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何处来》 写在开篇的话 http://.biquxs.info/

距离我在墨墨的上一部作品完结,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时光飞逝,没有连载新文的这两年时间,主要忙于工作,也修改并出版上市了一部旧的小说《真相》(就是之前在墨墨连载完结的《灯火阑珊处》)。 虽然日子也过得忙碌充实,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决定回归的那一刹那,想起又可以每天写自己喜欢的故事,和喜欢我的故事的读者交流,觉得激动、兴奋而又充满期待。 新文《风从何处来》其实还是延续了之前豪门悬疑爱情系列的风格,但因为我对于包含有 “谜情”的书名已经审美疲劳了,所以决定换一个比较正常的书名,哈哈。 新文还是老惯例,每天上午8点准时更新。结局一定是圆满的,也有了一定量的存稿,坑品有保证,可以放心入坑。 希望你们会喜欢这个全新的故事,再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小说中目前有三个人物由读者客串,如果还有人想要扮演角色,可以在读者群私信我。 吴菡——繁星与荼蘼肖婉紫——我不是傻姑钟馨——水瓶 第一章 雨夜(一)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第二章 雨夜(二)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第三章 雨夜(三)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第四章 命案(一) http://.biquxs.info/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第五章 命案(二) http://.biquxs.info/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 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卢队,你的方向错了,那个男人不是凶手。”她大胆指出。 卢睿刚的脸色沉了沉,“你的意思是,应该让你来负责这个案子?” “我哪有那本事啊。”颜昕伊笑得调皮,“但我对自己的画像有信心。” 卢睿刚嗤笑,“行了行了,你只需要做好法医的工作,至于画像那套,以后有机会再让你发挥。我忙着,不和你废话了。” “这怎么是废话呢……”颜昕伊话未说完,卢睿刚已经大步离开了。她无奈的瘪瘪嘴,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卢队更相信确凿的人证、物证,这样才能确保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毕竟一旦我们出错,毁掉的很可能是那个人的一辈子,你要理解。” 她转过头,是石天霖,脸上是一贯温和的微笑。 “卢队年纪也不算太大,怎么就成老古董了。”她不满哼哼,转而又露出可爱的笑容,“石队你还这么年轻帅气,应该不至于像他那样,对吧?” ”你这小丫头。”石天霖好笑的望着她,“我相信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但查案还是要讲证据,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说法。不过你提到的女性犯人,我会让大家在搜索过程中留意。” 颜昕伊夸张的叹了口气,“感觉我是在孤军奋战,好孤独,好寂寞。” “谁说你是孤军奋战了。”石天霖伸手拍拍她的肩,像个慈爱的长辈,“一两次的成功,可能会被归结为运气,但是无数次的成功,就是绝对的实力了。你要拿出实力来,加油,小丫头。” 颜昕伊立马来了精神,站得笔直,“谢谢石队的勉励,我一定会努力加油的!” 下了一夜的雨,白天又放晴了。上班后,颜昕伊听说已经抓到了那个进入504的男人,身高1米78,年龄28岁,与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特征吻合。调查结果显示,他曾经去过蔡阿七所在的窝点,并开车追赶蔡阿七,之后又在案发时间进入蔡阿七居住的公寓楼。她虽然认定那男人不是凶手,还是抱着很大的好奇心,去了审讯室。审讯室安装了单相透视玻璃,在外面可以看室内的情景,石天霖也在外面看着。 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装着日光灯,白色的四面墙,嫌疑人单独坐在一张小桌前,对面长方形的桌子前面坐着卢睿刚和宋景彦,审讯过程有监控设备进行监控。 看清楚那个嫌疑人的长相后,颜昕伊大吃了一惊,失声喊:“居然是他!” “他是谁?”石天霖奇怪地问。 “我昨晚在街上碰见的人,很不懂礼貌。”颜昕伊回想起昨晚街上发生的那一幕幕,有点儿好气,又有点儿好笑。 第六章 命案(三) http://.biquxs.info/

审讯室内,卢睿刚神情严肃。“昨晚9点左右,你去了宝宁街的一栋老公寓楼,进了504房,对吗?”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监控,但是街边有拍摄违章停车的摄像头,拍到8点55分,钟恪南将车子停放在那里,并向公寓楼的方向走去,9点24分才开车离开,正好是在陈玲玲的推定死亡时间内。而经过比对,他除了体态特征吻合外,脚上穿的皮鞋,与案发现场留下的鞋印一致,留在门上的指纹也是一致的。 “是去过。”钟恪南伸长双腿,态度很是傲慢无礼,“我是去找蔡阿七算账的,没找到蔡阿七,却看到一个女人的尸体,就走了。” “看到人死了,为什么不报警?”宋景彦发问。 钟恪南冷哼了一声,“警察都是些无能之辈,报警毫无意义。” 宋景彦猛一拍桌子,怒了:“你说谁是无能之辈!” 卢睿刚制止,“让他说下去。” “难道不是吗?”钟恪南充满了敌意,“我是靠大数据分析才找到蔡阿七,要是靠警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们网络监察大队的人也查到了,昨晚去捣毁窝点。”宋景彦不服气地理论。 钟恪南冷冷一笑,“窝点就剩蔡阿七一个人,还被我吓跑了,你们捣毁什么?” “你……”宋景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颜昕伊在外看着,忍不住笑了,“这人不简单,敢这样怼警察。” “他确实不简单。”石天霖将手上的一叠资料递给颜昕伊。她接过,仍专注地观察钟恪南的一举一动。 卢睿刚又问了关于昨晚进入公寓楼后的一些细节,钟恪南虽然态度不好,但也一一作答,只是,他没有说出撞见那个穿白色紧身连衣裙的奇怪女人。和自己无关的,他懒得跟警察多费口舌。外头,颜昕伊睫毛微扬,注视着钟恪南,若有所思。 审讯结束后,颜昕伊才细看手里的资料。钟恪南,是本市让人膜拜的创业公司——南斯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办人,他高二就被保送清华大学,就读于计算机精英班,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年。本科毕业后,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3d相机方向博士学位。 完成两年的博士学习后,回国带着一群学霸创业,悉心钻研人脸识别技术。短短几年时间,公司员工已超过500人,合作的公司和机构,都是顶尖的。最近非常受欢迎的某跨国连锁餐厅的网上刷脸点餐技术就是由他们公司提供,还联合某知名手机品牌企业,发布了人脸解锁手机……此外作为国家公安部重大活动智能安保方案主要提供商,南斯科技在多次重大活动中被“点兵”,用先进的技术参与到安保工作中,同时在南斯智能行业解决方案帮助下,警方破获许多案件,破案效率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颜昕伊越看越惊奇,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居然是个计算机天才。 卢睿刚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沉的。 “钟恪南不是凶手。”颜昕伊抢先说,“我刚才非常认真地观察了,表情、反应、行动、眼神,所有的一切都没看出有说谎的征兆。” 卢睿刚只是问:“你从我现在的表情、行动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对我的说法很不屑。”颜昕伊指着他的嘴,“你的嘴角一边扬起来了”。 卢睿刚用手蹭了蹭鼻子,“哪有这回事。” “人在撒谎时,无意识的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表情,所以挡住脸。”颜昕伊故意模仿卢睿刚才用手蹭鼻子的动作,“所以卢队,你说的‘哪有这回事’,绝对是谎话,也就是说,你确实对我的说法很不屑。” 卢睿刚一时语塞,竟无以反驳。 第七章 命案(四) http://.biquxs.info/

