是一直在等。 从天亮等到天黑,她的腿已经酸胀麻木,偶尔听到屋内孩子的声音,她冷寂的心才涌出一点火热。 快了,她就快和孩子在一起了。 姚苏苏攥紧拳头,勉强支撑住自己疲惫的身子。 她最近肩背又瘦弱了几分,剪影投在窗纱上,仿佛易折的柳枝,让人看着动容。 吴氏纵使心硬,但姚苏苏这样执着,让别人看着也实在不像话。 她终于松口让姚苏苏进来了。 姚苏苏一进来,便是直挺挺的一跪。 吴氏倒是唬了一跳,打量了几眼姚苏苏,问道:“你这是何意?” 姚苏苏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轻声道:“妾向老夫人请罪。” “哦?你何罪之有?” 姚苏苏眼头一热,两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大爷待我情深义重,为了我枉顾老夫人给他娶妻的意思,强行送走了表小姐。” 吴氏表情淡淡,送走吴清漓后,她确实生气,也因此对姚苏苏多有冷落。 姚苏苏这一通认错,老夫人只以为是她太想见孩子了,才想到的说辞,心里倒是没有起多少波澜。 毕竟她对姚苏苏的厌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没有回应,谁知姚苏苏剩下的话却着实让她大惊失色。 “老夫人,妾想自请出府。” “什么?” “妾在府中,只会成为您给大爷娶妻的阻碍,而我…”她泣不成声,“也无法亲眼看到大爷娶别的女子,请老夫人开恩,放我自由。” 这实在太过突然,任吴氏如何想,都没有想到姚氏会说出这样的话。 事实上,她对姚氏,也早已经起了送走的想法,甚至更狠的念头,都有过。 曾有几个瞬间,她真的动了杀心。 她深知自己儿子对姚苏苏上了心,男人一旦如此,让他自己放手断不可能,除非这个人彻底消失… 没了想头,那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 许泽琨可能会消沉,会伤心一会,但是“人死如灯灭”,她相信她的儿子会很快恢复。 现在姚苏苏说出这个想法,她倒是要认真听听了。 “你舍得?”老夫人心里隐隐的不放心,问了一句。 姚苏苏轻阖双眼,泪珠从眼角滑落:“妾舍不得,但是没办法。令仪和瑶光是宁远侯府的宝贝,在府中金尊玉贵的长大,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至于世子爷,他会忘了我的。我离府,是断了两个人的自我折磨,对大家都好。” 听完姚苏苏的一番话,吴氏是真的动心了,她虽起了杀心,但是终究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 但是现在姚苏苏自愿出府,那就可以省却很多麻烦。 或许,她可以好好筹谋一下了。 老夫人同意了,她同意将姚苏苏送走,但是为了彻底让许泽琨死心,姚苏苏不是离府,而是“死遁”。 老夫人计划去寒山寺烧香,姚苏苏陪在身边,回府时,马车失控,滚落崖底,姚苏苏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这是她给姚苏苏谋划的结局,而实际上,她会给姚苏苏一笔钱,然后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隐姓埋名。 唯一的要求,是永远不要再回京城。 姚苏苏听完老夫人的计划,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唯一的要求,是带令仪和瑶光一起去寒山寺,就当是最后的道别。 老夫人一听,自然是不应,令仪和瑶光那般年幼,怎么能带到山上? 但是姚苏苏十分坚持,称这是她最后的心愿。老夫人也知现在箭在弦上,只要姚苏苏走了,那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她迫切的想拨乱反正,最终,答应了姚苏苏的请求。 第173章 离开(周五快乐) 姚苏苏自请出府的事,除了老夫人知道,其余人并不知晓。 连玉屏和玉盏都不露分毫,玉屏和玉盏只是觉得姨娘格外沉默了些,每日只怔怔的隔窗望着外面。 姚苏苏是在回忆,她初初入府时,住的并不是映雪阁,而是抱竹轩,因为不知道是许泽琨的书房,还惹了他好大的不快。 接着,她就搬来了映雪阁,数数日子,竟已经快两年了? 明明许泽琨不快发怒的神情依稀还在昨天。 她不是不痛的,她知道许泽琨对她不薄,但是她想和孩子在一起。 许泽琨对她再好,终究不会让她成为他的妻。 不是不失望的。 不过,既然快离开了,姚苏苏压下那些不快,那些不满,那些悲伤,那些痛苦。 只记得许泽琨对她的好,她会一直记得。 _ 玉屏觉得十分不对劲,姨娘要去静安寺烧香,这本没有什么,大爷在外打仗,给大爷烧香祈福是应该的。 但是临去前一日,她正在给姨娘收拾第二天去寺庙的东西,却被姚苏苏唤了过去。 姚姨苏苏斜斜歪在炕桌上,轻袅柔软的身子玲珑有致,她的面前,是一个方形的檀香木大盒子。 她一直伺候姚苏苏,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此刻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轻声唤了一声:“姨娘?” 姚苏苏柔柔一笑,将她招到自个身边,随即素手打开盒子,里面光华流转,赫然是一些首饰钗环,其中不乏珍珠宝石等名贵之物。 姚姨娘素来受宠,大爷时不时便有赏赐,但是玉屏实在不懂,姚姨娘为何要将她唤到身边,看这个盒子。 “玉屏,你和玉盏伺候我这么久,我也没有什么好赏给你们的,这一盒子首饰,你和玉盏便分了吧。等你们嫁人的时候,就算我给你们的添妆了。”玉屏和玉盏伺候她这么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是姚苏苏不可能带她们走。 这一盒子首饰,算是全了这两年的主仆情分吧。 玉屏惊住了,她喉头微哽:“姨娘,这太贵重了,我们出嫁您给添一根珠钗就算是我们极大的体面了,我们怎么能…” 姚苏苏将盒子递到玉屏手上:“听我的,你素来稳重,这东西只给你俩,玉盏年轻,沉不住气,性子跳脱,我怕她喜形于色,招惹祸端,所以才给你,你们日后在屋子里再自己分。” 玉屏心头一坠,实在不明白姨娘怎么跟交代后事一般,她骇的颤抖:“姨娘,您怎么了?” 姚苏苏见这丫头面色惨白,才发觉自己把她吓到了。忙牵起嘴角,指腹抹去玉屏坠在眼睫上的泪:“好丫头,哭什么?你主子我珠宝首饰太多,给你们分一分还不成?” 这番语气倒欢快不少,玉屏还来不及细想,便听姚苏苏又是一句:“我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如此,倒也来不及说那未尽之语。 第二日一早,便有马车停靠在侯府门前。 姚苏苏知道令仪和瑶光都会来,心里激动难忍,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的孩子抱入怀中。 但是当她出来,她才知道,这次去静安寺,老夫人竟也会跟着去… 令仪和瑶光都要去山上,吴氏自然是担忧不已,想了半天,还是跟着去比较稳妥。 正好,也可亲手“送走”姚氏。 姚苏苏白了脸,看着自己马车上含笑的郑妈妈。 郑妈妈抱着八个月大的瑶光,笑着道:“姨娘快上车吧,小小姐已经想让您抱了呢。” 瑶光穿了一身红色锦缎小袄,衬得肤色晶莹似雪,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咕噜咕噜的转,一点都不怕人。 看见姚苏苏,白嫩短胖的手指竟还往前伸着,姚苏苏顿时心里一柔,她这么久没见过瑶光,瑶光竟还认得她么? 她心里一柔,也来不及想太多,只能先上了马车。 将女儿抱在怀里,姚苏苏才觉解了这多日的相思之苦。 她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只是极克制,并未出声。 郑妈妈心里一叹,道:“姨娘多抱抱小小姐吧,小公子在老夫人那架马车。” 姚苏苏心一紧,吴氏竟防她防的这般紧么? 令仪,连碰都不让她碰么? 那她今日的计划该怎么办? 是的,今日姚苏苏本来想将儿子和女儿一起带走。 这才是她离府的最大的目的。 她要和她的孩子在一起,哪怕到一个荒无人烟,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只要有她的孩子,就可以。 但是她没想到吴氏会来,更没想到吴氏对令仪看的如此紧。 到了静安寺,住持自然给侯府女眷安排了客房。 姚苏苏也只在老夫人下车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了一眼令仪。 然后,老夫人就将孩子抱走了。 好在瑶光一直在她怀里,但郑妈妈也一直寸步不离。 姚苏苏心头坠了大石,表哥安排的马车已经在后门那里等候。 但是纵使她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从老夫人那将令仪抱过来… 难道今日,她只能抱走女儿么? 老夫人的计划是在静安寺吃一顿素斋后,便启程回家,回家的途中,姚苏苏的马车因马匹受惊,横冲直撞,冲下山崖。 她自是不会亲自盯着此事,一直在房间里逗孙子,但是郑妈妈可没闲着。 她看姚姨娘对瑶光不依不舍的样子,心里侧然,自己奉命在旁边监视,但是也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她主动说:“奴婢出去候着,您若有事,出声唤我就行。” 姚苏苏眸光一闪,点了点头。 这屋子都是封闭的,郑妈妈虽在门外站着。但是也能听见小小姐和姨娘的声音,心里自然是不担心的。 但是忽然之间,姚姨娘短促的尖叫从里面传出,郑妈妈吓了一跳,忙推门进去:“姨娘…您…”还未说完,已经眼前一黑,身子也软软的倒下了。 姚苏苏捏着药瓶,心如擂鼓。 这是她托表哥找的蒙汉药,撒在空中,一旦从口鼻吸入,就能瞬间让人失去神智,功效可维持两个时辰。 她看着怀里的小人,此刻睡颜恬静,她自己已经提前服了解药,并不会被这个蒙汗药所扰。 但是瑶光,她并不敢随意给她吃,刚才她一直给瑶光掩住口鼻,但肯定多少吸进了一些。 这药对人并无伤害,瑶光睡了也好,睡了也能更加掩人耳目。 姚苏苏快速从包裹里拿出一套不起眼的粗布衣裳,然后抱着孩子直接去了后门。 老夫人这边,银朱和紫菀一直陪着,令仪随了他父亲内敛的性子,此时乖乖的躺在榻上,老夫人看着只觉心里被什么塞满一般,怎么爱都爱不够似的。 本玩的好好的,也不知怎的,小令仪忽瘪起小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老夫人心里一紧,忙将他抱起,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哄,银朱和紫菀也拿着拨浪鼓,布老虎等在令仪面前逗趣,但都无济于事。 令仪仍扯着嗓子哭个不停,眼见都嘶哑了,老夫人受不住,心想,难不成这小子知道今日要和他娘亲分离? 罢了,横竖姚苏苏今日就会彻底消失,让她和令仪再见一次吧。 她冲着紫菀道:“你去找郑妈妈,让她带姚姨娘过来吧。” 紫菀低声称是,忙去了姚苏苏客房。谁知不过一会,脸就煞白煞白的,步子更是凌乱不堪。 老夫人心里一咯噔:“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紫菀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哽着嗓子,道:“老夫人!姚姨娘和小小姐都不见了!郑妈妈也昏倒在地。” “什么?”银朱大惊失色,惶惶看向老夫人。 吴氏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急攻心之下,她脸色煞白,险些站不稳脚:“我的孙女儿!” 银朱忙上前搀住老夫人的身子,老夫人急得不得了,孙子孙女向来都是她的心头肉,现在骤然听闻孙女儿不见了,可不是剜了她的心么!! 她握着银朱的手臂,慌乱的不成样子,迭声道:“赶紧,赶紧派府里的人去找姚姨娘和瑶光,务必给我找到。” 她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姚氏分明是把自己摆了一道,她根本不想听从自己的想法离开,而是要带着她的孙女儿! 天爷啊,吴氏此刻都没有心思去追求姚苏苏的放肆了,她满脑子都是她的瑶光,那小小的人,在她身边养到八个月啊! 她的宝贝啊!若是瑶光丢了,她怎么和泽琨交代,又怎么和侯爷交代?! 吴氏天旋地转,只觉天都塌了。 _ 与此同时,姚苏苏早已经乘坐上了表哥钟清溪安排的马车,渐渐驶离了京城。 表哥十分贴心,知道姚苏苏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逃离侯府,连马车夫都找的女子,名为白凤,只是这女子看着身材壮硕,一看就是练家子。 据她所说,她是由钟公子买来保护姚苏苏的。 姚苏苏彻底安了心,虽然将首饰留给了玉屏和玉盏,但是她身上带了不少银票。 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那些名贵的首饰她之后也带不出去的,但是银票,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有白凤,起码她和瑶光会安全不少。 _ 老夫人这次出去本就没带多少人,而姚苏苏也早已经离开多时了。 自然一点痕迹都没有,郑妈妈醒来后,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记得听见姚姨娘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进了屋,便不省人事了。 老夫人听了顿时泄了气,这是一场十分周密的谋划。 姚苏苏!姚苏苏! 吴氏简直恨得牙痒,气的吐血。 人都瞬间老了不少。 但是现在,还是要解决问题。 怎么办?马上就要回侯府了,如实去说么?姚苏苏带着瑶光跑了? 且不论这样一来被别人知道会造成多少非议,她一开始,可是想让姚苏苏死遁的,因为只有这样,许泽琨才会彻底死了心。 但是若不是死遁,而是逃走。那许泽琨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去找姚苏苏,不死不休……… 但是,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么?那她的瑶光怎么办,她怎么解释瑶光? 和她的母亲一起死了么? 吴氏心里骤然一痛,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_ 许泽琨在边境浴血奋战,其间多次身负重伤,险些死在战场。但都靠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坚持下来了。 一年后,他终于拿下了赵溢的首级,班师回朝。 但是,他听到了什么? 苏苏…和瑶光在一年前从静安寺回府的路上,马车失控,跌落山崖,双双殒命? 许泽琨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心里更是好像破了一个大洞。 他死死的盯着吴氏,说出的话却那般轻飘:“娘,您在说什么啊?” 吴氏抹了把眼泪,这一年,她也不好过,日夜都在想念瑶光,活生生的像老了五岁。 “子翎,你节哀啊。” “噗!”许泽琨终究是支撑不住,胸前的旧伤发作,生生的呕出一口血来。 “子翎!!!” _ 许泽琨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全靠一口气撑着,现在骤然听闻噩耗,旧疾复发,吐血不止,险些死去。 吴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若是许泽琨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她把令仪抱到许泽琨面前,道:“子翎,你可要撑住啊,你还有子翎,还有你的儿子啊!” 许泽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是他的精神还在强撑,他不相信!不相信苏苏和瑶光走了,他绝不相信! 令仪已经快两岁,他对许泽琨很陌生,但是他没有哭,反而十分好奇的看着许泽琨。 许泽琨心底的疼痛一缕一缕的渗出,渐渐遍布四肢百骸,他连呼吸都好像在扯着痛。 “尸体在哪?” “什么?”吴氏目光一闪。 许泽琨静静凝着吴氏,此刻他出奇的冷静:“我说,苏苏…和瑶光的尸体在哪?” “这…这山崖那么高,掉下去哪里还能寻见?但是肯定是必死无疑的啊。” “既然没有尸体,为何说苏苏和瑶光死了?”看着许泽琨格外黑的瞳仁,老夫人就跟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他真是疯了。 第174章 提亲 许泽琨确实快要疯了,他不顾身上的已经崩裂的伤口,便开始派人没日没夜的去搜寻姚苏苏和瑶光的痕迹。 即使吴氏已经言之凿凿的说她们已经死了,山崖高不见底,她是亲眼看见姚苏苏和瑶光的马车坠入山崖,根本就不可能成活。 许泽琨派人将崖底以及崖底的城镇寻个底朝天,没有,还是没有。 他感觉自己在发热,甚至能听到胸前伤口一个一个崩裂的声音,晕倒之前,他心里的声音告诉他,或许他错了。 苏苏可能,根本就不是从这个地方掉落的。 他陷入昏迷,整个宁远侯府沉浸在极大的悲伤当中。连皇上为许泽琨举办的庆功宴,许泽琨也因伤重不能前往。 吴氏每日抱着令仪在许泽琨床前哭,她真的后悔了,她后悔曾经想把姚苏苏送走,姚苏苏分明是她儿子的命啊! 她为什么当初生那样的心思,造成今日这样的后果,连孙女也找不见了,自己也过了整整一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她不再隐瞒了,她告诉了许泽琨真相,让他知道姚氏还活着,这样才能保住他的命! 去找吧,愿意找就找吧,把她的孙女一起找回来,她真的快受不住了。 - 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池州,一大早,街市上便人潮涌动,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味扑鼻的菱角汤,酥脆可口的烧饼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冬夏在商贩那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放在竹篮里,往杏花胡同里走去。 一年前,姚苏苏带瑶光来到池州中心的这个小镇,七都镇。 七都镇位于交通要塞上,物产丰富,商贸发达,十分繁华,姚苏苏一开始也只是路过。 但是到这儿的时候,瑶光却生了一场病,多日的长途跋涉,小小的孩子到底受不住,当时姚苏苏整个人都慌了,好在七都镇的李大夫救了瑶光的命。 经此一事,姚苏苏彻底摒弃了之前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定居的想法,而是直接在济世堂后面的巷子里买了一栋宅院。 济世堂的李大夫无儿无女,只有一个伶俐的孙女,比姚苏苏小上几岁,名为冬夏,她十分喜欢瑶光,看姚苏苏孤儿寡母带着孩子,也对她们娘俩也十分照顾。 池州地处皖南,这里四季分明,雨水丰沛,河湖交错,景色很美。七都镇民风淳朴,姚苏苏带着一个孩子,一开始来这个小镇的时候确实引起了不少的轰动,江南多美人,而姚苏苏更是最为出挑的那种,即使她打扮十分低调,但是还是遮掩不住她的美貌。 为了不生是非,她自称是“寡妇”,来池州寻亲无果,无奈只能在池州落脚,这一落就是一年。 好在池州民风很好,再加上一开始与济世堂李大夫的不解之缘,所以姚苏苏过的还不错。 她来池州一年,京城的一切都渐渐远去,钟清溪除了送她来了池州,给她找了白凤之外,一直从未联系过她,这样也好。 姚苏苏并不想和表哥牵扯过多。 _ 姚苏苏的宅子在杏花胡同倒数第三家,从外面看粉墙黛瓦,朱门绿柳,很是气派。 冬夏一直觉得,姚姐姐曾经的夫家应该不简单,不然这样好的宅院,当初姚姐姐竟眼也不眨的买下,着实让人咋舌。 还未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吴青山正站在门口,好像在和里面的人说些什么。 “这是我今日去湖里捕的鱼,给瑶光和姚姑娘补补身子吧。”吴青山生的肩宽腿长,面容端正,是七都镇有名的俊俏郎君,此刻却满脸通红。 白凤迟疑的看着那条鱼,摇了摇头,不近人情道:“吴公子不要再送了,我们家娘子交代过,不要收你的东西。” 吴青山有些受伤,着急辩解道:“可是因为我娘说的那些话,姚姑娘千万别…” “吴大哥!”吴青山猛的听见一声,转头便看见冬夏提着鱼,一双大眼笑的弯弯:“你给姚姐姐送鱼啊,不用了,你看,我已经买了!” 她边说边往里面走,然后吴青山就看见她进去后十分果断的关上了门。 冬夏一进去便板着脸,冲白凤道:“下次就别给他开门。” 然后便甜甜的唤了一句:“姚姐姐,我来啦!” 姚宅不仅从外面看体面,里面也是严谨精巧,入门便是一个画着四季富贵的影壁,左右各有三间厢房,中间有两间正房。 姚苏苏正在喂瑶光吃饭,听见冬夏的声音一笑,将瑶光抱起,笑着道:“冬夏姨妈来看你了。” 她穿着一身豆青色的圆领苏缎上衣,十分素淡干净,却依旧不掩绝色,此刻盈盈一笑,眼里似盛了一湾秋水,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怀里的瑶光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爱的不得了,圆圆的脸蛋和红苹果一样,此时摇着短胖的胳膊,嘴里唤着:“姨,姨。” 冬夏一看心都化了,笑的凑上去:“瑶光,姨妈好几天没见你,好想你!” 姚苏苏看着她又拿着东西,嗔道:“你怎么又买东西来,这般客气做什么。” 冬夏害了一声:“一条鱼而已,我们瑶光喜欢是不是?” 瑶光配合的笑了笑:“系。”冬夏的性格活泼,和瑶光都能打成一片。 姚苏苏无奈极了,让白凤将鱼拿走,又请冬夏坐下,拿出各色的点心:“这是杏仁酥,你尝尝。” 冬夏也不客气,捏起一块吃了起来,称赞道:“好吃。” “姚姐姐,刚才我看见吴青山又在你家门口,白凤姐姐看着厉害,其实和你一样,性子也是软的,我看你合该让白凤姐将他打出去才是!” 吴青山就住在姚苏苏的对面,还未成亲。 一年前,姚苏苏刚来池州的时候,他就对姚苏苏一见倾心,总是往姚苏苏面前凑。 姚苏苏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尤其她还是一个“寡妇”,更是十分注意这方面,平日里基本不出门,更别说和吴青山接触了,其实二人这一年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但谁知道前几天,吴青山不知着什么魔,说要娶姚苏苏,还让他娘去提亲。 第175章 无奈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吴青山他娘孙氏可不是个善茬,把吴青山卷了一顿不说,还来姚苏苏这说了一堆风言风语,言下之意就是姚苏苏一个寡妇,怎么可能配得上她儿子! 在姚苏苏不知道的时候,孙氏就已经恨上了她,只因为她一来,吴青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本来定好的亲事,就这样吹了! 那可是镇上绸缎铺家的闺女呦,绸缎铺那是多挣钱的营生,那闺女生的也清秀,谁知吴青山怎么都不愿意了。 孙氏知道,都是因为姚苏苏!她儿子也是蠢的厉害,姚苏苏嫁过人,还带着一个孩子,纵使生的绝色,又有什么用?哪里比的上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她越想越气,在姚苏苏家门口说的唾沫横飞,引得街坊四邻都指指点点。 姚苏苏没有出来应对,白凤虽生的膀大腰圆,却不善言辞,说不过孙氏,但孙氏说的愈发过分,白凤气不过,直接一只手就将孙氏提起来了,就跟提小鸡子一般。 她骤然腾空,把她给吓的,腿都软了,旁边的吴青山看娘都被提起来了,忙过去道:“住手…” 白凤冷哼一声,将孙氏一甩,她就这样跌进吴青山的怀里,尤自惊魂未定,吓得说不出话。 白凤狠狠瞪了他们娘俩一眼,道:“我家娘子素来不招惹是非,但是你们若是再来我们家撒野!”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别怪我不客气。” 孙氏知道姚苏苏身边有一个身材粗壮的丫头,平时做一些力气活,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丫头力气这么大,简直就是力大如牛,这下子哪里还敢瞎说,灰溜溜的回家了。 当时冬夏没在药铺,不然她看见孙氏和吴青山竟然这么无耻,也会叉着腰为姚苏苏出头的。 后来经过巷子里人们的口口相传,冬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恨不得也去吴青山家门口骂去。 吴青山不过就长相端正些,他娘就当成宝,以为谁都肖想她儿子!她也不看看她家宅院,还没姚姐姐的正房大,再看姚姐姐的容貌,跟仙女也不差什么了,她们怎么敢的! 也不怪冬夏现在提起这事,都愤愤不平了。 姚苏苏看她气的那样,道:“快别气了,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当的。”姚苏苏现在确实想的开,她知道自己孤儿寡母,势必会被人指指点点,这是人们天生的好奇心和猎奇欲,她怎么做也无法阻止,只能看开一点,再看开一点。 冬夏知道姚苏苏并不在意这些,她有的时候就是被姚苏苏身上的云淡风轻而感染,虽然她不知道姚苏苏的过往,但是她知道,姚苏苏是有故事的人,。 她对那段故事很好奇,但遗憾的是,姚苏苏从来不透露半分。 冬夏不再提那不让人愉快的事了,她今日来找姚苏苏,其实也是有事相求的,她马上就要出嫁了,婚期就在三个月后,现在正在绣自己的嫁妆。 姚苏苏绣工了得,更兼审美非凡,光看她给瑶光做的那些小衣裳就知道了,精致的不得了。 女子都想以最美好的样子嫁给心上人,即使冬夏一直以来都是大方的性格,谈起这个也不由有些扭捏,少女的脸颊飞了两抹晕红,如同上了最好的胭脂。 “姚姐姐,我…我今日来,是想让你给我画几个花样子,我…我想绣在自己的喜服上。”姚苏苏一怔,实在没想到冬夏竟然是为这事。 来池州后,对于瑶光的小衣裳,她一直亲力亲为,甚至远在京城的令仪,她都时不时的做一身。 她想念她的儿子,时常想的哭泣,但是她又还庆幸自己的身边还有女儿,这世间没有完全两全的事,她有女儿已经很满足了,已经很好了。 包括许泽琨,她也将对他的思念完全的压在心中,有的时候偶尔冒出一点苗头,都会让她狠狠的扑灭。 她不停地告诫自己,来池州,她是对的,不然她还在那映雪阁中,日日夜夜忍受着与儿女分离的痛苦,甚至亲眼看见许泽琨另娶新妇,这是她不能承受的。 她的一年就在这样不停的自我劝解中度过,岁月如此漫长,她会靠做针线活来打发时间,即使之前她的绣工并不算极好,但是因为在宁远侯府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身上穿的用的无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耳濡目染的一些样式,也不是七都镇这个小镇有的。 听到冬夏的请求,姚苏苏不过思考一瞬,就欣然同意了。这对她不过是小事,但是她知道对于冬夏来说,出嫁却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所以她画的很认真。 _ 京城 宁远侯府,吴氏看着守在映雪阁门外的同福,气的脸色铁青,她指着同福的鼻子,喝道:“放肆!竟然敢阻止我进去,是谁给你的胆子!” 同福心里也苦啊,他能借谁的胆子,无非就是大爷的而已:“老夫人,您别生气,这是大爷的吩咐。” “好啊!”吴氏气的胸口起伏,靠紫菀的搀扶才能勉强直起身子:“许泽琨呢,让他出来!我要见我的孙子!” 许泽琨知道姚苏苏的事之后,就将令仪抱到了映雪阁,吴氏多次来见,全部都被拒之门外,这可摘了吴氏的心肝。 她哪里会想到,儿子知道姚苏苏带着女儿逃走的事后,非但一点不恼怒姚苏苏,而把气全都撒在她这个母亲身上,这让她找谁说理去? 许泽琨的确是在生气,得知苏苏和瑶光没有死,他简直是欣喜若狂,原来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 许泽琨太高兴了,却也注意到母亲说起这件事时的不自然,接着,等他病好一点,他便来了映雪阁,之前他伤心欲绝,一直没有敢来这里,现在,他却想看看苏苏留下的痕迹。 玉屏和玉盏一直在映雪阁守着,姚苏苏和瑶光失踪的消息,对她们来讲简直是晴天霹雳。 她们不相信,姚姨娘和小小姐就这样死了。 玉屏一直回忆和姚苏苏的最后一面,她日思夜想,渐渐拼凑了一点真相,待许泽琨来了,她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 许泽琨因此知道了姚苏苏所有的无奈。 第176章 价值 她那样爱孩子,母亲竟然在他走后,不让她和孩子们见面,这对姚苏苏来说是多么残忍。 因为如此,苏苏才生了离开他的心思么? 得知这些,许泽琨怎么可能怪姚苏苏呢?她能活着,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怜悯了。 他一定会找到她们,一定会。 他不怪姚苏苏,但是他却不能不怪吴氏。 他实在不明白母亲为何这样不懂他的心,还一点一点的将他爱的人逼走。 抱走令仪,就是他对母亲的惩罚,母亲爱孙如命,现在见不到孩子,想必也能体会到当初苏苏的感受吧。 与此同时,许泽琨并未停止寻找苏苏和瑶光,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乱,他开始冷静下来。 苏苏既然前一天给玉屏留下了首饰,听玉屏所说,她当时也是预感到自己的离开,加上母亲所说,苏苏用了迷药来迷倒郑妈妈,才得以带着瑶光脱身。 试问,苏苏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平时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哪里能找来迷药,找来马车,从静安寺逃走呢?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帮她。 - 钟清溪没有想到许泽琨会这么快的找到他,因为据他所知,侯夫人已经将表妹的失踪划为去世,而许泽琨也在回京时得知此噩耗而伤痛欲绝,险些死去。 现在,钟清溪打量了几眼许泽琨,确实消瘦不少,但是凌厉的五官没变,本来就锋利的气质因为经过战场的洗礼,更加让人不可逼视。 许泽琨开门见山,并未和钟清溪多客气,而是直接问了一句:“苏苏在哪?” 钟清溪一阵轻笑,他今日穿了一件石青色长袍,君子如玉,端方有礼,只见他目光坦然,毫不退让:“这该我问你才是,请问我的表妹和外甥女,为何去了一次静安寺,就遭遇不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与许泽琨对视,气势竟一点未输,他质问的语气太过自然了,甚至他眼里的伤痛都那样真实。 许泽琨甚至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的推断,但是不可能,只会是他,只会是他。 这场会面结束的很快,钟清溪滴水不漏,许泽琨不再试图从钟清溪的嘴巴里挖出什么,他选择了一条更快的路,他开始调查钟清溪这一年来的动向,他和谁联系,若真是他帮助苏苏离开京城,他一定不会不闻不问,他一定会联系她。 但是可惜的是,没有,竟然没有,钟清溪这一年都正常很,他身边的人很简单,他的行踪也很简单,甚至他这一年,从未离开过京城。 许泽琨突然意识到,这个敌人比想象的还要狡猾,且沉得住气。 他增派了更多的人手去调查钟清溪,与此同时,他派人去了姚苏苏的老家徽州,并在周边进行搜寻。 不过,天下之大,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许泽琨病好之后,除了进宫,便是在家陪令仪。 他依旧不让吴氏和令仪见面了,即使宁远侯都出面,也没有用。 许泽琨经过了这次的战役,在皇上面前更加如日中天,宁远侯在教训儿子方面,都没有底气了。 小令仪聪敏过人,并不是一个闹人的孩子,许泽琨看着儿子,就像看见姚苏苏。 虽然令仪更多像他,但是偶尔做个表情,还是有他娘亲的样子。 许泽琨心里像针扎一样,他画了姚苏苏的画像给儿子看,但是令仪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他就每天告诉他,这是他的娘亲,他抱着令仪,心里愈发焦灼,苏苏,我该去何处找你? _ 与此同时,姚苏苏这里却遇上了大麻烦。 孙氏死了。她死的很突然,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便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床上,嘴唇胀紫,身上甚至有了尸斑。 吴青山看见的时候,便吓得腿软了,他父亲早逝,与母亲的感情自然十分亲厚。 他没想到,母亲还没有过过几年好日子,就这样去了! 他悲痛欲绝,后面更是走进了死胡同,认为他娘的死是被白凤吓得。 若不是白凤前几日那样对他娘,他娘怎么会死于非命? 一纸状书,吴青山将白凤告上了衙门。 他虽然痴迷姚苏苏,但是母亲的仇,他也一定要报。 姚苏苏没有想到,吴青山竟然会把孙氏的横死和白凤挂上钩。 冬夏知道也是目瞪口呆,喃喃道:“他是疯了不成?谁知道他娘是怎么死的?怎么就和白凤扯上关系了?” 白凤也不知自己怎的牵扯上了命案,她虽生的五大三粗,但是心性是十分单纯的,现在已经吓白了脸,出声也是哭腔:“娘子,怎么办?” 姚苏苏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在七都镇一直是好好过日子,从不轻易招惹是非,没想到是非竟也会自动找上门来。 她握着白凤的手,坚定的声音有安稳人心的效果:“白凤,你别慌,孙氏到底怎么死的,自有仵作验尸,不是吴青山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对。”冬夏也回过神来,“当时你们在外面,都有街坊四邻看着,白凤姐你别怕,你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能吓死人了?” 不说还好,一说白凤就慌了神,她在外面的时候,好像单手把孙氏给提起来了,难不成这样就能把她吓死? _ 吴家,吴青山跪在孙氏的灵堂面前,纸钱燃烧的火焰照在他的脸上,呈现出忽明忽暗的光影。 娘死了,他要让白凤付出代价,但是白凤是姚苏苏的婢女,若是姚苏苏想要救白凤,就只能来求他。 他要娶姚苏苏为妻,他要让娘的死,更有价值。 _ 孙氏的死确实蹊跷,但也绝不是说吴青山空口白牙,就能将责任全部推到白凤身上的。 吴青山敢这样做,是因为他的一个堂哥在县衙当捕头,因此才能这么快的将白凤抓进了大牢。 白凤被抓走的时候,姚苏苏才是真的慌乱了,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一直被许泽琨保护的很好,她离开京城,也是接受了表哥的帮助,接受的白凤的保护。 但是现在,白凤就这样以十分荒谬的理由押进了大牢,这让姚苏苏从心底生出无助,因为她竟然想不出,靠什么才能救她。 第177章 王法 在池州,她没有任何依靠,也没有任何人脉。 虽然姚苏苏有钱,但是当她带着钱去找吴青山和解的时候,吴青山的眼睛也只在那些银票上停了一瞬,然后便痴痴的看着姚苏苏。 她可真美,美的这般脱俗,让人不可亵渎。 其实正如姚苏苏所说,她之前和吴青山并没有多少接触,但是在吴青山看来,其实她们碰面的机会很多,只是,姚苏苏从未拿正眼看过他,一直都是,他在默默的追逐她! 现在,姚苏苏总算拿正眼看他了。 姚苏苏眼眸含水,将银票递到吴青山面前,这个平时敦厚的男子今日格外的不同,那双眼睛亮的出奇,看着自己的目光是那样露骨,让姚苏苏瞬间有想逃的欲望。 但是为了白凤,她不能。 “吴公子,令母去世我也很惋惜,但是真的不关白凤的事,我想…想请你同意仵作验尸,还事情一个真相。” 吴青山当然是不同意的,但是姚苏苏说话的声音当真动听,他真的还想再多听几句。 “不行,家母已经惨死,我又怎么能再让仵作去碰她的尸体呢?” 姚苏苏眼睫一颤,已经泛起泪光:“那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给白凤安那么大的罪名啊!” 吴青山并不傻,其实他也不知道母亲的死是否和那丫头有关,他也知道现在借着堂哥的势能暂时将白凤关进牢里,但是后面如何发展,他也控制不了。 所以他只有这一点时间,他要让姚苏苏恐惧,让她走投无路,让她为了她的丫头,同意他的要求。 想到此处,他心里不由有几分激动,甚至直接想要去握姚苏苏的手:“姚姑娘,若你愿意嫁我为妻,我保证不再追究那个丫头。” 姚苏苏不意吴青山会做出这么猛浪的举动,她简直吓坏了,虽然很快的抽出了手,但那种恶心的触感还是深深的留在她的心底。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吴青山,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般无耻的话。 原来他竟想着用这事,来威胁她。 她真的吓住了,吴青山如此无耻,而被一个这样的人盯上,更是如鲠在喉,吴青山对她还有怜惜之情,他知道姚苏苏需要时间,所以,他没有纠缠,反正他已经将自己的条件说出来了。 他可以给姚苏苏时间考虑。 姚苏苏几乎是逃似得回了家,此时冬夏正在家里帮她看孩子,见姚苏苏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姚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姚苏苏摇头,却说不出话,只眼泪掉个不停。 冬夏急的也要哭了,瑶光更是感觉到大人之间紧张的氛围,扁起小嘴哇哇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将姚苏苏哭醒,她将瑶光抱了起来,在怀里哄了哄,然后将刚才吴青山说的话和冬夏学了一遍。 “我竟不知他这般不要脸,竟然讹上你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姚苏苏目光一闪,是啊,吴青山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又凭什么只手遮天?就算他现在有法子将白凤弄进牢里,但是他就能确保一定给白凤定罪。她不能乱,绝不能乱。 吴青山也不着急,他的捕头堂哥在县令面前有些体面,这件案子就算升堂,也不会这般快的了结。 果然,第一次升堂的时候,那个县令大人完全不听姚苏苏的状告,而只是一味的偏袒吴青山。 而且,姚苏苏见到了白凤,这小小的县衙,竟然对白凤用刑了!她的状态十分不好,更是让姚苏苏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_ 许泽琨得到姚苏苏的消息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来了池州。 他到的时候,池州正在下雨,几架马车驶进杏花胡同,若不是下雨声太大,只怕也会引起邻居的围观。 门外,许泽琨撑着一把伞,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响了姚苏苏的门。 姚苏苏听见敲门声,和冬夏对视了一眼,不怪姚苏苏草木皆兵,毕竟,想到自己对门有那样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姚苏苏心里便很难不怕。 冬夏自然也知道姚苏苏这几日过得惶恐,所以主动留下来陪她,也帮她带带孩子。 听见敲门声,冬夏便起身:“我去开门。” 姚苏苏又岂会让冬夏一个小姑娘涉险,她按住冬夏,道;“你在屋里陪瑶光吧,我去看看。” 敲门声并不急促。这让姚苏苏心里也没有那么紧张,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她。 抽出门闩,映入眼帘的便是风尘仆仆的许泽琨,姚苏苏傻了,怔住了,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大爷?’ 当看见自己魂牵梦萦的人,看见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许泽琨终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了一番:“姚苏苏,你让我找的好苦。” 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姚苏苏与他对视,便撞进了他满眼的复杂中。 该怎样形容这样一双眼睛呢,有愤怒,有怜惜,有思念,有庆幸,有气有爱。 姚苏苏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她扑进许泽琨的怀里,这几日的遭遇让她的神经久久不能放松,她害怕,直到许泽琨来,她才意识到,她原来也是这样的想念他,还有,许泽琨来了,白凤终于有救了。 怀里的身子柔软馨香,她发间的香气一如她记忆中的样子,即使许泽琨已经刻意在控制自己,但还是在方寸之间乱了呼吸。 不是没有惶恐的,姚苏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侯府,也就是离开了他。 难道他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微不足道么? 现在,感受到姚苏苏对他的依赖,许泽琨才真正的发现,他活过来了。 姚苏苏在外面的时间太长,冬夏有些担心,抱着瑶光出来找,却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姚姐姐抱着一个男人在哭?冬夏不敢往前走了,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也发现了她,当他抬起眼的时候,凌厉审视的眼神让冬夏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压,但是他的眼神却在触到她怀里的瑶光时,瞬间便变柔了。 冬夏看看许泽琨,又看看怀里的瑶光,好像有点像呢。 “姚姐姐?” 第178章 不回 姚苏苏身子一颤,连忙从许泽琨怀里出来,她抹了抹眼泪,应了一声,随即看了一眼许泽琨,眼圈仍是红红的,垂首道:“进来吧。” 许泽琨可并不是一个人来池州的,而是带了一群人,全都是照顾令仪的。 是的,为了让这个女人跟他一起回家,他把他们的儿子也带来了。 如果说刚才看见许泽琨是姚苏苏一时宣泄压力下的失态,那见到令仪,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只是令仪被抱在奶母怀里,一直在睡觉。 即使姚苏苏心里的声音已经是嘶喊的状态,但是现在,却不敢大声说话,唯恐吵醒她的儿子。 冬夏已经彻底震惊了,莫名来了一个气势很足的男人,还来了一个和瑶光一样大的小团子? “姚姐姐,他是谁?” 许泽琨除了对姚苏苏不一样,对别人,都是那个死样子。 刚才他甚至以为冬夏是姚苏苏请的丫鬟,现在听到一声姚姐姐,他才抬眼看了冬夏一眼。 姚苏苏莫名有些羞赧,竟无法回答冬夏的问题,许泽琨是谁?是她的亡夫么?毕竟她一直称自己是寡妇… “冬夏,你…你先回去,等我日后和你解释。” 冬夏直到离开姚宅的时候还云里雾里,等她出来看见门口的几架豪华马车,还有依旧在那车边上守候的小厮,不禁暗暗咋舌,不管这男人和姚姐姐什么关系,只怕是来头极大。 姚姐姐背后的故事,果然不简单呐。 离了初见的失态,两人现在坐在一起,倒是有些无言起来,奶母十分有眼力见,已经将瑶光和令仪全部抱走了。 许泽琨从一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姚苏苏,她穿了一件浅碧色的妆花褙子,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以许泽琨的角度看,姚苏苏没有瘦,反而丰润了不少。 这让他心里又莫名生出气来,似乎在告诉他,苏苏离开他的日子,过的也很好。那他这段时间的伤心欲绝,又算什么呢? 他心里的念头如潮水一般翻涌,她当初为何要走,就一点都不留恋他么?一点都不想他么?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每一个念头都足够将许泽琨击垮,素来刚硬的男人都不由红了眼眶。 “你不想跟我说什么么?” “大爷,您不怪我么?”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然后视线对接,皆看到对方眼里的千言万语。 许泽琨心里的委屈翻涌,他上前按住姚苏苏的肩膀,咬牙道:“我当然怪,你不知道,我从边境回来,得知你和瑶光跌下山崖的时候,我是怎么样的!我差点死了!!” 姚苏苏心里一震,转而泪水盈眶,她惶惶的看着许泽琨:“大爷,你受伤了?哪里?” 她软软小手在自己的身上不停的找着,她的眼泪就这样柔软了许泽琨,她还是在意他的。 许泽琨将姚苏苏紧紧的抱在怀里,语气里带着柔情,几乎要让姚苏苏的心融化:“你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姚苏苏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她不想和她的儿女分开,她不想看许泽琨另娶新妇,她不想当许泽琨的妾! 这样的话能说么? 女人发间的清香一如以往,让许泽琨有些恍惚,恍惚他们从未分开过这一年多的时间。 这一年多他都未碰过女人,正是年少力强的时候,此刻拥着思念已久的人,哪里还忍得住,他粗暴的吻着姚苏苏的唇,大手按住姚苏苏的腰,几乎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姚苏苏承受着他对她的亲吻,因许泽琨动作太过急切而发出几声呜咽:“大爷…不要…” 许泽琨恍若未闻,他觉得还不够,一番亲热之后,姚苏苏已经鬓发微乱,簪发的花钗从如云的发间滑落,有一缕柔软的秀发垂在耳畔,软软的伏在许泽琨的怀里喘息。 