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神纪》 0001 何以为神? “何以为神？” “神无方，易无体，阴阳不测之谓神。神，本质上是一种道。” 学堂内，夫子正声情并茂地传授真理。 可真理哪敌得过正午炽烈的太阳，台下的少年们，大多佐着吱吱呀呀的知了叫声，正睡得香甜。 “我要是也能修神就好了。” 见此情景，李羽眼神羡慕，却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画笔，为三丈见方的神像点下了最后一笔。 他是浅草镇有名的神画师。 前几日，浅草书院的文神画像被风雨破坏，加之此神似是因时间久远，或是早已陨落，并未庇护书院。 近年来，书院出的文人越来越少，几个夫子商量着将其换了，便找到了李羽。 这已是李羽来浅草书院的第四天，画像已全部完工，便还差一份祝词，李羽便能拿到酬劳。 眼见着课堂还有两刻钟便能结束，李羽拿出一张宣纸，飞快写起祷祝词来。 “乞报上天，万道永昌。天生北斗，合七星，一曰天枢，魂神斗次…………四曰天权，魄精斗次行，亦名文曲，文道昌盛…………邀天临鉴，表以祈神。”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李羽长舒了一口气。 课堂已经结束了，孩子们都雀跃着跑回了家，夫子总算腾出身，拿着一袋子钱向李羽走来。 “小羽啊，这次的事情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夫子。”李羽躬身回应：“夫子既已来了，咱便开了这天道之门，看看文曲星是否确是正神。” “小羽你画神的成功率，我自是放心的。”夫子说着，还是将祝词拿到神像面前，指尖散出一缕银色流光，打在祝词上面。 不一会，祝词凭空自燃，神像微微发光，一缕金色的功德从天而降，全部没入神像双眼之中。 方才还只是画像的神像，此刻却好似活了过来般。 李羽见此，心里横着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幸不辱命，祝学院文道昌隆，大儒成群。”他恭维了一句。 夫子见此，心情大慰，将手中的钱递给了李羽，又将他送到了书院之外。 临走，还一直建议李羽应去省城试试祈神，看能否成为一个修士。 李羽听闻此言，微微一笑，并未做出回应。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二十年前，他带着一部手机来到了这个世界，本想着也像其他穿越者一般，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凭一手作弊外挂，吊打诸天土著。 可是，他不能修炼。 在这个世界，要修行，先请神。 而请神的前提，是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神的怀抱，从心灵深处认同神的理念，成为神的信徒。 这对李羽来说，很难。 他穿越之前所在的是一个没有神也没有信仰的国度。 天生人定胜天的思想让他无法彻底放开自己的全部心神，让神在他的意识深处，打下烙印。 李羽想着，不知不觉来到镇里。 喧闹的人群吵醒了李羽的沉思，车水马龙的街道让李羽不再沉溺于自身的情绪。 他摇了摇头，收拾心情，朝着药铺走去，不一会，才赚到的五十两白银，大半都变成了包裹在棕黄油纸里的药剂。 拿着药，穿过三条街巷，离了人间繁华，李羽来到个小院子前。 院门破败不堪，腐朽的木条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妈，我回来了。” 李羽打开门，见到正在磨面的女子。 她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却也难掩秀色，年轻的时候，定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女子旁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头发被梳成一个高马尾，此时正拿着本书念念有词。 “小羽，回来了啊！”见到李羽，她的脸上不由露出温柔的笑。 她擦了擦手，将磨支住，才又道：“肚子饿了吧！隔壁你刘婶送了些鱼过来，做好了正等你呢！” “小怡，你也别光顾着看书了，快去喊你爸，让他起来吃饭了。” “好～好～好～～” 女孩拖长声调应答着，她放下书，又跑到李羽面前： “哥，这次出去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呀？” “你这小妮子！” 李羽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将手里的药递到她的手上，又从怀兜里掏出个粉色的布包给她。 “你最爱吃的巧巧酥。” “哥哥最好了~” 女孩打开布包，挑了一块最小的含在嘴里，又亲了李羽一下，蹦蹦跳跳地朝屋里跑去。 妹妹走后，院子里便仅剩下他和母亲两个人。 李羽看着母亲眼角的鱼尾纹，不由有些心疼。 他从怀里拿出剩下的一半银子交到母亲手上，又道：“妈，你也该给自己置办些胭脂水粉了。“ “您看隔壁李婶，明明跟你同样的年岁，却是越活越年轻了。” “钱财这些，不必总是省着，你儿子有出息了，现在谁家画神像画年画都找你儿子，钱总是能赚到的。” “那哪能比！”女子抚起额角的头发，取下腰上的小香包，将李羽给的碎银一块一块地放好，才又道： “你爸的病可一直要用药养着，你将来娶媳妇，你妹妹去省城祈神，这哪样不要花钱。” “你别想着现在能赚钱了，花钱就大手大脚。” “这真要到用着的时候，可是少了一文都不行。” ………… “嗯~知道了~”见母亲还在讲，李羽含糊着应了一句。 他实在有些不爱听母亲讲的大道理。 女子见此，便也没在说什么，她抖了抖围裙，进了厨房，不一会便端出三个小菜。 李羽脱了外套挂在柱子上，又从井里打了些水洗了把脸，便当先坐在桌前。 等了一会，父亲和妹妹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咳~咳咳~咳~卢老夫子最近身体可好？” 父亲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虚弱，说话间隙，总是咳个不停。 “听书院的先生说，卢老夫子最近去了省城，我这次去倒是没有得见。”李羽给父亲斟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两人便对桌子聊了起来。 “二十年前，若没有卢老夫子，便没有我们一家人。” “做人，要懂得感恩。” “你这次去书院，没有多收人家钱吧。” “这价钱都是定好的，哪能多收。”李羽喝了口酒，又吃了些菜，显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可男子却没管他，又道：“那你可给人家优惠了些？” “哪有优惠的说法，人家对咱有恩情，我尽心尽力帮他做到最好就行，若真给了优惠，这浅草镇就那么大点，谁还不认识谁。” “到时候，那个也来攀关系，这个也来说认识，这生意还怎么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你总能讲些歪理！”男子听了此言，似是有些不高兴，情绪波动下，又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你这人，跟孩子还置什么气。” 女子见此，不停地拍着男子的后背：“小羽说的也对，那书院家大业大，还会在乎你这点银钱不成，把人家的事都做好了，这钱咱拿的安生。” “小羽你也是，一说到钱就寸步不让，人对咱有恩情，咱就是不要钱帮人家做事也是应该的。” “好了好了，大不了我把这钱退回去不就成了。”李羽见父亲脸色有些泛青，心疼不已，便敷衍了一句。 男子见李羽服软，便也没再多言，他拿起酒杯细酌一口，又道： “这钱也不必全退回去，咱们的情况，想来书院也能理解。” “况且，明日你妹就要去省城祈神，用钱的地方也多~咳~咳咳~” “这是好事，我去跟~” “咳咳咳~啥？” “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会那么快？” 李羽本以为父亲又要说教，便顺口应合着，却是才反应过来，被饭菜呛了几口。 “你这孩子，慢点吃！慢点吃！” 女子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道： “前日，神学院的牧师来家里通知了这个事，说你妹妹和自然神殿的春之神极为契合，祈祷仪式上也得到了回应，便想让他去省城神殿祈神。” “我跟你父亲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是好事，便同意了。” “确实是好事。”李羽高兴地应了一句，不由揉揉了揉妹妹的头。 相传太古大神创世未善身先陨，天地间规则还未完全成型，祂为已有的六大法则赋予灵性，让其自然繁衍，为天地推演新的法则。 六大法则经多年发展，已各自形成神系，分别是生命神系、死亡神系、大地神系、天空神系、战争神系、自然神系。 妹妹契合的，是六大神系中的正神，这种天赋，即便在省城都屈指可数，李羽心里自然高兴。 他想了想，又道：“只是这省城路远，护卫队会不会一起去？”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男子回应。“镇上的神学院本来就只有一个牧师授课，护卫队前几天进山清扫又没回来。“ “你妹妹去省城的事就只能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我身体不太方便，你妈又是个女流之辈，这事，怕还得你去办~咳咳~咳~” “你先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没接的活就不要接了，接了的，能推的也都暂时推了。” “咱家现在，以这事为大。” “嗯，乡亲邻里的活，让我妈去说一下，东原武馆的那个只是老神像修缮，不会耗费多少时日，他们也不急。” “妹妹这次若能祈神成功，爸的病，也就有了希望。” 一家人聊着，不觉已到了晚上。 因明日便要远行，妹妹早早就睡下了。 李羽买了些礼品出了门，拜访了之前定下活计的几个雇主，说了工期延误的事情，倒没生出什么变故，大家都很理解，纷纷送上了祝福。 天色擦黑，李羽总算赶到家中，弥漫的药草味已只有淡淡的一层，父亲每晚睡前都需服下一副药，算算时间，应是已经睡下一会儿了。 整个院子里面冷冷清清，除了一汪圆月，和几缕呼啸的风声。 李羽突觉有些寂寞，心里又有些庆幸。 若不是意识中央一直上下悬浮的手机，以及脑中时不时闪过的有关车马霓虹、高楼大厦的记忆，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二十年，从一个婴儿长成壮年，李羽仍然记得，自己父亲身体健康时的威严，以及母亲丰神绝代的样子。 “好在，一切都慢慢好了起来。” “妹妹啊！哥哥虽是个穿越者，可却是个没用的废物，你，一定一定，要将爸妈失去的荣光找回来！” 或许是酒入愁肠，或许是心本已醉，想着想着，李羽的意识渐渐有些朦胧起来。 “累计塑神一百座，可选择开启天道重铸系统。” “请问宿主，是否开启？” 0002 都城之行 骤然出现的声音将李羽吓了一激灵，他有些朦胧的思绪骤然清醒。 “请问宿主是否开启？”机械的声音继续传来。 “开启。”李羽默念。 二十年异界之旅，总算混到一个金手指，从此称王称霸，打脸装逼，李羽心中却是激动不已。 只见一直悬浮在他意识中央的那个手机，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姓名：李羽 年龄：20 性别：男 神性等级：1级（0/1000） 李羽正等着更多关于系统的解析。 可手机上，却在没传来其他讯息。 连之前那个机械化的声音也莫名消失。 “喂！系统，在没？” “喂！系统，nmzl！” 见没收到回应，李羽心态瞬间爆炸！ 这是什么鬼？什么都木有的系统算什么系统。 我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今年几岁！ 我又不是菜虚鲲！ 靠北！ 李羽吐槽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办法，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回屋睡觉。 第二日，天色刚明，李羽便起了床。 他从驿站租了两匹马，又烙了十余张饼，将帐篷和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妥当，才做了早餐，叫父母和妹妹起床吃饭。 妹妹穿着淡黄的睡裙，头发蓬松，睡眼惺忪，表情有些不情愿。 但她知道今天的重要性，倒也强忍着睡意，快速洗漱完毕。 吃了早餐，换了衣裳，与父母挥手告别后，兄妹俩便骑马踏上去往省城的旅途。 清晨雾大，露珠将道旁的树木草叶打点得青翠欲滴，就连喜鹊，也欢快地叫唤起来。 金黄色的麦浪随风泛波，入眼可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预兆。 眼见着兄妹两人越走越远，依靠在门边的女子，骤然卸去伪装，扑在男子怀里哭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小羽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妹妹的。”男子拉着女子布满老茧粗糙的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心里骤疼，小声安慰着。 离别的浓烈情感退去，女子也缓了过来，她擦了擦眼泪，脸上有些红晕，却又不舍得离开男子的怀抱。 二十年了，自李羽出生后，两人便再没这么亲密地拥抱过，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时候，万事皆好，自家也有正神庇护。 思索及此，女子想起有件事情还没给儿子交代，便要追随上去。 可人力哪跑得过马匹，况且，丈夫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只得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李羽到了城里，千万别再做画神的营生，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感。 却看李羽兄妹俩，半个时辰，已经离镇40余里。 山路坎坷，马匹有些累了，两人便下了马，慢慢走在山道上。 周围早已没了人迹，幽深的大山崇森叠影，偶尔能听到精灵野怪的狂叫。 小怡有些害怕，不由紧了紧衣裳。 “哥，到省城还有多远啊！” “这就走不动了？”李羽呵呵笑了一句：“咱在边境上，到省城得有一千余里。” “就是不眠不休地赶路，也得三天左右，现在还早着呢！” “哦~” “哥，你说这山里真的会有孽兽吗？我听学院的牧师先生说，他曾经遇到一头孽兽狼，长得比两个人还高呢！” “听书院的夫子说，浅草镇这边缺乏神气，没有孽兽愿意在这生存。”李羽思索了一会，又道：“不过也可能会有一些，我早上给你的那个胸针你带好，遇到一般的孽兽都能对付。” “嗯~”小怡应了一句，见马匹体力回复了，两人便又跨身上马，疾驰起来。 正午时候，两人草草吃了些饭，又继续前行。 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难得离开镇子一次，小怡的话出乎意料的多，一会问省城的情况，一会又说起春之神的伟大来。 李羽皆是悉心解答，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 前方，一个小镇隐隐约约现出身来。 李羽翻看从书院得到的地图，确定了此地是一个叫“怀恩镇”的地方。 这个镇子的人跟浅草镇不太一样，全都是些金发碧眼的家伙。 突见两个黑发黑眼的人，都有些戒备地不让两人进镇。 幸好镇里有个大胡子去过浅草镇，还与李羽有过一面之缘。 他说服了守卫将两人放了进来，又邀请两人去了他家。 一路上，他不停地恭维着李羽的画技，还说因为李羽赠的画像，他家孩子虽然才十六岁，却也天赋异禀，得了战神的青睐，近期便要去战争神殿祈神。 跟着大胡子来到他家，进了门，看到挂在屋子中央的长须红面、手提青龙偃月刀的关二爷的神像，李羽不由陷入回忆。 四年前，李羽经历了父亲病危，自身又无法祈神的厄难，正万念俱灰，手足无措。 见手机上跳出一张灶君的图片，便照着画了起来。 穿越前李羽虽没系统地学过画画，但出于爱好，总爱画上两笔。 特别是心情烦躁时，提起画笔，心就能静下来。 待画像画完，李羽想着这已经不是穿越之前的世界了，这个世界可没有灶君，便又依照了记忆中的信息，在灶君画像的旁边写下了祂的来历。 卢老夫子与李羽一家关系亲密，他拜访李羽的父亲时恰巧见到此景。 他觉得李羽画的是个神像，便让李羽重新画了一幅。 并且，让李羽在阐述灶君来历的那篇文章前面加上了“乞报上天，万道永昌。”，又在文末加上“邀天临鉴，表以祈神。”，从而形成一篇完整的祝词。 接着，他指尖闪出一点银光，射在祝词上，祝词自动燃烧，这神像却是被天地规则认可了。 也是从此之后，李羽才有了画神像的营生，能赚些钱，即便父亲久病，家里也没破败下来。 大胡子家挂着的这幅关二爷的神像，却是李羽画的第十二副。 那时他虽小有名气，但画像生意还没做大。 他在街上摆摊时遇到了这位外乡人，想着镇子里的神像总有一天会饱和，还需向外发展，便将神像免费送给了他，希望他多帮着宣传宣传。 不想一过四年，大胡子没给他介绍到什么生意，他倒跑到大胡子家来了。 “内瑟顿，你这有些不讲信用啊。” 想起大胡子是谁，李羽稍稍放下些戒备，说话也轻松了些： “四年前你可说了，若这神像有用，会介绍好些生意给我！” “李，你也知道我是做皮毛生意的。” 内瑟顿豪爽地笑了笑： “这些年四处乱跑，很少回镇子里，最近才回来没几天。” “小秘鲁从小身体虚弱，现在却得到了战神的青睐，这效果没得说，镇里的人知道是你的画像庇佑，都计划着去浅草镇找你呢，你倒先来了。” “哈哈哈，这件事要往后延一延。” “我这几天要和妹妹去省城一趟，估计得花不少时日，镇里的人想要画像得等我从省城回来再说。” “你这些年做皮毛生意，有没有去过省城，在省城那边可有什么生意介绍给我。” “李，你要去省城？”内瑟顿哈哈一笑：“小秘鲁，过来，见过李叔叔。“ 他说话间，一个金发碧眼的强壮少年从内堂走了出来。 少年听话地叫了一声李叔叔，眼睛里充满崇拜。 但看见李怡时，眼神又变了变，像是有些倾慕，又有些羞涩的味道。 “小伙子，你的想法很危险啊！”李羽自然看见他的表情，在心里默默想着：“咱妹嫁不嫁人还两说，即便要嫁，那也得嫁个道族人，你这表情是要闹哪样。” 却说内瑟顿，边说着边将李羽几人带进了餐厅。 “我明早也要带小秘鲁去省城祈神，咱们倒是可以一路去。” “这几年我是去过省城几次，不过省城神气充盈，还有六大神系的神殿在，倒是没有什么需要画神像的生意。” “不过，我见过几位朋友家里挂的神像，虽然是正神，可都没有李你画的神气。” “李你要是真想做，可以先租赁一个店面，画些六大神系的神像，慢慢打开名气。” 他说着，将李羽兄妹引上餐桌。 “内瑟顿，你这话可不对，我画的神像虽不常见，可也是创世大神认可的正神，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在传播邪教一样。”李羽打趣了一句：“若我画的是邪神，小秘鲁又怎么会得到战神的认可。” 说话间，戴着厨帽的佣人将晚餐端了上来。 主菜是只对李羽来说有些难以下咽的火鸡，辅菜是捣成泥的土豆，说实话，品相看起来也不咋地。 但话又说回来，味道再怎么差，也差不过干巴巴的烧饼，赶了一天路，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李羽还是吃得挺欢。 “李，你有所不知。”内瑟顿吃了一勺土豆泥：“这创世大神都说了，天地间不止六大神系这些神。” “可西大陆都被六大神殿主导，各国都以六大神系为正统，别的神，管他是正是邪，通通都是邪门外道。” “若真论正邪，死亡神殿那群家伙绝对是妥妥的邪教，可不也光明正大地立在中央区！情况就是这样，用你们道族的话来说，这叫形势比人强！” “咱们这因为缺少神气，六大神系的光辉照不进来，也不想照进来。” “要是到了省城，你再画些不属于六大神系的神像，神殿的裁决所肯定不会放过你。” “要按你这说法，我这神像生意是做不到省城了？”以前卢老夫子可没跟他说过这些，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李羽不由有些沉吟。 “那倒不是。”内瑟顿拿起酒杯，跟几人碰了一下，才道：“你这画神像的技艺，即便在省城也很少见。” “到时候只要跟神殿合作，生意肯定不差，赚得甚至会比现在多。” “省城不比咱们这些小地方。” “在那，随便请一个神像，少说也得花费一金，你在咱们这些小镇子里才赚多少钱。” “哦~也是~也是！”李羽敷衍着应了一声，却全没把这个建议当成回事。 还是最初的那个问题，他不能祈神。 不能祈神，连祷祝词都无法使用，更遑论得到神殿的认可了。 聊着聊着，李羽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天色擦黑时，内瑟顿的老婆也回来了，她颇为热情地跟李羽兄妹打了招呼。 坐了一会，便又拉着李怡聊了起来。 言语间有一种把李怡聊成儿媳妇的架势，李怡有些招架不住，李羽帮她解了围，又跟内瑟顿说了些明天一起前往省城的事后，便结束了这场晚宴。 下半夜，小镇里的灯火都黯淡了下去，镇口那边，却传来了刺耳的锣声。 0003 出镇风波 李羽匆匆套了件衣服赶了过去。 待他到时，镇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场面乱成一团，镇里唯一的一个神术师面如金纸，旁边五六个守卫士兵，胸口全是猩红一片。 “怎么了！怎么了？” 李羽找到内瑟顿，他此时正带着妻子在另一侧观望，李怡跟内瑟顿的妻子睡在一起，此时也跟了来。 “李，你来了。” 内瑟顿打了个招呼，又道：“是孽兽。” “有一头孽兽猪冲击了镇子的外墙，还伤了人。” “几个守城的孩子虽然将这孽兽暂时赶跑了，可也都受了伤。” “李你也知道，这孽兽猪最是记仇，被孩子们砍伤了，待会肯定还会回来报仇。” “这可怎么办，咱们东境没有神气，向来是不会有孽兽的啊，最近是怎么回事，我前几天在隔壁的罗浮镇就见了一次，这次孽兽竟跑到我们镇子来了。” “前些日子在省城，好像也听别人提过东境孽兽的事，东境的孽兽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行，不行，我得带着孩子去城里避一段时间。” 他说着，就要回家收拾东西，却被李羽一把拉住了：“你既知道孽兽猪记仇，此时突然出去，那野兽还能放你安然离去不成？” “咱现在要想着怎么消灭这头野兽，不然，别说咱们，整个镇子的人，怕都逃不了。” 李羽说着，取下了胸前的别针，递给内瑟顿：“你先把这别针交给神术师，这是书院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防御力不错，延续时间也长。” “只有先保住神术师，镇子才有希望。” 听李羽一说，内瑟顿也缓了过来，不再急着跑路，而是将李羽给的别针送给了被围在人群中央的神术师。 但他也没有完全放弃跑路的想法，中途又让妻子带着小秘鲁回家收拾东西。 李羽想了想，也让李怡跟了过去。 神术师接过别针后，眼中渐渐有了神采，他道： “约尔瀚叔叔，你来得太及时了！” 他将别针别在身上，霎时站了起来，用手里冒出的神光将几位受伤的守卫勉强治愈后，又道： “怀恩镇的镇民们，孽兽强大，我需要大家的力量。” “小怀恩，有什么需要你说，大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不会让野兽毁了镇子的。”内瑟顿接了他的话。 “嗯！”怀恩神术师道：“我会带领守卫们向北追击孽兽，但又怕孽兽朝别的方向进攻镇子。” “我需要大家将女人和孩子遣回家中，再拿起武器守在围墙边上。” “若是发现有孽兽的痕迹，马上通知我们。” “好!” “好!” “小怀恩，你放心。“ “我们会守好镇子的！” …… 镇民们说着，飞速将家眷带回了家里。 广场上一时间静了下来，便剩下几个守卫、怀恩神术师和李羽两人。 神术师没等众人回来，便当先出镇。 内瑟顿平时经常走南闯北，路熟，自告奋勇地跟了上去。 李羽本不想去的，但看到内瑟顿期盼的眼神，想着昨晚在他家住了一宿，面上抹不开，也跟了上去。 哪曾想，刚出镇子，怀恩神术师身上突然散出土黄色的光芒。 他手指在胸前画着发散的圆形标记，不一会，小镇的外墙上便浮现出八个与之相似的金色光印。 接着，小镇的外墙在疯狂扩张，不一会便形成一个土黄色的封闭罩子。 做完这些，怀恩神术师却是彻底瘫软了下去。 他胸口的胸针也瞬间暗淡。 “怎么了？” “怀恩神术师！” “怀恩·小罗伯特！” …… 跟随的几人皆尽慌乱地叫了起来。 李羽心里一紧，却不由得捏了捏身上的一把匕首。 “约尔翰叔叔~吉特沃夫~小克雷~还有这位李先生，大家不要着急。” 神术师虚弱地说着：“我并不想害你们。” “大家都知道，孽兽的力量跟人类是一样的，都是从虔行~通神~神印~牧师~助祭~~司铎~主教~神恩~半神，一直到神灵依次提升。” “这次袭击我们的是助祭侍从阶孽兽，而我，才刚刚达到司门牧师。” “莫说我神力耗尽，即便我的神力恢复如初，也不能与其硬抗。” “幸好先祖在建立镇子之初，便在镇外埋下了岩石之神的灵韵。” “经过数百年的温养，这些灵韵至少可以抵御诵读司铎级的进攻。” “但灵韵多年未动，运转间会偶有失灵，咱们八个人各占一地，才能保证灵韵间的神力运转无误。” “你能确保这岩石之神的灵韵真能抵御住孽兽的进攻吗？”瑟顿此时却是真的生气了，他大声地质问着小怀恩：“还有，我们几个要如何充当这神力运转的中间站。” “这孽兽来了，见到有活人，肯定要先吃了我们几个，你又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我无法保证任何人的安全，包括我自己。”怀恩神术师声音低沉：“只需虔诚地向岩石之神祈祷，岩石之神自然会庇护我等，神力运转自然无碍。” 他说完，独自走向镇子外墙上，两个神术印记中间的一个小阁楼处，坐了进去，慢慢祈祷起来。 几个守卫向来对怀恩神术师言听计从，见了此景，也各自找了一个阁楼坐了进去。 荒野的幽林中，便仅剩下李羽及内瑟顿两人。 两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内瑟顿信仰的是战争神系下的商业之神。 近些年来，他的毛皮生意越做越大，商业之神确实在眷顾着他，他不想动摇自己的信仰。 至于李羽，他全无信仰，也做不到信仰任何神。 “哼~~哼哼~~” 恰在此时，震彻山野的野猪狂啸在林子中响了起来，远处的树木层层倒伏，刺鼻的恶臭和腥气汇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味扑面而来。 阁楼中的众人见此，飞快念起岩石之神的教义，整个岩石罩子上，骤然升起土黄色的明亮光芒，却还有两处空缺。 “约尔翰叔叔，想想芙雅丽阿姨和小秘鲁，还有一镇的邻舍们。” “李先生，若怀恩镇能挺过这次劫难，我欠你一个人情，况且您的妹妹也在镇里，你们道族人不是常说血浓于水吗，您忍心看着您的妹妹就这样死去？” “你威胁我！”李羽愤怒不已，他这才惊觉，自己竟被人摆了一道。 “去tm的商业之神。”约尔翰似是想通了，他从怀里扯出个双蛇手杖挂件亲吻了一下，便将其丢弃，快速跑向一个阁楼，盘膝而坐，快速祷念起岩石之神的教义。 孽兽猪越来越近，其让山野震动的脚步声如同在耳边响起。 “不管了！”李羽实在想不出办法，便也飞速奔向最后一个阁楼。 进了阁楼，他才打开岩石之神的教义，那头孽兽野猪竟也赶到了镇脚，兵临城下。 这野猪身高八丈，如同一座十层高的小楼般，突出的獠牙如同两把锋利的长剑，口鼻中吞吐出海量热气。 它似乎有些畏惧镇子外围的土黄光芒，围着岩石罩子转了一圈，定在了李羽所看守的那个阁楼面前。 “坏了!”李羽心想。 他方才已经念了数十次岩石之神的教义，数次感受到有个宏大的意识想在他的大脑深处打上印记。 可他始终放不开，岩石罩子上的神力每每到他这里便骤然断绝。 “或许，我该放下这些年来不知所谓的坚守，不就是灵魂上被打上印记吗，若将来不愿，大不了像父亲那样大病一场，运气好些，至少还能活命。”李羽心里已经有些动摇。 恰在这时，孽兽野猪发动了进攻，他后臀撅起，不停蓄力，最终骤然前突，将镇子外的岩石罩子撞出了一个巨大的裂纹，却终究没能撞开。 李羽被这种撞击震得吐出一大口鲜血，孽兽野猪则被岩石罩子的巨大冲击力反弹了回去。 它调整好身姿，前腿不停刨着地，又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猪脸，李羽一时被吓蒙了。 他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这土石罩子，绝对经不起第二次撞击。 0004 天地灵气 “李，你不是神画师吗！快使出你的本领！” 内瑟顿的一声惊呼将李羽惊醒，他本能地将怀里的匕首掏出，刀锋向外。 一时间，蓬勃的神力从刀尖蔓延而过，整个土石护罩上的灵韵瞬间圆满均匀。 圆满的神灵灵韵带来了一种更为强大得反震之力，野猪才堪堪撞上，未曾对土石护罩造成半点伤害，自身却被弹射出去。 它庞大的脑袋似是有些想不通，刚刚还不堪一击的土石护罩为何会骤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它用独有的兽语向山林与冲撞之神发去祈祷，见未收到回应，便渐渐淡去自身灵性的一面，让野蛮占据了全部意识。 它的眼睛开始变红，脖颈周围的鬃毛根根竖起，兽血涌动到四肢周身，腾起一层淡黑色的雾气。 它又开始了第三次进攻，接着是第四次，第五次…… 终于，它见到了希望，那个瘦鸡崽子的匕首终于断裂。 它又卯足了劲冲了上去，却冲了个空。 只见那个鸡崽子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胡言乱语，身上腾起带有森林味道的绿色光芒，一下子消失在森林里。 这让它很不开心。 他来这里还没吃到一个人，就被一群野蛮的家伙打伤，现在竟然还让一个还不够塞牙缝的小鸡崽子逃跑了。 这真的让它很不开心。 他掉转了身姿朝着那个逃跑的家伙冲去。 森林深处，李羽躲在一处水潭下，一动不动地看着水潭上方映下的狰狞巨眼。 “这头野猪真的疯了！”李羽心里默念，它希望这头野猪尽快离开。 卢老夫子给的匕首因无法全部兼容外系神系的力量，在土石罩子上时便被蓬勃的神力冲击破碎。 妹妹用春之神的赐福制作的项链也在方才逃跑的时候耗尽了力量，此时的他，可没有任何能力对抗这头凶恶的怪兽。 但人总是这样，你越希望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便不会发生。 这头野猪似是确定了他便在这潭水潭里，虽不敢下来，却怎么也不肯走。 李羽已经有些憋不住气了，因肺部缺氧，他的脸色微微泛青。 水里的怪鱼见他一动不动，开始还试探着游动，渐渐的也露出了獠牙，不停地撕咬着他的尸体。 猩红的血液弥漫而出，也带走了他的大部分体力。 李羽觉得手脚有些微微抽筋，头皮发麻，全身发冷。 “不行，不能这样窝囊地死去。”李羽心想着。“我要出去拼一把，大男儿，即便死也该碎成千万块，而不是进了鱼口成了鱼食。” 他想着，便要上浮。 可开始的时候他太害怕了，潜得也太深了些，游到一半，便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可水中哪里有气，尽管他快速闭了嘴，可还是吞下一大口充满腥味的湖水，肺被呛得火辣辣地疼。 这种疼还不安分，顺着胃，一直蔓延到脑仁。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隐隐约约间，好似看到天地间有无数乳白色的精灵，不停从所有事物周身进进出出，尤其是水潭上方的野猪周身，更是如同一个小太阳般，照得人眼睛发黑。 “这是什么东西？”迷蒙间，李羽的意识似也有些不灵光，他忘了身侧的危险，忘了在吞食自己血肉的鱼儿海怪，忘了挡在水潭上方的荒古巨兽。 他的全部心神，全被眼前的乳白光点所吸引，他尝试着“触摸”了这些光点一下，不想光点瞬间沿着触摸点，进入到了他的身体。 李羽见此来了兴致，他不停的触摸光点，光点不停涌入，不知过了多久。 “喝~” 一声长呼，李羽缓了过来，他发现，在白色光点的庇护下，他在水下也能自由呼吸了。 他尝试着吸收更多的光点，可到了某一个境界，他不但吸收不到光点，甚至连光点都见不到了。 他不知道这是为何，只是心里有些猜测，此事或许和之前脑中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有关。 水潭上，一直躁动呼喝的野猪渐渐平静了下来，不一会，随着扑棱扑棱的声音，在野猪的旁边，又多了个长翅膀的怪兽。 隔着水体，李羽也没太看清那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反正在水下也能自有呼吸，李羽便想着看看水潭有没有什么暗河之类的，想顺着逃离此地。 却发现天上突然一黑，一个巨大的黑影携着银白的刀光，骤然扑入水中，将李羽叼出了水面。 出了水，李羽才看清，叼起自己的，竟是头巨大的鱼鹰。 他还来不及惊呼，便被鱼鹰一下子吞入嘴里。 黑暗中，李羽只来得及拿出那把断裂的匕首，抵在任何能抵住的地方。 好在，他停住了，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传来微弱地惨叫声。 可他哪管得了那些，拿起断裂地匕首便疯狂捅刺，势要挖出个坑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羽觉得有些脚酸手软的时候，总算将坑挖通，扒开羽毛出现在了外界。 巨大的鱼鹰平坦坦地躺在地上，周围的森林看哪都一样，完全分辨不出方位。 “或许，我开始的那一下便刺中了它的要害。”望着血流如注的鱼鹰，李羽默念，心里想着究竟要怎么处理这头孽兽。 毕竟，虽然人人都恨孽兽，可孽兽的血肉皮毛，在城里却能卖个好价钱。 然而，李羽还没动刀，便发现鱼鹰身上腾起大片乳白色的光点，全部涌入到他的身体。 没了乳白光点的鱼鹰，便如同加了腐蚀剂的金属般，瞬间腐烂变黑，发出阵阵恶臭。 “靠！老子的钱！”李羽骂了一句，但发现乳白色光芒进入身体后带来的如同洞房花烛夜时的快感时，便也没再说什么，嘀咕着低啐了些碎言碎语后，将意识沉入脑海深处不停地操作着手机。 不一会，黑泽小姐姐声音的地图导航便被他调了出来。 “前方没有公路，请自由穿出森林，出森林后右转，沿着加恩大道，向东南转弯……” 这个导航，是李羽仅有仅有仅有的金手指，地图范围，也只有边牧省和闻道省的部分地区，其他地方，全部是一团迷雾。 李羽跟着导航，左兜右转总算出了森林，又沿着山道走了许久，随着一句：“目的地已到达，因您是个穷逼，只能步行，所以不用找停车场，导航结束”，李羽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地儿了。 镇子里面的土石护罩已经全部散去，李羽本想进村，想到小怀恩的所作所为，又觉有些后背发冷。 他作为一个神术师，做出强迫人的事来，这种行为，若是报到神殿，调查清楚，是要到裁决所走一趟的，他现在贸然进村，小怀恩说不得就要给他后背来上一下。 但他又担心妹妹的情况，不由有些进退两难。 恰在这时，一个小女孩走出了村子。 李羽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遇到萝莉怎么办，那当然是一抓二扒三给糖咯！ 反正在浅草镇，没有一个少女能逃得过小小酥的诱惑。 好在小女孩没有超出他的预料，拿了小小酥，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羽全部情况。 李羽这才知道，妹妹随着内瑟顿一家前日便去了省城。 李羽听此，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临启程前，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敌人好过的心态，让女孩给小怀恩带了一句话： “我灰太李还会回来的！” 0005 超越凡人 边牧省位于奥德王国东境，隶属于紫荆棘公国的海伦郡，因接壤更东面的野蛮人，其本质算是座戍边堡垒。 最近数十年来，野蛮祭司不知从何寻到了一尊混乱之神，双方之间的斗争，倒渐渐少了起来。 俗话说，战争是文明最好的融合剂，战争褪去，却带不走野蛮人留下的痕迹。 城墙上无数巨大的刮痕无时无刻不再昭示着此地曾发生过无数场战争。 城内，建筑大多是用刀劈斧砍的纯天然页岩及砂岩垒成，街道简约而原始，处处透着种古朴原始的气息。 六大神殿及城主府在这样的环境中便显得有些扎眼。 墙上用的是洁白的大理石，间杂些色彩斑斓的琉璃。屋顶也用瓦片悉心搭筑，一个个尖顶似是想要刺破天际。 李羽在黑市将自己身上的白银全部换成了奥德王国的通用货币，一共是四金币、五十银币、二十五铜币及一百个奥德便士。 在奥恩王国，一个金币能换一百银币，以此类推，寻常人家一天的花费，也不过五十奥德便士左右，若不用为妹妹祈神，这些钱足够李羽在边牧省逍遥一段日子。 从黑市换了钱，李羽看着导航系统已经将地图更新完毕，便沿着导航，乘坐了公用马车来到家旅馆前，用十个铜币，定了十天的旅馆。 定好房间，李羽又去了奥尼尔服装店为李怡定制了一席长袍。 导航系统确实挺好，至少，无论去了什么地方，李羽都不会出现迷路的情况。 在奥尼尔服装店喝了一下午的茶水，老板娘一直在问李怡的尺寸。 这他哪知道，最后只得发动天赋技能，给老板娘画了一幅妹妹的画像。 老板娘先是夸了妹妹几句，又结合李羽的描述和比划，大致估算了一个尺寸，便让工人去裁布制作。 李羽得知还得等一天才能拿到成品，便交了定金离开店里。 老板娘将他送到店门，临行前还让李羽最迟晚上一定要将妹妹带来，进行些细节的微调。 李羽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 他现在要去战争神系下的佣兵工会，那里最能打探到消息。 花了二十便士乘坐马车，穿过几个街巷，转入大道。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闹起来。 进了佣兵工会的大门，躁动的声浪便如同大洪水般骤然涌来，李羽不由揉了揉耳朵。 他找了前台的一位女士，让她发布了一个寻找内瑟顿的任务，并提供了内瑟顿的基本信息，一共花费了二十个铜币。 他感觉有些肉疼，想着等找到内瑟顿，一定要让他出这个费用。 在大厅中等了一会，便有一个佣兵小队接了这个任务。 这伙人好似之前就认识内瑟顿，刚接了任务，便又马上提交，李羽不由记下了几人的样子——一个小矮人，一个大胡子，一个贵族青年以及一个妩媚的女子。 从前台拿了地址后，李羽便又赶了过去，不一会便见到内瑟顿一家。 李怡的表情有些憔悴，他才见到李羽，累积的情绪瞬间崩溃，泪眼婆娑地扑到李羽怀里： “哥！！！” “呜呜呜！！！！” “约尔翰叔叔说你死了！！” “你去哪里了！！！” “呜呜呜！！” “好了好了！哥哥去外面了一趟，没什么事。”李羽小声安慰着李怡，见他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才和内瑟顿一家打了招呼。 内瑟顿的表情也有些不可置信，他将李羽邀请到了屋中，边走边说： “李，你是怎么逃过那头孽兽野猪的追杀的？” “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咳咳咳，你是神画师，自然有超越凡人的力量。” “我哪有什么超越凡人的力量。”李羽应了一句：“我躲在了一个水潭下面，那野猪在上面等得不耐烦了，才又自己走了。” “我见野猪走了，便从水里出来，没走几步，却不小心踩空了，掉到个山洞里面晕了过去，等清醒过来回到镇子，你们都已经不在了，我这才赶了上来。” “内瑟顿，看来你这些年的生意的确做得挺好，竟然在省城买下了这么大的一片宅子。” “哈哈哈～还行，还行。” “东面的混乱之神已经立下了神之屏障，野蛮人过不来，咱也过不去，这战争怕永远也不会再打起来。” “没了战争，省城的贵族和市民们自然会慢慢向公国的那些大贵族们靠拢，生活会越来越精致。” “这皮毛的需求自然也多了起来。” “李你若想在城中发展，又不想画神像的话，倒是可以来跟着我干，你帮镇子引走了孽兽，又为小秘鲁画了强大的神像，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此事之后再说~~只是这次引走孽兽，我带的行囊都掉进了水潭，现在有些困顿。” “这没什么，商业之神说过，我们遗失了财富，自然会有更大的财富等着我们。”内瑟顿说着，从怀里拿出双蛇手杖挂件亲吻了下，又从怀里掏出个精美的袋子递给李羽：“李，你妹妹也要参加这次的祈神大典，花费自然不小。” “神石、神杖这些物品都要提前准备妥当，这些都是镇里人的心意，你先拿去用着，不够我再给你填补一二。” “嗯。”