审讯室内,卢睿刚神情严肃。“昨晚9点左右,你去了宝宁街的一栋老公寓楼,进了504房,对吗?”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监控,但是街边有拍摄违章停车的摄像头,拍到8点55分,钟恪南将车子停放在那里,并向公寓楼的方向走去,9点24分才开车离开,正好是在陈玲玲的推定死亡时间内。而经过比对,他除了体态特征吻合外,脚上穿的皮鞋,与案发现场留下的鞋印一致,留在门上的指纹也是一致的。 “是去过。”钟恪南伸长双腿,态度很是傲慢无礼,“我是去找蔡阿七算账的,没找到蔡阿七,却看到一个女人的尸体,就走了。” “看到人死了,为什么不报警?”宋景彦发问。 钟恪南冷哼了一声,“警察都是些无能之辈,报警毫无意义。” 宋景彦猛一拍桌子,怒了:“你说谁是无能之辈!” 卢睿刚制止,“让他说下去。” “难道不是吗?”钟恪南充满了敌意,“我是靠大数据分析才找到蔡阿七,要是靠警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们网络监察大队的人也查到了,昨晚去捣毁窝点。”宋景彦不服气地理论。 钟恪南冷冷一笑,“窝点就剩蔡阿七一个人,还被我吓跑了,你们捣毁什么?” “你……”宋景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颜昕伊在外看着,忍不住笑了,“这人不简单,敢这样怼警察。” “他确实不简单。”石天霖将手上的一叠资料递给颜昕伊。她接过,仍专注地观察钟恪南的一举一动。 卢睿刚又问了关于昨晚进入公寓楼后的一些细节,钟恪南虽然态度不好,但也一一作答,只是,他没有说出撞见那个穿白色紧身连衣裙的奇怪女人。和自己无关的,他懒得跟警察多费口舌。外头,颜昕伊睫毛微扬,注视着钟恪南,若有所思。 审讯结束后,颜昕伊才细看手里的资料。钟恪南,是本市让人膜拜的创业公司——南斯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办人,他高二就被保送清华大学,就读于计算机精英班,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年。本科毕业后,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3d相机方向博士学位。 完成两年的博士学习后,回国带着一群学霸创业,悉心钻研人脸识别技术。短短几年时间,公司员工已超过500人,合作的公司和机构,都是顶尖的。最近非常受欢迎的某跨国连锁餐厅的网上刷脸点餐技术就是由他们公司提供,还联合某知名手机品牌企业,发布了人脸解锁手机……此外作为国家公安部重大活动智能安保方案主要提供商,南斯科技在多次重大活动中被“点兵”,用先进的技术参与到安保工作中,同时在南斯智能行业解决方案帮助下,警方破获许多案件,破案效率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颜昕伊越看越惊奇,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居然是个计算机天才。 第八章 烤肉(一) http://.biquxs.info/

卢睿刚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沉的。 “钟恪南不是凶手。”颜昕伊抢先说,“我刚才非常认真地观察了,表情、反应、行动、眼神,所有的一切都没看出有说谎的征兆。” 卢睿刚只是问:“你从我现在的表情、行动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对我的说法很不屑。”颜昕伊指着他的嘴,“你的嘴角一边扬起来了”。 卢睿刚用手蹭了蹭鼻子,“哪有这回事。” “人在撒谎时,无意识的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表情,所以挡住脸。”颜昕伊故意模仿卢睿刚才用手蹭鼻子的动作,“所以卢队,你说的‘哪有这回事’,绝对是谎话,也就是说,你确实对我的说法很不屑。” 卢睿刚一时语塞,竟无以反驳。 颜昕伊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卢睿刚的脚上,“卢队,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相当不满,因为你的脚尖变了方向,脚是人的身体当中最能直接反应心情的部位,想要远离不融洽呀、不中意呀,这样的人,就会下意识的做出变动脚尖方向的反应。” 卢睿刚条件反射般地把脚尖调转方向,重新对着颜昕伊,却又意识到这样做,等于承认了刚才颜昕伊的说法,于是显得有点尴尬,有点窘迫。 石天霖哈哈大笑起来,“老卢啊,你这回是栽在这小丫头手里了。” 颜昕伊也抿嘴偷乐。 卢睿刚很快又恢复了一脸严肃,“证据才是关键,那小子,目前还拿不出能够证明他杀害陈玲玲的有力证据,他的公司又是多次和公安部合作的,个人档案肯定没问题,只能先把他放了。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得进一步调查才行。” 颜昕伊和石天霖相视一笑,皆不作声。 钟恪南走出审讯室,宋景彦跟在他身旁,臭着一张脸,他很不情愿就这样让钟恪南走了。 “喂——”颜昕伊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她在钟恪南面前急刹住脚步,歪着头打量他,“原来你叫钟恪南啊,真是有趣,昨天刚说讨厌警察,今天就被警察抓来了。” 钟恪南见到她先是微一怔,继而声音里带着挑衅的意味:“警察除了乱抓人,还能干什么?” “你这人太不识抬举了!”宋景彦就要发作,被颜昕伊劝住,“我来跟他说,你忙你的去吧。” 宋景彦恨恨的剜了钟恪南一眼,又问颜昕伊:“你怎么会认识这么个没素质的人,怎么认识的?” “没素质的,是你们这帮警察吧。”钟恪南冷笑着回击。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颜昕伊拽住钟恪南的胳膊就往前拉。 宋景眼又掀眉又瞪眼的目送他们离去。 钟恪南被动的被颜昕伊拽出一段距离后,用力甩掉了她的手,“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哎呦,你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呢。”颜昕伊揶揄他,“钟先生,你昨晚的表现让我相当不满,对于好心帮助你的人,你非但不感激,还说讨厌人家。亏你还是个博士呢,请问你的文化、礼貌和修养到哪里去了,这么多书都白读了?” 第九章 烤肉(二) http://.biquxs.info/

卢睿刚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沉的。 “钟恪南不是凶手。”颜昕伊抢先说,“我刚才非常认真地观察了,表情、反应、行动、眼神,所有的一切都没看出有说谎的征兆。” 卢睿刚只是问:“你从我现在的表情、行动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对我的说法很不屑。”颜昕伊指着他的嘴,“你的嘴角一边扬起来了”。 卢睿刚用手蹭了蹭鼻子,“哪有这回事。” “人在撒谎时,无意识的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表情,所以挡住脸。”颜昕伊故意模仿卢睿刚才用手蹭鼻子的动作,“所以卢队,你说的‘哪有这回事’,绝对是谎话,也就是说,你确实对我的说法很不屑。” 卢睿刚一时语塞,竟无以反驳。 颜昕伊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卢睿刚的脚上,“卢队,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相当不满,因为你的脚尖变了方向,脚是人的身体当中最能直接反应心情的部位,想要远离不融洽呀、不中意呀,这样的人,就会下意识的做出变动脚尖方向的反应。” 卢睿刚条件反射般地把脚尖调转方向,重新对着颜昕伊,却又意识到这样做,等于承认了刚才颜昕伊的说法,于是显得有点尴尬,有点窘迫。 石天霖哈哈大笑起来,“老卢啊,你这回是栽在这小丫头手里了。” 颜昕伊也抿嘴偷乐。 卢睿刚很快又恢复了一脸严肃,“证据才是关键,那小子,目前还拿不出能够证明他杀害陈玲玲的有力证据,他的公司又是多次和公安部合作的,个人档案肯定没问题,只能先把他放了。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得进一步调查才行。” 颜昕伊和石天霖相视一笑,皆不作声。 钟恪南走出审讯室,宋景彦跟在他身旁,臭着一张脸,他很不情愿就这样让钟恪南走了。 “喂——”颜昕伊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她在钟恪南面前急刹住脚步,歪着头打量他,“原来你叫钟恪南啊,真是有趣,昨天刚说讨厌警察,今天就被警察抓来了。” 钟恪南见到她先是微一怔,继而声音里带着挑衅的意味:“警察除了乱抓人,还能干什么?” “你这人太不识抬举了!”宋景彦就要发作,被颜昕伊劝住,“我来跟他说,你忙你的去吧。” 宋景彦恨恨的剜了钟恪南一眼,又问颜昕伊:“你怎么会认识这么个没素质的人,怎么认识的?” “没素质的,是你们这帮警察吧。”钟恪南冷笑着回击。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颜昕伊拽住钟恪南的胳膊就往前拉。 宋景眼又掀眉又瞪眼的目送他们离去。 钟恪南被动的被颜昕伊拽出一段距离后,用力甩掉了她的手,“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哎呦,你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呢。”