许泽琨的手指绕过她的发丝,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他这段日子过得有多痛苦,他想让苏苏和他一起痛,但是他发觉根本就做不到。 “看看令仪吧。”姚苏苏意外许泽琨竟然将她放开了,明明他身体已经… 不过这样也好,白日宣淫,她还不能接受。 许泽琨恢复了正人君子的模样,待姚苏苏理好鬓发,整好衣装,便让奶母将令仪抱了进来。 此时令仪已经醒了,他和许泽琨长得极像,性子也安静,被姚苏苏接过来也不哭不闹的,甚至咧嘴笑了一下。 姚苏苏心瞬间化成了一摊水,眼眶又不受控制的热了,她的儿子,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瑶光见娘亲抱了哥哥,倒是不干了,张着小手,道:“凉,凉,抱我。” 她委屈又急切,显然是真着急了,许泽琨俯身将她捞起来。 瑶光顿时吓得噤了声,她还没有被这么高的人抱过呢,她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许泽琨也是万分想念他的女儿,看着与姚苏苏肖似的一张小脸,他不由心底一柔,温声道:“瑶光,我是爹爹。” 谁知道怀里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哭起来了,哭声简直要将屋顶震飞,她不认识什么爹爹啊,这个男人好可怕呜呜。 她一哭,连带着安静的令仪都哭了起来,瞬间屋子里乱成一团,苏苏,奶母,许泽琨齐齐上阵,才将两个孩子哄好。 许泽琨颇带怨念的瞥了姚苏苏一眼:“瑶光都不认识我了。” 这话让姚苏苏很是羞愧,从许泽琨来的那一刻,她就有一些底气不足,毕竟当初她是从宁远侯府逃出来的,还带了瑶光。 许泽琨…确实该气。 因着这份底气不足,晚间她可谓对许泽琨予取予求,两人直到天明,才相拥睡去。 第二日一早,许泽琨颇有一些神清气爽之意,在他看来,苏苏的态度并没有那般强硬,他要带姚苏苏回去! 谁知前一天晚上还和他蜜里调油的小妇人,一听他说要回去,就吓得白了脸:“大爷,我不回去。” 许泽琨冷了脸:“为何?” 姚苏苏性子最为柔善,虽然吴氏那样对她,但是她也不想说吴氏不好,让他们母子生了龃龉,所以仍抿紧唇瓣,就是不说话。 第179章 惊喜 二便是她无法和许泽琨道明自己内心的想法。 说实话,许泽琨能来找她,她心里一瞬间是欢喜的,这表明许泽琨在意她。 但是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在意,能否支撑的了她的想法,比如让孩子养在她的身边,以及让她做他的正妻。 她根本不敢赌,现在她还能告诉自己许泽琨是喜欢她的,带着那些欢喜过日子,但是一旦她说出口,许泽琨又不愿意的话,那一切都会变成烟尘,连带着那点甜都会无影无踪,姚苏苏根本承受不了。 她抿紧唇瓣,就是不说话。 许泽琨简直要急死了,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冬夏来了。 冬夏来不为别的,今个一早,巷子里的人一起身就看见了许泽琨的马车,小镇上的人无聊,恨不得一点新闻都津津乐道,现在更是跟炸开锅一般,都在对姚苏苏指指点点呢。 冬夏想提醒一下姚苏苏,当然,她也实在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姚苏苏见冬夏一直偷偷看许泽琨,还向她眨眼,意思是:这到底是谁?她快要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啦。 姚苏苏便如实告诉了冬夏,只是隐去了许泽琨是宁远侯世子的身份。 冬夏知道之后都惊呆了,原来这就是姚姐姐的夫君,瑶光的爹爹! 哦,对,瑶光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她看看瑶光,又看看令仪,喜欢的不得了,天呐,两个小团子真的可爱死了。 “姚姐姐,那你夫君能不能帮帮白凤?” 在看见许泽琨的时候,姚苏苏就知道白凤有救了,但是昨晚太过混乱,竟然没来的及提起此事。 姚苏苏有些羞愧,将白凤的事情娓娓道来,那样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睛看着你,实在很难不让人心软。 许泽琨其实对这事也略知一二,听完姚苏苏说的,便道:“我会解决。” 他惜字如金,那股气势却实在震撼了冬夏,莫名就感觉好厉害啊。 其实许泽琨之所以能找到姚苏苏,就是因为白凤。 白凤被污蔑的时候,实在是慌了神,急乱之中向钟清溪传了信,被许泽琨截了,因此他知道一些事情原委。 许泽琨甚至没有出面,直接派同福去了一趟县衙,白凤便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至于县令,想要来姚府请安,被同福给拒绝了。 吴青山算盘落空不说,他表哥的捕头之位也直接就被撸了。 表哥不知自己惹到了什么大人物,将愤怒全都发泄到了吴青山身上,甚至将他给打了一顿,吴青山苦不堪言。 看着门口的豪华马车,他如坠冰窟,是谁这么大来头,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县令言听计从。 不过,他最终也没见到许泽琨,当天夜里,睡梦中的他被抬到了护城河,冰冷的河水漫进他的口鼻,让他骤然惊醒。 他疯狂的挣扎,却仍有几只有力的手牢牢的控制他的身体。 无尽的恐惧,惊怕涌上心头,在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他才被提出来,扔在了地上。 黑暗中,他看不见对方的脸,身子在不停的颤抖,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如同勾魂的阎王:“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次给你一个教训,若有下次,直接要了你的命!” 钟清溪害怕的瑟瑟发抖,他浑身湿透,在外面待了一夜,直到天亮了,街里有了人,他才敢灰溜溜的归家。 当日便吓的发了烧,好几天都起不来床,差点病死。 _ 自从姚苏苏说不回去之后,许泽琨竟也在池州安然住了起来,姚苏苏有苦难言,不知道许泽琨这是何意,他不用回京城么?他不上朝么? 好处倒是,令仪和瑶光本就是亲兄妹,两个人在一起就能玩上半天,因为许泽琨待在这的几日,瑶光也不怕他了,有的时候还让许泽琨抱她举高高,好高,好好玩! 令仪更是十分亲近姚苏苏,一见姚苏苏就笑。 看着正把儿子搂在怀里亲的姚苏苏,许泽琨心想,他不急。 钟清溪比许泽琨来的晚了十日,白凤一看钟公子来了,便上前请罪,都是她太莽撞了,贸然联系公子,才引得宁远侯世子前来,坏了公子的大事。 钟清溪看着院中的许泽琨,此时他长身玉立,抱着瑶光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向他的眼神睥睨,赫然是一家之主的样子,咬牙道:“恕我孤陋寡闻,没想到辅国大将军也干的出截人书信的事。” 许泽琨抱着闺女,抬眼斜睨了钟清溪一眼,淡淡道:“比不得状元郎,演的一手好戏!” 这是说之前和钟清溪见面,钟清溪绝口否认他知道姚苏苏在哪的事了。 钟清溪简直气的吐血,他一直隐忍自己不联系表妹,就是为了彻底抹去姚苏苏的痕迹。 他向来对许泽琨这种公子哥的痴情程度抱有怀疑态度,许泽琨或许可以找苏苏一年两年,但是三年,四年呢? 他总有一天会忘记,那时,就是他找表妹的时候了。 他承认这样的想法不太磊落,甚至有些卑鄙,但是他只是想和姚苏苏在一起! 但是现在,显然是不成了! 他几步上前,盯着许泽琨的眼睛,道:“不知你追来池州,所为何事,难不成我表妹的心意,你还不懂么?” 许泽琨没有把钟清溪当回事,他能看出姚苏苏对这个表哥并没有意思,所以他也不足以在他心里起什么波澜。 至于钟清溪协助姚苏苏逃走之事,罢了,他知道苏苏是委屈了,他不会怪苏苏,自然也不会怪钟清溪。 不过,钟清溪现在这副质问的样子,倒是让他心里不痛快:“我是苏苏的夫君,我来找她,自然是天经地义,不知钟公子又以什么身份来池州呢?掺和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有意思么?” 许泽琨不说则已,一说嘴跟淬了毒一般,如钟清溪这样端方如玉的公子也生了气,两人对视的时候简直是火花四溅。 瑶光受了这无妄之灾,又想哭了,许泽琨忙抱她来哄。 姚苏苏听见声音也出了来,见到钟清溪竟然在院子里,更是十分吃惊。 “表哥,你怎么来了?”她眸中含着惊喜,但是很快,又染上担忧。 第180章 正妻 天呐,表哥可是当初帮自己从宁远侯府逃出来的,许泽琨会不会迁罪表哥啊?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许泽琨,果然许泽琨的面色十分不好看,他冷哼了一声,抱着瑶光进了屋。 姚苏苏顿觉有些尴尬,跟钟清溪说:“表哥快进来喝杯热茶吧。” 刚才她和许泽琨的互动,钟清溪不是没看见,两人分明…十分亲昵,而表妹却对他这般客气。 两相对比之下,钟清溪心里像被灌了冰水,难道表妹怪他这一年都没联系她么? 许泽琨进了屋,便把孩子交给了奶母抱一会,然后马上去了姚苏苏身边,他虽相信苏苏,但是不相信钟清溪,必须要守在旁边才行。 钟清溪看许泽琨看的这般紧,气又不打一处来,刚才许泽琨说他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若表妹是他的妻,他还会掺和么? 表妹只是他的妾室,一个卑微的妾室,孩子都不能养在身边的妾室,这让表妹受了多少委屈? 许泽琨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他垂眸抿了抿茶,没有看许泽琨,而是对着姚苏苏道:“表妹,你可是怪我这一年来没有看你?” 姚苏苏不知表哥为何会这般想,怪?她怎么会怪表哥呢? 而且说句没良心的,表哥这一年不来看她,她倒是更自在了呢。 “我感谢表哥还来不及,怎么会怪表哥呢?” 钟清溪闻言面上染了激动,正待说些什么,又听许泽琨一声冷哼:“帮助已经成婚的妇人逃离夫家,不知状元郎到底是怎么想的?” 此话一出,姚苏苏瞬间通红了脸,她没想到许泽琨为何一碰上钟清溪,便开始一改往日少言寡语的态度,反而十分阴阳怪气? 钟清溪实在忍无可忍,他出言讽刺:“许将军,我表妹只是你的妾室,她在侯府不开心,想要离开,难道我这个做表哥的,不能出一份力么?” “贸然插手夫妻之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夫妻?若是我表妹是你的妻,我断不会插手此事,但是你因为她是妾室,不让孩子养在她的身边,你娘也是因为她是妾室,不让她见孩子,因为这个身份,她受尽了委屈!” 姚苏苏实在没想到,表哥竟然直接将她心里所有的委屈全部都说了出来! 一时间,当初心里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本来已经消肿的眼睛复又染上泪光。 许泽琨喉头微哽,再也说不出话来,整颗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攥在手里,痛的喘不过气。 是啊,他让苏苏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不然她怎么会离开他,远走千里,在这个小镇上度日? 钟清溪情绪激荡,这些话他埋在自己心里很久了,此时一说,又有些收不住:“苏苏,嫁给我吧,我会对瑶光和令仪视如己出,你会是我唯一的妻。” 姚苏苏被钟清溪这段话劈的外焦里嫩,表哥再说什么? 嫁给表哥??? 她可从来没有过这个意思! 许泽琨更是被钟清溪这段极带针对性的话给气的黑脸,钟清溪怎么这般无耻,他还没死呢! “不…不行,表哥,我不能嫁给你。”姚苏苏连连摆手,拒绝的样子让钟清溪心伤,让许泽琨愉悦。 “为何?”钟清溪满脸满眼的受伤,他喜欢了表妹这么多年,难道表妹一点没感受到么?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钟清溪沉痛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傻?你跟了他,他能让你做正妻么?你只能再一次面对和儿女分离的境地!” 姚苏苏身子微微一震,钟清溪的话触及了她内心最为深处的恐惧。 她最害怕的,就是有人会将孩子从自己身边夺走,所以许泽琨在的几日,她每日都担忧。 她不会随许泽琨回去,那他回京的时候,会不会带走她的瑶光。 宁远侯府会容许自己的血脉沦落街头么? 姚苏苏心乱如麻,每一个念头都让她生出无助和害怕。 许泽琨皱了皱眉,钟清溪还是有些能力的,三言两语,便弄得苏苏动摇了。 他盯着钟清溪的面庞,道:“为何不能?” “我为何不能让苏苏做我的正妻?” 姚苏苏有些不可置信,眼睛却明显闪着光。 钟清溪也被许泽琨震惊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即理智回归,才冷嗤一声:“许将军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道能不能获得宁远侯和侯夫人的同意。” 果然,姚苏苏眼里的光又渐渐黯淡了,许泽琨心里一痛,顾不得其他,上前按住姚苏苏的肩膀,道:“苏苏,你看着我,我是认真的。” “我会娶你为妻,这无须我父母同意,因为,我已经用我的军功,换了赐婚的圣旨!” 他说的那般笃定。姚苏苏浑身一震,随即脑海里浮现出他身上还未好全的伤口。 他去打仗,是为了换的军功?给她一个名分么? 姚苏苏身子一颤,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甚至,在许泽琨执意要去边境的时候,她还怪过他,怪他将她独自扔在府邸,孤立无援,独木难支。 泪水不能抑制的从眼眶滚落,姚苏苏痛哭出声:“对不起,泽琨,我…我不知道。” 她埋在许泽琨怀里,泪水沾湿了许泽琨的衣襟。 许泽琨心里也百般滋味,若是当初他去边境之前如实的告诉苏苏,是不是苏苏就不会有离开的念头,他们也不会有这一年多的分离。 好在,现在还不晚。 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钟清溪脸惨白如纸,许泽琨竟然能为苏苏做到这个地步。 第181章 迎娶 钟清溪走了,在得到许泽琨会迎娶姚苏苏为妻的承诺之后。 许泽琨虽然对钟清溪略带卑鄙的念头十分看不上,但是他其实并不怪他,正如钟清溪所说,苏苏受了太多的委屈。 当初她生了离开的念头,而钟清溪帮了她,还找来白凤护她们母女周全。 许泽琨甚至,应该感谢他呢。 有什么,比苏苏和瑶光安然无恙更好呢? 而且,经此一事,许泽琨有了全新的打算。 既然在外人看来,苏苏已“死”,那他就要给苏苏一个全新的身份,让她的正妻之位来的更加名正言顺,而非是妾室上位,遭人诟病。 误会解开后,姚苏苏和许泽琨简直是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以此来弥补这一年的分离。 “苏苏,和我回去。”许泽琨眼瞳情深似海,这次姚苏苏终于点了点头。 她告别了冬夏,冬夏因为不舍而眼泪汪汪,抱着瑶光更是不撒手,姚苏苏也不禁情绪上涌,经此一别,千里迢迢,不知还能否有再见的可能。 “冬夏,你要的花样子我已经画好,还有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祝你和夫君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冬夏拿过那沉甸甸的包袱,哭着点了点头,看着那许泽琨将姚姐姐扶上了马车,那样珍视的动作,她知道,姚姐姐也有她的归宿。 这江南小镇,终究不是她属于的地方,过往一年的相处画面如纸片一般辉映在脑海里,她又哭又笑,伸出胳膊用力挥了挥:“姚姐姐,你要幸福!” _ 姚苏苏回到京城之后,虽然和许泽琨冰释前嫌,但是她仍然对老夫人含着惧怕,只因她觉得自己做的事很难得到老夫人的原谅。 这般惴惴的心,却在看见面前的宅院时,落了下来。 许泽琨带她回的,并不是宁远侯府。 “大爷,这是?” 许泽琨揽着她,温声道:“这是皇上赐我的新宅院,也是咱们的新家。” 许泽琨为了让吴氏不再插手他和苏苏的事,竟然直接搬出了宁远侯府。 姚苏苏又一次深深的触动了,她眸含忧虑:“侯爷和侯夫人如何说?” 许泽琨低头一笑:“苏苏,别担心,她们没说什么。” 许泽琨这事纯属是先斩后奏,但是吴氏和侯爷已经完全被这个逆子弄得没了脾气。 一声不吭就将令仪抱走,还去了池州,让吴氏几乎哭干了眼泪。 但是她能做什么?以死相逼?她已经看清了,她这个儿子,没有姚苏苏,会比她死的更快。 而且,他以十分强硬的态度表明,若是她和侯爷想见到孙子孙女,就只能按许泽琨说的办。 所以吴氏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泽琨将姚苏苏从池州接了回来,然后秘密拜访了京中礼部侍郎,因为十几年前,他们曾有一个在庙会走失的女儿,许泽琨不知给了什么条件,姚苏苏便成了侍郎府的大小姐。 巧的是,那礼部侍郎,也姓姚。 为了堵别人的嘴,也让姚苏苏的新身份更真实,姚苏苏待嫁前还去侍郎府里住了一阵子,侍郎府里的人都待她十分客气。 她以一种奇异的心情中等待着许泽琨,明明两个人孩子都生了,却如刚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等待着那一场典礼。 成亲那日,十里红妆,聘礼堆满了整个侍郎府的院子,许泽琨一身红衣,面容俊美,唇角飞扬,意气风发,坐在高头骏马上,去迎娶她的新妇。 姚苏苏这一天都特别紧张,如木偶一般沐浴熏香,梳头上妆,穿上霞帔,戴上凤冠。 直到揭开盖头这一刻,看见戴着玉冠,披着红绸的许泽琨,心才像是落到了实处。 新娘的美貌震惊了旁边凑热闹的人,也让许泽琨有一瞬的怔愣。 他一直知道苏苏极美,但没有一刻,能比的过现在。 佳人眉目如画,睛若秋水,唇若寇丹,嫣然一笑,美不胜收。 “苏苏,你真美。” 姚苏苏有片刻的羞赧,她晕红了脸颊,即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她面上仍带着少女的娇羞与甜蜜。 两人喝了交杯酒,许泽琨又将闹洞房的人全部都赶了出去。 他要好好享受,他和苏苏的洞房花烛夜。 _ “恭喜宿主成功上位,第二个世界进度100%,是否开启第三个世界?” “是。” _ 每一个世界都是活的很久,男女主白头偕老的奥,都很幸福的奥,但是只写到这里了。 第182章 江城 江城大学,女生宿舍里,孟欢推醒下铺的叶苏苏,焦急道:“苏苏,快起来,今天上午有灭绝师太的课!!” 叶苏苏睁开眼睛,抬眼便是上略显陈旧的床板,以及支撑床板的银灰色金属床架。 阳光极好,从淡蓝色的窗帘缝隙照进来,空气里的尘埃在金色光影里挥舞。 潮热的天气瞬间席卷全身,叶苏苏起身不由怔愣了许久。 孟欢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自家舍友仍在发呆。 她长发及腰,乌黑的发丝此刻微微凌乱,雪白的肌肤毫无瑕疵,眉眼精致,唇色自然粉嫩,最要命的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孟欢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即使和这个室友朝夕相处了三年,她感觉还是会为叶苏苏的惊人的美貌而震撼。 “苏苏,快点吧。” “啊…好。”叶苏苏慌忙扯下身上的薄被,露出曼妙的身姿,一双腿笔直纤细,白的晃人眼球。 清凉的水扑到面上,叶苏苏终于完全的清醒了,这个世界的记忆瞬间填充了她的脑海,看着镜子中清纯至极的年轻面孔,她轻轻说了一句:“你好,叶苏苏。” 孟欢带着叶苏苏进入大教室的时候,刚好是上课的最后一秒,今日是灭绝师太程缨老师的计量课,极其容易挂科而且每堂课必点名,所以几乎没有人会缺席。 不知是因为两人来的实在十分“准时”,还是因为叶苏苏过人的容貌,两个人一进教室,几乎包揽了所有人的目光。 叶苏苏,连续三年被江城大学的论坛评为校花,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开始上课。” 程老师的威严果然不同凡响,一出口便让学生们的翻飞的思绪回笼,叶苏苏也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学习当中,她是文科生,计量对她来说有点难,她必须要认真听才行。 一节课结束,孟欢已经饥肠辘辘,将书本快速收进包里,拉着叶苏苏就往外走:“苏苏,咱们去二食堂吃糖醋排骨吧。” 叶苏苏垂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两人刚出教室门口,就碰见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同学,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衣,头发被烫成流行的卷发,此刻却因害羞而低着头,头上的卷毛在风中轻颤,一如他有些颤抖的声音:“学姐,能不能加你一个微信?” 孟欢已经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了,她好整以瑕的交叉着手臂,心里啧啧称奇,这男同学有勇气,应该是刚进学校的吧。 叶苏苏微微一笑,婉声拒绝道:“不了。谢谢。” 那男同学瞬间如戳破了的气球,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他扬起头,眼睛带有受伤和一点恳求。 孟欢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心道小兄弟长得不错。 此时一声嗤笑从旁边传来:“啧啧,这位同学还不知道咱们叶学姐的秉性呢,她可是眼高于顶,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她可是看不上的。” 只见另一个身材苗条,妆容精致的女生从旁边路过,她身量不高,即使穿着高跟鞋,也只是和叶苏苏齐平而已。 只见她面带嘲讽,将那个男同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男生直接被说的面容通红,如滴了血一般,道了一句:“不好意思”就飞快的逃走了。 孟欢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女生道:“白薇,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咱们学校的校花叶苏苏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非有钱人不谈,难道说错了?” 她语言尖刻,显然是对叶苏苏怀恨在心已久。孟欢刚想反驳,被叶苏苏牵了牵衣袖:“孟欢,别说了,我们去食堂吧。” 女生轻飘飘的一句话,连看都没看白薇,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那道窈窕的倩影,白薇心里呕的要命,贱人!白莲花!天天装那副清纯的样子给谁看! 孟欢直到打完饭,还在吐槽白薇:“不就是因为她喜欢陆学长,陆学长却喜欢你,她才老是处处针对你,这都多长时间了,她怎么还没完了?!” 孟欢嘴里的陆学长,是江城大学的学生会主席陆子瑜。 和叶苏苏因为美貌而成为江城大学的风云人物不同,陆子瑜是因为他逆天的智商,江城大学本来就是顶尖学府,而陆子瑜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金融专业实验班的,再加上他家境优渥,父母皆是大学老师,可以说是书香门第。 除了成绩优异外,人也生的俊朗,当年的一场篮球赛,不知迷倒了多少女生,简直是六边形战士,也无怪白薇那样傲的女生都对陆子瑜情有独钟了。 第183章 傅家 只不过白薇追了陆子瑜很长时间,都没有成功。 反而因无意中在图书馆和叶苏苏见了一面,转而便疯狂追求起了叶苏苏。 叶苏苏那时候刚大一,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陆子瑜比她大一级,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两人顺理成章的开始接触起来。 但是其实…也就是一起吃了几顿饭,因为叶苏苏知道,陆子瑜不是她想要的人。 所以两人很快的断了关系。 当时陆子瑜怎么说的来着? “苏苏,你怎么还在奶茶店打工?你缺钱么?缺多少,我给你。” 当时她和陆子瑜只快要戳破那一层窗户纸,便要成为男女朋友,但是却因为陆子瑜和他的朋友看见她在奶茶店兼职。 她忘不了陆子瑜当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是的,他嫌叶苏苏丢人。 富家公子知道了她的家境一般,便大发慈悲的说给她钱,并让她辞掉兼职。 怎么说呢,叶苏苏那一刻,真的觉得被侮辱了。 她发了一句“结束”,便直接拉黑了陆子瑜的微信,并且无论陆子瑜怎么道歉,都没有再同意。 当时陆子瑜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由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句:“叶苏苏,你的自尊心有那么脆弱么?” 是的,她的自尊心很脆弱。拥有惊人美貌的贫穷女孩,她一路上经历过太多的诱惑,因为这脆弱的自尊心,她才能在贫瘠的教育条件下埋头苦读,拿下这知名学府的学历。 本来以为她终于可以靠自己改变生活,却还是被人轻视,从那以后,无论有多少男生向她示好,她通通拒绝。 他们向她示好,一方面是因着她的容貌,而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自信,以为她随随便便就会接受男人么? 毕竟只是一个穷女孩而已。 叶苏苏微微一笑,道:“没关系的,偶尔被说一下,就当被狗咬了。” 孟欢被叶苏苏出其不意的一句话逗笑,她看着叶苏苏盘子里几乎全是素菜,将自己的糖醋排骨给她夹了一块:“你怎么又不打肉啊,你这么瘦,不用维持身材哒。” 叶苏苏知道孟欢的善意,但是她真的是吃不下而已。不过还是笑着道了一声谢。 孟欢咬了咬筷子尖,看着叶苏苏白皙的下巴,轻声问了一句:“你奶奶病怎么样了?” 叶苏苏眼睫一颤,道:“还那样。” 她心里沉重的像被一块大石压住,她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想到奶奶还没过上好日子,便患了尿毒症,如今正在江城人民医院做透析。 但是医生说了,想要治愈,还是要换肾才行。 换肾,需要很多钱。 像沉入冰冷深沉的湖水里,叶苏苏只觉得生活的重担让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时,傅如萱看见叶苏苏,过来和她打招呼:“叶苏苏,下午大礼堂有排练,你别忘记来啊。” 叶苏苏唇边浮起一抹笑,轻轻应了一声。 傅如萱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孟欢看着傅如萱的背影,压低了声音,凑到姚苏苏面前,问:“苏苏,你怎么和傅如萱这么熟了?” 叶苏苏眼睛微闪:“没有,一起排练话剧而已。” 无怪孟欢如此吃惊,实在是傅如萱确实,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但是可并不是人生而平等。 傅如萱就是那个一出生就在罗马的人。 毕竟人人都知道,几乎掌握着江城命脉的华悦集团,可姓傅。 要知道,傅如萱学习一般,当初为了上江城大学,傅家一出手可就是一栋楼,到现在,那栋楼上的“华悦集团”四个大字,还熠熠生辉呢。 _ 下午,叶苏苏没课,如约去了学校的大礼堂,傅如萱正在被手里的台词困扰的不行,看见叶苏苏就跟看到救星一般,上前道:“苏苏,你快教教我,这几句话该怎么说。” 女孩生的甜美,一双眼睛透着澄澈,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江大建校已近百年,马上就要办百年校庆,而她们排练的英文话剧,是百年校庆里的一个压轴节目。 傅如萱这般重视,也是因为百年校庆的时候,她家里人会来,所以她才想表现的好一点。 说实在的,傅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她父亲儿女就有五个,而她,可以说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 她母亲是他父亲的第三个太太,嗯…应该也不算太太,因为并没有结婚,所以她和她的双胞胎哥哥其实是傅家的私生子。 这样的身份,让她虽然看着性子开朗,但是总藏着一点点自卑,即使父亲待她不错,她也住在凌云路的那栋傅宅里,但是因为她各方面表现都平平,当初还是家里砸钱上的江大。 所以她迫切的想在这场校庆里表现的显眼一些。 但偏偏这场话剧是全英文,她英文一般,又因为身份,几乎被团队里的人避而远之,所以她想求助都不知道问谁。 正在这时,叶苏苏主动接近了她,而且还给她提供了帮助,所以两人的关系从毫无交集,瞬间变得熟络了起来。 叶苏苏英文很好,能够辅导傅如萱,而且她还特别温柔,不同于傅如萱之前碰到的严厉的家庭教师,被这样的人教学,让傅如萱如沐春风。 她自己也越来越喜欢叶苏苏,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温柔。 单纯善良的小公主就这样被叶苏苏俘获,提出了让叶苏苏陪她回家住一晚的要求,因为第二天是周末,距离校庆时间不长了,她想恶补一下。 叶苏苏只想了一会,便笑着应了。 _ 傅家的老宅位于凌云路的静园里,坐在傅家的车里,看着两边高大的梧桐树荫,叶苏苏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查的资料。 静园位于清山脚下,风景秀美,位置幽静,是华悦集团当初主推的房地产项目。 一开始这里并不是江城的中心区,也并非寸土寸金,但是因为傅家的家宅选择了这,地皮直接飙升了几十亿,成为江城名副其实的第一华府。 叶苏苏记性极好,这些网上查的资料,只看了一眼,便记得一字不差。 只是,关于傅家其他信息,还有那个男人,网上的资料确实少的可怜。 第184章 静园 车子驶进静园,叶苏苏的思路开始回笼,傅如萱临下车时,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张师傅。”便拉着叶苏苏进了房子。 一进入到室内,周身便被清爽舒适的凉气萦绕,驱走了刚才的燥热。 傅家的保姆田阿姨看见傅如萱回来了,上前笑着打招呼:“小姐,您回来了。”她的视线在看见叶苏苏时微微一顿,随即笑着道:“这是?” 傅如萱带叶苏苏换好鞋,随即大大咧咧的揽着叶苏苏的肩膀,道:“田姨,这是我的同学,漂亮吧。” 田阿姨连连点头:“漂亮,真漂亮。” 眼前的女生虽然只穿了一件白色棉麻连衣裙,但是肌肤白净,五官精致,确实十分养眼,和那电视里的明星,也不差什么了。 叶苏苏被傅如萱这样夸,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嘴角,勾起一抹笑,和田阿姨问了一句好。 田阿姨忙道:“你好你好,你喜欢喝什么?果汁还是咖啡?阿姨给你倒。” 傅如萱已经将叶苏苏带到了沙发上,闻言替叶苏苏回答:“就给我们来两杯果汁吧。” 叶苏苏坐在沙发上,却并没有随意打量,傅如萱倒是左右张望了一会,问道:“今天家里没人么?” 田阿姨榨了两杯鲜橙汁,还带来一盘红茶曲奇,放在两人面前,回道:“傅总去高尔夫球场了,大少爷倒是在家。” 傅如萱闻言一喜:“大哥竟然在家?我都好长时间也没见到他了!” “是呢,刚才开车回来,说是拿资料,还在楼上呢。” 叶苏苏静静听着,却也在听到“大哥”这个字眼时心里一动。 傅家长子傅景琛,名副其实的傅家接班人。 也是她想接近的神秘对象。 正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傅如萱转头一看,站起来喊了一声:“大哥!” 傅景琛身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身形高大挺拔,左手袖口露出一块名贵钢表,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深邃的目光落到傅如萱身上,缓缓开腔道:“这个点,你怎么没在学校?” “大哥,我可没有不好好学习,今天没课了,明天是周末,我带同学回家玩。” 傅景琛这才被傅如萱身边的那道倩影吸引,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及腰长发披散,眉眼如画,虽只薄施粉黛,便足够青春逼人,清纯至极。 叶苏苏微微一笑,道:“傅先生。” 她的嗓音轻柔动听,仪态自然,落落大方。 傅景琛点头致意一下,随即移开目光,出了屋子。 车子引擎的声音发动,叶苏苏紧攥的手心才放开,后背也出了冷汗。 和那些大学里的学生不一样,傅景琛一看就是成熟男人的气质,眼神看似平淡,实则老辣,像是能看透人心。 对于这样的人,叶苏苏突然对自己也没了自信起来。 只因为傅景琛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傅如萱边吃曲奇饼干,边道:“我大哥是不是特高冷?” 叶苏苏微微一笑,随口说了一句:“傅先生看着挺年轻的。” “年轻什么呀,今年都三十三了,我爷爷都快愁死了,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曾孙出生。” “他…没有女朋友么?”叶苏苏不动声色。 “我大哥好像没有固定女伴,不过…”傅如萱小声道,“他身边的女人可多了,像我们家这样的背景,多的是女人趋之若鹜。” 叶苏苏心里一沉,但随即一笑,也是,像傅如萱所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傅景琛那样的人物,身边怎么会缺女人呢? 傅如萱没有忘记带叶苏苏回家的初衷,两人吃了一会饼干,便直接上了楼。 傅如萱的房间很大,柔软的大床铺着蕾丝床品,镶嵌着金边的枕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精致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两个人练习了一会话剧,终究是女孩儿心性,傅如萱又拿出新品杂志,控制不住自己购物的欲望,忍不住挑选了一番。 这种东西对叶苏苏来说太过陌生,但是美人总是有特权的,即使她是披麻袋都好看,但是傅如萱还是认为是叶苏苏出众的审美。 “苏苏,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叶苏苏关注到那串零和$符号,顿了一下,随即指着另一个道:“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 傅如萱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就知道你审美好。” 晚间,傅如萱的父亲回来了,或许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他看着比傅景琛还要严肃的多。 傅如萱介绍叶苏苏的时候,刻意强调她是经管系的高材生,而且年年拿奖学金。 傅渐鸿这才点了点头,比起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他自然喜欢女儿和优秀的人交往。 晚上,傅景琛并没有回来。 叶苏苏也从傅如萱的只言片语了解到,傅景琛并不经常住在老宅,他有自己固定的住处。 看来今日能在老宅看见他,倒确实是意外之喜呢。 不过第二日,她还是在静园看到了傅景琛。 傅景琛掌权华悦集团后,多次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最近正在实施一个新项目,由于他步子太大,已经引起了一些董事的不满。 傅渐鸿虽然有意培养长子接手集团,自己退居二线,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尽在掌握的。 傅景琛在书房和老爷子谈了一段时间,口干舌燥,出来喝水时,路过傅如萱的房间时,一阵英文阅读的声音传出来,女孩声音甜美,发音标准,一段英文台词说的行云流水。 她说了一段,便听傅如萱接着说了一段,两相对比之下,更是相形见绌,傅景琛脚步顿了一会,随即回了书房。 正值盛夏,暑气萌动,谈完话后,傅景琛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泳池。 游了几圈后,他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正往回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不由视线上扬。 叶苏苏身穿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的摇曳,如同绽放的花朵,绚丽而迷人。 她双手搭在栏杆上,微卷的发梢落在胸前,眼神专注而认真,那个样子,似乎只是在单纯看傅景琛。 视线对接,她扬唇一笑,并未躲避。 傅景琛脚步微顿,并未做什么回应。 直到看不见傅景琛的身影,叶苏苏才转身回了屋子。此时手机微微一震,叶苏苏拿出一看,不由收敛了笑容。 第185章 代价 傅如萱听到叶苏苏说要回家的时候,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和叶苏苏待一天呢。 不过既然苏苏说有事,傅如萱也善解人意的说了句:“那好吧,下次你再来我家。” 看着傅如萱真诚的样子,叶苏苏点了点头。随即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因为知道会在傅家住一晚,所以她带了换洗的衣物,此刻都放在一个棉麻的白色单肩包里。 傅如萱送叶苏苏下楼的时候,怏怏不乐道:“我让张师傅送你,这里不好打车。” 确实,因为静园的绝对幽静,且富人区默认都有座驾,所以这里根本就没有公交车,出租车也很难进来。 叶苏苏没有矫情,应了一声。 谁知二人刚下楼,正看见傅景琛。 他依旧穿着刚才的休闲套装,外套搭在右手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 看样子是要出门。 傅如萱甜甜的叫了一声大哥,傅景琛抬眼看了两人,开口道:“要出去?” “是苏苏要回家。”傅如萱刚说完,又道:“大哥你送送苏苏好了,这里没有办法打车。” 叶苏苏心里一动,抬眼看了一下傅景琛:“会不会麻烦傅先生?” 傅景琛面色不变,说了一句:“走吧。” 傅如萱听大哥真的答应了,还觉得自己颇有面子。 高高兴兴的把叶苏苏送上了车,最后还不忘说一句:“下次再来找我玩。” 傅景琛的车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卡宴,车内很干净,座椅也很舒适。 叶苏苏系好安全带,便将包包放在膝上,白皙柔嫩的双手交叠,人则很安静的看向车窗。 车窗能映出傅景琛的样子,不同于初见的西裤衬衫,此时一身休闲套装的傅景琛,愈发显得年轻,一点都不像大她十二岁的样子。 叶苏苏观察他的侧脸,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像精心雕刻,到傅景琛这种地位的,确实甚少有他这般好皮囊的。 思路翻飞,磁性沉稳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似是不经意提起:“你和如萱是同班同学?” 叶苏苏转头,莞尔一笑,答道:“我是经管系的,和如萱是在话剧团认识。” 傅景琛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早上她朗读英文台词的声音,很标准的英伦腔。 “你英文很好。”这样的一句,像是长辈对小孩子的夸奖。 叶苏苏淡淡一笑:“谢谢傅先生。” 话音落下,车里有微微的凝滞,不知为何,车里空间很大,两个人实在谈不上拥挤,却觉得空气愈发稀薄起来。 许是车中的气氛太过沉闷,傅景琛拿出储物盒里的香烟,淡淡道:“介意么?” 叶苏苏微愣,随即摇了摇头,车窗被降至最低,男人拿着烟的手骨节分明,不过只吸了半支,看叶苏苏的发丝被窗外的风吹的杂乱,有几缕遮挡了眼睛,傅景琛默默摁灭了香烟。 即使关上窗户,车厢里仍散发着淡淡烟草味,与傅景琛的气质完美融合。 叶苏苏再一次意识到双方年龄的差距,傅景琛比她大十二岁。 女孩除了在露台时眼神的露骨,坐车的时候都很乖巧。 车子渐渐驶进二环,叶苏苏转头说道:“傅先生,您把我放在就近的地铁站就好。” “家在哪里,我送你到家,如萱也放心。” 既然傅景琛这样说了,叶苏苏也无法拒绝:“那麻烦傅先生了。” 车子行至左岸嘉园小区门口,叶苏苏下车后道了谢,等那辆卡宴离开,她才转身,进了小区。 后视镜照出女孩的背影,从背影看,傅景琛都感觉到女孩兴致不高,收回视线,没有再多想。 左岸嘉园,虽不是江城顶级豪宅,也算是中上,叶苏苏走到别墅区,摁了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开了门,那女人看着三十许的样子,身材纤瘦,眉眼和叶苏苏有些相似,见到她,柔柔一笑:“苏苏,你来啦,快进来。” 如果可以,叶苏苏实在不想踏进这家的门。 果然,她一进来,便遭到了林辰的戏弄,五岁的孩子拿着一把仿真手枪,向叶苏苏毫不客气的发射起子弹。 噼里啪啦的子弹打到叶苏苏的腿上和腹部。 即使只是儿童手枪,叶苏苏还是觉得一阵刺痛。 李月对着小儿子的无礼,却只是轻轻斥了一句:“辰辰,不许没礼貌,不能打姐姐知道么?” 小男孩瞬间像被踩了尾巴,大声喊:“她才不是我姐姐!” 叶苏苏如芒在背,她看向李月,淡淡问:“你找我来,有事么?” 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女儿也冷漠如冰,李月顿觉有些没面子,想起丈夫的话,还是扬着笑:“这不是好几天没见你了,妈妈很想你,等你放暑假,就搬到这来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听着李月的虚情假意,叶苏苏简直不适及了。 很想她? 呵,从她出生起,她就没有父母,年迈的奶奶将她拉扯大,直到她考上江城大学,她以为终于熬出了头,可以带奶奶过好日子。 奶奶却在半年前查出患上了尿毒症,家里本就贫寒,为了治病,更是花光了所有积蓄。 她父亲已经早逝,走投无路之间,她只能找上了生母。 可是李月当时可是吓了一跳,她早就忘了这个自己十七岁就生下的孩子,因为没有在身边带过一天,所以对叶苏苏毫无感情。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叶苏苏竟然出落的这么漂亮,而且还这般有出息,考上了江城大学。 因为叶苏苏的优秀,她内心又渗出一些微薄的母爱。 但是听到叶苏苏想借钱给奶奶看病的时候,李月那点微薄的母爱也消失了。 她哪里有余钱给前婆婆看病?而且被林百泉知道,肯定会不高兴。 她哪里会想到,两人说话的时候,正好林百泉回来,他一见叶苏苏,态度竟十分热情。 等听了叶苏苏的遭遇,还表示十分同情,当场借了她十万块钱。 叶苏苏当时真的感动极了,她没想到生母找的男人,竟然这么有人情味。 她充满感激,那一段时间来林家也频繁了一些,没想到,上一次登门,林百泉竟然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那男人一看叶苏苏,便显露出垂涎的样子。 而林百泉,更是说让叶苏苏好好和徐总接触。 直到那时,叶苏苏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十万块钱,有她需要付的代价。 第186章 发带 只是,如果一开始就冷漠,叶苏苏可能还不会这样难受,开始的“好心”原来掺杂着赤裸裸的伪装和算计,让叶苏苏觉得恶心和恐惧。 林百泉的公司是一家锁具公司,但是他偏偏要去搞新能源汽车,已经赔了不少钱,现在更是面临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的风险。 他迫切的想找到投资人,而徐川,就是一个好的对象。 徐川颇有家底,平生最大的爱好,唯色也。 林百泉从穷小子奋斗到现在的千万身家,脑子自然也是活络的,第一眼看到叶苏苏时,一个计划就已经在脑海里形成了。 李月虽然一开始也觉得徐川年纪太大,但是她是个耳根子软的,又向来听林百泉的话,被林百泉一劝,再加上和叶苏苏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叶苏苏和李月正僵持在门口,这时,李月的继女林冉从楼上下来:“妈,我要出门和江亦约会,你有没有看见我那件粉色的裙子?” 看见叶苏苏,林冉的脚步微顿,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下,脸上满是刻薄和鄙夷,嗤道:“你怎么来了?” 李月二十出头就嫁给了林百泉,当时林冉刚三岁,根本就不记事,所以几乎是被李月拉扯大的,和李月感情很深。 前段时间她刚刚知道李月竟然有一个亲生女儿,对她的冲击很大。 最重要的是,她长的像林百泉,虽然极力的用化妆品装饰,还去美容院进行过多次微调,但也只勉强跨入小美女的行列。 而叶苏苏,却生的天生丽质,清纯可人,自己的男朋友第一次见到她,就看呆了。 所以林冉对叶苏苏十分厌恶,此时的语气更是带着嫌弃。 而李月,对待林冉对叶苏苏的态度,更是连一句指责都没有,反而忙上忙下的去找林冉所说的粉色裙子:“妈妈给你洗好了放在衣柜里的,没看见么?” 林冉走下楼,随意嗯了一声,叉手斜睨了叶苏苏一眼,道:“没看见。” 李月就赶紧上楼去找了。 看着这般事无巨细的“母亲”,叶苏苏心里很难好受。 小的时候,见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不是没有哭过,没有想念过。 她只比林冉大一岁,当她在南方小镇思念母亲的时候,她的妈妈可能正在哄别的孩子睡觉。 