李羽接过钱袋放到怀里，又到：“那我先和妹妹去购置祈神所需，就不多留了。” 说完，李羽拉着李怡离了内瑟顿一家，赶往住所。 见李羽还好生生地活着，李怡的情绪又活了过来，恢复成之前那个古灵精怪的样子。 她像个好奇宝宝般，这也想玩，那也想看。 李羽陪着她闹了一天，天色偏晚才回到住所。 “哥，咱们既来了城里，要不要去拜访卢老先生一下？”临到旅馆，李怡突然停下：“若让爸妈知道你来城里没有拜访卢老先生，肯定又要说你。” “咱在城里的时间还长，待收拾妥当再去拜访吧。”李羽不情愿地应答着：“况且，你不说，我不说，爸妈怎么会知道我在城里干了啥。” “那我肯定要说啊！”李怡黠笑：“爸妈能多说你一点，多教训你一点，我承受的压力不就小了很多！” “你这小妮子！”李羽愤然，就要顺势揉爆她的狗头，李怡却一个闪身跑开了。 “哥，我可是妥妥的神眷者，你别总想着欺负我，在家我是怕爸妈生气，才故意让着你的。” “不然你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摸得到本神女高贵的头颅！” “哟哟哟！长本事了，哥今天，还就要以凡人之身，好好揉爆你的狗头！”李羽说着便动了起来。 在来的路上，李羽已经试过乳白色光点的作用，它对身体有极大的强化作用，李羽的身体素质相对之前，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只见他速度如风似电，无论李怡怎么腾挪，却始终没能逃脱李羽的魔掌。 “哥！你太坏了！就会欺负我！”李怡嘴憋着，望着头上来回揉搓的魔掌，差点哭了出来。 “小怡，你们自然神殿的祈神仪式什么时候开始啊？”却看李羽，却是越揉越起劲。 “祈神什么时候都能祈，不过明天是统一的祈神大典，神韵勾连下，祈神的成功率也会更高些。”李怡偏了偏头，李羽终究没再揉上去。 “明天就祈神的话，咱后天就得回去，那今日便去拜访卢老夫子，他也能给你些祈神的建议。”李羽嘀咕着：“可咱也不知道卢老夫子在哪啊。” “夫子肯定在书院里啊，哥哥，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你的脑子才坏掉了！”李羽给了她一个脑瓜崩：“书院信奉的知识之神可不是什么正神，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立在城里！” “那怎么办？” “边牧省的道族人大多与书院有关系，咱找个道族人问问，多半能得到有用的讯息。” 两人说着，便也没进旅馆，转而走向街道，不一会，便见到个黑发黑眼的道族人。 两人好不容易要到了地址，才走到书院门口，却见书院里腾起浓烈的黑烟。 0006 城中画神 “书院这是失火了吗？”李羽嘀咕着想要冲进去，却被门口的两个小厮拦下。 看其模样似是习以为常，李羽兄妹才平静下来，让小厮通报说要找卢老夫子。 不一会，一个脸上带着些许黑色烟痕的老头子便走了出来。 “小羽，来了！” “哟，小怡也来了，这才几年不见，就长这么高了！” “卢爷爷，你都三年没有来我家了！”李怡撒娇似地跑了过去，抱着卢老夫子的手臂：“我要吃宫保鸡丁、开水白菜、醋溜土豆……” 说着说着，口水就淌了下来。 李羽先颇为正式地向夫子鞠了个躬，才又将妹妹拉回身边，让其不要这么失礼。 “好好好！爷爷给你做！”卢老夫子对此却习以为常，他抚着胡须，颇为宠溺地笑着应了李怡，又转头对李羽说：“小羽，你来得倒真是时候。” 说着，将李羽两人引入小院。 院里是个比浅草书院规模更大的学堂，被隔成了数十间教室。 李羽偷偷望了望，每间教室里，都有不同年级的孩子在学习知识。 不一会，抵达了卢老夫子居住的厢房，他不知何时掏出了些茴香豆，递给了李怡，便将她支在了书房。 然后，又招了招手，将李羽唤到走廊上。 “夫子，可是有什么事？” “小羽，你这画神像的手艺最近有没有放下？” “回夫子，浅草镇的乡亲们若要画神像画门神，大多会都会找我。” “那就好，那就好。”夫子欣慰地笑着：“咱牧边城，起初只是战争前线的一个军营。” “现在野蛮人先止战，王国又没向东扩张之心，紫荆棘大公却是想渐渐加强牧边省的统治。” “除了守卫神之屏障的固定军队外，近年，大公已经从牧边城撤走了近百万军队。” “同时，填补了更多的外乡人和神殿使徒，书院信奉的神又不被六大神殿认可，生存空间却是越来越小了。” “夫子可让知识之神加入到六大神系的系统统之中。”李羽稍稍沉思，又道： “六大神殿虽打压新神，却也不会拒绝让自己的阵营中多一尊强力的神。” “在我的老家闻道省有一句话叫知识就是力量。掌管知识的神灵，总不会有弱者。” “书院的学生有人在神殿任职，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夫子道：“可知识之神不似你画的那些新神，是一尊相对古老的神祇。” “而且，好似还和六大神系都有过节，并不兼容。” “郡城书院那边也传来消息，战争神系中好似孕育出了一尊名为欧格玛的神，一直在跟知识之神争夺权柄。” “这可如何是好？”李羽听完，细细分析了一番，却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都城的主祭们已经找到了扩大知识之神权柄的办法，好似是要通过不断填充新神来丰富知识之神的体系，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神系，从而和六大神殿分庭抗礼。” “最近书院一直在寻找塑造新神的办法，但并不顺利。”夫子说着，擦了擦脸上的灰：“你们兄妹来时，几位书院的夫子正在尝试创造一个''书院之神''，可却被挡在了第一步，所有人创造的神灵，都无法被天地认可。” “还好你来了。” 李羽听完，大致知道了是件什么事，可他并不想在城里画神。 内瑟顿跟他说的那些话让他明白，他画神的行为若被发现，定然会被裁决司抓捕。 被裁决司抓到的异教徒，大多只有被烧死一个下场，李羽可不想步那样的后尘。 可卢老夫子对他们一家有着天大的恩德，他一时有些进退两难：“夫子，既然创造新神不能成功，为什么不尝试复苏老神？” “传闻创世神在创世之初，可是留下了不少的空白神位。”说完，他马上又道：“我之前画的那些神，也是因儿时得到了一本《大陆神祇录》的残本，我一直带在身上，夫子你且拿去，看看能否有些帮助。”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本残破的书籍递给了夫子。 夫子见此，倒也没再多说，收起书籍，又将李怡叫出房间，带着两人去了饭馆。 这书籍却是李羽开始做画神生意的时候便准备好的，他自觉山野孩童竟会画神这件事情太过不符常理，才准备了这么一个后路。 却不想，最后竟用来对付起对自家有恩的卢老夫子，心里一时有些过意不去，又道：“夫子若想找画工，我倒可以过来帮衬几天，家里父亲也有母亲照顾着。” “如此甚好！”夫子却似是没有察觉李羽言语中的拒绝之意，他翻了翻李羽给的那本书籍，又道：“我看书上说的这个福禄贝尔便挺符合书院现在的情况。” “你明天若有时间，干脆便在书院帮着夫子们画下神像。” “嗯。”李羽应答着，心里想着，这福禄贝尔是启蒙教育之父，他提出的游戏活动论影响了数以亿计的青少年儿童，倒是与书院的职能有很大的关系。 却说卢老夫子，给李羽安排好事情后，便又和李怡细致地讲起祈神的要点来，李羽听了一会，大抵是些心一定要纯，不能有杂念，准备的神袍和神杖都应与所祈的神契合等等的一些事情。 李羽听了一些，也便没再听，毕竟这些事，若不出意外，一辈子也不会与他产生什么交集。 吃过晚餐，李羽便跟随卢老夫子去了书院，进行画神之前的沐浴焚香工作。 至于李怡，李羽将奥尼尔服装店的订单条给了她，让她自己去取衣服，同时，又给她拿了四个金币五十银币，让他到神殿的时候，自己缴纳祈神费、法杖费和神石费。 最后，才将旅馆房间的钥匙交给了她，并嘱咐他要早点睡。 妹妹离开后，李羽和夫子进了书院内部，却是来到个地下室里面。 先好好地洗了个澡，又用艾草熏了身体，一切准备妥当，又拿来些香料点燃，静气凝神。 渐渐地，这个地下室里面再没了丁点声音。 第二日清晨，李羽蓦然睁开眼睛，入定的几个人似是在冥冥中生出某种感应，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可以画神了吗？” “可以了。”李羽低应了一句。 0007 书院惊变 将宣纸铺在桌上，寥寥几笔，便将记忆中的福禄贝尔勾勒出来。 接着，他在人像的怀中添加了个孩童，又在神像的背后加了些代表游戏和创造力的发散性线条，用以代表其神职。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复杂而繁琐的上色阶段。 在场的几个人都看过卢老夫子从书本上拓印下来的神像，倒也可以帮些忙，李羽先调好色，几个人便一起上了起来。 李羽腾开了手，便开始写祷祝词。 常规的画神大多是描述一些自然环境、诸天星宿，只需将其所处的位置，对周围的影响描述出来，再明确其神职便有大几率能成功。 而神话人的画神，却需要将此人的功德作为，生平事迹一一描述，再去除其人性的部分，才能勉强成功，工程浩大不说，成功率也极低。 李羽也是在画关二爷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个规律。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像上色已基本完成，李羽的祷祝词才写了一半。 几位夫子暂时无事，便先行离去，修养身体，仅留下了卢老夫子在密室陪着李羽。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透光孔传来的光芒越来越暗，已经到了晚上，李羽的祷祝词才堪堪完成。 他先为神像点了睛，将神像挂在了墙上，又将祈祝词语平整放在神像前方。 做完这些，李羽有种莫名的直觉，现在的他，能自己开天道之门。 可他却没做，而是让夫子将灵光点到了祷祝词上。 不一会，祷祝词开始燃烧，化作银光钻入天道之门中。 天道之门良久不见动静，只是隐约可以看到金色的迷雾中，无数闪电弥漫。 好在，最终有一道银色光芒钻了出来，落到神像眼睛上，神像上面，渐渐有了些莫名的韵味。 “成了！成了！”见此情景，卢老夫子激动地叫喊起来，他连忙转身想去通知之前的几位夫子。 却不想，密室的大门竟被关了起来。 “左中道~杰克斯福~你们在没在外面？”他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试探地喊了一句。 “卢夫子，我们在呢，画神是成功了吗？”门外传来模糊的声音。 “还差一丝火候，我正要让你们帮我和小羽带些吃食进来，这门怎么锁了？” “哦~大概是沃克夫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带上了，我这就来帮你开。” 语音未落，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老夫子连忙将挂在墙壁上的神像折叠卷起，塞入宽袖中，接着，他移动了密室中第三个石墩上面的机关，在密室中央显出一条密道。 做完这些，他指决变动，将两道银光打到地上，形成两人的投影，这才拉着李羽钻进密道。 两人消失后，石墩上的机关回弹，密道又慢慢合了起来。 “夫子，怎么了？”李羽才为意识深处手机上弹出的信息欣喜，骤然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混乱。 “书院怕是出了变故！”夫子急匆匆地道了一句，也没再解释什么，不一会便出了密道，出现在书院的一个角落里。 深夜的书院本该落叶可闻，此时却不是这样。 数百个身穿铁甲的士兵将书院的小院团团围拢起来，六位着装不一的统领守在门口，虽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来自何地，但每人衣领上的双剑型标记却彰示了几人的身份——这是神殿裁决所的人。 “六大神殿竟都来了，这是不打算给书院留一丁点活路吗！”夫子悲呼，却不曾长留，他从怀里拿出一本近乎透明的书罩在两人头上，接着便从阴暗中走出，从几人身边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逃了一段距离，李羽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问了出来：“夫子，这是什么书？” “忽略之书，这是知识之神的神迹。” 夫子的聊天兴致却不高，他将李羽送到旅店，想接上李怡一起逃离。 可两人进了房间，才发现李怡根本没回来。 “这不对劲！”夫子道：“祈神向来不会有超过一日的，小怡不曾回来，怕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如果是这样的话，此地也不安全了。”他说着，又带着李羽飞速离了旅店，向城门赶去。 好在六大神殿虽然根基深厚，却并未完全掌控牧边省，城门还未封闭，两人得以顺利出城。 到了山野间，夫子与李羽商量半天，却还是没能找到个解决的办法，最后两人决定兵分两路，夫子回浅草镇接书院的师生及李羽的父母；李羽则继续在牧边省探寻妹妹的讯息，最后去海伦郡汇合。 夫子离开前，从忽略之书上扯下三页留给李羽，告诉他，每页忽略之术可使用三天，但是不可剧烈行动，不可说话。 李羽拿了忽略之书便又返回城里，来到内瑟顿的宅子面前。 他有理由怀疑一切都是内瑟顿搞的鬼，即便不是他搞的鬼，也必然知道些什么。 因为，自己和妹妹的落脚处，他只和内瑟顿说过；况且，内瑟顿信仰的商业之神可不止庇护商人，也庇护小偷和骗子。 却说内瑟顿的宅子一切如常，李羽守了大半夜也没见到一丝动静，他都生出些离开的心思时，昨日见到的那群佣兵说笑着来到了内瑟顿的宅邸。 趁开门的间隙，李羽悄悄跟了进去，却见仆人们将佣兵引向了一个侧室，内瑟顿在里面早已等候多时。 “内歇尔助祭，我这次送给自然神殿的这位圣女可还满意？” “博莱恩伯爵会记住你的侍奉，你在海伦郡的店铺定会生意兴隆。”那个贵族青年似是心情大好，笑着应了一句。 “现在这个时代，像约尔翰先生这样精明的商人可不多了，让人忍不住~想要疯狂。”妩媚女子抛着媚眼，神情暧昧地道：“要是约尔翰先生能告诉我们那位叫李羽的人在哪里，定然能得到您想得到的所有报酬。” 她说着，还故意舔了舔舌头，扭了扭腰肢。 内瑟斯被女子撩拨得嘴唇干裂，他微微舔了下嘴唇，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女子身上游走，她那如蛇般的细腰、撑破衣服的突出和圆润的臀……好似每一个地方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待大胡子的一声干咳，才将他唤醒过来。 他擦了擦嘴角，有些不舍地道：“这位李羽，我也只接触过两次，若他没和妹妹在一起的话，我却是不知道他究竟会在何处。”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知道他的老家在浅草镇，他的父母都生活在哪里。” “叮~有用的信息。”妩媚女子抛了个媚眼，又道：“我住在海伦郡谢丽娅大街第五街区的杜宾馆，期待我们之间的故事。” 几人见得不到其他讯息，便一起离去。 内瑟顿将几人送走后，便快速返回，急不可耐地钻进了一个透着粉红色灯光的房间。 李羽怕他突然关了门自己进不去，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0008 卧室三人 进了门，当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一片，线条流畅，婀娜有致。 内瑟顿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李羽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动地看了一场小电影。 待烽火消散，内瑟顿尚还有些痉挛，女子却已潮平水息地开始说起话来：“李怡的事，真要这样做吗？” “牧边省将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动荡。” “动荡中，最先受伤的总是商人。” “纵观历史上的所有变革，神殿始终是最终胜利的那一方。” 内瑟顿说着，深吸了一口烟斗，又道：“现在海伦郡来的，都是些立功心切的贵族子弟。” “咱们只是出卖了一个信息，便能得到在边牧省的安稳，以及向海伦君、甚至大公都城及奥德王国发展的可能。” “甚至，对小秘鲁未来在战神殿的发展也有良性的帮助。” “这样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可是那李羽对咱们有恩，而且我第一次见到他，便觉得他不是一般人。”女子翻了个身，露出正脸，又扯了扯被子盖在身上，李羽这才看清楚这人原来是芙雅丽。 她用手指在内瑟顿的胸口不停画着圈，轻声道：“他若是知道了这事与你有关，肯定会来复仇的。” “不用怕。”内瑟顿笑着熄灭了烟斗，扯紧了被子盖在身上：“早在之前，我就雇佣了许多佣兵，我还怕他不来呢，他若来了，那便是自投罗网，给咱们白送筹码。” 李羽本要动手，听了内瑟顿的话，又犹豫了一下。 他待两人都陷入沉睡，这才从怀里拿出个药包，将两人全部迷晕并捆了起来。 接着，他几大耳刮子将内瑟顿打醒。 “嘿，内瑟顿，还记得我吗？” 被打醒的内瑟顿有些迷茫，反应过来正要狂叫，却发现嘴里塞了一只袜子和一条内裤。 “不用叫了，即便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不过，你也没办法叫破喉咙。” 李羽拉了个椅子好整以暇地坐着：“内瑟顿，我自觉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可你为什么要害我？” “呜呜~呜呜呜~~” “你不用回答，这夜深人静的，可不能吵了邻居们的安眠。”李羽说着解开了内瑟顿双手上的绳索，又勒紧了他臂弯以上的部位，才拿出一张宣纸递到内瑟顿面前。 “把我想知道的全写出来，你应该知道我想知道些什么吧！”李羽说着，轻轻扯开盖在芙雅丽身上的毛巾的一角，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内瑟顿也算识相，拿起宣纸，窸窸窣窣地写了起来，不一会便写好，然后双手举着宣纸，颇有些哀求意味地递到李羽面前。 李羽接过宣纸通读一遍，大概了解的事情的原委。 原来李怡在祈神仪式上表现不俗，自然神殿有意将其带到海伦郡，再送至奥德王国的都城进修。 可李怡却不想去，他想祈到神后便回家。 这时候，内瑟顿跳了出来，在神殿上，他用言语诓骗李怡，说是李羽会将父母都带到海伦郡，并让她先去郡城等着。 在私底下，他又告诉李怡说内歇尔与李羽有些关系，到都城应跟博莱恩伯爵家多亲近亲近。 李怡年少，自小便没吃过多少苦头，也没见过太多人性的黑暗，她自是信了，便跟着博莱恩家族的人一同前往郡城。 了解了情况，李羽便要离去。 临行前，他想将内瑟顿宰了，可想了想小秘鲁，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便也没管他，而是用忽略之书盖着自己，径直出了房门。 来到院子中，氛围出乎常理地安静。 李羽忙着想要赶往海伦郡追回妹妹，没有注意到这种异常。 待他走到院子中央，青石板铺设的地面上突然亮起耀眼的五星芒图案，无边无际的火焰骤然升起，李羽骤然反应过来。 他以超越凡人的速度飞快腾挪，来到院边，眼看着便要出了院子。 却见到一个贵族青年挡在院子门口，他的手掌在胸前不停滑动，深蓝色光点随着痕迹在其胸前形成个藤蔓形的图案。 不一会，院子周围毫不起眼的小草树木们瞬间疯长，将整个院子围得原丝合缝。 身在院子中的李羽，便好似落入了一个高压锅里面一般，汹涌的火焰不停地释放着热量，又被外面的藤蔓挡了回来。 空气越来越热，尽管经过乳白粒子的强化，李羽的身体素质超越常人，可他也闻见了阵阵肉香。 眼见着意识深处的手机也没有任何变化，李羽知道，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李羽的衣服已经全部烧毁，就连外层的皮肤，也略微泛着焦黑，灼伤的疼痛、莫名的瘙痒混合在一起直扑意识深处，李羽已经将近昏厥。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走马灯，他又看见了那些乳白色的光粒，他疯狂地吸收着，吞噬着。 海量的乳白色光芒不停地涌入他的身体了，可也只是勉强维护住了他的生机，却没能让他的状态出现一丁点儿反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浓烈的火焰渐渐熄灭，围拢的藤蔓也慢慢枯萎。 四个佣兵谈笑这走了进来。 “内歇尔果然明智，猜到这人会来这里。”小矮人桀桀狂笑。 “我猜到自是没什么用，幸好约尔翰先生明智，随身携带着那个传声手环，咱们才能及时赶到。” “这次，却是多谢内歇尔助祭及诸位了。”内堂方向，内瑟顿不知何时竟挣脱了绳索，着装整齐地走了出来。 他指挥下人将院子角落的一团黑块扔了出去，又将几人邀请到了内堂。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团黑块竟还有丝缕生命力环绕。 即便内歇尔几人都检查过一遍，却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李羽”被两个下人抬着出了院子，又被装在一辆马车里被运出城外。 不一会，好似到了一座湖边。 哗啦一声，他被抛到了水里。 周围的水体中似是含了大量的盐，不停地灼烧着李羽裸露焦黑的皮肤，那感觉，就像是被数以亿计的银针一同扎到般难以忍受。 牧边省周边缺少水体，仅有一面毗邻海湾，这水中竟有如此高的含盐量，他有很大几率是被抛尸在了这片湖湾里。 这片湖湾直连一望无际的索不达亚海，若就这样漂流下去，李羽即便是回复过来，也难以抵达陆地，终将葬身鱼腹。 他能自救的时间极其短，若无浪潮，或许能有一天时间，若遇到浪潮，怕是顷刻之间便得灰飞烟灭。 他不由紧张起来，一边疯狂地吞噬流离在周围的乳白光点，一边思索着如何才能逃离险境，顺便报一个杀身之仇。 他不知道的是，外面，剧烈地海风已经卷起，潮水正缓缓向大海的方向回缩。 水，动了。 0009 流落荒岛 李羽清醒过来时，正处在一片沙滩上。 他虽清醒了，可身上因灼烧产生的伤疤并未完全褪去，只是被浪花冲击得东一块西一块，远远望去，便像是一头躺倒在地的黑白奶牛。 他的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可流离的乳白色光点们已经消失不见，他再没了强化身体、缓解疼痛的办法。 因身体渐渐恢复产生的酥麻感让他难以忍耐，太阳剧烈的灼烧感让他口干舌燥。 他迫切需要补充净水和事物，慢慢修养身体。 可这个地方看起来蛮荒无比，不太可能出现人类行动的痕迹。 即便有人类行动，大抵也不会有人愿意救一个莫名出现、浑身焦黑的怪人。 李羽在海滩上等了一会，尽量将身体浸在海里，等稍稍回复了些体力，才手脚并用地爬向陆地。 半天时间，他挪动了不到一公里，总算找到了一株椰子树靠了上去。 可这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再没能力多行动哪怕一步。 李羽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他担心父母有没有被卢老夫子接到，忽而又挂念起妹妹的安危，想到自身不但脸面、连身体也分辨不出人形，不由愤从心起。 他想要报仇，他想将内瑟顿和内歇尔一群人千刀万剐，甚至连神殿也被他恨上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 眼见着身体慢慢虚弱下去，皮肤感染引起的发热让他脑袋都有些不清醒。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用尽全力想继续爬向山林深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究竟是什么，就想着一直爬、一直爬，不要停下。 森林和自然不会在乎个人的生死，仅负责按照自身的运行规律，该刮风的时候刮风，该下雨的时候下雨。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整个小岛全部笼罩起来，清凉的雨水虽还有些咸，却不那么苦涩。 李羽浑身沾满泥浆，他在地上翻了个身，将有些分辨不出形状的嘴巴张大，贪婪地迎接着雨水的洗礼。 与大雨相伴的狂风，将自然的瑰宝——果实从树尖送到了地上。 李羽找到了生存的希望！ 他不顾莫名果实上的泥浆，也未曾分辨其是否有毒，便快速地拿了起来，胡乱地吞食着。 食物带来的能量正在他的体内缓缓蔓延，李羽前所未有地清晰体验到了身体渐渐活过来的感觉。 他干脆躺在了地上，静待一次新生。 暴雨让倦鸟归了巢，让野兽回了家，可总会有几个遗漏者。 一条长着翅膀的小怪蛇在泥土中慢慢滑动着，有些慌乱地寻找躲避风雨的地方。 它看到了李羽。 它觉得李羽应该是块略显怪异的石头，或是块烧焦的木头，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本能让它探出舌头试了试，待擦觉没有异常后，便来到李羽身边，合拢了翅膀，围成一个小团子，靠着休息起来。 渐渐的，大雨停了下来，太阳刺破层云。 李羽体力稍稍回复了些，他想站起来，又不想打扰旁边的小家伙，便干脆继续躺着，将思维沉进意识深处，此时手机上，又弹出了新的消息。 姓名：李羽 年龄：20 性别：男 神性等级：1级（40/10000） 提示：身体损毁严重，提升神性等级后可恢复！ 总算见到自己的金手指有了变化，这本是好事，可李羽却开心不起来。 此时他的身体虽有所好转，可四肢受损太过严重，甚至无法自由行动。 nnd！别让老子抓到你！”想到自身的遭遇，他不由愤然，一拳砸在地上。 这个动作，却是惊醒了旁边的小怪蛇，它灵动地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李羽，似是在想，这块石头，或是木头，怎么会突然动了起来。 它心里有些害怕，戒备了一会，见李羽没再生出什么动静，便又趴了下去。 自从母亲莫名消失后，它便一个“兽”生活在岛上。 岛上的那些大家伙不地道，不但抢夺他的猎物，还想吃了它。 到现在为止，它已连续三个太阳落下又升起的时间没有吃到东西了。 想着想着，他不由有些心酸，小小的眼睛里不由挤出几滴泪来。 李羽感受到了这种情绪，他轻轻地抚摸着小怪蛇的脑袋。 小怪蛇开始还有些享受的意味，感觉似是躺在了母亲的怀中。 可母亲已经不见了啊！ 它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挣开李羽的手掌，张开长满利齿的嘴巴，分叉的舌头不停地对着李羽吞吐着，两只单薄地翅膀尽力地向上竖起来。 这姿态对它来说可能是自身能做到的最最凶恶的形象了，可在李羽看来却有种莫名的可爱感。 “你这小家伙，刚刚还在我身边躲风避雨，现在倒对我龇牙咧齿起来。”李羽打笑着道了一句，他心中有万般担忧，又无处倾诉，可一个动物，又怎么能听懂人话。 却见那小蛇怪，眼睛中露出思索的神情，渐渐地将翅膀收起，又闭上了嘴巴，可却没有移动，似是想走，又似是想要留下来。 “你能听懂我说话？”李羽见此情景，又问了一句。 小蛇怪偏头思索了一会，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李羽虽没理解蛇怪要表达的具体意思，可却能看出来，这蛇怪，大抵是听得懂他说话的。 他的神情一下子开心起来。 有一个本土生物作为引导，对当前状态的他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喜事了。 况且，无聊的时候，这怪物还能陪他说说话。 “小家伙，你知道哪里可以遮风避雨吗？” 有了小蛇怪，李羽对在岛上的生活又有了新的规划。 脑海中，神性等级那一栏显示的是（40/10000）。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最近仅画过一次神、吸收过三次乳白色光点。 这样一算，似乎每一次画神或是吸收光点，都能提升10点进度。 总进度条是一万点，他需要吸收一千次光点或是画一千座神，才能达到神性二级，从而恢复自身的状态。 却看小蛇怪，听了李羽的话，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羽以为蛇怪回答问题时都是先点头再摇头的状态，便权当其知道，便不断督促着小蛇怪给他带路。 小蛇怪起先不太愿意，想了想，又答应了下来。 一蛇一人，便这么爬行着朝海岛的小山上进发。 半晌，太阳稍稍偏西的时辰，他们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个干燥的沙石岩洞。 洞口附近是个小平台，可以无碍地看到海上的风景。 李羽便要爬入洞中，小蛇却吊着他的腿骨，疯狂地往后扯动，小脑袋不停地摇晃。 “你不让我进去？”李羽尝试着问了一句。 小蛇点了点头。 “为什么？” “吱~吱吱~”它口中嘶吼，不由又露出之前那番龇牙咧齿的模样来。 “洞里有怪物？”李羽大概理解了小蛇的意思，又问：“多大？” 小蛇想了想，在地上走了二十余步，又比了比自己的身高。 “将近四米多。”李羽心里暗衬，他却是搞懂了小蛇的意思。 四米的野兽，无论是什么，都能轻易要了一蛇一人的命，李羽有些退缩。 可看了看眼前的岩石洞口，李羽又有些不甘心。 砂岩是可以作为颜料的，这对他的画神大计至关重要。 他细细思忖起来。 海里的天气微微偏热，藤蔓也多。 李羽记得两个爬上来的途中，还遇到好多藤蔓。 他忽然有了计策，转身趴回海边找了根被大风吹倒的树木，又从林子里扯了些藤蔓，在洞口位置制成个撞击机关。 做完这些，一人一兽便进了洞里躲了起来。 眼见着日暮西沉，晚霞遍天，一头四米有余的吊睛白额老虎从山下走了上来。 刚接近洞口，就要撞上机关时，这怪兽却鼻尖耸动，骤然停了下来！ 0010 蛇灭 李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山洞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但若老虎不入圈套，万事皆休，他不但无法实施自己的计划，甚至自身的安全也会被危及。 老虎又在洞口不安地转了转，鼻尖耸动得越来越快，悠长的尾巴不停甩动着，对着洞口的方向不停咆哮。 “嗷~”数声狂啸，山林禁声。 蹲在阴暗处的李羽只觉耳膜炸裂，身旁的小怪蛇浑身瑟瑟发抖，不自觉地藏到李羽腹下。 几缕山风抚过，带来了老虎腥辣冲鼻的气味，李羽找到了老虎犹豫的结症。 因为一人一蛇，在老虎的洞口留下了气味。 也幸好山风是从老虎的方向吹过来的，一人一蛇才未暴露的身形，可这也让李羽察觉到了自身危险的处境。 他摸了摸小蛇的头，又朝着山上指了指，便兀自轻轻爬行起来。 他们才离开洞口没多久，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虎啸，以及重物撞击的巨大声音。 李羽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是成了，便又带着小蛇爬了回去。 到了洞口，果然不见了老虎的身影，只是洞前平台的边缘，留下了几根虎毛。 他爬到平台边缘，隐约可以看到悬崖脚下断裂的树干上，挂着个猩红的东西。 杀了老虎，李羽得以鸠占鹊巢，连绵不断的疼痛虽让他的神经粗大了几分，却没达到完全忽视的境界。 他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再挪动一丝一毫。 现在，他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早上再说其他。 李羽从怀里拿出两个早些时候捡到的莫名果实，自己吃了一个，将另一个递给了小蛇。 小蛇试探着咬了一口，还没咽下，便呕吐了起来。 它的嘴里涌出酸臭的黏液，却未见到一点儿食物残渣。 那是胃酸。 刚和父母逃命至牧边省的时候，李羽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他这才细细观察起小蛇来。 只见小蛇背后的肉翼上布满破洞，上满还有些爪痕残余，浑身泛黑，可脖颈、腋下不常接触外界的部位，却又有些微微泛黄。 他的肉太少了。 搭在地上的四肢周围可以明显地看到筋脉及骨架，矮小的身子正微微打颤。 这状态，应该是好久没有进食了。 李羽想着，又将自己才咬了一半的果子递给小蛇。 小蛇却疯狂地摇头，慢慢地往后退着。 “你不吃这个？”李羽问。 小蛇点了点头，又将头扭向洞外，前肢抬起，朝崖下指了指。 “你要吃肉？” 李羽这却是明白了小蛇的意思。 可崖底离洞口有近百丈，上面全是岩石，根本没有抓扶的地方，他们若要捡那死虎，却是要从山侧绕下去，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数个时辰，更遑论，他们俩一个伤残，一个虚弱，花费的时间只会更长一些。 见没收到李羽的回应，小蛇又抬起前肢向外指了指，脚步也慢悠悠地动了起来，看那架势，是想自己下去。 对于小蛇的行为，李羽权当没理解没看见，午间的群兽嘶吼犹在耳边，这可不是个死寂的荒岛，只是个无人的荒岛罢了。 傍晚的野外，可不安生。 小蛇走后，李羽躺在洞里一片干燥的平台上翻来覆去，可始终不能入睡。 疼痛让他不得不胡思乱想，企图通过意识的发散降低神经上传来的灼辣感。 他回忆起在浅草镇的点点滴滴，又想了卢老夫子，想了李婶梅姨，想了妹妹，想了可恶的内瑟顿及内歇尔等人。 但总有个鬼头鬼脑地小家伙时不时就钻入意识深处打乱他的思维，它眼神明亮，情绪丰满，完全不像个野兽该有的样子。 “算了算了！咱俩也算共患难了。”被打乱思绪的李羽慢悠悠地爬下了石头，嘴里一直喊着小家伙、小家伙…… 出了洞口，便见到小家伙正在森林边缘踟躇试探，一边是果腹的快感，一边是大家伙们的威胁，它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李羽爬了过去，将它放到背上，又慢悠悠地爬向森林，不一会，便咬到许多手指粗细的藤蔓。 叼着藤蔓，他又带着小蛇回到了洞口。 小蛇在他背上吱吱吱地叫着，似是不想回来。 “别叫了，被山里的大家伙听到，咱俩都得被吃掉！”李羽扭头对小蛇道了一句。 他既然决定跟小蛇出来，自然不会真的沿山脉绕行下去。 来到悬崖边上，用嘴将所有的藤蔓打结成一根近四百米的长绳，因为没有手指，这花费了李羽近一个时辰的功夫。 做好绳结，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 小蛇怪才二十多厘米，其重量相当于没有，根本不用担心绳子的承重力。 李羽又从多余的藤蔓里取出小小的一缕，将小蛇绑在藤绳的另一端，便顺着悬崖将其吊了下去。 到达崖底的小蛇怪忙不及管身上的绳索，便飞快扑向死虎，它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进食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方才见到食物，便狼吞虎咽起来。 不一会，它的肚子已经微微挺起，嘴上却还不停，偌大的虎躯，竟被它消灭了一半。 它慢慢地退回悬崖边上，停了一会，又返回虎尸身边，扯下双倍于它体型的肉块叼在嘴里。 悬崖上，李羽隐约看见小怪蛇离开了老虎的尸体，猜测它已经吃饱了，便慢慢地往上扯藤蔓，想将小蛇怪提上来。 月影已微微西移，清凉的海风还带着丝丝腥味。 小怪蛇已经抵达悬崖中央，不要一会便又能重新回归洞里。 便就在这时，一只晚归的雄鹰从海平面上飞了过来，它浑身漆黑，可头部却全是白色的羽毛，身形接近一米，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悬崖中央一晃一晃的黑点。 “坏了！”李羽心想。 这鹰他认识，叫做白头鹰，时常在海边出没，主食是鱼类。 可谁也不能保证这家伙不吃蛇！ 他思及此，不由加快了往上拉扯的速度。 可老鹰也跟着加速了，它蜷着的双脚慢慢伸直，露出爪尖的利刃。 “唳~~” 一声尖啸，雄鹰扑了下来，李羽来不及查看小蛇的情况，疯狂地扯动着绳子，某一瞬间，他感觉绳子微微一松，心里咯噔一下，猜测小怪蛇多半是糟了厄难，可心里总有些不甘心，便继续扯动着绳子。 没一会，绳子便扯到了尽头，那一端果然没有小怪蛇的身影。 “哎！只怪你命不好，等我身子恢复了，一定去掏了那鹰的老窝，绝了它的种，帮你报仇。”李羽轻叹一声，转身要回洞里。 “吱吱~吱~吱吱吱~”悬崖边上骤然传来虚弱的叫声。 “小家伙！小家伙！”他激动地爬回悬崖边上，小蛇怪一根爪子正死死地抓在悬崖边上。 李羽将来它拉了上来，轻轻地放在地上。 它的双翅全聋拉在地，包裹了身体的大部分位置，见到李羽，又将头伸了伸，把嘴巴里的肉递到李羽面前。 虎肉才从老虎身上撕扯下来，还带着血丝，它浑身都被虎血染成红色。 李羽心中感动，用嘴从小蛇怪嘴里接过肉块，又将他捧到背上，一人一兽慢慢爬回洞里。 回到洞里，李羽先将肉放在块干洁的石块上晾着，才又爬到另一块石头上睡了起来。 夜幕总助于安眠，小蛇怪也安然回到了洞里，思维不受打扰的李羽，虽然身体还在疼痛，可也缓缓进入了梦乡。 后半夜，李羽总是梦到有个东西在用湿润的舌头舔着他的脸庞。 吱吱喳喳的声音似远似近，渐渐地掺杂了些痛苦的意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他觉得这有些荒诞，小蛇怪明明已经回来了，便翻了个身，又沉入梦乡。 可病痛的人最难眠，经过几次重复的梦境，李羽缓缓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一片漆黑，洞口微微向上，外面的光照不进来。 “小家伙！小家伙！”李羽有些担心小蛇怪的状态，它吃得太饱了些，对一个孩子~幼年期野兽来说，这不对，刚吃完饭，该休息一会才睡觉的，他怕小蛇怪被撑坏。 “吱~吱吱~吱~”李羽旁边传来阵虚弱的叫声。 “你这小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羽将其抱起放在怀里，轻轻地揉着它的头。 可入手的却不是略显粗糙的皮质触感，而是稍稍带些粘性的湿润感。 这不对劲！ 尽管小蛇怪是蛇，可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些，虽然他不了解蛇，可也不相信有蛇会在白天的时候干燥，晚上的时候湿润一片。 他飞快地将小蛇怪甩到身上，爬到洞口外面。 借着夜光，他看到了小蛇怪的状态。 一道爪痕从他的前胸一直蔓延到尾巴上部，透过伤口，隐约可以看见些蠕动的内脏，猩红的血液遍布周身，他的气息短促，眼睛聋拉着，见李羽望来，还是尽量将眼睛睁大，嘴角微微往上，露出李羽笑的时候展现出的表情来。 “小家伙！小家伙！”李羽手足无措，焦急地喊着。 他用两只手挤压着伤口，又用藤蔓条将伤口合拢在一起。 可这并没有用，因为他的行为，倒将小蛇怪身上的伤口又挤出些血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要找到挽救这个生命的办法。 他隐约记得，他应该知道解决的办法。 小蛇怪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虚弱到维护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做不到。 他聋拉着的脑袋尽力抬起来，深深地望了李羽一眼，又在他焦黑的“手柱”上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彻底没了声息。 “不该是这样的！” “不能是这样的！”李羽的脑袋已经要炸了，他总算记起了那个办法。 他将小蛇怪平放在地上，扎破自己的手臂，滴落几滴血在小蛇怪的身上，又默默念起咒语来： “以身为饲，以神合灵，以血结契，平等互托，共死同生！” 这咒语是道族特有的契约咒，他三个月大的时候听自己的大伯说过。 但道族人向来以身为神，他们的修行办法迥异于大陆上的所有种族，李羽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却看地上的小蛇，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周边的血污和身体残片全部被种莫名的能量虚化，过了一会，所有的痕迹全部消失不见。 那景象诡异，却平淡得没有一丝声响，就像这个生命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生时无人可知，死时归于虚无。 李羽莫名其妙便流起眼泪。 或许在内瑟顿及内歇尔这些人眼中，自己也和这小蛇一样宛如尘埃，即便父母及妹妹知道了他的死讯，大概也只是悲伤一段时间，然后便全然忘却。 老话说得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永恒。 他突然坚定了自己的计划，返回洞里，在左侧的岩壁下垒了个小土堆，写了一句墓志铭： 一世苍凉终草寇，神魂不灭镇九天！ 0011 画龙 他要将小蛇怪救活过来，即便以另类的方式，他也要将它救活过来。 整理这脑中多出的记忆，李羽缓缓思索着。 