颜昕伊揶揄他,“钟先生,你昨晚的表现让我相当不满,对于好心帮助你的人,你非但不感激,还说讨厌人家。亏你还是个博士呢,请问你的文化、礼貌和修养到哪里去了,这么多书都白读了?” 第十章 烤肉(三)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面有不豫之色,“我要给钱,是你自己不要的。” “谈钱太俗气。”颜昕伊眨着眼睛,笑了笑,“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有所表示。不光昨晚,刚才要不是我在队长面前替你美言了几句,你可能还出不来呢。你至少……应该对我坦白一些吧?" “坦白什么?”他敏感地问。 “你自己心里有数。”她瞅着他,“信不信,如果我告诉队长你有所隐瞒,你现在就走不了了。” 他仰了仰头,眯起眼睛来,“想要什么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她故作思量,片刻才说:“你请我吃午餐,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我很忙。”他显得很不情愿。 她扑闪着眼睫,“再忙也要吃饭吧,我保证,你不会白白浪费时间。地点我来定,我不开车了,跟你的车,吃完你再把我送回来。” 他略作考虑,终是同意了 路上,颜昕伊笑问:“不怕我坑你一顿天价午餐?” 钟恪南稳稳地操纵着方向盘,“天价午餐我也请得起。” 颜昕伊扑哧一笑,“你这人还挺自大的。” 钟恪南不再理会她,像是很专注地开着车,目不斜视。颜昕伊也不说话了,默默望着窗外的街景。 餐厅地点是颜昕伊选的,在市中心的商业广场,离公安局挺远。等车子驶入广场地下车库,停好车子后,钟恪南才开口问:“是什么餐厅,要这么大老远跑过来?” “天价餐厅啊,害怕了吧?”颜昕伊盯着他,见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觉得无趣,转而认真作答,“就是普通的烤肉餐厅而已,不用担心。” “烤肉?”钟恪南颇感意外,“我记得公安局附近就有一家口碑很不错的烤肉店,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因为……”颜昕伊顿了顿,“因为我不喜欢吃炭火烤的肉,只喜欢用电磁炉烤的。” “有什么区别吗?”钟恪南问。 颜昕伊略微思考后回答:“无烟、健康。” 钟恪南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那是一家无烟自助烤肉餐厅,使用大理石餐桌和电磁炉一体的自助无烟烧烤餐桌椅沙发组合,环境舒适整洁。服务生过来点餐,钟恪南示意把菜单交给颜昕伊,“全权交由她来点就行了。” 颜昕伊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土星肉、流星肉、五花肉、牛排、牛舌等。服务生走后,她询问钟恪南:“你想不想知道,我在队长面前是怎么为你美言的?” 钟恪南神色淡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无所谓。” “我能读懂人心,能看出你并没有说谎,的确不是凶手。”颜昕伊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直瞅着钟恪南,“但是,我也看出你有所隐瞒,这个,我没有告诉队长,我想先听听你的说法。” “队长问你,进入公寓楼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事,你回答没有,却把双手插进了裤兜。”颜昕伊直言,“这说明,你是有碰到了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事,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和人说话的时候,如果有想要隐瞒的事情,会无意识地把手插到口袋里。” 钟恪南表现得不以为意,“你倒是说说,我隐瞒了什么。” 第十一章 烤肉(四)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看着他艰难地吃掉碗里所有的肉,暗自好笑,谁让你那么傲慢无礼,这是给你的一点小教训! 钟恪南强压下胃里翻腾的感觉,终是忍不住问:“你一边吃烤肉,一边讲吃人肉,不会觉得恶心吗?” “当然不会了。”颜昕伊特意挑了一块半生不熟的肉吃下,“这是我的职业,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研究各种犯罪案件,犯罪手段越变态残忍,就越有研究价值。” 钟恪南眉头深蹙。 颜昕伊兀自往下说:“所谓犯罪心理画像师,就是在案件的侦查阶段,根据已掌握的情况,对未知名的犯罪嫌疑人进行相关的行为、动机、心理特点等分析,形成对其人物形象及活动征象的描述。像犯罪现场和法医的鉴定信息之类,都是必须详细了解的,我正好还担任法医,所以比别人有优势。” “真是了不起的职业啊,整天跟血腥的尸体打交道。”钟恪南语带嘲讽之意。 颜昕伊并不在意,“跟尸体打交道怎么啦,我觉得我的职业是很崇高的,活人会说谎,但尸体不会,我的职责就是让尸体开口说话,伸张正义,惩治罪犯。当然,如果这个世界上可以没有罪恶存在,我宁可自己失业。”她说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她的叹息声使钟恪南震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睛来,目光悄悄的从她的脸上掠过。年纪轻轻的姑娘,整天研究犯罪案件,竟然能在餐桌上大谈吃人肉,一边还津津有味地吃着烤肉,与她伶俐娇俏的外表完全不符。但是,她是独特的、与众不同的,特别是那句“如果这个世界上可以没有罪恶存在,宁可自己失业”,字字撞击他的心坎。他深思地望着前方,一面慢吞吞地把手里剩余的半块烤肉塞进嘴里,艰难地咽了下去。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呢?”颜昕伊似是在发问,又似自言自语。 钟恪南锁起了眉,微微的带着些不耐,“无可奉告!”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为难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可以联系我。”颜昕伊递过一张名片,表现得很善解人意,“我知道你讨厌警察,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警察那么多,你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全部嘛。比如我,这么可爱,怎么会让人讨厌呢?” 钟恪南双手接过名片,微挑起眉梢,表情透出那么一丝丝生动的意味,但依旧默不作声。 两人在沉闷的氛围中吃完了烤肉,钟恪南去买单的时候,颜昕伊望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简直不要太好。还有那极富磁性的,低音炮般的嗓音,太迷人了。可惜是个很无趣的人,她不由得惋叹,白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钟恪南开车送颜昕伊回公安局,他一路沉默着,颜昕伊也没有主动搭理他,装作很专注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致。到了目的地,她只说了很简短的“谢谢”二字,就下车离开了。 颜昕伊步履轻快,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钟恪南坐在车上,隔着好一段距离,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股活力和青春气息扑面而来。他对着那甩动的马尾辫出了一会儿神,直到消失不见,才莫名的叹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 钟恪南回到自己的公司,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编写程序代码。他带领手下精英团队研发的“智慧眼”人脸识别动态安防管理系统,马上要参加市里一个重大项目的竞标。 主要竞争对手很强大,是本市知名企业风正集团。整个团队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加班加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但是这会儿,他总是无法集中精神,脑子里混沌一片,他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逐渐的,他感到神志恍惚,有些模糊的影像涌进了他的脑子里。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满身鲜血 的女人,她的脸在他面前放大,露出诡异莫测的笑容……“笃笃笃”的敲门声蓦的响起,他猛然惊跳,睁开了眼睛。 敲门声仍在持续着,他定了定神,应声:“请进。” 门被推开,一名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款款步入,柳眉杏眼,秀鼻樱口,妩媚迷人,“钟总下午好,我来报道,很荣幸能成为你的助手。”