看着林冉脸上过重的妆感,她莞尔一笑,软声道:“是妈妈叫我来的。” 林冉走到餐桌前吃李月准备好的早餐,听到叶苏苏这句“妈妈”,低声嗤了一句:“真是厚脸皮。” 混世小魔王何辰看见姐姐在吃面包,上前闹着他也想吃。 叶苏苏没有凑近她们,而是走到沙发边坐下,何辰动静极大,吃个饭也要时常大叫,叶苏苏微微皱了眉,看向何辰,其实他很像李月,自然也和叶苏苏有些像,但是叶苏苏却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起不了丝毫的喜爱。 李月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外来打工女,嫁给林百泉这样的本地人,而且这个本地人还颇有资产,这对于李月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归宿。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护和继女的感情,直到生下何辰,才算在何家站稳了脚步,但是骨子里持续了几十年的谨小慎微,依旧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 林冉看见叶苏苏再看她们,以为她是羡慕她们姐弟情深,不由耐着性子,对弟弟更温和了些。 过了一会儿,李月也拿着那件洗好熨烫好的粉色裙子下了楼,林冉骄矜的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拿着裙子上楼了。 李月看见叶苏苏坐在沙发上,而不是和林冉她们一起吃早餐,说了一句:“苏苏,你吃早餐了么?这里有面包和牛奶。” “不用了。”叶苏苏实在不想和李月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戏码,更不知道李月无事献殷勤,是想要做什么。 果然,等林冉离开之后,李月让阿姨带何辰去玩,自己拉着叶苏苏道:“你奶奶的住院费,你林叔叔已经交过了。” 叶苏苏捏紧手指,扯了一抹笑:“替我谢谢林叔叔,我会还的。” 李月唉了一声:“你小孩子能赚什么钱?”她似乎还是有些难以启齿,觑了一眼叶苏苏的脸色,道:“上次的徐总对你很满意,想要再和你见一面,明天怎么样?” 叶苏苏心里像被灌了冰水,稍微呼吸一下,都扯得生疼。 上一次,知道林百泉的意图,她实在太受冲击了,好在只是第一次见面,徐川虽然对她色眯眯的,但是没有动手动脚。 而她,只待了一会,便找借口走了。 没想到,这第二次竟来的这么快。 叶苏苏脸色白了不少,抬头道:“明天是周一,我要上课。” 李月怎么不知叶苏苏不愿意,但是要她说,徐川不错。 她出身贫穷,吃够了贫穷的罪,嫁给林百泉才过上了富贵日子。 林百泉其实也比她大十岁,生的也不好看的,可是他有钱啊。 看着眼前楚楚的女儿,李月真心的想劝她,跟了徐总有什么不好?徐总那么有钱,难道还会亏待她? 至于年龄?相貌,那都是次要的,只有抓在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大学生了难道还满课不成?下课去和他见面就是了,徐总对你很上心呢,听说定了一个特别好的餐厅,听妈妈的,明天去见见。” 李月说了半天,见叶苏苏还不松口,不由道:“妈妈就不留你了,你好好想想。对了,你奶奶在医院也孤单,你下午去陪陪她吧。” 想到奶奶,叶苏苏一直支撑的自尊心像被什么击溃,手指的关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她吸了一口气,拿起身边的包,起身道:“我先走了。” 看着叶苏苏的背影,李月知道,明天和徐川的约会,她会去的。 _ 霞光道五号别墅,傅景琛刚驶进大门,就听见一声车鸣声,余光看到后视镜,傅景琛左转了方向盘。 刹车刚停,边上的车车窗已落,露出沈慕白一张露着洁白牙齿的俊颜:“哟,碰到傅总这大忙人真不容易。” 他边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花苞裙的明艳女生,巴掌大的小脸上戴了一副墨镜,见到傅景琛,她笑意盈盈:“景琛哥哥,好久不见了。” 傅景琛点了点头,道:“雪薇回来了?”又转头看向沈慕白,道:“碰到你才是不容易。” 沈家和傅家是世交,到了沈慕白这代,他却没有从事家族事业,选择学医成为了一名医生,论忙碌程度,他比傅景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从小就认识,也没有什么虚话,沈慕白看了一眼明显欣喜不已的妹妹,对着傅景琛道:“你在家也孤家寡人,待会来我家吃饭。” 说完不等傅景琛点头,就直接启动了车子,从边上飞驰而过。 _ 车子驶进别墅旁的车库,傅景琛拔下车钥匙,刚想下车,余光却被副驾驶所吸引。 刚才叶苏苏坐过的位置,遗留了一根发带。 和她穿的裙子同色,蕾丝样式,拿在手里触感柔软,好像还带着女孩发间的清香。 第187章 医院 傅景琛走进沈慕白家,便看他家的保姆正在厨房忙活,沈雪薇坐在沙发上,见傅景琛来了,起身一笑:“景琛哥哥。” 傅景琛不太喜欢家里有生人,所以家里并没有固定的阿姨,只是定时有钟点工上门收拾。 沈慕白洗完手出来,见老友已经到了,对他说:“你今日可是有口福了,若不是见雪薇瘦的厉害,我要给她好好补补,你可吃不到这么多菜。” 沈雪薇嗔笑着看了沈慕白一眼,道:“哥哥你说什么呢?” 视线触及到傅景琛,沈雪薇有些羞涩:“景琛哥,你别听我哥瞎说,快来吃饭,今天徐姐做了不少川菜。” 傅景琛微微一笑,右手插在裤袋里:“那我确实有口福了。” 傅景琛喜欢吃辣,沈雪薇特意让保姆将辣菜摆在傅景琛边上,惹得沈慕白翻了好几个白眼,他用手指敲了敲桌案,不满道:“别眼里只有你景琛哥,去,把那盘虾仁给我端过来。” 沈雪薇好不容易和傅景琛有亲近的机会,正小心翼翼的感受着这份亲昵,偏沈慕白这个烦人精,非得这般煞风景么?! 桌下,沈雪薇控制不住的用脚狠狠踩了一下沈慕白,咬牙道:“好,我给你端。” 看着沈慕白强忍疼痛而略带扭曲的脸,沈雪薇无语凝噎,为什么自己的哥哥明明和景琛哥同岁,但是差别却这么大,一点都不稳重! 沈家的保姆手艺不错,只是因为沈雪薇是艺人,平时控制饮食习惯了,胃也饿小了,所以吃的不多。 傅景琛见状,道:“雪薇多吃点,我看你这次回来又瘦了。” 拍戏不免要跟组,沈雪薇刚刚从横店回来,刚刚拍完一个s的大剧,人不免有些憔悴。 其实当初沈雪薇说要进娱乐圈,沈家人都不同意,可是她不知犯了什么轴,一定要去。 不靠家里,这几年,倒也闯出了一些名堂,去年因为一个女配出了圈,凭借甜美可人的形象一下子跻身当红小花行列。 听到傅景琛关心她,沈雪薇心里甜的冒泡。 她这么努力,只是想站的高一点,再高一点,能够和景琛哥匹配。 景琛哥的前妻是芭蕾舞演员,天生属于舞台,当初两人闹的轰轰烈烈,沈雪薇便天真的以为,傅景琛喜欢站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女人。 几人吃完饭,沈雪薇切了一盘子水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傅景琛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 只是,随着他的动作,有一根绿白相间的蕾丝带子从他的口袋滑落。 沈雪薇步子一滞,这一看就是女人的发带…怎么会从景琛哥口袋里出来。 沈慕白自然也看见了,促狭的打趣:“呦,是哪位佳人的东西遗在傅公子的口袋里了。” 沈雪薇将水果放在两人面前,虽未说什么,但她掩盖不了表情,倒是傅景琛临危不变,淡定的从地上将那根发带捡起,重又放回了口袋,他掀起眼皮,道:“你好奇心太重了。” 看着傅景琛的动作,沈雪薇心里一沉,难道景琛哥身边,真的有女人了? 因为这个插曲,直到傅景琛离开,沈雪薇仍然魂不守舍。 “哥,你说景琛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沈慕白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嘴里嚼着草莓,回道:“我怎么知道?” “哎呀,你和他不是好朋友么?” 沈雪薇是真的急了,她一直知道傅景琛私生活很干净,虽应酬场合免不了逢场作戏,但是身边并没有固定女朋友。 现在,她却被一根发带感到了危机,那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傅景琛的口袋里。 沈慕白直起身子,态度认真了些,盯着自己妹妹的眼睛,道:“她有没有女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跟哥说,你喜欢他么?” 沈雪薇苦笑:“难道我表现的不明显么?” 沈慕白叹了口气,沈雪薇比他们小六岁,从小跟在他们屁股后长大。 虽然她小时候就喜欢跟在傅景琛屁股后边,但是谁又能想到,两人相差这么大岁数,她竟一直喜欢傅景琛? “那你应该知道,景琛对你的态度。” 不是沈慕白故意泼妹妹冷水,就像是刚才吃饭,他也是有意撮合妹妹和傅景琛的,但是傅景琛那个冰山,根本对雪薇没有意思。 沈慕白是想劝妹妹回头是岸,她这么年轻,不要吊在一棵树上。 沈雪薇的脸慢慢变白,她从情窦初开时,就喜欢傅景琛,但是因为两人年纪差的多,并且当时,傅景琛已经有妻子。 所以她一直只敢默默的观望,小心翼翼的守护这份暗恋。 但是她没想到,傅景琛离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交往了几任男朋友,但是都没有那种感觉。 她才知道,她对傅景琛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时光并没有让感情褪色,反而让它愈来愈烈。 哥哥的话让她有些心灰意冷,但是又刺醒了她,景琛哥哥不会一直单身,她不能再拖了,她不想再小心翼翼的观望,看着傅景琛与别的女人的幸福,就像当初的小丑一样。 - 去医院之前,叶苏苏去饭店打包了一些食物,一进入医院,叶苏苏就被那种沉闷的气氛所感染,医院就是这样,冷冰冰又让人不舒服。 尤其在肾内科,这里多是肾病严重的或者肾病晚期的患者,无论是家属和患者,都很难露出笑容。 到了奶奶所在的病房,叶苏苏推门进去,一直照顾奶奶的护工赵姐一笑,低头和曾兴珠说话:“曾阿姨,您孙女来看您啦。” 曾兴珠闻言睁开眼睛朝门口望去,虽然身上插着管子,仍支起了身子。 叶苏苏顿时眼眶一红,忙快走了几步,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将奶奶扶住。 曾兴珠看着自己的乖囡囡,一把将孙女拽住:“苏苏,你今天没上课啊。”小老太太本就瘦弱,但是现在因为病痛折磨,脸上有些浮肿,还有一些不同于正常人的蜡黄。 叶苏苏看着又要掉眼泪了,她学业繁忙,一周才能来看奶奶一次,但是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根本就不敢来,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她真的很不想看见曾经英姿飒爽的的老太太,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是她忘记了,其实奶奶也很想她:“奶奶,对不起,我这几天没来看您。”叶苏苏握着奶奶的手,泪水随着低头而垂落。曾兴珠靠在枕头上,慈爱的给叶苏苏抹去眼泪:“你要学习,哪里能天天来医院。” 或许是因为父亲早逝,母亲又从小不在身边,叶苏苏格外懂事,很小的时候就能替曾兴珠分担家务。 曾兴珠知道自己得了重病,现在每日住这么贵的病房,都是叶苏苏去找了她的母亲,她是最懂她的孙女的,那样高傲的性子,让她去找生母和继父要钱,其中心酸,她想想都心疼,现在,又怎么会苛责叶苏苏呢? 第188章 餐厅 护工赵姐是一个爽朗的性子,见叶苏苏哭的不能自抑,忙打岔道:“快看看孙女这是买什么好吃的了?本来我还想待会去食堂买饭的,这下子也省腿脚了。” 叶苏苏抬眼,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伸手将饭盒拿过来打开:“奶奶,先吃饭吧。” 赵姐在旁边看着,见菜有两荤两素,还有一个冬瓜海米汤,她照顾病人照顾的久,知道尿毒症患者适合吃冬瓜,心里不由对叶苏苏更是多了几分好感。 这孩子是个细心懂事的。曾兴珠自然也不辜负孙女的好意,比平时还吃的多些,反倒是叶苏苏食不知味,即使她从早晨开始便滴水未入,胃里已经有了一些刺痛,但还是吃不下去,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放。 一块排骨放在叶苏苏的碗里,叶苏苏抬眼,看见奶奶心疼又带着一点不满的眼神:“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快多吃些。” 叶苏苏抿唇一笑,往嘴里扒拉饭的速度更快了些。 吃完饭后,曾兴珠便又是老生常谈,要回家:“医院太贵了,苏苏,还是让我回家吧。” 叶苏苏心里一疼,拉着奶奶的手劝道:“等您病好了,咱就回家,至于钱的事,奶奶您就别担心了。” 曾兴珠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如果没有肾源,就只能等死。但是若有了肾源,换肾的话又要多少钱? 她都不敢想,她死就死了,这欠下的账可都要她的乖囡囡来还啊。 ”奶奶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活够了。”叶苏苏最不喜欢奶奶说这些话,她握紧奶奶的手,道:”奶奶胡说什么,您不会死的,不会的。“ 她抬头扬起笑脸,眼睛亮晶晶的:“钱的事您不用担心,我继父是个好人,他愿意借给我钱,等我毕业工作之后,我会还她的。” 她娇俏的歪了歪头,像是小时候撒娇一样:“您孙女您还不相信么?我可是江城大学的高材生呢。” 曾兴珠最欣慰的,就是孙女学习好,考上了名校,闻言也不再强行说要回家的事了。 叶苏苏又陪老人说了一会话,直到奶奶支撑不住睡去之后,她才离开。 临走之前,她预付了赵姐下个月的工资,赵姐点了转账之后道;“苏苏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奶奶的。” 自从知道叶苏苏是江城大学的学生,赵姐一下子就高看叶苏苏不少,自家儿子女儿都不是学习的料,她最佩服的人就是有文化的,关键叶苏苏不仅有文化,人还生的这般水灵,简直是没有缺点,可不就是越看越喜欢。 叶苏苏道了谢,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赵姐拉住了衣袖,小声说:“苏苏,我最近经常看见你奶奶摆弄手机,有的时候还跟一个男人打电话,说让他接她回去。” 叶苏苏心里一沉,随即微微一笑,道了一句:“谢谢赵姐,我知道了,若是有什么陌生人来,您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走出医院门,叶苏苏在公交车站坐了很久,午后的阳光最是毒辣,叶苏苏心却沉到谷底,奶奶还是没有放弃回老家的想法,那个跟她通话的人,应该是她的叔叔。 叔叔在老家打工,收入微薄,婶婶人又刻薄,根本就不会管奶奶。 想起奶奶为了怕连累自己,低声下气的跟叔叔打电话说让他接她回去,叶苏苏心里便是一阵疼痛。 她绝对不会让奶奶死,为了救奶奶,她可以放弃一切。 - 次日,叶苏苏去了徐川约她的餐厅。 她穿了简单的白色t恤衫和牛仔裤,披散的长发被扎成马尾,分明是素净至极的打扮,但仍是挡不住对面那四十多岁的男人色眯眯的眼神。 徐川看着面前清纯可人的叶苏苏,心里控制不住的火热。 以为把自己打扮的素净就可以躲过他么?殊不知虽然脸上没有上一点粉,但那小脸如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简单的t恤轻轻勾勒出她的的身形,昭示着少女的青涩和美好,他舌尖抵住上颚,心里想何百泉的继女,倒真是个尤物。 “叶小姐怎么不吃?”为了这次见面,徐川确实做足了准备。 这家餐厅是江城唯一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气氛高雅,身着礼服的侍者穿梭其中,柔和的灯光下,银质刀叉闪烁着微光。 桌上的餐食更是无处不透露出精致,叶苏苏闻言沉默不语,只拿起了刀叉,徐川的目光一直赤裸裸的在她身上划过,让叶苏苏有一种感觉,他刀叉下的,好像不是食物,而是自己。 虽然女孩不爱说话,但是徐川却实一个十分善谈的人,尤其是现在为了像叶苏苏展示自己的魅力,将自己的发家奋斗史说的详细,有意无意中透露自己的身家。 最后还不忘表露衷肠:“叶小姐,我对你是有好感的,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你家里所需要的投资,我一定倾囊相助。” 叶苏苏一声轻笑:“徐总厚爱,苏苏实在不敢当,不知徐总是否已经成家?” 夏珂跟着傅景琛一起出来办事,晚上为着方便,便就近选了一家餐厅,没想到邻桌竟有如此好戏。 虽然看不见人,但是根据声音和谈话的内容也已经猜测出两人的关系。 她心里愤愤不平,不由跟傅景琛低声道:“现在的男人真不要脸,口袋里有几个臭钱,就想老牛吃嫩草。” 傅景琛微微一笑:“学妹还是如此犀利。” 他一笑,深刻的五官顿时柔和了不少,是一种极端正温和的好看,就算素来以铁娘子着称的夏珂也不禁微微一红。 她是傅景琛的学妹,毕业后靠自己的能力进入华悦,一路打拼过来,成为高管,和傅景琛的关系不错。 像她这样自己打拼而成功的女人,自然对徐川这种包养而嗤之以鼻。 徐川听了叶苏苏的问话,却不以为然,大手甚至摸上了叶苏苏放在桌上的手。 “她不会碍着你的。” 这话已经说了答案,叶苏苏心里冷笑,这就是她的妈妈,让她和老男人接触不说,还是见不得人的第三者。 她的手里都是冷汗,男人的触碰更是让她感觉恶心,叶苏苏将手抽了出来,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女孩的冷漠没有让徐川打退堂鼓的,他眼底泛着淫光,嘴上挂起笑,小辣椒更加有味道,他喜欢征服这样的女人。 叶苏苏在卫生间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放在水流下冲了又冲,直到白皙柔嫩的手指变红变皱才作罢。 她想要一走了之,但是奶奶的住院费又该怎么办? 叶苏苏走出卫生间,却被一道身影而吸引。 男人手指上夹着一根香烟,姿态闲适,似乎只是在抽烟。 是傅景琛。 第189章 年轻 叶苏苏上前走去,微微一笑:“傅先生,好巧。” 傅景琛看她微红的眼圈,看样子是哭过,语气温和磁厚:“来这吃饭?” 叶苏苏攥紧手指,落落大方:“是啊。” 随即抬眼看向傅景琛,歪头一笑,眼里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风情:“傅先生也是么?” 傅景琛的眼眸变深了些。 夏珂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傅景琛和叶苏苏站在一起。 是刚才那个女孩,夏珂认出来了,刚才叶苏苏从他们桌子边路过。夏珂难以抑制好奇的看了一眼。 怎么,景琛竟然认识她么? 不知怎的,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站在一起却十分和谐。 只见傅景琛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发带,递到叶苏苏面前:“上次,你的东西落在我的车上了。” 看见男人手中的发带,叶苏苏微微一愣,面上带了一点懊恼的表情,好像忘记自己什么时候丢了发带,过了一会,她将发带从傅景琛手里接了过来,微微一笑:“竟然落在傅先生的车里了,谢谢。” 不知是不是故意,她拿过发带的时候,柔软的指尖在傅景琛手心轻轻一滑。 “景琛。”一道温柔女声从边上传来,夏珂踩着高跟鞋,来到傅景琛身边,嫣然一笑:“有朋友么?” 叶苏苏今日穿的是板鞋,所以即使她身量高挑,此刻也比夏珂矮上一些,此刻只能微微抬头。 只见眼前的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套着丝袜的小腿又长又直,一副标准的officedy的打扮。 她和傅景琛的关系不错,因为她那份亲昵和自然的靠近。 叶苏苏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得到了答案。 傅景琛确实是来这吃饭的,还带着女人。 叶苏苏看夏珂的时候,夏珂自然也在观察她,这样近距离一看,眼前的女孩实在太过年轻,她心里的危机感突然降低了不少。 应该不是。 果然,傅景琛介绍道:“是如萱的同学,之前在家里见过。” 夏珂恍然大悟:“是萱萱的同学啊,在这碰到真巧。” 叶苏苏心底突然有些烦闷,她唇角微扬,向夏珂礼貌的点了个头,随即轻声道:“傅先生,我先回去了。” 不等傅景琛回应,女孩已经转过身,夏珂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看着叶苏苏的背影沉思起来。 回来之后,叶苏苏更是兴致缺缺,徐川说的话基本上都如耳旁风。 而徐川,见天色渐晚,心思也根本不在吃饭上了:“我送你回家吧。” 叶苏苏看着徐川赤裸的眼神,心里的焦躁难以复加,她知道,若是上了徐川的车,那她就将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好在,出来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看见傅景琛,身边的徐川似乎比她还激动,小跑着上前打招呼:“傅先生,您也在这吃饭。” 傅景琛带着钢表的左手插在裤袋,闻言转身,余光却扫向徐川边上的女孩,女孩静静的站在那,目光低垂,身影轻盈如风,如栀子一般纯洁美好。 像傅景琛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有自己的圈子,但是江城的生意人又对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川心里隐隐激动,在此处见到傅景琛实在是意外之喜,若是在其他名利场上,就算他削尖了脑袋,也是凑不到傅景琛边上去的。 叶苏苏在旁边看着徐川极尽谄媚的给傅景琛递上名片,傅景琛接过,淡淡的瞟了一眼:“原来是徐总。” “不敢当,不敢当,在您身边,谁还敢称一声总啊,以后还要靠傅先生提携。” 傅景琛看着他身边的叶苏苏,道:“徐总这是?” 因为叶苏苏和徐川看起来实在年龄差的太多。虽然老少配在有钱人身上很是平常,但是徐川还是不想初次见面时就给傅景琛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堆笑着说:“是家里的晚辈。” 这时,已经有人将傅景琛的车开了过来,徐川见状不便多谈,刚想将傅景琛送上车,谁知一直安静的叶苏苏却上前,她的眼神明亮,在路灯的照耀下似乎闪着碎金:“傅先生能不能送我回去?” 空气有轻微的凝滞,夏珂略带讶异的看了一眼叶苏苏,而徐川更是惊掉了下巴,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叶苏苏会和傅先生认识。 他本来想今天就将叶苏苏拿下的,谁知道遇到傅景琛,还是说,他的眼神阴沉了些,叶苏苏是看上傅景琛,想要攀高枝? “傅总和苏苏认识?”他勉强勾起一抹笑,绿豆小眼不住的在两人身上打量,如果真是临时起意,叶苏苏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不是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突兀,叶苏苏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女孩的眼睛里带了恳求,无端让人心软。 “在家里见过一次。”傅景琛温文尔雅,话说的很模棱两可,“既然如此,那我送她回学校吧。“ 这下子徐川是真的确信傅景琛认识叶苏苏了,不然傅总怎么会知道叶苏苏还是大学生? 夏珂对傅景琛真的接受了叶苏苏的请求而感到讶异,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 叶苏苏却如释重负的一笑,自来熟的上了那辆卡宴的后座。 - 车上的气氛实在安静,透过车前的镜子,夏珂看到叶苏苏的脸,她不能因为她的年轻,而忽视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过分美丽的女人。 但是,景琛会因此而对她感兴趣么?这太荒谬了。 但是如果不感兴趣,那为什么景琛会接受这个女孩的请求? “叶小姐上大几?” 叶苏苏捋过额头边上的碎发,回道:“大三。” 大三,夏珂一笑,侧头和傅景琛搭话:“那和萱萱同岁呢,真年轻,是不是,景琛?” 傅景琛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侧颜沉稳英俊,他似乎低低应了一声:“先送你回家。” 夏珂一瞬就想道若是先送她回家,那车上就只剩下叶苏苏和他两个人,但是从这里离开,确实先去她家比较顺路。 车子停在夏珂家小区门口,夏珂下了车,俯身透过车窗和傅景琛道别:“景琛,那我先进去了,你开车慢点。” 视线扫到车后的女孩,她微微一顿,但还是转身走了。 第190章 动心 车子正待重新启动,叶苏苏却说了一句:“等等。” 只见她快速的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坐上了副驾驶,正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察觉到傅景琛在看她,她弯唇一笑:“现在可以走了。” 傅景琛沉默的看了她一会,然后启动了车子:“回学校还是回家?” 叶苏苏毫不犹豫:“回学校。” 江城大学并不在市中心,甚至离这的距离可以称的上远,让这样一位大人物开车送自己去学校,是不是太过分了? 叶苏苏这样想着,不小心轻笑出声,她侧过脸跟傅景琛道:“对不起,傅先生,这么晚麻烦你了。” 她的表情并不真诚,更像是得到了糖果得逞的小孩子。 傅景琛还未说话,就听叶苏苏继续道:“不过我真的不想跟徐川走,从某种意义上讲,傅先生您救了我一命呢。” 她的声线娇软,在这个寂静的夜,自带一种撩人的意味。 “若是不想,可以拒绝的。”男人的话只是平静的叙述,却带了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叶苏苏却收起笑容,侧脸看着车窗,面上染上忧郁,轻声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拒绝的权利的。” 傅景琛没有再说话,等到了江城大学,叶苏苏回眸一笑:“谢谢,今天遇到你,很高兴。” 然后转身回宿舍了。 傅景琛回到霞光道五号,已经晚上十一点,家里十分安静,只有楼梯上留了一盏灯,应该是打扫的阿姨留的。 傅景琛洗完澡,穿着一身灰色睡袍,在卧室阳台吸烟。 窗外如积水空明,月华如练,世间的一切都被披上银纱。 万籁俱寂中,傅景琛突然又想起刚才女孩临走的样子。 “今天遇到你,很高兴。”女孩眨眼一笑,带着一点点狡黠。 烟身触到烟灰缸,戚戚沥沥的烟灰落下。 傅景琛吐出一口冗长的烟雾,侧脸英俊迷人。这些年来,不是没有女人跟他示好,其中不乏家世良好,年纪相仿的女人,但是内心却很难泛起波澜。 但是今天,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牵动了心神。 傅景琛苦笑,看来是自己太久没有女人了。 _ 叶苏苏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熄灯,她小心翼翼的推开宿舍门,借助手机手电筒的光亮到了床位。 孟欢从上铺伸出脑袋,小声道:“苏苏,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隔壁床位的乔真动静颇大的翻了个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道:“吵死人了。” 宿舍顿时噤声,宿舍一共四人,叶苏苏和孟欢交好,乔真是班长,成绩优异,却不知为何,一直看不惯叶苏苏,平时两个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孟欢有些愤愤不平,但是确实是已经熄灯,叶苏苏冲她摇了摇头,她便也没再多说。 幸好今日没有化妆,叶苏苏也就没有去卫生间,摸黑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本来以为很难入睡,谁知道不过片刻,便坠入梦乡。 临近期末周,加上话剧排练,叶苏苏忙的脚不沾地,徐川那边没再有什么动静,李月也没有再做母女情深的戏码,让叶苏苏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日,叶苏苏和孟欢正在食堂吃饭,孟欢刷手机刷的不亦乐乎,在考试前,网上这些消息总是比平时更吸引人的目光。 孟欢最近正喜欢一个新晋小花,不止一次说过要攒钱去她的见面会,还成为了那个女明星超话的大v。 按她的话来说,这位女星刚刚崭露头角,她现在就粉上她,只要她努力给正主刷数据,等正主真的大火了,她就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级铁粉。 只是今天,看见某博上的热搜,孟欢有些坐不住了:“什么!沈雪亭竟然谈恋爱了!”她一脸痛心疾首,正主刚刚有点名气,就被爆出谈恋爱,这不是自毁前程么? 叶苏苏并不追星,平时甚至连电视剧都很少看,孟欢虽然已经料到好友不会与自己达成共情,但是还是将手机伸到叶苏苏面前,唉叹道:“苏苏你看,我的雪亭竟然被爆恋爱了!” 视线触到手机上的画面,叶苏苏吃饭的动作一顿,只见上面的标题写着:“大瓜!知名娱记爆内娱小花夜会商业大佬,举止亲昵惹人遐想” 配图是一场宴会结束,身穿亮片礼服裙的女明星和男人并排走向车里,女星侧脸朝着男人在笑,即使是模糊的画质,也能看出笑容里的依恋和甜蜜,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男人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因为低着头,并不能看清全脸,只能看到一抹高挺的鼻梁。 下面网友的评论也是各有千秋。 1l:这是谁?现在谁都能上热搜了是不是? 2l:楼上不知道是你孤陋寡闻,这是沈雪亭啊,大唐风华录的女二,演技和颜值均十分在线。 这人可能是沈雪亭的粉丝,还特意配了一张沈雪亭的全身照,叶苏苏点开一看,应该是沈雪亭上某个综艺的照片,照片上她被水淋湿了头发,却一点没有生气,反而对着镜头弯眉一笑,极具亲和力。 这也是沈雪亭比较出圈的一幕,当时因为搭档的问题,沈雪亭接受了很多次泼水惩罚,但是非但没有动气。反而全程都笑意盈盈的,被粉丝直呼小仙女! 3l:长得挺好看的,不过不得不说她边上男的看着也不错,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肩宽腿长,这身材斯哈斯哈 4l:果然是商界大佬,各位请看男主手上腕表的价格,够买在座各位的命。【图片】 5l:我滴妈,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这届网友怎么回事,一分钟,我要这位大佬的全部信息! 后面网友还在激烈的讨论,毕竟女明星傍大佬的事情常见,但是多是一些满肚肥肠,其貌不扬的,对于傅景琛这样外表优异的,倒是十分少见。 一时间,对于这位大佬的真实身份的好奇心倒是甚嚣尘上,风头甚至盖过了沈雪亭。 叶苏苏移开视线:“原来这就是你一直说的雪亭小仙女,长的真不错。” 孟欢嘿嘿一笑,道;“那是,我的眼光必须好,不过”她凑到叶苏苏的身边,道:“在我心里最美的还是你,啧啧看看这嫩的掐出水的小脸,你说怎么就没有星探把你发掘了呢? 第191章 姐夫 对此,叶苏苏只是微微一笑。 下午,叶苏苏去学校礼堂排练话剧,傅如萱不免和她凑到一起,叶苏苏状似不经意的谈起傅景琛上了热搜的事。 傅如萱瞪大眼睛,似乎十分惊讶,但是等她打开手机,却根本看不到沈雪亭和傅景琛的新闻。 显然,热搜已经被撤的干干净净。 “没有啊,苏苏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叶苏苏没有想到公关部的动作会这样快,想必若不是孟欢是沈雪亭的铁粉,也不能那般及时看到。 见状,她只能道:“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应该是,我大哥那种人,是不想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媒体上的。” 这场话剧是百年校庆的压轴节目,现在排练的差不多,学校又拨了经费给演员量体裁衣。 正给叶苏苏量身的时候,傅如萱看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流口水:“苏苏,你身材真好。” _ 转眼间便是江城大学百年校庆,除了学校的领导之外,还有一些知名学者,杰出校友,以及一些社会人士参加。 黎帆看见傅景琛竟然亲自来,不由吃惊,凑到他面前道:“姐夫,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碰到傅景琛略带警告的眼神,黎帆头皮一紧,改口道:“景琛哥,行了吧。”又轻声嘟囔:“前姐夫也是姐夫啊。” 傅景琛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精致的袖扣,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今天如萱有演出。” 黎帆点了点头,也不敢再放肆,将傅景琛带到了座位中心位置。 江城大学的副校长黎怀仁,是傅景琛的前岳父,不过因身体原因并未出席,他的儿子代他出席这场盛举。 虽然已经离婚三年,但是傅景琛还是礼貌的问了问黎怀仁的身体状况,黎帆眼神黯淡了不少:“还要感谢景琛哥给找的大夫,我父亲现在病情稳定了不少。” 他抬眼看傅景琛的样子,虽然他一直低调,但是周身的气质还是不免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黎帆再一次可惜姐姐和他离婚,傅景琛这样的人,有权有势又有好相貌,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真不知道姐姐怎么想的。 为庆祝这场百年校庆,学校准备了不少节目,等叶苏苏和傅如萱出来的时候,黎帆拿出手机,道:“如萱表演的真不错,拍几张照片,回头打印出来,也算是个纪念。” 傅景琛眼眸幽深,看着台上,其实叶苏苏并非主角,甚至台词也不多,但是总有这样的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别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 傅如萱看到自己的大哥来了,更是紧张加倍,但是得益于之前的刻苦练习,所以并未出差错。 表演完毕,下面掌声雷动。演员们皆谢幕退场,傅如萱拉着叶苏苏的手,欢喜道:“苏苏,你看没看见我哥哥,他亲自来看我演出了。” 因为穿的是西方宫廷式的演出服,叶苏苏感觉腰被束的很紧,现在只想赶紧去更衣室换衣服,所以连连点头:“看见了,你演的很好。” “苏苏!”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叶苏苏的说话,她抬眼看去,只见陆子瑜拿着一捧百合,正含笑朝他走来。 陆子瑜已经毕业,今天来学校,是以杰出校友的身份。 当初两人相处的好好的,叶苏苏断崖式的拒绝了他,他大男子主义作祟,没有纠缠,但是结束之后,后劲却越来越大,步入社会之后,家里给安排了几次相亲。 但是再也找不到叶苏苏这样纯洁美好的女孩了。校园恋情总是让人回味,因为当时的心思足够单纯。 这样一想,他也并非没错,而且叶苏苏的小缺点,他也能包含。 所以陆子瑜又生了重新追求叶苏苏的想法,今天的校庆就是一个好机会,他笑着走近叶苏苏,将手捧花送到她面前:“苏苏,你演的真好。” 身边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其中一道最为刺眼,是白薇。 她今天也有节目,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男神向叶苏苏示好,心里的嫉恨如摧枯拉朽一般,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叶苏苏表情淡淡,今天为了演出,她化了精致的妆,本来清纯的容貌带了一丝魅惑。她不知陆子瑜犯什么病,但是他早已在自己心里除名了。 本还在犹豫是直接撕破脸还是给他点面子,余光看见傅景琛过来,他旁边还跟着一名年轻男子。 叶苏苏微微一笑,接过了捧花:“多谢。” 陆子瑜以为自己有戏,更是激动:“苏苏,等结束后,不知有没有荣幸请你共进晚餐。” 黎帆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一群年轻人,对着傅景琛道:“没想到在这后台还能吃到狗粮,年轻真好啊。” 傅景琛定定看了一会儿,突然开腔:“我还是不进去了,你让如萱换好衣服出来找我吧。” “哎。”黎帆不知道傅景琛刚才还说去找后台找傅如萱,怎么片刻就变了心思,但是眼见傅景琛已经走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认命的去里面找傅如萱了。 叶苏苏看看傅景琛走了,刚才还带笑的眉眼瞬间变的意兴阑珊,再也没有刚才略带妩媚的神情,她懒懒得抬了抬精致的眉眼,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陆子瑜表情一滞,不知道叶苏苏明明有松动,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急切开口:“苏苏,你是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那时是我太幼稚…” 叶苏苏已经回到镜子前卸妆,而刚才还在手里捧着的百合花,此刻随意的和桌子上的杂物放在一起。 白薇在旁边看着,被叶苏苏这个态度气的不行,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不想和陆学长再有瓜葛,那就别接受人家的花,现在接受了,又弃若敝屣。 看着陆子瑜受伤的神情,白薇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心里的气氛,她指着叶苏苏道:“叶苏苏你什么意思?非得看陆学长低声下气的求你么?” 她是为陆子瑜打抱不平,可是陆子瑜听她这样一说,觉得自己更没面子,拉着白薇道;“白薇,你说什么呢?” 白薇以为他这时候还要护着叶苏苏,心里的嫉恨委屈交加:“你这时候还心疼她?” 两人拉拉扯扯不断,叶苏苏无意看她们的戏码,用卸妆巾将脸上的浓妆卸掉,然后去卫生间洗脸了。 第192章 暑假 洗完脸后,她又去更衣室换了自己的衣裳,傅如萱已经走了,她没有再去拿那束花,拎着自己的包,出了礼堂,向宿舍走去。 这时,一辆银灰色轿车却停在她面前,傅如萱从后座的窗户上伸出脑袋:“苏苏,刚才找你半天都没看见,我们正要去吃饭呢,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叶苏苏看见开车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当然,副驾驶上,是傅景琛。 “不了,如萱,我还有点事。” 傅如萱失望的撇了撇嘴,道了一句:“那好吧,下次再请你吃饭。” 叶苏苏莞尔一笑,夜风吹拂在她光滑洁净的脸上,显的恬静又美好。 车子很快飞驰而去,黎帆把着方向盘,看着后座的傅如萱,问道:“刚才是你的同学么?刚才的话剧好像也有她。” 黎帆刚才一直给傅如萱拍照,很难不注意到叶苏苏。 傅如萱闻言如与有荣焉:“是呢,苏苏英文可好了,排练的时候她教我很多。” 黎帆想起刚才女孩文静的样子,点了点头:“看着就像好学生。” “那是,苏苏不仅学习厉害,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呢,黎帆哥,你不知道么?”黎帆虽然因为父亲的缘故在江城大学挂了职,但是对于江城大学的“校花”是谁,还真的没注意过。 见傅景琛一直安静,他摇摇头,玩味一笑:“那我是真不知道了,校花,有意思,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精力旺盛,还有兴致评这些,对不对,景琛?” 傅如萱得不到共鸣,自己嘟囔了几句,然后又嚷嚷说自己饿了,问待会去哪里吃饭。 - 百年校庆结束之后,很快就是期末考,叶苏苏很在意自己的成绩,所以期末考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度过。 傅如萱没有再找过她,偶尔的时候,叶苏苏心里会想起傅景琛,不知道没有傅如萱,下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考试结束后,暑假也就到了,虽然李月多次给她发微信让她去左岸嘉园住,但是她都没有答应。 考完试自然是一身轻松,孟欢是江城本地人,此刻正在慢慢收拾回家要带的行李:“苏苏,放假了你去哪里?” 之前苏苏放假都是回老家陪奶奶的,但是现在孟欢知道她奶奶在医院,而苏苏应该也不想去她母亲那里,所以才有所一问。 叶苏苏正在翻看手机里的租房信息,闻言抬头道:“我打算短租一个房子。”孟欢惊讶一瞬后道:“你自己一个人住?那你要注意安全啊。这样,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你要是自己害怕,就来找我。” 对于她的好意,叶苏苏回以一笑,道:“知道了。” 宿舍的乔真并未收拾东西,因为她家离江城很远,她家庭条件不好,难以承担昂贵的路费,而且她需要暑假去做兼职,才能赚够下半年上学的费用。 她本来在桌子上看书,听完叶苏苏和孟欢对话,突然站起身,走到叶苏苏身边:“叶苏苏,你考的怎么样?” 她性格向来有些怪,叶苏苏虽然有些被吓住,但还是回答道:“微积分有些难,其他的还可以。”乔真一听,心里顿时好受不少,微积分虽然不简单,但是她考的还不错,这次应该叶苏苏不会超过她了吧。 现在已经大三了,就算平时学习不好的,也都知道开始努力,刷绩点的刷绩点,该实习的去实习, 而乔真的目标,就是班里的保研名额。 她真的很需要这个名额,而按照往年的惯例,她们班应该只有一个。 叶苏苏是最有可能和她竞争的对手,之前的名次两人几乎是对半分,所以如果保研看绩点,那从现在到毕业的每一场考试都至关重要。 孟欢看乔真问完又回去再看书,真的是感觉自己这室友好怪,叶苏苏帮她拿行李送她出去的时候,她还在说:“前几天你回宿舍晚一点打扰到她睡觉,她就敲敲打打的,今天还毫无芥蒂的问你考试成绩,她怎么这么好意思啊。” 叶苏苏闻言没说什么:“考试成绩又不是什么秘密,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 “哎,我是拍马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学霸,只要保佑我不挂科就行,信女愿茹素一月,只愿不挂科!” - 在外面租房,是叶苏苏深思熟虑的后果,她实在不敢去林家,在学校住也需要家长证明,想来想去,只好租房,虽然会花一点钱,但是她已经想好了,暑假她会去兼职,除了将房租钱挣出来,还有就是奶奶的医药费以及护工的工资,她不想再去李月那里要钱了。 叶苏苏在软件上找了一个房东直租,是一个老小区,四十平的小房子,每月租金只需要八百块。 不是没有更便宜的,或者和别人合租,但是除了价格,叶苏苏还要考虑安全。 她毕竟是一个单身年轻女性,房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看见叶苏苏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自然也喜欢租给这样的人。 她带叶苏苏将房子走了一遍:“你别看我这房子小,收拾的可干净嘞,冰箱洗衣机空调也是一应俱全,省很多事呢。” 叶苏苏打量着这个小房子,虽然装修很简单,但是确实算的上干净,这里是老小区,烟火气也很足,有什么事喊一嗓子,一层楼都听见了,相对来说安全性高一些。 而且最重要的,这个房子可以短租两个月。 叶苏苏点了点头,道:“那我就租了。” 房东大姐闻言也痛快:“那咱们就签合同吧,本来押金要收一个月的,我就收五百好了,但是你要将两个月租金一起给我的,本来就是短租了。” 叶苏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好的,那谢谢大姐了。” 签完合同后,房东大姐把钥匙给了叶苏苏:“租期是三天后,钥匙先给你,这两天你收拾收拾,搬搬东西什么的。” 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小姑娘家家,晚上一定要锁好门啊。” 叶苏苏被这位大姐的热情打动,萍水相逢,能够说这么多话,已经很不错了。 送走了房东阿姨,叶苏苏便回学校收拾了一些东西,又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忙完之后,她打开手机,联系了的老家的一位姐姐,何雨珊,何雨珊比叶苏苏大五岁,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她学习不好,只上了个大专,就步入社会工作了。 现在是高尔夫俱乐部的一名工作人员。 第193章 认识 次日,叶苏苏熬了点粥,去医院看了奶奶,便去了和何雨珊相约的咖啡馆。 何雨珊看见叶苏苏,便招了招手,她生的中人之姿,但是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一种韵味。 叶苏苏唤了一声:“珊珊姐。” 她从小就乖巧,何雨珊很喜欢她:“苏苏,真是好久没见了,你这小没良心的,都多久没联系你姐姐我了。” 