他要做一件大事！ 他要创造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东西——龙！ 这涉及到道族人修行的核心之秘！ 三个月大时，李羽正处于胎中之迷，长辈们都不会防着他，他自己也不记事。 可方才的场景激发了他的潜能，让他记起了这段记忆。 道族修行与大陆上所有的种族都不同。 他们是先种神，再炼体、开脉、神藏、观想、筑基、生道、蕴养，直至化神。 神藏是道族区别于大陆其他种族的根本原因，也是他们强大的根基所在。 按那位大伯的说法，创世大神死亡得有些仓促，世间所存的所有神灵，都与道族格格不入——无论神职或是教义，甚至形象也大有不同。 道族的崛起是从一次弑神开始的。 道族的先辈吸收了这位神的全部神性，才发现道族人不被诸神认可的根本原因——道族人的体内存有神藏。 神藏里，有毁灭世界的诡异、有撑天踏地的大能、有闻所未闻的生灵、有世间所行的所有道………… 好似，所有道族人天生便是……被封印的神灵，或者，是一群神灵及诡异的载体。 这位先辈籍此创造了全新的修行体系，并将所有外族人赶出了东大陆，与六大神系分庭抗礼。 却说这神藏，玄之又玄，乃是通过悟道，或是灵光一现方能进入，人体神藏如恒河沙数，每个人能开启的神藏都不尽相同。 即便有两人恰巧开启了同一个神藏，获得的观想之物也天差地别。 这就是李羽的机会所在。 他虽不知道道族人的具体修行方式，可他有道族血脉，也见过那位大伯召唤出的类似麒麟样的神藏，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能画出龙来。 甚至，有时候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创世大神，跟他先前所在的世界怕是有扯不开的关系。 思索间，外面的天已微微泛白。 李羽一夜没睡，在阳光升起的那一刻，便从岩壁间取了些红色的沙土，搬到水边和成稀泥，又在山林的河谷找了些黑色的砂石，在山顶找到些雷击木的焦炭，才又回到洞里。 找了块平整的石壁，便兀自画了起来。 不一会，一条隐于云雾中的天朝龙便跃然而出，他将龙上好色，才开始在地上书写祷祝词。 他这次要做的事与之前不太一样，他想以小怪蛇为原本，结合记忆中龙的形象，塑造出一个全新的物种来。 不一会，祷祝词书写完毕，李羽凭着莫名的感觉，将体内的乳白色分出一丝打到祷祝词上。 恰在这时，他的脑海里传来吱吱吱的叫声。 一条生有双羽的怪蛇纹身从他的肩膀处慢慢浮现。 “小家伙没死？” “它和我契约成功了？” 李羽脑中只来得及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骤然扑身向前，想将射出去的乳白光团挡回来。 小家伙还活着，他的这种行为，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抹杀小怪蛇。 他不想这样。 可那光团好似是承载了某种特殊的意识，李羽虽挡下了一些，终究还有一部分落在祷祝词上。 祷祝词瞬间燃烧了起来，连同地上的青石板也被带起了一块。 混沌的迷雾涌动过来，一扇无法言说的神秘大门悠然打开。 祷祝词化成的光流咻地闪入门内。 无边无际的金光喷涌，银色的闪电炸裂不休，待一切平静，一道金色的雾气从门内探了出来，落到岩壁上那条龙的身上。 他还尚未给神像点睛，可岩壁上的那条神龙，眼睛位置却腾起耀眼的金光。 李羽明显感觉到有一阵无形的波动生出，以神像为中心，向天地四方扩散，动静比李羽之前画的每一座神像都大。 意识深处，小蛇的叫声越来越虚弱，岩壁上的神像，却越来越灵动起来。 “不！不！不！”李羽心里想着。 他疯狂地抓扯着神像上的颜料。 他知道这座神像或许对天地规则完善很有用，但他不管。 他忘不了小蛇临死时的清澈眼神，也忘不了它将比自己还大的肉叼到李羽面前时的那种骄傲。 他不想它死。 李羽体内的乳白光点好似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不停的从体内流出，侵蚀着岩壁上的颜料。 天道之门已经关闭了，可还是有一层金光庇护在神像之上，他的行为，收效甚微。 小蛇的意识已经有大半被扯入神像中，摸除了所有情感，形成如同电脑程序般古板又具有一定学习能力的意识体。 “你创造了我，为何又要毁了我？” 宏大而威严的声音在山洞内骤然响起，李羽知道，这是神像中的意识在劝他妥协。 可他绝不妥协：“我想救它，你放过它，我将来一定会将你重新创造出来——以比现在更强的姿态。” “我就是它！”神像顾左言他：“它是世间万物，世间万物皆是他。” “你不是它！”李羽几近有些声嘶力竭。 “我为何又不是它？” “它是谁？” “是小怪蛇？” “是小家伙？” “还是被称作翼龙的种族？” 神像发出道音，形象也不停变化，最终，形成了和小怪蛇一模一样的形象：“若这些都不能代表它，那你又凭什么认为它是它，我不是它？” “你别跟我讲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确定你不是它，我想救活的是它！”李羽反驳了一句，便没再言。 他的手柱都抓破了，却没收到丁点成效，但乳白色光点们起了作用。 下层的颜料被渐渐腐蚀了。 他的意识深处，稳定显示为（50/10000）的标记，前面的数字也不停地在五十和四十之间变化。 李羽心里有了希望，或许，被创造出来的神，也是可以毁灭的。随着乳白光点的不停侵蚀，墙壁上剩余的颜料越来越少。 开始声音平淡的“龙神”，也渐渐紧张起来，祂不停地用言语诱惑李羽，甚至，祂周身散发出的金光中，渐渐带了些蛊惑人心的力量。 眼见着，神灵画像便只剩下一个头颅，上面聚集的金光已让人不可直视，外界，大海不知不觉间涌起无数海啸，汹涌地大水就像是要将这座小岛淹没了一样。 天空也下起了雨，浓厚的乌云久凝不散。 随着最后一点画像被侵蚀，“龙神“彻底消失，一道血红的光柱从浮在半空中的金色光团中射出，打在李羽身上。 乌云中，一道漆黑的闪电直朝山洞射了下来。 洞中的金光本欲消散，可却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骤然朝着李羽扑了过来，融入他身上的纹身中，那个长有翅膀的蛇类形象，也渐渐长出了鳞甲和角。 意识深处，小蛇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从吱吱呀呀地声音，变成了“爸爸！爸爸！” 却说半空中，那黑色雷电已快要沾上李羽的头皮，见金色光芒并未彻底消散，便沿着原路返回，天空中的乌云、磅礴的大雨及汹涌地海啸如同按了快退键般飞快回缩，不一会，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却看李羽，他尚未从那句“爸爸”中反应过来，却见身上的半龙半蛇纹身慢慢减淡。 他身侧空间有莫名能量蕴结，一头长者翅膀的“天朝龙”慢慢现出身来。 若不是感受到自己与这家伙有种莫名的连接，看到它清澈透明的眼神，李羽完全不敢相信，这个身高四米，神骏无比的家伙，会是之前那只虚弱的小怪兽！ 小家伙方才化形而出，便愉快地在李羽身上蹭了蹭，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 小家伙是开心了，李羽却是痛苦难耐，他的手脚全被大火烧断了，便剩下四个如同柱子样的东西，平时出行，都像野兽般四肢着地，最多也就一米高，小怪兽的体型对他来说太大了些。 他体内的乳白色光点也几乎耗尽，对小怪兽来说是亲昵的动作，对李羽来说却是一种伤害。 “小家伙，你还是你吗？”李羽离了小怪蛇几步，怕它再撞来，咳了一声，又道。 他看着金光钻进了自己身上，小怪蛇的能够苏醒与那神像定然脱不了关系，李羽想要知道，执掌小蛇意识的究竟是谁。 “爸爸……爸爸……我…吱吱吱…他缩……吱吱吱……”小怪蛇理解了李羽的意思，但他才开始说话，不太能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说话间，四肢乱转，时不时又蹦出几句吱吱吱的叫声类来。 李羽初步确认了这应该就是小怪蛇，但从小怪蛇的言语中，他察觉，那龙神似乎还未彻底死绝。 他与小怪蛇签订的是平等契约，无法自由查探小怪蛇的意识，随即，他将小怪蛇拉了过来，用体内仅余的丁点乳白能量在其身体中过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李羽沉吟少许，却也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小家伙，你可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 “爸爸……暖洋洋的……肚子饿……”小怪蛇说着，眼神期待地朝山崖下面望了望，变成一块的大舌头微微舔了舔嘴巴，神情间，又有些害怕。 “真是个小吃货。”李羽笑着：“还有，你为什么要叫我爸爸？” “妈妈说，爸爸两只脚，黑黑的，还说会给我好吃的~”小蛇怪说着，又要拿它那大脑袋来顶李羽。 李羽哪受得了这个，他又往外退了退，才道：“小家伙，我不是你爸爸，你以后可不能叫我爸爸。” “那叫什么？” “叫哥哥！” “哥哥是什么？” “哥哥就是保护你、爱护你的人！” “爸……哥哥……” 解决了称呼的问题，李羽又问：“小家伙，你有名字吗？” “名字是什么？” “名字就是爸爸妈妈平时称呼你的词……” “我没见过爸爸……” “妈妈平时都叫我奥格列恩·亚里士多·布莱恩·克雷劳德·伯根·雅尼克斯·都克里斯·奈尔德蒂斯~” “叫啥？”李羽没太听清。 “叫奥格列恩·亚里士多·布莱……” 眼见着小蛇又要重复一遍，李羽立马将其阻止：“以后哥哥就叫你应龙了！” “可我叫奥……” “就叫应龙……” “可以叫我耐尔德……” “就叫应龙！” 小蛇没有回应，表情也有些委屈。 这样强行给人安排名字的事情确实不好，李羽有些尴尬，他连忙转移话题：“小家伙，你的妈妈呢？” “妈妈受到兽神的感召，去了荒野之地，我意识传承中只有这些。” “荒野之地？”李羽思索，这地方可是兽神的大本营，听说并不在主大陆中，小怪蛇的妈妈能去那个地方，大概率是只强大的孽兽，稍微弱些的孽兽，根本不可能进入荒野之地，至少神恩阶之前的的孽兽不能。 李羽思索着，不由问道：“你不是在岛上出生的吗？” “岛上有路去荒野之地，妈妈将我孵出来五日出日落之后便去了。” “哦？这个无名小岛上，竟有去荒野之地的路？”李羽一下子来了兴趣。 0012 杀生 看着脑袋里的导航，李羽知道，若是从水路回家，定然是行不通了。 从边牧省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直线距离将近四万公里，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漂流了多长时间，才会离开陆地那么远。 但荒野之地恰巧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大陆的所有地方都有孽兽，甚至连一向排外的东大路也孽兽纵横。 其根本原因，便是位于主大陆之外的荒野之地，有通往世界各地的传送阵。 只要找到通往边牧省的传送阵，李羽大概率可以很快回到边牧省。 想到就做，李羽让小家伙带着他去寻找通往荒野之地的传送阵。 似因少时惨痛的记忆，小蛇怪对外界有种莫名其妙的畏惧心理，尽管它已经是个四米高的大家伙了，可它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一不小心便会被任何野兽吃掉的小家伙。 李羽千说万说，总算将其劝出了山洞，一人一兽又朝着大山上爬去。 按照小蛇的说法，这个小岛内有乾坤，外面是极为常见的小岛形状，内里，却如同一片小大陆般，生活着数以亿计的精灵野怪，但不知为何，这些精怪不愿出来，所以生存在外界的，大多是些不通人性的野兽。 小蛇怪也是因父母不在，自己又争夺不过那些体型庞大的怪兽，这才越了雷池。 一人一兽爬到半山腰上时遇到一只獐子，李羽与小东西携手将这只獐子杀了果腹后，小东西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强大，行止之间，渐渐多了些自信，步子也不似之前那般畏畏缩缩，而是时不时地在丛林里左兜右转。 它嫌李羽走得太慢，便又用血盆大口将李羽叼起，甩到背上，飞快地向山顶出发。 李羽乐得安闲，便将思维沉入意识深处。 刚刚杀死的那只獐子，给他反馈了一些乳白色的能量，脑海深处，之前是（40/10000）的标记，一下子变成了（45/10000）。 “杀野兽也能提升神性值？”李羽心想着，不由又有了其他算计。 不一会，一人一兽便到达了山顶，上万丈的巨山，小蛇怪竟只是半天功夫便攀了上来，其脚力，可见一斑。 到了山顶，李羽却是彻底相信了小蛇怪所说的话。 只见山的那边，竟是万丈悬崖，悬崖再里侧，隐约可以看到五座巨山围拢出个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平原上，群兽嘶嚎，大山间，浓雾弥漫，偶可见神鸟长唳，蛮兽啸天！ 从深渊那边通往外界的五条小道看似平静，可边上，却有无数白骨叠垒，除了灰黑的、轻轻飘动的迷雾外，再没有一个活物的痕迹。 “这当真是龙潭虎穴啊！”李羽见此不由感叹了一声。 他迅速将之前的计划置之脑后，平原上的那些怪物，看起来便全部是些孽兽，这地方哪是什么无人的小岛，说这是兽神的屯兵场他都信。 他甚至怀疑，以小蛇怪这个小身板，究竟是怎么才能平安无事地突围出来。 “应龙，那通往荒野之地的传送阵在那？”李羽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 小家伙眼睛盯着悬崖里侧的一座大山，神情中似是有无限怀念，它的尾巴轻轻甩动着，没有回答李羽的话。 “应龙！” “应龙！” 李羽又叫了两句，小家伙这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脸幽怨地盯着李羽。 “好了好了，不叫你应龙了！”李羽见此，呵呵笑了一句：“你还不愿意，若这应龙真的存在，人家还不愿意我这么叫你呢！” “你可知道，那可是尊执载世界的大神。” “可是我叫奈尔德蒂斯。”小家伙悠悠说道。 经过一早的精神连接，小蛇怪全盘接收了李羽的语言知识，她本就不笨，说话倒越来越顺畅起来。 甚至，还学会了几门外语，毕竟，李羽可是在道族的地界上出生，他掌握有奥德王国语、西大陆通用语及道族语。 “可那个瘦小的小家伙毕竟是过去了，人，或者兽，总要接受新生。”李羽道：“我叫你应龙并无恶意。” “但有些事，我想记着。”奈尔德蒂斯用大脑袋蹭了蹭李羽，轻轻地说道。 “记着就记着吧。”李羽不纠结于此，又道：“奈尔德蒂斯，通往荒野之地的传送阵在哪里？” “听母亲说，应该是在平原中央。”小家伙思索了一会道。 “在平原中央……”李羽重复着小家伙的话，他知道，自己的第一套方案大抵是无法实施了。 他拍了拍奈尔德蒂斯的脑袋，又道：“里面的那些家伙，你打得过吗？” 奈尔德蒂斯惊恐地摇了摇头。 李羽见此，也无办法，便又爬到她的身上，一人一兽下山而去。 这次，却没再回到洞里，既然第一个计划不行，李羽只得继续进行其他的计划。 有了小家伙这个强大的战力，他自然打起森林里这些野兽的主意来。 一人一兽在山林里转了半天，猎杀了近四十头形态各异的野兽，李羽脑里的数据，也从开始的四十五，变成了（245/10000）。 经过一天的战斗，奈尔德蒂斯的战斗技巧愈加熟练起来，他甚至发掘了自身喷火的属性，傍晚时分遇到的野兽，大多都被他一招解决。 人，说来也奇怪。 起初他还为小怪蛇的濒死惨状痛苦不已，此时杀死森林里的野兽们，又如同死神一般，毫无怜悯之心。 回到洞里，李羽稍作感叹，又将这些杂念抛出脑外。 奈尔德蒂斯肉足水饱，此时已经睡了下去，李羽则找来些沙石木炭，又在洞里画起了神。 这次的情况比之前好，他在山野里找到了些动物的油脂，用耐尔得蒂斯的火焰炼了炼，又找了根柔软蓬松地藤蔓作灯芯，倒是可以挑灯夜战。 后半夜，他总算画完了神像，借着油灯的微光看过去，却是一个山神的画像，画像微微散着毫光，连带着这座大山，也稍稍有了灵性。 照理说，山神这类神灵，应是要众生的祭拜，吸收足了烟火，才能长久存在。 可李羽的目的并不是造神，他只是想要将脑海中的进度条叠满，便没为这山神塑像，也并未将其供奉起来。 第二天太阳微微泛白，李羽便将奈尔德蒂斯唤醒，一人一兽又开始了杀生之旅，为了不让两人都陷入魔障，中午时分，李羽会拉着耐尔得蒂斯到海边造船，等日暮西斜，回了洞里，耐尔得蒂斯沉睡，李羽则继续画神。 这样的日子延续了几天，李羽的生活渐渐规律起来，只是一想到父母和妹妹，心中总还会有些不安感。 0013 海伦郡 海伦。 海伦·蒂斯贝尔——蒂斯贝尔公爵的长女。 五十年前以三十岁的年纪进军半神，被惊为天人，其父大喜，欲行赏赐，她自己要了东面沿海的大片陆地。 那时东境混乱，民不聊生。 她凭借卓越的战斗力和睿智的政治才能，将野蛮人数次打退至达克斯山脉以东，逼得野蛮人之神立下神之屏障；又积极发展内政，以沿海的地理优势，打造了整个奥德王国最大的远航港口，这便是海伦郡的前身。 因其功勋卓著、文武双全，更被奥德国王授予“玫瑰荆棘”的称号，其威名，即便在王国都城，也如雷贯耳。 博莱恩伯爵作为自然神殿的高级祭司、玫瑰荆棘的贴身护卫，又是最先响应海伦伯爵大兴航运的商人，其在海伦郡的能量，向来少有人能比拟。 最近，海伦公爵忙着进阶神灵，便将航运司的权职交给了他，他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这不，寸土寸金的海伦郡本就什么都贵，滨海领域更是被炒成了天价，可这里面，却有一大半是他的基业。 近日，博莱恩公爵家里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看着坐在全景琉璃窗前的儿子，他却是越看越心喜。 一月前，儿子去了最东边的牧边省，他本没期待什么，因海伦公爵重点提过这个地方，他便想让向来聪慧的二儿子去镀层金，将来在公国，或是王国谋份官职，免得和大儿子争夺家业。 却不想，他竟带了个神使回来！ 那虽然是个道族人，注定成不了神，但得了春之神的眷顾，将来必定能成为半神。 这样的人物对博莱恩家族来说简直就是上天之赐。 博莱恩家族没有高端战力，唯一的半神也已经垂垂老矣。 他们的家族事业已经到了顶峰，若想再前进一步，必然需要高端力量的支持。 他接到讯息，便立马赶到了牧边省，想要亲自清除那神使身边的所有威胁，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 好在，他这二儿子手脚还算干净，将这神使的哥哥烧成了焦炭，抛尸海里。 她的父母虽然消失不见，但也找人打听过，便只是两个带着病痛的寻常人，倒不足为患。 甚至，他还有些希望这两人还好好地活着，毕竟，将其父母也掌控了，那孩子哪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那女子长得的确实水灵，即便他这七十余岁的垂老之身，看了也会起些反应。 特别是，正看着眼前旖旎场景的时候，这种念头便愈加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推开门，全景琉璃窗前的男子迅速整理了衣冠，正襟危坐；他旁边的女子，锁骨附近尚还有些余青，衣裳不整，脸颊轻粉残余。 见他进来，男子将身边的女子和门边站着的一排女人全使唤了出去，眼角斜瞥，见身上没太多不妥的地方，才缓缓站了起来：“父亲！” “嗯~”博莱恩伯爵应了一声，将精致的魔藤蔓拐杖竖在腿间，找了个舒适的姿态坐在天鹅绒沙发上，才又道：“内歇尔，你都已订婚了，那些女子，便少来往些。” “那个李~” “父亲，李怡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哦~对，李怡，她又没见过你这样，你怎么知道她不介意。” “她对莱博恩家族至关重要，即便她不介意，你也该节制一些。” “好的，父亲。”内歇尔道：“只是这李怡虽答应了婚约，可却要等他的父母和哥哥为她证婚，她才愿意嫁过来。” “她的父母我不知道，但她哥哥可是我亲手烧死的，怎么可能来为她证婚。” “没结婚前，她又不让我碰，可我是一个成年的男人啊。” 他说着，表情渐渐幽怨。 “哼！” “你没有手吗！”博莱恩伯爵怒喝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反正女人你不能再找，怎么解决个人问题，不用我教你！”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之前跟你一起合谋的那个商人处理的得怎么样了？” “父亲，我却是被这商人摆了一道。”说到此处，内歇尔怒气上涌：“这家伙在之前让我和他写下了契约。” “这契约本来并没什么，以博莱恩家族的威望，我依然敢让人攻击他，反正契约里也没写什么要紧的事情。” “可他儿子竟也天赋异禀，被战争神殿送到了战神院中。” “他在野蛮人那边又有关系，早穿越了神之屏障，到那边定居起来。” “我为了给他这边一切安全的假象，还一直照顾着他的生意，倒是白白给他挣钱，可他就是不回来！” “哼！”博莱恩伯爵怒喝：“你最好能想到个妥当的办法。” 但其实他也有些无从下手，野蛮人跟奥德王国间有数百年的战争史，他这个奥德王国的“名人”若敢出现，定然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倒是可以派人暗杀，但这样的话，知道此事的人便更多了。”他稍稍思索了一会，又感觉不妥。 此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内歇尔去开了门，不一会又返身回来：“父亲，自然神殿的万灵盛典要开始了。” “哦……嗯……”内歇尔起身，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那你便跟我一起去观礼。”博莱恩公爵拄着拐杖起身离去，临到门口，又将一个朴素的白色瓶子递到内歇尔手中：“待万灵盛典结束，你便邀请李怡来家里参加酒会。” “戴安娜·蒂斯贝尔也进阶了半神，海伦小姐向来喜欢这位妹妹，而她，好似看上了海伦郡这片沃土。” “未来，怕不平静啊！” 跟着莱博恩公爵，乘上马车，内歇尔收起瓶子时，见瓶身上有两个字： 魅妖！ 马车出了安静的滨海领域，来到龙舌兰大街，自然神殿便在街道的尽头。 街上热闹非凡，因祭典的原因，无数外乡人向这汇聚，也带来了海量的商机。 “热馒头！热馒头！香喷喷地热馒头！” “道族经典美食新鲜出炉，不是没菜，不是扣肉，而是香飘十里的梅菜扣肉！” “杜宾糕点店开业大酬宾，统统五折、统统五折、结伴更享折上折！” “迦南海岸的新鲜椰子，刚尔果国的大爆橘，让你甜过初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杂乱地叫卖声随处可见，内歇尔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他不停地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博莱恩家族在城里虽有善名，却也是庞然大物，摆摊的商户门见到博莱恩家的马车过来，纷纷拉扯摊位，挪开地方。 马车一会便通过市场，来到自然神殿面前。 神殿洁白，约有上百米高，数百根柱子围拢外墙，檐脚墙根都雕刻有繁复的花纹。 进了神殿，博莱恩公爵换了身衣服便当起了祭司，内歇尔一个人有些无聊，便四处转了转。 观礼的人潮擦肩接踵，大多是孩子们的父母长辈，也有些是自然神殿的信徒。 他找了个稍高的地方坐了下来，看向高台上。 高台上有数百个人，但主角只有一个——一个长着道族脸的女子。 女子眉头紧蹙，表情含怨，却也掩不住其天生的秀色，鹅蛋脸上杏眼凝神，琼鼻微翘，秀口微张。 她眼神四瞟，似是对台下的人潮有些畏怯，突然看到内歇尔，不由露出些笑来。 万灵盛典一直进行到正午，这女子待盛典一结束，便向内歇尔这边走来。 内歇尔见此，掩盖了自身的轻抚与傲慢，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恭喜恭喜，今天，你是最明亮的主角。” “你别打趣我了！”女子低头含笑，将祭典上获得的金色纹章收入怀中，神情又慢慢有些暗淡：“可是我哥哥和爸妈，怎么还没到！“ “暴风洗劫了货船，但内海打渔的船夫很多，哥哥和爸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内歇尔，你不能这样叫他们，咱们虽然定了婚，但还没结婚呢。” “况且，订婚时我的父母也没在，还不一定作数呢！” “莫非，你的心里又有了别人！”内歇尔装作心痛：“啊！自然之神啊！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请降下霜雪将我冰冻，请降下暴风将我撕扯……” “内歇尔，你别这样……”李怡捂住他的嘴：“我只是，只是……” “你知道的，在我们道族中，结婚是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而且……而且……我的家人生死未卜，我不想……” “我理解，只是心里有些难过，我想知道，你爱我吗？”内歇尔打断她的话。 “我……我……”李怡有些吞吞吐吐，终究没能说出那句话，她道：“我……我……我只是觉得，在你身边……有安全感。” “我知道了。”内歇尔表情微黯，他心里早将李怡糟蹋了千百遍了，可脸上，却还是一副笑吟吟地表情：“那么，这位优雅而美丽的女士，陪我喝杯酒总成吧！” “内歇尔，你别这样打趣我，我跟你去就是了。”李怡应着，车夫早已将马车停在边上，两人便一起上了马车，向滨海领域赶了过去。 博莱恩公爵府已早准备了晚宴，邀请了诸多贵族商贾家的先生女士，此时酒会已进行到了一半。 两人进来时，已经到了舞会的环节，十二层水晶吊灯照得周围的一切都带上种梦幻的颜色。 李怡在内歇尔的热情邀请下，笨手笨脚地跳了支舞，又喝了几杯酒。 她的头有些晕乎乎的，反正她对这些贵族之间的交际也不感兴趣，便跟内歇尔说了一句，想先行离开。 内歇尔颇为体谅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微微有些发烫，便颇为知心地让侍从去安排马车。 这时，旁里钻出几个贵族小姐和年轻的绅士，他们一边告罪，一边说很高兴认识李怡，还说见到了她在神殿的表现，都被她的魅力吸引，又说她将来定然能成为伯爵夫人什么的，反正都是些她从未听过的恭维话。 几人说完，又举起酒杯，想要敬她一杯。 李怡推辞不掉，又想着多喝一杯也没什么影响，便要去拿面前的杯子，却不想，一个鲁莽地少年忙着去往酒会的另一边，不小心将杯子打翻了。 他一边告罪，一边给李怡换酒，两人四目相对，却皆是惊呼了起来： “李怡姐姐？” “小秘鲁！” 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内歇尔，此时却脸色都变了。 那杯酒，可是被他加了料的！ 魅妖这种东西等级虽然不高，却不常见，这次失败，他不知还要再等多久才能将李怡收入房中。 他看向小秘鲁的眼神，不由起了些杀意。 可最终，好似是接到什么讯息，脸色又骤然转变过来。 李怡见到小秘鲁，以为他知道哥哥的信息。 却不想，小秘鲁也在寻找自己的父母，一时间，骤然有些兴意阑珊，乘了马车回了神殿。 0014 兽潮 “哥哥！哥哥！你洗好了没！”洞里，奈尔德蒂斯大声地叫唤着。 “再撑一会，你也知道，哥哥没有手指，洗得是有点慢！”李羽慢慢悠悠地说道。 这已经是他流落荒岛的第十天，他平均每天画三个神，杀四十余野兽，积累下来，进度条才堪堪达到（2545/10000），连一半都没能达到。 他开始想的在荒岛恢复后再离开怕是难以完成，而通过荒野之地的传送阵回去更是送死的行为，那么，便只剩下第三条路了——乘船回去。 李羽早在三天前便将小船制作好，他以最快的速度、最长的时间算，一天行驶四百八十公里，抵达陆地也需要将近一百天。 用这个速度回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可他只能用这个办法回去，不然他根本无法离开这个荒岛。 但深海航行，难免会遇到风暴，他不是风暴之主的信徒，遇到的厄难甚至会更多些，所以游泳的技能不能放下，前几天，他带奈尔德蒂斯下海游泳，却发现，这小家伙竟然有控水的技能。 他尝试坐在奈尔德蒂斯的背上，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移动。 那速度，一分钟能跑出数公里有余。 李羽自是像捡到了宝一样，可很快便发现了弊端。 小蛇的耐力太差了，才游动了一个小时，便有些支撑不住。 这可不行！ 李羽的意识尝试与奈尔德蒂斯连接，很快找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 它的体能消耗不多，意识中的某种能量却一直在疯狂地消耗，但是在不断地控制水流推进两人前进的过程中，这种力量的上限又明显提高。 李羽心中明悟，应该是小蛇对水流的控制不太熟练，精神力也太过弱小，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之后每天，李羽都会带着耐尔得蒂斯去海中极限航行一次。 奈尔德蒂斯以为李羽喜欢玩水，便告诉他自己能够控制降雨，它实在厌烦了每次都精疲力尽的感觉。 李羽却想，控制海水还是控雨都一样，都有训练效果。 之后便借每天早上都应该洗澡，这样才能保证身体健康为借口，把奈尔德蒂斯当成兽型行走喷喷头。 别说，奈尔德蒂斯对此事却是极有兴趣，每天都控制雨水清洁身体，时不时还给山里来上几场降雨。 至于今早出现的情况，却是李羽一次和奈尔德蒂斯一起洗澡的时候，发现了这家伙竟然是头母龙！ 李羽花费了一天半的功夫跟奈尔德蒂斯讲清楚了什么是男女有别、说服了他不能在外人面前上厕所、洗澡，才有了今日的成效。 算了算时间，大半个时辰过去，李羽感觉训练效果差不多了，这才假装洗完，他将地上的棕榈叶围裙捡起来穿上，才叫了奈尔德蒂斯出来，开启一天的猎杀之旅。 循着动物的踪迹，两人翻越了近五十公里地域，才猎杀到今日的第一个猎物。 没办法，两人最近的杀孽确实重了些，周边的猎物都被他们吓得逃离了那片地域。 “小家伙，我们明天就要启程了，你确定要跟我走吗？”将猎物身上的乳白色光点吸收，李羽轻声开口问道。 “哥哥去哪里，我去哪里。”奈尔德蒂斯应了一句，她的声音中已经明显有了种女声的味道，脆脆的，听起来天真无邪。 “那可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去了不怕孤独吗？” “在这里才孤独，他们都想吃我！”随着脆生生的声音，又有一头野兽倒下，两人走着走着，不由到了山顶。 晚霞的余辉将高低起伏的树尖全部染成了金黄色，薄薄地迷雾从悬崖下面升起，渐渐弥盖了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 奈尔德蒂斯不由安静下来，尽管她的爪尖还带着血。 她的尾巴轻轻甩着，眼睛一直盯着平原周围的某座大山。 “吼~” “吼~” “吼~” 震耳地狂啸忽然从那座大山里面响起。 身侧的奈尔德蒂斯如同受了惊般一震，骤然抛开李羽，朝悬崖跑去。 李羽见此，虽不知为何，却还是条件反射般地抱住奈尔德蒂斯的脖子，骑跨在她身上。 “哥哥！下来！”奈尔德蒂斯疯狂地抖动身子，她想将李羽甩下来。 “无论你要干什么，哥哥陪你！”李羽的一句话让她骤然安静下来。 她想返回海边，她不想哥哥跟着她一起犯险。 可大山上的叫声，又如同命运相连的羁绊般，让她无法割舍。 她在悬崖边上犹豫良久。 “小蒂斯，记住这句话，犹豫是最没有用的举动。”李羽轻抚着她的角：“任何事情都不会为你刻意停住脚步，你犹豫，它便过去，只会给你剩下些我当时该怎样怎样，不该怎么样怎么样，我很痛苦，我很遗憾……诸如此类的东西。” “还有，哥哥不会死。” 听了李羽的话，奈尔德蒂斯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鼓足勇气，将前脚搭在通往悬崖那边的断石路上。 刚进了迷雾，便如同踏入一个恐怖的梦魇中，时而疯狂，时而平静、时而神圣、时而邪恶的气息在空间中恣意弥漫，耳边时高时低地传来些窃窃私语，或是源自远古的莫名呢喃。 李羽感觉眼睛无法控制地沉重下来，脑中昏昏欲睡。 他尽量将身体内的乳白能量弥漫在周身四处，用以抵挡这种不可名状地侵蚀。 好在路不长，奈尔德蒂斯又是低空飞行，不一会便到了对岸。 刚踏上平原的土地，李羽莫名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经过白色能量的强化，他的身体素质本就极好，平时随便一跳，也能有两丈有余，可在这里，连举步爬行都有些艰难的意味。 透过数百米高的灌木丛，他看到了数不胜数的孽兽，其中涌动的各色灵光，让李羽深刻认识到此地的危险。 孽兽的境界同西大陆的人一般，都是从虔行境到化神境划分。 虔行境的生物全身心投入神的怀抱，虽没特殊能力，却有种别样的气质；通神境方才得到神灵的认可，眼球中央会有些代表各自神灵的灵光，体能也超出凡人数倍；到了神印境，眉心会有神的标记印下，可使用少量的学徒神术；牧师可以自由使用低级神术；助祭可自由使用中级神术；司铎可使用高级神术；主教有一定几率能召唤神灵分身；神恩境能创造独属于自身的奥术；半神境则蕴含了一丝神性，直到神境，彻底化身为神。 在整个西大陆，牧师已经可以算作是中坚力量了，可在这里，牧师阶孽兽遍地走，助祭阶孽兽多如狗，随便蹦出个小首领，便是司铎级孽兽！ “这个地方绝对不简单！”李羽被眼前的情况惊到，他突然萌生退意，灌木丛外那一双双幽深而猩红地眼睛，每一个后面，都有个食人的怪兽。 “小蒂斯，刚刚山林里的是谁？”他不由问道。 “那声音，是我的母亲！” “ok！得嘞！”李羽心中操蛋，却绝了退缩的心思，仔细思考着要如何才能从怪兽丛林中穿梭过去，抵达大山的位置。 李羽突然想到一句话：没有人会刻意针对一堆无用的奥利给。 他想要装成森林里最弱小，最不起眼的生物蒙混过关——即便他们有很大概率确实是森林里最弱最弱的生物。 他问：“小蒂斯，你会变形吗？就是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小很小，最好是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那种模样。” 还没待李羽说明原因，奈尔德蒂斯便化作了两人最开始相见时的模样——二十余厘米，骨瘦如柴，伤痕累累，灰不溜秋。 她大抵也见到了眼前的困境，在思索着突围的办法。 李羽见她变了，便将变身后的奈尔德蒂斯放在腋下夹着，偷偷摸摸地向森林深处爬去。 一路无事，李羽心惊胆战地穿过数群孽兽猪、孽兽鹿、孽兽象……将近走了一半的路程，心里一边害怕着，一边又为自己的小计策洋洋自得。 可他却忘了，没有人会针对一堆无用的奥利给，可有的狗天生便会吃奥利给！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孽兽鼠！ 他们的额头全有一个猩红的血盆大口印记，其中体型最大的一头，却在低空飘着。 一只老鼠正在觅食，他低头，竟看见个一米大小，半黑半白的大家伙。 这东西虽然看起来不太容易让人产生食欲，可它已经饿了五天了，可不管这个。 它说干就干，巨大的、豆子大点的眼睛闪了闪，脑门上的印记上骤然射出一道血红光芒，直击李羽门面。 李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微微提速，避开了道杀光，他以为老鼠只是在嬉戏玩耍，接连而来的第二发红光却让他改变了这种想法。 那硕鼠见一发未中，又射出一发，嘴巴龇了起来，胡须不停抖动，露出满口带有涎液的獠牙。 它步子向前，骤然起跳，如同雄鹰的利爪迅速前扑，想要一击致命！ 李羽知道被注意到，便也没再伪装，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左手顺势递出，将绑在手上的骨剑射向硕鼠脖颈。 “叮~” 一击命中，却未建功，硕鼠的皮毛宛如塑胶，被射得凹陷进去，又将骨剑骤然弹出，只在身上留下了一个小红点。 这却将它彻底激怒了！ “吱！” 它巨吼一声，巨大身躯方才落地，又来了个巨龙甩尾，悠长的尾巴便如同一根玄铁神鞭，啪地一声，破空打来。 李羽哪敢阻挡，一个燕归朝阳退了回来。 硕鼠却不罢休，刚转过身，又射出一道红光，利齿承接而来，慌乱之中，李羽本能地伸直手柱，直捣黄龙，却是恰好打入硕鼠口中。 他的身体经过乳白色光点强化，本就硬如钢铁，却是一下子将硕鼠打了个对穿。 这边的乱象却是彻底惊动了硕鼠群，无边无际的鼠海骤然向这边扑来。 李羽心知抵挡不过，想要后退，可后方，无数的大象群狼接踵比肩，这一退，怕是要葬身兽海！ 他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向鼠潮方向迎了上去。 短兵相接，勇者为上！ 李羽不管不顾，见到黑色的东西，便是顺手一拳，见无阻拦，便缩在地上，飞快爬行，倒未曾遇到太大的阻拦，便从鼠潮中钻了过去。 却看鼠潮后方，近八米的硕鼠头领挡在了这里。 它的境界已能动用低级神术，只见它竖起手中的权杖，嘴唇微动，一瞬间，周边土石翻滚，形成无数岩石凸起，阻挡李羽前进的方向。 它另一只手点出，无数猩红之气形成巨网，落在海量硕鼠身上。 这群硕鼠，却是一下子有了秩序，眼中冒出猩红之气，骤然掉转方向，极有纪律地向李羽这里扑来。 “小蒂斯，就现在！” “呼~” 明黄的火焰从李羽腋下的奈尔德蒂斯口中喷出，全部罩在忙于施法的硕鼠头领身上。 这头领尚还未坚持一秒，便被烧成灰烬。 地上的岩石凸起骤然散去，李羽借势逃跑。 可出了鼠窝，又入蚁群！ 李羽一脚踩下，便感受到无数针扎感。 半米高矮的蚂蚁群们怒目而视着这个入侵者。 他们的身体虽小，却有着数倍于自身的力量，以及让人瘫痪的毒液。 李羽被扎到的左脚已经没了知觉，那种火辣辣地神经疼痛还在向周身四处蔓延。 小蒂斯再也顾不了他的叮嘱，骤然恢复真身，将李羽带上天空，口中喷吐着无边无际地烈焰。 地面上，无数蚂蚁虫鼠被烈焰炙烤，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和噼里啪啦地爆炸声。 李羽脑中的数字在不停地跳动。 这些孽兽，每一个最低也是神印级，至少能为他提供十点数值波动。 2555…… 2595…… 3655…… 5855…… 9995…… 很快，李羽意识深处的进度条便满了。 他感觉到天地间凝聚了种莫名的灰黑能量，全部涌入他的身体，他身上的死皮在退却，洁白光洁的皮肤漏了出来。 他的头发在生长，他的五官在归位，手脚部位也慢慢延伸，不一会，他的五指及小腿、脚掌便长了出来！ 他的兄弟也回来了，感受到双腿之间又多了点沉重，李羽心里骤然开心起来： 我，终于不再是个死太监了！ 可此时却不是该高兴的时候。 不远处的高大野兽们本已见到了这边的情况，就要过来，天地间突然出现一个混乱而强大的意识，一道法相天地从平原深处腾空而起，占据了所有人的全部视界。 所有生物都能感受到他的强大，却无人能看清他的面容。 只是莫名间，可以感受到他的嘴唇微动，发出种无法复述、无以名状的声音。 尽管这种声音无人能懂，也无法临摹，可偏偏所有人都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杀了那一人一龙，可得升半神阶位！” 李羽见此情况，心中却是更不安起来： “能轻易许诺半神者，只有神灵！” 0015 神战 李羽心中虽然不安，却并未绝望。 神性等级的提升，让他能灵活地运用那股乳白色的能量，他视界中的乳白色能量不再是一个一个的光点，而是弥漫整个世界的乳白色光线。 只要李羽主动吸收，这种光线便能无限制地涌动过来。 若他愿意，甚至可以用这种能量将自己撑爆。 李羽福灵心至，将这种能量汇聚在双脚下方，他发现，他的身体渐渐腾空而起——他有了凌空虚渡的能力。 “吼~” “吼~” “吼~” 远处的大山中又传来嘶嚎，喷火的奈尔德蒂斯骤然顿住，将眼神望向了那边。 “小蒂斯，前方就是山麓了，没有太多怪兽，你自己过去，我将这些家伙拖住。” 李羽借助乳白能量腾空而起，没待奈尔德蒂斯回答，便返身冲往汹涌而来的兽群中。 他虽没见过助祭以上的生物战斗，可他想着，自己能飞，即便打不过，至少总能逃过去。 奈尔德蒂斯看着李羽远去的背影，眼角不由划下些眼泪，她的双翅挥闪着，用粗大的前肢在眼前胡乱地抹了抹，便头也不回地向大山深处飞去。 她感谢李羽，亲近李羽，她甚至愿意为了李羽丢掉自己的性命，可面临母亲和一个才接触两天的陌生人，她的心还是偏向了母亲。 却说李羽，入了兽群，才知道自己估测错误。 这可不是之前的神印级小喽啰，这是一群最低也达到了牧师级别的荒野孽兽。 他以为自己飞在空中便能逃过一劫，却不想这样的做法，恰似一个明靶子般，仅一瞬间的时间，便有数万道各色神光涌到他的身上。 他百忙之中，只来得及将体内的乳白能量全部聚集在身体周围，却也难以抵挡这种威势，刹那间，他便被无数攻击击落下来。 入了丛林，李羽仗着自己身形矮小，以灌木丛林为掩体，迂回着朝大山之外跑去。 可此时不比之前，因那莫名神灵的命令，这些强大的孽兽们的意识全部锁定在了李羽身上，无论他逃到哪里，都无可遁形。 弱小的孽兽攻击过后，强大的孽兽开始动了。 他们或是站立，或是腾空而起，无数的神光从它们的身上腾起，汇聚成无数由血红神光组成的巨骨、老树、獠牙等兵器，铺天盖地地向李羽砸来。 剧烈地能量波动将李羽吹得脸上生疼，无数的奇异兵器如同太古魔山般铺天盖地地砸来，李羽已危在旦夕！ 