她温婉淑雅、气质出众。 “你是?”钟恪南扫了她一眼,带着疑惑问。 她显得有些失望,“我是新来的助理骆舒雯,听人事部总监说,钟总对我在面试中的表现挺满意。” 第十二章 女人(一)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偏着头略作思索,想起来了,今年公司要招聘一批应届毕业生,应聘者趋之若鹜,每个岗位都有大量竞争者。笔试成绩优异者进入面试,骆舒雯在面试中的确有不错的表现。虽然她只有本科学历,简历在一堆硕士博士中显得很不起眼,但是笔试成绩优异,面试时更是落落大方、沉着应试、对答如流,获得一众考官的好评。 当时他也是考官之一,但他只关注应聘者的素质和能力,对于外表并未在意。前两天新人培训结束后,人事部总监跟他说起过,有个新入职的行政管理专业毕业生毛遂自荐要当他的助理,还替对方说了一通好话。他的前任助理刚休产假,正在物色合适的人选,听人事部总监这么一说,便同意让那人来试试,原来她叫骆舒雯,他不仅忽视了长相,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 “钟总,想起来了没有?”骆舒雯满怀期待。 钟恪南并不回答,只是淡淡说道:“我只给你三天的试用期,如果你胜任不了助理的职务,就只能转换岗位了。” “我会努力让你满意的。”骆舒雯的声音里有三分好胜,七分自信,“我只想当你的助理,其它岗位,暂时都不考虑。” 钟恪南有些惊讶地正视她,“为什么只想当我的助理?” “你怎么就认定,我是朱,而不是墨?”他淡淡地问。 她莞尔一笑,“你的江湖地位就能说明一切。” “因为近朱者赤。”她简短回答。 钟恪南对于骆舒雯的机智应对暗暗给了好评,但表面上并未流露,“那就用你的表现来说话。” 那是当然,钟总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一定好好表现。”骆舒雯大方自若。 钟恪南简单交待了骆舒雯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接下去的工作安排,就把她打发走了。他仰头靠在椅背上,两眼盯着天花板,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立即调整坐姿,打开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面保存的,全部是网络诈骗受害者的资料,他凭记忆搜寻,找到了其中一名受害者的资料。受害者名叫黎雪梅,照片上那张清丽的脸庞,和他去公寓楼里找蔡阿七时,撞见的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一模一样!这半年多来,他通过大数据分析追查骗子,很多人在遭遇网络电话诈骗后,都把电话上报到他们南斯科技有限公司的平台,并提供个人真实资料。 黎雪梅是上报者之一,资料显示,她今年26岁,去年原本准备和相恋多年的未婚夫张峰步入婚姻殿堂,没想到未婚夫遭遇了网络诈骗。 张峰和黎雪梅的家境都不好,两人拿出全部积蓄,又东拼西凑,四处借钱,好不容易才凑齐60万元,即将付婚房首付的时候,张峰接到一个宣传微信理财的电话,推荐他上一个交易平台,可以进行原油、白银、铜的现货交易,还有投资老师指导。对方保证这是风险可控的理财品种,可以根据实时价格买涨或买跌,扣去交易的手续费,剩下就是自己的盈亏,既能“止盈止亏”,操作起来又方便,还有一些成功案例。张峰心动了,想着如果能利用这60万投资多赚些钱,就能够缓解买房压力。 那段时间黎雪梅正好去外地工作,张峰没有和她商量,就自作主张在交易平台注册,没想到却掉进了投资陷阱,60万血本无归。他想不开,酒后跳楼自杀身亡,好好的喜事,就这样变成了丧事,黎雪梅和那些骗子可以说有血海深仇。 钟恪南仔细回想,他撞见黎雪梅的时候,她显然是从五楼跑下来的,那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有湿漉漉的裙子,一个念头瞬间划过他的脑际,他从裤兜里取出了颜昕伊给他的那张名片。他之前根本连看都没看,就将名片塞进裤兜。这会儿才发现,这名片相当可爱,粉红色,半透明的,上面居然印有颜昕伊的卡通漫画头像,旁边写着她的名字和手机号码,没有任何头衔。头像的那双大眼睛特别传神,萌萌哒,水汪汪的。他盯着那头像老半天,忽然笑了,这哪里有半点法医、犯罪心理画像师的样子? 晚上颜昕伊从尸体解剖室出来,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 “是谁在想我?”她嘟囔着。 第十三章 女人(二) http://.biquxs.info/

“是我在想你。”沈弘从颜昕伊身后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你要吓死我啊!”颜昕伊夸张地用手拍抚着胸口,“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我还以为是鬼呢。” “别逗了,你还会怕鬼不成。”沈弘嬉皮笑脸的,“谁不知道咱公安局出了名的颜大胆,天不怕地不怕。一身正气,怕是鬼见了都要绕道走。” 颜昕伊扑哧一笑,“同样是搞计算机的,怎么你这么招人喜欢,他却那么讨人嫌呢。” “他?”沈弘微一怔,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像茅坑里的石头的钟恪南吧,真巧了,我来找你,就是要说他的事。” “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哈哈哈……”颜昕伊想起钟恪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傲慢无礼的样子,觉得真有那么点贴切,“能这么损人的,大概也就只有宋景彦了吧。” “可不是嘛,宋哥早上审问的时候,被他气得够呛。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怎么也无法相信,像他这种计算机专业领域的神级人物会是凶手。”沈弘对钟恪南有着由衷的钦佩,“我觉得他这么不配合,还对警察充满敌意,肯定是有原因的。一查,果然如此。” “什么原因,快告诉我。”颜昕伊急问。 沈弘详细道来,大概一年前,钟恪南曾经到公安局网络监察大队报案,他的奶奶遭遇了网络电话诈骗。钟奶奶是一名退休教师,某天钟奶奶突然接到自称是公安办案人员的电话,对方掌握了她的详细个人信息,声称公安机关发现她的银行账户涉嫌洗钱,要对其进行调查。随后,钟奶奶又接到多个显示为不同地区号码的电话,事实上,这些都是用可以随意设置显示号码的网络电话拨打的,几个人合伙,分别扮演“公安民警”、“检察官”等不同角色,每个角色都声称钟奶奶的帐户在全国多个地方被用来洗钱,要对她的帐户进行“清查”。 钟奶奶被吓得慌了神,当时给钟恪南打电话,偏巧他正在忙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连睡觉都顾不上,只说了句等他回家再说,就匆匆挂断了电话。骗子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情急之下,钟奶奶把自己的情况对“办案人员”和盘托出,并按照对方的要求到银行新开设了一个网上银行账户,将自己的存款、理财保险金等全部转到这个账户。为了“配合账户清查”,还把账号、密码和动态验证码都告诉了“办案人员”。骗子很快将账户90万元资金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转移。 钟恪南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听奶奶说了之后立即明白是被骗了,马上报案,但是要追回赃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钟奶奶年事已高,原本身体就不好,得知受骗后,又急又气,导致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当时的诈骗主谋就是蔡阿七,他还有几个同伙。他们骗了很多人,在钟恪南报案之前,网络监察大队就已接到多起类似报警,警方追查了一年多,才找到他们的窝点。 “原来是这样。”颜昕伊同情的嗟叹,“他怨恨警方没能迅速破案,为死去的奶奶讨回公道,就靠自己通过大数据分析追查。” “他的能力的确比我们强。我们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他只用了半年多就做到了。”沈弘由衷地说,“但是他不能因此就全盘否定我们的努力。他的仇人是那帮骗子,又不是警察。” “要不怎么说是茅坑里的石头呢。”颜昕伊忍不住又笑了,“谢谢你啊,特地来告诉我。” “我知道这些信息肯定对你的画像有用,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了。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坚决地站在你这边。”沈弘比颜昕伊早两年进公安局,颜昕伊入职后,两人年纪相仿,兴趣爱好相投,很快成了好朋友。沈弘虽然只是“网络警察”,但他对犯罪心理画像很感兴趣,经常会向颜昕伊请教。 “哦对了,大数据分析具体是怎么分析的?”颜昕伊对此挺好奇。 沈弘介绍说,大数据原理就是,例如有个人被网络电话诈骗了,他把电话上报到钟恪南公司的平台,千千万万人都类似,上当了就上报,这样公司的后台就有大量网络诈骗电话的样本数据,开放出来就能查,钟恪南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查到了蔡阿七,还有他们的窝点。 第十四章 巧遇(一) http://.biquxs.info/