叶苏苏闻言有些歉意:“对不起,珊珊姐,我学业有些重。” 何雨珊自然不是真的怪叶苏苏,闻言摆摆手:“姐姐知道,逗你玩呢,看你吓的。” 叶苏苏叫了服务员,要了一杯拿铁,她转动了几下手里的银匙:“珊珊姐,我放暑假了,想着您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兼职?我在江城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何雨珊闻言心里讶异,叶苏苏可以说是他们村子里有名的大学生了,毕竟她考上的可是江城大学,怎么会让自己介绍兼职呢? 叶苏苏闻言苦笑,将奶奶重病的事和何雨珊说了一遍。 何雨珊十分惊讶,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老家,自然不知道曾奶奶的情况,闻言面上染上焦虑:“怎么会这样?严重么?” 叶苏苏轻阖眼睫,点了点头,而后抬眼看向何雨珊,道:“珊珊姐,我需要钱。” 何雨珊心里了然,做她们这行,虽然只是服务业,但是因为接触的都是有钱人,人家手指缝露出的一点小费就比的上她们的死工资了。 如果想短时间赚点钱,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行,姐姐帮你。” _ 叶苏苏进入俱乐部比何雨姗想象的还要容易一些。 那个营运部挑剔的负责人不过简单打量了叶苏苏几眼,便同意了叶苏苏来这上班,同时交给她一摞厚厚的资料:“这几天先让阿珊带你,回家也要看资料学习,尽快上手。” 叶苏苏松了一口气,答应了一声。 何雨姗将她带到试衣间,将自己的另一套工作服递给她:“难得linda这么好说话呢。” 工作服是一套玫红色的运动装,下身是一件短裙,即使是最简单的样式,叶苏苏穿上之后也极其衬肤色,露出的肌肤简直像被牛奶泼上一般。 何雨姗夸了几句,又把她拽到角落说:“苏苏,姐知道你想赚钱,但是姐告诉你,在这种地方,赚钱就好,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本心。”玩高尔夫的人都是有钱人,像叶苏苏这般颜色好的,一定会遇到诱惑。 贫苦出身的她们容易被眼前的纸醉金迷迷惑住,但是那些有钱人么,多半只是玩玩而已,若是自己守不住,那就是跌入万丈深渊。 叶苏苏是名校大学生,有远大光明的前程,何雨姗可不想她走上歪路。 听完何雨姗说的,叶苏苏心里有瞬间的迷茫,守住本心么?姗姗姐是不知道,她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何雨姗所工作的高尔夫俱乐部叫作达纳俱乐部,是江城最大的一个高尔夫球场,占地六千平方米,典型的山地丘林水岸型球场,风景秀美。 叶苏苏刚上岗,却无暇观赏美景,她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跟着何雨姗几天,加上下班后还会学习资料,经过linda的考核,叶苏苏总算上了岗。 年轻靓丽的面孔自然会吸引人的注意,叶苏苏第一天便收到了近两千的小费,她拿到钱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是不是她的运气属实不太好,加上培训的时间,来这里已经快两周,她都没有看见傅景琛的身影。 是的,若不是何雨姗曾发过朋友圈,说华悦集团的老总是她们高尔夫球场的常客,她不会选择来这兼职。 这样想想,不免有些沮丧,几日的高强度工作,翌日醒来,叶苏苏就感觉有些头晕,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发热。 刚上班不好请假,叶苏苏只能去了球场。 许是她真的运气奇差,今天俱乐部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林冉和她的男朋友江亦。 林冉看见叶苏苏竟然在这里当球童,惊讶的同时不免心中有快意,学习好又怎么样?江城大学的高材生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这当服务员。 她抱胸打量了几眼叶苏苏,嗤笑道:“叶苏苏,没想到你勤工俭学的方式还挺别致的。” 叶苏苏表情都没变,她抬了抬眼,道:“不管是什么方式,靠自己的劳动赚钱,不丢人。” 林冉被叶苏苏这副高傲的样子彻底激怒了,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到底在高傲什么? 她今日其实也是跟着江亦来高尔夫球场的,其中还有江亦几个玩伴。 见叶苏苏这样盘靓条顺的大美人,她们在旁边不免起哄道:“林冉,这是谁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看着同伴连同江亦流连在叶苏苏身上的目光,林冉简直要气炸了。 她瞪了江亦一眼,冷冷道:“不认识。” 见她反应这般大,其他人也不敢说了。 叶苏苏去了卫生间,球童虽然能获得不菲的小费,但也是个辛苦活,尤其现在是酷暑季节,在外面风吹日晒,叶苏苏摘下帽子,额角的头发更是已经被汗水打湿。 她感觉不太好,早上的头晕好像变得更加严重,额上滚烫,手心却冰凉。 她用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找linda请半天假。 出来的时候却被江亦挡住了脚步,他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衣,带着棒球帽,看见叶苏苏,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叶苏苏对江亦没有什么好感,她向右边走想要越过江亦,但是江亦也往右走了一步。 叶苏苏皱了皱眉,抬眼对上江亦的视线:“让开。” 江亦微微一笑,叶苏苏这副样子可真够劲儿,不过,都来这种地方上班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纸巾,塞到叶苏苏手上,低声道:“既然你缺钱,不如跟我一个晚上,凭你开价。” 叶苏苏太阳穴突突的跳,抬手给了江亦一个巴掌,却因为身体不适,好像并没有使上太大的劲。 但江亦还是瞬间变了脸色,他握住叶苏苏的小臂,寒声道:“你敢打我?” 打就打了,看着江亦凶神恶煞的样子,叶苏苏心里不由苦笑,她只恨自己没有力气,打的太轻!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那个一直想见的人。 “傅先生。”她眯了眯眸,视线越过江亦,看向他身后距离不远的那个男人。 傅景琛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二三球友,不过此刻,因为傅景琛顿住了脚步,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他确实很意外,在这里看见叶苏苏。 行动却比思想来的更快,他朝身边的人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有认识的人。” 其他人识趣的离开,傅景琛走到两人身边,视线落过叶苏苏被握住的小臂处:“怎么回事?” 第194章 勾引 叶苏苏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委屈:“傅先生救我!” 江亦简直要被这个颠倒黑白的女人气死,他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咬牙道:“是你先打的我!” 这时,林冉从球场过来,看见江亦果然在叶苏苏这,他们两个竟然还有肢体接触,气的脸色涨红,过来就要扇叶苏苏巴掌:“叶苏苏你这个贱人,就会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预想的疼痛没有来临,是傅景琛挡住了林冉的手。 他身姿挺拔,眼神深邃而锐利,林冉有一瞬间被他惯居高位而流露出的的气势吓到,但是还是强撑着道:“你是谁?凭什么拦我?” 江亦看见女朋友来了,也放开了叶苏苏,转而拉着林冉。 这时,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看见这里的喧闹,其中还有傅景琛,忙小跑过来,俯身恭敬道:“傅先生,有没有什么需要帮您的?” 江亦看见俱乐部的人竟然这样卑微的对待傅景琛,嘴里又咀嚼了片刻“傅”,突然脸色大变,拉着林冉的手道:“没事,没什么事。” 然后将林冉拉走了,林冉仍愤愤不平,对着江亦道:“你别碰我,你这个见异思迁的渣男!滚蛋!” 看着面前的傅景琛,叶苏苏突然感觉有些狼狈。 她想了这么久想见到傅景琛,结果却是这样一种场面。 勉强勾起唇角:“傅先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眼前的女孩眼圈微红,脸色却是不正常的惨白,傅景琛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做兼职…”叶苏苏忽然眼前发白,自己柔软的身子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有一只微凉的大手触到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_ 再醒来时,叶苏苏已经置身医院,偌大的病房空无一人,手上挂着点滴,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又疼又麻。 门外,沈慕白看了看检查单子,道:“只是发烧加上有些低血糖,所以才晕了,吊完水过半小时再验个血,血象正常就可以走了。” 傅景琛点了点头,单手拿着一支烟,沈慕白目光落到那支烟道:“你这烟瘾也太大了,这可是医院。” 傅景琛去垃圾桶扔了剩下的半支烟,抬眼道:“你不忙么?” 沈慕白差点气笑了,傅景琛这厮,算不算卸磨杀驴? 他脚步未动,看着自己熟悉的老友,打趣道:“这是哪来的姑娘啊,被缠上了?”叶苏苏来的时候还穿的是俱乐部的球童服装,沈慕白不免多想这是想攀高枝的。 但是看着傅景琛这亲力亲为的样子,又感觉很稀奇。 不简单啊,男人摇头,淡淡说了一句:“是如萱的同学。”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可不能让沈慕白满足,刚待细问,就有护士来找他,说病人有事,他也不能多说,临走时说了一句:“我妹妹那件事是她那边不注意,改日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叶苏苏默默听了好久两人说话,其实因为距离远,也没有听清说什么,只是从那两道男声里,分辨出熟悉的那个。 等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不由马上闭紧眼睛,毕竟偷听这件事,还是让人有些害羞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女孩的脸上,傅景琛只见那眼睫如蝶翅,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不由失笑:“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呀,被看出来了,在傅景琛这样三十多岁的“老男人”面前,叶苏苏有些举动确实显的稚嫩。 她睁开眼睛,目光却坦荡清澈,理直气壮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傅景琛不由一愣,没想到她第一句话是这个。 “嗯,没有说你这个。”男人的回应中规中矩,叶苏苏不由看向傅景琛,他又是一身的衬衫西裤,处处透露着一丝不苟,拒人如千里之外。 不过,想到他能送自己来医院,而且睁开眼睛不是什么“助理”在,而是本尊在陪,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傅先生,谢谢您。”女孩道谢的声线柔软,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你,很难不让人心生波澜。 傅景琛却知道,这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眼神。 “你发烧了,还有些低血糖,挂完水才能走。”男人的声线平稳,不夹杂别的情绪。 叶苏苏面上却含着一点懊恼:“难怪我早起的时候有点晕。”她又像想到什么,道:“呀,那我就这样来医院了,还没有和linda请假。” 她作势要起来,傅景琛按住她的肩膀,道:“别动,你还在挂水,我已经和球场的人说了。” 两人又一次肌肤接触,虽然隔着衣料,但是叶苏苏仿佛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不由想起临晕之前额上的手:“谢谢。” 傅景琛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会在球场工作?” “这个…我有朋友在那里,暑假我想兼职赚钱,所以请她帮忙了一下。”说到这,不由有些底气不足… 男人的目光深邃,说出的话虽温和,但是隐隐带着一些告诫:“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叶苏苏垂下眼睫,低声道:“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选择的。”她的面上又浮现出淡淡的忧伤。 “你很需要钱?”想起叶苏苏做这份工作,以及之前和徐川的约会,傅景琛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叶苏苏心里一紧,莞尔道:“是啊,我很缺钱,怎么,傅先生要帮我么?”她的眉眼生的很好看,远山黛,杏核眼,本是清丽动人的五官,此刻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风情,眼里似乎带了小钩子。 傅景琛皱了皱眉:“别这样说话。”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应该是别自轻自贱,这并不是叶苏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应该有的价值观。 听到这句话,再看眼前矜贵的傅总,叶苏苏突然有些无言,傅景琛。比他想象的,似乎更好一点。 怎么办,更想勾引了。 静默在两个人之间流动,病房突然安静到能听到针掉落的声音。 傅景琛的助理姗姗来迟,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上面印着远山居的logo,是一家私房餐厅。 “傅总,您交代的已经买好了。”傅景琛点了点头,率先打破沉默道:“先吃饭吧。” 宋鸣将手里的袋子打开,将包装好的餐盒拿出来,他并不敢多看那个病床上的女孩,更不敢多想她和大boss的关系。 第195章 掌心 想起刚才傅景琛交代他买饭时比平时明显细心的话语,他心里的好奇愈演愈烈。 此时,有护士过来将叶苏苏的床头调高,叶苏苏看见果然有“助理”,之前看过的霸总文全都浮现在脑海里,不由有一种自己是小说女主的感觉。 她没有收敛,看有外人在,反而又生恶作剧的心思,眨眼道:“傅先生,能不能将您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会把住院的钱还给您的。” 宋鸣动作一顿,耳朵却不由竖起来了,还钱?那和boss不是那种关系?但是这女孩熟稔的语气怎么回事? 病房又陷入难言的沉默,这时,傅景琛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离开了病房。 过了一会,他回来对着宋鸣交代道:“我先回公司,等挂完水后,送叶小姐回家。” 宋鸣叫称了一句“是”。 没有再看叶苏苏,傅景琛就这样走了,叶苏苏吃完一口米饭,突然看向宋鸣,问道:“能不能将你们老板的手机号码给我?” - 叶苏苏终究还是没有要到傅景琛的联系方式,但好在宋鸣虽不敢随意透露老板的联系方式,但是看叶苏苏祈求的眼神,将自己的名片给了一张,并道:“你有事可以联系我,我是傅总的特助。” 叶苏苏接过名片,展眉一笑:“谢谢。” 之后,叶苏苏都很安静,宋鸣也出了病房,在外面等她。 吃完饭后,叶苏苏打开手机将宋鸣的号码存了上去,而后便看见雨珊姐给发的信息:“怎么回事,苏苏,我听俱乐部的人说是傅总带你去医院的?!”后面还跟了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是我同学的哥哥,之前看过几次。”叶苏苏没有说太多。 _ 按照老板临走的吩咐,宋鸣等她挂完水后,又验了个血,没有问题才离开医院。 把叶苏苏送回小区,女孩客气的道了谢,随即走进了那个简陋的楼门。 宋鸣看着这个老小区,刚才他从叶小姐嘴里得出这个小区名的时候,还陷入一瞬的迷茫。 叶小姐竟然住在这,他以为,像叶小姐这样的容貌,是天生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而非这样…这样朴素的条件。 回去之后,宋鸣向老板复命,当听到叶苏苏锲而不舍的向宋鸣要他的联系方式时,傅景琛抬眼看了宋鸣一眼。 “老板,我没有给。”宋鸣咽了下口水,下一句“但是给了我自己的”也没有说出口。 傅景琛的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手指的香烟忽明忽暗,过了一会,他说:“出去吧。” 等一支烟燃尽,傅景琛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靳老师,有一件事…” 宋鸣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夏珂,对于宋鸣这个傅景琛的贴身助理,夏珂向来是十分关注的,见他出来后抹了一把汗,她停在宋鸣面前:“宋助,你怎么了?” 对于副总这位女强人师妹,宋鸣向来是敬谢不敏,他露齿一笑:“没什么。” 宋鸣看着年轻,但却是个嘴严的,从他嘴里挖不出什么东西,夏珂早该知道的。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宋鸣,才径自去了傅景琛的办公室。 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才听到“进”的声音。 夏珂将一侧的头发拂到耳后,笑的明艳:“景琛,关于和荣盛的那个项目,我想和你聊聊…” _ 虽然挂了水,退了热,但是身体的不适仍存在,叶苏苏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向linda请了一天假,linda竟然也没有说什么,甚至还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 本来第二天想好好休息一下,谁知赵姐却来了电话,叶苏苏看见来电显示,心顿时一提,连忙接起,就听赵姐刻意放低一些的声音:“苏苏,你妈妈和继父今天突然来医院了,还带了不少东西。” 叶苏苏顿时心里一沉,挂了电话后也顾不得太多,换了衣裳就去了医院。 等进了病房,果然看见了李月和林百泉的身影。 李月穿着一身精致的连衣裙,见她来很亲热的叫了一声“苏苏”,林百泉也是西装革履,一副正经生意人的装扮。 “还是您打电话好使啊,苏苏来的这样快。”生意人最会逢场作戏,起码林百泉现在脸上也是笑眯眯的。 叶苏苏攥紧手心,深吸了一口气,她想和林家斩断关系,但是今日李月和林百泉竟追到医院。余光扫到林百泉眼里的势在必得,叶苏苏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此刻奶奶也被护工扶起,靠在枕头上。见她来,伸手道:“苏苏。” 叶苏苏向奶奶走去,勉强勾起了一抹笑:“奶奶。” 她并没有和奶奶说过林百泉和李月的所作所为,所以曾兴珠只知道他们借了不少钱,对他们夫妇十分的感激。 “今天你妈妈和继父来看我,还拿了不少的东西,咱们真是遇到好人了。” 好人,看着奶奶真情实意的眼睛,叶苏苏却不知说什么,林百泉接话道:“您实在太客气了,生病不是小事,能帮自然要帮。” 曾兴珠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她再迟钝,也感受到叶苏苏今日太过沉默,看她脸色苍白,不由担心道:“苏苏,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着奶奶关切的表情,叶苏苏强撑着一笑:“没事,只是有点感冒,已经快好了。” 林百泉在旁边看着叶苏苏,徐总上次跟这丫头见过面后,便和他透露说她和华悦集团的傅总认识。 他简直大吃一惊,这丫头和傅景琛?实在是天方夜谭。 但徐总又不至于说假话,而且他观察到,徐总的表情十分意味深长,带着忌惮,又有些不舍得放手的眷恋。 现在唯一愿意给他公司注资的就是徐总,他绝不能放掉这棵大树,慌忙保证叶苏苏不可能和傅景琛有关系。 而后,他让妻子多次给叶苏苏发短信,叶苏苏再未回应。 见叶苏苏如此反常,他心里一沉。 难道她真的攀上了傅景琛? 傅景琛完全是江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徐川和他相比,也就是一个小蚂蚁,但是林百泉可不愿意看见叶苏苏攀上这个高枝。 他和叶苏苏本没有什么交情,现在就是挟恩图报,从把叶苏苏介绍给林百泉开始,就彻底和这丫头撕破脸了,别看叶苏苏表面柔顺,他可看到了她内里的倔强和狠劲。 若是她攀上傅景琛,根本就不会帮他!甚至会报复他也不一定!林百泉知道后几天都没睡好觉。 不过,昨日林冉回来,说在高尔夫球场遇到叶苏苏在兼职,身边还有一个“傅总”。 江亦也说应该是华悦集团那位,球场的人都很恭敬。 林百泉发觉出不对,叶苏苏应该没有勾搭上傅景琛,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去高尔夫球场赚钱? 但是,为什么她总是出现在傅总身边,难不成,和傅景琛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嘬了嘬牙花,这几日他的牙很疼,都是因为公司的事上火的,他不能再等了,必须让徐总得到叶苏苏,然后给他的公司投资。 他绝不能让叶苏苏逃离自己的手掌心。 第196章 利息 叶苏苏到了不久,林百泉和李月便说要回去。 林百泉顺势说道很久没见叶苏苏了,有事想和叶苏苏聊一聊。 对于这点小要求,曾兴珠自然不会不应。李月毕竟是苏苏的亲生母亲,她又怎么会知道这对豺狼夫妇会这般黑心。 叶苏苏送他们到了医院门口,林百泉和李月上了自家的车,但是并没有启动,停在叶苏苏面前,摁了摁喇叭。 叶苏苏看他大有一种她不上他就不走的气势,闭了闭眼,随即拉开了车门。 林百泉心里满意:“别那么害怕,说说话,自然还是在车上比较好,不然在外面说多不像话?” 自从林百泉说让她和徐川“接触接触”。此后每次看见林百泉这样和颜悦色的说话,叶苏苏都想吐。 李月没他那么好的演技,虽然也让人讨厌,但是不像他这样虚伪。 叶苏苏:“你们为了见我,不惜追来医院,到底想干什么?” 林百泉:“或许你忘了,你还欠着我们一大笔钱,就算以后用不上我和你妈妈了,也不至于把过河拆桥表现的这般明显吧。” 叶苏苏霎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欠债的人,确实很难理直气壮。 见她不说话了,林百泉从车前的小镜子里看了看她,道:“听说你攀上了华悦集团的傅总?” 自从在俱乐部看见林冉,叶苏苏便知道瞒不住,不过,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莞尔一笑:“是又怎样呢?” 看她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林百泉心里不由一沉:“呵。” 轻笑从他的嘴边溢出,让叶苏苏更用力的掐紧自己的手心。 “既然你攀了高枝,那想必你奶奶的医药费已经全都有了着落,自然也不需要我们了,但是你不要忘了,当初你身无分文的时候,是谁帮了你!” “帮了我,就要我付出自己的一生么?当真伪善!” 这时,李月在旁边道:“苏苏,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林叔叔给你介绍徐总,也是为你着想的。徐总那么有钱,除了年纪大点,有什么不好?” 这个女人,她的亲生母亲,在她上车以来一言不发,跟着她的丈夫来逼自己的女人做第三者。 然后,在听她顶撞了林百泉后,却迫不及待的说起她来了。 这就是她的妈妈! 叶苏苏冷笑道:“这种好,我消受不起,我说了之前的钱我都会还给你们,开个价吧。” 林百泉的本意并不是让叶苏苏还钱,他要那点花的医药费有什么用。 不过,既然叶苏苏想还,他不介意做个交易,反正,他相信傅景琛和叶苏苏绝不是那种关系! 他阅人无数,叶苏苏,不过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小丫头。 “在你奶奶身上,现在已经花了二十万,既然是借,那总要有利息,三十万!一月为期,只要你拿出三十万,那之前的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但是如果你拿不出来,就要听我和你妈妈的意思,当然,你奶奶后续的费用,甚至是换肾的手术费,我也愿意出。” 三十万,对有钱人来说,可能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叶苏苏,却实在是一笔巨款。 “一言为定。” 第197章 字据 “口说无凭,不如立个字据吧。”林百泉不愧是一个狡猾的商人,连这一步都想得清清楚楚。 叶苏苏看着递过来的纸,犹豫了一瞬。 “怎么?你刚才说的‘一言为定’只是在虚张声势么?” 叶苏苏闻言写下了字据,目前奶奶的住院费还需要林百泉,她没有选择。 林百泉看叶苏苏沉默的下了车,并没有阻止,叶苏苏只是一个穷学生,一个月筹到三十万,根本就不可能,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就是了。 - 叶苏苏第二日刚到俱乐部,就被何雨姗拉进了更衣室,她先是看了眼叶苏苏的脸色,关心道:“你脸色怎么还这样差?是不是还在发烧?” 叶苏苏昨晚睡的并不好,一晚上都在做光怪陆离的梦,今天看着难免憔悴些,对着何雨姗,她说不出自己所面临的所有困境,只能摇了摇头,道:“没事,已经不烧了,别担心。” 何雨姗知道她前天是被傅景琛送去医院的,这件事简直在俱乐部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傅景琛是她们俱乐部的常客,但是每次来也都是单纯的打球,即使身边的球友都带了女伴,他身边也少见女人。 那样的人物,不是没有姿色姣好的球童往他身上贴,但是均铩羽而归。 连逢场作戏,傅景琛都看不上。现在竟然将叶苏苏送进了医院,难道只是巧合么? “苏苏,你和傅总真的认识?”何雨姗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总想将这件事刨根问底,实在是太好奇了,叶苏苏和傅景琛,怎么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嗯,姗姗姐,他的妹妹是我的大学同学,昨天只是恰好遇到了。”叶苏苏其实说的也是实话,但是何雨姗显然不太满足,刚想再问,linda却已经在外面叫人。 叶苏苏出去之后,linda也没有废话,将金tee的工作牌给她,道:“今天你去金tee” 球场区域也分好几种,叶苏苏毕竟是新手,这两天一直在蓝tee工作,没想到今天linda竟突然将她调去金tee。 叶苏苏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饶倩已经不满了:“linda,她才工作多久,一个新手,凭什么去金tee?” 金tee是贵宾区,自然客户也是最高端的,只有俱乐部最优秀的球童,才可以轮流在那服务,叶苏苏,又凭什么? linda皱了皱眉,看着饶倩虽染了怒气仍难掩丽色的小脸,道:“你是主管还是我是?” - 叶苏苏在其他球童或嫉妒或复杂的微妙表情下去了金tee,正如饶倩所说,虽然她已经在努力的学习业务知识,但是毕竟接触这行时间尚短,确实业务储备不足。 liinda突然让她来金tee,她也是有些忐忑的,加上睡眠不足,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没有落到实处的飘忽感。 直到到了贵宾区,叶苏苏看见一个身高腿长的侧影。 她清醒了不少,心脏也突然不受控制的乱跳。 是傅景琛,为什么是他?她会来金tee,难不成是因为他? 叶苏苏心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简直是一团乱麻。她拿着球杆,慢慢的走近,傅景琛也正在这时候转头,他的表情并没有惊讶,只是正常的寒暄:“你来了。”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传到耳畔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叶苏苏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甚至又有那种发烧的感觉了,她握紧手里的球杆,喊了一句:“傅先生。” 傅景琛说完那一句,也没有再说,又挥了几个球。 作为球童,叶苏苏理应为客户提供服务,之前在其他客户面前,她也做的很好。 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脑子很乱,她什么都没做,简直跟呆头鹅一般在旁边傻站着。 直到傅景琛挥完最后一杆,转头看她的样子,温声道:“怎么一直拿着球杆,不重么?” 叶苏苏这才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架子上,与此同时,傅景琛也摘了手套,将球杆放下。 两人离得很近,叶苏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放完球杆,傅景琛带她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看叶苏苏素净的五官犹带病色,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叶苏苏微微一笑,笑容青涩却带着一种刻意的风情,抬头道:“已经好了,谢谢傅先生。” 傅景琛面色平静的望向她,忽然开腔:“突然让你来,是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语气温和,像是家中长辈在对晚辈说话,瞬间击破了叶苏苏心中的旖旎。 “没有,傅先生。” 接着傅景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叶苏苏面前:“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的英语培训机构现在在招兼职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叶苏苏心里的希望更碎了一点,原来傅景琛是想给自己介绍工作么? 她有些怏怏,两个手指无意识的搅来搅去,抬头对上傅景琛的视线:“我在这里兼职很好。” 她试图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什么,但是可惜什么都没有。 傅景琛率先移开目光,他打开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以后,再看叶苏苏时,脸上染了情绪,只是更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他说:“这里不适合你。” 叶苏苏攥紧手指,突然有些生气,傅景琛又凭什么干涉她的工作呢? “难道傅总是不想看见我么?”女孩的声音幽幽传来,傅景琛拿着烟身的手一顿,这一次,他看向她的眼神专注了一些:“别这样和我说话,我是你同学的哥哥。” 叶苏苏丝毫不惧,她微微一笑:“同学的哥哥就可以随便干涉别人的选择么?” “你还小,有的时候缺乏正确的判断力。”一口烟雾从傅景琛口中吐出,冲淡了他的表情。 “我已经二十一岁,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话说完,两个人突然像是陷入一场无声的对峙。 过了一会,终是傅景琛打破了沉默,他推了推那张名片,道:“我听过你讲英文,这个工作对于你来说更轻松,薪资不会比现在的差。” 叶苏苏突然觉得此刻的她十分无理取闹。 她垂下眼睫,声音有些缥缈:“傅先生是在心疼我么?” 女孩穿着玫红色的运动衫,脊背挺的很直,头却微微垂着,有一种泫然欲泣的可怜感。 傅景琛错开目光,低头将烟头摁灭,他的眉眼很深邃,鼻梁高挺,是一种利落凌厉的好看,男人的声音缓缓流进叶苏苏的耳朵:“你好好考虑一下,可以随时联系靳老师。” 说完,傅景琛没有多留。 第198章 老师 微风拂过叶苏苏的发丝,她拿起桌上的白色名片,唇角轻扬,多日沉重的心难得松快一点。 想起刚才男人对她说的话,还有他看她的眼神,纵使他已经尽可能的表现的冷漠得体,他的行为已经遮掩不住。 叶苏苏不相信,对于任何一个女人,傅景琛都会这样的“乐于助人”么? _ 叶苏苏虽然已经决定接受傅景琛的好意,但是她也并没有很快的结束俱乐部的工作。 让她兼职已经是珊珊姐帮她还有linda的通融,她一下子就走,未免不太厚道。 傅景琛没有再来俱乐部,也没有联系她。 大概过了一周,叶苏苏买了一瓶香水,和linda提了离职。linda看着眼前的女孩,当初让叶苏苏进来,不免是看上她清纯动人的容貌。 但是她也没想到,她竟然能攀上傅景琛。 现在的大学生,可真是不得了。 若是没有傅景琛,她自然不会同意叶苏苏的离开,但是现在,似乎多说什么都是无意义。 她接过叶苏苏手上的香水,看了一眼:“versa,我很喜欢她家香水呢。” 叶苏苏回之一笑,知道linda不会为难她了。 何雨珊依旧是好奇她和傅景琛的关系,叶苏苏要离开达纳,请何雨珊吃了一顿饭,没有再隐瞒傅景琛帮她介绍新工作的事。 何雨珊吃惊的不得了,虽然看似傅景琛没做什么,但是已经能看出他对苏苏的不同了。 “天呐,那可是傅景琛呐,苏苏可真有你的!”听何雨珊毫无芥蒂的打趣,叶苏苏心放下不少,何雨珊为了给她介绍工作,也费了不少心,她却只干了这么短的时间,这样一来,很是对不起她。 “珊珊姐,对不住,当时麻烦你帮我找工作,现在还没到一个月就离职了。” “哎呀,这有什么。”何雨珊喝了一口饮品,大大咧咧道:“还是英文老师的工作更适合你,更何况,那可是傅景琛介绍的呦。” 她向叶苏苏眨了眨眼,见叶苏苏并没有害羞的神情,只是淡淡的笑。 她喝了一口饮品,道:“虽然姐姐肯定盼着你好,最好嫁入豪门,但是我还是想说,傅景琛和咱们的差距太大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有一个重病在床需要用钱的奶奶,何雨珊已经想到,叶苏苏接触傅景琛的目的应该并不单纯,这句话,也算是她对她的一个忠告吧。 叶苏苏握了握她的手,道:“珊珊姐,谢谢你。” 交接完俱乐部的工作,叶苏苏从达纳正式离职,linda还给她结算了这十几天的薪水。 她联系了名片的靳老师,那位老师听着年纪不小,闻言没有任何推脱,直接给了她培训机构的地址和联系人电话,让她第二天就去报到。 这家培训机构隶属蓝鲸教育集团,蓝鲸教育集团几年前已经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而傅景琛所说的靳老师,已经是这家上市公司的董事级别。 叶苏苏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蓝鲸教育集团,知道他们专门做k12教育,旗下有不少培训机构,几乎开遍了全国。 而靳老师给的这个妙思培训机构,是蓝鲸旗下的英语品牌,专攻少儿英语。 叶苏苏从小喜欢英语,并且为了摆脱中式发音,曾经狠练过一段时间的口语,现在自然无惧这些。 想起傅景琛所说的“对于你来说会很轻松。”叶苏苏不由一笑,教小孩子英语,确实应该没什么压力。 去报到之前,叶苏苏给宋鸣的手机里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联系过靳老师,替我谢谢傅总。” 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宋鸣也没有多问,只在和自家boss汇报完工作后,说起叶小姐发的短信。 傅景琛听完以后脸色平静,他伸手向烟灰缸里碰了碰烟身,修长的双腿交叠,抬眼看了一眼宋鸣:“她发给你的?” 宋鸣瞬间头皮一紧,干笑道:“叶小姐向我要您的联系方式,我没敢给,所以给了我的。” 傅景琛吸了一口烟,有烟雾从他的薄唇里吐出。 宋鸣无法辨别傅景琛真实的情绪,只觉站在这十分煎熬。 直到傅景琛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出去吧。” 宋鸣才如释重负,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道,傅总没有让我将叶小姐的联系方式删除,应该是想知道叶小姐的消息吧。 _ 去妙思报到的时候,叶苏苏穿了一身白色的雪纺衬衫,搭配黑色半身裙,整个人清丽端庄。 培训机构比她想象的要大,处于的位置也是市中心。 面试她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虽然叶苏苏是江城大学的学生,但是毕竟不是英专生,也没有过英语八级。 妙思作为国内顶尖的英语培训机构,招聘老师也一向苛刻,按道理来说,叶苏苏的简历并不够格。 乔佳看着她的简历,心里想着,若是不行,那只能先分配一些其他工作,不能直接教学, 谁知一试课,乔佳便对叶苏苏的口语能力很认可,并且对于词汇量,叶苏苏也能驾驭。 乔佳微微一笑:“不愧是江城大学的高材生。”因为叶苏苏是空降过来的,而且上面领导也嘱咐过,乔佳不免忍不住猜测她的身份。 但是实在摸不着头脑,毕竟叶苏苏是正经的大学生,兼职培训班老师的工作,无可厚非。 但是若说她背景深厚,和领导都认识,那又何必来做一个培训老师呢? 既然想不通,乔佳也不再想了,对待叶苏苏也是不卑不亢,只当是普通人。 虽然只是培训机构,但是做的是教书育人的工作,无论是谁,都是要保证教学质量的。 乔佳很负责,亲自带着叶苏苏磨课,好在妙思成长到现在,课程系统都已经研发完善,也无需老师创新。 叶苏苏一开始接到的班也只有五个孩子,孩子们对于这个新来的女老师也很好奇,她实在太漂亮了,英文讲的也好听,不过一天,叶苏苏就已经俘获了他们的心。 其中有一个小男孩叫brady的,平时最是调皮捣蛋,在叶苏苏的课上都乖了不少。 下课后,还凑到叶苏苏身边,古灵精怪道:“leaf,你有没有男朋友?” 第199章 电话 他才6岁,生的圆圆的脸,大眼睛,还穿着一件小小的polo衫,看着可爱极了。 叶苏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啊,brady怎么了?” “我可以把我小叔给你,他很帅的。”brady知道奶奶每年都催着自家小叔找女朋友,见到叶老师,他觉得挺合适,如果叶老师成了他的婶婶,那他每天都能见到她了。 孩子的喜欢就是这样单纯,叶苏苏听了他的童言童语也不免忍俊不禁,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身影,她摇了摇头,道:“不行哦,老师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 黎帆接完自家侄子下课,就见他在后面闷闷不乐:“涵涵,你怎么了?” 黎宇涵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小叔,我是为你发愁。” 黎帆被他这样逗笑了,他手握着方向盘,回头看他:“哦?你小叔我怎么让你发愁了?” “我们今天来了一个超级超级漂亮的老师,我想给你介绍,老师拒绝了我。”说完,黎宇涵又叹了一口气。 黎帆都要被他气笑了,他怎么说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在自己这侄子眼里,就成滞销品了呢? 小孩子的话不当真,黎帆仍含着笑:“是么?超级超级漂亮是有多漂亮呢?” 黎宇涵以为自己受到了质疑,连忙道:“就是很很很漂亮,你要是不信,下次送我上课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叔侄两人回了家,一进家门,就见程缨在打电话:“你爸爸现在在医院,也不见你回来,美国就这样好?” 黎帆和黎宇涵对视一眼,知道程女士这是又和黎影生气了。当即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黎帆卸下黎宇涵的书包,抬起下巴指了指楼梯,黎宇涵乖巧的叫了一声奶奶,然后就啪嗒啪嗒的上楼去了。 黎帆去厨房洗了一个苹果,出来啃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大人已经打完了电话,见他这样,有些不满意的轻斥道:“苹果要削皮切成块,哪里有这样啃着吃的!” 黎帆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面上却不敢说什么,只嘿嘿一笑:“啃着吃方便嘛!” 程缨叹了口气,因为有更烦心的事,所以她也没有再说黎帆。 黎帆观察着她的脸色,道:“给我姐打电话啊,她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剧团有事走不开,她真的是要把我气死!你爸爸这个样子,她还说没有办法马上回来,这个不孝女!”黎帆的爸爸在一年前确诊胃癌,虽然在化疗和做靶向药治疗,但是生存期很短。 想起自己那个事业心爆棚的姐姐,黎帆也不知道说什么。 黎影自小生的容貌出众,又学习芭蕾,气质自然是不同于其他人,当年她嫁到傅家,羡煞旁人。可惜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五年,就以和平离婚结束,黎影也远走大洋彼岸进修芭蕾,现在已经成为芭蕾舞团的首席。 虽然黎影的性子高傲的很,从不透露和傅景琛的感情破裂是什么原因,但是根据黎帆的猜测,应该是黎影为了跳舞控制身材,迟迟不肯生孩子,傅家是大家族,傅景琛又是长子,就算傅景琛同意不要孩子,他家老爷子也不会同意。 而黎影受惯了众人的追捧,根本也不愿意服软。更何况,她性子刚硬,傅景琛也不是软和的主,两个都不让步,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 黎影为了事业甚至都抛弃了婚姻,现在无法立刻回国,似乎也有情可原了。 “姐姐可能是有事吧,我哥还没回来?”黎帆看程女士被气的想哭,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哥哥也忙啊!”想起这个程缨又是一阵难受,大儿子和大儿媳都是航天工作者,可是把所有都献给了国家,生个孩子都没空养。 女儿本来嫁了那样好的人家,以为能承欢膝下,结果竟然离婚了!远远去了美国,一年都见不了一次。 小儿子,程缨看了眼黎帆,快三十了也不找女朋友,这样想想,程缨只觉天都塌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黎帆看着优雅了一辈子的母亲,自从父亲生病,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不少,心里也不是滋味,道:“我爸爸的病情还算稳定,新的靶向药效果很好。” 程缨听了道:“还多亏景琛给找的医生。” 黎影和傅景琛虽离了婚,但家里到底是世交,傅景琛得知黎怀仁患病,二话不说给联系专家,还多次去医院探望,实在让人感慨。 程缨想起傅景琛离婚三年也没有再婚的打算,身边似乎也没有女人,不由心思活络了。 傅景琛真的不错,不说家世财富,就说相貌人品,也是顶尖的。 再加上傅景琛这次对他们的关照,不免让人多想是否还和黎影旧情难忘。 “黎帆,你最近和景琛走的近,他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黎帆心里跟明镜一般,知道母亲想让姐姐复婚的想法一直不绝,但是说他和傅景琛走的近,也不然,也就是上次百年校庆见了一面。 不过,据他所知,傅景琛身边确实没有女人:“好像是没有。” 程缨听了一喜,对着黎帆下命令:“你回头也和你姐姐联系一下,让她赶紧回国,再问问她有没有和傅景琛复婚的打算,她也不小了,再找还能找什么样的?” 黎帆听他妈这话,好像姐姐复婚傅景琛就会跟她复一样。 而且当初两人离婚闹的沸沸扬扬,外面都知道黎影提离婚是厌烦傅家拿她当生育工具,直接要净身出户,让傅家非常没有面子。 现在…他表示母亲的想法实在难以实施。 不过,既然母亲发了话,黎帆也倒了倒时差,在黎影那里是早上的时候打了个电话。 “喂,黎帆。”清淡好听的声音从电话线那里传来。 “姐,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黎帆,我昨天和妈妈讲过了,我这边有些事,处理完就会回去,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奥…”黎帆本意也不是问这个,他停顿了一下,道:“姐,你去美国那么久,有没有谈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给我当姐夫啊。” 黎影在电话那畔皱了皱眉:“你怎么了,喝多了么?”她说话温温柔柔的,但是一直十分正经,开不得玩笑,黎帆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没什么,你早点回家吧,爸妈挺想你的。” 要挂电话的时候,黎影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怎么,是景琛有女朋友了么?” 