生死交关的时刻，李羽突然有种明悟，他的身体骤然化作水流一般的状态，顺着天地间乳白能量的运行规律，悠然飘了出去，避开了必死杀机！ 可即便这种难得一见的悟道，也不过是小道尔，若各级之间的差距那么好跨越，大陆上无数种族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修行岂不是白费功夫。 只见第一波攻击过去，第二波攻击接踵而来。 荒野中的土石骤然凝聚，形成一座座雄伟大山、一只只岩石怪兽，深渊里的水也被吸了起来，形成一道道水刃、一个个威力强大的水巨人…… 李羽周身的土石被远方的孽兽控制，骤然下陷数百尺！ 天空中，乌云群聚，刺眼地雷电扯破夜幕，骤然下降，无数火焰腾飞地陨石携带灭世大势，从外太空熊熊袭来，更远处，孽兽象们发挥着自己的体型优势，形成一个个顶天立地的法相天地，巨足一蹬，大地为之震颤！ 李羽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那些无法远攻的神印级怪兽不顾生死地扑杀上来，李羽不知自己已经斩杀了多少头，他脑海中，数字不停跳动，方才还是（500/100000）的数据，仅片刻间，便升高到了（8000/100000），可涌动而来的怪兽却不见少，更大的威胁还在袭来。 撕拉~ 一声脆响，李羽身上终见了伤，这便如同一个不详地信号般，周围的小怪们越加疯狂，锋利的爪子与尖锐地利齿不停地招呼到李羽身上，誓要从其身上带走些血肉来…… 李羽已经筋疲力尽，心里却还在挂念这小蒂斯，他想着，自己若是此时死亡，小蒂斯怕也活不了。 他不由将思维沉入意识深处，这里，有他晋级后得到的第二个能力——凝神于体！ 上百道金色的光团凝聚在其意识深处，李羽知道，这些都是他曾经画过的神，因被他创造而出，天生便欠他一份因果，能被他驱使一次。 可这些神灵光点一模一样，李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能将意识随便沉入其中一个光点之中。 光点骤然炸裂，李羽的意识隐退，那位神的意识主宰了李羽的身体：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这神方才出现，仅念了一句诗词，便被疯狂地孽兽打断，李羽地脸上，不由多了丝新伤口！ “汝等化外蛮夷，岂可如此粗鲁！” 这神灵抱怨了一句，却是只会说，不会动手，恰在这时，四面八方地攻击一同袭来，李羽周边的山川地貌被全部打碎，这神灵尚只来得及支起一道泛白的光罩护着周身，便被无数攻击淹没…… 却看奈尔德蒂斯，她顺利地来到大山中央，却见一头洁白地翼龙耸立在大山顶端的一头。 “妈妈！”她不由叫唤出来。 自小经受过的所有磨难、对所有事物地坚强心态，此刻都化作洪水，冲破心头筑起的坚硬堤坝，她的心里，此时只有委屈。 “奥格列恩·亚里士多·布莱恩·克雷劳德·伯根·雅尼克斯·都克里斯·奈尔德蒂斯，我，时光之龙，回来了！” 她错开身子，走过来将奈尔德蒂斯拢在双翼之下，奈尔德蒂斯透过翅膀间的空隙，才看见了与母亲对峙的是谁——那是他的叔叔伯伯们，几条邪恶而奸诈的灰龙。 “伊瓦单，如你所见，吾等并未迫害您的女儿——尊贵的时光之龙传承者。” “妈妈，当时便是纳克斯叔叔将我赶出巨龙领的。” 奈尔德蒂斯却不惯着他们。 她与李羽进行过意识连接，在接受全部的语言知识外，也接受到了一定的人类智慧。 她看出此时，自己的母亲占据优势，不然，以纳克斯等龙的邪恶属性，哪会跟自己的母亲如此和平地交谈。 “纳克斯，是这样吗？”巨龙声音威严，她的身体泛出巨量五彩光芒，周围的时空都好似被凝固了一般。 纳克斯根本没有想到，离开时尚还未曾开智多久的奈尔德蒂斯，竟然记得自己被赶出家园的事情。 “或许是她的血脉能力太过强大，他们白龙一支，占据奥德尔翼龙族群的天赋太久了！”他在心中感叹着，却马上应答：“依瓦单，您离开巨龙领时，小蒂斯才三天大，她甚至不会开口说龙语，这些话，恐怕是受了什么蛊惑。” 他迂回着，在等待自己的援兵。 “哼！不许你这么叫我！”奈尔德蒂斯生气地龇起了巨口，她道：“你恐怕不知道，母亲前往荒野之息前，已经将传承……” “禁声……”奈尔德蒂斯还未说完，便被依瓦单阻止。 “哦~何不让她说完……” 却在这时，大山半空中，突然冒出句阴冷地声音，不一会，一头巨蛇从空间中闪了出来：“失去了一半的力量，还能在未名之地抢到停滞之神的神格，难怪兽神想杀你！” “阴暗之神-霍普格，你怎么还未被死亡神殿的那群家伙击杀陨落！” “我相信，我的命，会比你更长些！”祂伸出叉蛇舔了舔嘴唇，又道：“其实，你完全可以跟兽神合作，他若能得到停滞之神的神格，便可再分化出完整的时光之神，届时，兽族执掌世界，又怎么会少得了你的功劳！” 他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停止，只见祂尾尖连点，大山四野骤然升起圆月符文。 符文间弥漫出无边雾气，不一会，这片天空便成了纯粹地黑色。 “夜幕降临，好戏开场了！”祂疯狂地低笑着，用种神经质地声音开口。 他的身上骤然叠起重影，身形瞬间融入迷雾中。 “你藏好了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空间四处，全部传来语调一致的低声呢喃。 “只会躲在黑暗中的阴冷怪物！”依瓦单怒喝一声，周身骤然爆发出耀眼地五彩光芒，四野无物可以看清。 奈尔德蒂斯担忧母亲地状况，她竭尽全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母亲的位置，可即便眼睛被刺得通红，她也没见到一丝影像，只是意识深处，突然传来阵温柔地呢喃：“奥格列恩·亚里士多·布莱恩·克雷劳德·伯根·雅尼克斯·都克里斯·奈尔德蒂斯，时光之龙地传承者……” “算了，小蒂斯，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又要离开一阵，我为你开辟了荒野之地的通道，你先离开这里。” “妈妈给你的这个光球，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离开后，你去东大陆，去东大陆的不周山，找一个叫敖兴的人，他会告知你一切。”说着，一道洁白地光爪捧着一块十二边形地菱形晶体，送到奈尔德蒂斯的意识之中。 “妈妈！妈妈！”奈尔德蒂斯尽管是龙，尽管早熟，可说到底，她依然是个几个月的孩子，她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但她心里又隐隐明白，自己劝不住母亲。 她只能无意识地、分不清自己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地，沿着五彩光芒地指引，向着眼前地光门走去。 临跨进光门地那一刻，她突然顿住。 她想到了李羽，她即将要失去一个重要的人，她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她想让妈妈，将李羽也带出去。 0016 神性传讯 李羽回过神来，便又要从意识深处唤出新的神灵。 老辈所言，百无一用是书生，诚不我欺！ 这文曲星，出来仅是念出一句诗，便被铺天盖地地孽兽打成齑粉，只留一道神性，钻回李羽意识深处。 恰在此时，覆压诸天的五彩光芒如同神圣大网，从山之尽涌来，放眼四望，风顿兽停，万物凝形。 一双洁白大手从天之极垂下，其上血若星河，脉如山壑，四指岔开，宛若天之四柱。 这手抓着李羽，缩回苍穹尽头，李羽神形未定，又被骤然抛下。 “哥哥！哥哥……”低哑地呢喃将他拉回现实，他回头望去，才察觉自身正处于一个通体洁白的陌生空间之中，耐尔德蒂斯神情没落地立在不远处。 “小蒂斯，你见到你的母亲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羽开口，灵魂三连。 “哥哥，这个通道马山就要关闭了，咱们出去再说。” 耐尔德蒂斯神情不振，却还是伸出前肢，勾着李羽腰上的棕榈叶围裙，便拉着他从空间尽头的光门走去。 李羽猜测这便是荒野之地的传送门，尚还来不及问这传送门通往何地，便被耐尔德蒂斯拉进光门。 短暂的眩晕感之后，李羽又回到陆地之上。 入眼可及，尽是绿叶高木，时不时便可见到独木成林地榕树，巨蟒缩在草中，泽鹿左盼右顾。 小蒂斯初离故土，对未知的戒备和探索欲消减了部分离愁别绪，她眼神灵动地审视着森林中的一切。 一人一兽于密林中稍停片刻，李羽意识中的地图更新，他知道了此间地界——河间郡，与海伦郡相隔仅一河之地。 李羽让耐尔德蒂斯变幻形状，便沿着导航规划的路线穿越丛林。 耐尔德蒂斯这次变幻而成的，却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肤色白皙，脸上粉扑扑地，像个瓷娃娃般，大大的杏眼中似是蕴着星河。 “小蒂斯，你还能幻化成人行？”李羽见她小步小步，又速度极快地在森林里穿梭，生怕她不小心摔倒，不由将她抱起，放到肩上。 “这是我的人类形态！”小蒂斯说着，黑色的睫毛不停扑闪，柔软而微黄的黑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妈妈说我的人类姿态，跟爸爸似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爸爸是个人类？”李羽问道，他突然有些理解了最初时小蒂斯对他的亲近之情从何而来，不待小蒂斯回答，他又道：“那你见到你妈妈了吗？” “妈妈……妈妈……妈妈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让我去东大陆找爸爸！”小蒂斯眼中骤然起了一层雾气，似是要哭出来般：“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妈妈一定是被重要的事情绊住了，妈妈不会不要你的。”李羽小声地安慰着她：“妈妈没在，不是还有哥哥嘛，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哥哥！” 至此，小蒂斯的情绪却是彻底绷不住了，用小虎牙在李羽手上轻咬了一口，抱着他的头痛哭起来。 李羽没带过孩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学着早时在家乡见到的场面，身体微微晃悠起来，嘴里小声说着些暖心的话。 小蒂斯哭累了，便抱着李羽的头睡了过去，李羽见此，没打扰她，闷头赶路，不一会，出了森林，抵达河岸。 河岸有个废弃的渡口，一条短桥从陆地直伸入水面小段，木质的桥身被水流侵蚀，显得有些坑坑洼洼。 浑浊的河水中拴着一条小船，因长期泡在水里，倒没有太大的损坏，只是偶尔会有些水黾蝌蚪会打扰它的安宁。 李羽爬上船头，解了拴着的绳子，慢慢将船划向水央。 清晨的水岸大雾弥漫，近处的蟹屿螺洲，远处的黛山莽林……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迷迷蒙蒙，就似命运，也像前程般，让人看不透彻。 “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 李羽不由感叹了一句，将所有的担忧全沉入心的尽头。 轻舟拨水，山河后退，不一会，小船靠岸，抵达了海伦郡的地界。 在河中时，李羽便将文曲星的最后一丝灵韵遣回他的画像处。 想来卢老夫子见到画像又恢复了灵性，总能察觉些他的讯息。 沿着山路前行，不一会，便转入海伦大道，沿着海伦大道，再走两百余公里便能抵达海伦郡。 李羽此时的脚力，一分钟大约可以穿行一公里有余，放在穿越之前，怎么也能混个世界冠军，倒没花费多长时间，仅半天功夫，便抵达城门口。 卢老夫子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七尺，眉星剑目、脸若刀削般棱角分明的少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快步迎了上去，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路引递到李羽手中。 “夫子，我父母可还安好！”方见到卢老夫子，李羽便神情急迫地问了出来。 此事由不得他不担忧，他被“烧烤”时，可是亲耳听到了内瑟顿及内歇尔等人说要去捉拿他的父母。 “小羽，你方才回来，先随我进城，再慢慢言说。”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他肩膀上的小蒂斯。 李羽见卢老夫子不直接应答，便猜测此事或是出了变故。 可城门口人多嘴杂，不是谈事情的地方，他便跟着卢老夫子进了城。 海伦郡的格局与牧边省大不相同，随处可见精致的大理石建筑，路用砂岩打造的巨大地砖铺设，壁间窗棂，大多都有闪光的琉璃，房屋建筑，都用青瓦设成尖尖的形状，不似牧边省那般古朴近拙。 郡城的书院也宽敞豪华了许多，却也少了些人气，李羽一路走来，仅见到几个咿呀学语的道族儿童，未见半个奥德人。 “我父母怎么样了？” 进了门，卢老夫子好整以暇地关上门，又坐在案桌之前，给李羽和小蒂斯各倒了一杯茶。 可此时李羽哪有心情喝茶，他心绪不宁，不停地祈祷着父母可不能有事。 “小怡得了春之神的神眷，短短数月，已经达到牧师阶层，被自然神殿政院重视，且与博莱恩家族关系密切，你不用担心她。”卢老夫子慢条斯理地嘬了一口茶，又道：“书院已经定下了造神的基调，你今后也可以在书院帮忙画画神……” “夫子！” “我父母的情况究竟怎样了！” 李羽却是重拍桌面，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可此举实为不妥，他刚站起来，捏了捏拳头，又道：“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我们在西大陆无亲无故，也没什么仇人，不应该会出是事的啊！” “莫非他们是被博莱恩家族的人抓了去？”他说完，又看了卢老夫子一眼，却见卢老夫子神情未动，目光却前所未有地深远。 “莫非，此事和东大陆有关……” 李羽才吐出这句话，便见卢老夫子的眼角缩了缩。 虽然他瞬间便恢复过来，可还是被李羽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夫子，莫非真是道族的人，抓了我的父母？” “可东西大陆之间隔着虚无之海，道族人理应过不来才对！” “此事，莫非是在西大陆的道族人做下的？” “家族在商丘深处，跟西大陆不可能会有联系啊……” “你知道李氏家族的事？”此时，却轮到夫子惊呼：“你父亲不是发誓再也不提东大陆的事情了吗？” “难怪我去时，见到……”说到这，他自觉失言，却是骤然顿下。 “夫子，莫非我父母的事真的跟东大陆的人有关？”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二十年前这件事不是就已经了结了吗，父亲将神果都给了他们，他们还要怎样！”李羽说着，心里却是激愤起来。 “看来，你了解的比想象中的多！”夫子说着，似是思忖，似是犹豫，最后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李羽怀中。 信是李羽母亲的笔迹，其上多有顿错，中间还有些墨迹晕开。 卢叔台鉴： 故乡的牡丹又开了，爷爷邀我归乡数月，寥叙天伦；然其向来铁血，却骤出此言，道土怕是起了变故，余虽潦倒半生，行动弗能自如，然生于李氏，怎可作壁上观。 此行，怕再难回返。小羽性敦，然少而神灵，得天命所眷，应能自处于世；小怡幼而丰足，不知疾苦，不识险恶，望夫子照抚一二。 数…………前………………帝…………………………九天……………………故…………求……………… 信笺前面尚还完好，后面却是涂涂改改，又被撕扯了大半部分，李羽到底没能看出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他问夫子，夫子却说他的父母定然无恙。 可母亲性弱，父亲又身患顽疾，这样不清不楚地消失，他又怎能放心。 这得到了消息，倒还不如没得到消息时放心，至少，那个时候，还能存些念想。 见夫子似是知道些关于父母的消息，却死活不说，他心里厌烦，便也没顾夫子的挽留，将信叠好塞在怀里，带着小蒂斯出了门去去。 门外微微下着小雨，雨滴似是将全世界的寒气息都凝聚在了一起，李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噤。 这样的雨没人会喜欢，连街道上的先生女士们的声音也被大雨一同葬下，只顾着低头前行，余留水珠拍打雨伞的滴滴答答。 不远处，自然神殿的门口倒是热闹非常，无数戴着头巾，或是穿着破旧大衣的耕种着们，手里拿着些谷物麦穗，似是想要向神灵祈祷，祈求少降些雨，祈求多收获些庄稼和粮食。 李羽不为何会逛到这，他看着接踵擦肩的人群，突然有种恍若隔世地不现实感，又被骤然袭来的巨大失落包裹。 “你听说了没，博莱恩家族的次子和政院新晋的道族天才近期将要举行婚礼。” “如此一来，博莱恩家族的声望怕是又要升一大截！” “这是好事啊！博莱恩家族有了喜事，咱们的谷物税就能免上三年，这是以往的规律……” 耳边呜呜嚷嚷地讨论声将李羽击回现实。 他侧耳倾听了一会，暂时脱离了父母消失的影响，因为妹妹，遇到了更大的危机。 0017 伊莉莎 李羽装作初来乍到地外乡人，假装不知情地问了几句。 农家人平时无事，乍闻八卦，也愿意分享，不一会，李羽便套出个事情的大概。 却说这博莱恩家族的次子与那个道族女子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只待这次神国试炼完成，便会回来完婚。 可李羽连神国试炼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此时究竟是在何地举行。 街上的人，大多也是些粗野汉子，只知道神国试炼五年举行一次，却不知详情。 李羽一时手足无措，他便厚着脸皮，又回了书院中。 卢夫子还没睡，昏暗地灯光映出其佝偻地身影。 见李羽重新回返，他表情无悲无喜，只是招呼了侍从给李羽两人准备了两间厢房，便又重新伏到桌前，写着什么东西。 他的书桌有些凌乱，大部分是些西大陆的经典文献，也有些书籍用兽皮记载，封面无名，李羽看到几张散乱地手稿下面，似是有一本用东大陆文字记载地书籍，刚伸手去拿，便又被夫子胡乱盖了起来： “小羽，关于你父母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可我向你保证，他们定然不会有生死危机。” “你妹妹本就天赋异禀，又能嫁入博莱恩家族，也算有了个归落。” “要知道，博莱恩家族在整个海伦郡，可是真真正正地顶级势力，不会委屈了小怡，你何故又要去探寻那些事情呢！” “很多事情，知道了，便是原罪。” 他显然不想再和李羽多说，兀自将书桌上的几本书收到怀中，吹灭了油灯，又道：“你先回房休息吧，想通了明日便来书房找我，我带你去见书院的首领。” “还有，小羽，你要知道，诓骗儿童在奥德王国可是大罪，你最好找个机会将这孩子归还其父母。” 说着，叫来门外地侍从，将两人带至客房。 李羽没岔上话，便也没再强求，进了客房，将小蒂斯放在床上，自己则靠着个褥上布料地软沙发陷入假寐。 门外，一个人影守了半天，便也离去。 这人刚离去，李羽便翻身而起。 自从神性值达到二级后，李羽的身体素质产生的非人的变异。 他试过，即便比刀刃强上数倍的孽兽利爪也难以轻易撕开他的皮肤。 因五脏六腑被强化的原因，他的气息绵长，五觉敏锐，耐力持久。 加之那种被他称为“天地灵气”的能量在如同涓涓细流般不停涌入体内，李羽不但每刻都在变强，甚至，他还有了飞天的手段。 他已不是开始的那个废人了，他不甘于此。 沿着书院的墙角离开书院，李羽重新回到大街上。 夜深人静，街上行人稀少，街角偶尔窜出来的，大多也是生活落魄地流浪汉，或是宿醉的水手佣兵。 李羽尽量沿着阴影走小道穿行，不一会，便到了一座五层小楼旁，楼前有一株百年桂树，树上点点金黄，香飘十里。 到了地，李羽见四下无人，便一跃而起，跳上楼层间伸出的琉璃瓦上，绕着大楼盘查起来。 “那女子在内瑟顿家时只说了自己住在哪里，却没说究竟是在几层，这倒有些难办！” 李羽抱怨一句，手上动作却没停下。 这是座欧式的斜顶小楼，左墙上有个露天地旋转楼梯，租这种房子的人，大多会整租一层，排查难度倒不大。 李羽如同壁虎般沿着墙壁查探了前三层，皆未曾找到目标，眼下，便只剩下最后一层未曾查探。 “应该就是这里了！”李羽想着，轻轻拨开阳台上的琉璃门，钻进屋子里。 屋内布置简单而优雅，墙壁中央挂了个手持火炬的男性神灵，另一侧墙上，挂了整个风干的鹿头。 当中是围成四方的沙发，中间有个独脚圆桌，桌子上摆着一盆月季，月季下有本未合拢的书，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浪荡的人的居所。 桌上的灯火还未熄灭，想来此间主人应该在家。 李羽轻脚轻手地走到桌子前，将那本书拿了起来，书中不小心掉出一张小画，上面画的是三个女孩的甜美合影。 虽然气质不太对，但李羽第一眼便看到中间那个女子，他知道，自己找对了。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一阵音乐响起，李羽骤然回头，才发现自己钻进来时竟忘了关闭窗子，那琉璃门前悬挂着的几串风铃，正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谁！”屋内，一个房间骤然打开，一位长者火红色头发的妖娆女子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李羽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向与女子方向相反的那个屋子钻进去。 却发现这竟是个卧室，半透明的丝质长衫及各种颜色地蕾丝文胸堆满了床头，被子却被折叠得整整齐齐。 “我靠，我为何要跑！”刚钻进房间，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味。 在海外荒岛时，他能在一堆神印级以上的孽兽中保住性命，能力至少也能达到助祭级，怎么会怕了这个女子。 他正要闪身出去，却又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阿丽莎太太，您该管管你这猫了！” 接着是关门地声音：“明天得找个铁匠过来，给窗子外面焊个护栏，我真是受够了这只又肥又丑的怪猫了！” “阿德勒也是的，当时这主意明明是他和内歇尔出的，现在却要我等那个大胡子。” “人家既然能跑到野蛮人的地界，自然是有关系的，知道这边出了变故，怎么可能还再回来。” “还有那两个道族人，天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查到，哎……要不是为了可爱的奥德金币，我伊莉莎可不受这个气！” “小迪丽莎他们应该也快没钱了，明天得给他们邮些过去。” …… 女子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接着，又传来哒……哒……哒地脚步声。 声音一步一步靠近，李羽躲在门后，却是呼吸都快凝固起来。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拿着个三角裤举在头顶的手，不由溢出些汗来。 “吱呀……” 门被打开，伊莉莎看着眼前举着双手地男子，被吓了一顿，她右手一捞，从墙角提起一把双手大剑，便要砍下，左手接着拿起转角柜子上的短匕，快速向男子刺去。 她的动作幅度过大，本就不甚紧地浴巾骤然滑了下来，露出春光满面。 她却不管这些，疯狂自救，可眼前的男子，却比她快了一步，他手上那黑色的三角形物件，瞬间便套在了她的头上。 “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只见男子轻浮地道了一句，拳头却没慢下半刻，毫不怜香惜玉地在她身上招呼着。 仅一瞬间，她的前胸和腰部便多了许多紫青地痕迹。 她右手地大剑总算劈了下来，左手的匕首也递了出去。 她心里想着，一定要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 可男人的速度太快了，刀子尚还未曾接触他的皮肤，便见他骤然提速，身前出现重影，一下子闪烁开来。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只见男子方才开口，紧接着，伊莉莎便感觉到脖颈受了一击，骤觉脑中星星乱飞，头昏眼花。 “咦，不管用吗？” 男子话音刚落，伊莉莎便又感到脖子受到数击，极不甘心地昏迷过去。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正以一个羞耻地姿势被绑在个长背椅子上，那个可恶地男人，手里竟把玩着她最珍贵的照片。 “醒了啊……” 男子邪恶而恶心地声音传入耳中，伊莉莎却未曾回应。 她是牧师级战士，一月有三次使用神术的机会，她在积蓄能量，她要将这个男子一击击杀！ “哦，装睡？” “有人和我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我不信，我觉得我可以，要不，咱来聊点别的？” “比如这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可真可爱……” “你到底是谁！” “你究竟要干什么！” 伊莉莎听闻此言，却是再难装睡，蓦地睁开眼睛，身体不停挣扎着。 “咳咳咳，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男子说着，又道：“看见我脸上这块布了没？” “这是救你命的东西。” “你只要将近期经历过的事跟我讲讲，我得到我想要的，自然会把你放开。”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呢？” “要不你先说，说完我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嗯，从什么地方开始呢？要不，就从三个月前你去牧边省那时说起吧。” “你是道族人！”女子笃定地道了一句：“这三个月我便接触过两个道族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活着，不知你想知道的，是关于谁的消息？” “死了的我要消息干嘛，你说活着的那个吧！” “那可真是个美人儿，看你那么年轻，莫非也是她的倾慕者？” “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可惜了，她入了博莱恩家族的眼，你，怕是没——机——会——了！” 她话音骤然提高，只见一道炙热地火焰从她口中吐出，直奔李羽门面而来。 李羽本能地转头，可还是慢了一步，火焰虽未对他造成伤害，却将他脸上的黑纱烧尽，露出真面目来。 “是你！”女子见此，却是惊呼起来。 0018 契约 “你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羽的出现让伊莉莎彻底陷入绝望，又觉有种莫名的寒气从心底升起，顿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处处充满不详。 她可是亲眼看见李羽被内歇尔和阿德勒烤成焦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再活下来！ “看来，这位伊……伊莉莎小姐还记得我。”李羽腼腆一笑：“这个地址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 “对了，在内瑟顿的书房，海伦郡谢丽娅大街第五街区的杜宾馆，记得不，就是不知，内瑟顿后面有没有来和你共赴巫山。” “你既然知道是我，也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我父母失踪与你们是否有关，我妹妹又被你们弄哪去了！” “说不说都难逃一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伊莉莎却淡然起来：“莫非你还能饶了我不成。” “你说，我饶了你！” “我伊莉莎岂会怕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你不怕我将你还活着的信息抖出来？” “抖出来又有何妨？若是怕人知道我还活着，我又怎会来找你！” “但人生在世，总有值得抛弃性命的东西，换做是你，若你的妹妹处于险境，你也不会弃之不顾吧！” 李羽见到伊莉莎家中的小画，却是打起感情牌来。 “你斗不过内歇尔的！”伊莉莎长叹一声，却是说了起来：“内瑟顿的事你都知道了，你妹妹与我们进城后，便一直跟内歇尔等人在一起。” “你见过内歇尔的，身材壮硕，长相英俊，又会讨女孩子欢心，刻意接触下，你妹妹便对他暗生情愫。” “若不是你和你的父母都不在，他们怕是早已成婚了。” “若我父母在旁，又怎会让她嫁！”李羽道：“这内歇尔，为何又要刻意接触我妹妹，我们家跟博莱恩家族可向来无甚交集。” “因为你妹妹天赋异禀，而博莱恩家族再想向外扩张，需要武器，要一把完全听话的锋利武器。” 听至此，李羽却是彻底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道：“那自然神殿的神国试炼，究竟又在何地？” “这你也知道？”伊莉莎讶然：“莫非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海伦郡？” “我这段时间在那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说你知道的！” “你……”伊利亚顿了顿，又道：“每次神国试炼的开启方位都不同，我却是不知这神国试炼究竟在那！” “不过，我知道，有人一定知道神国试炼在哪！” “谁？” “谁知道？” “你觉得现在我会告诉你吗？” “神国试炼这么大的事，莫非整个海伦郡就你一个人掌握了信息不成。” “用这当保命底牌，却是实属不智！” “即便海伦郡的教宗，也没资格知道神国试炼究竟在哪，你一个道族人，又怎么可能问得到。” “你！” 李羽对软硬不吃的伊利亚，却是彻底没了办法。 他想要知道神国试炼在哪就必须得保住伊莉莎，可若将伊莉莎放走，他还活着的消息定然会被泄露。 以博莱恩家族的能量，若得到消息，定然会将他赶尽杀绝。 他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突然，他想到一个办法，看向伊莉莎的眼神，骤然有些凶狠起来。 他没杀过人，可眼前这人，却留不得！ “抱歉！”李羽道了一句，从地上捡起伊莉莎的大刀掂了掂，顺势举起，便要劈下。 刀锋接近她的脖颈，已经刺出几滴血来。 伊莉莎感受到死的威胁，骤然软了下来：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李羽这才将刀顿住，又道：“谁！” “我告诉你之前，有个要求，若你答应，我定然会如实相告，即便是我，也可为你所用！” “你跟我提条件？”李羽的声音有些疑惑，继续将刀举了起来：“我要你，又有何用？” “我是牧师级战士，多少有些力量。”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伊莉莎说着，见李羽的刀锋不急不缓地下压而来，又道：“况且，我的请求并不过分，我想活着！” “你想怎么活着？”李羽低问。 “我这有一份神殿的契约卷轴，在神的见证下，只要你不因此事杀我，这契约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这倒是个好办法！”李羽收起刀，他本意并不想平添杀戮，见有了解决办法，倒也不再执着：“把那份契约哪来我看看。” “契约在我卧室第三个箱子的夹层里。” 李羽顺着伊莉莎说的位置，在卧室床边的夹层里翻到三个箱子，又从最下面的箱子夹层里拿到一份契约卷轴，箱子里还有些金币和珠宝，也被他一并拿了。 回到客厅，打开卷轴，李羽却发现，卷轴上写的全部是些莫名其妙地文字，他根本无法看懂。 “这卷轴上写的是什么？” “这是一份共同守秘的契约，由死亡神殿的强大神灵秘密之神见证……” “我是问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神文，凡人是看不懂的。” “既然凡人看不懂，我怎么相信你给我的是你所说的守秘契约，而不是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看契约右下角，有秘密之神的神灵印记，以此为保证，你还不相信吗？” “我自然不相信！”李羽连神都无法请，自然看不到伊莉莎所说的神灵印记。 但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道族的契约众多，其中有一种叫做仆从契约，恰好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 他在伊莉莎的房间里找到了纸笔，用道族语写了一份仆从契约，让伊莉莎签订。 正如李羽不信任伊莉莎般，伊莉莎也不相信李羽的这份契约，可为了保命，却也无奈签下。 方才签下契约，她便察觉到不对，她感觉自己的心灵中有个如同万丈巨人般伟大的意识，好似他一个念头，便能任意决定伊莉莎的生死。 “你给我签的是主仆契约！”伊莉莎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这是我能想到的保住你的命，也保住我的命的最稳妥的办法了。”李羽说着，又道：“既然契约已经签订，你是不是该告诉我，谁，才知道神国试炼究竟在哪里？” “或者，让我查探你的意识？” “不！”伊莉莎本能地蒙住头颅，飞快地突出一个名字：“万事屋的凯瑟琳小姐知道神国试炼的具体位置！” “你最好没骗我！”李羽道：“我们签的是主仆契约，我死，你必死无疑。” 将她身子上的绳索解开后，李羽又道：“这件事结束后，我便放了你！” “可眼下，你得帮我先找到这位凯瑟琳小姐才行！” 伊莉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返回房间。 李羽呆在客厅，静静地思考要怎么从那位凯瑟琳手中，要到神殿的位置。 却说伊莉莎，换好衣物，又将自己的两把刀放在身上，从壁炉上方找到把双管短枪插在兜里，才回到李羽面前： “我想过了，你能从内歇尔和阿德勒手中逃出来，定然有过人之处。” “反正当谁的狗都是狗，当你的狗又有何妨，我只希望，若哪一天我真死了，你要答应我，将我的妹妹从内歇尔家族的手里救出来！” “我凭什么要答应……”李羽话未说完，却见到伊莉莎脸上不知不觉已经挂上了泪珠，李羽一时有些顿住。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找妹妹时的心情。 他以为像伊莉莎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应该是不会有感情的，不想，这样的人，也有这样情感丰沛的一面，不由有些心软：“我……我尽量。” 伊莉莎得了恢复，便也没再纠结，开了门，便带着李羽去找她所说的那位凯瑟琳小姐。 此时已经将近后半夜，晚睡的人都睡了，早起的人还没起。 街上的凉风时不时从道旁两侧的梧桐树上卷下些黄叶。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答答地脚步声响到了谢丽娅大街的尽头。 “你之前是为博莱恩家族工作？” “嗯！” “你是哪里人？” “东境人！” “东境哪里？” “达克斯山脉。” “达克斯山脉不是紫荆棘公国与野蛮人的交战场吗！” “我父亲，便是所谓的''野蛮人''。” ………… 两人说着，不觉便穿过谢丽娅大街和十字大道，来到东城区的伍德街区。 伍德街区在海伦郡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法外之地。 这里常年被盗贼、贫民和流浪汉占据，治安环境极其混乱，久而久之，城里的贵族们便在伍德街区外设置了戒备线，将城中大部分流浪汉往这里赶，倒像是这里根本便不属于海伦郡一般。 狡诈的商人和不法份子们看到了商机，在这里设置了黑市，这个年头，谁的手里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贵族们虽知道了此地的情况，却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黑市因此有了沃土，倒发展得有声有色。 伊莉莎要带李羽去的，是一家叫万事屋的黑市。 这里不接受其他交易，只卖情报，下到帮八十岁的老奶奶找老母鸡，上到寻找数以亿万年前的神灵们的遗蜕，每一样万事屋都能做得妥妥帖帖，那势态，好似这万事屋是无所不能的一般。 前些日子，有位主教级佣兵得了情报，却不付钱，被万事屋主人斩杀于城门外三尺之地，伊莉莎由此知道了万事屋，听闻了凯瑟琳小姐的名字。 却说两人来到万事屋门口，幽深的宅院门口竟连个小厮也没有，只在柱子上，贴了这么两句话： 秘深天难左 事繁神不佑 0019 求秘 柱子后面，又分成两条幽深的回廊，两人皆站在了入口处。 “往哪？”李羽问。 “我也没来过。”伊莉莎回答。 见此，李羽也不纠结，让伊莉莎朝着右边的廊道过去，他则从左边走，他感觉门柱上的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些像某种暗示，总觉得往左边走，几率会大些。 却说这两条廊道，在门外看着平平常常，进到里面，却发现别有洞天，黝黑的墙壁像是活物一般，不停地向外溢出浓雾，明灭不定地惨白烛火忽左忽右，一直绵延到目光尽头。 李羽闷头走了一会，遇到第一个转角，转角上有个嵌入墙壁的小隔间，门上漂浮着用西大陆通用语书写的虔行两个字。 李羽大概弄清楚了些这里的套路，应是以修行层次划分出了不同的部分。 他思忖了会，觉得寻找神国试炼地还算是件大事，应该再往前走些。 “小兄弟……进来坐坐啊……” 他停顿的途中，那小隔间里，骤然钻出个皱纹全部挤在一起的独眼长发老妪头来。 李羽被吓了一机灵，也未应答，便向前跳开。 待他缓过神来再扭头看去，却发现那仅只是个穿着破旧衣衫的机械造物，骤觉这万事屋的主人，倒也是个妙人，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 “今天，倒来了个不凡的客人呢。” 一间典雅的书房内，一位妙龄女子看着眼前排成一排的铜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确实不凡！”女子身后，一位身着对襟长衫的白发老者点了点头，放大了其中一面镜子上的画像：“公主您看，这女子身形柔美，面容姣好，最重要的是，她不但具有牧师级的战力，更具有野蛮人血统，您不是一直要组建一个侍卫队吗，这人倒是不错的选择。”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镜中显示的，正是伊莉莎。 伊莉莎此时处在写有牧师两个字的转折处，她的面前，赫然有三个牧师级别的战斗傀儡，且是一位法师、一位战士，以及一个祝祷，三个傀儡搭配得当，正向伊莉莎横推而来。 伊莉莎先在身体上支起一个战争屏障，又竖起自己的单手大剑，激活了部分野蛮人血脉，倒也应对得当，双方打得有声有色。 这女子微微点了点头，似是认同了老年家仆的说法，却也没再关注，眼睛盯向了李羽的所在的方向。 却看李羽，平安无事地来到第二个转角处，他正小心戒备着，以为这个转角的隔间里也会突然跳出个人头来吓唬自己，却不想，这个转角，竟然是被光门封闭的！ 光门上，画了个直角三角形，其中两边标记了刻度，李羽研究一会，才发觉这竟是个解密游戏。 “这不就是勾股定理嘛，拿这个来做关卡，是欺负我没读过书！”李羽自语了一句，将体内的天地灵气涌入指尖，在光门上绘制起来，不一会，便将答案写了出来，如此，他还不罢休，又在光门上写下一个公式： 设两个直角边为a及b，斜边为c，则：a乘a加b乘b等于c乘c。 随着他公式写下，光门骤然破裂，李羽进入下一阶段，接着他又遇到了函数、地理、人文等等各类问题，留下了空间中氮气最多、地震因板块移动、文化是群体意识、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等“经典”语录后，总算来到最后一个关卡面前。 这是半神级关卡，光门上方，仅仅写着一句话：“何以为神？“ 李羽仔细回忆在西大陆的所有经历，发现自己虽然见过神，却并不理解神的生命形态，或者，神究竟是不是一种生命他都无法确定，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参照易经的说法，写下一句；“神无方，易无体，阴阳不测之谓神。” 他手指方缩回来，光门应声打开。 这里便是通道的尽头，一座黄金打造的小屋立在此处。 李羽进了小屋，屋门骤然关闭，只见面前的墙壁瞬间变幻，形成个不透光的琉璃屏幕。 “所求何秘？” 李羽正待回答，这琉璃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来： “通关所答皆为优，可免费获得一份半神级以下情报，是否放弃？” “不放弃！”