上车准备离开公安局时,颜昕伊看了一眼时间,将近晚上8点,这儿离宝宁街很近,这个时间过去,刚刚好。她驱车前往宝宁街,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后,向那栋发生了命案的老旧公寓楼走去。她顺着楼梯爬上了五楼,其他楼层的走道都有路灯,只有五楼的走道黑漆漆的。昨晚来的时候走道挺明亮的,怎么今晚就变得黑灯瞎火的。她想寻找墙上的开关,转念一想,这样摸黑也好,更能找到感觉。 她崇尚的fbi式犯罪侧写,是在与案发时间相同的时间点到达现场,模仿凶手的犯罪手法。楼道里静悄悄的,她摸黑往前走,想象着那个女人来到这里,向蔡阿七居住的、西侧最里面的504单元走去。她并非蓄谋杀害陈玲玲,那么她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完全进入到脑海中浮现的情境当中,忽视了周遭的一切。骤然间,她一头撞上了某个物体,不,那不是物体,而是人体!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两只强有力的胳膊牢牢箍住,猛转了个方向。她的后背重重磕在墙面上,男人的危险气息近在咫尺。 “你是什么人?”男人低沉的声音,听着很是熟悉。 她及时咽下了已到喉咙口的尖叫。四周一点光亮都没有,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你又是什么人?”她挣扎了一下,但是被他死死的禁锢住,根本无法移动。他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和她僵持着。 这还是第一次,她和一个男人有这么紧密的肢体接触,她被他高大的身躯压制着,压迫的热力对她迎面吹过来。她被动的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她心慌、紧张而失措。这里黑得瘆人,静得出奇,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万一,他是个流氓……她不敢想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偏过头去,用力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他疼得闷哼一声,她趁他缩手的正当儿,憋足劲推开他就跑。可是才起步,他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了回来,更用力地抵在墙上。 “你是蔡阿七的什么人吧。”他被激怒了,把她的胳膊捏得生疼,“快说,蔡阿七在什么地方!” 颜昕伊疼得龇牙,还未开口,走道的灯突然亮了,伴随着一声断喝:“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光线闪花了颜昕伊的眼,她闭了闭眼睛,胳膊上的力道减弱了,但男人依旧没有松开她的胳膊。 她看清了,那个压制着她的男人,居然是钟恪南!而发出断喝声的,是刑警队的成员、和她同期入职的牟淞,小她两岁,是帅气小鲜肉。她知道刑警队的人在监视着这栋公寓楼,随时准备抓捕蔡阿七,对于牟淞的出现并不意外。但是钟恪南会隐藏在这黑暗的走道上,让她十分惊讶。 “昕伊姐,你们……”牟淞看到两人纠缠的身姿,目瞪口呆。 钟恪南放开颜昕伊,站直了身子,他同样被意外的情绪抓住,一时无语。 “我来现场确认案情细节。”颜昕伊先回过神来。 “那……他呢?”牟松两眼直盯着钟恪南,有些摸不着头脑。卢睿刚交代要密切留意钟恪南的行踪,他当然看到钟恪南进了这栋公寓楼,故意等待着他的举动。没想到颜昕伊也来了,两人还搅和到了一起。 颜昕伊的脑子飞速运转着,钟恪南到这儿,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硬碰硬,他肯定不吃这一套,不如先行安抚,没准还能从他那儿套出有用的信息。 “他是我请来的。”她编了个谎,“我不是要确认细节嘛,就是要做犯罪人物的刻画,在与案发时间相同的时间点到达现场,这需要他的配合,毕竟他也在案发时到过现场。” 牟淞狐疑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溜了一圈,“你要让他怎么配合?” “我们需要进到屋子里面,合作模拟犯罪现场。”颜昕伊索性把谎编圆了,“你来得正好,在外面帮我们把风,免得蔡阿七突然回来,或者有其他什么人进来打扰。” 牟淞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老式公寓没有安装防盗门,只有一扇木门,现场清理后也没有上锁,从外面就可以转动把手开门。她打开门,对钟恪南说了声“进来吧”。 钟恪南刚才一直冷眼旁观,对颜昕伊和牟淞的对话内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会儿听到颜昕伊让他进去,他当先就抬腿走了进去,摸索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 第十五章 巧遇(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随后进屋,关上了房门。她故意不理钟恪南,径直走到了陈玲玲死亡时所在的卧床边。 钟恪南跟了过来。 “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颜昕伊转过身,开口质问。 “为什么要替我说谎?”钟恪南反问。 她歪着头打量了他片刻,吃吃笑了起来,“你知道有人给你取了个绰号,叫茅坑里的石头吗?要把石头从茅坑里捞出来,不用点手段怎么行。” 他紧绷着一张脸,“是谁给我取的绰号?” 她笑得更欢了,“原来你也会在意是谁取的,我偏不告诉你,除非你老实交待,到这儿来的目的。” 他冷嗤:“说不说随便你,无所谓。” 她敛了笑,假意叹口气:“你别总是这种又臭又硬的态度行吗,不如我们好好合作,各取所需,怎么样?话说我们其实挺有缘,单看我们的名字,就应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啊。” “名字?”他不解。 “你叫恪南,我叫昕伊。”她说得一本正经,“知道日本的名侦探柯南吧,柯南变大后就是工藤新一。嗯,你懂的。” 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浮上了他的嘴角,他语声深沉:“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合作法。” “交换信息。”她答得干脆,“你告诉我来这儿的目的,同样的,你也可以从我这儿得到一条感兴趣的信息。” 他微锁起眉,似乎在思索着。事实上,当他查到黎雪梅的信息时,一度动过给颜昕伊打电话的念头,还取出了她的名片。但是,这念头很快又打消了。他原本就讨厌警察,被审问后厌恶感又加重了许多。她虽然与真正意义上的警察有所区别,但和他特别讨厌的那两个家伙是一伙的。不过,如果真能够交换信息,对他来说倒是有利而无弊。 “那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他提出条件。 “可以,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她扑闪着眼睫,“不过要是打探我的个人隐私,我就不回答了哦。” “我对你的隐私没兴趣。你告诉我,在我到来之前,有没有人在这里洗过带血的衣服。”他几乎是在“命令”她,声音里有股强大的力量。 她吃了一惊。是的,现场技术鉴定人员在洗手间的洗脸盆内检测到血液反应,经过dna比对,是属于陈玲玲的,但是陈玲玲已确认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她的血液为什么会出现在距离较远的洗手间洗脸盆内,目前大家还想不通原因。 “洗手间的洗脸盆内有检测出血液反应。”她如实说。 “是陈玲玲的血液吗?”他追问。 她点点头,神情严肃地望着他。 “你不是会犯罪心理画像吗,根据你的画像,凶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继续询问。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她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关于案件侦查的细节,是有保密规定的。我只能告诉你,我认为凶手是个女人,但是其他人,大多并不认同我的看法。毕竟犯罪心理画像还是第一次被引进我们公安局,目前接受度不高也很正常。” “看来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他终是将撞见黎雪梅的事告诉了她,“当时我就觉得她很奇怪,如果是从外面进来找人的,带着伞为什么会被淋得浑身湿透?如果是要出去,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今天了解了她的情况后,我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她杀害陈玲玲后,陈玲玲的血液沾到她的身上,她担心出去被人看到,正好外面下着大雨,干脆把裙子脱下来,洗干净血迹后再穿上,到外面进入雨中。下雨天,又是晚上,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不会引人注目。她去找陈玲玲的时候带了伞,走的时候仍然把伞带走,免得留下物证。 颜昕伊仔细观察钟恪南说话时的表情动作,确定他并没有说谎。他的一番推测也合情合理,她基本已认定,他撞见的黎雪梅,就是害死陈玲玲的真正凶手。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他并不认为她会相信。 “相信。”她给了肯定的答案,“你有没有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眼光是很毒的。” “是吗?”他应着,一面审视自己的手臂,“眼光毒不毒我不清楚,牙齿很毒倒是真的。” 她看了一眼,手臂上留下的齿痕仍清晰可见,还有血痕。她滋生出那么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以至于嘴角微微抽搐。 第十六章 巧遇(三) http://.biquxs.info/