第200章 偶遇 “啊,没有啊,姐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黎影握住手机,也很难解释自己那一瞬间的冲动:“没什么,挂了。” 挂断电话,黎影起身拉开窗帘,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 美国再好再繁华,不工作的时候也难免会孤单,也会偶尔想起那人。 当初提离婚,不过是一时冲动,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傅景琛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虽不是自由恋爱,但是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无比契合,后面傅景琛去英国留学,她也跟着去了几年,那几年,两个人并未依靠家里资助,反而一切都靠自己,培养的感情自然不是别人能比的。 回国之后,顺理成章的结了婚,傅景琛刚接手家族企业,每日都非常忙,根本就没有时间陪她。 她只能将精力也全部投入到事业当中,不知不觉,两个人碰面的时间都越来越少,自然矛盾也随之发生。她想要依靠他,但是她低不下头。 两人结婚三年的时候,还没有孩子,傅渐鸿已经很有微词,但是她不想生,傅景琛那么忙,生了孩子也没有爸爸陪,这是一个好结果么? 而且,当时也是她跳芭蕾的黄金时间,一旦生孩子,就意味着自己精心投入的事业全部都毁于一旦。 黎影觉得不值得。 她性子刚硬,虽然傅家是名门望族,但是她总觉得自己也有事业,不像那些富太太一般在家靠老公养,那就有足够的话语权,生不生孩子也是自己说了算。 但是她错了,傅景琛是长子,傅家的小儿子年纪比傅景琛小的多,所以生下一代的任务就这样落在她们身上。 无穷的压力向黎影涌来。傅渐鸿甚至直接跟她的单位打招呼,让她渐渐离开舞台中心。 她终于忍不住,和傅景琛大吵一架,彼时傅景琛也很累,她知道他压力也大,夹在父亲和她之间。 当时他给出的解决方法是现在年轻的时候生也有利于恢复,恢复之后有家里的疏通不会影响她的事业的。 但是她并不满意他的说法,她希望他无条件的站在她的身边,跟她说,不生孩子也没关系,她希望他能为了她与家族为敌。 女人不都这样希望么?为什么她嫁的男人就不能呢? 傅景琛看了她许久,叹了一口气:“我会和父亲谈的。” 但是黎影已经失望了,她直接提出了离婚,傅景琛当时眼底闪过一瞬的诧色,他说:“黎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一瞬,她是有些后悔的,但是骨子里的高傲让她挺直了脊背:“我知道,我要离婚,你傅家的显赫富贵 ,我不稀罕。” 当时她还觉得自己不摧眉折腰事权贵,很是有气节,但是傅景琛也彻底寒了心,不管怎么说,黎影为了所谓的事业,将傅家弃若敝屣,自然也包括他。 回忆戛然而止,黎影接到一个电话,是关于剧团交接的,这几年她很成功,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芭蕾皇后,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随着年纪增加,体能下降,她不会永远坐在顶峰。 与其等着从顶峰跌落,不如自己激流勇退。 而且,父亲患病对她也有冲击,父母年纪渐大,她不能这么自私,一直待在国外,是时候回国了。 - 在黎宇涵的强烈要求下,黎帆下一次送他上课的时候没,将他送进了班级里,自然也见到了叶苏苏。 叶苏苏只当是brady的家长,只余光扫了一眼,一如既往的对brady打了打招呼:“hi brady。” 她不认识黎帆,黎帆却一眼认出了她,毕竟百年校庆给她和傅如萱拍的照片,还一直留在手机里。 “原来是你,江城大学的”校花。”他眼底闪过惊喜,随即微微一笑,他天生一双桃花眼,此时穿着一件白色西装,很有翩翩公子的味道。 叶苏苏有些惊讶,抬眼问:“您认识我么?” 她搜索脑海里所有认识的人,也没有翻到黎帆的影子。 不得不说,离近了看,叶苏苏比那晚更加动人,如水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黎帆心里微微一动,道:“你和傅如萱一起演过话剧,那一次我见过你。” 他这样一说,叶苏苏也想起来了,他是那天晚上坐在驾驶位的人。 “啊,您好。”她伸出手,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称呼。 黎帆适时礼貌性的握了一下手:“我叫黎帆。” “黎先生,我马上要上课,您看。。。”叶苏苏的眼神疏离中带着客气。 黎帆也很快回复:“好,不打扰你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看着叶苏苏带brady进去的背影,黎帆心想他好歹也在江城大学工作,怎么之前从未见过叶苏苏呢。 黎帆的事在叶苏苏脑海里只是风吹无痕,倒是brady看见叔叔和叶老师聊了那么多天,失望的心有些死灰复燃,下课的时候凑到叶苏苏身边不停的说:“leaf,我叔叔不错吧。”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 叶苏苏想起黎帆的样子,容貌确实是少见的优秀,更难得的是还带着坦荡少年气。 “嗯,你叔叔很不错。” “那leaf要不要换一个人喜欢呢。” - 好不容易应对走了孩子们,叶苏苏也准备下班,这个工作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是坐班制,上完课就能走,所以她也有更多时间可以去医院陪奶奶。 谁知刚出公司,就有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到她面前,车窗落下,黎帆清亮带笑的嗓音传入耳中:“叶老师,您去哪,我开车送你。” 叶苏苏看了一眼后座,brady也在,她摆了摆手,微笑道:“不用了,我去的地方很远,就不麻烦黎先生了。” 黎帆又说了几句,叶苏苏也没有回应,黎帆只能道:“那好吧,下次见。” 等车子绝尘而去,叶苏苏才吐了口气。向就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因为是假期,所以brady这堂课是上四休三,接下来的几次,叶苏苏都见到了黎帆,两人的称呼也逐渐从“叶老师”“黎先生”逐渐转变为“叶苏苏”“黎帆”。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黎帆还给叶苏苏带了一件礼物,是百年校庆上他拍的一张照片,不知是不是因为构图的原因,其实那场话剧她并非主角,但是这张照片她却实实在在的处于中心,十分耀眼。 这毕竟也是自己第一次演话剧,叶苏苏看见竟然有照片,也很惊喜,她接过照片,笑着道谢谢。 她一笑,唇角微微上扬,眼神清澈灵动,如春日绽放的第一朵花,让黎帆也跟着愉悦起来。 “这张照片是你,在我那里保存那么久,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不是没有感觉到黎帆这几日过分的热情,但是不合适,叶苏苏对上他的视线,此刻浅笑中又带上疏淡:“改日请你吃饭。” 黎帆却表情未变,笑容依旧开朗:“那我可有口福了。”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brady所在的小班课结课,叶苏苏也收到了这次代班的的工资,果然像傅景琛所说,待遇十分可观。 工资入账,叶苏苏买了一些好吃的去看奶奶,心里盘算着下午去找傅景琛,以收到第一笔工资为由请他吃饭。 两人虽有了几次接触,但是现在联系方式都没有,叶苏苏不免有些泄气。 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让叶苏苏最为放松的时候,天气不错,叶苏苏从医院借了轮椅,推奶奶出去散步。 曾兴珠最近病情还算稳定,但是没有肾源的事还一直沉重的压在叶苏苏心头。 “苏苏,你工作忙不忙呀,若是忙,不用天天来看奶奶。”她她是知道孙女在暑假都在兼职赚钱的事,想想这孩子,自从开始上大学,没有一个寒暑假是歇着的,曾兴珠想想都心疼啊。 叶苏苏听了一笑,道:“不忙呢,我刚刚带完了一个课,新排的课还没开始呢。”接着,叶苏苏又和奶奶说了自己班里的孩子们的一些趣事,曾兴珠听了也跟着笑起来。 看着奶奶的笑颜,叶苏苏不免感慨,幸好傅景琛给自己找了这个英文老师的工作,不然,还不知道怎样和奶奶交代。 之前在高尔夫俱乐部当球童,若是被奶奶知道,肯定会大发雷霆。不过,想起现在自己做的事,若是有一日被奶奶知道…叶苏苏心里不由一紧。 正在这时,叶苏苏听到有人叫她:“苏苏”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黎帆。自从brady的课结束,黎帆已经很久没看见叶苏苏了,正发愁怎么联系,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医院偶遇了,当真是意外之喜。 他几乎是跑着靠近,到叶苏苏面前是呼吸都是喘的,眼睛却晶亮:“果然是你,我看背影有点像,还不敢认呢。” 叶苏苏有些发怔,也是没有想到会在医院碰到黎帆,曾兴珠敏锐的发现眼前帅气的小伙子看自家孙女的眼神有些不同,她问了一句:“苏苏,这是谁啊?” 第201章 朋友 叶苏苏回了一句:“奶奶,这是我班里学生的叔叔。” 黎帆颇有些自来熟,也跟着叫了一句:“奶奶,您好,我是苏苏的朋友黎帆。” “班里学生的叔叔”和“朋友”这两个可不太一样吧,曾兴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她一直担心叶苏苏的婚姻大事,虽然苏苏年纪还小,但是她得了这种病,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如果能看见苏苏早日找到归宿,也算是心头无憾。 现在看着黎帆样貌俊朗,待人接物也是亲切,不由就喜欢上了:“黎先生,您好。” “奶奶您不必这么客气,就叫我黎帆就行。”黎帆微微一笑。 “黎帆,名字真好听,人生的也帅气,不知你今年多大年纪啊?”曾兴珠笑眯眯道。 眼见着奶奶要查起户口,叶苏苏不由有些尴尬:“奶奶,您说什么呢。”忙让赵姐看顾奶奶一会,她将黎帆拉到一旁道:“不好意思,因为我身边很少出现男生,所以我奶奶可能误会了。” 阳光下,叶苏苏的肌肤晶莹剔透,一抹浅笑甜美,听了叶苏苏的话,黎帆更是心头火热,苏苏的意思不就是她没有男朋友么? 他年纪确实不小了,曾经也流连花丛,但是这几年越发觉得男女之事没意思。碰到叶苏苏是个意外,也让自己沉寂多年的心重新悸动起来, 他承认,在那个夜晚,他就已经对叶苏苏一见钟情,此后每一次看见手机里的照片,都被她而吸引。 叶苏苏,清纯漂亮,又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神秘又迷人。 他想追求叶苏苏,但是他知道,这样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 所以,他也只能让自己的行为变得不那般狂热。 “没关系,我理解的。”想起刚才曾奶奶坐在轮椅上,和明显带着病色的脸。黎帆出声问道:“你奶奶是什么病?” 叶苏苏垂下眼眸,淡淡说了一句:“尿毒症。”黎帆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脆弱。 尿毒症…想起自己也在病床挣扎的父亲,黎帆不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抱歉。”黎帆道。 “没关系,奶奶现在病情还算稳定。” 黎帆点了点头,突然说:“我在这个医院有认识的大夫,或许可以帮到你。”听到此处,叶苏苏眼睛控制不住的一亮,逐渐生出希冀的光。 虽然在医院交了钱,但是这个世道,没有门路,看病就是要麻烦一些,比如不知何时就没有的床位,还有永远排在后面的检查。 但是人脉这个东西,又是用钱都买不到的。 “真的么?” 看见叶苏苏的反应,黎帆知道他这句话说对了。 “当然了,有人会好办事一些,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今日在没在医院,如果在的话,我待会就带你去见他。” 黎帆去旁边打了一会电话,然后回来的时候笑容灿烂了不少:“慕白哥今天就在医院,走,我带你去见他。” 叶苏苏没想到黎帆效率这么高,心里的感激无以言表,又想到待会要去见医生,道:“就这样见么?我要不要买点东西?” “哎呀,不用,慕白哥和我很熟的。” 沈慕白看见黎帆,还有跟在黎帆身边的女孩的时候,心里讶异非常。 刚才这小子在电话里说尽了好话,说有一个朋友的奶奶在这住院,是尿毒症,想让他和肾内科的医生打打招呼。 沈慕白就想到了这小子肯定是交女朋友了,现在一看,眼里兴味很足,怎么是景琛带过来的小姑娘,好像叫叶苏苏? 这女孩到底和多少男人扯上关系? 沈慕白虽然在叶苏苏晕倒的时候见过叶苏苏,但是叶苏苏可并没有见过他。 现在被黎帆带来见沈慕白,简直带着十二分的恭敬:“沈医生,不知道会不会麻烦到您。” 这姑娘确实漂亮,一双眼睛水盈盈的,看着就让人心软。 沈慕白道:“不麻烦,黎帆都开口了,我肯定不麻烦。”不知为何,叶苏苏觉得他的声线有些熟悉,但是因为有些紧张,所以并没有想起来。 黎帆听他阴阳怪气的,暗中瞪了他一眼,又安慰叶苏苏道:“我都说和慕白哥很熟的,这事对于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你别那么客气。” “几日不见,黎帆你这慷他人之慨的功力见长。” 黎帆听他还在阴阳怪气,简直气死,慕白哥到底看不看的懂形式!难怪他姐不喜欢他! 是的,比起傅景琛这个前姐夫,黎帆和沈慕白还更熟些,沈慕白和黎影是高中同学,并且一直暗恋黎影,这么多年也没谈女朋友,也算是痴情种了,既然喜欢他姐姐,那对他也是很好的,所以黎帆所说和慕白哥很好,也并不是假话。 碍于黎帆的恳求,沈慕白直接去了肾内科打了招呼,叶苏苏第一次见到关系的重要性。内心十分感激:“真是谢谢沈大夫,改日一定请您吃饭。” 沈慕白看了看黎帆和叶苏苏过近的距离,看着还挺登对的,就是不知如果被老傅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饭就不必了,还是请黎帆吧。”听沈慕白这还算说了句人话,黎帆扬唇一笑:“谢谢慕白哥啊。” - 华悦集团 傅景琛刚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收到了沈慕白的消息:“你猜我在医院见到谁了,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姑娘,还和黎帆在一起,看起来关系不错呢。这姑娘不简单啊,我怎么感觉身边的男人都认识她?” 随着消息跟过来的,是叶苏苏和黎帆的背影图,两个人站的很近,尤其是黎帆,身子明显向叶苏苏那里倾斜。 傅景琛点开看时,不由顿了一会。 “傅总?”夏珂正在汇报工作,见傅景琛看着手机出神,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不由出声提醒了一下。 察觉到夏珂的目光,傅景琛关了手机,抬头道:“继续。” 等夏珂走后,傅景琛在落地窗旁吸了一支烟,而后回到座位,将手机拿起,上面还有沈慕白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小姑娘的奶奶尿毒症,在我们医院治病,黎帆拜托我和肾内科的大夫打招呼呢,我看这小子是陷进去了。” 第202章 拒绝 为了表示感谢,叶苏苏和黎帆约定好周末请他吃饭,并交换了联系方式。 下午,叶苏苏和奶奶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出租屋,她换了一身白色无袖衬衫搭配花苞裙,整个人看着清纯又不失可爱。 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她仍不满意,又重新涂了一个玫瑰色的亮晶晶的唇釉,才打车去了华悦集团。 华悦集团位于市中心,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叶苏苏又一次意识到,她和傅景琛的巨大差距。 进了大厦,果然被前台告知,没有预约无法见傅总。 叶苏苏给宋鸣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在大厅的沙发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电梯却开了,傅景琛穿了一件烟灰色的衬衫,西装在手臂上挂着,衬衫的领口松了两颗纽扣,露出他性感的喉结。 叶苏苏浅浅的勾起唇角,起身道:“傅先生!” 傅景琛在这看见叶苏苏,似乎十分惊讶,一直平静无澜的眼睛里都划过诧色。 叶苏苏弯唇一笑,甜美非常,她走到傅景琛面前,歪头道:“我发了第一笔工资,想要请你吃饭。” 这时,一道女声传来:“景琛哥哥。”沈雪亭穿着一身银色长摆礼裙,款款走来,到了跟前,她自然的挽起傅景琛的手臂,略带警惕的看了一眼叶苏苏,随即笑着道:“晚宴快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叶苏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的目光划过两人挽住的手臂,又看向沈雪亭的脸。 孟欢喜欢的女明星,小仙女。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火辣,此时的一切都已经昭示,傅景琛不会选择她。 果然,耳畔传来傅景琛温和醇厚的嗓音:“我今日有事,你先回去吧。” 一直期盼的心情像被冷水浇灭,叶苏苏甚至觉得自己眼睛已经湿润了,她低低的“哦”了一声,随即失落的离开。 傅景琛看了眼手表,今天自家老爷子过六十大寿,沈雪亭是作为他的女伴出席的,但是他没想到,沈雪亭会来到公司。 他看了眼沈雪亭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沈雪亭立刻松开:“对不起,景琛哥哥。” 不管刚才在叶苏苏面前如何表现亲昵,但是她下意识的畏惧,是掩盖不住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傅景琛的表情,上次和傅景琛闹绯闻,确实是不小心,但是虽然新闻很快撤下,却对她的事业的帮助却不小。 毕竟对象是傅景琛,她的资源肉眼可见的变好,所以她今日敢来华悦,其实也是试探,试探傅景琛的态度。 果然,像哥哥所说,她的自作聪明,景琛哥哥总是不喜的。 等两人坐上车,沉默在两人之间萦绕,沈雪亭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女孩,她走后,她听到景琛哥哥交代宋鸣去送她… 她是谁?为什么景琛哥哥会认识她? 想到她刚才一头乌黑的微卷长发,沈雪亭不知怎的,想起那条出现在景琛哥哥口袋里的,蕾丝发带。 宋鸣接到boss电话,很快找到了叶苏苏,叶苏苏正在公交车站等公交,宋鸣走到她面前,微微欠身:“叶小姐,傅总让我送您回家。” 想起刚才傅景琛的冷漠,叶苏苏心里挫败又委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裸色高跟鞋,为了见他,她还穿了高跟鞋呢。 结果,他就这样冷漠的拒绝了她。 不过,凭什么她又以为傅景琛会同意她的邀约呢? 在这段关系中,她一直是处于下位的,处于下位的人,是没资格要求上位的人做什么,也没资格委屈的。 但是心里为什么还是闷闷的。 叶苏苏深吸一口气,仰头道:“宋助,您不用管我,我自己坐公交回家就行。” 她也不是和谁赌气,只是想自己静一静。 但是宋鸣也有他的苦衷,傅总交代他送叶小姐,他就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他穿的西装革履的,在叶苏苏身边一直不离开,难免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叶苏苏不得不跟着上了车,到车上的时候,手机震动,叶苏苏看来电显示,原来是傅如萱。 “苏苏,我从法国回来啦,你在哪?过来找我玩吧。” 一放暑假,傅如萱就飞去了法国,现在才回来。 她没有忘记叶苏苏,还给叶苏苏带了礼物呢,所以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给叶苏苏打电话了。 叶苏苏在电话里应对了几句,随后对宋助理说:“麻烦把我送到这个地址。”她说了一个餐厅名字。 宋鸣刚才也听到一些对话,既然是傅如萱约叶小姐,那想必boss知道也不会怪罪。 他点了点头,转动方向盘,向餐厅驶入。 叶苏苏让宋鸣在临近的路口将她放下。 进了餐厅,傅如萱便热情的招手:“苏苏,这边!”她这次去法国有冲浪,皮肤黑了一点,但是整个人依旧是阳光漂亮。 虽然是因为傅景琛接近的傅如萱,但是叶苏苏却实实在在的很喜欢她,她养尊处优,却没有娇惯的毛病,反而十分开朗大方,为人着想。 叶苏苏刚一落座,傅如萱便笑着道:“上次想请你吃饭,结果我哥还有黎帆哥在,就错过了,这次可要好好感谢你。” 听到黎帆的名字,叶苏苏突然电光火石一般,他和傅景琛和傅如萱都认识,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思路犹在继续,傅如萱递给她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喏,这是我去法国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叶苏苏视线落到那个盒子,抬头到:“这太贵重了,我…” “哎呀,不贵重,一点都不贵重。你不收我就生气了。” 叶苏苏见状忍俊不禁,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打开盒子,原来是一对钻石耳钉,日常又典雅,很符合叶苏苏的气质。 叶苏苏知道这是傅如萱表示感谢的方式,她唇角轻扬,真诚的道了谢。 两个人吃了个饭,傅如萱又接到朋友的电话,说约她去酒吧玩。 她不想和叶苏苏这么快就分开,看叶苏苏清纯漂亮的样子,促狭道:“你有没有去过酒吧?” 酒吧…叶苏苏自然没有去过,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一种一醉方休的冲动。 她随傅如萱去了和朋友相约的酒吧,在酒吧里,叶苏苏简直像一股清流,她没画浓妆,穿着也不暴露,但是像暗夜绽放的昙花,散发着缕缕幽香。 第203章 亲吻 傅如萱不知道赶走了多少个想和叶苏苏搭讪的男人,都有些后悔带叶苏苏来酒吧了,结果一回头,叶苏苏明显有些醉了,手上抱着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她竟然喝了这么多酒! 眼看叶苏苏越来越醉,傅如萱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在她心里,叶苏苏是名副其实的“好学生”,这样的好学生,被她带来酒吧… 她赶紧和朋友告别,把叶苏苏扶起来:“苏苏,我送你回家。” 今天因为出来玩,傅如萱也没有让家里的司机送,打上车后,叶苏苏已经醉的脸色酡红,靠在傅如萱肩膀上,乌黑的秀发遮掩住半张脸,嘴里轻喃低语一些什么,傅如萱却听不清。 包包里的手机发出振动,傅如萱接起手机,是她的妈妈,声音很急,好像是他的孪生哥哥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赶紧回家。 傅如萱顿时陷入两难,此刻叶苏苏却又片刻的清醒,她喃喃道:“如萱,你有事先走吧…我…我可以自己回家。” 妈妈的语气真的很急,傅如萱看了眼前面的司机,是一位女性司机,若是男性,叶苏苏这个样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丢叶苏苏一个人。 临下车的时候,傅如萱还嘱咐了一通:“苏苏,你一定别下车,直接回家哈。” 叶苏苏迷糊糊的应了,车子继续行驶,叶苏苏却觉得怎么呆怎么难受,头很疼。 “停车——” _ 宴会人多,没有机会和沈雪亭说清楚,傅景琛只能送她回家。 沈慕白和他的关系甚笃,他不想伤害他的妹妹,所以只能讲清楚。 等红绿灯的时候,傅景琛向外面一望。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依旧穿着那件衬衫和裙子,露出一双细长的双腿,此刻走的有些微晃,她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女人,正在试图扶着她。 “停车。” 叶苏苏只是想透透气而已,车里面太闷,太晃,她喘不过气。 但是这位女司机确实是很负责任,毕竟刚才傅如萱还给了一百块的额外费用。怕她吐在车里,虽然及时停了车,但还是一直跟在边上。 “咱们上车吧。小姐?” 叶苏苏很想逃离这个有些聒噪的声音,但是她腿很软,很困,身边的一切都很晃,甚至,她还看见了傅景琛。 “傅景琛…”她抬头望去,真的是他的脸,只是有点模糊,所以她用力在看。 傅景琛微抿唇瓣,眼前的女人明显是醉了,这么晚,一个人醉成这样。 那个女司机看傅景琛似乎和这位小姐认识,忙问一句:“先生,您认不认识这位小姐?我想送她回家,可是她不跟我上车。” 傅景琛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叶苏苏抓住他的西服衣摆,身子也靠了上去:“你身上好好闻啊。”说完,她闭上了眼睛,脸颊挨上他的西服面料,傅景琛的大手握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的身体不至于下滑。 等将叶苏苏带到车上,无视司机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傅景琛低头道:“苏苏,你住在哪里。” 可是叶苏苏已然是不省人事了,她双颊绯红,眼睛紧闭。 傅景琛突然苦笑,醉成这样,还怎么问地址? 傅景琛,你真的虚伪的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道:“去丽斯卡酒店。” 到了酒店,傅景琛甚至没有要房卡,直接带叶苏苏上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将叶苏苏放到床上,刚想伸手将被子给她盖上,叶苏苏却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睛迷离,似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说出的话却娇软委屈:“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想请你吃饭,你却跟别的女人走了” 她眼圈微红,似乎是真的委屈,凌乱的头发为她添上一丝妩媚,面对突然的兴师问罪,傅景琛却说不出什么。 下午的拒绝,也许只是源于他不知名的嫉妒,黎帆,还是演话剧时出现的年轻男生,都让他生出这种陌生的情绪。 年轻漂亮的女孩,身边周旋着同龄的男生,最是正常不过。 而他,却实在不允许对她产生什么情愫,他的家世,他的教养,都不允许。 但是现在,面对女孩委屈的样子,即使知道她不会记得,还是低声道:“抱歉。” 还未说完,叶苏苏已经攀上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唇,她的动作青涩,只是浅尝辄止,随后在两人贴合的唇部轻喃:“我好喜欢你…” 暧昧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视线落到她的眉眼上,傅景琛道:“你喝醉了。” “没有喝醉,我知道你是傅…” 话音未落,傅景琛突然低头吻上来,微冷的唇碾过她娇嫩的唇瓣,两人唇舌交缠,呼吸缠绕间,傅景琛的大手划上她细嫩的肌肤。 叶苏苏感觉到一阵战栗,亲吻已经不再由她主导,而她变成了一个完全的跟随者。 意乱情迷间,一段手机铃声。 傅景琛比叶苏苏更快的清醒过来,他起身下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样子,甚至衬衫的纽扣都方寸未乱。 “嗯,先暂时这样,明天我会让宋鸣跟进。” 电话结束,傅景琛没有回头,反而点燃了一支烟,单手抄袋站在落地窗前,这是江城的最高处,可以将江城璀璨的夜景一览无尽。 傅景琛的样子却并不像在看夜景,连夹在指尖的香烟都没有抽上几口,更像是借香烟在平复什么。 直到一声嘤咛从床上女人的嘴里发出:“渴…” 傅景琛将烟蒂头摁灭,拿了一瓶纯净水,倒入玻璃杯里,才去了床边,将叶苏苏扶起。喂了几口水。 她像是舒服了不少,翻身趴在枕头上,兀自睡去了 谢天谢地,她没醒。 这样熟睡的她,黛眉如烟,在酒店橙黄色的灯光映衬下,更显的肌肤瓷白,眉眼如画,平添几分单纯稚嫩。 目光落到她因亲吻而明显红肿的嘴唇,傅景琛陷入一种复杂的沉默。 他伸手给叶苏苏盖上被子,随即离开了酒店。 叶苏苏第二日是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她一睁开眼,便是头顶名贵的吊灯,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天旋地转,她慢慢坐起,有些忘记自己为什么来这。 身上的衣衫还是之前的一套,证明自己并没有因为酒醉而被陌生人侵犯。 这让叶苏苏安心不少,她拍了拍脑袋,有一些零星的片段想起,突然让她清醒不少,她起身去了卫生间,墙上的镜子映出她的样子,昨天的妆容已经脱妆,眼圈更是惨不忍睹,似乎因为哭泣,眼睫毛晕染了一圈黑色,但是这都不重要,叶苏苏抚上自己的唇瓣,下唇的左下角有一个明显的小伤口,可见昨晚亲吻的激烈。 第204章 支票 傅景琛昨天亲吻了她。 嘴唇相触的感觉,还有呼吸缠绕的暧昧,瞬间涌入叶苏苏的脑海,让她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脸色也有些变红,整个人仿佛火烧。 她洗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更多昨晚的细节,但是除了那些亲吻的片段,她还是全都忘了。 傅景琛没有更进一步,但他亲了她。 叶苏苏心如擂鼓,出来时心却有着冷下来,偌大的房间,找不到傅景琛一丝一毫的痕迹。 哦,亲了就想赖账。 昨日相似的委屈又涌上心间,叶苏苏眼圈又要红了,打开手机想要质问,却发现自己至今依旧没有傅景琛的联系方式, 这种认知让她觉得挫败,觉得难过,觉得伤心。 虽然一直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傅景琛的心思,叶苏苏一点都琢磨不透。 此时不由想起姗姗姐曾对她说的话,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和三十三岁的男人,之间的距是巨大的,这种鸿沟,不仅仅指阅历和年龄。 手机被扔到一边,叶苏苏突然失去所有的力气,她呆呆的躺在床上,昨天那样,傅景琛都没有碰自己,可以得出他对她根本不感兴趣的结论。 但是他为什么亲她呢? 年轻的女孩陷入患得患失的状态下,幸好手机的铃声在此刻响起。 这个时间的铃声…叶苏苏飞快的爬起,将手机捞了回来,陌生的私人号码。 她接通电话,放在耳边没有出声。 男人熟悉的带有磁性的嗓音缓缓传来:“醒了?” 叶苏苏手扣着床单,过了半天才回了一声“嗯。” “既然醒了,就洗个澡,待会我会让助理送衣服过去。”男人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叶苏苏连下一句都没说完。 挂完电话,叶苏苏的心情到达另一个谷底,傅景琛若不是一个渣男,就是对她全无意思,但是这两种,都不是叶苏苏想要的结果。 她怔怔的叹了口气,想起刚才他说的助理会过来,还是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脸上的妆已经花的不成样子,这样根本就没法见人。 忽然又想到,难道傅景琛看见她花成一片的妆了,才对她失去兴趣么? 这样一想,叶苏苏不由自嘲一笑。 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整个卫生间被水蒸气笼罩。 等她用吹风机将头发吹的半干,外面也响起敲门声。 叶苏苏过去打开了门,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士站在外面。 她微微一笑,道:“你好。” 虽然boss让自己来酒店送衣服,苏珊已经想到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是此刻还是不免微微一怔。 只见叶苏苏素白的一张脸,纤薄的身躯笼罩在宽大的浴袍里,出水芙蓉的一张脸,很美,也很年轻,那种年轻是不经一点修饰,嫩的像清晨带着露珠的的花蕊,美的毫不费力。 见她头发还有些湿,苏珊递过购物袋,微笑道:“你先把头发吹干吧,我会送你回去。” 叶苏苏落到那个购物袋,是她之前从未有机会接触的奢侈品牌子。 她微微一笑,接过袋子道了声谢。 并没有再吹头发,而是很快的将衣服换上,似乎也是不想在这家酒店停留太久。 这是一身丝绸质地的小黑裙,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姿,一头乌黑的头发并未梳起,闲散散的垂在在胸前,黑的发,白的脸,红的唇,让本就清纯的容貌添上一分艳色。 从boss交代让她去买衣裳的那一刻,苏珊就已经陷入到强烈的好奇心中。 这么多年,至少她是第一次听到boss这样的要求。 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女人,毕竟是在酒店,和boss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但是等见到叶苏苏,又推翻了她之前的想法,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这样的女孩,和boss是那样的关系么? 尽管她的心里已经各种想法乱飞,但是由于自己的职业素养,苏珊不可能出声问一句。 车上的女孩也很安静,没有说一句话,车子准确无误的到了叶苏苏租的房子的楼下。苏珊送她下车,然后交给她一个信封:“这是傅总交代给您的。” 叶苏苏看着与旧小区丝毫不匹配的劳斯莱斯,突然想起刚才接到的傅景琛的电话。 无论是她的手机号码还是住址,对傅景琛来说,都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她接过了那个信封,莞尔一笑:“替我谢谢傅总。” 信封很薄,轻飘飘的一张,叶苏苏上楼之后打开,是一张支票,三百万。 不过是一个吻,傅总还真是大方。 叶苏苏打开手机,将早晨傅景琛打过来的号码存住,犹豫了片刻,还是摁了过去。 电话忙音,傅景琛没接。 叶苏苏的右手还拿着那张支票,这个时候,这张支票不带任何男女之间的旖旎,更像是为了划清界限而给的凭证。 第205章 西餐 傅景琛真的清醒,又自控。 离和林百泉约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很需要这张支票。 一开始,也是抱着在傅景琛身上得到钱的意图接近他的,但是现在,这张支票却那般烫手。 叶苏苏去了医院,在这个世界上,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在她破碎自我厌弃到极点时,只有和奶奶在一起,才能让她得到重生。 曾兴珠所在的病房里,新进来一个病人,家里儿媳妇在陪床,看见叶苏苏,冲曾兴珠道:“呦,您这孙女长得可真漂亮,多大了?有没有对象啊?” 曾兴珠一听夸叶苏苏,自然是开心,握着叶苏苏的手乐呵呵道:“今年二十一了,怎么着,你想给我家孙女介绍对象不成?” 那个女人确实是喜欢做媒,看见叶苏苏不免眼前一亮,不过长得这样的眼光一定高,自己在脑海里划拉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 再说了,她奶奶可有尿毒症,这样的话,负担太大了。 她一想,圆滑的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曾兴珠的脸色也难免意兴阑珊,自己的孙女是哪哪都好,是自己拖累她了啊。 叶苏苏对陌生人给她做媒这件事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削着苹果,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果皮削的很薄,从她手里落下。 削好之后,她递给曾兴珠一片,曾兴珠接过,看着叶苏苏的眉眼道:“上次那个黎帆,你们两个相处的怎么样了?” 把名字记的这么清楚,可见是一直想着呢。 叶苏苏却想到,她似乎把请黎帆吃饭这件事给忘了,听奶奶一说,才想起来。 看着奶奶的样子,不免解释道:“奶奶,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没有别的关系的。” 曾兴珠听了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她上次是见过黎帆看苏苏的眼神的,明明就不一样。 “你可不要眼光太高了,我看那个小伙子挺不错,个子高,人也长得俊,就是不知道家里怎么样。” 黎帆既然和傅景琛和沈慕白认识,家世一定差不了,叶苏苏想,不过和她是没什么关系。 “哎呀,真的没什么关系。”叶苏苏撒娇道。 “好好好。”曾兴珠有些忧愁,“奶奶真想看见你找到一个好归宿呢。” 叶苏苏眼睫倾动,试探的说:“那您想让我找什么样的?” 曾兴珠想了想:“自然要对你好,真心实意的爱你,咱们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但至少也要吃喝不愁吧。” 她说的是很朴素的愿望,叶苏苏听了一笑:“那要是比我大几岁呢?” “大几岁不怕,大几岁会疼人。” 曾兴珠没想太多,回答道。叶苏苏面上笑着,心里却轻松不了,傅景琛可不仅仅是比她“大几岁”。若是被奶奶知道了… - 离开医院前,叶苏苏去了奶奶的主治太夫张主任那里,这是沈慕白打招呼后新换的主治大夫,此刻见到叶苏苏,也没有说什么虚的:“你奶奶的情况很不好,她年纪大了,若是不尽早换肾,只怕会引起多器官衰竭。” 叶苏苏听了整个人忽冷忽热,一时像泡在冰水,一时又像在火海:“张主任,现在有肾源么?我可以给奶奶做手术。”叶苏苏攥着自己的背包,里面有傅景琛给的支票。 张主任听了她的话,难免多看了她一眼,换肾手术不是一个小手术,需要的钱也不是她一个还上大学的女孩承担的,不过既然说有能力,那是最好的。 但是肾源却不是有钱就能等到的啊。 “现在肾源还没有匹配的,只能等,但是有一些用药,可以换成进口的,对于她这样年纪的人,副作用会小点,只是费用…” “我换,张主任,请给我奶奶换药。” - 叶苏苏去银行取了钱,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 用了这笔钱后,叶苏苏更加频繁的想起傅景琛,却又对联系他望而却步。 这时黎帆给她发了消息:“不知叶小姐有没有时间,鄙人有没有荣幸邀叶小姐共进晚餐呢?” 叶苏苏回过神来,想起黎帆帮自己这么大忙,自己却将邀请他吃饭的事抛之脑后,实在有些不应该。 回复道:“应该是我请您才是,明天您有没有时间?” 虽然对这个“您”字有些不满意,但是黎帆的心情还是愉悦了不少,没有和叶苏苏推脱,道:“当然。” 第二天赴约,叶苏苏选了一家江城口碑不错的西餐厅,黎帆赴约穿了一件体恤和牛仔裤,和西装相比更显的年轻,看着和在校大学生一般。 他并没有空手,反而带了一束百合,递给叶苏苏时笑容疏朗:“鲜花配佳人。” 这束百合并不大,但是包的很好看,既没有那么隆重,又绝对不是敷衍。 叶苏苏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花,笑了笑:“谢谢。” 黎帆家境优渥,即使穿的是体恤牛仔裤,坐在西餐厅也是一样的自在。 叶苏苏对这种餐厅却实在不算熟悉,将菜单递给黎帆,意思是让他点菜,黎帆也并未推脱,从善如流的点了几道,期间一直询问叶苏苏的喜好。 叶苏苏虽然话比较少,但是黎帆却是个善谈的人,两人没有冷场,为了和叶苏苏拉近距离,不免提到一些brady的趣事,两个人都有了笑意。 黎帆将一盘切好的牛排放到叶苏苏面前,十分自然。 叶苏苏再再迟钝,也已经感觉到了:“黎先生…” 黎帆面上的笑容有些凝滞:“怎么又回到黎先生这个称呼了?我们不是说好称呼彼此名字的么?苏苏” 他后面的两个字说的缱绻…让叶苏苏有些不自在。 叶苏苏道:”嗯,黎帆,我真的很感谢你…“ 黎帆的表情有些幽怨:“停,我有预感后面的话不会是我爱听的话,我可以申请不听么?” 他这样一讲,叶苏苏也不由有些顿住了,黎帆看着她的眼睛,黑色的瞳仁映衬出清晰的自己:“苏苏,我很有耐心,别那么着急否定我,我们现在像朋友一样相处,不是很愉快么?” 看着那样一双真诚的眼睛,叶苏苏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她起身匆匆,却没想到和人撞到一起。 那女人尖叫了一声:“你长没长眼睛啊!”低头检查自己的裙子有没有损坏,抬眼看见叶苏苏时,却话音一停。 黎帆看两人撞到,赶紧起身到叶苏苏身边,关切问:“苏苏,没事吧。”叶苏苏握着手臂,摇了摇头,抬眼看见林冉,心里也不禁说一句冤家路窄。 她的手臂撞到了林冉挎在身前的金属包,红了一片。 她皮肤本就很白,现在的红痕就愈发明显。 黎帆看着十分心疼,焦急道:“我带你去医院。” 林冉今天和朋友约吃饭,没想到刚一进餐厅就遇到了叶苏苏! 这张讨厌的脸!柔弱的姿态都让人生厌。 看着她身边又换了一个男人,而且看着十分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他看叶苏苏那种关心的眼神,做不得假。 第206章 懂事 林冉心底顿生嫉妒,凭什么每个男人都喜欢叶苏苏。 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哟,几日不见,你身边又换男人了?这频率可真是够快的,果然是天生贱货,离不得男人。” 叶苏苏眉头微蹙,黎帆在旁边也僵住了,看看突然发难的林冉,又看了看叶苏苏,轻声道:“苏苏,你认识?” 叶苏苏摇了摇头,对着黎帆莞尔一笑:“不认识。” 林冉听她说不认识她,顿时气愤极了,指着叶苏苏道:“不认识我?呵呵,你可还欠着我家一大笔钱呢,你那个死鬼奶奶——” 还未说完,叶苏苏已经给了她一巴掌,林冉捂住自己的左脸,十分不敢置信,尖声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了。”叶苏苏面色并不好看,精致的五官有一些病态的苍白,但是眼神无惧无畏,林冉被那样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甚至心里有一点害怕。 黎帆也被这副场面惊住了,他一直以为叶苏苏是柔弱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出手这样干脆。 看着对方充满怨毒的目光,还有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打量,黎帆虚虚搂着叶苏苏,将她带了出去:“咱们先走。” 林冉沉浸在自己被打的震惊中,竟一时忘记去追。 坐在车上,叶苏苏异常沉默,但是她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她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林冉趾高气扬的辱骂,凭什么,林冉可以那么无礼,理所应当的羞辱她,诅咒她的亲人。 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攥紧,指甲掐进手心,犹不可知。 黎帆虽然在开车,但是余光一直在观察叶苏苏,刚才那个女人,叶苏苏一定认识,并且,应该有别样的关系,不然叶苏苏不会这样冲动。 她说,苏苏身边有很多男人… 坦白来说,黎帆听到这些话,不可能心里没有异样,他握着方向盘的力度不由加深,喉头微动,但是终究没有再多问一句。 叶苏苏很感谢黎帆这时候的沉默,车子开到叶苏苏家楼下,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客气的道了谢,对着黎帆道:“黎先生,不要再喜欢我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完,她便匆匆上了楼。 看着她的背影,黎帆却来不及说一句话,副驾驶的百合花还留在那里,像他被扔下的一颗心。 到家不久,叶苏苏就接到了李月的电话,急促的铃声似乎是一种催促。 叶苏苏没有管,将手机扔在桌子上,去了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果然,除了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短信。 【苏苏,冉冉说你打了她?为什么?】 【你这样真是不对,听妈妈的话,和姐姐道个歉。】 【怎么不回复妈妈的短信?你这样是很没礼貌的知道么?】 【苏苏,你太不懂事了!】 叶苏苏像自虐一般一条一条看过去,然后一条一条的删除,就这样吧,她会把那三十万还回去,然后彻底和李月,和林家断绝来往。 她不孤单,她不需要所谓的妈妈,她有奶奶,还有…他。 叶苏苏做了梦,梦里有林冉,李月,林百泉,甚至还有徐川,她被他们追着,不停在跑,直到撞进一个宽厚的怀里,那样熟悉的触感,她抬起头,是傅景琛。 第二日,叶苏苏接到了傅如萱的电话。 【对不起啊苏苏,这两天一直和我妈妈在一起,没时间联系你,上次你安全到家了吧】 上次,明明只是几天前,却恍若隔世。 【嗯,你放心。】 听到叶苏苏这样说,傅如萱才如释重负,她当叶苏苏是朋友,说话也没有遮掩【这几天我家可是火山喷发,我二哥在加拿大出了点事,我大哥都去救他了。】 