李羽立马问到：“我想查一位叫李怡的道族少女现在所处何地，她是自然神殿政院的新晋天才，应该很好查的！” “此事涉及神之秘，不在免费范畴。” “那我想查看一下此人的安危！” “性命垂危！” “这！这怎么可能！”李羽不敢置信，心里愈加焦急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她不是和内歇尔家族的人在一起吗，怎么还会生命垂危！” “是否还有所求？” “是否还有所求？” “客户所求已解，万事屋即将关闭，请退至屋外，万事屋即将回收。” “等等！等等！” “我还想问，这个人究竟在何处！” “请先放置交换物！”琉璃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接着，一个小平台从琉璃屏幕下伸了出来。 李羽掏遍全身，却发现，自己身上，仅有方从伊莉莎闺房内抢夺而来的三十个金币，以及一些不知道值不值钱的珠宝。 他也没仔细整理，便一股脑地全部放到了平台上。 平台回缩，不一会，又伸了出来，李羽之前放在上面的金币等物，却是全部消失不见。 “客户选择以财物支付，购买此信息还欠9999848金币，请尽快支付，若未完成支付，先前支付恕不退还。” “m！”李羽一拳砸在琉璃屏幕上，却是气愤异常，他身上，此时哪还有半点财物。 “客户攻击交易台，导致交易台耐久度受损，请尽快支付修复费23金币，延期不付，交易台将呼叫守卫，倒计时开始……” “10” “9” “8” “……” “屋漏偏遭连夜雨！” 看着屏幕上不停跳动的数字，李羽不由想到母亲常跟他说的那句话，世间事，果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可他此时，哪还拿得出更多的钱来。 “怎么办！怎么办！”李羽在脑中不停思索着。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更遑论支付出来，可若不支付这个钱，他今日莫说得到消息，就怕自身，也得身陷囹圄。 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在继续，每一次的数字跳动，都宛若一个重锤般敲击李羽的内心。 他突然想起来，伊丽莎曾说过，有位半神级的佣兵，被这万事屋的主人削首在城门三尺处。 “1”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跳动出来，这黄金屋子也生了变化，平滑地墙面不停扭曲凝合，形成两只金黄大手向李羽钳来，周围的空间也生了某种变化，便如同凝固了般，李羽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没想到才死了个半神，又来了个不开眼的小喽啰。” 那间典雅的屋子内，须发皆白地老头摇了摇头：“公主您稍等，我这便去处理。” “嗯！”女子应了一声，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似是有些失望，转头看向显示伊莉莎的那面镜子，深邃地眼睛中似是含有万千秘密。 “这可怎么办！” 李羽一直在想办法。 可身无分文，他还有什么办法！ 他准备逃了，体内的乳白色能量在意念控制下不停地涌到他的皮肤表层，他的筋骨瞬间变得如同钢铁。 因那种莫名压力的出现，四周的乳白色能量似是也减少了许多，可还是被李羽捕捉到了一丝，他的意识搭上这种脉动，身形渐渐飘忽起来。 “还差一点！” “差一点！” 眼见着那黄金手臂越来越近，周围的压力已重到李羽的筋骨乱响，呼吸不畅，在黄金手臂搭上身体的瞬间，李羽总算飘忽出去。 可他才离了黄金手臂的钳制，却直直扑入一个人影怀中。 却见这身影身形一闪，骤然后退十余米。 李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空气罩中，被缓缓拉上半空。 李羽这才来的及观察自己撞上的那个人，却见这人面容微方，神情冷峻，花白地长发被精心梳成辫子扎在脑后，胡子也被仔细打理过，整个人显得高贵而干净。 他微微掸了掸被李羽撞过的地方，眼神中透露出说不出的嫌恶，却因某种原因，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嘴上说出的话，却不甚好听。 “海伦郡这是怎么了？道族人也欺负到奥德人的头上了？” “我并无恶意！”李羽回应。 这样的神态他见过太多，已经有些麻木了，西大陆的人向来不喜道族人，有所歧视也在所难免。 “哦？” “你没恶意？” “那为何要攻击交易台？” “不但攻击交易台，还试图破坏黄金之臂！” “若我不来，方才或许便被你逃出去了吧！” “你这样的行为，叫做没有恶意？” “我本意并不想破坏此地的任何物件，当时的情况，只是情绪激愤之下的鲁莽行为，我为我的不当向您道歉！” 李羽想尽量息事宁人，眼前的状况，救妹妹才是大事，他不想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乱了自己的节奏。 “方才我已经在交易台上放了152金币，我不要这个秘密了，这金币便当做对我鲁莽行为的补偿，您看这样可行？” “万事屋交易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需要的秘密待你准备好金币，我们会交给你，但破坏交易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老头说着，似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便要继续动手。 李羽感觉包裹在体外的那层膜，正在不停回缩，巨大的压力之下，他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我当时真不该来这！”李羽想着：“我就不该听信伊莉莎的话，当时就该直接去找夫子，夫子有书院的能量，怎么也会知道些神国试炼的蛛丝马迹！” 可这又有什么用，过去的事情总不会重新再来一遍。 他看到了这老头的杀心，他准备拼命。 不由间，他又将思维沉入意识深处，通过主仆契约间的羁绊，给伊莉莎传递了一道讯息：“伊莉莎，你现在退出万事屋，到玛格丽街区的古伦堡，找一位姓卢的道族人，告诉他，我去了亚秋，让他帮我照顾好那个孩子！” “怎么了，李……公子？”隔了一会，意识中传出微微惊疑地女声。 “别问那么多，若想活命的话，你现在便去还来得及，若晚了一分，怕是性命不保！” “你……你不是说找到凯瑟琳小姐后便会放过我吗！” “帮我……帮我做完这件事，我就放过你！” 李羽的声音已经有些微微打颤，周围空气的压力越来越大，那老头又动手了，李羽周身，莫名腾起几朵幽兰色火苗，却丝毫没有炙热之感，李羽只觉得如处冰窟般，被冻得直打颤。 他顾不得伊莉莎的回应了，最后给伊莉莎传递了一道讯息，便将自己的思维沉入意识深处的一道金色光团中： “我现在便解除你的契约，我相信，心中有爱的人，不会坏到骨子里。” 0020 凯瑟琳 感受到意识深处的束缚骤然断裂，伊莉莎有些微微发怔。 他从未见过如李羽这般的人，一边说着狠话威胁她，一边又莫名其妙地将她放了。 但这是好事，伊莉莎将眼前的几个机械助祭击退后，便从甬道退了出去，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这还是施展了野蛮爆血后的结果。 若再前进，她也有身死之危。 没了李羽的压力，她也没了前进的必要，倒乐得离开，至于李羽所说的去玛格丽街区。 那是什么？ 能吃吗？ 能赚金币？ 既然不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顺利从万事屋出来后，她也没回城里，直接向城门赶去。 海伦郡太危险了，反正迪丽莎和温尔莎的学费已经攒够，她想着还是离开为好，到了乡下，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找个年轻帅气的小伙结婚，一辈子也便这么过去了。 这么一想，她骤然觉得李羽长得其实还挺不错，体格健壮，眼神灵动，五官也好看，鼻梁高挺，眉如剑锋，就像画里的走出来的人般。 可好看又有什么用，看他的状态，应该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那万事屋的主人，连半神都能杀，李羽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半神，多半是难逃一死。 “可我这样走了，真的就是对的吗？” 穿过城门，步入荒野，伊莉莎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却看李羽，方将意识沉入金色光团，便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因神灵灵性的融入，他的神情气质也不由自主地变了一个状态： “粗鄙小儿，可敢一战！” 话音方落，无尽天地灵气疯狂凝聚在李羽周围，不一会，便形成了束发金冠、百花战袍。 天地灵气继续蔓延，磅礴的冲击力不停外扩，他身侧的空气罩已被挤破，李羽得以落到地上。 方才及地，天地灵气在其身上的变化已然完成，凝目细观，却是唐猊铠甲着身，方天画戟在手，腰系狮蛮宝带，骑跨赤兔神驹。 只见他怒目圆睁，爆喝一声，大戟临空砸下，直扑老头门面。 老头被李羽身上的莫名变化吓了一顿，却是失了先机，迟了一步，被擦中一下，半个肩膀瞬间炸裂。 这却激怒了他，只见他右手一点，止住左手伤势，接着双手结印记，形成雪花形状。 接着，一块巨大的冰晶雪花形印记腾至高空，笼罩在李羽头上。 “化外蛮夷，小道尔！” 却见李羽，竖起方天画戟，骤然跃起，瞬间扎破冰霜阵法，刺穿万事屋的层层甬道，腾入半空之中。 接着，他如鲤鱼打挺般调转身形，头部朝下，蓄势下冲！ 大戟锋芒无匹，因速度极快，戟尖与空气擦出一连串火花，势大力沉地一招轰然砸下，地面如同被犁了一遍般龟裂成纹。 那老头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方见李羽跃起，便骤然后退，离开三尺开外，在身外又支起六角形的雪花盾牌，手上动作不停，打出无数道冰晶尖刺。 李羽见一击未成，身形如鬼如魅，避开迎面而来的冰晶，极速接近那个老头，两者仅差数尺，李羽改刺为挑，见老头胸前又支起冰晶圆盾，他骤然变招，如龙腾于野，侧砸而下。 “啪~” 冰晶盾牌骤然碎裂，李羽一招见效，即跻身而进，乘砸力未绝，奋力一抽，刺破老头护体冰晶，在他肩上留下个碗口大的疤痕。 “你！你！你！！” 老头被李羽连刺两下，早没了轻视之心，可与李羽融合的，乃是名传千古的绝代战将，无论他如何小心，却还是不敌，不一会，身上便又多了数道伤口。 “想我峥嵘一生，怎能被一个黄口少年逼到如此境地！”老头想着，却不犹豫，快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冰晶长剑。 这剑方一出现，便如同蕴含了某种天地认可的规则般，降下如渊如海的强大威压，方圆百米内，万物被瞬间冰封。 李羽躲避不及，却是被骤然冻住，洁白地晶体从天地四方蔓延而来，渐渐将他裹成一个白色的冰雕。 他体内的天地灵气对此毫无办法，好似，这雪白冰晶从开天之初便存在了般，亘古不化。 “这该如何是好！”李羽心里想着，他的身体渐渐能动了，他感觉到了那位传世战神的神韵已在渐渐消散。 “不想斩杀你这等浮游虫豸，竟还要动用神器！”便在李羽思索间，这老头已在冰晶长剑的牵引下，迅速滑至他的身前，眼神毫不留情，当头斩杀而下。 眼看着李羽便要被劈得一刀两段，绝世战神的灵韵在最后关头支起一层血色光罩，方才帮他挡下这致死一击。 在此关头，李羽又飞速将思维沉入意识深处，猛地扎入另一团金黄光芒之中。 这初步融合，似是有某种治疗效果，他方才失去身体的掌控权，周围的冰雪便被莫名能量融化，他体表的些许冻伤，也瞬间痊愈。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李羽口中，瓮声瓮气地吐出一句话，却见他动作不停，身形微扭，周围的土石骤然出现如水般的纹路，李羽的身体慢慢融了进去。 他这次融合的，竟是浅草山的山神！ 山神天生胆小，见老头手上的冰晶长剑上散发出的滚滚威压，早已被吓得手脚发软，哪还敢再作斗争，方一出现，便要逃跑。 “冰雪之神啊，请赐予我永冻的力量！” 却见老头，见此情景，骤然将冰晶长剑举过头顶，口中不停祈祷。 随着他的祷词响起，周围的温度骤然又低了几度，用不知名材料制成的黝黑地板上，也多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李羽才将半个身子融入土里，便被冻在了那里。 老头的剑比方才更快了一些，在空中连斩两刀，巨大地刀光如同交叉地十字，直奔李羽门面。 “临时抱神脚，果真没啥用啊~”李羽在心里想着，他正准备再换一个神灵。 恰在这时，一个柔媚地女子不知从何而来，飘到李羽面前，将这十字刀光挡住，声音缥缈而高远： “退下！” “公……”老头还待再说，这女子手上骤然出现种令万物肃杀地气息，就连周围地墙壁，也肉眼可见地“枯萎”下来： “退下！” “是！”老者见女子此时的状态，不由低下头颅，退出房间。 女子这才转过身来。 李羽第一眼见到她，便惊为天人。 她很美！ 皮肤与奥恩王国传统富人一样，洁白得不惹尘埃，又有些似晚霞般的微红； 鼻梁高挺，却又比奥恩女子的低一些；五官立体而柔和，眼睛深邃得可藏下全世界的秘密。 她的气质也奇异，不似李怡那般天真烂漫，也不如伊莉莎那般成熟妩媚，倒像是居于两者之间，热情而童真，没有不食人间烟火般那样的清冽，也不落俗套。 但他仅是看了一眼，便没多管，却也停下了手上召唤神灵的动作，凝神戒备着，他不知道女子究是好心还是恶意，但能吓退老头的，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我叫凯瑟琳。”女子开口，声音如丝竹碰撞，柔糯而又具有韵律。 “这个万事屋，是我开的！” “我没有恶意，之前放在交易台上的钱币您尽管拿去。”李羽听了她的说法，骤然一惊，思维忍不住又朝着意识深处探了一丝，随时准备融合神灵灵韵。 “你不必戒备。”凯瑟琳道：“刚刚那件事，只是个小误会！” “小误会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大误会是不是得立马请专业团队？”李羽心里想着，嘴上却道：“那不知这误会是否解除了？” “既是误会，说通了，自然便解除了。”凯瑟琳说着，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先生若想走，自可离去，此次的交易，便当就此作罢。” “不过，我提醒先生一句，今年的神国试炼非同小可，想来在这海伦郡，除了海伦公爵，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 “果真……”李羽说到一半，便又顿住，他有些不信任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子，他想先回书院，找夫子问问，若真是束手无策，再来踩凯瑟琳这个坑。 想到这，李羽折衷回答道：“我家里还有些余钱，待我回去先取，再过来交换秘密……” “其实先生还可以用其他东西换。”凯瑟琳打断了他的话。 “其他东西哪有金币保值，只是待我将钱取回，还望万事屋遵守信诺。” “万事屋办事一向守信。”凯瑟琳说着，却没再劝，看着李羽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就是那位老神，为我选择的伴侣么？” 却说李羽，忙不迭地出了万事屋，还未抵达玛格丽街区，便遇到了带着夫子和小蒂斯向这边赶过来的伊莉莎。 “伊莉莎，我不是跟你说我去亚秋了吗！”李羽心头感动，嘴上却喝骂了一句。 “我还不愿意来呢！”伊莉莎说着，眼神中含有一丝关心，又有几分莫名其妙地情愫，见李羽安全出来，满是伤痕的脸上似是微微动了动。 “你的消息我已经告诉夫子和你女儿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我本来也不欠你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这该死的家伙逼我做的!” “我也要离开海伦郡了，你今后再也威胁不到我了！” 她说着，转身离去，步子一瘸一拐，似是受了什么伤；气质也不似开始那般妩媚而泼辣，在街道两旁的阑珊灯火下，倒显得有些孤独。 她离开了一段距离，又转身朝着李羽这边喊了一句： “再见吧！你这该死的道族家伙！” 说完，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速度。 可尽管她在奋力前奔，离城门的距离却越来越远，甚至，她感觉自己的脚正慢慢离开暗黄色的地面，后颈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抓着。 她转过头，才发现，那个粉雕玉琢地小女孩，正气呼呼地咬着牙齿，一只手提着她，凌空虚浮，将她向李羽的方向拖拽而去。 “骂了人还想跑吗！”李羽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笑了一句。 “你！” “你！” “李大人，李先生，李绅士！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我很守信地将你想找的人都带来了。” “刚刚那话其实也不是我说的，就是我意识里面似乎有另外一个思维，是她让我这么说的！” “对！就是这样的！” …… 看着喋喋不休地伊莉莎，李羽方才经历生死危机的紧张感，似是也淡了几分。 他情不自禁地抱了伊莉莎一下：“谢谢你！” “我错了！我真的……什么？谢我？”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不过…不过，若你真想谢我，不如将我箱子里面的珠宝啊金币啊什么的还给我！” “那可是迪丽莎和温尔莎她们的学费，如果没了这钱，她们上学肯定又要被耽误。” 看着在怀里一直说让李羽还钱，却没有挣脱他怀抱的伊莉莎，李羽莫名觉得有些可爱，却还是将她放开，并从意识深处引出一个金色光团，送到伊莉莎的眉心前。 “这是什么？”伊莉莎望着眉心飘舞的金色光团准备去摸，却被李羽拦住，他怕夫子或者万事屋的主人知道这个光团的存在，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 “伊莉莎，这是我能送给你唯一的东西，祂对疗伤有奇效，你先将祂引至意识中。” 伊莉莎半信半疑，却还是将金色光团吸收进去。 这神灵灵韵确实对疗伤有奇效，伊莉莎才将光团吸入身体，周身的伤势瞬间全好。 她的小嘴被惊成一个o型，却也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李羽怀中，不由挣脱了出来。 此时却轮到李羽懵逼了。 他脑中的神灵灵韵，大多是因他画神而来，他本以为这神灵灵韵进了伊莉莎的身体，缓解她的伤势之后，还会回到自己的意识中。 可此时的情况却不是这样，他等了良久，那神灵灵韵却未曾在他意识深处显现。 李羽心里骤然有些不安，他依然还记得在岛上画那龙神时的状况，似乎他画出来的神，都是具有一定意识的。 若真是这样，有一个神灵意识盘踞脑海的伊莉莎，又会遭遇怎样的状况。 他一时觉得有些愧对伊莉莎。 可他又想到，在岛上时，他体内的天地灵气是能对付神灵意识的，故又将伊莉莎拉了过来，用天地灵气在其体内清洗了一圈。 未见到什么成效，只是仿佛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惨叫声，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在她的意识深处留下一大团天地灵气，才又将她放开。 伊莉莎被这一切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知道该离别了，倒也洒脱，转身走远，临到城门的时候，也没回身，却有声音传来： “我不知道为何会想和你说这些。” “但是，你可以当我是个骗子，但我绝对不是一个娼妓。” 说完，踩着城头灯光的余阴，渐渐没了踪迹。 0021 交易 伊莉莎走了。 夫子见李羽身体无恙，便又带着他们回了玛格丽街区的古伦堡，一路上一直在数落着李羽，说他不听话，说他没眼力劲到处惹事，他都一一听着。 这些话，从父母口中说出来是骂，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却有种关怀的味道。 人生事，大抵便是如此奇妙。 他感觉到了夫子对他的真心，心底却一直有个疑惑，夫子为何会将他当成亲人一般照顾。 怀里的小蒂斯眼睛红扑扑的，还在低声吸着鼻子。 李羽一路小声安慰着，还作了无数“丧权辱身”的保证，总算将哄乖。 将她抱到床上的时候，她又骤然醒了，如玉瓷般的小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床榻。 李羽低声跟她讲了许多王子与公主的睡前故事，总算将她哄了睡下。 抽出身，在软布沙发上坐了一会，又做贼般地离了房间，敲开夫子的门。 夫子应是已经睡下了，屋里的灯光微微亮起，隔了一会，夫子才披着件外衣打开房门。 “小羽，什么事？” “夫子，你是否知道神国试炼具体是在什么位置？” “嗯？你问这个作甚？” 夫子侧开身子，将李羽引入房间，又关了门，才道： “你不是不能祈神吗？怎么会关心这个？” “况且今年的神国试炼非同小可，即便你能祈神，我也不会让你参加！” “夫子，你真知道神国试炼的事？”李羽惊呼，又道：“可夫子，您竟然知道此次神国试炼非同小可，为何又要让小怡参加！” “你跟她不同。”夫子顿了顿，看了看李羽的脸色，又道：“你自小不能修炼，想来你父母也未曾和你说过这些事情。” “我便跟你说道说道吧！” “你自知了李氏家族之事，应也明白，东西大陆修行方式并不相同。” “其中细节于你无益，且不赘述。” “然这种修行体系的不同，究其根源，在体质，在血脉。” “你父亲自然将你兄妹带到了西大陆，便是不希望你们再走东大陆的路。” “既然不走东大陆的路，那只能从根本上改变血脉，修行西大陆的神法。” “听闻此次神国试炼，有古神战场出现，能有很大几率获得神血，从根本上改变自身血脉，小怡又有博莱恩家族的人照看，我便放心让她去了。” “况且，若你妹能获得神血，也能在冥冥之中提升你的资质，倒时候，你也便能修炼了。” “可我方才得到消息，小怡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李羽应答，他虽耐心听完夫子所言，神情却愈加焦急：“夫子可知神国试炼具体是在什么位置？我要去救她！” “若小怡真遇到了危险，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夫子说道：“况且，按理来说，神国试炼毕竟只是试炼，并不会出现危及生命的危险啊！” “你这消息是从哪来的，是否准确？” “方才我在万事屋问到的。” “那应该错不了。”夫子在房间里踱起来：“这可怎么办，今年的神国试炼异常严格，这城中，怕只有海伦公爵和万事屋知道这个消息了。” 他思忖再三，又将衣服穿好，带着李羽朝门外赶去。 “夫子，这是要去哪？” “去万事屋问消息！” “夫子，我方才从万事屋里出来，这消息，怕是不好问啊！” “怎么说？” “他们要价太高！” “整整一千万金币，我交了一百五十二金币的定金！” “怎么会那么高！”夫子惊了一下：“这已经相当于海伦郡全年的税收了，神国试炼虽然隐秘，但也不至于要那么高的价格，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当，得罪了人家？” “他们说，此时涉及神之秘！” “喝！带了个神就涉及神之秘了吗！”夫子长笑：“那进神殿，莫非也要交付几百金币的买路钱不成！”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夫子嘴上不信，却还是顿住身子，他想了想，将李羽留在屋外，穿过教室和厢房，迈入城堡更深的地方。 不一会，夫子又出来了，可脸色却不甚好，他顿了顿，神情有些纠结，似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夫子，怎么说？” “教宗让我少掺和这些事。” “还有，你还是带着小蒂斯尽快离开吧，教宗似是知道你来了海伦郡。” “教宗知道我来了海伦郡又怎样，我为何要离开？”李羽神情失望，反驳了一句。 “上次在边牧省画神的事，似乎……似乎有教宗的影子在内。”夫子靠近李羽，跟他耳语了几句：“你须知道，即便是在异地他乡，但并未所有同族人，都值得信任。” “可……”李羽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孤独，感受到了无依无靠，感受到了弱小就是原罪，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他才又道：“夫子，可否借我一千万金币，只要解决了此事，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哎！小羽，莫说是我，怕连教宗，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金币，况且，书院若是有那么多金币，早买了封地自己发展去了，又怎么会一直寄人篱下。” “可……” “好吧，夫子……” 李羽没再说话，他回了屋子，将小蒂斯抱在怀里，离开了书院。 苍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四野的寒风蕴着死亡的气息，秋已深。 李羽漫无目的地逛着，小蒂斯眼皮微微抖动，似是睡得极不安生。 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要何去何从，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万事屋前。 门口的两朵灯花如同清晨的启明星般烨烨生辉，在照耀着夜行的孤独旅人。 “先生，您回来了……”凯瑟琳依然站在门口，绝世的容颜在灯光衬托下，如同自九天而降的神女。 “见过万事屋主人。”李羽见到她，顿时压下了落魄地神情，强颜欢笑地打了个招呼：“不知您深夜静守门外，是在等什么人？” “自是等先生来完成交易。”凯瑟琳说着，欲将李羽引进屋中。 可李羽望着那幽深地甬道，突然犹豫了。 他感觉，这一步踏下，或许便将走入无限深渊里去。 可这一步，他终是迈下了。 进了屋，入目可及处皆为暗红色装扮，间杂些金线描了极其复杂的花纹,正厅的沙发椅具用红花梨包着天鹅绒，桌椅凳子质地纯粹又微微偏红，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 李羽在凯瑟琳的指引下坐上侧边的沙发，小蒂斯接触到柔软的东西，微微蹭了蹭，陷入更深层次地沉睡。 两人对坐了一会，李羽先开口道： “我家里最近遭了贼，这金币却是一时无法凑齐，不知……不知可还有其他方法能够换取神国试炼地的消息。” “您放心，但凡力所能及，必将死而后已。” “先生又何苦掩饰。”凯瑟琳倒了一杯红茶递到李羽手中，又道：“门外的那几个死侍全是道族人，而在整个奥德王国，能支使那么多道族高手的，怕只有书院一地。” “我跟先生说这些，并无威胁之意，只是想向先生表明，我与先生合作的诚心。” “我一介山野村夫，又有什么值得凯瑟琳小姐觊觎的呢。” “若有，我自当全盘赠与，只想换取神国试炼地的消息。” “先生说笑了。”凯瑟琳端着红茶，离开茶台，坐到李羽对面的沙发上：“先生在浅草镇时，听说是镇里有名的神画师。” “凡人之技，养家糊口罢了，我见凯瑟琳小姐气质尊贵，应不是平常子弟，这些技能，您应该会的。”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凯瑟琳微微一笑：“若先生真是凡人，那在万事屋时，您施展的又是什么技能？” “莫非，她图谋的，是我意识中的神灵灵韵？”李羽在心里想着，心思变了又变，脸色却未动分毫：“凯瑟琳小姐应该知道，道族人修行，有观想之说。” “我修炼的，仅只是道族的一些粗浅功夫，因修行不到家，在使用招式时，需要一些言语及表情配合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若凯瑟琳小姐想学，我可以教您。” “哈哈哈，先生真是妙人！”凯瑟琳笑了笑：“我也不和先生打哑谜。” “先生该知道，神灵对西大陆的重要性。” “然而即便是神殿的御用神画师，画神的成功率也仅有七成，却没先生那么高，先生若能为我工作十年，这神国试炼的地址，我便告知于您。” “成交！” 李羽听闻此言，却立马应了下来。 画神而已，他在乡下画一座神，高则五十余两，低则数两，算下来，一年也就两个金币有余，用这个技能换神国试炼的消息，倒也不亏。 李羽想着，又道：“不过，我为万事屋服务，只限我一人，且我只画神。” “而且，我不能请神，所以，自然无法画六大神系的神灵，这却要先说好。” “无妨！”凯瑟琳道：“先生不再思考思考？” “不必思考了，舍妹危在旦夕，还望凯瑟琳小姐早些告知我神国试炼的位置。”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凯瑟琳举起茶杯，朝李羽点了点，李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举起茶杯，向她点了点，又轻轻嘬了一口，就当成喝酒一般。 不一会，一个侍者从门外走来，将一个封闭好的地图交给了他。 “先生，咱虽有合作，有些事却还是要说明。” “从万事屋得到的消息，切不可二次传播，望先生先记下地图，并保证之后不会再传别人。” “那是自然。”李羽接过地图打开，瞟了几眼，脑中的导航系统随即更新，却是记下了神国试炼的位置。 接着，他拍了拍怀里的小蒂斯，小蒂斯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得知了李羽的意思，小口一张，吐出一口火焰，将整个地图全部烧灭。 做完一切，李羽起身拱手：“凯瑟琳小姐，咱既已合作，我自是不会溜走，只是眼下舍妹性命垂危，怕得先解了妹妹地困境，方能来万事屋上任。” 说完，便要离开，凯瑟琳却起身拦住了他：“先生且慢！” 0022 启程 “这是为何？”李羽看着眼前与自己同高的淡雅女子，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怀中的小蒂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也渐渐有了龙化的趋势。 女子越靠越近，李羽已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栀子花味，左手渐渐凝起一层无形的天地灵气。 “先生不必着急。”凯瑟琳道：“先生就没有发现，用一千万金币买一个试炼地有些太贵了些吗？” “万事屋做事向来公正，我相信你们自有贵的道理。” “先生心中无怨自是最好不过……”凯瑟琳宛然一笑，也不深纠李羽此言是真情还是假意：“这消息之所以如此贵，却是因为，此次的神国试炼，有神参与其中，而且，还不止一尊！” “这怎么可能！”李羽惊呼：“神高居九天之上，怎会参与俗事！” “先生可知，西大陆神的由来？” “这自然知道，是由创世大神所化而来，后世才慢慢形成体系。” “先生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凯瑟琳脸色神秘，柔声说道：“其中秘密，不可多言，但先生需知，现今神殿供奉的，大多是些投机者罢了。” “但即便是这些投机者，未成神前，也是冠绝一代的天骄人物。” “便是这群人——或是神，在神国试炼上掺和了一脚，所以此次神国试炼才异常凶险，能去参与神国试炼的队伍，大多都由神灵及神使带队。” “我知道先生救妹心切，也知先生不是常人，可人间修行，到神便是终点了，未成神之前，又怎能与神抗争！” “谢凯瑟琳小姐解惑，我一路上自会小心些。”李羽心思万转，却又表情平常地拱了拱手道：“若凯瑟琳小姐不放心，我可先为万事屋画上几尊神像，以免小姐血本无归。” “那倒不必，我近期也要去神国试炼场一趟，只是还需等上几天，若先生不嫌弃，倒可同行！” “谢小姐好意，只是舍妹情况危急，怕是一刻也不能等！”李羽说完，便径直离去，凯瑟琳几番欲要阻挡，却也顿了下来，微微摇头叹息。 从后门出了万事屋，李羽将思维散发成千丝万缕，沿着空间中的天地灵气脉络探查四周，并未见半点异常。 他的天地灵气一直在强化身体，可除此之外，并未给他带来其他的增益。 李羽一直在探索天地灵气的运用方法，倒也学到了些小技能。 他将乳白色的天地灵气搅乱，又将搅乱的天地灵气包裹在身体四周，从而形成一个简单的匿行法术，接着，迈上某条飘荡在空中的天地灵气，随着莫名的脉络，骤然远去。 天地灵气脉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便横跨数百里地域。 待一条天地灵气的脉动到了终点，他又迈入另一条之上，如此反复，论脚程，倒比之前快了千百倍。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到了神国试炼地要如何施为，可眼前的情报，便仅只知此次神国试炼凶险异常，还会有神灵参与，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倒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便了抛了这个想法，闷头赶路。 飞了一会，他又想起卢老夫子的事来，夫子先前还邀请他去书院当画师，后面却又让他逃离，这前后太过矛盾，容不得他不想，可关于夫子的事，比对神国试炼的了解还少些，他自是想不出什么，只是冥冥中有种直觉，夫子在书院，怕也不自由。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飘过了上千里地域。 李羽体内的天地灵气已经快要用尽，没了自身天地灵气的支撑，他自然不能再跟随空间中天地灵气的脉络前行，恰好小蒂斯的肚子已在咕咕乱叫，他便从云端降落下来，进了一个小镇里面。 他在镇口的食肆里点了些吃食，方才坐下不一会，脑中的地图便更新了，他也知道了，此地位列海伦郡边境，名叫“沃尔特”。 稍顷，店员便将吃食送了过来，是大块地烤牛肉，以及一个西蓝花拼盘，西蓝花拼盘是李羽的，大块牛肉则属于小蒂斯。 在荒岛时，吃了近一个月的烤肉，李羽现在看到肉就有些想吐。 但小蒂斯不一样，她似乎是在长身体，看见肉，便如同一头人行暴龙般双眼发光。 不过，她确实就是一头人形暴龙。 且先不说此事，李羽一口一口地消灭了大半盘西蓝花，方才抬起头，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这里的人太奇怪了，平均身高已经接近了两米，而且所有人都顶着一头红发——无论大人还是孩子。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这些人，无论喂马的还是赶路的，吃饭的还是经商的，好似所有人，都在斜眼盯着李羽两人。 李羽站起来环视了一圈，才摆脱了那种令人不舒服的被窥视感。 心里却有些凝重起来。 他悄然发散思维，融入四野飘荡的天地灵气之中，目光得以延伸，越过气氛奇异的小镇，向更深处探去。 不一会，他的思维定在镇中某处，似是看到了什么异常，微微一笑，又将思维收回，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李羽休息了一会，便又带着小蒂斯向前赶路，这次两人却不是漂浮半空，而是走在山道之中，不一会，两人便遇到一条大江。 江宽数千丈，绝难凌空虚渡，在路的尽头，有个慈祥的老者正在泛舟。 “老丈！老丈！可否载我一程，我想去江对面的怀恩郡！”李羽倒也上道，方见到老头便开口求助。 “小伙子，这江宽千丈，老头子一人怕是难得载你们两人过河。”老头抚了抚长须，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不愿意。 “老丈，您就帮帮我俩吧！我们兄妹俩有急事，若是错过了时辰，怕是得后悔一辈子！”李羽说着，从怀里拿出几个金币：“这是定金，您将我们送到对岸之后，我会给您最丰厚的报酬。”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这江面上可不安全。”老头说着，接过李羽递去的金币上船解了绳子。 李羽抱着小蒂斯也爬上了船。 江面无风，水天一色，逸云微浮，白鸥啼空，桨近虚无，仅微起几朵轻波，小舟便如芦苇，飞速横过，不一会，离岸数百米。 船行微左，按老头的说法，是为了借一些水流的的推动力，速度会更快一些，李羽听闻，嘴里一直夸赞老者经验丰富，技近乎道。 转眼船划到了江中央，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江心出现一个小洲，船夫正准泊船，李羽却催促着船夫离开，还提出若他体力不足，自己便跟他换着划。 可老者却换了个脸色，不似之前那般平易近人，他趁李羽不备，猛地扎入水中。 李羽早盯着他的动作，见此情况，也跟着扎了进去。 到了水下，老头虽然精通水性，却不似李羽那样能在水下呼吸，不一会便被制服了。 他从衣内抽出腰带，将老头子绑了起来，又回到船上，在他身上套了个黑色罩衫，然后在小蒂斯耳旁低语几句，才又跳回水里，在水下扯着船只，慢慢向小岛靠近。 岛上，已经有几个红发人从草屋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看起来似乎是个首领，他拿出一个似是望眼镜的东西，朝着船只这边打量了几眼，又点了点头，戒备的人群们才慢慢散去。 随着距离地逐渐接近，李羽的心也提到了嗓门眼上。 方才在小镇之时，他察觉到了异常，便探查了一番，才知道，这群红毛人原本并不是生存在这片地域的，他们是被“神使”带来这里的，而且在这已经将近四个月了，抓了很多衣着光鲜地年轻人。 听到这个消息，李羽心里立马有了计较。 从此地前行，是距离神国试炼最近的路径，他不相信这群人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况且，镇心的那个家伙看起来至少也是助祭的境界，本身并不弱，他们又说，最近抓到了很多年轻人。 这让李羽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妹妹也可能在这里。 却说船只靠岸，岛上走出了几个全副武装地红发人接管了船只，押着小蒂斯和“李羽”上了陆地。 李羽运用天地灵气隐匿身形，正悄悄跟了上去，他们还没走多远，先前的那个头领样子的红发人却不停地叫唤起来： “马伯恩！到地了，还不出来！” “让你给我买的博尔格酒呢！” “还有这两人的船费，你是不是想昧了？” “你全家人可都在我们的手上，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 他喊了半天，船那边却没甚反应，那老头早被他塞住了嘴巴，绑住了身体，此时正被两个红发壮汉押着呢，即便他微微挣扎了几下，也仅只被两个壮汉当成反抗的动作，反倒遭了几腿。 尾随着他们往岛上走了一会，眼看着便要进入建筑，那头领见喊不答应船夫，似是猜测到出了什么变故，突然叫住押送“李羽”的两个士兵，将“李羽”带回了他的面前： “你这家伙，快打开你的兜帽！” 说着，将要上的双手巨剑拔了出来，也没等“李羽”应答，便用剑尖挑开了“李羽”头上的兜帽，却发现，兜帽下面正是那船夫。 至此，他彻底确认了此事已经暴露，立马大喊了一声： “戒备！戒备！” 喊完，他退出了战圈，从怀里取出个火折子，点燃了一管彩色狼烟，发送了信号，才又加到战圈中。 李羽见事情败露，在意识中给小蒂斯传音，让他喷出一圈火来，将靠岸的草屋、帐篷全部点燃，制造了混乱，他则将小蒂斯又抱在怀里，用天地灵气在周围制造了隐身的迷雾，朝着小岛深处进发。 他俩才离开没多久，突然，岛屿另一边也起惊天动地地变化。 0023 如沐春风 七彩雾气于江心凭空出现，初始极慢，若龟行豸走，忽而爆发，如狡兔出窟，倏地笼罩了整个小岛。 一张女性面孔从雾气中凝聚出来，隐隐约约，无法全见，却威严通天，不可直视。 “盾战团，列阵！列阵！” “刀斧兵，插位！插位！” “弓箭队，准备！准备！” ………… 岛上的人好似早就预见了这种场景，无数兵勇从房间地下涌了出来，朝江列队，严阵以待。 半空中的人影越来越明晰，婀娜有致的腰肢、修长如玉的秀足……所有的一切，都似在挣脱某种莫名的枷锁，便要降临人间。 七彩雾气愈加浓郁了，整个小岛上鲜花遍开，草木疯长，血色地闪电毫不停息地劈在那人影身上，有黑色地空间裂缝在破碎愈合，迷雾的中心，一切好似都要重归混沌一般。 “阿尔加涅斯，你过不来的！” 队伍的前头，一个大胡子壮汉脸色严峻地说道。 若李羽在此，定能认出，此人，竟便是那内瑟顿，只是他此时的神情状态，却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他的眼睛冒出血红流光，须发皆被某种能量侵蚀成了滴血地红色，略略发福的身上，竟有直挡千军万马之势。 “神降者！” 迷雾组成的巨大面孔发出朦胧的声音，祂的脑袋前伸，几近空明地身影又凝实了一些：“太素再现，神祈终会再临人间。” 