“你是属狗的吗?”钟恪南忽问。 “我属猴,不属狗。”颜昕伊憋着笑回答。 “猴子也会咬人。”他的语气平淡。 她却忍不住了,笑得咭咭咯咯的,“自卫是人的本能,难道我做错了吗?” 他竟没有反驳,转头看她,灯光正斜射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轮廓很深,像是雕刻家精心雕琢的作品。 “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要到这里来。”他深邃的眼眸里闪动着幽光,“看到黎雪梅的资料后,心情就一直无法平静。”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说:“我已经回答了你的三个问题,也就是说,我还可以再问你两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追踪蔡阿七?”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但是,他的语气倏然生硬冷漠:“这个问题,还是去问你那些无能的同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欲出言驳斥,敲门声响了起来。她快步去开门,是牟淞,他已经等不及了,“昕伊姐,卢队让你们马上去一趟局里。他想知道,你们有什么收获。” 她心里嘀咕,卢睿刚分明就是信不过她的能力,他仍然认为钟恪南才是害死陈玲玲的凶手。现在一有机会,又要把他逮回去问话了。也好,黎雪梅的事情,有必要让他知道。 颜昕伊转达了牟淞的话后,钟恪南并未表现出抗拒,只是满脸的不屑。两人达成了默契,到了公安局后,都对卢睿刚说,是颜昕伊请钟恪南到犯罪现场,配合做犯罪人物的刻画。卢睿刚将钟恪南请去单独问话。 “你到案发现场干什么去了?”卢睿刚直奔主题。 钟恪南依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有必要多此一问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卢睿刚提高了音量,“颜昕伊说要做犯罪人物的刻画,她推崇fbi的心理侧写术,但据我所知,按照fbi那一套的说法,罪犯会在案发之后回到犯罪现场。” “你的意思是,我是罪犯,颜昕伊包庇我?”钟恪南冷冷反问。 卢睿刚紧盯着他,一对锐利的眸子充满了慑人的力量。 钟恪南却毫无惧意,还嘲讽地牵起了嘴角,“毫无本事却又盲目自大,连自己的同事都不信任,你想当光杆司令吗?” 卢睿刚极力隐忍着才没有爆发,他怒目相向,“别以为你和公安部合作过,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单凭你藐视警察这点,我就可以办你!” “对于你这样的无能之辈,我当然藐视。”钟恪南毫不示弱,“我只看得起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人。” “钟——恪——南——”卢睿刚咬牙切齿的。 钟恪南双手抱胸,唇边挂着冷笑,潜台词是,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卢睿刚气得够呛,又抓不到什么把柄,只得气呼呼的让他回去。 钟恪南走后,卢睿刚把满肚子的气都发泄到了颜昕伊的身上,大声责骂:“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私自接触嫌疑人,还把他带到犯罪现场,你这是严重违反纪律!” “他的嫌疑不是暂时排除了嘛,而且你之前也没说过,我做犯罪心理画像需要事先经过你的同意。”颜昕伊作委屈状,“我这不也是为了查案,卢队,像钟恪南那样的个性,要让他多说 话,是需要辅以心理学的手段的。我今晚还是有很大的收获,他不愿告诉你,他那晚去找蔡阿七时,遇到了什么人吧?” 卢睿刚眸光一滞,“他告诉你了?” “是的。”颜昕伊微仰着下巴,将黎雪梅的事和盘托出。 “没准是他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编造出来的。”卢睿刚持怀疑的态度。 “不,我认为他没有说谎。”颜昕伊详细作了说明,“我仔细观察过,钟恪南说到遇见黎雪梅时,眼睛是向左看的。人们想到过去的经历,就会使用作为感觉脑的右脑。右脑控制左半身,因此视线向左侧移。而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会看向右上方,那是因为,为了不让谎言败露,需要从逻辑上组织语言,使用作为逻辑脑的左脑。 另外,不善于说谎的人,在说谎时往往会有眼神闪烁、脸红、结巴、手心出汗等表现。即便像钟恪南这种看似镇定,有一张‘扑克脸’的人,在说谎时也会不自觉地产生紧张、愧疚,有时甚至是愉悦的情绪,这些情绪是很难隐藏的,总有某个瞬间,脸上的微表情或者肢体语言会出卖了他。但是,我没有从他的脸上和身上看出任何说谎的迹象。“ 第十七章 巧遇(四) http://.biquxs.info/

卢睿刚用手揉了揉鼻子,发出低低的叽咕声,显然在和自己的某种思想斗争。然后,他不情愿似地说:“好吧,姑且相信你这一次,明天就全面调查黎雪梅这个人。” 颜昕伊心中暗喜,总算在队长面前争了一口气。她走出公安局大门,这会儿整个人松懈下来,才觉饿得慌,想起晚饭还没顾得上吃。斜对面有一家日本料理店,她决定去吃点东西。她走进店里,正好碰到钟恪南迎面走了过来。 “你也来这里吃宵夜啊。”颜昕伊主动打招呼。 钟恪南点头“嗯”了一声,便和她擦肩而过。 颜昕伊回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里哼哼,这家伙,真是太不懂礼貌了。 她上到二楼,找了个靠近楼梯的位置坐下,刚唤服务生过来点单,就听到旁边的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很快有个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不经意地转头,顿时吃了一惊,居然是钟恪南去而复返。他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径直走过来,在她对面落座。 “你这是……”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起点事要问你,你先忙。”他淡淡地说。 她于是专心看菜单,点了一碗日式拉面,再要了一份寿司打包,准备当作明天的早餐。 “说吧,什么事?”服务生走后,颜昕伊问。 “你们那个无能的队长,批评你了吗?”钟恪南反问。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难道……你是在关心我?” “我是不希望连累了你。”他神情冷淡。 “哦——”她故意拉长了尾音,“连累倒没有,而且我已经说服我们队长,全面调查黎雪梅了。这主要应该归功于你。” 他的眼底浮现一丝亮色,语气冷淡依旧:“那就好,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知道他说的是卢睿刚,轻笑了一声:“卢队可是公认的神探,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得一无是处了。” 他轻轻的瞟了她一眼,虽然瞟得那么快,她却感到全身不自在了起来。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她对他展露微笑,微笑中带着讽刺。 他凝视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的眉毛向上抬,笑意更深了。 他沉不住气了,突然说:“但愿你那些蠢货同事不会再来骚扰我。” “今晚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没有人骚扰你。”她的目光掠过他手臂上的齿痕,抿着嘴偷笑。 这时服务员送了日式拉面和寿司过来了,他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你吃吧,我走了,再见。” 她对他抓抓手:“bye-bye,走好。” 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方,瘪瘪嘴,开始吃面。吃完到楼下要付款时,却被告知刚才有位先生已经买单了。她差点惊掉下巴,那个冷淡又没礼貌的家伙,居然会主动替她买单,简直太神奇了! 