听到大哥的字眼,叶苏苏心里一动【傅景…傅总去加拿大了么?】 【嗯,我爸爸让去的,都好几天了,该回来了。】 挂了电话,叶苏苏不由陷入沉思,上次他没有接手机,会不会是因为在飞机上? 不过很快,她就再次陷入低迷,手机又不是没有来电显示,他看到也可以给自己回电话呀。 她上网搜索了加拿大和中国的时差,现在是快九点,那加拿大应该是21点左右。 她拿出手机,抱着收不到回复的心态发了一句:【睡了么?】 发完,她就把手机放到胸前,心脏砰砰直跳。 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有几秒。叶苏苏收到回道:【什么事?】 叶苏苏想象着他说话的样子,应该是很疏离的语气。 【为什么要给我支票?】叶苏苏选择开门见山。 这次的回复隔的时间有点久。【听慕白说你奶奶得了严重的病,看病要紧,不要有负担。】 看着这句话,叶苏苏突然泪水滚落,他知道… 支票不是因为一个吻的交易,是他知道她背后的原因,然后,以这样的方式在帮助她。 看着屋顶老旧的灯,叶苏苏突然一笑,他为什么,这么好? 傅景琛这次去加拿大,与其说是被傅渐鸿逼着去的,不如说自己也有意愿,他的心很乱,或许去加拿大,会让他的心更快的拨乱反正。 但是夜里的几通短信,他还是没有忍住。 二十一岁的女孩,患重病的奶奶,叶苏苏为什么接近他,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但是为什么,脑海里还是少女娇憨的搂着他脖子,笑着说:“我好喜欢你。” 第207章 回国 挥之不去。 傅云城出来喝水,正看见自家大哥在窗前吸烟,即使来加拿大是处理私事,傅景琛仍穿着西装,他肩宽腿长,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从后面看着背影,都足够让人着迷。 傅云城虽纨绔,但对自家大哥十分敬重,也许是天生的血脉压制,看他这么晚还没休息,问了一句:“大哥,你还不去睡?” 傅景琛回过头,看见傅云城穿着一身灰色睡衣,略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正拿着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 他皱了皱眉,语调温和却有力:“还在打游戏?” 傅云城差点呛到,这屋子隔音很好,他又是从楼上下来的,大哥他怎么知道自己打游戏的? 傅景琛吸了一口烟,缓缓开腔:“想想回去怎么和爸爸交代吧。” 想起自家老爹那一张威严的脸,傅云城顿时萎了,点头道:“哥,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最后一句话带着谄媚。 傅景琛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弟弟,也是头疼。 不同于傅景琛二十三岁就从剑桥大学毕业,傅云城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在国内的时候也不好好学习,酷爱玩车,喜欢飙车追求刺激。 傅渐鸿是一个多情种,明面上的就经历过三个女人,生了五个孩子,三女两男,傅云城是他最小的儿子,说不疼爱是假的,再加上他的母亲虽一直没有和傅渐鸿领证结婚,但是性格温柔,不争不抢,很讨傅渐鸿的欢心。 傅云城这样不把生命当回事,傅渐鸿不可能视而不见,一番思索,砸钱让他去了加拿大最严格的大学—多伦大学,号称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 他希望小儿子改头换面,但是即使这样,也拦不住傅云城一颗躁动的心,近日,他被在加拿大陪他的管家发现,他早就被多伦大学退学了!每日竟还装作去上学的样子,从管家这里定期支取高额的零花钱,然后出去鬼混。 一经发现,傅渐鸿差点被气的住院,他傅家向来家风严谨,长子更是从小没让他操过心,没想到小儿子…竟然如此不争气,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 傅渐鸿一生气,让傅景琛去加拿大将傅云城押解回来!傅云城天不怕地不怕,在傅景琛面前还是听话的。 他因为多门挂科和旷课,已经被多伦大学开除,傅景琛亲自来了加拿大,他也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回了国。 果然承接了一通父亲的怒火,傅景琛在书房外面,也能听见父亲的怒吼。 这时,有一身材曼妙的女人,穿着一身中式旗袍,端着茶水过来,她已经四十余岁,但是保养的还依旧只像三十岁的女人。看见书房门口的傅景琛,委婉又客气的笑了一下。 里面的动静让人心惊肉跳,周曼听着都害怕,但能怎么样?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她敲了敲门,然后进去了。 有了周曼,傅渐鸿的脾气收敛了一点,过了一会,母子俩从书房出来,即使生下龙凤胎,周曼也从未奢望傅云城能取代傅景琛的位置。 除了能力悬殊之外,还有傅渐鸿的心思,傅景琛的母亲是傅渐鸿的第一个妻子,也是傅渐鸿的白月光,只是身体不好英年早逝。 但是周曼知道,她比不过。 “景琛,多谢你去加拿大带云城回来,有机会来宛园,曼姨给你做好吃的。” 周曼厨艺了得,平日里没少为傅渐鸿洗手作羹汤。 正如周曼所言,傅景琛虽生母早逝,但是傅渐鸿和爷爷对他一直是最为看重的,所以周曼和傅云城对他来说,从来构不成任何威胁,因此,傅景琛也乐得和周曼保持一个和谐的关系。 父亲老了,人老了就会更加看重家庭,什么都不比一家人在一起阖家欢乐重要。 傅景琛微微一笑:“曼姨不必客气。” 然后推门进了书房,书房内,傅渐鸿仍胸口起伏,喝茶顺气。 傅云城算是废了,他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他竟然说家里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苦哈哈的学习? 气的傅渐鸿砸了最爱的一套宋代茶盏,现在看见傅景琛,他才舒心不少,他的长子学业,事业没得说,唯有婚姻不太顺利。 “我已经决定让云城进华悦集团旗下的华信控股历练,并且停了他的信用卡,你也不要给他钱!” 傅渐鸿这是铁了心让小儿子吃吃苦了,傅景琛微微一笑:“是。” 傅渐鸿又道:“你也要将自己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不要三天两头弄出什么绯闻,和明星混在一起。” 这其实也是气话,只是最近出了沈雪亭的事,比较显眼,再者可能是几年前华悦代言人和傅景琛也上了一次头条,不过皆是媒体捕风捉影罢了。 傅渐鸿自来对这些娱乐圈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即使沈雪亭出身沈家,在他看来,去做明星就是自甘堕落。 傅景琛淡淡道:“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傅渐鸿威严的面容并未有缓和,他哼了一声:“那最好。”过了一会,他又说:“黎影,你也不要想了,咱们傅家不可能吃回头草,丢不起这个人。” 傅景琛面容微顿住,不知为何父亲突然提起黎影,为什么大家都以为他会对黎影旧情难忘? 傅渐鸿见长子半天不说话,还想再说几句,毕竟比起沈雪亭这些明星,他更不喜欢黎影! 虽说因为老爷子那辈的交情,两家认识,虽家境悬殊,但是黎影怎么说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两人两情相悦,他没理由阻止。 谁知后面会闹到这样的局面!他对黎影那个女人,是一丁点都喜欢不起来! 傅景琛自从和黎影离婚,身边也再没有固定女友,傅渐鸿怎能不多想? 过的一会,直到听见傅景琛缓缓说出一个“嗯”,傅渐鸿才缓了神色:“这样最好。” 傅渐鸿和长子又聊了一会,最后重申自己的意思:“景琛,我老了,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自己的孙子孙女出生。” - 后记的一则小番外 傅渐鸿真正从华悦退休的时候,接受了记者采访。 有一位突然提到傅景琛也就是现任傅董事长的妻子。 “傅老先生, 听闻傅总结束第一段婚姻时,您曾公开表示欣然接受,并提到黎女士并非符合您心目中傅家儿媳的标准,请问您对傅总的现任太太如何评价呢?” 傅渐鸿如沐春风的脸顿时一僵,视线略过记者手上的话筒,默默将他所属哪家公司记在小本本上,微笑道:“很好。” 回去的路上,傅老先生一路低气压。 到家之后,正在和保姆玩的小豆丁听见门口的声音,扔掉手里的玩具,跌跌撞撞的往傅渐鸿的身边走,奶声奶气道:“爷爷~” 傅渐鸿顿时笑开了花:“哎,爷爷的乖宝贝~~” 至于刚才为什么生气,已经全都忘了 第208章 退休 看着傅渐鸿没有鬓边的银丝,傅景琛沉默了一会,道:“父亲一点也不老。” “早日成家,生了孩子,我也能真正从华悦退休,含饴弄孙了。” 从长子成年以后,傅渐鸿就觉得他有些控不住他,华悦集团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必须给它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而傅景琛无疑是最适合的,但是,他隐隐感觉,傅景琛接手华悦,并非因为听从父命,而是自己也乐于其中,他现在以华悦为筹码让他尽快生子,不知对这个儿子来讲,又有多大的吸引力呢? - 上次和黎帆挑明之后,她们并未联系。傅景琛那里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叶苏苏支取了那张支票,但是傅景琛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即使后面奶奶的换肾手术,加上那三十万,也用不到。 所以,叶苏苏将剩下的钱转到了一张卡里,并且给傅景琛写了一张欠条。 将这些放在自己的随身包包里,等她整理好心情,她会再去一次华悦。 进口药果然有效果,可是不知道怎么被曾兴珠看见了缴费单子,看见自己一天竟然要花这么多钱,节俭了一辈子的小老太太顿时受不了,闹着要出院回老家。 叶苏苏看着已经收拾了大半包裹的奶奶,心里急得跟什么似得。护工赵姐也在旁边帮腔;“苏苏,你快劝劝吧,说什么都要出院。” 叶苏苏之所以知道,都是赵姐的通风报信,曾兴珠和叶苏苏都是好相处的人,薪资每月也按时到账,抛开相处的情分不说,赵姐也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叶苏苏软下语气:“奶奶,您这是干什么?” “我要回老家,这里一天花太多钱了,我住不起。”老太太也起了脾气,都是她没用,活这么大岁数了,死了也就死了,活着也是拖累孙女啊。 叶苏苏太阳穴突突的跳,突然很想大哭,如果奶奶回老家,那她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行!”叶苏苏第一次对奶奶大声说话,“不可以,奶奶,你如果要回去,那我也和您一起回去好了!” 曾兴珠顿时愣住了,看着一直乖巧的孙女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你跟我回去干嘛?” “我回去照顾您,大学我也不上了!” “不行!!”曾兴珠打断道,指着叶苏苏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赵姐看老太太面色不好,忙上前给曾兴珠顺气:“您老别生气,苏苏是太孝顺,说气话呢。” 祖孙俩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深厚非常,叶苏苏也就敢把自己的坏情绪向奶奶释放,现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睛都是含泪的,却谁也不让着谁。 赵姐见状,又把桌上的暖壶递给叶苏苏,推了推她身子:“苏苏听话,别和你奶奶呕气,去楼下打壶水吧,水用光了。” 叶苏苏知道赵姐是好意,现在她和奶奶都在气头上,待着是没什么意思的。 手里的水壶明明还有水,叶苏苏将它放下,想去外面静静。 她心里很悲伤,奶奶不想住院,甚至…想结束生命,都是因为钱。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句话十分触动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叶苏苏抱住手臂想,如果自己有很多钱,奶奶还会这样么? 她只是无意识的走,直接到了肿瘤科,竟然又在这里,遇见了黎帆。 黎帆脸上倒并无惊讶,而是一种深深的疲态,眼圈红红的,似乎哭过。 “苏苏?”他手上拿着一摞问诊单,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叶苏苏很意外,但是也敏锐的发现他情绪不太好。道:“黎帆,你怎么会在这?” “我父亲病情有些恶化。”黎帆的眼瞳浮过悲伤。 叶苏苏突然想起上次遇见黎帆,当时她没有细想为什么黎帆会出现在医院,但是现在。看着他手里的单子,还有科室的牌子“肿瘤科”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她垂下眼眸,道;“原来你爸爸也在这个医院看病。“ 也这个字,让黎帆想起两人同病相怜的经历。 正待说什么,余光看见一道身影,他面上明显闪过意外,唤了一声:“姐夫?” 第209章 相遇 他忙快步迎了过去,父亲病情突然恶化,黎家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但是他没想到,傅景琛竟然会来。 “景琛哥,你来了。”想起傅景琛曾经带着警告的眼神,刚想说出的“姐夫”又咽了下去。 傅景琛一身衬衫西裤,他边上的助理手里还提着东西,看着像是一些补品。 视线划过女孩的倩影,傅景琛道:“听慕白说黎伯父病情有变,所以来探望一下。” 早在黎帆说出“景琛哥”的时候,叶苏苏的心里便是一震,“景琛哥”是黎帆的姐夫么? 她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新闻,傅景琛的前妻,似乎真的姓黎。 黎帆听傅景琛这样说,自然是十分感动,给他带路道:“景琛哥,我爸妈如果看到您来,一定会高兴的。” 叶苏苏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直到经过她时,黎帆过来和她说了一句:“苏苏,不好意思,我们家有客人来了,咱们以后再聊。” 脚步停住,傅景琛也不由打量起叶苏苏来,今天她穿了一袭白色连衣裙,乌黑的秀发扎成马尾,露出白净的脸盲和脖颈,整个人看着清新又柔美。 叶苏苏一笑:“好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傅景琛,正好和男人的视线相对,不过,傅景琛很快撇开了目光。 傅景琛像是不认识叶苏苏一般,并未将目光再停留。 他今日来,是知道黎父情况是真的不好,果然,黎怀仁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而程缨,也已经哭成泪人,整个人靠在儿子身上。 看见傅景琛来,强撑着和他说话:“景琛,多谢你能来看他,我…我真是没想到,会这样快,总以为还有办法。” 在这样悲伤凝重的气氛下,傅景琛心里也很沉重。 黎怀仁是一个好学者,也是一个好长辈。 但是此刻,除了说一些安慰的话,他也无法做什么。 毕竟,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 傅景琛并没有留多久,就出来了,黎帆出来送他,却在刚才和傅景琛遇到的地方,见到了叶苏苏。 他以为叶苏苏是在等他,却看女孩径直朝傅景琛走来,仰起头道:“傅先生,我能和你谈谈么?” 男人的眼睛深不见底,叶苏苏手心也有汗,她知道她的行为有多大胆,但是这段时间,她意识到,她想见傅景琛,真的难如登天。 尤其傅景琛还给了她支票,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样子。 所以今日在医院碰到他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她在赌,赌傅景琛会不会答应她,赌他…会不会心软。 过了一会,傅景琛点了点头,道:“可以。” 黎帆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叶苏苏怎么会和傅景琛认识?? 看着越来越远的那两道背影,他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叶苏苏将傅景琛带到了楼梯间,医院有电梯,所以这里会相对安静一些,也私密一点。 但是现在,安静似乎并不是一个优点,沉默在狭仄的楼梯间蔓延。 还是傅景琛先开了口,“你想和我说什么事?”他说话语气淡淡,好像她是一个陌生人。 叶苏苏垂下眼睫,心里有些酸胀:“上一次,你亲了我。” 她委屈的抿了抿嘴。抬头时眼神有些倔强,重申道:“你亲了我。” 眼前的女孩与那晚折叠,不是那种刻意打扮的性感,却更显简单纯稚,傅景琛撇开视线:“抱歉。我为那天的事道歉。” 他是这样的彬彬有礼,道貌岸然,叶苏苏却并不满意,她上前一步,幽幽道:“我才不想听这个。” 傅景琛眉头微皱,即使他面容俊朗,但是一皱眉,也是有其他人没有的威压。 叶苏苏心里有些发怵,过了良久,才听傅景琛道:“别闹了,你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 眼看着他是彻底想将接吻那件事揭过去了。叶苏苏有些丧气,她低着头,道:“那张支票,我用了一些,余下的我会还给你,还有用过的钱的欠条。” “不必。”傅景琛还没说完,就听叶苏苏道:“要的,这样才能两清。”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楼道间,傅景琛却在楼道间站了良久,直到抽完了一整支烟。 叶苏苏刚刚出来,便碰到了黎帆,黎帆的表情不太对劲,看叶苏苏的神色甚至有些陌生。 看到他的神色,叶苏苏已经完全懂了,她莞尔一笑,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没想到傅景琛是你的前姐夫。” 她这样自然的说出傅景琛的名字,还有她和傅景琛之间的亲密。 第210章 冰释 黎帆知道自己偷听有些不耻,但是从叶苏苏主动提出想和傅景琛单独聊一聊的时候,他就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心。 被叶苏苏拒绝后,他辗转反侧,她说出的话太决绝了,明明两人刚刚认识,他条件也自认为不错,多接触一段时间,对叶苏苏有什么坏处呢? 她却那样快刀斩乱麻的拒绝他,对他来说,不是太残忍了么? brady看见他状态不佳,小大人一般猜测应该是和叶老师接触的不顺利,并随口道:“叔叔,叶老师说她有喜欢的人,我以为他说笑的,没有及时告诉你,sorry。”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叶苏苏有喜欢的人… 但那个人,竟然是傅景琛么? “你知道,你和他差多少岁么?”黎帆感觉喉咙被塞了棉絮一般,说一句话都是艰涩。 叶苏苏将垂落的碎发勾到耳后,淡淡道:“差的多又如何呢?我不在意年龄。”她笑的云淡风轻,黎帆真的觉得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另外一个人,还是说他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她? “是因为钱么?”这句话就比刚才的话尖锐多了,叶苏苏脸上的笑容一淡:“就不能是因为爱情么?” “爱情?”黎帆的笑容有些嘲讽,叶苏苏手指掐紧,相差十二岁的爱情,又有谁信呢? 不过,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没有经历过贫穷的生活,没有萦绕在随时会失去的唯一亲人的恐惧之下,也不需要害怕被亲生母亲“卖”给老男人,别人不能指点她的生活。 “不要管我的事。”叶苏苏最后说一句,刚要走,左手小臂却被人拽住。 “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黎帆看着眼前的女人,顺从内心的说了一句。 叶苏苏却慢慢将他的手推下,道:“黎先生,我要的,你给不起。” 回到病房,叶苏苏还沉浸在刚才和傅景琛的见面上。 她一次一次在心里描绘刚才傅景琛的表情,可惜,她还是太过稚嫩,从表情看,她真的看不出他对她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她出去的时间有点久,曾兴珠都已经担心了,还让赵姐赶紧去找找。 现在看见孙女回来,心才落下来,嘴上还硬邦邦的:“你刚才去哪了?” 叶苏苏自然不可能将刚才的事和奶奶透露,只笑着道:“刚才有些无聊,去楼下转了转。” “哎呀苏苏,刚才我去水房找你,没见到,可把我们急坏了。” 这时,叶苏苏已经走到奶奶边上,曾兴珠经过刚才和叶苏苏的争吵,已经是怕了她这个性格倔强的孙女。 现在收拾一半的东西已经不收了,人也乖乖的躺在病床上,叶苏苏握住奶奶的手,低声道:“奶奶,对不起。” 自己的冲动之言,肯定伤了奶奶的心,叶苏苏知道自己应该道歉。 曾兴珠一听,又哪里绷得住,将叶苏苏的手反握,道:“我的乖囡囡。” 祖孙俩冰释前嫌,至于曾兴珠要出院回老家的事,也暂时压了下来。 第211章 底气 奶奶不再想回老家,叶苏苏去医院的频率少了一点,机构那里给她排了新的课,在暑假结束之前,这也是最后一次。 在工作开始之前,叶苏苏拿着写好的欠条和卡,又去了一次华悦集团。 她给傅景琛的手机发了短信,可是,他并没有回。 宋鸣接到电话的时候,并不意外,他看了一眼傅总,然后出了办公室。 “喂?叶小姐?您到了…傅总现在在开会…您回去吧,傅总说不需要您的东西。” 宋鸣的语气官方而疏淡,叶苏苏知道,这是傅景琛的意思。 她没有胡搅蛮缠,很快挂断了电话,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宋鸣放下手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转身却被吓了一跳。 夏珂的视线落到他手上,眨了眨眼,笑道:“叶小姐?” 叶苏苏在大厅坐了一会,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她们或者身穿西服,女士们身穿职业套裙,一副标准的精英打扮。 她站起身,心里却对这个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华悦集团没有什么好感,两次了,自己都上不去呢。 还没有出大门,背后却传来一道女声:“叶小姐。” 她转头,看见一位穿着修身直筒裙的女士向她走来。 叶苏苏很快反应过来,是那次在傅景琛身边见到的女人,夏珂走到叶苏苏面前,道:“你还记得我么?” 因为傅景琛的拒绝,叶苏苏的心情不佳,也不知道夏珂为什么要找自己,她点了点头,神情是疏离的:“记得,但是不知道您的名字。” 夏珂微微一笑,道:“我叫夏珂,是华悦集团广告部的总监。” 叶苏苏点了点头:“您好。”然后不好意思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夏珂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其实她出来找叶苏苏,也只是一时冲动。 第一次见叶苏苏,听到她和那个男人的谈话,她还对这个女孩心生好感。 没想到,转头她就和景琛扯上了关系,而在她看来,每一次,都是她自甘下贱的往上贴。 这样的女孩,让她从心底厌恶。 她对景琛的穷追不舍,也让她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她为了学长,放弃了在英国工作的机会,回国加入华悦集团,她是陪傅景琛一路奋斗过来的,见证他一步一步成为走向华悦的权力中心,渐渐掌权华悦。 她陪了学长这么久,学长该看见她了。 这么多年,学长身边并没有特别的女人,如果有,也只能是她。 眼看叶苏苏要走,夏珂淡淡一笑:“叶小姐还真是穷追不舍呢。” 叶苏苏脚步一顿,她回头,对上夏珂的视线,那里面可没什么善意。 叶苏苏本来就心情不好,更不知道夏珂既然敢下来和她说这句话,凭借的又是什么身份呢?难道广告部的总监就可以对上司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么? “夏小姐这样说我,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呢?” 夏珂笑容一淡,感受到叶苏苏的伶牙俐齿,但是想到刚才宋助的电话,还有傅景琛在办公室的稳坐泰山,看来,景琛对她,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她又有了一点底气:“叶小姐,你知道么?第一次见到你,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没想到我看走了眼,你还是自甘下贱,只是想要的对象不同罢了。” 女人涂着精致唇膏的双唇吐露出这样的话,叶苏苏站在这,忽然有一种荒谬感,为什么,谁都能这样踩自己一脚呢? 她眼神聚拢了寒光,唇角却轻轻一扬。漫不经心道:“做傅景琛的女人,也算是下贱么?” 夏珂脸色顿变,惊疑不定的看了眼叶苏苏,傅景琛的…女人? 她们在一起了?不,不可能。 叶苏苏欣赏着夏珂脸上精彩的表情,突然上前几步,在夏珂的耳边低语::“我看你比我更求之不得呢。”说完,她没有再停留,转身出了华悦大厦。 坐上出租车,叶苏苏才开始慢慢泛冷,每一次的屈辱,都是因为自己站的不够高。刚才的话迷惑的了夏珂,却迷惑不了自己。 她翻开手机,指尖落到通讯录的名字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这条路,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 手机的铃声响起,叶苏苏被晃了心神,看了一眼号码,她接通电话。 “苏苏,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啊,妈妈新学了几道菜…” “明天我会过去。”简短的说了这一句话,没有再听李月的寒暄,叶苏苏挂断了电话。 第二日,叶苏苏如约去了左岸嘉园,开门的依旧是李月,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林百泉竟然也在。 他坐在沙发上,正在用茶具泡茶。看见叶苏苏,道:“进来吧,正好茶已经泡好了。” 其实他是一个十足的商人,连长相都透露着精明,却偏偏喜欢端这种文雅人的架子。 叶苏苏看着他,不知怎么想起傅景琛,虽然同是做生意的,但是傅景琛的气质,着实不知比林百泉强了多少倍。 李月脸上挂着笑容:“苏苏快进来,和你林叔叔说说话,菜马上就做好了。” 叶苏苏抿唇未语,进了门,和林百泉离了很远的位置坐下,这时林冉从楼上下来,看见叶苏苏,眼里射出愤恨的光:“你怎么还敢来我家!滚出去!” 只要想起自己被叶苏苏甩了巴掌,林冉就恨不得把叶苏苏撕了。 叶苏苏还没说什么话,林百泉却皱眉呵斥了一句:“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苏苏是客人!” 林冉还是有些怕爸爸的,闻言噤了声,只是眼神依旧是满满的恶意,李月听见忙从厨房就来,拉着林冉打圆场:“妈妈做了糯米圆子,你最爱吃了,来…” 林百泉给叶苏苏递了一杯茶,眼神落在叶苏苏的脸上:“你想好了么?” 他脸上是稳操胜券的淡淡笑意,看着叶苏苏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叶苏苏没有碰那个杯子,她打开包包,从中抽出一张支票,放在林百泉面前,道:“这是你说的三十万,麻烦把欠条给我。” 看到支票,林百泉面色大变,离一月之期还有几天,叶苏苏竟然能搞到三十万? 他想拿过那张支票验验真假,叶苏苏却摁住支票一角:“林叔叔不会言而无信吧,我要欠条。” 林百泉与她的视线相接,此刻叶苏苏的眼睛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还有…底气。 是什么给了她底气呢? 第212章 慢走 林百泉突然想起傅景琛,他看了一眼叶苏苏,心道,难道她真的攀上了傅景琛? “看来你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林百泉收回手,向后靠在沙发上。 叶苏苏看他一时半会不想拿出欠条,抿了抿唇,道:“不管我如何,都和你无关,你不肯完成这个“交易”,我很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听着她俩针锋相对,李月赶紧从厨房出来了,视线投向沙发上的林百泉,就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其差,赶紧对着叶苏苏道:“苏苏,你林叔叔哪里是真想让你还钱啊,他只不过是想给你介绍一个好归宿,让你后半辈子都有好日子过…” 叶苏苏听着李月这些话,突然很想笑,难道她看起来很傻?会被这些话哄骗? 她将支票收回包里,然后起身:“你什么时候想要,再联系我吧,我不想欠你们。” 路过李月的时候,叶苏苏道:“至于您说的想给我的好归宿,我受不起,不如给你们的女儿吧。” 李月听了脸色也难看起来,林冉看叶苏苏这样嚣张,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三十万,当即跳脚道:“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钱,你好意思拿出来,我们都不好意思收!嫌脏!” 林冉说话向来难听,叶苏苏不想再这里浪费时间,在这里的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她甚至没有看林冉一眼,而直接离开了别墅。 林家人的表情各异,林冉跺了跺脚,愤恨道:“小人得志!不是当初求上咱们家门的时候了!” 李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百泉,道:“百泉?” 林百泉沉着一张脸,他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公司。 叶苏苏能拿出三十万,如果这钱是傅景琛给的,那她和傅景琛一定有什么关系… 但是问题是,徐川那边还等着呢,他可是现在唯一愿意给他投资的人! 叶苏苏怎么会攀上傅景琛那样一个大人物?如果还没有和这丫头撕破脸,那她攀上傅景琛,他肯定也乐观其成,毕竟傅景琛漏漏指缝,就能让他的公司起死回生。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李月,道:“你明天和我再去一次医院。” 第二日 叶苏苏便看了一场好戏,林百泉和李月提着一堆鹿茸鱼胶等补品,又来了医院。 比起之前的客气疏离,这次可谓是亲切非常,连曾兴珠都有些不安,和叶苏苏低声道:“你母亲和继父这是怎么了?怎么无故献起了殷勤?” 叶苏苏冷眼看着在拆礼盒的一对夫妻,唇边浮起一抹缥缈的笑。 她现在真的是有些佩服林百泉了,如果她没猜错,林百泉和李月今日来,是因为知道她有能力拿出钱,自然也猜测她背后应该是傅景琛。 与其说是向她奶奶献殷勤,倒不如说是在向她背后的傅景琛献殷勤。 不过,她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果然,林百泉和她私下聊天时,搓了搓手:“苏苏,你和林叔叔说,你背后是不是真的是傅景琛?” “林叔叔说是,那就是吧。” 林百泉目光一沉,这丫头太滑不溜秋了,想想公司,他又道:“苏苏,你也知道叔叔的公司最近遇到点资金困难,傅先生新开发了不少楼盘,若是能和叔叔的公司合作,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叶苏苏看着眼前已经打算好的林百泉,心道,她这个继父,可不是一般的厚脸皮。 “不好意思,我帮不了。” 见她如此果断的拒绝,林百泉果然装不下去了,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后,道:“看来你是真的记恨我们。” “不过,苏苏”他盯着面前的女孩,“如果你奶奶知道你为了钱,去委身一个大你那么多的男人,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呢?” 叶苏苏心里一紧,她承认林百泉有两把刷子,一下子就戳破了她心里最恐惧的事情。 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奶奶知道,因为奶奶一定不会同意,还会感觉是自己的病拖累了她。 这病,她本来就不想治了! 不过,在林百泉面前,她不想服软,更不想看他得逞。 想到此处,她淡淡一笑:“林先生,如果说话,最好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奶奶也不会信的。” 林百泉抽烟的动作一顿,也是,叶苏苏和傅景琛是否有关系,也只是靠他们的猜测。 即使是刚才,她也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也许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 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和叶苏苏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回了病房,李月正在给曾兴珠削水果,曾兴珠看见林百泉,客气道:“拿这么多东西,您真是破费了,我年纪大,吃不多,您还是拿回去吧。” 林百泉换上一副笑脸:“这就是您这个年纪需要吃的,对身体不错的。” 他看了一眼李月,道:“我和李月也叨扰您这么久了,就先不打扰了。” 李月闻言,也放下手中的水果,起身告别。 曾兴珠推了推叶苏苏,道:“苏苏,出去送送。” 叶苏苏却没有动,只是扯起唇角,客气的说了一句:“慢走。” 第213章 回复 这是叶苏苏第一次在奶奶面前表达对林百泉和李月的厌恶,直到两人走了,曾兴珠都有些不解:“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叶苏苏无法在奶奶面前透露真实的原因,即使她有了钱,不用再靠林百泉给医药费,但是在奶奶眼里,她仍需要给住院费找一个合理的出处。 所以,她掩饰一笑;“没有啊,我不出去送,他们也不会介意的。” 说着,她拿起刚才李月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低头削了起来。看着孙女恬静的样子,曾兴珠也不好说什么。 在医院陪了一会奶奶,叶苏苏便回了家,和傅景琛之间的毫无进展让她有些苦恼,她无聊的划着手机,忽然收到孟欢的信息,孟欢是叶苏苏在大学最好的朋友,两人在暑假也一直联系,临近开学,孟欢更加浮躁一些,给叶苏苏发信息,是想约叶苏苏看电影和逛街。 这样一想,叶苏苏也发觉自己一暑假都没有好好放松过,趁着现在没有课,欣然和小姐妹聚了一次。 两人先是去了电影院,然后去商场吃饭,而后又打卡了一家一直想吃的冰激凌店,就在两人拿着冰激凌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坐在车上的沈慕白看见了她。 不管有多少人,叶苏苏的容貌总是最打眼的,一身果绿色的长裙,手上拿着一支冰激凌,都像在拍街头广告。 沈慕白冲旁边的老友道:“和这丫头倒是有缘,大街上都能看到。”傅景琛闻言视线离开膝上的笔记本,抬眼望去,不知旁边女孩说了什么,叶苏苏正垂下眼睫浅笑,红润的唇瓣上沾染了融化的冰激凌,两人走在一起,步伐轻快,透露着青春洋溢的感觉,是三十多岁的人身上不会有的。 车子启动,将女孩的身影落在后面,傅景琛未发一言,惹得沈慕白打趣:“不认识了?” “你不应该当医生,应该当狗仔队才是。“傅景琛将视线垂下,看着笔记本电脑,薄唇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 沈慕白佯装被扎到心的样子,手按着心脏,道:“你真毒舌。” 虽然上次在医院,沈慕白能感觉傅景琛和叶苏苏之间有些微妙,但是看傅景琛的样子,似乎已经失去了兴趣,他也没有再追问。 过了一会,沈慕白似随意提起:“黎影要回来了。” “嗯”傅景琛手上动作未停。 沈慕白看他寡淡的神情,似乎什么消息都不能让他变了神色,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下:“她联系你了?” “前两天打了一个电话。”傅景琛淡淡道。两人也算是和平离婚,这几年也并非老死不相往来。 车内重新陷入沉默,沈慕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这场三个人的游戏,他始终游走于边缘。 而因为珍惜和傅景琛之间的感情,他却不能说太多。 “黎伯父的病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黎影应该会很难过,她应该想要你陪他。” 听到这句话,傅景琛才放下手中的笔记本,抬头的表情有些淡淡的不解:“慕白,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沈慕白突然有些语塞,这几年他和黎影通电话时,黎影总是若有若无的探听傅景琛的消息,即使他不想承认,也看出她一直旧情难忘,但是傅景琛却仿佛一个机器人,他对黎影的感情,真的随着那一纸离婚证而戛然而止,让他不知应说他果断还是冷血。 他耸了耸肩,道:“ok,算我多管闲事。”其实这样,对他也好,毕竟,如果在傅景琛这里没有希望,黎影会看到他也不一定。 “慕白,不用顾忌我的。”半晌,傅景琛才说出这句话,沈慕白看着车窗后倒退的树影,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 因为带过一期课,叶苏苏在教学上更加得心应手,当然,工作也并非一帆风顺,比如这堂课有一个格外调皮捣蛋的小孩,上课不认真听讲不说,还会和旁边的小朋友讲话,弄得叶苏苏有些焦头烂额。 她开始意识到,作为一个没有太多经验的新手老师,她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因此,她主动和招聘她进来的乔佳老师求助,乔佳也很欣赏她虚心求教的样子。 上一期课,学生和家长都对叶苏苏评价很好,她也能看出,叶苏苏虽然年轻,但是那认真劲儿是真的。 没有人不喜欢认真的人,所以她传授了自己的经验后,还不忘给叶苏苏几句鼓励。 叶苏苏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中被别人夸奖,这种成就感,让她快乐的有些飘飘然。 她突然想起当初傅景琛一定要给她介绍工作,也许用意就是如此,靠知识来获取认可,这种滋味确实美妙。 她给傅景琛发了一条信息:“今天我被乔佳老师夸奖啦,好开心。” 没有什么营养的话,却处处透露着雀跃,好像从文字背后,都能看到叶苏苏在偷笑。 信息没有被回复,叶苏苏竟然一点都不失落,也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抱着会收到回复的想法,以及,她知道傅景琛会看的,冥冥之中,她有这个自信。 林百泉再次联系她,是在三天后,他给了叶苏苏一个餐厅的地址,然后说让她带着钱,李月会去见她。 叶苏苏有些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林百泉切割清楚,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 第214章 求救 虽然不知林百泉为什么转变想法,但是她并没有想很多,而且因为是李月赴约,她心里的设防确实少了一点。 叶苏苏如约去了餐厅,这家餐厅人不少,环境也并非多么高雅,有几桌吃饭的客人还在大声的说笑。 叶苏苏问了问前台,才找到李月订的位置。 李月还是延续了以往的温柔风格,见到她时,脸上便泛起了柔柔的笑,眼尾的细微褶皱,让她看起来更加亲和。 “苏苏,这。”她向叶苏苏招手,叶苏苏走到座位,见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旁边还有一扎石榴汁。 李月将菜单递给她,道:“这家餐厅上菜慢,所以我提前点了几道,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叶苏苏接过菜单,却放在了边上,来这里也并非是来吃饭的:“不必了,这样就可以。” 李月似乎是意料之中,也并未再劝说,而是拿起旁边的石榴汁,给叶苏苏倒了一杯:“先喝点果汁吧。” 从外面进来,叶苏苏确实是有些口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李月目光微闪,又给她夹了一个鸡翅,道:“多吃点,妈妈见你瘦了。” 其实李月对她的态度确实不错,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温柔”的人,但是叶苏苏还是不喜欢和她在一起,也不喜欢看她岁月静好的样子。 因为,她抛弃了她,却过得很好,这让叶苏苏的心里很难平衡。 她吸了一口气,道:“我带了支票,欠条你带了么?” 李月见她这样着急,面上似乎有些无奈,温声道:“苏苏,先吃饭,那些事回来再说,难道和妈妈吃一顿饭就这样难么?” “我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不解决我吃不下。”叶苏苏说完,李月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林叔叔怎么会真要你的钱?苏苏,你奶奶生病,我和你林叔叔出钱出力,可有一句二话?” 叶苏苏到此刻才明白,原来李月找她,是又想当说客的。 她真蠢,为什么会选择再次相信她呢? 叶苏苏感觉自己受到了捉弄,情绪难免有些上涌,她看着李月姣好的容貌,道:“我很感谢你和林叔叔当初帮我,但是我不可能为了报恩,赔上自己的一生。” 李月面上有些不自然:“你还是不懂,徐川有钱,又喜欢你,有什么不好?” 叶苏苏讽刺一笑:“那么好,怎么不让林冉嫁给徐川,我姓叶,没有必要为了林家的公司搭上自己。”她说的已经足够明白,但是不知自己情绪太过激动还是其他,突然感觉气血上涌,全身发热,甚至头都有些昏昏沉沉。 她心里警铃大作,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但是又有些可怕。 看着李月淡定的神态,突然有一种十分可怖的念头浮现在叶苏苏脑海里,她似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下了药?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叶苏苏压下心里的害怕,佯装镇定的去了餐厅的洗手间。 李月并不害怕她会跑,石榴汁里的是强效*药,不然也不会见效这么快。 更何况,徐川应该也快来了。 她没有办法,林百泉一定要让徐川得到叶苏苏,这样徐川才会心甘情愿的给他的公司投资! 至于傅景琛,林百泉觉得叶苏苏十有八九是诓骗他的,傅景琛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和叶苏苏有什么关系?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有点关系,等叶苏苏成了徐川的人,难道傅景琛还会要她么? 现在叶苏苏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钱能救她奶奶,那他也没了拿捏她的筹码,不如一不作二不休。 叶苏苏到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往自己的脸上扑了两把,但是没用,身上更热,甚至有种被蚂蚁啃噬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她感觉自己身上越来越无力,现在的她,足以让任何男人对她为所欲为。 叶苏苏的眼头控制不住的发热,这就是她的妈妈,原来今日,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鸿门宴。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 叶苏苏出了卫生间,可是还没走多远,就看见远处徐川张望的身影。 叶苏苏头皮一紧,感觉自己已经成了被围困的羔羊。 怎么办?心脏跳的愈发剧烈,好像要从嗓子眼飞出来,她赶紧躲了回去,进了一个隔间,锁住了门。 幸好手机还在身上,叶苏苏划开手机,却发现她竟然连能求救的人都没有。 恐惧让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她手指颤抖,最终拨通了傅景琛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在叶苏苏快要绝望的时候,通了,低沉磁厚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喂?” _ 叶苏苏不知道怎么度过的这段时间,其间李月甚至来了卫生间询问,叶苏苏不敢出声,李月以为她已经走了,慌忙出去和徐川说。 徐川却咬定叶苏苏绝不会离开,毕竟他一直守在门口。 叶苏苏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她死死的咬住小臂,想要自己更清醒一点,但是没用,她像着了火,甚至,有一种让她羞耻的原始的冲动。 徐川看了看表,对着李月道:“你去将她带出来。她肯定还在里面。” 李月也知道时间已经不短了,应了下来,刚想转身,却看徐川面色大变:“傅景琛?” 