她说完，满岛的花草树木都似是被注入灵性般，纷纷拔地而起，朝军队聚而来。 柔嫩地枝叶不停硬化，成了一个个长矛巨盾，缤纷的花朵吐露异香，却全是销魂蚀骨地毒药。 天地也变了，秋日地严寒和灼热全部退尽，另一种看似温和地能量填充进来。 远在江岸那边的城镇、村庄……收在粮仓里的粮食，全部恢复种子地特性，疯狂生根抽芽。 无边无际地森林草原，似受某种能量吸引，不停地拔地而起，向江心这边聚来。 岛上再没有任何一处光秃秃地地方，仿佛千万载之前便已枯竭的荒古老根，也嗅到了春的芬芳。 内瑟顿带领的战团尚还没组织起一次整齐的反抗，便被这种虚假地温和消蚀成白骨架子，那些骨架地嘴角，还露着大大地笑。 “激活野蛮血脉！” 内瑟顿发出之声，震醒诡笑地士兵们，接着，他身上骤然冒出猩红血光，如网如盖，围拢四方，将所有战阵包裹在内。 士兵们消逝的锐气重新复苏，野蛮觉醒带来的炙热血脉之力聚成血气狼烟。 狼烟汇聚，凝成八首魔怪，身侧三十六手，皆持锈迹斑斑地刀枪斧钺，这魔神方才出现，骤声爆喝，满江春意，皆匿无踪。 嫩黄迷雾组成的虚影，似也受了冲击，身形骤然减淡，方才凝为实体的一截玉指，也被骤然激荡地空间湮灭截断，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这节手指，似是不被天地所容，尚还在半空之中，便被虚空中涌出的五色乌光缠绕，稍顷，顿失神圣，变得枯槁且不详。 失了手指，这神异虚影顿被空间涟漪及漫天雷火逼回身后的莫名空间之中。 可小岛周围的嫩黄雾气却未见有半点削弱，那掉落的枯槁手指，似还有意识一般，骤然汇聚无边新绿能量，聚于一点，直点岛心，将隐于其间地莫名建筑炸出巨洞。 满岛“草木”，竟皆从裂口深入，护着这枯槁手指，钻入未知之中！ “阿尔加涅斯，安敢如此！”血气狼烟形成的八头巨魔见此情景，哪能忍耐，便要脱离人群，前去阻止。 可方才接近破口，那灰暗建筑中骤然腾起无数玄光，八个莫名字符旋转四周，威压如渊如海，似从上古传来，仿若这八头巨魔再敢往前行一步，便要降下灭世的灾难！ “哼！终有一日，破了这天！”这八头魔怪爆喝一句，却不敢越雷池半步，顿了数刻，骤然消散。 却看内瑟顿带领着的那群士兵，浑身毛发已退减为亚麻色，体型也骤然缩减，成了一米七八的样子，体型骨瘦如柴，似是被吸了全身精髓。 内瑟顿的毛发虽也恢复亚麻色，体型却未变化，他顿在原地，似是在仔细倾听什么，隔了一会，又带着被草木残杀后仅余的数十个士兵，沿着洞口钻了进去。 洞窟深处，李羽小心翼翼地走在廊道之中。 怀里地小蒂斯指尖冒出微微火苗，照亮了前方尺许空间，尽管地面上全是泥土与穴居生物，可李羽，却是越走越心惊！ 充满科技感的机械墙壁、微微泛白的腻子粉墙壁、旋转楼梯、折叠的机械臂……所有的一切，似都在告诉李羽，或许，他并没有穿越！ “可这怎么可能！”李羽心里想着，他先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可没有，也没有仅凭自身便可飞天遁地的能力！ “或许，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是这个世界失陷的某段古史。”他在心里猜测着。 沿着前方的回廊继续前行，不一会，李羽两人便遇到一个房间，门上的虹膜锁孔已经被锈迹腐蚀得有些分不出模样，可上面的阿拉伯数字却似在告诉着他，这一切，与他先前所在的世界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联系。 推开将近一米厚的钢铁门，依稀可以看出这曾是个实验室，右手边，整面墙壁由一个巨大地屏幕构成，房间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台，圆形的、方形的、三角形的……各种玻璃仪器还撑在高低不一地支架上，似是才完成了一场匆忙的实验。 实验室的最角落，有本蒙了厚厚灰尘的书本，李羽走过去，用天地灵气形成一阵微风，吹散灰尘，露出书本的本来面目，却是一本用平常纸浆制成的暗黄手写本。 封面无题，仅只有个手写行书：魏大钧。 方才翻开第一页，这书本便骤然碎裂成粉，似是在时光地侵蚀下，它再也经受不住一丝一毫地变化。 尽管在天地灵气的强化下，李羽的所有身体素质都有了长足的提升，可他也仅憋见几个无法组成语言的词语： “神……来……败……战斗！” “哥哥，这是什么啊？” 正待李羽沉思时，怀里的小蒂斯忽然开口问到：“这上面的符号好奇怪哦，仿佛蕴含着某种不详的气息，让人莫名生出厌恶感。” “小蒂斯，你也看见这书上的字了吗？” “看到了，可哥哥，那是字吗？”小蒂斯摸着嘴角应答到。 她却是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燃着火苗，被这一烫，又用另一只肉乎乎地小手捂着嘴巴，呼呼呼地哈起气来。 李羽被这动作逗得一笑，心头却是少了些沉重感，他从试验台上找了根断架子，又找了块积满灰尘的地面，将架子上的小铁条扯下，递到小蒂斯手中： “小蒂斯，把你刚刚看到的符号写在地上。” “哥哥，真要写吗？”小蒂斯的表情有些抗拒，可看到李羽坚定的表情，还是接过木条，在地上慢悠悠地写写画画起来。 可她方才写出几笔，尚还未形成一个完整的字，先前的笔画，却骤然消失，室内的光更黑暗了，李羽明显能感觉到，小蒂斯指尖的火光，微微暗了一丝。 小蒂斯似也没想到这种情景，她见字迹消失，眼中骤然冒出五彩光芒，这种光芒延伸到字迹之上，却也只是让笔画多保持了一时半刻，根本无法看清。 令人窒息地压抑感骤然传来，疯狂地挤压着两个人的身子，如同鬼魅地低语时远时近，李羽感觉实验室中一下子挤满了不可见的诡异生灵，小蒂斯洁白如瓷的小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个漆黑地手印。 她的眼中渐渐溢出血迹来，七彩的光芒时断时续，毫无声息间，从不可知之地骤然劈出黑色闪电，直钻小蒂斯眼睛而去。 “小蒂斯，停下！”李羽骤喝，扑身挡在小蒂斯身前，反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可小蒂斯便像是魔怔了般，手上地铁棍不停在地上乱画，眼中七彩光芒不停溢出，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缩小、弱化。 李羽确是被这种情况彻底惊住，他将洞窟中的天地灵气疯狂聚纳在周身四侧，也不管有没有效果，便抱着小蒂斯逃出了实验室。 出了实验室，小蒂斯的情况似有好转，却也陷入沉睡之中。 李羽见她虽是昏迷，身体机能却在缓缓恢复，骤然放下心来，将小蒂斯系在背上。 他这才发现，这洞窟中的天地灵气，竟染上层诡异的黑色斑点，他害怕被这种莫名能量污染，却因小蒂斯的昏迷，他又无法黑暗视物，只能将意识沉入天地灵气的脉络之中，查找前进的路线。 这次，李羽却不敢乱转了，至少在实力变得更为强大之前，他不敢再乱转。 意识随着天地灵气荡向更远处，他见到了人影，也看到了光。 “或许，那边才是这群红发强盗藏人的地方！” 李羽未多思索，便沿着地窟的廊道，朝着有人的地方行去。 约摸半个时辰，李羽总算来到方才“看见”的地方，却被一扇巨大地门廊挡住了去路。 门高数万丈，通体用古朴金属制成，其上纹路飘逸，刻着伟岳雄川、奇诡生灵，李羽甚至还见到了熟悉的回形纹和长城纹。 这门出现得太过突兀，让李羽生出巨大的不真实感。 若这门与实验室建筑是一体，那理应以钢筋水泥或精炼钢铁制成； 若这门与这个世界分属一派，那其上便不该出现回形纹或长城纹，况且，门上关于大山大泽地留白画风，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倒有些像天朝国画的手法。 李羽思索不通，便未多想，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查探妹妹的情况。 尽管他想过，或许这个世界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可至少和父母、和妹妹一起生活的近二十年时光的种种体验，不会有丝毫作假之处。 想及此处，他又盘膝坐下，思维随天地灵气蔓延，寻找新的出路。 可这地窟，宛若一个巨型迷宫一般，至少在李羽意识能蔓延到的位置，再没了第二个出路。 “这可如何是好！”他一拳砸在那巨大的门户之中，却是全然没了办法。 却在这时，这巨大门户，竟轰隆一声骤然打开。 暗红地光芒从门那边照了出来。 一同出现的，竟还有个熟悉的人影。 “小怡，快来哥哥这边！”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李羽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0024 神噬 李怡也见到了李羽，她灰扑扑地脸上先是欣喜，骤而又泫然欲泣。 她微微抬起步子欲要上前，却还没待完全站起，眉头便又紧皱起来。 李羽这才看清了小怡的情况，却见她吹弹可破地脸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两道尺许疤痕。 她的下肢血肉模糊，左臂无力地耷拉着。 “小怡！”李羽加速冲了过去，指尖运转地天地灵气早已被其压成锋利地薄片。 “叮~” 气团射出，鎏金栅栏仅只微微一响，便断成两段，李羽闪入牢笼之中，将快倒下的李怡抱在怀里。 “小怡……” 见了李怡现在的样子，李羽一时之间积愤异常。 这才数月不见，妹妹竟成了这般模样，他实在无法想象，若自己再晚来一步，妹妹将会遭遇什么样的境况！ “是谁干的！” 李羽咬牙切齿地道，他体内地天地灵气全部蒸腾起来，将整个密室都笼在一层灰蒙蒙地灵光之中，有一种择人而噬地凶戾感。 “哥哥……我想吃小小酥！” 小怡地声音渐渐虚弱下去，似乎因哥哥地到来，她之前所有地坚持和忍耐一下子全部消散了。 她太困了，也太累了，趴在哥哥地怀里，便像又回到了浅草镇外柔软地草地上，花香树暖，风柔日丽，想着想着，她便沉睡了下去。 而李羽见到的，却是另一番境况，他发现怀里的妹妹，便像瞬间被抽去骨架一般，瘫成一团，额头烫得像热壶一般，气息微弱得似有若无。 他尝试将来天地灵气度入妹妹体内，此举非但无效，还起了反作用，洁白地天地灵气与金黄地神气碰撞激荡，妹妹即便在昏迷中，也不由蹙紧眉头，突出一口黑血来。 李羽此刻却是没了办法，他手足无措地将身上地衣服脱下来，裹在妹妹身上，想着将她捂出一身汗来，大概也便好了。 可妹妹的呼吸，却愈加微弱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此时，他已目眦欲裂，眼神疯狂地瞟视四方。 他见到了囚室的其他人，便如同野兽找到了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他们。 “这一切，是谁干的！” 整个囚室寒蝉若禁，落针可闻，没人敢应答。 受情绪的影响，李羽散发地天地灵气已带上丝丝猩红，在空间中张牙舞爪地蔓延着。 这一切看起来太过诡异而恐怖，囚室里的众人虽都是神殿选拔而出地精英，却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顿了片刻，角落里才有个人小心应答着：“这事和东境的野蛮人脱不了干系。” 这人回答完后，又道：“只是此时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再不救李怡，她便要死了！” “你又是谁！”李羽此时却不讲丁点情理，他将天地灵气凝成绳索，将说话的人裹了过来。 将此人拉出人群，李羽才发现这是个道族人，却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手中的天地灵气又凝成一把肉眼可见的刀，悬在少年头顶，威胁意味不言而喻，但凡少年说错一句话，便要让他横死当场。 少年有些怯懦，他瞟了李羽一眼，神情又骤然坚定起来。 他先用道族古法行了个拱手礼，才说了起来： “在下彭禾，先祖源自东大陆彭家，祖传些许医术，愿为李怡姑娘诊治一番！” 李羽听闻此言，哪肯让陌生人接触妹妹的身体，谁知道此人安的究是好心，还是恶意。 可他此时又有什么办法，犹豫再三，却还是让开了身子。 少年见此，并步来到李怡面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放到地上，便要扒李怡的衣服。 “你干什么！”李羽见他的行径，爆喝一声，一掌将少年打开。 少年受此一击，骤然口吐鲜血，脸色霎时变为金纸色，他放在地上的布包也被劲风刮开，露出无数大大小小地银针。 “多有冒犯，只是道族医术……”少年却不气愤，拱手正待解释，李羽见到银针，却霎时相信了他会医术，心里生出歉意，对少年拱手道歉： “不知公子竟会针灸这等岐黄之术，在下护妹心切，实在抱歉！” “你竟也听过这针灸之术！”少年惊呼一声：“莫非公子也是近期从东……” 他说到一半又骤然顿住，只是拱了拱手，道了句无妨，便又回到李怡身边，帮其治起伤来。 这次他却不像之前那般大开大合，行针之处，也只是微微拉开些衣服，定穴走脉，也用悬丝代替。 经其一番治疗，李怡的脸色竟慢慢红润起来。 见此情景，李羽高兴了，可囚室那些少年们却个个愁眉苦脸。 突然，一个身高九尺的强壮少年从人堆里猛然越出，右臂骤然变粗数倍，当空向李羽砸来。 方才还唯唯诺诺地其他人也动了起来。 这群天骄，大多是牧师级修为，皆可释放三个左右低级神术，此时却是一窝蜂地向李羽涌来。 “谁敢救助那个道族女子，便是与我等所有人为敌！” 暗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句，铺天盖地地各色灵光骤然淹没了李羽三人所在方位。 土地开始沉陷，岩石骤然凸起，天空雷光闪烁，风中卷起风暴…… “守脉，通天木！”却见旁里，彭禾低呼，他体内骤然冒出灵光，一株巨木虚影从其眉心长出，将三人护在其中。 所有神术全部撞在巨木虚影上，这些神术，单个虽弱，合在一起，却像起了某种连锁反应般，变得极为强大，这巨幕虚影，便仅只坚持了数秒，便骤然碎裂。 神光绵绵不绝地钻了进来，李羽快速拉住两人的手，想通过天地灵气的运行脉络转移出去，却发现此举无用，天地灵气只能包裹他自己，却无法携带他人。 见一计不行，他再施一计，压缩天地灵气，形成巨幕护罩，先挡住攻来的神术，接着，将天地灵气化形，变化万千剑影，弹射而出，刺向众人。 囚笼里的一众天骄方才释放第一个神术，尚还来不及释放第二个，便被铺天盖地地剑影扎下，大多数人身上瞬间见血，仅有一两个天骄勉强支撑住，却也岌岌可危。 李羽此时眼睛泛红，有些魔怔，见一击奏效，便要再次幻化剑影。 恰好在这时，囚室里侧墙壁炸裂，一根枯槁手指带着无数妖异植物涌了进来。 这手指方出现在囚室内，盘旋几圈，骤然直下，刺入李怡眉心。 李怡堪堪有些恢复血色的身体，在这一击之下，霎时雪白。 隔了一会，只见其体内骤然冒出七彩神光，眼睛无神地睁着，通天光柱从中冒出，将地窟刺出个直通外界的深洞。 “小怡！” 一切便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待李羽回过神来时，李怡已被这种莫名神光托这飘到半空中，渐渐虚化成光粒。 李羽将天地灵气搓成无数绳索，却未能将其拉回来，他心知此举无用，便将思维沉入意识深处，触摸脑中灵光，想要融神。 “这是神降于身！”却在这时，旁边的彭禾惊呼：“不想李怡的天资竟如此之高！” 可李羽意识已融入神灵灵韵之中，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他的言语，变化即已产生。 却见天地灵气从四野涌入到其体内，霎时变成血红之色。 接着，他的身形起了变化，头颅变成了闪烁金属光泽的奇异金属，他的足变成夔脚，三双巨手从腋下钻出，各持刀枪剑戟斧钺。 又有一团巨大灵气在脚下化形，长成怒目獠牙的食铁兽。 这般形象，赫然是那蚩尤大神。 只见这神灵方一出现，六掌轮圆，刀枪剑戟斧钺上的神光虽是微弱，却仿佛能搅起天地道则般，凭空展开六个幽深地洞口。 从墙壁破洞涌来的海量草木精怪全被一股脑吸了进去，又有无数幽暗透明的虚影从洞中逆反而来，形成一道道巨大的英灵魂魄，立在他的身后。 他双足之下地食铁兽，骤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无量声波，震向李怡方向。 李怡的光粒化的声影有一刹那停顿，可天空便在这时张开了金光四溢的深邃破口，一只晶莹玉手从洞内伸出，点中李怡额头，她还未完全光化的身躯瞬间加速崩塌。 “贼子！敢尔！” “李羽”一声爆喝，六手猛振，神兵破空刺入，直中那晶莹手臂，划开六个破口。 那手臂上，有神血滴落，尚未及地，便压得虚空开裂，大地下沉三丈有余。 “风伯雨师，追击贼寇！”却说李羽，至此尚不罢休，他巨音如洪钟大吕，身后盘踞的英灵虚影中，当头两道脱离了出来，迎着破口追了上去。 “尔等凡人，竟敢逆天伐上！”虚空中传来幽幽道音，天地为之变色，乌云群聚，电闪雷鸣。 这手指掌中，出现个百花之环，只见其摘下一片花瓣，于九天之上洒落而下，渐渐成了聚囊诸天之势！ 如渊如海地沉重压力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李羽感觉自身的意识正渐渐消失。 这是他之前融神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他有些慌了，蚩尤神灵的意识正渐渐吞噬他的意识。 他在呼唤手机，他在和蚩尤的意识沟通，他疯狂地向外界传递自己的讯息…… 可他所有的努力，好似都如蜉蝣撼树般毫无作为。 “我不甘心！”他在心底疯狂地呼喊着，挣扎着。 “遭遇反噬，正在剥离神灵灵韵！” “血脉相符，神灵灵韵融合过度，正在分割污染灵魂。” …… 久未变化的手机，突然发出机械化地提示音。 李羽正期待着、等待着，骤然，无边无际地疼痛感让他差点昏迷了过去。 那痛楚，比不打麻醉便缝合伤口更甚，如同灵魂被瞬间撕裂。 外界，粉红花瓣越降约低，压力越来越沉。 李羽身上骤然出现巨大的虚影，他的身体在与分离，又融合，融合，又分离。 如此反复几次，那尊大神似是怒了，祂将一只手合向自己百会穴，顺势扎下，在脑浆中搅动几下，扯出个黑色的方块形物体。 若李羽能见到此景，定然能一眼认出，那，便是一直隐藏在其体内的那部手机，可他此时已全没了意识。 却说手机，才被扯出，便散出无量光芒，天地之间瞬生异香，无数奇诡字符凭空出现，万物混沌，地水风火欲有重演之势。 “神器！” “神器！” “这是神器！” …… 牢笼里，方还悄无声息地众人间，突然爆出窸窸窣窣地低呼声。 “奇技淫巧，不足挂齿！” 却说李羽，将手机扯出，便要一把捏碎，六掌合力下，竟未让手机破损一丝一毫。 “系统异常，系统异常……” “正在回收神灵灵韵……” “回收失败……回收失败……” “呼叫执法队……呼叫执法队……” 手机里，兀自传出机械化地程序声，可四野之下，哪有什么动静。 李羽身上的，以魔焰炙烤、以巨力压迫，却始终奈何不了这手机，渐渐有些狂躁起来。 却见他低头沉思数秒，骤然抬头看天，眼中射出一道神光，直中天洞之中的玉手。 “天上那位，借力一用。” 那神光方接触到玉手，便融了进去，天洞中突然发出悠悠柔声： “如此，甚好！” 却见她手指放送，手中的百花环便整个飘了下来。 更加剧烈地压力传了下来，天地间霎时似是不全，少了一季般，无数春生之意全汇在了这个地方。 在这股莫名地规则压迫之下，李羽与身上的短暂分离开来。 她的意识霎时清醒，也不顾李怡能否听见，便大声道了一句： “小怡，防备博莱恩家族，防备所谓的神灵！” 0025 夜观星象 李羽话尚还未曾说完，手机便爆炸开来，无数碎片化形成李羽的模样，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他被其中一块碎片携裹着，极速荡向天际。 后方，草木疯长，万物复苏，一望无际地大江中央，竟接二连三地冒出无数粗壮巨大的藤蔓来，看其纹理，倒有些像水底的水草阴苔。 大江前方却又是另一番模样，树木依然存活，却没了嫩芽，不再生长，看上去，有种暮气沉沉之感，没有丝毫活力，秋日方种下的油菜小麦等，才长出了些许嫩芽，便又如同倒带般又重新缩回地里…… 极速飞驰中，李羽隐约看见江中小岛骤然炸开，一个铜头铁面地六臂带着无数英灵钻了出来，发出震天彻底地恐怖咆哮，身下毛色黑白相间地食铁兽发足狂奔，朝着某一块碎片追了上去。 他被这强大的劲气镇住了身形，待回过神来，手机碎片已经将他带到一片葱郁的森林之中。 至此，这碎片似是也像耗尽了力量一般，化成一小片乳白色地奇异纹路，落入李羽意识深处。 李羽的思维，也被这片莫名地纹路牵引着进入到脑海中的一个莫名的空间内。 只见空间中，悬挂这一个巨大的双鱼阴阳纹图案。 图案大部分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便只有一小片，呈现出通透地金色状态，李羽的思维透过这个缝隙，隐约可以看到空间对面，有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形。 他总觉得那些东西特别熟悉，却好似又有某种特别的能量在阻止着他看清对面的事物。 巨大的双鱼阴阳纹图案因他的到来，好似生出莫名地变化，那种黑色和白色相间的未名气息骤然沿着图案运动起来，道韵勾连下，李羽思维中骤然响起一个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遍行万界，重筑众妙之门！” 这话方才说完，李羽便被一股巨力推离了那个空间。 思维归位，李羽看着眼前幽深的森林，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手机毁了之后，他再也不能将思维沉入意识深处，之前存在的导航也莫名消失了，他遇到了对于穿越者而言很难遇到的情况——他迷路了。 在他的周围，除了一条小溪外，好似从所有方向行走都是一样的场景，高大的白桦木整齐地排列在森林之中，树木之间的空隔的空间大致相似，组成个天然地巨大迷宫。 他将身体盘坐而下，将思维融入到天地灵气之中，一直向外蔓延，探索了大约十公里有余，见了鹿跃于野，蛇游于草，虎啸山林……却未曾发现人烟。 他肩膀上的怪异龙型纹身突然淡了下来，不一会，一个粉雕玉琢地小女孩出现在他身侧。 “哥哥，这是哪里丫？” “小蒂斯。”李羽应了她一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哥哥，我感觉我好像睡了一个好长好长的觉！”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李羽摸了摸他的头，便又陷入沉思中。 他记得自己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一本书上看过，人类大多喜欢在山林水滨聚集，而天下水脉是相通的。 眼下既没有方向，便只能沿着小溪向下探索。 他想到便做，抱着小蒂斯，沿着小溪流动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将思维融入天地灵气，不停地探索四周。 不一会功夫，便已走了数公里路，终于，他的意识发现了一条与河流流向相同的天地灵气脉络，便融了进去，瞬间又前行上百里地域，可周围依旧没有人影。 两人如此前行，走了一整天，约摸走过了近五百公里地域，却依旧毫无所得，眼见着天色已经偏晚，小蒂斯的肚子已在咕咕咕地叫着，李羽索性找了一个小土崖安营扎寨。 做了个简单的帐篷后，他又去林子里饶了一圈，不一会，便打到几只山鸡野兔，回到小土崖下，随便搞了些树枝堆在一起，让小蒂斯吐了一口火在柴薪上，霎时升起一堆极旺地篝火。 他们露营的地方有个小水潭，里面有几枝荷花正在绽辉，李羽突发奇想，便从水里弄了些荷叶，又弄了些稀泥，做起了叫花鸡、叫花兔…… 虽是在山野，虽然少了许多调味品，小蒂斯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发出吧唧吧唧地声音，消灭了三只山鸡，八个野兔之后，小家伙总算停止了进食，颇为满足地拍了拍肚子，眼睛却还盯着剩下的一个泥团，有种恋恋不舍地味道。 “你这孩子~”李羽摸了摸她柔软地亚麻色头发：“你看你，都撑成一个圆球了，还想吃呢，小心变成个大胖子。” “可哥哥做的这个……这个叫花鸡太好吃了！”小蒂斯舒服地蹭了蹭李羽的手：“那么好吃的东西，浪费了好可惜哦！” 说着，便又要伸手去拿最后一只鸡。 “好吃今后哥哥天天给你做……”李羽宠溺地笑着，也没有阻止他继续吃。 小蒂斯本体可是一头变异翼龙，几只鸡兔还撑不坏她。 她严阵以待地消灭了最后一只鸡后，倒是彻底安静了下来，弯在李羽的臂弯里安然睡了下去，手却拉着李羽，一直没有放开。 睡了一会，她似是有些不安心，身形骤然变淡，化作光粒，不一会，李羽的肩膀上，便又多了个龙形纹身。 李羽见此，并未阻止，他望着手里那只一直未动的叫花鸡，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狠狠咬了一口鸡腿，抬头望向天际。 这一望，却是骤然理清了前行的思路，只见到北斗七星烨烨悬挂在北天之下。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斗柄西指，天下皆秋。” 反过来说，秋天看到的北斗七星，斗柄所指的位置，便是西方。 他骤然激动起来。 辨明了方向，便绝了转圈的可能，只要一直沿着西方走，他总能走出森林。 李羽想着，反正小蒂斯已经融入到他体内，便也不作停留，启程上路。 因为有了方向，不用再沿着河流在林子里绕，李羽速度霎时快了很多，他要么飞行，要么借助天地灵气的脉络穿梭，不一会，便横跨了上千里地域。 他总算遇到了第一个村子，问了路，也搞清楚了此地所处的位置，却是达克斯山脉西麓，在村中老者的指引下，李羽总算找到了归去的路。 0026 修行 知道了路，李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眼见着体内的天地灵气渐渐耗尽，没了手机的支持，他再也无法无限制地吸收天地灵气，便降到森林中，沿着道路步行，想先恢复些能量。 小蒂斯也起来了，从纹身中分离开来，又出现在外界。 她与李羽签的虽然是平等契约，但偶尔还是能获取到一些李羽的想法。 她察觉到了李羽心中的焦急，在离开村子十余里后，便没顾李羽的阻止，化身为龙，载着李羽前进，两人的速度，倒刹时快了许多。 小蒂斯载着李羽飞了一会，他体内的天地灵气渐渐回复了些许，随着天地灵气渐渐达到身体容纳的上限，李羽不由思考起一个问题来： “如何运用天地灵气！” 这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初次接触天地灵气，一是不甚了解用途，二是不知如何着手，所以并未考虑过此事；后来神性等级提升，一方面，他可以无限制地吸收天地灵气，另一方面，体内也有神灵灵韵作为依仗，更未想过此事。 可眼下，手机破碎，他能吸收的天地灵气也有了上限；经过“召唤蚩尤”的事后，他也不太敢贸然进行融神的行为，一时之间，竟骤然少了两大打家劫舍安身立命的手段，自然会朝这方面考虑。 近四个月地接触，李羽大概摸到了些天地灵气的属性，天地灵气算是一种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地混凝态体，他不知这种能量因何消散，又缘何生成，但却知道，在天地间，这种灵气的分布并不均匀。 这种不均与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量的不均匀，山林水秀之地的天地灵气量很多，破败枯槁之地的天地灵气稀薄不堪。 即便同处于天地灵气量少的地方，能获取的天地灵气也有区别，像在海伦郡中，天地灵气虽然稀薄，却极为厚重，而在牧边省，天地灵气同样稀薄，却“轻”了不少。 这便导致了在两地，吸收同样量的天地灵气，得到的能量却截然不同。 李羽此时对天地灵气运用方法的想法，正是由此而来。 俗话说，浓缩就是精华，李羽在想，若自己能将体内虚浮的天地灵气压缩下来，那么，虽然量少了，但蕴含的能量不会变，自身对天地灵气容纳的上限，自然会水涨船高。 想到这，他将老头所指的路线通过意识传递到小蒂斯脑中，便陷入入定之中。 意识沉寂，李羽将体内的虚浮的天地灵气全部排了出来，接着，他从天地间重新吸收一丝天地灵气，用意识压制，防止这丝灵气变粗，接着，他又从天地间吸收到一缕灵气融入到这丝灵气之中。 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随着两丝天地灵气相互融合，李羽得到的这丝灵气大小未变，却更加厚重了起来。 延续这样的操作，李羽将九丝天地灵气融合在一起，身体便生出一种有些无法承载这种灵气的感觉，尽管他感觉到天地灵气还能继续融合，却停下了这种操作，转而思考起体质的问题来。 天地灵气是能强化身体的，这点李羽深有体会，经天地灵气的日月沁润，李羽的体质一直在增强。 在湖心岛被众人围攻之时，有两道性质相似能量相同地神术穿过通天木护盾撞了进来，分别擦中他和彭禾，而两人受到的伤大致一样。 由此，李羽推断出他的体质，应该是和牧师级的修神者相当。 但修神者有神灵灵韵及某种特殊能量的加持，体质会持续变强。 可他又该何去何从，特别是当天地灵气对身体的强化功能越来越弱的情况下。 古语云：穷则变，变则通。 李羽脑中不由跳出穿越之前的一些知识来。 在穿越之前，他极喜猎奇书籍，阅览过的网络更是无算。 在每部中，好似都提过所谓的气行周天之说，而在《孟子》、《皇帝内经》中亦有“吾擅养浩然正气”、“行血气,营阴阳,决生死,处百病”等说法。 浩瀚史册中，关于精气神、气形体的说法不可胜数，想来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姑且不论其气为何物，然自有“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之说，想来这气也应是有益的。 而天地灵气可活神、滋养身心，自是有益的。 李羽想着，或许，他可以按照那些古籍中的说法，让气行周身，看看能否持续强化身体。 要上气行周天，定然避不开丹田，又以其间的下丹田为重。 《黄庭外景经·上部经》言：“呼吸元气会丹田中。丹田中者，脐下三寸阴阳户，俗人以生子，道人以生身。” 知道了丹田的位置，李羽又有些畏手畏脚。 若此举不成，或是出了差错，他小则半身瘫痪，大则一分两段。 他还有大仇未报，他不敢冒这个险。 相对丹田而言，手指便没有那么重要，即便毁了，也只是失了手指，不损其他，他想在手指上先做个试验。 将压缩好的那丝天地灵气注入左手小指之中，行经少冲、少泽、会阴等穴位，有回归少冲，形成闭环，如此运行数遍，小手指上似是形成了个莫名的旋涡，自行吸收起天地灵气来。 李羽明显感觉到了小指变得更强大了，好似即便是块千丈厚铁，也可一指洞穿。 实际当然没有那么强，李羽有自知之明，这只是身体骤然变强的产生的膨胀感罢了。 他一边压缩着进入小指的天地灵气，一边想着。 因手指渐渐变强，他发现，体内的单个天地灵气之中，竟还能再融入更多外界的天地灵气。 这自是天大的好消息，李羽不停融合压缩，最后，一缕体内的天地灵气内，融合了足足十四缕天地灵气后才对身体产生了压迫感。 此时，他体内的天地灵气与外界的天地灵气之间生出了明显的不同姿态，抛到外界，会再次自行回到他的小指之中，即便攻击了什么，也仅只会因能量碰撞而生出些许损耗，最后仍会有部分灵气重新回归体内。 那感觉，便好似开始的天地灵气，只是借住在他体内的客人，而经过经脉流转后的能量，才是他家养的一般。 李羽心喜，为了与天地灵气区隔开来，便给这种灵气起了个名字：炁。 （本章完） （qq群7：399062588） 0027 丹田 小蒂斯现在很慌。 作为一个神性生物——翼龙，她的翅膀比摆设强不了多少，双翅翼展仅八米有余，体型却将近五米。 翅膀只能勉强带着她浮空，断然无法带着她快速前进。平时飞行，大多是依靠天地间的神气支撑。 此时她正在缓缓下降，速度也一下子慢了下来。 她实在想不通，下面的森林河流和之前经过的地方一模一样，可这地儿，怎么就会突然没了神气。 她想回头告诉李羽，却发现李羽一直闭着眼睛。 她不想打扰他，便艰难地拍打着翅膀，慢悠悠地向前飞去。 却说李羽，手指上的实验成功后，便将一丝新生的炁引至肚脐上下左右一掌大小的下丹田中。 这炁才钻入丹田，李羽便感受到种锥心地疼痛感。 他顿觉不对劲，便要停下。 可那缕炁却已与他的丹田融成了一体，小腹处虽有撕裂般地疼痛，却又伴随着奇异地酥麻快感，巨大地吸引力从丹田中心传了出来，李羽周身的天地灵气都在朝着这个地方汇聚。 就连他之前融在体内的天地灵气，也被这股炁强行剥离了出来，也不顾筋脉和血肉地阻隔，径直朝着小腹汇聚。 仅一瞬间，他便身受重伤，体内灵气全无。 他被这巨大地疼痛刺激得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从入定中脱离了出来。 方才睁开眼睛，便见小蒂斯眼神担忧地回头看着他。 “哥哥，怎么了？” “没事！小蒂斯，你找个地方，先落下去。” 李羽嘴上安慰着，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般，一时无法平静下来。 他只知穷则变，变则生；却不知还有不作不死地说法。 经这么一闹，莫说变得更强大，便仅是当前地状态，怕也再难维持。 丹田中的那缕炁似是已经吃饱了，散发出的吸引力也渐渐小了许多。 可此时的他，身体被天地间汇聚而来地汹涌灵气扎出数以亿计地针眼小孔，仅只是呼吸一口气，也会带动起波及全身地剧烈疼痛。 他知道，自己的五脏六腑受伤了。 此时最好地做法是不动灵气，找个地方慢慢修养。 那丹田中的那缕炁，吸力虽然变小，却未彻底消失，仍在持续破坏着他的身体，而眼前一片荒山野岭，又能去哪里修养？ 透过平等契约，小蒂斯感受到种自身将要消亡地危机感。 她虽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却知道，哥哥受到了极为严重地伤。 她听话地从半空降落下去，落在村落旁侧的一个山坳里。 离地尚还有数十米，她却感觉到双翅骤然无力，重重地摔了下去。 下坠途中，她回头看向李羽，却见到李羽双目紧闭，面色又苍白了许多。 她尽量地翻转身体，想要挡在下面，为李羽缓解下坠冲力。 “砰！” 灰尘扬起，兽走禽离。 一声巨响，一人一兽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 巨大地冲击力让小蒂斯气息虚浮，五脏六腑皆受到伤害，她却顾不上自己，马上化作人形，嘴里一直喊着哥哥，哥哥。 李羽此时已陷入重度昏迷之中，他虽听见了小蒂斯地叫喊，却怎么也答不出来，方才张口，便有带着内脏碎片地污血块从嘴角涌了出来。 小蒂斯被这景象吓坏了。 她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羽尽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地头发，将要涣散地精神通过两者之间地平等契约，给小蒂斯传了一句话： “小蒂斯，别哭，别担心，哥哥只是受了点伤，修养一下就好了，你先沿着哥哥给你指的路，去海伦郡找凯瑟琳小姐，她会帮助我们的。” “可是，哥哥，你流了那么多血，呜呜呜……你不要吓耐尔德蒂斯。”小蒂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平等契约地那头链接的那个意识越来越弱，她死死地抓着李羽的手，不停地哭泣着：“哥哥，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蒂斯，哥哥现在受伤了，你要快速赶去凯瑟琳小姐那里，哥哥才能快点好。”李羽强撑着精神，意识中传递出这句话，趁小蒂斯精神恍惚地瞬间，运用道族古法，斩去了自身一半地精神意识，强制解除了与小蒂斯之间的平等契约。 平等契约之所以叫平等契约，是因为其有同生共死地功效。 方才仅只片刻时间，他已从小蒂斯身上吸收了大量的生命力，却没能让自己的伤势好上一分。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不想连累小蒂斯跟他一起死。 “将小蒂斯支使至海伦郡，也算了了救妹妹的心愿。”李羽仅生出这样一个念头，便将全部心神聚集在丹田附近，疯狂自救。 却说那半被李羽斩下地精神体，随着平等契约一同钻到小蒂斯的脑中。 小蒂斯却是再也无法感受李羽的情况了。 她想要化作纹身，融在李羽体内，看看他的伤势，却怎么也融不进去，用脑袋顶了几次，非但无效，倒又将李羽撞出些血来。 她一直哭着： “哥哥，哥哥！” “哥哥！呜呜呜呜，你是不是不要小蒂斯了……” 可李羽此时，却像彻底凉了一般，再没了丁点儿回应。 小蒂斯哭得声音嘶哑，眼睛红肿，方才逃走的山野的兽们，树上的鸟们，似也像是在看热闹般，又缓缓地返了回来，看着这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耐尔德蒂斯突然想到，李羽方才跟她说过，让她去海伦郡找凯瑟琳小姐来帮忙。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擦了擦眼泪，将李羽抱到个小崖边上，刨出个洞口，将他放在洞里，又折了些树枝给他盖上，这才扭头腾空而去。 她一边飞行，一边碎碎念着： “哥哥那么好，不会不要我的……” “他只是受伤了，只要找到了凯瑟琳小姐，他就能好了……” “就像妈妈那时候一样……” 她尽管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虽是神兽，却还只是个不足半岁的孩子。 在她小小地意识之中，尚还分不清离别和抛弃之间的区别。 山洞中的李羽，对小蒂斯之后的动作一无所知。 他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不相信天地灵气能融入手指，却不能融入丹田之中，眼前的情况，纠根问底，也只是他的体质太弱罢了。 他想将丹田中炁里融合的天地灵气剥离出来一些，这样的话，产生的吸力或许也会小上一点。 他将自己的意识丝线缓缓地探至丹田附近。 可他的意识方才接触到炁，便被同化融合。 尽管他回缩得极快，意识丝线却也被瞬间融掉几丝。 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天地灵气能受意识丝线的操控，却无法融合意识丝线。 出现这种情况，李羽一时之间却是无计可施。 突然，他的意识看到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那里仍有天地灵气在汇聚。 而且，在李羽全身受损的情况下，那个地方仍然完好无损，李羽突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 “爷爷，我也想像李怡那样，去省城祈神，听说她现在成了自然神殿的天之骄子……这一天天的采药有什么意思！” 却说小蒂斯走后半个时辰有余，一老一少两个道族人从山麓那边翻山脊，朝着山坳的方向走来。 那少年面容白净，却是精壮无比，看起来便不是个安分的主，他边走边说： “还有李羽哥哥，他也去了省城，听别人说省城可好玩了，爷爷，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省城一次啊！” 长者鹤发童颜，背着一个小背篓，里面已经装了些药草，他用手里的拐杖掸了掸前方的草丛。 “哟！小血藤！这可是治疗跌打损伤地良药！”将药草收进背篓中，他才又转头看向少年。 “你李怡姐姐是天赋异禀，你李羽哥哥也有画神的手艺傍身，这才能去省城讨生活，还把他爸妈也接去了。” “你这小子连《伤寒杂症论》《药理》都背不全，去省城干嘛，等着饿死吗！” 两人说着，渐渐走到山坳中间。 见到被撞碎的树木，老头将少年拉到身后，戒备着朝断枝的方向走去。 来到山崖旁，老头悬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 山间多野兽，镇里有专门的猎户会上山打猎，眼前的景象倒像是猎人的陷阱捕捉到了猎物，他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便要离去。 但那孩子却不是个安分的主，见到那小洞边的新鲜泥土，大致也猜到了这是猎人在打猎，便要去看个新鲜。 老头阻止地话还未出口，挡在洞口的几个树枝便被少年三两下扒拉开来。 “小羽哥哥？” 老者正要骂他一句，却听见少年低声嘀咕起来。 “你这小子，发什么魔怔呢，还小羽哥哥，快点回来，把树枝挡上，不然让这陷坑的主人看到，难免又要起纠纷。” “爷爷，爷爷，你快过来看，是小羽哥哥在里面！” 少年却是大喊了起来。 老头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果真见到李羽便躺在洞里，嘴角还带着些血丝。 他将手搭在李羽的脉门上，眉头皱作一团，沉吟少许，又从背上的背篓中掏出几棵药草，碾碎了敷在李羽的外伤上。 少年也看出李羽受了伤，倒也不闹腾了，听了爷爷的指示，将李羽背在身上，返回村里。 0028 海伦·蒂斯贝尔 海伦郡一如既往，甚至比李羽离去的时候更繁华了些。 街道上的枫树全被精心修剪了一番，地面光洁如洗，便连古老地城墙，也被摘取了阴苔，露出黑曜石墙身。 前两日，城主府举行了一场盛宴，海伦郡的创造者、被称为“荆棘玫瑰”、“达克斯炼狱终结者”“东境皇冠”“烈焰行者”的老牌半神，海伦·迪斯贝尔回来了。 