因为说服了卢睿刚,吃宵夜又有人付钱,颜昕伊心情愉悦,晚上睡得格外香甜。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卢睿刚将一叠材料摔在她的面前,怒声说:“你自己好好看看,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拾起那叠资料一看,登时目瞪口呆,黎雪梅,居然已经死了!半年前,黎雪梅的尸体在家中的地下室被发现,也就是说,她在上报未婚夫受骗的信息后不到半个月,就遇害了。当时负责案子的是区公安局刑警队,凶手至今尚未抓获。 “可是,我还是觉得钟恪南并没有说谎。”虽然震惊,但颜昕伊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 “钟恪南绝对有问题,这么明显的事实,你还要袒护他?”卢睿刚气不打一处来,“为了给自己脱罪,信口编造,没想到把个死人给编进去了。要把那小子重新抓来审问,实在不行就上测谎仪!” “还有,根据调查,黎雪梅生前是一名导游,工作非常忙碌,家务活都是未婚夫干的,根本就不是你认为的家庭主妇,昕伊,你的分析完全错了。”宋景彦在一旁帮腔。 颜昕伊并未回应,她深深的思索着,蹙着眉。 “你听没听到我的话?”卢睿刚喝问。 “能否让我更详细的了解黎雪梅的案子?”颜昕伊提出要求,“也许我能从中找到答案。” “你居然还相信他的话!”卢睿刚几乎是用吼的。 “怎么了,火药味这么浓。”石天霖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卢睿刚臭着一张脸不吭气,宋景彦也不敢作声。颜昕伊倒是面色如常,将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遍。 第十八章 会议(一) http://.biquxs.info/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石天霖打圆场,“昕伊对黎雪梅那个案子感兴趣,让她了解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一来有利于提高她自身的业务水平,二来没准会对案件的侦破有所帮助。至于 钟恪南,我觉得也可以让昕伊先去探探口风。那样的人来硬的不行,昕伊毕竟是心理学方面的人才,沟通起来起码会比我们顺畅。” 卢睿刚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石天霖在卢睿刚开口之前,冲颜昕伊使了个眼色。颜昕伊心领神会地走出办公室,石天霖随后跟了出来。 “谢谢石队。”颜昕伊道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替你争取到一个机会。”石天霖投以鼓励的眼神,“区局那边,我会打好招呼,就看你的表现了。只有拿出让人信服的成果来,才能让卢队和其他人对你刮目相看。” “我一定会加油的!”颜昕伊一时间豪情满怀。 颜昕伊并没有直奔区公安局,而是先去了钟恪南的公司。公司位于官城软件园的一栋独立三层办公楼内。钟恪南正在主持会议,距离递交竞标文件截止日期只剩下半个月了。 “我们这次参加市里新落成的国际会议中心安防系统的竞标,是志在必得。这次竞标最强劲的对手是风正集团,实力非常强大,我们研发的‘智慧眼’人脸识别动态安防管理系统要想有绝对的胜算,关键在于我们自己内部的算法和专利。基于对十多亿张人脸图片的学习,我们的误识率已降低到万分之一以下,但这还不够……” 会议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颜昕伊”三个字,他微一怔,刻意忽视,继续往下说。但是,手机顽固地震动着,持续不断。他只得暂时中断,接听了电话。 “我在开会,没空。”他声音低沉,语气不悦。 “我在你们公司门口,你没空就派个人来接我,我等你忙完再谈。”颜昕伊也不等他回应,说完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钟恪南的情绪被搅乱了,有点懊恼,又有点气愤,但他还是对坐在角落里的助理骆舒雯说:“公司门口有个姓颜的女人,去把她带进来,让她在会客室等我。” 骆舒雯立即领命而去。颜昕伊见骆舒雯出来,便知是钟恪南派来的人。她礼貌微笑:“有劳你了,多谢。” “不客气。”骆舒雯也礼貌回应。她着急着赶回去开会,匆匆领着颜昕伊去了会客室,倒了一杯茶,请她在那里等待,自己便离开了。 会客室挺大,摆放着舒适的沙发,墙上悬挂着一幅大气磅礴的名家山水画,格调清新、画功细腻,让人观之心情舒畅,也彰显了公司的形象与文化品位。颜昕伊静静地欣赏了一阵子,又坐在沙发上静静思考。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40分钟,她待得无聊了,决定出去走走。 公司有三层楼,会客室在一楼,颜昕伊沿着走道随处走动,四周静悄悄的,有人声从前方传来,颜昕伊往前走,原来前面就是大会议室,举办会议的地点就在那里。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去把钟恪南请出来,刚巧就看到钟恪南走出了会议室。 她心中一喜,迎了过去。“开完会啦?” “没有。”钟恪南神情淡漠,“内部会议刚结束,但接下去还有外部合作交流会,我只能给你10分钟,有什么事快说吧。” “10分钟哪里够。我可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特别关系到黎雪梅。”颜昕伊转动着灵活的眼珠,“要不这样吧,我继续等,等到你开完会,但你得让我旁听,不然我一个人在会客室太无聊了。” 他的眼睛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旁听我们的会?听不懂,岂不是更无聊?” “就是不懂才要学习嘛。”她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我知道你们研究的是人脸识别技术,听说人脸识别的应用非常广泛,连我们女孩子喜欢的美颜相机,比如眼睛上加一副眼镜,还有一些特效都涉及人脸识别,我对此很感兴趣,也很想多了解学习,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了。” 钟恪南微微的挑着眉梢,“那就请进吧。” “对哦,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她忽然想起来,“谢谢你昨晚替我付账。” “只是顺手而已,没什么好谢的。”他回应。 第十九章 会议(二) http://.biquxs.info/

“顺手啊。”她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下次约你一起去逛街,你顺手把我的东西也一起买了,怎么样?” “我没空跟你废话。”他满眉目的不耐,“要进去就赶紧。” “你这人真没劲。”颜昕伊嘀咕了一声,真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钟恪南让她在公司内部人员的区域找个位置坐下,她走过去,大家齐刷刷的投来目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到内部区域就座。骆舒雯更是瞪大了眼睛,暗中揣测着颜昕伊是什么来头,让老板亲自安排人去迎接,这会儿又亲自将她带进了会议室,还作为内部人员参会。 颜昕伊展露得体的微笑,向角落的座位走去,一边悄悄打量在座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团队啊,男性的比例远高于女性,看着都挺年轻,全是很随意的休闲打扮,完全没有人们想象中的精英人士的派头。她心里对这些精英们可是仰慕得紧,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很快合作交流会开始了,钟恪南首先作了介绍: “我们研发的能识别人脸的监控摄像头系统,内置了这种面部识别系统的摄像头。”他播放ppt中的图片,“可以全天候识别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人脸,把实时信息传回主机,再通过算法分析,将图像信息与数据库中的人脸进行比对。希望这种技术可以用于发现恐怖分子、在逃嫌犯和失踪人口。经过我们的算法分析后,那些通过留胡须、改变发型或是戴眼镜等方式,乔装打扮,企图掩盖真实面目的人也会原形毕露。 这项技术还可以应用于自动取款机的摄像头上,让摄像头能够通过实时影像与账户所有人的面部进行比对,杜绝金融诈骗和非法取现的情况。下一步,我们要研发一种新的软件,这种软件可以设置自己正在寻找的对象,一旦被摄像头识别,就能够及时获取图像、位置等信息……” 颜昕伊听得聚精会神,钟恪南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发问:“我有个疑问,这种智能监控系统可以让现代的‘智能城市’变得更加安全,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可能也会严重侵害公众的隐私,要怎么应对呢?” 本来大家已经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钟恪南那里,没有再注意到颜昕伊,她这一提问,又成了关注的焦点,连外部单位的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四周响起了悄然议论的声音,颜昕伊却是泰然自若。 