这是李月第一次看见傅景琛,他穿着衬衫西裤,领口的两颗纽扣散着,像是从哪场会议中赶来一样。 徐川咽了咽口水,已经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傅景琛突然出现在这个小餐馆,为了谁,不言而喻。 他抓住李月的手,咬牙道:“你们不是说叶苏苏和傅总没关系么?!” 看着徐川大惊失色的样子,李月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徐川在林百泉面前一直是上位者,但现在见到傅景琛就吓成这样。 傅景琛直接找了餐厅的负责人,让她去卫生间找苏苏。 女经理看傅景琛气度不凡,虽然他的要求有些突然,但也听话进去了。 她一扇一扇门的敲过去:“叶小姐?叶小姐?傅先生让我来找你,你还好么?” 女生的话仿若仙音,叶苏苏用最后一丝力气打开门。 当看到叶苏苏满脸潮红,几乎昏迷的状态的时候,女经理也不禁低声叫了一下。 “叶小姐?!” 看见傅景琛来的时候,徐川已经不敢多留,李月却没有马上就走,所以,她看见了那个男人,将叶苏苏横抱走的场景。 第215章 酒店(大修) 怀里的女孩柔弱无骨,以依恋的姿态窝在自己怀里,垂落的手臂上有一个深深的咬痕,已经出了血。 傅景琛心里既愤怒,又夹杂了一点不自知的心疼,二十岁多岁的女孩,却被人下这种药,可见她的处境有多艰难。 将叶苏苏带到车上,傅景琛寒着脸道:“去医院。” 叶苏苏虽然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但是她知道,抱着她的,是傅景琛,她记住了他他身上的味道。 一种夹杂着烟草味的成熟男人的气味,但是现在,这种味道却让她有些发狂。 她的长腿贴在傅景琛的西裤上,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景琛…”叶苏苏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攀住傅景琛的肩膀,如一朵风中无依的娇花,她的脸在傅景琛的衬衫上微蹭:“我好热,好难受…” 几乎是一瞬间,傅景琛的身子一僵。 他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叶苏苏这样,实在是考验他的忍耐力。 傅景琛垂眸看去,眼睛带着不自知的一点柔意,女孩的肌肤艳若桃李,眸光潋滟,眼角还落着泪珠。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哄慰道:“忍一下,待会去医院就好了。” 肌肤相触却让叶苏苏更加渴望,她抓住傅景琛的手,仰起头胡乱吻上他的唇:“景琛…我不要去医院…” 女孩清甜的气息让傅景琛的呼吸紊乱起来。但是仍有一丝最后的理智,他偏开头,嗓音有些哑:“你…听话一点。” 他的抗拒让叶苏苏非常的委屈,她好难受,叶苏苏突然猝不及防的哭了出来,泪水如珠帘一般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整个人都染上一种破碎的美感:“你知道是谁给我下药的么?是我妈妈。” 她的眼睛那么痛,让傅景琛一时都难以移开目光。 “我不要去医院,好丢脸呜呜” 叶苏苏呢喃着,夹杂着哭腔:“景琛,你也不喜欢我么?”叶苏苏满脸的脆弱受伤,傅景琛投降了。 他的大手握上她的腰肢,薄唇在她的唇上碾转,叶苏苏满口满鼻都是傅景琛的味道,意乱情迷间,叶苏苏听到傅景琛的声音:“去丽思卡酒店。” 后来的一切都水到渠成,或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叶苏苏竟然感觉不到疼,而是深深的渴望被满足,极致的快乐让她情不自禁抓上傅景琛的背,在那上面留下几道血痕。 情事过后,傅景琛去洗了澡,而叶苏苏早已经睡了过去,酒店的床上和地上都是两人的衣衫,那件扯坏的衬衫,宣告着昨晚两人的荒唐。 傅景琛靠在床头,看着身侧女孩光洁的后背,随手点燃了一支烟。 余韵过后,非但没有疲惫,反而愈发清醒。 傅景琛随手扯过被子给叶苏苏盖上,她后颈的肌肤在乌黑的长发后若隐若现,黑与白交织,愈发旖旎。 薄唇吐出一口烟雾,明明理智压抑着自己,却还是走了这一步。 想起刚才床单上的一抹血红,傅景琛眯了眯眸。 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然后伸手捞起叶苏苏的身子,抱在怀里睡了。 再睁开眼,已经快九点。 叶苏苏发现自己身处酒店,有一瞬的迷茫,但是很快她就想起来了,因为傅景琛并没有走,此刻听到她的声音,从外面走了过来。 叶苏苏的脸砰的一下通红,毕竟是第一次,无论如何,羞涩的心情都无法掩盖,想起昨天…她的脸越来越红,甚至不敢看傅景琛的眼睛。 傅景琛看着床上的女孩,她此刻长发微乱,被子盖在身前,但还是露出白皙纤弱的肩颈。 “起来先吃饭吧,床头有衣服。”傅景琛的语气实在过于淡定,让叶苏苏的心也奇异的平静了一些。 “啊…好…”她起身去了旁边的卫生间,墙上的镜子映出她现在的样子,脸颊酡红,像是喝醉了酒,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身下的不适让她有了实感。 她昨晚真的和傅景琛发生了关系… 那怎么办呢?傅景琛会怎么做?给她一笔钱打发了,还是会让她留在他身边… 脑子里的想法好乱,毕竟初经人事,叶苏苏的身体有些不适,情感上也带着脆弱。虽然她一直在勾引傅景琛,但是真到了这一步,她也并不知道未来会变的怎么样。 像是在走钢丝,每一步都不知道结果如何,这种像是等待审判的感觉…很不好。 淋浴的声音传到外面,傅景琛正站在酒店的窗前,桌上摆着酒店工作人员送来的早餐。 叶苏苏洗完澡,磨磨蹭蹭的出来。 听到脚步声,傅景琛回头,因为刚刚洗完澡,女孩的肌肤吹弹可破,还带着红晕,此刻眼睛里有无措,白皙的手指捏着裙角,似乎有点忐忑。 男人的表情辨不清喜怒,叶苏苏破罐破摔的想,怎么也不会怒吧… 虽然…虽然昨天是她把他叫来的,还…还主动亲了他,但是他怎么也不算吃亏吧。 这样一想,她微微挺直脊背,走到餐桌前,拿起了一片吐司。 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眼前的桌子上落下阴影,傅景琛也坐下了。 “昨晚…” 还未说完,叶苏苏将面包放下,快速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傅先生。” 她垂着头,傅景琛看到了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嗓音带着低低的磁性:“昨天是我的过错,你想要任何补偿,都可以提。” 叶苏苏心里一沉,果然…果然傅景琛是要和她划清界限。 难道他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这样一想,叶苏苏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想哭,把眼底的泪意强行忍了过去,她重新抬起头,落落大方道:“不用了,傅先生。” “昨晚…是我被人下了药,其实这样说来,是您救了我呢,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您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不会让您负责的,您也不用给我什么补偿。” 说完,叶苏苏也不吃了,起身低声道:“我想回家。” 虽然叶苏苏故作轻松,但是傅景琛还是看出她微红的眼圈。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车子开到楼下,叶苏苏规规矩矩的道了谢,然后解开安全带就上去了。 傅景琛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调转方向盘离开。 叶苏苏回到家,便扑到床上,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刚才傅景琛说给她补偿,她为什么不要…就让他给她补偿啊,不管是什么,总能和他扯上关系。 第216章 房子 但是现在她这样一说,这段关系会不会真的戛然而止了,毕竟现在的时代,一夜情实在太普遍了。 叶苏苏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突然统子机械的声音响起:“主人,您可以使用假孕丸。” 叶苏苏瞬间感觉活过来了,对呀,她还有假孕丸,如果她“怀孕”了,那傅景琛一定不会视而不见。 她现在所有的烦恼,也会迎刃而解。 叶苏苏赶紧翻开系统,兑换了一颗。 虽然昨晚傅景琛做了安全措施,但是那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如果怀孕也是说的过去的。 叶苏苏心里安定不少,感慨系统虽然大多数时候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 再一次受到鄙视的系统:“嘤嘤嘤” _ 用了假孕丸之后,叶苏苏心里轻松不少,其实之前傅景琛给了她三百万,这笔钱已经足够治奶奶的病。 但是在他给她钱的那一刻,她变得更加贪心,她想要钱…似乎也很想要他。 一直以来,她太累了,她努力学习,努力走到大城市。 但是奶奶的一场病,让她的努力变得微不足道。 她才知道,个人的努力在命运的齿轮下,是渺小的,所以她迫切的想要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而傅景琛,就是她的树。 第二日,叶苏苏只有上午半天课,结束之后,她接到了傅景琛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叶苏苏承认她心跳有一瞬的加速。 动作比思考更快,接通电话,叶苏苏没有出声。 “在哪里?”傅景琛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叶苏苏低声回了一句:“我在培训机构,刚刚上完课。” “好,在那等一会,苏珊会去接你。”说完,傅景琛便挂断了电话。 叶苏苏犹自有些怔愣,昨天…不是划清界限了么? 傅景琛的意思,似乎不是? 不管怎么样,叶苏苏还是听了傅景琛的话,在机构门口等了一会。 苏珊来的很快,待叶苏苏也是一如既往地客气,下车后给叶苏苏拉开车门,道:“叶小姐,请上车。” 叶苏苏道了一句谢,没有问什么,就坐了进去,反正傅景琛不会把她卖了… 车子渐渐驶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叶苏苏知道这个小区,源于陆子瑜,他曾经带着一点炫耀的语气和她说过,他家住在帝豪。 这是位于江城中心地带的公寓式住宅,也是属于江城排的上名字的高档小区,开发商是华悦集团。 苏珊熟门熟路的将叶苏苏带到了一间公寓,用手里的密码卡开了门。 房子很大,应该有二百平,装修也很完整,黑白灰的色调,低调中透着奢华。 “这是一年前装修的,现在已经没有味道了,叶小姐您可以即刻入住。”苏珊环顾四周,笑着说。 叶苏苏目光微转,看着苏珊面上的笑容:“我不太明白。” 苏珊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还有一支笔,道:“傅总交代将这套房子过户给您,您只需要签字就行。” 市中心的房子,价值已经近千万,傅景琛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大方么? 唾手可得的财富,叶苏苏却下不去手,她收回视线,问:“我能见一下傅景琛么?” 听到她的称呼,苏珊眼底闪过讶异,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微微一笑:“当然。” 此刻苏珊一点都不敢小瞧叶苏苏,上一次,她还只是给叶苏苏送衣服,这一次送的就是房子。 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位。 有了苏珊的带领,叶苏苏这次终于成功进了华悦集团的高层,傅景琛并没有在办公室,苏珊将她带进来,道:“傅总应该在开会,您在这等一会。” 叶苏苏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傅景琛的办公室陈设简单,很低调,但是视野不错,玻璃窗外就是江城最高的建筑物,宏基大厦。 过了一会儿,苏珊又端进来一杯茶。 叶苏苏倒了谢,刚喝了一口,傅景琛就回来了。显然,他的脸上并没有意外,应该是苏珊已经提前告诉了他。 他将西服外套脱了,挂在了椅子靠背,问了一句:“怎么样?喜欢那套房子么?” 他的语气平常到仿佛那不是一套房子,而是一棵白菜。 叶苏苏没有说喜不喜欢,而是说:“我说了我不要补偿。” 她的样子似乎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傅景琛的表情却很轻松,叶苏苏能感觉到,昨晚之后,傅景琛看她的眼神不像是以前的眼神。 还没有想清楚到底是哪种转变,傅景琛眸光深邃:“过来。” 叶苏苏刚走近,傅景琛长臂一伸,便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叶苏苏心里忽悠一下,然后就听男人离得极近的嗓音:“不是补偿,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礼物。” 叶苏苏能听到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声,她现在,坐在傅景琛的膝上。 虽然知道傅景琛的办公室不会有人随便进来,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男人的大手握在她的腰肢上,还有这样亲昵的动作。 之前,傅景琛不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么? 她低声道:“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 傅景琛突然一笑,他平时很严肃,这样的笑容就变得格外迷人:“我说你受得,你就能受。” 叶苏苏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口水,傅景琛真的变太多了,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马上开学了,我住在宿舍,用不着房子的。” “宿舍条件不好,那套房子距离你们学校不远。”傅景琛微微后靠,但没让人离开。 叶苏苏与他视线相接:“傅总是想金屋藏娇么?” 傅景琛勾起她的下巴:“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不需要藏。” 叶苏苏突然想起一句话,人总是在获得幸福时患得患失。 傅景琛说她是他的女人…她一直以来追求的,就这样得到了,让她感觉有点不真实。 她的眼神太过专注,让傅景琛无奈道:“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叶苏苏摇摇头,“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这样的话语,让傅景琛失笑。他俯身吻上她的唇,这一次的吻,有些强势,还有些温柔。 第217章 做饭 叶苏苏情不自禁的攀上他的脖颈,手指透着衬衫,能感受到他后背紧实的肌肉轮廓。 傅景琛的手贴着她的细腰,力道不算重,却引发阵阵战栗。 两人吻得动情,结束的时候呼吸都有些乱,傅景琛将她搂在怀里,道:“苏苏,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要临阵脱逃。” 叶苏苏抿了抿唇,突然明白傅景琛转变的原因了,之前他一直抑制对她的态度,因为两人的差距,亦或者因为她是她妹妹的同学,他都不能更进一步。 但是既然现在已经发生了关系,他也就没有压抑的必要了。 这段关系里,他是绝对的强势者,并且,不允许她的拒绝。 但是,他内心究竟把她当作什么呢?只是一场游戏么? 叶苏苏觉得自己又开始患得患失了。但是现在,她显然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她靠进傅景琛的怀里,道:“好。” 傅景琛似乎十分满意她的乖巧,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温声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待会还有事。” 叶苏苏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尽快搬到帝豪,并且,他以后应该也会来找她。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已经是之前无法企及的亲密,但是又觉得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玩物,不知何时主人就会失去兴趣。 “我可以搬进帝豪,但是不用过户给我。” 傅景琛深深的凝了一眼叶苏苏,才说了一句:“好。” 叶苏苏心里一松,抬眼笑了一下,这样,好歹自己心里会好受一些。 叶苏苏离开傅景琛的腿,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那一句“你晚上会不会过来”终究没有问出口。 傅景琛看着眼前清纯可人的女孩,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让苏珊送你。” 叶苏苏没有拒绝,等女孩走后,傅景琛随手拨通了桌上的座机。 叶苏苏出来的时候,虽华悦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她,但是工作的群已经炸了。 员工a:什么情况,这姑娘是哪冒出来的,竟然在老总办公室呆了这么久?! 员工b:哪冒出来的不知道,但是和老总关系不一般是肯定的,你没来时苏珊那恭敬的样子。 员工c一脸痴迷模样:她…刚刚笑了,比明星还好看,傅总的眼光果然。 叶苏苏五官精致,身量也高挑,各方面都优越,最重要的是身上那股清纯韵味,是娱乐圈的人不会有的。 员工d警告了一下:哎哎注意点啊,这可是boss的女人。 员工b发散想象力:看着年纪很小,好像大学生。 员工d嘶了一声:果然男人不管多大,都喜欢20岁的女孩儿。 苏珊接到老板电话,赶紧过来和叶苏苏说:“叶小姐,我送您回去。”她的笑容比之前的程式化更多了一丝亲切。 叶苏苏回以一笑,声音娓娓动听:“有劳了。” 叶苏苏被苏珊带回了租住的小区,其实她的东西并不多,只一个行李箱就能放下,等到了帝豪,苏珊又帮她收拾了一下,才说:“叶小姐,您晚上想吃什么?我帮您从餐厅订。” “不用了,我自己买菜做饭就可以。” 因为还没有来得及找保姆,所以从餐厅订餐确实是傅景琛的吩咐。 但是既然叶苏苏这样说了,苏珊也没有强求,她知道一点叶苏苏的情况,会做饭并不稀奇。 而且,叶苏苏说自己做饭,没准也会给boss做饭吃,也许还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情趣。 她理解一笑:“好的,叶小姐,我联系人送食材过来。” 第218章 电视 苏珊没有待很久就回去了,叶苏苏将屋子绕了一圈,一共有两间卧室,还有一处书房,她来到主卧,将衣裳放进衣柜里,衣柜里干干净净,包括床头柜的抽屉里,没有什么女人的痕迹。 房子很安静,不像她之前住的老旧小区,隔音很差,时常听见楼上夫妻吵架的声音,因为没有电梯,楼梯间的脚步声也清晰可闻,让她有的时候担忧会有人破门而入,而现在,那些烦恼都没有了。 门铃的声音打断了叶苏苏的思绪,透过可视门铃,是送食材的工作人员,叶苏苏打开门,工作人员将东西放进屋内,才离开。 叶苏苏看了一下,除了各种新鲜的蔬菜,还有一些调味料和水果,这里的厨房和屋内的衣柜一样,都是空空如也,叶苏苏边整理边想,看来这里真的一直没人住。 也是,傅景琛的房产不知凡几,他想住也住不过来呢,想到此处,她自顾自噗嗤一笑。 虽然跟苏珊说自己做饭,但其实她也没什么胃口,用青菜和鸡蛋简单煮了一小碗面条,也算是吃过了。 等收拾完洗了个澡,已经七点多了,叶苏苏打开手机,没有傅景琛的电话。 她用吹风机吹了会头发,然后来到客厅,随手打开了电视。 傅景琛来的时候,叶苏苏已经睡着了。 今天有个应酬,傅景琛喝了点酒,当司机问他去哪的时候,他说了帝豪,进门的时候门口昏暗,他还以为叶苏苏没在,直到客厅传来声音。 傅景琛走进去,就看见电视上正播着一部国民综艺,成员们正在做游戏,其间不乏大笑声,但是这样,也没有吵醒沙发上的女孩。 女孩纤薄的身躯裹在羊绒毯里,巴掌大的小脸粉黛未施,却透露出淡淡的红晕,纤细的手臂垂落,手上还拿着手机,傅景琛蹲下身子,想将手机从她手里拿出。 叶苏苏就在这时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傅景琛半蹲的身影:“你来啦” 有惊喜从她的眼睛里划过,亮晶晶的,傅景琛凝了一眼,嗯了一声。 叶苏苏慢慢坐起,羊绒毯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自己的吊带睡衣,白色的棉质布料,清纯又不失性感。 叶苏苏感觉身上有些凉意,但是在傅景琛的眼神下,她却有些热。 “冷不冷。”傅景琛似乎只是寻常提问,叶苏苏却轰的一下红了脸,“不冷啊,这屋子里有空调” 说完却咬住舌尖,现在正是夏末,温度最适宜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开空调。 有低低的笑容从男人喉间溢出,叶苏苏赶紧起身,慌乱道:“你晚上吃没吃饭,厨房里还有面条,我去给你下一碗——” 还未走几步,就被傅景琛拉进怀里,有些醉意的男人,不复之前的正经,每一句话都让人有些脸热:“我不想吃面。”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眼神深邃迷人“我想吃你。” 后面的一切发生的理所当然,当傅景琛压在她身上的时候,有片刻的眩晕,这是叶苏苏的第二次,因为没有药物的刺激,她的意识清醒,各种感官也更加敏感,有难耐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她都觉得陌生,自己竟然会发出这种声音。 她死死的咬住舌尖,傅景琛却轻而易举的撬开她的齿关,她仿佛掉入海水里的人,只能牢牢的攀着身上的救生圈… 第219章 客气 傅景琛习惯事后点一根烟,叶苏苏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点点星火在他的嘴边闪耀,此刻他的眼神,透露着平时没有的风流。 因为这里没有他的睡衣,所以傅景琛此刻是赤着上身的,回想起刚才近距离的接触,他身上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自律的结果。 叶苏苏越想越羞赧,不禁将头埋在了被子里,她这副样子又惹得男人一笑,略带磁性的声音冲击着叶苏苏的耳膜,让她脸上的热意更甚。 有手将叶苏苏挖了出来,傅景琛咬着烟尾,道:“闷不闷?” 叶苏苏摇了摇,乌黑微卷的长发披散,清涟若妖。 她微微起身,想了想,然后靠在傅景琛的怀里,用手指拿过他嘴边的香烟,放在自己嘴里吸了一口,然后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傅景琛就那样看她的动作,眼神似乎要把她吸进去。 叶苏苏咳了一会,撇撇嘴:“一点都不好吸,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抽烟。”她的言语带着率真,却也有情事过后的娇气。 傅景琛将烟拿过,在床边摁灭,道:“小孩子自然不能吸烟。” 叶苏苏目光微转,凑到傅景琛面前,道:“我不是小孩子。”她的嘴巴水润微红,如同带着露水的樱桃,傅景琛握住她的肩头,低声道:“不想睡?” 未尽之语,没有说出来。 叶苏苏虽然有些迷恋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但是不睡…还是算了。 女人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傅景琛却没有很快睡着,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女人了,在叶苏苏身上,他总是有一些难以控制的冲动。 几乎只睡了三个小时,傅景琛便被电话吵醒,叶苏苏也跟着醒来,迷迷糊糊的翻开手机,刚凌晨五点二十。 “知道了,今天上午我会过去。”电话并不长,但是这个时间打来的电话,又肯定是急事。 叶苏苏没有掩饰自己被吵醒的事实,声音带着一点迷蒙:“怎么了?” “有认识的长辈去世了,上午需要去吊唁。” “哦。”叶苏苏没有再追问。 早上,傅景琛起的很早,宋鸣给他送来了一套新的西装。 叶苏苏问他要不要吃早餐,心里想着如果他要吃的话,那就把昨天剩下的面条给他煮一碗。 但是傅景琛似乎能听见她的心声一样,边整理领带边道:“不要老吃面条,没营养,今天我让苏珊找一个阿姨过来。” “不用了,用不到阿姨的。”叶苏苏摆摆手,但是傅景琛并未回应,在这种事情上,他又带着那种说一不二的老板气势。 叶苏苏抿了抿唇,将傅景琛送到门口,宋鸣并未进来,而是一直在外面等待。 等傅景琛穿好皮鞋,叶苏苏踮起脚轻轻碰了一下傅景琛的脸颊,道:“再见。” 看她有些害羞的样子,傅景琛神色温和不少,道:“有阿姨方便些,除了做饭,也需要打扫卫生。” “嗯。”叶苏苏应了一句,傅景琛最后又说:“床头柜子上有一张卡,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从那张卡里出。” 说完,他就推开门,带着宋鸣离开了。 虽然已经想象到屋里是谁,但看到叶苏苏boss进度这么快,宋鸣还是有些被冲击到的。 他朝叶苏苏点了点头,目光是委婉而客气的。 第220章 葬礼 叶苏苏也回以一笑,等傅景琛走后,她回到卧室,果然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张卡,黑色的卡面,看着十分有质感。 叶苏苏想起他赤着的上身,突然想起他临走的话,缺点什么就置办一下,她抿了抿唇,将卡收好,却暂时没有用这张卡的打算。 上午叶苏苏去了帝豪附近的购物商场,商场二楼都是名品店,以往叶苏苏是根本不会涉足的,但是现在,她选了一家卖贴身衣物的店,走进去便被模特身上的睡衣吸引。黑色真丝的面料,看着就舒服。 “小姐,这是秋季的新款,您是想给男朋友买么?身高体重是多少,我帮您推荐尺码。”店员见叶苏苏在这件睡衣面前站了半天,遂笑吟吟的上前。 叶苏苏虽然很少来这种店,但是却没有小家子气,这件睡衣看着确实不错,她根据自己的目测说了傅景琛的身高体重,店员马上找出合适的尺码,边拆开包装边道:“我们家是专做睡衣的,不仅舒适,更兼具款式,您男朋友身材这么好,穿上一定好看。 店员舌灿莲花,一口一句男朋友,其实叶苏苏也不知道她和傅景琛现在的关系,男女朋友?还是p友? 刚才一心给傅景琛买睡衣的心忽而冷却不少,叶苏苏也不想再挑了,微微一笑,道:“就这件吧。” 店员没想到叶苏苏这样爽快,做她们这行的素来眼尖,叶苏苏身上一件大牌都没有,偏生这张脸着实好看,店员都被惊艳了,这才巴巴得上前推销,她露出真心一笑,伸出一边胳膊:“好的,这边为您开单。” 一件睡衣,标价3698元,因为是秋季新款,并不打折。倒是店员眼尖看见叶苏苏皮夹里的黑卡,表情瞬间又变了变,说了一句用黑卡付的话会有优惠。 叶苏苏听了却没有迟疑,还是用了另外一张卡结账。 一件睡衣花费了叶苏苏近半个月的工资,后面叶苏苏又买了一些其他日用的小东西,就回去了。 下午叶苏苏有课,苏珊打来电话问叶苏苏对阿姨的要求,叶苏苏简单说了两句。 其实她也不喜欢和生人住在一起,所以苏珊找的,是白班阿姨,并不在帝豪住。 _ 早上傅景琛离开帝豪后,便去了黎家,彼时下属已经将吊唁的东西都准备好,他到的时候,灵堂有不少人。 都说桃李满天下,黎怀仁做了这么多年的江城大学校长,学生又岂止数千,灵堂里堆满了花圈,连江城的市委书记都上了礼金。 黎帆是黎怀仁唯一的儿子,父亲去世,他也像脱胎换骨一般,看着沉稳不少,此刻他正跪在灵前烧纸。 他身边,还有一个素服女人,一身黑色衣裳,裹着她纤瘦的身躯,即使跪着,脊背仍挺的直直的,气质清冷动人。 沈慕白这时候走到傅景琛身边,察觉到他的眼神,道:“黎影今天上午刚刚下飞机,到底是没见到黎伯父最后一面。” 傅景琛抬眼看去,见沈慕白面色也好不到哪去,眼底的青黑明显,道:“守了一夜?” 沈慕白搓了搓脸,只说:“我在医院工作,消息总是得的比你更及时一些。” 傅景琛没再多说什么,上前上了一炷香,见程缨哭的快要晕过去,又不免宽慰几句。 黎影在母亲身后,静静打量傅景琛,说起来,她和他也有三年没有见面,她时常害怕岁月流逝,容颜衰老,但是现在在傅景琛身上,竟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若说有,那也是岁月将他雕琢的更加迷人。 衣袖里的手指握成拳,耳边听着傅景琛和母亲的对话,虽然是宽慰,但也透着一种距离感。 到底不是黎家的女婿了,若还是黎家女婿,怎么也要给父亲磕头,而不是只上一炷香了事。 黎影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一直不敢回国,安慰自己自己一个人也很好,现在回来了,看见傅景琛的疏离,她才真正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加上父亲过世,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程缨看着眼前的人傅景琛,心里又何尝不悔,三十多岁的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尤其傅景琛还有权有势,人也生的一表人材,多么好的姻缘,就这样溜走了。 现在老黎走了,还有谁能一力支撑黎家的门庭,而自己的女儿,虽说比傅景琛小上一两岁,但是想要再找一个像傅景琛这样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景琛,留下吃个饭吧。”程缨握着傅景琛的手,说道。 “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留了。”黎影听到傅景琛这句话,心里更是难受。 见傅景琛没有留饭的意思,程缨也不好再说。 傅景琛离开的时候,黎影终究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景琛。”听到声音,傅景琛回头。看见黎影,似乎并不意外。 黎影面色苍白如雪,但是右脸颊分明还有红印。她看着傅景琛,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不知说什么:“多谢你来看我父亲,黎帆说过,我父亲病时,你还帮他找过大夫。” “举手之劳,不必多谢。” 黎影眼头一热,透露出少见的脆弱:“今天一来,我妈妈就打了我一巴掌,是我不孝,迟迟不归,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看着黎影哭泣的样子,傅景琛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和黎影相识,其实还是因沈慕白的原因,第一次见面,她在舞台中央跳舞,纤细美好的样子,吸引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两人年纪相仿,又是最年少轻狂的时候,互生好感不过是理所当然 后面她陪他去英国留学,朝夕相处时,不是没有发觉彼此性格不合,他性格刚硬,而黎影更是有过之无不及,和她柔弱的外表并不相符。 回国之后,父亲让他试着接手华悦集团,并为他安排适龄女人相亲,他实在厌烦那些带着面具应酬的场合,加上黎影到底陪了他三年,于是和她结了婚,本以为年少的情动可以支撑漫长的婚姻,但是终究还是错了。 第221章 包养 几年的婚姻,让他心力交瘁,更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他和黎影是真的性格不合。 慕白说他冷血绝情,一经离婚,仿佛黎影整个人便从他的世界消失了,连慕白都去过美国看望她几次,但是他却从未过问过。 但是傅景琛却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藕断丝连,并不是他的作风,会后悔的决定,他不会做。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黎影闻言抬起头,见傅景琛表情淡淡,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刚才流露的脆弱像是甩在自己脸上的巴掌。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神情慢慢收回,再开口时已经恢复如常:“嗯,有机会请你吃饭,你走吧。” 傅景琛转身离开,黎影站了好一会,沈慕白一直离得不远,见状上前道:“小影,你昨晚一夜没睡,回去歇一会吧。” 看着沈慕白关切的眼神,黎影扯起嘴角,道:“没事,倒是你,跟着忙了一宿,早点回去吧。” “我是男人,少睡一会也没关系。你忘记我的职业了,医生可是经常加夜班呢。”沈慕白故作轻松一笑。 黎影低头轻语:“谢谢你,慕白。” _ 傅景琛所说的公司有事,并非是托词,今天下午确实有董事会,连傅渐鸿都会出席。 傅家根深叶茂,产业早已遍布酒店、地产、休闲娱乐、投资业等各个行业,三年前,傅景琛更是出手买下一座占地两千平方米的私人岛屿,计划打造中国首个集娱乐,住宿,美食,浮潜,主题公园为一体的私人海岛度假村——蒂斯之城 今天,就是关于其中一项娱乐项目的提案,因为耗资巨大,蒂斯之城所有的规划,傅渐鸿都会过问。 开完董事会,傅渐鸿将傅景琛叫到办公室,他知道上午傅景琛去黎家吊唁的事,不免过问几句。 黎怀仁比他年纪还要小上两岁,突然得了这样的不治之症,实在让人唏嘘。 在病魔面前,多少钱都不管用,傅渐鸿不禁有些感怀自身,他年纪这样大了,竟然连一个孙辈都没有,难道让他亲眼看着傅家血脉凋零不成。 都是这个不孝子,想到此处,傅渐鸿冷哼一声,道:“听说你包养了一个女学生?” 傅渐鸿的消息这般灵通,在傅景琛的意料之内。 他在傅渐鸿的面前坐下,道:“不是包养,是正常的接触。” 听着儿子冠冕堂皇的话,傅渐鸿又是一声冷哼,那女人才二十出头,比他这儿子可小十几岁,又送房又送钱,不是包养是什么。 傅渐鸿将茶盏放下,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好好接触门当户对的女人,赶紧再婚,还玩这些把戏。” 傅景琛见傅渐鸿没听进去他说的话,也不再多说,与父亲,他向来是话不投机半步多。 父亲向来自诩深情,还不是婚内出轨,母亲车祸,虽说是意外,但是她当时伤心落泪的场面,他可还记得! 他和父亲,维持着现在的体面,已经不错了。 傅景琛淡淡一笑,抬眼看着傅渐鸿:“曼姨比您小十五岁,这方面,我还是比不上父亲的。” “你!”傅渐鸿果然气的不轻,看着眼前大儿子,却也无法理直气壮的发火。 终究是他对不起华筝,看着儿子几分像其母的表情,傅渐鸿叹了口气。 他这儿子,之前也不是没有年少叛逆过,但是接手华悦后,性格也收敛不少,但是此时,还是能看出之前的桀骜来。 他就两个儿子,出色的也就这一个,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他不出格,他也懒得管他。 像他们这样的男人,有几个女人,实在不足挂齿,之前老大清心寡欲的样子,倒是更让他害怕,现在这样,起码表明他还对女人有兴趣。 “我只当你玩玩,别弄的过火,我也懒得管你。”傅渐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在子女面前,再硬气的父母也无法。 傅景琛也不是要将傅渐鸿气个好歹,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却不失为一个好父亲。 “知道了。”丢下这三个字,傅景琛起身离开。 出来后,宋鸣上前沟通晚上的行程:“傅总,和工商局领导的饭局约在七点。” 傅景琛松了松领带:“嗯。” 办公室门口,夏珂正在等他,面色有几分古怪。 傅景琛看了她一眼,进了办公室,夏珂也跟着进来。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道:“景琛,你将叶苏苏带来了公司?” 傅景琛皱了皱眉:“夏珂,你是在质问我么?” 夏珂颓然一笑,自顾自说道:“你知不知道她的奶奶得了尿毒症,急需用钱,这样一个为了钱接近你的女人,你竟然真的看得上?!” 不同于之前的沉稳形象,夏珂今日显然有些激动。 上次和叶苏苏的交谈,她已然落了下风,但是还是不停的安慰自己。 叶苏苏是骗她的! 但是今天,她刚从外地回来,便听到同事的议论,说傅总带了女人来公司,她怎能接受? 那样一个趋炎附势,满腹心计的女人,傅景琛怎么会看得上? “夏珂,这是我的私事,如果你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谈,出去。”傅景琛有些动气,虽然夏珂是他的师妹,但是也不意味着可以随意这样质问他。 甚至,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苏苏因为什么接近自己?和夏珂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这一句话,夏珂眼角盈了泪。 此时电话声响起,傅景琛看了眼来电显,接了电话。 叶苏苏握着手机,问他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她亲自下厨,不是面条。 听到那句“不是面条”的保证,傅景琛眼底带了点笑意。 夏珂听不到电话对面的声音,只能看到傅景琛耐心听了好久,面部表情也是少见的柔和。 过了一会,只听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别瞎折腾了,我今天有饭局,你不必等我。” 这样亲密的话语,电话对面是谁,不言而喻。 夏珂感觉心里的弦断了,她的五年,终究是化成了烟。 冷冷一笑,夏珂转身出了办公室。 叶苏苏这边挂掉电话,看着厨房已经准备好的食材,对着新来的阿姨笑了笑:“那就少做一点吧。” 第222章 抢救 新来的阿姨姓杨,看着干净朴实,闻言笑着应了一声,又去麻利的做饭了。 叶苏苏将那身新买的睡衣拿出来,手洗了一下,然后晾在衣架上。 杨阿姨很快做好饭,站在餐厅的灯下,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有些拘谨道:“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叶苏苏本来对口腹之欲就要求的不高,更何况杨阿姨做的菜一看就色香味俱全,餐桌中央的龙井虾仁更是清新鲜嫩,叶苏苏真诚的夸了几句,杨阿姨脸上顿时扬起如释重负的笑。 傅景琛既然不回,家里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叶苏苏想让杨阿姨上桌和她一起吃,但是她怎么都不肯,叶苏苏也只好作罢。 等她吃完,杨阿姨收拾了一番,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叶苏苏一个人,或许是因为时间短,叶苏苏对这个“新家”,还是没有什么归属感,尤其是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明天她没有工作,想了想给奶奶打了个电话,约定明天去看她。 第二日,叶苏苏带了鸡汤,去了南城人民医院。 到了病房,便看奶奶气色不好,脸上还戴了呼吸机,叶苏苏当即心里一惊,赶忙上去询问。 一问才知道是尿毒症引起了肺水肿,包括老太太年纪大了,心脏也有点问题,最近甚至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奶奶,您怎么不和我说,我…我都不知道。”叶苏苏此刻无比悔恨,奶奶这般痛苦,她竟然一无所知。 曾兴珠最怕叶苏苏这个模样,她老了,早已经黄土埋半截,要不是她这孙女拼命拽着她,她早就没了。 “别哭,奶奶这不是好好的么?”叶苏苏泣不成声,她现在有了钱,但是没有肾源,再多的钱也是枉然。 她从内心生出无力,却又不敢在奶奶面前表现出来,毕竟奶奶是病人… 她抬头,抹了抹眼泪,用手轻轻给奶奶理了理头上的银丝,点头:“嗯,我不哭,奶奶,您一定会好的。” 说完,怕情绪上涌,她离开病房,想去找张主任再了解一下情况。 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两个不速之客,正是林百泉和李月。 自上次那件事之后,叶苏苏早就已经将林百泉和李月的联系方式通通拉黑。 她没有报警,已经是仁慈了,这对夫妻怎么还敢找到这来?! 想到此处,她寒了面色。 林百泉怎么不敢?徐川已经撤了资,他的公司要完了!! 这时候审计局的人又来查账,分明是得了谁的授意! 如果查出那些问题,就不仅仅是破产的事,连带着他,都要跟着进去! 他已经是走投无路了!看见叶苏苏,他眼睛里泛着癫狂的光,飞快的上前,拉着她道:“苏苏,是我错了!求你,让傅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李月在旁边也跟着哭,她似乎全然忘了曾亲手想将自己的女儿送上别人的床榻,还依依求着叶苏苏:“苏苏,求你了,你弟弟那么小,他不能没有爸爸啊!!” 医院里的人不少,他们的动静很大,不一会已经引起别人的围观。 叶苏苏咬牙,没想到他们真的这么无耻,奶奶还住在这个医院,他们就无所顾忌的来这闹! 急怒之下她有些颤抖,但还是强撑着:“你们害我还不够!现在又在胡说什么?当真连脸都不要了么?!” 林百泉命都快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 他扑通一下在叶苏苏面前跪下:“苏苏,你就帮帮叔叔,在傅总面前说说好话吧!”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即使叶苏苏知道自己并无过错,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还是难以完全平静。 “你提他干什么?你公司破产,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帮不了你,带着你老婆,赶紧滚!” 林百泉看她的样子,倒是真像不知道,但是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傅景琛授意审计的人来查我的账,是想把我往死里整,叶苏苏,你若是不帮我,我就告诉你奶奶,你为了钱傍老男人,看你奶奶受不受得住!” 说到此处,林百泉已经目露凶光,他今日来医院,就是抱着这个想法,他清楚叶苏苏的软肋,今日!她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不然,大家就一起死吧! 叶苏苏一阵眩晕,到底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面对林百泉呢咄咄逼人,她也很难平静。 她的目光朝向李月,见她扶着林百泉,完全不敢看自己的样子,叶苏苏顿时浮起冷笑,到了这个地步,叶苏苏绝对不可能被他们这对卑鄙的夫妇胁迫。 “林百泉,我和傅景琛的关系,不是你空口白牙想怎么说里怎么说的,倒是你和李月当对我做的事,我如果去报警,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么?” 说到此处,叶苏苏看了一眼李月,这就是她找的男人,肮脏的事全让她来!自己的手一点没沾! 林百泉听到叶苏苏这样说,哈哈一笑:“什么事?我可不知道!倒是你奶奶每天花的巨额医药费,这笔钱,从哪出的,你说的清么?!” “苏苏!”叶苏苏还待再说,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当即身子一颤,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转过身,果然曾兴珠已经出来了,赵姐在旁边搀着她,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怕。 老太太更是面如金纸:“他说的,可是真的?!” 叶苏苏顾不得太多,用力推开身边的人,跑到曾兴珠面前,不住的解释:“奶奶,您听我说,不是的,不是。” 林百泉却还添油加醋:“老太太,您真是有一个好孙女,为了救您的命,不惜用自己年轻的身体,去委身江城的富豪!” 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曾兴珠哪里受得住,她的眼神有震惊,有痛苦,有愤怒,还有心疼。 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就这样晕了过去。 “奶奶!!!” _ 抢救室外,叶苏苏脸白如纸,赵姐陪在她身边,用纸巾擦了擦她胳膊上的血迹:“天呐,这可怎么办呐,苏苏。” 第223章 歧途 叶苏苏看着闪烁的红灯,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都怪她,明知林百泉和李月不会安什么好心,还一直和他们周旋, 奶奶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所以才会受不住刺激晕过去。 叶苏苏失魂落魄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看就让人心疼,此刻她的手机传来震动,叶苏苏几乎是机械的接了电话,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没回家?