也因此，海伦郡的守备力量变得愈加雄厚起来。 看着城门边一个个精神饱满地守卫们，小蒂斯的精神却怎么也提不起来，甚至还有些气愤，要不是哥哥的话犹在耳畔，小蒂斯真想一口火烧了这些家伙。 经历了迷路、抢劫、逃亡……她总算赶到海伦郡，却被挡在了门口，原因是她没有路引，不能进城。 那几个守卫，还故作好心地想要帮她找父母，幸好她跑得快，不然差点就被抓了起来。 逃离了守城士兵们的魔爪，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个黑大地斗篷套在身上，便躲在城门外的矮山上，想等着夜幕降临，偷偷潜伏进城。 等了一会，后面的林子中突然传出嘈杂地声音，她侧耳倾听，好似是一场追杀。 果然，不一会，密林中便跑出个抱着两个小女孩的女子。 耐尔德蒂斯本不想管闲事，可跑出来的那个女子，竟是伊丽莎，还渐渐向她这边靠了过来。 “别过来啊~” “别过来啊~” 小蒂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不自觉地又从旁边抓了些枯枝树叶盖在身上。 眼见着伊丽莎的距离越来越靠近，后面的追兵也露出身形来，却是几个穿着皮革护甲地大汉。 “伊丽莎，你逃不掉的！” “现在束手就擒，博莱恩家族可以宽恕你的罪过！”当先那个穿着长袍地男子，一边追逐，一边说道。 “吉尔特，做事不要太绝，我已交付了赎金，你们非但不将迪丽莎他们的契文给我，竟还想要赶尽杀绝。” “我手里可是有老杰恩签下的收条，这事要是告到裁决庭，博莱恩家族即便手眼通天，怕也要蒙羞！” 伊丽莎边跑边回应着。 和李羽分别后，他便回了牧边省，李羽送给她的金色光团极大地改善了她的体质，让她体内的神灵之力不停增长。 她本仅只是战争神系下盾战之神的泛信徒，现在即便抛弃了信仰，她也能战胜强于自身两倍的敌人。 而且，没了对盾战之神的信仰，她的实力甚至更强大了几分。 这给了她不菲地信心，冒险接了几次极其危险的任务之后，她总算攒足了金币，带着去浩尔农场为自己的妹妹们赎身。 一切顺利进行，却在她方接到妹妹后，骤然起了变故，管理农场的吉尔特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就是不将契约给她，甚至还想将她也禁锢在农场之中。 也幸好伊丽莎反应及时，勉强逃了出来。 奔行了数十里地域，她有些精疲力尽了，追兵却还紧随不舍，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她强行提起一口气，又跑了起来。 才跑出没几步，前面的地面上，突然升起一张巨网，数个蒙面地黑衣人跳了出来，围拢四方。 吉尔特追赶的步伐也缓缓慢了下来：“我猜测你会逃向达克斯山脉深处，没想到你既然逃向了海伦郡这边。” 他说着，手掌隐秘地向前挥了挥，围在四周的黑衣人依从指示缓缓向中间围拢。 被网住的伊丽莎没有应答吉尔特的话，一直挣扎着，自实力变强后，她的信心也强上了不少，她相信这张网困不住她。 可这次她却失策了。 这网面上闪烁着微微地蓝光，应该是用某种特殊地材料制成。 被困在其间的伊丽莎，连体内的神力和野蛮人血脉也被封印了。 没了这两种力量的加持，她充其量只是个比普通人稍强一些的女子罢了，断然是挣脱不开的。 眼看着黑衣人越靠越近，吉尔特淫邪的眼光如同能穿透衣裳一般，伊丽莎本就紧张地心不由又提了提，可一时半会，她却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 小蒂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猜测这群黑衣人已经发现她了，却又在心底默默地祈祷他们没有发现，意识也不停地斗争着，一边想要救人，一边又不想节外生枝。 那群黑衣人，已在伊丽莎的周围围起了一道人墙，伊丽莎在和领头的那个男人争论，小蒂斯全然听在耳里。 “吉尔特，咱们也算共事了近四年，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吗？” “共事？”吉尔特表情戏谑地道：“你不过是个野蛮人的贱种，人尽可夫地婊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共事！” “你！”伊莉莎瞬间气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历史，而伊莉莎最忌讳的，便是别人再提起她那段昏暗的时光，尽管在那段时光里，她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强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气，伊莉莎又道：“内歇尔可是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攒到足够的钱为妹妹赎身，便会放我们安然离去，你这样做，若是被内歇尔知道，你想过后果吗？” “哈哈哈哈！”内歇尔笑了几声：“你以为是谁要杀你？”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内歇尔男爵也对你突然变强的事稍有耳闻。” “最重要的是，你不该对内瑟顿的事情瞒而不报，你知道内歇尔男爵有多想杀死他！” “你若将知道的事全说出来，内歇尔男爵说过，会饶你一命。” 吉尔特说完，稍等了一会，见伊莉莎始终没有回应，摇了摇头，便招呼围在周围的手下，要将被困住的伊莉莎带走。 这几个缓缓靠近，却在离伊莉莎仅有十余步的时候，全部都被定住了。 “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这可是在城边，惹来守卫队可不好收场。” 站在后方的吉尔特眼睛眺望着城门的方向，隐约间好似看到有一队士兵向这边靠来。 他是农业之神的信徒，一身本是大多都在农作物方面，眼力一般。 但即便不能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士兵，他也想催促手下们快点行事，内歇尔男爵的仆从来的时候可是仔细交代过，这事不能让人察觉，否则他自己怕也得小命不保。 想到这，他突然又想起来，方才的包围圈边上，好像有个戴着兜帽斗篷的小孩子。 “这孩子，离去的时候也一并杀了吧！”回过头来，吉尔特却惊了一跳。 却说方才上前收网的几个人，竟然全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靠近，表情极不自然。 那伊莉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在不停地锯着大网上的绳结。 网是博莱恩家族的秘宝，伊莉莎的小破刀断然是破坏不了的，可眼前突然变得奇怪的手下们却不能不管。 “阿尔吉沃夫，怎么回事？” 他对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句，那人却没回应，相反，脸色愈加泛青起来。 这状态，让他想起曾经遇到过的死亡神殿那群人，他们擅用死灵之术，被死灵附身的人，就是这样的状态。 “戒备！戒备！”他大声叫喊起来。 虽然想不通伊莉莎怎么会获得死亡神系的力量，可这并不妨碍他戒备眼前这些状态不正常的手下。 他可是见过被死灵附身的人，无惧疼痛，力大无比，就如同战争机器一样。 那群脸色铁青的人，像是失了智慧般，径直扑向了挡在前方的“队友”们，战斗一触即发，他们的动作虽有些僵直，身体却坚硬无比，又不惧疼痛，一时之间，双方倒打得有声有色。 吉尔特躲在后方，抓住被附身者动作僵硬的特点，不停运用神术催生树苗，阻挡其行动，未被死灵附身者们，也发挥着自身灵动的优势，不一会，被附身者们身上便皆带了伤。 可这群人此时毫无自我意识，根本无惧伤害，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见有剑刃刺来，也中门大开地直接迎上去，完全是一种杀人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倒勉强维持了互相僵持的局面。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伊莉莎的队伍明显处于劣势，情势若一直拖下去，她总会被吉尔特抓到。 可吉尔特最怕的，恰好就是出现僵持的情况，不由得神情焦急地催促着手下们快点进攻。 小蒂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本是龙，眼力极佳，早看见了从城门口走出来的一群士兵。 但不知为何，这群士兵才出城走了一会，便又停了下来。 而山林的深处，又传出窸窸窣窣地行军声音。 她猜测这些应该是那个叫吉尔特的人的援兵，心中也渐渐有了定计。 她依然记得哥哥脑中对伊丽莎的印象：她不是个坏人。 这样便足够了。 眼下哥哥身陷囹圄，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况且她还年轻，又是在荒野长大，对人类的事情并不是那么了解。 救了伊丽莎，她应该能帮自己进城。 “要是她到时候不帮我，我就把她打晕了再送给这个叫吉尔特的家伙。”小蒂斯想着，悄悄地从枯叶下面钻了出来，小口微张，一股炙热地龙焰吐了出来。 一直注意伊丽莎方向的吉尔特等人虽然知道后方还藏着个小不点。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孩竟有如此神力，尚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烧死了大半。 炙热地火焰点燃了树林，也激起滚滚浓烟。 小蒂斯看到城门的那群士兵又动了，速度极快地向这边靠来，丛林里窸窸窣窣地声音也快了几分。 她知道时间紧急，也没管已经溃败了的几个漏网之鱼，快速跑到伊莉莎的面前，将右手化作龙翼，当空一劈砍，顿时在网面上形成寸寸火花，却愣是没能将其劈开。 她想了想，又将龙翼化作手掌，身体微微腾空，来到网口的绳结处，三下两除二将其解开了。 这一切用时极少，可两边汇聚而来的人速度太快了，噼噼啪啪地甲胄撞击声已近在耳旁。 她也没有将兜帽解下，便带着伊丽莎姐妹三人低空飞行，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却说吉尔特，灰头土脸地逃到森林深处，恰好撞见追击而来地另一队人，不由高声喊道： “阿德勒统领，我们失策了，那伊丽莎应是投靠了其他势力，身边有强援！” 若细细观看，那群追兵的领头者，竟是当初李羽在佣兵工会遇到的、后面和内歇尔一起烧了他的那大胡子，只是他此时将胡子剃了，形象大变，可眉眼之间的凶戾之气，却怎么也掩盖不掉。 阿德勒沉吟了少许，又朝城门口的方向望了望，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招了招手，带着队伍扭头就走。 却说城门口，一位全身装备银白钢网甲胄的中年人正半跪在一辆华丽的马车面前。 “城主大人，探子传来消息，前方森林中似是发生了一场战斗，应该是多人围攻一人，被围攻者应是修神者，森林中的大伙便是其引起的。” “此时大火蔓延，极为危险，恳请城主大人先回府休息，待士兵们扑灭了火势再出行。” “扎尔科洛夫，整个东境可再没野蛮人了。”马车里传个清冷地女声。 扎尔科洛夫当然理解她的言中之意，她可是东境的无冕之王，打得野蛮人不敢再战的玫瑰荆棘。 可眼下紫荆棘公国与奥德王国之间的关系并不明朗，神殿方面似也有了什么动作，动静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风平浪静，他不敢冒这个险。 “姐姐，你还别说，我之前可是遇到过一个有野蛮人血统的女孩子哦！”马车里传来的另一个柔糯而具有韵律的声音帮他解了围。 但他也仅听到这句，后面的话都被某种力量阻隔者，并未传出马车，他不敢猜测、也不知道两人在马车里面聊了什么，幸好结局还是如他心里想的那样。 拉车的两匹神骏白马自动调转身形，沿着道路又返回了城里。 0029 重返浅草镇 “海大叔！海大叔！快过来搭把手！”刚来到村口，大汗淋漓地少年便扯着嗓子大喊。 秋季傍晚的空气燥热无比，农忙结束的老少爷们，大多都只穿着一件坎肩，拿着个蒲扇坐在村口大树下乘凉。 其中一个中年壮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过头来。 见从树林冒的满头大汗地少年，爽朗一笑：“皮娃子，你又在山上搞到什么好玩意儿？” 说着，便起身向少年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便又见一个老头从林子里面蹒跚而至，便道了一句：“周叔也在呢。” “嗯！” 老头子应了一句，随着距离接近，中年壮汉也看清了情况，原来这皮娃子身上，竟还背了一个人。 “去山里怎么还能背个人出来？”中年壮汉心里想着。 周老头子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也是唯一一个能找到去镇子里的路的人。 而他又是个铁匠，平时打铁少不了会受伤，要求到周老头子头上，对周老爷子爷孙俩，他向来尊敬，便也没有多问，走过去接过皮娃子身上的少年，又转道小路，朝着周老爷子家走去。 到了屋里，将那个受伤的少年放下，他正要离去，却见周老爷子从后堂里拿出些药剂递到他手上：“这事，你就当做没看见。” “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奥妙不成？” 壮年男子想着，嘴上却哈哈哈哈地笑了笑： “周叔您客气了，方才皮娃子从山上采到到了几株好药，知道我有热病，这不是让我过来看看么，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说着，也不等周老爷子送，便自个儿出了门去。 皮娃子跟着出去关上了柴扉，这才又回到屋内：“爷爷，爷爷，李羽哥哥这是怎么了？” “看情况，应该是摔伤了！”周老爷子拿起毛笔，写了个药方，又嘱咐了几句，将皮娃子支出门去煎药。 待皮娃子走后，他将门锁住，才又从墙缝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灰色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的几根银针。 这伤势，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李羽的皮外伤是摔伤不假，但五脏六腑内，却残留着某种奇怪的能量。 这种能量的气息，有些像神气，又与暗能相似无比。 他对这种气息讳莫如深，这种气息，总能让他想起那段逃亡的日子，以及那些压在众生之上的诡异与不详。 将银针扎入石门穴，那种带有暗能味道的能量骤然泄出一缕，李羽的脸色也红润了一分。 这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高高抬起的银针悬在李羽的眉心上方，却始终没能扎下。 “砰！砰！砰！” 屋外传来砸门声，周老爷子这才放下手里的银针，却也是满头大汗，手指微微抖动着。 开了门，皮娃子露出头来：“爷爷，七叶花没有了，能用其他药草代替么。” “七叶草是主药，自是不能代替的。”他想了想，又叫皮娃子先别煎药，让他去马厩把马牵来备上：“咱们去镇里一趟。” 皮娃子不一会便将板车备好，并将李羽从屋子里面抱了出来放在马车上，弄了些被褥倚好，便马上充当起车夫来。 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他祖宗是大夫，他爷爷是大夫，他却不喜欢当大夫，倒对当大夫之外的所有事情都颇为上心。 周老爷子见此，摇了摇头，便也爬到板车上。 “驾！” 一声稍显稚嫩地长喝，马儿长嘶，踏上行程。 去浅草镇的路便在周老爷子家的后面，所以两人倒也没有穿过村子。 一路上，开始还有些稻香高粱，走着走着，周围便尽是丛林，少年的性子总是善变，东张西望地当了一回儿马夫，便觉厌烦，又跳回车板上。 周老头子见势接过缰绳，继续赶起了马，似对这样的景象见怪不怪。 “上次我听海大叔他们说，去浅草镇的路不好找，入了林子总容易迷路，爷爷你是怎么保证每次去镇里都能找到正确的路的啊？” 少年这了根树枝，不停地扑打着路边是不是跳过的蚱蜢。 “爷爷自然有办法。”老头子对此却不愿多言，专心地赶着马车，不时会扭过头来，看看板车上尚还昏迷的李羽。 却说板车上的李羽，若着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脸色竟渐渐有些红润起来。 他实验了之前的想法。 既然单独强化后的小指能够抵挡丹田中传来的吸引力而不受损，那么，用天地灵气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强化到能抵御来自丹田的吸引力，他遇到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一切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近两个时辰的强化，他才将右手小指和左脚小趾强化完毕。 他开始想的是将左手整个强化完成，可强化相邻两个部位似是存在某种限制，在他强化无名指的时候，竟然受到不小的反噬，眼下的情况，也仅只是无奈为之。 因意识丝线损失了一半，另外一半全搭在对身体的强化上的原因，李羽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搬离了那个山坳，心里一直想着，自己尚还不能辟谷，意识一直在冲破外界的阻隔，想要重新复苏。 马车悠然前行，穿过一片林间迷雾，竟骤然出现在一片悬崖绝壁之下。 沿着崖壁上的小路穿行了一会，前方，一个小镇的形象隐隐约约现出身来。 进了镇子，此地再无之前那般的热闹景象，房屋破败不堪，断垣残壁间，被烧毁的柱子呈现出种焦黑的形态。 “浅草镇这是怎么了？”初见此景，周老爷子骤然怔住。 他对浅草镇有极为隐秘的重要作用，没有特殊事由，一般不会离开村子。 可仅仅四个月不见，浅草镇怎么就被毁于一旦了。 皮娃子也被这种景象惊呆了。 他是来过浅草镇的，镇里欣欣向荣，远比村里繁华许多，知道他喜欢经商，李羽哥哥还背着爷爷给他画过一个手持宝珠的神灵，一切，可不像眼前的样子。 “爷爷，怎么了？”他不由问出声来。 “别说话！”周老爷子一瞬间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微微抖动，将袖中一个灰黑色地包裹拿在手上，继续赶车：“不要东张西望，安静地坐在马车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隔了一会，他又道：“玩你手里的树枝，就想你在森林里那样。” 皮娃子被一切搞得莫名其妙，眼前的镇子明明和之前毫不一样，他怎么可能装作没看到？ 而且，突然让他玩手里的树枝，他又没玩过，怎么知道要怎么玩——也不是没玩过，就是自然而然地玩他会，让他假装玩树枝这个操作却是真的在为难他。 可他知道爷爷，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打起人来那是一丁点都不手软。 想起屁股上还未散去的伤痕，他虽然不知其意，却还是照办起来，手上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空气。 马车穿过小镇，朝着镇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老头子是不是吆喝几声，伴随着几句悠扬地莫名歌谣，像极了一个正常地山村老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普罗修斯统领，这人要不要杀了？”丛林深处的阴暗角，一个奥德士兵小声地向面前扛着巨锤地矮人道。 “先放他过去。”小矮人捋了捋结成辫子地长胡须，又道：“这两人看起来不像是和浅草镇有关。” “即便真有关，也可当做诱饵，引蛇出洞！” “派几个人，跟上去。” “是，大人！”奥德士兵接了命令，跟身后的人耳语了几句，这人便跑向身后的洞里，不一会，便有两个身形矫健地灰衣人从洞中钻出，追向周老爷子方向。 周老爷子眼睛四处环顾，早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却装作不知道一般，继续赶马向前。 出了村子约摸一公里左右，路边出现一个水潭。 周老爷子不知何时拿出一根悬丝银针，刺向马腿。 马儿受惊，又在周老爷子故作慌乱地缰绳指引下，竟跑向了水潭方向，一下子跃了进去。 跟随而来的两个探子，也不顾自身是否暴露，也跟着跃下水潭。 潭底有个直通索不达亚海的河道，这是他们早就探查过的。 到了水潭下，简陋地板车被水流扯成碎块，那匹白马则被卡在了暗河的下水口处，可那一老一少两个人，竟全不见了身影。 “怎么办？”其中一个探子问道。 “你先回去禀报统领，我在这再探查一番。”另一个探子说道。 待其中一个探子离开后，另一个探子才又沿着潭底又转了几圈，可这水潭平平无奇，就跟正常的水洼一般无二。 潭地的暗道也仅只有两三个宽，理应不能容纳大规模地迁徙，况且，这暗道长上百公里，他可不相信有人能憋那么长时间的气，除非这浅草镇的所有人都是修神者。 可这又怎么可能！ 见探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又无法想通其中关节，探子随即上了岸，不一会，矮人又带着数十个人赶了过来，叫了十余个汉子掘地三尺地仔细搜索了一番，却没能发现异常，便又回了之前的山洞边上，继续执行男爵大人给他下的任务。 0030 黯月圆桌会 黑夜如雾，弥盖万物。 即便最明亮地灯光，也无法照亮所有阴暗地角落。 伊莉莎带着小蒂斯躲在伍德街区城墙边的一丛矮树中。 也幸好得到李羽的金色光团后，伊莉莎便具有了操控英灵的力量。 否则，她们怕是才翻下墙，便要被抓个正着。 操控着英灵跟上那群离去的士兵，确认了其不会再次返回后，伊莉莎才带着三个孩子潜出树丛。 在城外时，她被小蒂斯所救，知道了李羽遇到的困境。 她本不想徒增麻烦，可心里又过意不去，况且，小蒂斯萌萌地大眼睛一直盯着她，不知为何，她竟生出种畏惧感，最后迷迷蒙蒙地蹚了这趟浑水。 既已入了城中，她也绝了其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带着三个孩子朝万事屋的方向走去。 中途，她们又遇到了几波黑衣人。 这种桥段她熟悉，挡在三个孩子面前，对着那队黑衣人打了一段手势，知了双方目标并无冲突后，便各行其道，错身而过。 不一会，四人便来到目的地。 万事屋一如既往地幽暗渗人，甚至，在绯月地照射下，更多了种神秘与不详的味道。 伊莉莎在门前犹豫良久，最终选择了走右边的甬道。 她此次前来，本想求些秘密，可上次李羽在左边通道时遇到的危险情况让她难以忘怀。 况且，她想知道的那个秘密并非急于一时，此次还有其他事要办。 顺着右边的通道钻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一成不变，每到一个转角，便会遇到个机械化生的傀儡。 只是这次与她之前遇到的情况不太一样，傀儡都呈四倍出现，而迪丽莎她们俩根本不能战斗，伊莉莎和小蒂斯身上的压力自然而然多了一倍。 不过战斗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前几关的傀儡几乎都被小蒂斯一口火全部烧成灰烬。 一直到了助祭级的关卡，伊莉莎才能插得上手，补了几个刀。 两人还有余力再往前走，但却完全没这个必要。 伊莉莎便带着身后的三个孩子进了嵌在墙壁中的万事屋里，屋里的不透光琉璃屏上跳出一行字来： “所求何事？” “我想办三张，不，四张路引！” “何地路引?” “奥德王国的通用路引。” “五百奥德金币。” 琉璃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接着，一个小平台从屏幕下面伸了出来。 伊莉莎将钱币放了上去，平台回缩，不一会，又送出三本金属封皮的书本。 伊莉莎拿起来翻了翻，发现第一页是份身份信息表，籍贯性别都已填好，也加盖了神术印章，之后只要找画师画好画像，再拿来此地贴上便能使用。 后面几页，有海伦郡、卡尔查郡、凛冬郡等多个地方的路引资料，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书籍收入腰间的小包裹里，又道： “还有件事，我们想求见凯瑟琳小姐。” “需求助凯瑟琳小姐，应至半神级万事屋处，此万事屋即将关闭，请客人退出室外。” 见此，伊莉莎遗憾地摇了摇头。 虽然她变强了，而且有小蒂斯这个强援，可却没有信心挑战半神，寻求凯瑟琳帮助这事，怕还得想其他办法。 想着，她拉了拉小蒂斯和两个妹妹，便要退出去。 小蒂斯却不干了。 她跑到琉璃屏幕的前方，大声地叫唤着： “你不能关了，我还没见到凯瑟琳小姐呢，没见到凯瑟琳小姐，哥哥要怎么办！” 说着，泫然欲泣，眼角不由滚出几滴泪来。 “小蒂斯，别这样，还有其他办法！” 伊莉莎拉着小蒂斯的手，小心安慰着。 “可我出来一天了，再见不到凯瑟琳小姐，哥哥就要死了！”她说着，用手擦了擦眼泪，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就杵在那里，任万事屋的警报怎么响动都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眼见着万事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整个屋子渐渐向中间合拢，平滑光亮的黄金屋壁也在缓缓扭曲变形，长成两只金黄色地机械大手，向四人所在之地缓缓拍来，机械化的声音一直重复着： “请快速离去，请快速离去！” “万事屋即将关闭。” …… “小蒂斯，咱先出去吧，实在不行，可以去找夫子问问。” “可，可哥哥……” 小蒂斯一直在擦着眼角溢出的眼泪，低声啜泣着。 她飞过了千山万水，避过了许多事情，她想着，只要自己来到城里，便能见到凯瑟琳小姐，便能救哥哥。 可世事似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合心意，一时之间，她只觉心里乱糟糟的、空荡荡的，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留在哥哥洞口里的食物并不多，仅只够撑两日，况且，哥哥已经昏迷，能不能吃还是另外一回事。 她开始就不该为了加快速度，将哥哥留在那里，现在这情况，她又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小蒂斯又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她没有强留在这里，倒是听了伊莉莎的话，想先找夫子碰碰运气。 因为她知道，强留在这里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一瞬间，她倒是懂事了许多。 伊莉莎见小蒂斯脚下松动，便抱着两个妹妹，又拉着小蒂斯，出了万事屋的甬道，来到伍德街区上。 临走前，她交了四个奥德金币，让万事屋帮两个妹妹和小蒂斯制了神术画像，贴在路引上。 所以来到街上时，他们也不必再隐藏了。 有了路引，他们也算合法的海伦郡平民。 穿过伍德街区，没走一会，几人便来到玛格丽街区的古伦堡。 小蒂斯路熟，便当先上去敲了敲大门，尽管她稍稍有些疑惑，为何之前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没在了。 隔了一会，大门被从里侧打开，一个带着圆形花边冒的白胡子老头打开冒出头来：“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老先生，我们找卢老夫子。” “卢老夫子是谁？”这白胡子老头思索了一会，神情疑惑。 “这里不是书……”小蒂斯话还未说完，便被伊莉莎捂住了嘴巴：“抱歉，绅士，我妹妹最近有些发烧，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真不好意思。” “我们想找一位叫卢老夫子的人，他之前住在这里，不知您是否知道这人。” “哦！月神眷顾，您应该带妹妹去神殿治疗一番。”老头子在胸口画了一个新月图案，虔诚地祈祷了几句后，才又道：“我听你们说的名字，好像是道族人的姓氏叫法。” “若你们找的是道族人的话，他们应该是遇到了急事搬走了，这宅子便是我从他们手里买下的。” “这样啊~”伊莉莎沉思了一会，又给老头子行了个礼，道了声多有打扰后，便拉着小蒂斯及两个妹妹离开。 离开了古伦堡，小蒂斯的神情更加低落起来，她现在楞是没了别的办法。 伊莉莎心里也焦急，他跟李羽虽没有太深的交集，可心里总是有种断不掉的情感。 她想要帮助李羽——在不损害自己和妹妹安全的情况下，即便损失些钱财，她也想要帮助李羽——尽管她很爱钱。 秋已经深了，梧桐地叶子在风的带动下缓缓落下，时不时在昏黄地灯光下打着旋，像极了飘零无依地孤魂野鬼。 伊莉莎带着三人逛着，不知不觉，又返回到万事屋前面。 一辆马车万事屋从未出现的第三扇门里缓缓行出。 伊莉莎连忙退避，却没能拉住小蒂斯。 她冲了出去。 四匹白马急驰冲来，也幸得车夫眼力好，看见了挡在面前的小不点，猛勒缰绳，才堪堪停住。 可马嚼子里面的唾液，却滴到了小蒂斯的脸上，马匹骤停激起的劲风将小蒂斯额前的头发吹得不停晃动，粗重地户型声在她头上隆隆响起。 这马，不是凡马。 “你是什么人，不要命了吗！” 中气十足地声音从马车上传来过来，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这车夫，好生厉害。” 等在后面的伊莉莎感叹了一句，快步走上前，一边解释，一边想将小蒂斯拉过来。 可她话还没出口，小蒂斯清澈地声音便传了出来。 “我要见凯瑟琳小姐，我哥哥是李羽！” “小姑娘，快回去，别在这捣乱，凯瑟琳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车夫叱喝了一句，便要继续赶马向前。 万事屋向来守规矩，可凯瑟琳小姐的身份和实力摆在那里，他方才驻马询问已是逾越之举，这小女孩若再不听劝，那只能怪她命不好。 却说伊莉莎，她见小蒂斯还没有丝毫移动步伐的想法，可是被急坏了。 凯瑟琳是谁？ 那可是敢在城中杀死半神大能而让执法队不敢追究的人，傻子都知道其背景强大，小蒂斯这样的行为，与送死何异！ “抱歉！抱歉！先生，我妹妹最近精神不好，您请原谅，我这就把她带走！” 伊莉莎说着，快速跑了过来，拉着小蒂斯的手，想将她扯离大道，小蒂斯却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伊莉莎正在担心，但她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来。 马车的帘子被打开了，一个天使般的身影走了出来。 她气质高雅，身形恰到好处，即便伊莉莎是女孩子，方才见到她那如玉般光滑而高洁的脸，也会生出刹那地倾慕感。 这是伊莉莎第一次见凯瑟琳小姐，只见她秀口微张，柔糯的声音似包含了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其中交错的韵律又使这种声音脱离了嗲的范畴，宛若天籁之音般娓娓传来： “小蒂斯，你哥哥怎么了？” “伊莉莎，你也来了？这两位便是你的妹妹吧！” 她一连问出两个问题。 伊莉莎迟缓地点了点头，似在猜测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蒂斯却是连头都没点，像机关枪般说了起来： “凯瑟琳小姐，我哥哥受伤快死了！他让我来找您，说您能救他！” “求求您，救救他吧！” “你们先上马车，咱们路上说。” 她说完，马夫极有眼力地搬出个杌凳，招呼着几人进了马车。 马车外看袖珍，内里却别有天地，空间比看起来宽上了数倍。 合上门，凯瑟琳才问了起来： “你们兄妹俩不是去了……去了神国试炼之地吗？你哥哥是怎么受伤的。” 或许是找到了凯瑟琳，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里那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小蒂斯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些： “我不知道，之前我们去了一个地下洞窟里，后面我受伤昏迷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哥哥已经在大山里了。” “你哥哥是怎么受伤的？” “我载着哥哥飞，哥哥莫名其妙便吐血了，降落的时候又摔了一下，他一直吐血，一直吐血，也不和我说话，他让我来找您！” “我看他疼得嘴唇都咬出血了，哥哥是不是要死了……” 小蒂斯说着说着，便又要哭出来。 伊莉莎将她拢在怀里，不停地小声安慰着。 凯瑟琳沉思了一会，见小蒂斯止住了哭声，便又问了一句：“你哥哥让你来之前，是否还跟你说过其他的？” “哥哥没有说其他的，他就让我来找您！” “凯瑟琳小姐，您救救我哥哥吧！” “哥哥的生命力一直在衰减，虽然他断了和我的契约，可我知道，哥哥快不行了！” “凯瑟琳小姐，您救救哥哥吧！” “我是龙，我力气大，我会飞，我很有用的，只要您帮我救了哥哥，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她说着，就化为了龙身，近五米的身形将整个车厢全部填满。 伊莉莎被这景象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将两个妹妹拢在怀里。 尽管小蒂斯体力强，会喷火，可她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会神术、了不起的小孩子。 此情此景，倒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凯瑟琳在沉思，并未回应。 她拍了拍小蒂斯，小蒂斯便又恢复成人形。 马车一直在前行，凯瑟琳撤掉了车内的神术，外面轱辘轱辘地车轮声一直在响。 车里数人，伊莉莎拉着两个妹妹不敢动，小蒂斯被定住了身形，只有凯瑟琳，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某种红色的液体，时不时地把玩着茶杯。 不一会，到地了。 璀璨明亮地灯火扫灭了夜的黑，高大的府门前早已聚集了数百人，却皆陷入死寂般地沉静中。 “戴安娜伯爵已至，黯夜圆桌会正式开启。” 她们的马车尚还未停稳，便有公鸭嗓子般地声音从大宅门中传出，之前沉寂地人群，也整理衣冠，鱼贯入了门去。 小蒂斯不由自主地便跟着凯瑟琳进了门去，伊莉莎想要走的，可眼前的情况，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0031 岂曰无衣 “周立，你怎会在此！” 幽深地通道被微光照亮，一个火把被抛向了洞窟深处，照出三个浑身潮湿的人。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算算日子，现在可该你这家伙去守魍魉之峡了，我回来换班难道不行？” 洞窟中的一个老者拿起地上的火把，招呼身后的少年背着另一个呼吸微弱地人，顺着藤梯爬了上去。 出了洞窟，外界并不明亮，只有漫天繁星提供些微弱地光线，勉强能让人看清面前的路。 这是一个几乎死寂的空间，遍野无山无水，只有少量的土、稀枯的树，和几个看起来像是用机械构建而成的舱室。 老头爬出洞口，像是离别多年重归故乡的游子，或在幽室内呆了太久方才出到外界的囚徒一般，饱饱地吸了一大口浑浊地空气。 方才说话的老者，身后跟着百余个手拿刀枪棍棒的人，老弱妇孺、青壮少年兼具。 他见周立老头如此表现，不知为何，便未曾再说什么，背过身去指挥了一番，几个妇女即带着某种淡蓝色的液体越众而出，先将那个洞窟洗刷了一遍，又将药水递到周立老头的手中。 周立老头接过瓶子，倒了自己、皮娃子和李羽一身。 做完一切，那老头才带着周立三人回了远处的机械舱室中，却还有几个壮年守在原地。 对他们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到了舱室，打开舱门，老头将周立引了进去：“周立，你现在倒好，什么人都敢往无衣界带了。” “哟~哟~哟~付先生，您先停停，我怎么想起来，一百年前那次，是谁，是谁呢？带了个金发碧眼地家伙回来，导致无衣界毁了一半。” “啧啧啧，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付生，要不，您帮我回忆回忆？” “我从不为我曾犯过的错开脱，并一直紧记着，警戒着。” “但我以往的过错，并非你继续犯错的借口！”老者坦然接受了周立的批评，又道：“看看你带进来的都是什么！” “一个失智者的后裔，一个带有未知能量的人！” “莫非无衣界毁了一次尚不足够，你还想让他毁第二次？” “你告诉我，失智者的后裔为何便不能带进来，若没有他们，这无衣界早就化作齑粉了。” “还有，你说的这个所谓的带有未知能量的人，便是这无衣界创造者的后裔，带他进来又有何不可。” …… 看两位老头吵个不休的顺滑模样及熟练度，这两人，应是向来就不对付。 皮娃子不曾见过这样的阵势，此时正抱着李羽缩在舱室的角落。 好在吵闹并未一直延续，不一会便有个中年人，带着三个鹤发童颜的长胡子老头走了进来。 “周叔，您回来了！”当先那个中年人向周立拱了拱手，行了个礼，又转头看着另一个老者：“大伯，两界道那边说封印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这方面您最擅长，还劳烦您去一趟。” “哼！和你爹一样，只会当和事佬！”老者对着中年人道了一句，又看了周立一眼，扭头出去了。 周立见此，冷哼了一声，待心绪平静，才又朝三位老头子拱了拱手：“天机先生、地煞先生、人先生，近来可好！” “尚好！尚好！”那三个老头抚着胡须微笑，动作惊人地一致，说完兀自坐上主座，又招呼周立坐了下来。 “小立此番前来，可是那魍魉之峡出了什么变故？” “魍魉之峡一切正常，我此番前来，有两件事。” “一是想帮周冉儿洗刷身体，我年纪也大了，近来已能隐隐感受到神气的侵蚀，也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他说着，将皮娃子拉到前来，也不管他理不理解，便硬按着他的头颅，给主座上的三个老头磕了三个响头。 三人虽有些不愿，却还是受下了，当中的人先生长思良久，微微一叹：“可从未有过让失智者担任守山人的先例，况且，你周家的首山决向来不外传，你可考虑清楚了。” “人先生，我自是考虑清楚了。” “况且，先生大可不必有此担心，失智者经过多年优化，已能稳定控制情绪，他们常年守护无衣界，断然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至于我首山决不外传之事，更全然是个笑话。” “现今整个周家便仅只有我一人，若我不外传，待我消亡之后，这魍魉之峡又让谁来守？” “谁又能守得住！” “既是如此，只待明天的众议会了。”侧边的天机老人捋了捋胡须，表情无忧无喜：“那你这次来的第二件又是何事？” “第二件事，倒是给各位先生带了个难题来。”周老头子说着，解开皮娃子抱着的包裹，将李羽漏了出来：“三位先生从不出去外界，却是不知道。” “此人名叫李羽，乃是无衣上人留下的血脉。” “近期我在山中采药，遇到了他，可他的状态，却实是不当。” “他的身上，竟有暗能的气息，我来到浅草镇之时，也见到一副断垣残壁的场景，不知近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何未曾接到传讯？” “倒是说来话长。”久未开口地地煞先生身子微微前倾，从指端弹出一缕莫名灵光，打入李羽体内，闭目沉思良久，摇了摇头，才又道：“此事涉及无衣界的生存之秘，暂不便多言。” “只是这小子，当初不是跟随其父去了东大陆吗，怎么又出现在此地？” “莫非是计划出了什么变故？” “外界探子传来的讯息，说是一切正常……”说到此处，三位先生却是施展了隔音之术，除了周立老头外，皮娃子和那个中年人都听不到几人说了什么。 隔了一会，青年人得到指令，便带着皮娃子和受伤的李羽去了另外一个舱室之中。 没人知道几人在里面聊了什么，只是深夜的时候，突然看到舱室四分五裂地炸开，三位先生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周立老头倒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无衣界的众人这才知道，为何这个叫周立的老头，明明不是高层，也很少回无衣界，界里的各类供奉和各种大事，都要通知到他。 第二日，众议会准时开展。 数百年过去了，血脉都不知更迭了几代，除了极少数的高层外，整个无衣界里没几个人知道魍魉之峡守刑官代表的是什么。 反正三位先生都没什么意见，昨晚与周立老头起了口角的老者争辩了一番，无甚效果，便也不了了之，为皮娃子洗练身子的事便这么通过了。 