在哪里?” 握着手机,不知为何,本来干涸的眼睛又开始湿润起来:“在…在医院。” 听到她声音不对,傅景琛放车钥匙的动作一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哭了?” 傅景琛来的很快,甚至没来的及换衣裳,赵姐突然看见这样一个有派头的大老板,着实吓了一跳。 尤其是叶苏苏一见他,便投进了他的怀里,那副全心依赖的样子,一看两人就不一般。 想起下午林百泉那对夫妻在医院走廊说的话,本来以为是胡说,现在看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别担心。”看着恍若丢魂的叶苏苏,说不心疼,是假的。 叶苏苏想起,刚才确实有一位医生被人簇拥着进了抢救室,原来是傅景琛找的。 眼泪慢慢浸湿脸庞,叶苏苏揪着傅景琛身前的衬衫,低低道:“我奶奶吐血了…我好怕她出什么事。” 她将自己的脆弱,恐惧向眼前的男人和盘托出,傅景琛难免有些触动,却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只能陪她一起等待结果,做她的依靠。 抢救持续了三个小时,这个过程里叶苏苏的情绪平复了不少,见傅景琛面带疲惫,身上的衬衫也带了褶皱,想到他忙了一整天,现在还陪她在医院等这么久,不由有些心里难安:“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她的声音轻柔,傅景琛看她满脸泪痕,眼睛红红的,说不出离开的话:“没事,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男人的语气平淡,但是话里的内容却让叶苏苏的心划过暖流,坦白来说,傅景琛来了,她确实没有那么慌了。 她伸出手,握住了傅景琛的放在膝上的手,静静无言。 过了一会,抢救室终于有了动静,叶苏苏赶紧起身,有医生从里面出来,见到叶苏苏和傅景琛,脱下面上的口罩。道:“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还是要在icu观察几天,如果病情不恶化,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叶苏苏的心一直悬着,听到医生的话,好像才活过来,用手捂着脸颊,一直说:“多谢医生。” 傅景琛在旁边扶住叶苏苏,道:“谢谢陈伯父。” 那医生明显和傅景琛关系匪浅,闻言点了点他,道:“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可是吓了一跳,你父亲最近可好?” 傅景琛与医生的寒暄慢慢远去,奶奶已经被护士推了出来,叶苏苏也赶紧跟了过去。 不过很快,叶苏苏就眼睁睁的看着奶奶被推进了icu,icu是专门的护士照顾,家属都不能探望。 叶苏苏也没有办法,等傅景琛过来的时候,叶苏苏低着头,说了一句:“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叶苏苏的心情明显低落。傅景琛问了一句:“你呢?” “我…”叶苏苏抬眼,勉强一笑:“我想在这陪陪奶奶。” 傅景琛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道:“我让慕白给你找一个房间。” - 沈慕白接到傅景琛电话的时候,还在黎家,黎怀仁明日出殡,他在黎家多少也能帮的上一些忙。 他请了几天假,因此并没有上班,但是找一间值班室给叶苏苏,也并不困难。 只是…老傅看样子是来真的了,不然不会这么晚还在为叶苏苏的事奔走。 挂断电话,黎影正好过来叫他吃饭:“慕白,去餐厅吃饭吧。” 看沈慕白拿着手机,随口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哦,没什么,是医院的事。”沈慕白并没有说是傅景琛。 黎影也没再追问。 叶苏苏这边也向机构请了假,奶奶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她得留在医院,至于工作,只能先请假了。 第二日,杨阿姨便带着饭菜过来了,叶苏苏知道这是傅景琛的安排。 她食不知味,瘦了一圈,好在曾兴珠在icu住了三天,就转入了普通病房,只是,也不是之前那间,而是豪华单人套间,病房里甚至还有浴室。 叶苏苏看着,也不知说什么好,这几日傅景琛虽然没有来医院,但是每日都给他打电话,只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他明显疏离了很多。 她很煎熬,奶奶醒来,她还不知道怎么跟奶奶说,林百泉说的没错,她确实为了钱,接近的傅景琛,如果奶奶拿这件事质问她,她也无从辩解。 会承受奶奶怎样的怒火,她根本不敢想。 这一刻,她甚至有了退缩的念头,这场关系,对傅景琛也没有什么好处,不如及时止损… 但是自己的心,又为什么这么痛?连呼吸一下,都扯的生疼。 叶苏苏一脸的忧伤若思,赵姐在旁边给老太太擦手,观察到老太太有醒转的痕迹,换了一声:“苏苏” 叶苏苏赶紧去看,果然奶奶慢慢睁开眼睛,她扑到床边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未语泪先流,第一句话就是:“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叶苏苏一时慌乱,她想摇头,看着奶奶的眼睛,偏偏说不了谎:“奶奶,他很好的,不是,不是林百泉说的那样。” 她想说傅景琛对她很好,虽然两人有年龄差距,但是在一起也并不是他见色起意,而是自己受到了林百泉和李月的暗算,是傅景琛救了她。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说,这件事只能死死的捂住,不然奶奶受的刺激只会更大。 但是不说,她的话也就没有任何可信度。曾兴珠心如死灰,悔恨交加,她优秀善良的孙女,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因为她这个老婆子,走了歧途啊! 曾兴珠不说话了,无论叶苏苏说什么,她都不回应。叶苏苏哭也哭了,求也求了,都没有用。 第224章 界限 她不怕奶奶生她的气,但是害怕奶奶有个好歹。 这次进icu后,医生已经找她说过,奶奶的身体禁不起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她每日小心翼翼的陪在奶奶身边,多余的话也不敢再说。 见孙女一心一意的陪自己,曾兴珠虽然心里有些惦记叶苏苏的工作,但是因为心里有气,终究没有多问一句。 而叶苏苏,经此一事,和傅景琛划清界限的想法在心底浮现,她想先稳住奶奶的情绪,但是这终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叶苏苏多少次在心里下定决心,却又很快推翻。 在连续两次没有接傅景琛电话的次日,叶苏苏在医院看见傅景琛的身影。 她出来,本是想去给奶奶买早餐,谁知刚走出病房,便被几步以外的身影定住脚步。 即使是逆光,叶苏苏也能认出是他。 他穿着西裤衬衫,单手插进裤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卷,那副姿态,像是在等什么人。 许是有所察觉,傅景琛转过身,叶苏苏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打气和信念变得脆弱不堪。 她没有想到,傅景琛会来医院。 见到叶苏苏,傅景琛并没有说话,但是那道眼神,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叶苏苏握紧手上的手机,慢吞吞的向傅景琛走去。 等到了跟前,傅景琛才缓缓开口:“怎么不接电话?” 叶苏苏也不敢抬头看他,身前的手指无意识的扯着衣裳。 “手机…手机没电关机了。” 没电可以充电,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理由。 傅景琛眼眸微深,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道:“这几天累坏了吧,让杨阿姨来替你一天,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奶奶现在的套房有另外的床,但是不知是因为心情还是认床,这几天叶苏苏确实睡得不好,没想到傅景琛竟然观察的这么细致。 那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又从心底冒出,叶苏苏的声线有些低:“不了,我想多陪陪奶奶。” 叶苏苏在傅景琛面前一直是活泼的,但是今日,确实是格外低沉。 傅景琛看着叶苏苏揪着衣摆的手指,语气带着温和:“抬起头来。” 叶苏苏闻言,慢慢抬起头,傅景琛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担心奶奶?” “我奶奶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到现在都不理我。”叶苏苏有些泫然欲泣。 “所以才不接我电话?想要和我划清界限?”傅景琛一针见血。 不知怎的,听到划清界限这四个字,叶苏苏心里那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又出来了,她没有办法去反驳,只能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傅景琛有些语塞,是不是他年纪大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在叶苏苏这样的年轻女孩心里,感情就是儿戏么? 傅景琛稍停顿了一会,然后将烟头在床沿上摁灭,道:“我去见一下你奶奶。”说着就要往病房走。吓得叶苏苏赶紧拉住他的手臂:“不……不行。” 她的眼睛里的惊恐不是假的,这让一直沉稳的傅景琛都有些变了表情:“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第225章 富豪 叶苏苏此刻思绪乱的很,见不得人?那倒不是,但是对于现在的奶奶来说,傅景琛就是洪水猛兽。 不过…她也能感受到,虽然傅景琛此时态度温和,但是她的逃避,让他已经有些动气了。 叶苏苏的手从傅景琛手臂下移,握住他的掌心,声音软了不少:“你不要一下子见,我怕,我怕奶奶再受到刺激,让我再和我奶奶铺垫一下。” 她的样子实在楚楚可怜,傅景琛一时也没办法再往前走一步。 “求求你,好不好。”叶苏苏又是一句温声软语,傅景琛没有办法,这时傅景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叶苏苏一眼,才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去了旁边接电话。 叶苏苏松一口气,过了一会,傅景琛回来,用手抬起叶苏苏的下巴,轻捏了捏:“我有事要回公司,既然你不想回,那就算了。我让杨阿姨给你带些日用品,你乖一点,不许不接电话。” 叶苏苏知道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只能嗯了一声。 刚才通过和傅景琛的交涉,叶苏苏认命的发现,她之前所做的心理建设,做的“离开他”的决心,在他面前轻而易举的破碎。 她没办法和他划清界限,也不想离开他。 既然如此,还是要先把奶奶的工作做通。 杨阿姨很快就带着叶苏苏的一些随身衣物过来了,她天生一副笑模样,看着很有亲和力:“傅先生交代我拿一些换洗的衣裳,我也不知道拿什么,就从衣柜里找了几件,叶小姐您看一下够么?” 叶苏苏正在削苹果,听到傅先生这三个字,不由抬眼观察一下奶奶的表情,曾兴珠闭目养神,闻言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行的,谢谢杨阿姨。”叶苏苏这才回了一句。 杨阿姨将衣裳放进柜子里收好,又对叶苏苏说:“您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对这个医院蛮熟的,上下楼跑个腿都不在话下。” 之前奶奶住icu时,杨阿姨确实给叶苏苏送过饭,但是叶苏苏觉得太过麻烦,后面就不让她送了。 所以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见杨阿姨,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那个男人吩咐的。 她心里有些生气,没想到叶苏苏竟然还和那个男人牵扯不清:“他姓傅?” 骤然听到奶奶问话,叶苏苏险些削到手。 杨阿姨听着语气不好,很识趣的离开了病房,还顺带着带上了病房门。 叶苏苏放下手里未削完的苹果,回道:“嗯,他叫傅景琛。” “多大岁数?”曾姓朱的语气有些硬。 “三十三岁。”叶苏苏低声道。 曾兴珠当即差点喘不上气,三十三虽听着不大,但是她孙女可才二十一岁!!!足足差了十二岁啊! 曾兴珠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叶苏苏看到就慌了,慌忙解释:“奶奶,别哭,他真的对我很好的…跟他在一起,我很有安全感。”很有安全感的潜台词,应该是不用再为钱发愁。 曾兴珠读懂了孙女的意思,林百泉不也是那样说的,说那个人是江城的富豪! 但是这更不能同意,她孙女正值大好年华,还是江城大学的高材生,因为钱和男人在一起,别人会怎样看她?! 第226章 会议 都是因为她,她是孙女的拖累! “苏苏,你听奶奶说,咱们只是普通人家,你找一个这样的有钱人,岁数又那么大,怎么会真心对你?不过是图你的姿色!听奶奶的,赶紧和他断了,不然,奶奶死了都闭不上眼!” “我…我不想”叶苏苏心里也难受啊,她尝试过了,但是她从心底不愿意离开傅景琛啊。 老太太也算是过尽千帆,哪里看不出孙女的心已经丢了大半了,更是恼恨:“你糊涂!他既然那么有钱,自然想换多少女人都行,可是你!有这样的过去,如果被别人知道,那你以后还能找到好人家么?” 叶苏苏听着,也想反驳,傅景琛并不是流连花丛的人,今日他来医院找她,也不是对她全无情意,两人怎么就不能先在一起呢?未来?未来的事,她不想想那么多。 看着孙女明显不服气的表情,曾兴珠也懂了,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真的不听奶奶的话。” 叶苏苏最后听到这句话,她低下眼睫,不敢跟奶奶对视:“奶奶,给我点时间。” 苏苏一直乖巧,曾兴珠还从未见到孙女这般执拗的样子。 自己是硬话也说了,软话也讲了,可是叶苏苏还是不听,那到底该怎么办? 祖孙俩可谓是不欢而散,看着奶奶的病容,叶苏苏又开始煎熬的不得了。 中午的时候,她接到教育机构的电话,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但是感觉未来几天也走不开。 所以叶苏苏提出了辞职,机构的负责人没有强求,但是教学毕竟不比其他,小孩子们还在等叶老师。所以机构提出,让叶苏苏再去上最后一节课,也算是和孩子们的告别? 叶苏苏没有理由拒绝,和奶奶说了一声,并交代赵姐照顾好奶奶,就离开了医院。 她去机构上了最后一节课,孩子们依旧是可爱,甚至有的知道她要离开了,还给她送了卡片,叶苏苏感动的不得了。 最后一节课,她也是全情投入,下课后陪了孩子们一会,才离开。 正是江城的繁华区,路上车水马龙,叶苏苏漫无目的的走着,或许她潜意识上不想这么回医院,也不敢回医院。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华悦集团的楼下,教育机构和华悦集团离得并不远,但是她没想到,自己走也能走到这。 看着眼前的高楼,其实叶苏苏也没有想上去找傅景琛的想法。 之前自己虽多次来华悦找傅景琛,但那是因为,这是自己唯一能找到傅景琛的地方。 但是现在,她并不想过多的到傅景琛工作的地方,给他带来不便。 这样想着,她掏出手机,想打车回医院,摁了开机键,手机却怎么都不亮,叶苏苏这才意识到,手机应该是没电关机了。 翻了翻口袋,也没有找到现金,那她别说打车,想要坐公交回去,也是没有办法。 _ 叶苏苏来到前台的时候,很意外前台的人竟然认识她,和总经办打了一个电话,就让叶苏苏上去了。 上去之后,苏珊在等她,看叶苏苏只穿了一件白色体恤和牛仔裤,心里有些惊讶,叶小姐不像是专门过来,倒像是路过? “叶小姐,傅总正在会议室开会,我带您去休息室等待一下?”苏珊面上带着笑。 叶苏苏点了点头,和苏珊去休息室的路上,恰好看见了傅景琛,会议室的门是玻璃的,傅景琛双腿交叠,坐在会议桌前面的中央位置,袖口的衬衫随意摞上几摞,手上拿着一支笔,正在听下属的汇报,他的神情专注,却又展现出强大的气场,那副样子,成熟又迷人。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他。傅景琛目光轻转,恰好和叶苏苏的眼睛对视,叶苏苏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片刻的慌乱,加快脚步离开了。 第227章 务实 苏珊所说的休息室,其实就是傅景琛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很私密,叶苏苏毕竟和自家boss有那样的关系,在这里休息总比在外面引人注目来的好。 苏珊离开后,叶苏苏拿着手机,走去桌子那想看一看有没有充电器。 可惜除了一些文件,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在找什么?”傅景琛的声音突然响起,叶苏苏不可避免的被吓了一跳。 她抬头的时候微微睁大双眼,里面带着惊慌。 傅景琛仿佛没有想到叶苏苏会吓成这样,眼底积蓄了暖意:“怎么吓成这样?” 叶苏苏假装淡定的离开桌子,但微红的脸颊还是透出淡淡的羞赧:“我想找找有没有充电器。” 傅景琛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上,笑意很淡,却又带着温柔:“手机又没电了?” 听到这个“又”字,叶苏苏有点脸热,不禁想起之前以“手机没电”为借口没有接他电话的事。 没想到傅景琛还挺记仇的。 一直沉重的心情不知为何反而轻松了一些,她抬头大大方方的承认:“嗯,离开医院前忘了充电。” 傅景琛听完,越过叶苏苏,走到桌子前,拨了个电话。 然后就有助理进来,将叶苏苏的手机拿走去充电了。 助理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傅景琛看着叶苏苏,因为要照顾老人,她的装扮很简单,纤瘦的身躯包裹在白色t恤里,一双腿又长又直,看着就青春逼人。 叶苏苏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突然有些呼吸困难。 “你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话音刚落,傅景琛长臂一展,便将人捞进怀里。 离得近,傅景琛能看到她微微震颤的睫毛,投射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大手握上她的腰肢,叶苏苏有些呼吸不畅,她微微抬头,目光所及,是傅景琛洁白的衬衫和微微凸起的喉结,好几天没有和傅景琛亲近了,心里竟然又萌生出紧张。 傅景琛的手指在她的腰间摩挲:“急什么?手机还没充完电。” 语音落下,他已经俯身吻上她的唇。 叶苏苏慌乱不堪,不是第一次在他的办公室接吻,但是却比上一次更紧张。 叶苏苏甚至能听见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男人的吻很强势,渐渐的,叶苏苏被带着坐到了他的膝上,温热气息喷在她的耳后:“今晚回帝豪,好不好?” 感觉到他身下的反应,叶苏苏大脑充上一股热血。 彼此的身体诉说着想念,但是这个时候,总觉得和傅景琛亲近是对奶奶的背叛。 叶苏苏靠在他肩膀上,平复着呼吸,沉默代表了答案。 傅景琛沉吟片刻,又道:“我让慕白联系了国内的肾内科专家,过几日就会对奶奶进行会诊,并且也在积极联系肾源。” 叶苏苏心里一颤,慢慢抬头看向傅景琛,只见男人满脸温和,那种胸有成竹的气势,足以让她沉溺。 虽然知但这样想有些矫情,倒是叶苏苏总是觉得傅景程对他的奶奶不够关心,比如说今日他来办公室附近,这也没有问一句他的奶奶,不是不介意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懂了。 原来他并不是不关心,而是傅景琛是一个务实派,比起如何表现自己,他更多的是想解决叶苏苏的困境,也就是治好她奶奶的病。 第228章 老家 心里突然变的温温热热的,叶苏苏靠在她怀里,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景琛。” 傅景琛很少从叶苏苏口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他唇边染了笑意,抬起手抚了抚叶苏苏的长发:“不用客气。” 这样一本正经的对话,却让叶苏苏有种想哭的欲望。 空气似乎安静了片刻,但是气氛是温融的。在这时,门口响起敲门的笃笃声。 叶苏苏几乎是立刻从傅景琛的膝上弹起来了,和傅景琛对视的一瞬间,也感觉自己的举动略显夸张。 不好意思的勾了勾耳边的发丝。傅景琛倒是一脸淡定,好整以暇的把椅子转正,才开腔:“请进。” 门外进来的正是苏珊,她也知道此刻不好打扰老板,但是叶苏苏的手机开机后,便一直有电话打进来,她怕是有什么急事。 “老板,叶小姐的手机一直在响。”叶苏苏闻言,赶紧将手机接过来,等看到未接电话那里全是赵姐的电话,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等电话拨过去,就听赵姐着急的声音在那边响起:“苏苏,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呀,哎呀我都要急死了,你叔叔婶婶刚才过来把你奶奶给接走了,我怎么说都不管用的哟。” 叶苏苏听到的时候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自从奶奶生病后,叔叔和婶婶就因为怕承担药费,几乎不和她们联系了,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江城,把奶奶接走? 她握紧手机,强迫自己镇定,道:“什么时候接走的?您知道她们是怎么走的么?” “就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你叔叔开了辆小车,你婶婶也是到这就收拾东西,我多问两句那脾气火爆的哟,你是不知道呀。两口子风风火火就把你奶奶带走了。” 叶苏苏挂断电话,心里自然担心奶奶,她心里也在想,为什么奶奶会这么突然的离开医院。 因为自己没有听她的话,和傅景琛划清界限么? 想到此处,叶苏苏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变白。 傅景琛在旁边已经听到了一些,看叶苏苏此刻慌乱的不成样子,安抚道:“先打电话给你叔叔,问问是不是回老家了?你奶奶的身体状况如何?” 傅景琛的话让叶苏苏找到了主心骨,她赶紧找到叔叔的手机号拨了出去,幸好,对方很快接通了电话:“苏苏啊。”一个听起来憨厚老实的男声传来。 其实叶苏苏的叔叔是一个好人,好的甚至有些懦弱,并且十分听老婆话。 果然,叶苏苏刚问一句:“叔叔,你们现在在哪?”就听电话那头已经被婶婶接过,婶婶大剌剌的声音响起:“苏苏,我们还能在哪,在老家呢呗。你有事没?没有的话挂了,我这忙的很。”叔叔婶婶在菜市场开了一家猪肉摊,平时确实很忙。 但是叶苏苏肯定不能现在让她挂断电话,赶紧说了一句:“我奶奶在哪?” “你奶奶在家呢,苏苏,我看你奶奶状态好得很嘛,能走能说的,也没啥必要在医院住着费钱,这不,我和你叔叔就把你奶奶接回来了。” 第229章 高铁 婶婶的话让叶苏苏的情绪翻涌,奶奶之前刚从icu出来,怎么会像婶婶说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心里带着气,说话语气不免重了一些:“奶奶她病的很重你们知不知道,谁让你们把她从医院接走的,若是出了事,你们负的了责任么?” 对面的张玉贞一听这话不干了,尖刺的话出了口:“苏苏,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的哦,你奶奶也是你叔叔的妈!你这话倒是像我们害她一般喽!你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可别忘了在你上大学之前,可是我们给你出学费的!” 叶苏苏的手都在颤抖,婶婶纯属胡说八道,她的学费,除了爸爸意外身故的抚恤金,就是奶奶的积蓄,爷爷去世前,是有退休金的。叔叔或许给奶奶送过钱,但是也全不像张玉贞所说的那样,是叔叔出钱供她上学! 越委屈,反而说不出话,察觉到傅景琛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叶苏苏愈发觉得无地自容,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傅景琛看到她们家这样不堪的画面,亲情不像亲情,骨肉也不是骨肉。 电话那头,叶苏苏的叔叔叶良听到张玉贞胡说,也打断道:“你这是说什么呢?!” 张玉贞翻了个白眼,啐道:“你别跟我这打马虎眼,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可偷偷给她们送过不少次钱!” 听着电话那头两人似乎要吵起来,叶苏苏没有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奶奶现在在老家。”叶苏苏低声说完,就见傅景琛拿起电话,道:“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傅景琛管理着这么大的公司,肯定不能说走就走,叶苏苏也理解,其实,连其他人送她她都不愿意,回家定是一地鸡毛,私心里,她不想让傅景琛,包括他身边的人看到。 所以,在傅景琛拨通电话之前,叶苏苏开口:“不用了,我订高铁票回去就行。” 傅景琛皱了皱眉:“还是让人送你比较稳妥。”叶苏苏的状态实在不好,从这回澜沧,虽不算远,但是还是不放心的。并且傅景琛有司机,对他而言,送叶苏苏回去,实在不算是什么复杂的事。 可是叶苏苏倒是十分坚持,上前一步,神态真挚:“真的不用了,我怕我奶奶看到,会不开心。” 如果傅景琛派人送她回去,定会惹人注目,小巷子里的人很八卦,她怕奶奶看见更动气,这也是叶苏苏的一个考量。 这个理由似乎是说服了傅景琛,他没有再强求,让宋鸣给叶苏苏定了今天最快的一班高铁,温和的视线落到叶苏苏身上,说了一句:“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叶苏苏点了点头,有了傅景琛的安排,叶苏苏很顺利的坐上了高铁,只是,下了高铁后,还是要打车坐一段路程。 等她到家,已经快晚上八点。 其实叶苏苏的叔叔婶婶条件不算差,儿子住的是寄宿学校,价格不菲,家里更是很早就盖了三层小楼。 只是,这些福气奶奶一点都没享到,她和叶苏苏,一直是住在老屋,和三层小楼也不过隔了一面墙。 现在,老屋的窗户透出盈盈暖光,想到奶奶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叶苏苏都想哭。 她推开大门,喊了一声:”奶奶。“ 第230章 稳定 叶苏苏进屋的时候,心情是格外沉重的,但是没想到,屋内却是出乎她意料的温馨愉快场面。 只见小餐桌上摆了满满登登的几道菜,而一直和奶奶交好的邻居郑奶奶,正和奶奶围坐在一起,面前甚至还有酒杯,两个好姐妹这样,很有一番把酒言欢的味道。 郑奶奶看见叶苏苏,十分惊喜,站起身来迎过来:“苏苏,你怎么回来了?吃晚饭了没有?” 曾兴珠见到孙女回来,脸上也是有些惊讶,但是依旧是坐在椅子上没有起来,目光也不与叶苏苏对视。 看着郑奶奶的笑颜,叶苏苏也想扯出一抹笑,但是却扯不出来。几乎是呆滞的被拉到桌前坐着,郑奶奶还自顾自的去给她拿碗筷。 “你奶奶去江城治病都多久了,我们也好久没见了,现在你奶奶病情稳定了,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奶奶。”郑奶奶是真心高兴,说话都透着喜气。 叶苏苏也从她的话中快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病情稳定”,奶奶是骗别人她病情稳定才回老家的么? 也是,不这样说,怎么解释突然从江城回来? 但是,明明不是这样的。 叶苏苏看着奶奶面前的酒杯,道:“奶奶,您怎么能喝酒呢?” 为什么,这么不顾念自己的身体…叶苏苏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就算她做错了,奶奶这样突然回来,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这一路回来,心里有多么煎熬? 灯光下,叶苏苏眼角有闪烁的泪滴。曾兴珠偏过头,只硬声回了一句:“没事。” 叶苏苏抿了抿唇,不知说什么好,心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郑奶奶也看出来叶苏苏她们祖孙俩之间的气氛怪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打圆场道:“苏苏,这是自家酿造的米酒,没什么酒味的,哎呀都怪我,一高兴就把这酒给拿来了。” 郑奶奶一直在解释,叶苏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揭过此事。 郑奶奶也赶紧给叶苏苏夹菜,让她坐下吃饭。 高铁上是卖餐食的,但是叶苏苏哪里来的及吃,等叶苏苏拿起筷子吃饭的时候,郑奶奶也找个由头走了。 叶苏苏吃的不慢,但是十分沉默,只是机械的往自己嘴里塞食物,曾兴珠看着,心里不知怎么,也十分不好受,说了一句:“慢点吃,对胃不好。” 叶苏苏听到这话,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眼泪也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为什么突然让叔叔接你回来!您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在医院住着也是费钱,不如回老家,我还能多活两年。” 叶苏苏只觉得此刻的奶奶像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但是她是真的累了,她捂住脸,第一次在奶奶面前大哭起来:“奶奶,其实我真的很难受,很累。”她抬起头,眼睛红肿,“治病确实需要很多钱,筹钱也很不容易,但是我不怕,因为我有希望,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治好您的病,但是…但是你却一点不顾念自己的身体,也根本不体谅我!” 曾兴珠有些慌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孙女这般,歇斯底里。 情绪上涌,叶苏苏越讲越痛苦,对着奶奶喃喃道:“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您赢了,因为我真的很痛。” 她的眼神那样的哀伤,无助,委屈,看着这样一双眼睛,曾兴珠真的后悔了,孙女也是她的命,她怎么会想让她难过呢?她只是,不想成为孙女的负担而已。 第231章 百合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怎么都说不出来。 叶苏苏整个人也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她感觉自己快要碎了,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正在这时,叶苏苏的包里传来手机的嗡嗡声。 不管怎么样,这通电话的到来让气氛不再那样沉滞,曾兴珠也敢看看孙女的样子,叶苏苏平复了一下情绪,起身接电话,来电正是傅景琛。 “到家了么?” “嗯。”叶苏苏低声应了一句,傅景琛是知道她的高铁时间的,一直等她电话,没有等到,才拨了这通,听出叶苏苏情绪不高,傅景琛道:“你奶奶还好么?” 叶苏苏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芭蕉树,情绪在傅景琛的一声声询问中奇异的平静了不少:“还好。” “不要发脾气,老人生着病,身体本就不舒服,不要气她。”听到傅景琛的这句话,叶苏苏感觉心灵一颤,他怎么会知道…还是说,傅景琛已经了解自己到这个地步了? “没有啦。”叶苏苏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傅景琛只是打个电话确认叶苏苏的平安,他知道祖孙俩应该有很多话要聊,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正是一天的安静时段,虽然听的不是很真切,但是曾兴珠也猜到电话对面是谁,眼见着叶苏苏背对着她站了好久,才回过头,她的眼圈很红,但情绪明显好了不少,刚才她已经快要碎了,但是一通电话,好像又让她渐渐把自己拼凑起来了。 曾兴珠不由暗暗心惊,他没有见过傅景琛,自然也没有见过叶苏苏和他二人的相处。 坦白来讲,虽然叶苏苏一直说傅景琛很好,但是她以为孙女是为了钱,才委身比自己大那么多了的男人,定然是委屈的。这也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点,因为她不想让孙女委屈。 但是现在,她看到的不是这样。 “是傅景琛的电话么?”曾兴珠的语气也明显缓和了不少。 听到奶奶的声音,叶苏苏应了一句:“嗯,他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 等情绪平复,叶苏苏又陷入不好意思中,她确实不应该冲奶奶发脾气,或许,她总是把最不好的样子展现给最亲密的人。 慢慢踱回餐桌旁,叶苏苏也吃不下去了,沉默的收拾碗筷。 曾兴珠看着孙女白皙的侧脸,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将任性的一面,展现给孙女呢。 “待会和我谈谈你和他的事吧。” 听到这话,叶苏苏的手指一顿,然后应了一句:“好。” - 等叶苏苏收拾完,奶奶已经倒好了水,在沙发上等她,经过刚才情绪的释放,两个人都平和下来。 曾兴珠率先开口:“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叶苏苏将水杯握在手心,热气透过手掌传至全身,回忆起和傅景琛的初见,道:“他是我大学同学的哥哥,我去她家和她练习话剧,碰见了他。” 嗯,认识的途径倒是正正当当的。曾兴珠又问了一句一直埋在心里的话:“苏苏,你和奶奶老实说,是不是因为钱才会和傅景琛在一起?” 叶苏苏知道,她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但是如果她承认了,奶奶会一直过不去那个坎,是不是要让奶奶知道所有的真相呢?包括李月和林百泉的无耻。 “奶奶,我想和您说一件事,但是您要保证情绪不要激动,因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 江城 傅景琛今日回的是帝豪,虽然叶苏苏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但是这里已经有了很多叶苏苏的痕迹,包括自己脚上穿的蓝色拖鞋,都是叶苏苏置办的情侣款。 此时他正在阳台抽烟,背影高大挺拔,抽烟的姿势却带着一丝闲适慵懒。 杨阿姨收拾完厨房,出来笑道:“傅先生,我先回去了。” 傅景琛转过身,点了点头,视线落到茶几上的花瓶,那里面是叶苏苏买的重瓣百合,此刻已经有些焦边了,吸了一口烟,开腔道:“明日买一束花过来。” “好的,傅先生。” 等一支烟燃尽,傅景琛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明日有什么安排?” “和李董重约见面时间,明天我要去一趟澜沧。” 第232章 菱角 第二日,叶苏苏是被厨房里传来的香气吵醒的,昨天她和奶奶可以说是敞开心扉谈了一次,曾兴珠虽然震惊,但到底没有激动的像上次那般,叶苏苏也算是放下心。 她说完后,倒是像卸下心中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所以才会一觉睡到天亮。 等她起来,便看见奶奶正在厨房忙活,空气里满是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叶苏苏伸了个懒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好香啊。” 曾兴珠看着刚起身的孙女,一头乌黑长发被扎成马尾,白皙的肌肤透着红晕,整个人就像带着露水的花骨朵,鲜研动人。 她笑了笑;“赶紧去洗漱,马上就吃饭了。” 经过昨天的一番谈话,祖孙两个又回到了往昔的温馨,不再有一丝芥蒂。 叶苏苏沐浴完,用毛巾擦了擦潮湿的头发,走到餐桌前,看着熟悉的皮蛋瘦肉粥,突然感觉到久违的幸福。 或许老家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能够瞬间回到小时候。 叶苏苏帮着奶奶摆菜,除了皮蛋瘦肉粥,曾兴珠还蒸了玉米,拌了小菜。 用皮筋将头发束起,叶苏苏慢慢喝起粥来,看着桌上的腌萝卜,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会有腌萝卜?” 腌萝卜做着费时费力,昨天奶奶才回来,应该不是奶奶做的。 曾兴珠看了一眼,道:“是你郑奶奶送来的。” “奥。”叶苏苏闻言不再多说,曾兴珠提起话头:“你是不是快开学了?” “嗯。”这个暑假发生了不少事,一晃也要过去了。 “我不打算回江城,你上学后也要忙学业,没时间陪我,不如在老家呆着,你也不用担心,你叔叔还在,他不会不管我的。还有你郑奶奶,我们两个老姊妹每天聊聊天,散散步,也蛮好。” 叶苏苏咬住筷子尖,顿觉碗里的饭都不香了,奶奶还是不想治病么? 她本来以为,经过昨天的谈话,奶奶已经想通了。 沉默良久,叶苏苏放下碗,才道:“还是回江城吧,澜沧的医院医疗水平比不上江城,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奶奶!”见叶苏苏冷了脸,曾兴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重新缓和了语气,道:“这是我想了一晚的结果,你看我回老家,状态不也不错,奶奶没有骗你,在家比在医院舒坦。” 昨天知道孙女受得那些委屈,曾兴珠是真的心疼啊!她只能是孙女的拖累,不如留在老家。 叶苏苏心里有些慌乱,奶奶对她虽好,但是性子向来执拗,她该怎么说通奶奶呢? 正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一道清亮男声:“苏苏,曾奶奶。” 曾兴珠一听,道:“应该是关乔送东西来了,你出去看看吧。” 叶苏苏抿了抿唇,低声应了一句。 门口果然是关乔,也是郑奶奶的孙子,只比叶苏苏大几个月,现在正在北京的一所大学就读。 他带着黑框眼睛,是典型的学霸形象,看见叶苏苏,他温润一笑:“苏苏,我奶奶让我给你们送点菱角过来。” 两家关系好,平时互相送点东西不过是常事,叶苏苏也没什么负担,接过东西一笑:“谢谢关乔哥。” 她一笑,如同绽放的蔷薇花,关乔脸微红,挠了挠头:“别客气。” “苏苏,我奶奶说你昨天晚上来得,是坐高铁么?” 两人好久没见,叶苏苏耐心寒暄着,这时,一辆迈巴赫慢慢驶进巷子,在离两人不远处停下。 谁也没在意那辆车,直到一道尖锐的鸣笛声响起。 叶苏苏和关乔同时向车的方向看去,这一下,叶苏苏便怔住了。 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下了车,却并未靠近,而是依靠在车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了一根香烟。 关乔看见叶苏苏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显然心神已经全部被牵挂。 叶苏苏说不清此刻心里得感受,她实在没想到,傅景琛竟然会跟着来澜沧。 关乔有些摸不清楚情况,他眼神划过那辆迈巴赫,然后落到傅景琛身上,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湛黑深邃的眼神落到你身上,看似波澜不惊,却能实实在在的给人压力。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 尤其是,苏苏的状态,从那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她便肉眼可见的乱了,他低头询问叶苏苏:“认识?” 叶苏苏心中有些慌乱,有些悸动,她对着关乔道:“嗯,关乔哥,你先回去吧,我…我有点事。” 关乔在打量傅景琛的同时,傅景琛也在打量关乔。 一个年轻的男大学生。 他收回视线,不再看了。 第232章 原因 关乔听叶苏苏这样说,自然也不好停留,关键是叶苏苏虽然在跟他说话,但是眼神早已经飞到车旁的男人身上了,只这一眼,关乔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 等关乔走后,叶苏苏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等到了傅景琛身边,她抬起头,眼睛里是纯粹的喜悦:“你怎么来了?” 傅景琛看着眼前的女孩,虽然只穿了一身家居服,但是五官妍丽,一举一动都透着青春的气息。 他抬手将叶苏苏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道:“我来拜访你奶奶,方不方便?” 叶苏苏白皙的肌肤透出红晕,她的心跳的很快,这一刻,傅景琛比任何时候都令她心动。 听到傅景琛的话,她没有及时回应,傅景琛面上带了一点促狭:“不方便?” 说完作势要转身,叶苏苏赶紧哎了一声,手指拽住了傅景琛的衬衫,傅景琛看见她纤细的手指,面上更加柔和,叶苏苏有些羞赧,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动作,好像是显得她有些急切了。 不过,念在傅景琛大老远开车来澜沧,叶苏苏打算抛下那一时的羞涩,双手穿过西装,就这样抱住了傅景琛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叶苏苏身上有刚刚沐浴完的牛奶香气,傅景琛的用手扶住她的脊背,笑道:“逗你的。” 曾兴珠见孙女很久没有回来,担心的出来看,便看见相拥的两人。 虽看不清叶苏苏的神情,却也能看出她依赖的姿态, 至于抱着她的男人是谁,不言而喻, 坦白来说,傅景琛的样子比曾兴珠想的好得多,他很英俊,也很年轻,如果说他二十七八岁,也是很有可信度的。 曾兴珠咳嗽了一声,叶苏苏听到声音,赶紧从傅景琛怀里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奶奶,耳根控制不住的发热。 曾兴珠板着脸,道:“进来。” 等奶奶进去,叶苏苏才抬头看傅景琛:“怎么办?” 因为足够相信身边的男人,所以叶苏苏好像做不了任何思考,忍不住的依赖傅景琛。 好在傅景琛足够的气定神闲,他今天来澜沧,就是有把握说服曾兴珠。 “别担心。”给了叶苏苏一个安抚的眼神,傅景琛又走到车后,从后备箱提了不少礼品。 叶苏苏没想到他想的这么周全,看着前面傅景琛身高腿长的背影,心里还晕乎乎的,但是又莫名心安。 曾兴珠坐在沙发上,看见傅景琛进来,后面跟着叶苏苏,像一个小媳妇一般,道:“您是傅先生吧,请坐。” 傅景琛将礼品放下,一笑,顺势坐在沙发上,道:“您叫我景琛就可以。” 叶苏苏在旁边说:“我去给你倒水。” 说着去了厨房洗杯子,曾兴珠看见孙女慌乱成这样,那股丝丝缕缕的甜蜜更是溢出来,叹了一口气。 等叶苏苏回来,倒完水,曾兴珠便说:“家里来了客人,你去市场买点菜。” 叶苏苏知道奶奶这是要把自己支出去,和傅景琛单独谈话,不由踌躇了一下,还是傅景琛说了一句:“去吧。” 才依依不舍的拿着菜篮子出去,曾兴珠看见孙女这样子更是来气,才多少日子,就被这男人迷的团团转了。 看着眼前的傅景琛,曾兴珠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只是坐在那,便自带一种气场。 但是这样的人,孙女若陷的更深,结局会好么? “傅先生,既然您来澜沧了,我也和您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您能放过苏苏。” 傅景琛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眼时依旧温和:“我随苏苏叫您一声奶奶,奶奶,我知道您的顾虑,我比苏苏大十二岁,之前还离过婚。” 听到这,曾兴珠眉头一皱,傅景琛竟还离过婚,她之前并不知晓。 傅景琛自顾自的说下去:“但是,我和苏苏是互相喜欢,真诚交往的,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也并不是玩玩而已,请您相信我。” “傅先生,我知道你很有钱,我这副老骨头,在江城医院住的时候,住院费您也出了不少,这些钱,我们都会还您。” 曾兴珠根本不接傅景琛的话,虽然傅景琛能追来澜沧,让她的态度有些松动,但是他说的话,她也没办法信,也不想信。 傅景琛察觉到曾兴珠对他的抗拒,换了一种问法,态度足够谦卑:“苏苏已经二十一岁,可以谈男女朋友,不知您反对我和他交往的原因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