当三位先生小心翼翼地施展神通，在无衣界中央形成了一块金色地令牌并交到皮娃子手上时，才引动起些骚乱。 “那可是少主级的令牌，但凡无衣界所属，大多都要以其为尊！” “得了这令牌，便锁定一个进入上层世界的名额，可轻松躲过大灾劫！” “整片大陆，但凡无衣界所属势力，凭此令牌，都可自由号令三千铁甲兵！” …… 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但大局已定，这令牌乃是以无衣界的部分本源凝聚而成，除非无衣界消失，否则，这令牌便会伴随皮娃子一身。 高座上的三位先生，待喧嚣平静，又宣布了众议会的下一个流程。 几个壮汉押着昏迷的李羽从后方舱室里走到众人中央。 “此人名为李羽，乃是我无衣界无……民众，被莫名能量侵染，我等对此，也束手无策。” “这种能量，很有可能污染到无衣界的本源，也可能不会。” “他的生死去留，便交到各位手中。” “现在投票表决，先决生死。” 三位先生说完，几个壮汉拿出一叠白纸分发给众人，又搬个黑箱子摆在台上。 现场静默无声，众人都无法动笔。 无衣界被污染的后果众人皆知。 先不说躲避大灾劫的问题，失了无衣界，他们这些从未外出过的人，怕是连性命都难以保证。 但眼前这人，并非一定就会影响到无衣界的本源，况且，他还是他们的族人。 “他叫李羽？我好像听浅草镇的后人说过，他会画神。” “会画神有什么用，咱们又不修神。” “听说他在浅草镇的为人处事还可以，我有一个后裔，还特意来两界道前向我讨要可以改变修行资质的药草……” 渐渐地，窸窸窣窣地交谈声响了起来。 大家的决定，也渐渐明朗起来。 有些人已经开始动笔，卡片铺展，刷刷写下自己的决定。 投票箱前的壮汉念着，一个女子拿了一块小板子记着数，最终结果以全票通过，让李羽活。 三位先生见此，相互瞟视了一眼，隐晦地颔了颔首，地煞先生又道： “现在开始第二轮投票，他是走是留？” 纸片发下，重新投票，这次投票的速度倒快了许多，不一会，结果便出来了，李羽可以活，但要离开这。 众议会完成，人群也就散了，无衣界的民众又回复了之前的生活，该除草地除草，该种树地种树。 两个壮汉押着李羽向两界道走去，不知道是想将李羽抛到何处。 周立老头跟三位先生聊了几句，便将周冉儿留在无衣界，自己跟了上去，想看看李羽会被抛弃在什么地方。 况且，听了三位先生所述的从上界传来的那个宏大计划的一星半点，他突然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却说李羽，在昏迷中，他几乎已经打通了全身上下的一半穴位。 另一半因穴位排斥的原因，他暂时还无能为力。 但已经打通的这些穴位，也勉强可以支撑他抵御来自丹田的内耗。 况且，不知为何，他丹田之中的炁莫名其妙散了一丝，来自丹田的吸力也小了许多。 他的意识得以慢慢归位。 睁开眼睛，身旁是条山间小溪，不远处有几株山茶，对面的山上，淡红色地梯田如同大山的百褶裙般霎是好看。 李羽心中忽然生出些恍惚感，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人搬动过了。 刚坠地时所在的那个地方他全然不认识，可此地，他实在太熟悉了。 即是不去看，他也知道，往南走一公里，会有一个大大的水潭，往山下走，那里的山涧中多有一种叫“石蹦”的生物，味道极好。 甚至，对面大山上的那片梯田，有一大片是属于他家的。 “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浅草镇里？”李羽心里想着，便要爬起身子，可因为久处昏迷，他动作骤然有些不协调，适应了一会，才勉强爬起来。 身下，有一片枯草垫着，旁边还有个熄了的火堆，火焰已经被浇灭，但仍然在冒着丝丝烟气。 “我应该是被人救了。”李羽自言自语，他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未见到任何人。 在山林里转悠了一会，他基本适应了身体的变化，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强化了不止百倍，精神力在身体的滋养下，也在慢慢恢复。 李羽转了一会，见还没人来，便盘膝坐下，意识融入天地灵气的脉络之中，向四方查探。 不一会，他便见到对面大山的梯田边缘，正有个背着背篓地老者在探索着什么。 因为小蒂斯的事，他的意识团被切掉了一半，现在精神力并不强，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 不过，既然已经见到了人，他便想着去当面感谢一番。 步子迈开，一刻钟有余，他便来到梯田之中，在此地，他总算看全了老者的面貌，却是青禾村的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医术高明，为治父亲的病，李羽找过他数次，一来二去，也便熟了。 “周爷爷，你怎么在这里？”李羽见救自己的是熟人，便将心中的戒备放下。 “小羽，你醒了！”周老头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这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周爷爷，是你把我送到镇子附近的吗，怎么不进镇里去坐坐，小冉儿没跟你一起来嘛？” “小冉儿没来，镇里的话……”周老头子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我许久没来镇里，镇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我前段时间去城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我还托制平安符的张先生给您送过关于此事的消息……”说着说着，李羽突然想到，在牧边城的时候，内歇尔带着的几个“佣兵”说过要来抓他父母。 “镇里莫非真的生了变故？”他心里不由想到。 若镇里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他多半逃脱不了干系。 “周爷爷，镇里是怎么了吗？” “镇子被人烧了。”周老头子收起镰刀，将手上的药草小心翼翼地放到身后的竹篮里，才又道： “我在村子后山附近发现你，就把你送到镇里来了，没想到镇里竟已是一片断垣残壁的场景，应是生了什么变故，这才将你带到这山野之间，想等你苏醒了再问问你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看来，此事或许你也不知。”他说着，走了过来，将手搭在李羽手腕上把了把脉：“你的身体倒是强壮，血气比普通人浓厚数十倍有余，看脉象完全不像是个久病方醒之人。” 李羽听到镇子被毁的噩耗，哪还听得进周老头子余下的话。 周老头子话音未落，李羽便发足狂奔，离了梯田，返回镇子中去。 0032 神之通缉 伊莉莎最后还是离开了。 倒不是她不关心小蒂斯，只是城堡门口的两个守卫太过无情，肌肉虬扎地身子稳稳挡住了大门，她进不去。 沿着街道向外走，伊莉莎的心情有些复杂而难以言表。 小蒂斯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她想跟进去守着小蒂斯，可她打不过那个气质独特的、能轻易屠杀半神的女人。 她又想找个生命牧师去救李羽，可小蒂斯的描述太过模糊了，她只能大致猜测李羽被她藏在了达克斯山脉之中，可具体在什么位置他并不知道。 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便来到司法庭的穹顶面前。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此番进城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来帮两位妹妹讨回卖身契的。 可此时她已经有了路引，加上已将博莱恩家族彻底得罪死了，以后定然不会在海伦郡常住，这卖身契也可有可无起来，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姐姐，我们出来都五天了，再不回去，甘德尔老师又该念叨我的学业了。” 妹妹脆生生地声音响起，伊丽莎这才回过神来。 她摇了摇头，将三妹抱在怀里，拉着二妹出了城去。 她也想明白了，这一生遇到的很多人，注定都是过客，根本无需如此患得患失，她并非只是为自己而活，自己还有两个妹妹要养活。 近到城门，尽管城中万灯阑珊，这里的灯火倒不曾变化，刺得人睁不开眼。 出城，需要路引，而她们，并非是正经从城门走进城中的人。 对伊丽莎而言，此时最重要的事，是给自己和妹妹各取一个化名。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那个不善言辞的“野蛮人”壮汉，总是叫她瓦尔基里，告诉她，那是最终救赎的意思。 至于两个妹妹，她用家乡“爱”和“曙光”的俗语音译，分别给她们取了芙蕾雅和诗寇蒂两个化名。 将填好的路引交到守城士兵手中，士兵仔细检查了一番，便将姐妹三人放出了城。 出了城，伊莉莎带着妹妹超东方赶去，离开多年，也是时候回乡一趟了。 城主府里，沉思的凯瑟琳总算回过神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空旷而肃穆的大厅内，满满当当地坐了数百人，烛火在微微晃动，投射而出的影子像一个个择人而噬的恶魔。 城主大人海伦·蒂斯贝尔坐在最上方的高台上，一言不发地俯视着下方的所有人。 侧站其旁的官吏将早准备好的一沓巨大纸张分发到了屋里每一个人的手上。 众人接过纸张，方才翻开，海伦·蒂斯贝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错了，再来，本次召集诸位，主要有三件事情需要商议。” 经此一闹，方才能压死人的低压氛围瞬间淡了许多，众人心情也稍稍缓和了些。 海伦城主有个习惯，当某场会议涉及到死人时，她向来不会开玩笑；此次既然开了玩笑，大抵是不会死人的。 众人想着，便翻开面前的巨大纸张。 纸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文字，在纸张正面的右上角，有个亚秋月报的名字。 这是奥德王国都城一家颇具影响力的报社。 打开报纸，一群人不一会便看了大半。 倒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目十行的能力，主要是报纸上的前两版，竟是一幅画像和一个悬赏通缉令。 画像上画的是个面如冠玉、五官端正的道族少年人，悬赏通缉令上并未详细说明此人犯了何罪，却着重强调了抓获此人的奖赏——一个帝国侯爵的位置。 要知道，便连他们的城主大人，这位天才半神，也是前年才堪堪晋级公爵。 一个侯爵的位置，意味着一个家族的中兴，一座能完全掌控的省城，以及向奥德王国甚至整个西大陆贸易的可能。 这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机会，悬赏令下方死亡神殿、自然神殿、战争神殿三大神殿的联名徽记，更为这个丰盛地奖励做了最稳妥地保证。 很多人的心思都动了起来，但又快速压下。 海伦城主说了本次会议有三个问题便歇下，又给他们发了报纸，傻子都知道此次的议题与报纸上的内容有关。 况且，博莱恩执政的这段时间，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小动作，这与海伦·蒂斯贝尔一直以来的执政态度不太相符。 所以这个会议开得平静，众人却皆是步步惊心。 不一会，稀稀拉拉地翻报声音渐渐结束，众人皆把报纸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此次议会的点究竟在哪。 报纸上记载的都是大事。 不是这里被攻破一个势力庞大的邪神；便是那边发明了新的机器，可以机大程度提升稻禾亩产，或者某个地方纵横许久的孽兽被抓、财政数据增长以及某个王公贵族的任职宣誓尔尔。 可这一切，若要强说，跟紫荆棘公国或许会有些关系，可和海伦郡却是彻底搭不上边。 海伦郡与其他郡城可不同，它位于紫荆棘公国最东边，更东的地方有野蛮人立下的神之屏障，无法穿行。 往西走，背靠紫荆棘公国丰饶地腹地，况且，东境之所以会落入到“荆棘玫瑰”的手中，很大程度上与蒂斯贝尔家族男人继承家业的传统有关。 老大公的儿子当然不会是废物，可他的这位大女儿实在是太过优秀了，优秀到即便可能会危及到自身的统治，他却不忍心将她杀死的程度。 老大公一边不想其与长子争夺爵位，一边又想留住人才，才假借海伦·蒂斯贝尔自己之口，将她送到东境来。 这样一看，东境其实最为安全。 先不说海伦·蒂斯贝尔“达克斯炼狱终结者”的威名，即便没有海伦·蒂斯贝尔，野蛮人也不会再往前攻。 达克斯山脉绵延数万里的荒芜地带，少有能适合人长远生存的地方，打过来不但要面对西大陆十五国的怒火，本身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野蛮人虽叫野蛮人，可并不傻。 向东安全且无法扩张，那向西看看。 但凡有些政治嗅觉的人，都知道海伦·蒂斯贝尔在紫荆棘公国的尴尬地位，亲近她，便会有被扣上“一同谋逆”这个帽子的风险；远离她，又可能被她打。 但不亲近她，也不针对她，有任何动作，便向紫荆棘大公报告——这样做，便能有效避免了两个害处。 海伦郡周边的贵族官员们，将这件事做得很好，紫荆棘大公，向来也喜欢这群一直保持中立地免费监督者们。 这样一看，海伦郡可以向西贸易，但断然不能向西扩张，也不会受到来自西境的攻击，至少，在老大公回归神的怀抱之前，东境不会受到什么进攻。 这样一看，东境强盛且无法扩张，繁华却没有未来。 这样的一个东境，便宛如一个混吃等死地人，什么《新政规》《谷物粮法》《贸易法》等等，与其并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可此时，海伦城主竟让他们阅读亚秋月报，看那些只有能扩张领土、甚至展望奥德王国的正统继承人才会悉心研究的东西，这其中的深意，让人不得不深究。 方才稍有缓解的低压氛围，又遭遇了滑铁卢般的变化，整个大堂，楞是没有一丝声音，在场的众人大多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诸位，可有何感想？”海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和善，可再和善的声音，好似也解不开这郁结的气氛。 良久，才有一人开口：“这被众神通缉之人，现在莫非是在东境？” “可东境近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大案，但若此人真在东境，我等定会全力追查。” 这却是用了避重就轻的法子，想将话题转移开来，尽管说话者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计策。 但涉及紫荆棘公国、涉及奥德王国的事，动辄就是人头滚滚，他和他的党派，皆不想参与到此事中来。 可他想错了，这通缉令便像是一个引子，一个虚挂在万丈深渊旁的引子。 “海伦阁下，此人确是我海伦郡人无疑，只是按理来说，此人早该死了，不知怎么便会上了众神的通缉令。”高台下方第一排的座位上，一个头发花白地老者站了起来。 此人便是博莱恩家族的主事者，克莱尔·博莱恩。 见到通缉令的第一眼，他便看出画像上所画的是李羽。 只是李羽不是已经被内歇尔烧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通缉令上？ 巨大地谜团包裹着他，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卷入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中，不由有些心惊胆战。 “既然诸位都关心悬赏令的事，我若不关心，倒显得我这个城主太不称职了。”海伦笑了笑，指着博莱恩道： “诸位也看到了，这通缉令上有死亡神殿、自然神殿、战争神殿三大神殿的联名徽记，这代表着六大神系中，有一半在追杀他，此事，不可谓不大。” “博莱恩，你既然确认此人便在东境，想来应该与其有过交集。” “禀城主……” “你自不必多言，你的情报便是你的情报，若此人真被你抓住了，该得的奖赏酬劳也是你的。” 她说完，又环视一周：“诸位也是一样，各凭本事，能抓到此人，自然能得到相应的报酬。” “但有一事不得不提。” “此事并非由城主府下达，乃是直接对接到神殿。” “神殿的作风，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不似佣兵工会那般松散，若想接下此任务，还需先签署《委托责任书》。” “若诸位有意，便请在委托书上签署姓名。” 她说着，又有侍者抱上一沓微微发光地、带有三大神殿徽记的纸张走下高台，分发到每一个与会者的手中。 在场众人皆愣了愣神，原以为这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却不想竟如此这般雷声大雨点小，加上侍从拿着委托责任书站在那里，没签字便不走，大多数人想了想，便也没细看委托责任书的内容，便签下自己的名字。 却仍有一小部分人并未签字，或许是不想参与追捕，或许是自觉势力弱小，又或许是畏惧着其他的什么…… 海伦城主面色无异，一副听之任之地表情，让侍从将那些未签委托责任书的人送出门外，又将签了责任书的人留在屋子里。 等了一会，只是隐隐听到些响动，已及几声微不可闻地惨叫声，外面渐渐平静下来，似是连叶落风语的声音，也刹那之间归于虚无。 小蒂斯一直在挣扎着，可她全然无法动弹，她眼睁睁地看着满屋子地人签订了想要杀她哥哥的某种协议却无能为力。 即便以她尚不完善地心智，也能猜到自己这次求助，是来错地方了。 屋子里的蜡烛啪啪燃烧着，渐渐有些微微地红色，外面的绯月尚未褪去，淡光如纱般从天井映照而下，拂绕在海伦·蒂斯贝尔地身上，看起来，倒真像一株长满荆棘长刺的淡红蔷薇般。 “诸位既已签了《委托责任书》，那便好好研读一番，若有疑惑，尽可问我。” 她说完，便从后堂退了出去，临走又眨了眨眼睛，凯瑟琳见此，拿着面前那份未署名的《委托责任书》，用莫名力量牵引着小蒂斯，也跟着进了后堂。 但即便压在身上的两座大山皆尽离去，大厅中压抑的氛围也并未缓和哪怕一丝一毫。 整整三十六页地委托责任书，除了第一页有少量文字描写了需要追捕之人的长相来历与抓获此人能获得的报酬嘉奖外，其余的三十五页半，写的却与抓捕一事，并无太多联系。 “探查天空神殿……怀疑大地神殿中有此人留下的痕迹……曾去生命神殿治过伤势……” 委托书上的每一个字词皆平平无奇，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让人心惊胆战地能力。 在场地众人在海伦郡都算大人物，无论智慧实力，皆是出类拔萃，却也被此事惊得手脚发软。 特别是当一个专精探查地官员说出每一个神系徽记中皆含有至少上百位神灵的印记时，很多人骤然绝了反抗地心思。 这种契约，若只是单个神灵印记入主，还能勉强找到办法破解，可这世上，就没有能一次性破坏数百个神灵的联合印记的人或神，怕只有另外三个神系的神灵联名，方能与其分庭抗礼。 可还有一部分人作了斗争，他们无法不斗争！ 这份委托责任书，明摆着是在向除这三大神系以外的其他神系宣战，而他们，却是另外三个神系的信徒。 他们不知道这场大战能否打起来，也不知道三大神系联合在一起能不能打赢。 但他们知道，若自己按委托责任书上的要去去干，他们必然先遭天谴神弃，他们的家族也必将毁灭。 他们低声细语地计划，发动传讯通知自己的家族撤离，他们甚至腾越而起，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又有何用？ 这般惊天动地的大计划面前，声名在外的海伦城主岂会没有准备。 那些逃离的人，尚还未曾跃起，便全被一网打尽。 剩下的人或是认命了，或是本就真心归顺，海伦城主出来后，他们的神情变得更加恭敬。 凯瑟琳却没再没回到后堂，她带着小蒂斯朝另一侧的门处走出，出了城去。 没人知道大厅中一直延续到第二日清晨地会议具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日清晨，城主府中频频传出通缉令，整个海伦郡十余行省的官员，竟有近三分之一纷纷获罪。 当然，还有一个若不是有心人，决不会在意地消息： 伍德街区的万事屋莫名其妙竟关门了； 亚秋传来消息，紫荆棘大公最小地女儿，被称为“秋之肃杀者”的戴安娜伯爵近期准备启程前往东境探望自己的姐姐，预计会在两个月后抵达。 0033 无主之地 达克斯山脉又被称作无主之地。 早些年，这里因盛产生药草，还勉强算是片小宝山。 可自生命神殿的光辉蔓延至东境之后，这里便彻底冷落下来。 甚至，因自然神系的森林之神欲教化此地而不得后，连一些信仰森林之神的村镇也搬离了这里，早已遗弃的古道上野草从生，时不时会有游蛇野兔逗留其上。 伊莉莎赶着马车行在路上，倒显得有些突兀且不合时宜，山涧上方喝完水地老虎警戒地抬头看向这边，却愣是没有什么动作。 从海伦郡出城后，伊莉莎连夜到访牧边省，买了些谷物种子、衣裳盘缠，又租了辆马车，便开始了这场归乡之旅。 已近凛冬，气候渐寒，山间鸟兽将绝，但乌鸫仍在执行着森林音乐家的职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这让她想起离开大山的时候。 那时也是天地肃寒，有数只黑毛的大鸟在空中盘旋者，只是与此时不同的是，那时的黑鸟丑陋且秃顶，只会呱呱呱呱地长叫。 山间清风拂过，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嘴角不由微翘，用久未拾起的乡音哼起了莫名地小调。 她救了两个妹妹，圆了父亲临死前的愿望，经这几年，她的能力也有所增长，即便回了大山，也不会让母亲和妹妹饿着，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马儿地铃铛清澈通透，如同修道院的钟声般悠悠荡向远方，其间蕴含着种洗涤身心地能量。 失了城市的焦急后回归山野，伊莉莎紧绷着地神经放了下来，便也任马自行道，浅梦慰浮生。 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近八百公里，通过丛林，可以看见一片断垣残壁，明明没有一丁点血肉尸骨和血腥气，却极好地彰显了一场惨无人道地爆行。 一镇之地，寸草不生。 李羽沿着面目全非地街道，从镇西走到镇东，又从镇南走到镇北。 刘老汉的仕女图被烧得仅剩一半，赵小姐的珠宝首饰全成了黑疙瘩，武馆的刀枪棍戟成了挂在架上的黑棒，小喜儿家的后院里，数只虎纹斑鱼还在自由地游……这些，都是他们各自的主人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这显然不是一场因财物产生的冲突，可若不是为了财物，这荒山老林之中，又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 转了一圈，回到自家柴扉之中，房子除了青石打造的主体外，其他部分全被付之一炬。 不一会，周老爷子也跟了过来，他拍了拍李羽的肩膀，又看了看四周的建筑残渣，声音苍凉：“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或许，他们都没死吧！”李羽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要是死了，怎么连块骨头都找不见。” “或许，他们只是被抓了……” “或许吧！”周老爷子远眺着山林，敷衍般地应了一句。 进了无衣界后，他自是知道了浅草镇的众人究竟是去了何处。 可面对李羽，他还有其他的计划。 “我送你进镇的时候，见四野野兽全无，虫鸟禁声，或许，是被人扰了。” 良久，他才冒出这么句话来：“浅草镇此时怕不太安生，不如，你跟我回青禾村吧。” “青禾村不适合我。” 李羽平静地应了一句。 他心中有种极强的负罪感。 浅草镇本与世无争，骤然遭此横祸，恰巧便在他离开镇子遇上内歇尔等人的时候，他无法不将这件事与自身联系起来。 他害了一个镇子的人。 他心中怒极，对博莱恩家族的怨恨，已如滔天江水一般喷涌激荡。 他要报复，他要为这一村的人找回公道。 周老爷子见劝不动李羽，手往前伸了伸，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长叹一声，方才缓缓离去。 李羽坐在烧毁的院槛上坐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抬起头，周老爷子早已不见了身影，他暗自捏了捏拳头，又重重地敲在半毁地门廊柱上，这才钻进家中尚未烧毁的青石结构墙之中。 扫开沉积的灰尘和断裂的房檐碎炭，掀开地砖，又挖了近五指宽地泥土，一张青铜板亮了出来。 随便捡了块碎瓦砾割破手指，猩红地血液从指间淌出，滴在青铜板上。 这血液便像是有生命般，沿着青铜板的纹路蔓延，不一会，便将整块板子涂成猩红色，一层微弱地光芒腾起，一体的铜板骤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幽深地洞来。 他想起每年春节，父亲总会带着他和妹妹小心翼翼地挖开这个地方，放出一大碗血。 若父母没有被抓，若父母真像卢老夫子所言的已经去了东大陆，若父母真的给他留了什么东西或什么讯息，那么，一定会是在这。 跃入洞里，沉闷地空气中带着一种刺鼻地霉臭味，里面是个不大地空间，没有一丝灯火，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丝轮廓。 李羽顺着旁边的爬梯子又回到外面，他从屋外随便找了些木炭，又去镇外扯了些杂草，折了根木棍，才又返回洞口。 没了小蒂斯，燃火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问题，他只能钻木取火，废了好大的劲将火点了起来，这才又顺着洞口钻了下去。 或许是青铜板开启的时间到了，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李羽方才钻入洞中，青铜板便又重新合了起来。 周边被挖开地泥土如同有生命般重新合拢，碎屑烟尘重新铺盖而上，方才的一切便好似从未发生过般。 就连将普罗修斯等人唤来的那位探子，对眼前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场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明明看到有人在这里逗留，可眼下，哪能见到什么人迹。 眼见着普罗修斯的脸色越来越差，探子一边擦着汗，一边努力地搜寻着。 转悠半天，人没找到，倒看到只浑身漆黑、看起来奄奄一息地乌鸦一直在废墟上空盘旋。 上次水潭之事，他已被责罚了一番，这次他的情报若再有误，怕是要小命难保，想着想着，他心情烦躁，便捡起一颗石头当空抛去，想要让那只聒噪不休的乌鸦永远闭嘴。 可这乌鸦却像不怕人般，轻松避开石头，直坠而下，一口啄中探子。 只听探子一声惨叫，带有血丝地眼珠已进了乌鸦之口。 普罗修斯等人听到惨叫走了过来，却不阻止乌鸦的暴行，只待乌鸦将那眼球吞入腹中，才抬起手撑住飞过来的乌鸦，颇为温柔地抚摸着它玄黑的羽毛。 乌鸦将翅膀张开，露出足跟深处的信筒，普罗修斯取下信，看了几眼，便带着队伍回了山洞，却将两个探子全留在了镇中。 普罗修斯几人走后不久，便见数匹高头大马从山那边疾驰而去。 “这矮冬瓜总算走了！” “我们怎么办啊！找不到人不能回去，这荒郊野岭的，鬼才愿意来这里，我们这样等，何事才是个头啊！” “这达克斯山脉附近又没有神气，我感觉我的神力已经快要退化到神印级了。” “算了算了，找吧，找吧！” 镇子的废墟上，两个探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青铜板之下，李羽在屋子的侧角翻到两封信。一份字体大开大合，笔走龙蛇；一份字体娟秀规整，若低昂芙蓉。 父亲的笔记他熟，那份簪花小楷，应是母亲所留。 翻开父亲的信，开头还是那种熟悉的故作不耐烦地语气，却详尽地讲述了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他从城里回来后该怎么办，该去找谁做什么云云，信封中还有一块暗黑色地令牌，以及一篇东大陆的修炼秘诀。 完了，在信的末尾，还有一句：“方知你不能请神时，吾心甚慰，汝应是随吾，适合修东陆之法，然人生百载，岂不快哉，修行一途多有舛难，吾愿汝一生不修法。” 李羽将令牌和修行秘籍塞在怀里，又打开了另外一封信。 这封信的语气温和了许多，说的大多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温暖事情，可读着读着，李羽便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封信的字里行间，表达出对他浓浓地亏欠之意，对李怡的事，却鲜有所提，这封信里也有块令牌，却是金色。 信中也提到几句这个令牌，却也只是让他远离是非，早些结婚生子，再将这令牌传下去。 母亲的信看得李羽云里雾里，但好在从父亲的信中，他知道了在达克斯山脉深处，有一处通往野蛮人之国的通道，沿着这条通道，他能借道万岛国，抵达东大陆。 知道这些，便足够了。 将母亲信中的令牌也收入怀中，李羽紧了紧衣服，端着火盆来到青铜板下，朝着直梯旁地金属小碗中放了一碗血，隔了一会，青铜板骤然分开，李羽冒出头来。 当先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三个棕黑色地眼睛，接着是两张张得巨大地嘴巴。 在他尚还有些恍惚间，两把细剑刺了过来。 “抓住他！抓住他！” “大收获！大收获！” 李羽抬手一绕，将剑锋引向一旁，这才抬头细看，却是一个瘦猴子，一个独眼龙。 这两人他都不认识，却不知为何会在这里堵着他。 “快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却说那独眼龙，见到他如同看到宝藏般，声音中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扬调。 那个瘦猴子却退向后方，从怀里掏出个暗色地筒子，便要拿火折子点燃。 “你们又是何人！” 李羽应了一句，手中弹出炁团，将瘦猴手上的物件打掉，又以炁为引，将天地灵气搓成绳索蔓射开来，瞬间擒住两人。 0034 纵火者 用炁链将两人裹成了粽子，李羽牵引着炁团又回到了屋子里。 经一番十八般武艺齐上的酷刑之后，这俩人全成了软柿子，将自己的姓名来历所做所为全部吐露了出来。 李羽沉思了一会，楞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倒是知道了内歇尔这孙子一直在打浅草镇的主意，暗中好似还有另外一个势力在与其对抗。 普罗修斯——就是那个小矮人等人烧镇的时候，镇子里其实已经没人了。 知道镇里的人并未被屠戮，李羽的心微微放下了些，眼下虽然丹田还有吸力传来，但经炁的强化后，他的力量并未减弱，倒更强大了几分。 父亲的信中也大致描述了他此番前往东大陆所为何事，应是没有什么危险，若真遇到了危险，以父亲的性格，定然会在信中给他交代些其他的事。 眼下，就还有妹妹的事尚未解决。 经几天的思考，他猜到在地窟中作用于妹妹身上的能量，应是来源于她信奉的那个神灵——春之神。 春之神既然眷顾了她，想来不会那么早就将她搞死，所以此事说来重要，却没有那么急迫，相反，他自身的安危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可记得蚩尤骑着大熊猫追击手机碎片时的那种焦迫神态，他不知道将他带到山野的这块手机碎片有没有隐匿身形的力量，但冥冥中他有种直觉，他和蚩尤，终会再见。 “若再遇到蚩尤，我可没有第二个手机带着我逃命了。”李羽嘀咕了一句，又想着自己既已醒过来，应该先去海伦郡将小蒂斯接回来。 可眼下镇子里的人都没在，他又担心错过有可能回归的镇民，一时间有些分身乏术。 想了半天，他索性不再思考，想先回到青铜板下的小房间中，看看父亲留下的修炼功法，若能修炼成功，力量有了长足的增长，他便也不用再想这些。 浮世万千事，又怎敌得过以力破法。 “大哥！好汉！您想知道的我们都交代了，您放了我们吧！” “我们可以和你签订契约，绝不会将您出现在此地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脚侧传来的声音让李羽回过神来。 看着这两个奄奄一息的、眼神中充满畏惧的人，李羽突然有了其他想法。 他眼下不是分身乏术么，上天这不就送了两个手下来。 “咳咳咳咳，我不是个嗜杀的人。”李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善：“况且，我也不想得罪博莱恩家族这种庞然大物。” “既然你俩这么说，那我姑且便放你们一马。” 地上两人听闻此言，心生喜悦，李羽却又道：“你们去找些纸笔，我给你们写个守秘契约，你们签下之后，我便放你们离开。” “凡人还能写守秘契约？”双眼健在的那个探子心中充满疑惑，对李羽身份地位的认知，骤然拔高了几级，神情愈加恭敬，便蹒跚着爬了起来，搀扶着独眼龙，将李羽带至不远处的山洞中。 洞里大部分财物都被带走，倒留了些粮食和信笺书籍，李羽随便拿起纸张，写了两份道族的主仆契约。 契约写完，让两个探子分别在上面签了字，李羽便坐等将两个小弟收入囊中。 可那信执便定在桌子上，并未有一丝神异发生。 两个探子眼巴巴地望着契约，他们想走，可没得到李羽的准肯，意识中也未感受到任何束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靠，给力点啊！给力点啊！”李羽在心中想着，他之前明明和小蒂斯签订过契约，怎么现在就不灵了呢？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变化？ “手机！” 李羽突然想起，之前能契约能签订成功，多半是手机的功劳。 可现在手机都碎成渣渣了，他这小弟，还收不收？ 其实这也倒没什么。 经历了那么多事，李羽也倒没有那么多妇人之仁，这俩人，大不了让他们先行一步回归神的怀抱。 可若手机对他真有那么大的影响，他之后的画神大计，怕还未开始，便要想宣布告终。 桌子上的契约仍没有变化，李羽现在迫切想要回去尝试自己画神的技能是否还灵验，便又将桌子上的契约收起，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句：“我本想放了你们，没想到，你俩竟然怀了反抗的心思，哼！” 那两个探子被他这一出彻底搞懵逼了。 隔了一会，独眼地男子才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句：“大哥，我们……我没有反抗啊！” “哼！你们反抗与否，莫非我还不知道吗！” 李羽说完，也不待两人解释，便快步离去，临走前，将洞窟口的圆木大门关了起来：“你俩便在这山洞里好好反省反省。” 洞里，两人面面相觑。 “皮克斯，你反抗了？” “我没反抗啊，正经想逃走的人，谁会反抗！你反抗了？” “我没……好吧，我就想着艾尔丽年纪也差不多了，想着逃回去给内歇尔男爵通风报信，赚点赏赐，跟她结婚，但这个念头才出现就被我掐灭了啊！” “皮尔斯，你真不是个东西，都这种关头了，还想着女人，女人难道比生命更重要吗？” “不比吗？” “比尼玛！” 皮克斯被皮尔斯彻底搞无语了，加上方才被乌鸦啄瞎的眼睛又隐隐作痛，便也没说话，两人一直沉默着。 良久，皮尔斯才道：“这位大人能自写契约，这种能力，定然不会将我们这种牧师级地喽啰放在眼里的。” “方才咱两有了反抗的心思……” “什么咱俩，就你！就你好吧！老子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老子眼睛疼，老子踏马的想回城里治眼睛！” “好好好！就我！就我！” “方才我起了反抗的心思，他却没有杀了咱俩，而是让咱俩在洞里反思，这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让他不得不留住咱俩的命。” “他有什么理由留住咱两的命？” “最讨厌你们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人，你莫不记得他方才出现时的状况，明明还在恍神之中，却能一个照面便轻易将我俩拿下。” “这种能力，便连普罗修斯那个矮冬瓜都没有，无论你怎么算，命终究还是被握在别人手里！” “那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签订守秘契约，离开这个地方，忘了这件事，你想算计人家，殊不知人家也在算计你！” “你……”皮克斯地语气冲得不行，皮尔斯本想反驳几句，却发现自从失了一只眼睛后，皮克斯的脑袋似乎灵活了许多。 但仔细想想，皮克斯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实力悬殊太大，无论他怎么算计，都随时可能会被别人一指碾死，便也认同了他的想法： “那我们要不再将那位大人叫回来，这次，我保证不反抗！” “你也知道那是位大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大人是你的小弟呢，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你说怎么办？” “呆着呗！等那位大人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传唤咱俩，咱俩再去。” 李羽耳朵一直贴着洞壁，听到着，知道这俩人应是被他稳住了，这才爬到坡顶，将从洞中顺出来地宣纸铺开，开始画神。 寥寥几笔，一个神像便跃然纸上。 他这次画的是两个黄巾力士，重新拿出一张宣纸，写下祷祝词，开启天道之门，获得认可，灵韵入体，一气呵成。 还是一如既往地熟练而优雅。 还是一如既往地丝滑且神性兼具。 压根没毛病！ 可怎么签个烂契约，怎么就成不了事？ “莫非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因素？” 李羽想着，不由深度回忆还在是真·娃娃时看见的那些事。 可那时他并没有什么能力，连手机都没显现出来，能记住有契约这个东西已经很难得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其中的细节。 “莫非，真要将这两人搞掉？” 他不由纠结起来。 关于杀伐，他向来都是纸上谈兵，对伊丽莎时如是，对内歇尔、对这两个探子也如是。 虽然嘴上说着报仇宰了等等各种，实际上，却没杀过任何一个人，就连节日里杀鸡宰羊这些事，大多也是父亲亲力亲为。 想起父亲，他又想起父亲留下的那份修炼秘籍。 从怀里将秘籍拿出来，封皮用道族正统文字写着几个大字：《鲲鹏化神》 第一页楔子，让李羽不得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哇靠，抄袭也要有点素质啊，一个字不改良心不会过不去？”李羽在心里想着，快速翻过楔子，进入第一页。 “世间修行，多循血脉，故有家族之分，先祖之祭，余李氏，开脉得神藏，多为鳞羽，鳞以龙为首，羽以凤为尊，而兼鳞羽者，有一物，名为鲲鹏。” “循李氏古法锻修，合李氏血脉之迹，取阳和草、朱果、娈木、七叶花……先锻形体，后循脉迹，即可开神脉，入北冥，得神藏……” “哇靠，循什么脉迹？北冥在哪？”读着读着，李羽发现脑中的迷雾越来越多，连忙又翻回楔子，感情这楔子，并非是全抄古文，还是有些有用的东西。 重新从头读了一遍，李羽大致知道了李氏《鲲鹏化神》的修行脉络，却是通过强化身体、气走筋脉、开府获神、观想筑基之后，达到神的领域。 可看完了整本秘籍，李羽却一点儿修行的心思也没有。 这哪里是什么正统的修行办法。 按李羽的思维来看，这便是妥妥的人妖之法——从人化妖的修行之法。 特别是秘法末页所画的那副最终形态的鲲鹏图，还特别强调了这种形态的变化是不可逆的，这让李羽更加绝了修行的心思。 不过这种修行方法，倒让李羽想起小蒂斯来。 小蒂斯的母亲能看上他父亲，多半是他父亲也修行了类似的功法，变成了跟龙有些像的生物。 况且，小蒂斯的父亲名叫敖兴，这个名字，倒跟穿越之前那个世界有关龙族的传说有些相像。 想到这，李羽又想起小蒂斯，也不知她去了省城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或是怎样，一时间脑中有些混乱。 还好，虽然他不想照着这个秘籍修行，但秘籍中的东西，总归是有些用处。 丹田之事后，他周身穴位已经打通了大半，却皆是各自为战，没有联系，有了秘籍中的经脉联络之法，想来他的力量也会增强许多。 另外，秘籍最后的杂术中也有些关于契约的记载，他总算知道了自己无法缔结契约的根由所在，却原来是因为这契约用的纸、墨等物都不是凡物。 便连书写其上的字体，按秘籍中所言，也是一种源自上古的大道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