钟恪南没料到她会发问,怔了怔才开口:“我们公司会有严格的规定和流程,保护监控系统收集到的个人数据。” 颜昕伊“哦”了一声。 “请你不要再随意提问,扰乱我们的会议。”钟恪南毫不客气地批评。 这话又惹得其他人纷纷偏过头来看颜昕伊,她不满回应:“本来就是交流会,我表达一下疑问还不行吗,哪里随意了?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个道理,钟总不会不懂吧。” 四周又是一片轻微的哗然。钟恪南默默审视了她一会儿,不再理会她,继续主持会议。 颜昕伊虽然是个门外汉,但她之前详细查阅了关于钟恪南和他团队的资料,因此对于他们的人脸识别识别技术研究也有一些了解,她还是很认真地听着。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会议才结束。 其他人陆续离开,钟恪南还在操作电脑,颜昕伊站起身,正准备走到他的身边,却见骆舒雯凑了过去,出于礼貌,她收住了脚步。 骆舒雯文雅有礼的和钟恪南说着什么,钟恪南两眼只盯着电脑屏幕,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爱理不理的样子。她在心里为骆舒雯抱不平,你这种态度,对人家太不尊重了。 过了一阵子,钟恪南合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向颜昕伊飘了过来,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她直视他,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走吧,到我办公室去说。”他先开了口,说完便抱起笔记本电脑向会议室大门走去。 颜昕伊快步跟上,到了门口,她感觉背后有道目光,一回头,见骆舒雯正盯着她,她这会儿才仔细打量起对方,一对美目如黑色的潭水深不可测。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眼睫,薄薄的嘴唇,都具有让人眩惑的美,此时她的身上有份特殊的气质,高贵优雅,却令人难以接近。 颜昕伊冲她笑了笑,转身走出会议室。 第二十章 会议(三)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正等候在走廊上,他穿着件全黑的衬衫,全黑的西服裤。和其他那些精英相比,他算是对服装很考究了,单从外表来看,那份潇洒和挺拔倒是让颜昕伊打心里赞叹。看样子他偏爱 黑色,黑色也的确很适合他,将他衬得相当有男性的吸引力。 “你在磨蹭什么?”他有些不耐烦。 “你的女助理很漂亮嘛。”她答非所问。 他蹙起眉头,“我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话题。” 她歪着头看他,“好吧,那我们就说有聊的。” 总经理办公室在三楼,钟恪南带颜昕伊乘电梯上楼。 进入办公室后,颜昕伊环顾四周,办公室选用冷色调的材料,整体环境非常清静优雅。她走到办公桌旁,看到上面摆放着一本商界杂志,随手拿了起来。封面人物是个年轻的大帅哥,帅极了,面若冠玉、鼻若悬胆、剑眉星目这几个中国人用来夸赞美男子的常见词汇,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封面人物说明是:风正集团总裁叶明超。 “风正集团是你们这次参加竞标的强大对手吧。”颜昕伊已经提前作了功课,自然也对风正集团有一定了解,“真没想到,总裁的颜值这么高,名副其实的高富帅啊。” 钟恪南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她放下杂志,嘻嘻一笑,“帅是帅,但不如你有魅力。” “废话少说。”他对这样的恭维并不受用,“有什么事,快说吧。” “我想先看看黎雪梅的照片,行吗?”颜昕伊先提出要求。 “可以,稍等。”钟恪南在办公桌前坐下,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来,点击其中一个文件夹,翻找出黎雪梅的资料,请颜昕伊过来看。 颜昕伊从挎包里拿出黎雪梅的资料,俯下身,很认真地比对电脑上的照片。钟恪南忽然意识到应该把椅子让给颜昕伊,于是面朝她起身。而颜昕伊仔细看了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后,又低头看资料上的照片。两人挨得很近,她低头的时候,钟恪南正好起身,因动作太猛,额头竟撞上了她的下巴。 颜昕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抱歉!”钟恪南下意识地伸手去揉抚她的下巴。 颜昕伊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感觉到下巴被他的手磨蹭得发热,那热气也开始在脸颊上氤氲。这动作,怎么这么……暧昧?她抬眼,对上了他的眼眸,那深沉的眸子好深好深,她觉得有点震动而且心乱了,有些心智恍惚,忘了挪开目光,甚至忘了该说什么,做什么。 钟恪南被她这样盯着,也有些迷糊了,她那对大眼睛黑白分明,长而黑的睫毛向上微翘,披泻的长发因为刚才低着头而有些散乱,掩映着一张年轻、红润、充满了明媚青春气息的脸庞。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氛围悄悄笼罩了他们。颜昕伊先抵受不住他的眼光,长睫毛掩盖了下来,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她这么一动,他才惊觉,手还轻捏着她的下巴,慌忙松了手,他定了定神,忽然轻声的、像是必须要解释什么似地说:“我是想把椅子让给你。” “我知道。”她立即接口,虽然实际上并不知道,“呃……已经不疼了,你的额头疼吗?” “我?”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 “那就好。”她不由自主的微笑了,“继续研究资料吧。” “好。”他低低应声。 两人很快都回复了原先的状态。将照片进行比对后,颜昕伊发现,两者的确是吻合的。 “黎雪梅的资料有什么问题吗?”钟恪南盯着颜昕伊手中的那份资料。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颜昕伊神情严肃地望着他,“我们经过调查得知,黎雪梅已经死了,早在半年前,也就是她把未婚夫受骗的消息上报给你之后不久,就被人杀害了。” 钟恪南极度震惊了,“这怎么可能,如果黎雪梅死了,我那天看到人又是谁?”他心念陡转,“黎雪梅有双胞胎姐妹吗?” “没有。”颜昕伊的目光紧紧的停驻在他的脸上,他觉得她在透视,甚至审判他,这种专注的注视使他不安,也使他反感。 “你认为我说了谎,编造出碰见黎雪梅的事情?” “不,我相信你没有说谎。”颜昕伊通过刚才的观察,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你确定看到的是黎雪梅,不会看走眼?” “百分百我不敢说,但肉眼分辨起码95%以上的概率。”钟恪南同样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职业特点,我自认为目光会比一般人敏锐,尤其是在对人脸的辨别上。” 第二十一章 午餐(一)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点点头,“你跟黎雪梅有打过交道吗?” “见过一面。”钟恪南回忆,“她的父母都已去世,在这个城市除了未婚夫之外,没有其他特别亲近的人。未婚夫自杀后,她非常伤心苦闷,后来听人说我们公司在做网络诈骗的大数据分析后,就到公司来找我。其他人都是直接通过网络上传资料,但她大概想找个人倾诉,就当面交给了我,也因为这样,我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你居然还会给人当倾诉对象。”她觉得好笑,“对着一根冰棍,岂不是更伤心更苦闷?” 他瞪视着她,“你说我是冰棍?” “对啊,细长的,又冷又硬,跟你简直形似又神似。”她憋着笑,“我这形容,比茅坑里的石头要好多了吧,冰棍至少还能吃,不像那石头……呵呵呵。” 他继续瞪着她,深黝的眼睛像暗夜的天空,似乎包容了很多东西。 她憋不住了,噗哧一笑,“冰棍先生,现在已经将近12点了,你要考虑请我吃一顿午餐吗?” “可以,不过地点要由我来定。”他并没有对“冰棍”这个绰号提出异议,倒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没问题,先谢了。” 两人走出办公室,正碰上骆舒雯迎面而来,步履轻盈而优雅。 “钟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显得大方亲切,全然不似刚才单独面对颜昕伊时那般难以接近。 “我出去吃饭,回来再说。”钟恪南简单回了一句。 颜昕伊掠了骆舒雯一眼,她的眼神里分明流动着疑问,是和这个女人一起去吃饭吗?但她对老板还是有几分畏惧的,没敢问出口。 钟恪南下午还有事,留给午饭的时间不多,就随便选了附近的一家特色私房菜餐厅,他将菜单递给颜昕伊,颜昕伊说她没有忌口,随便点,钟恪南便作主点了几道菜。 点菜的服务生走后,颜昕伊提问:“你觉得这次竞标,你们有胜算吗?” “有。”钟恪南答得干脆。 “真够自信的。”她笑言。 “当然不是盲目自信,我们有自信的资本。”他淡然应道。 “现在很多企业都在做人脸识别技术的开发,你们最主要的竞争力,是在于特定的算法吧?我看过关于你们的报道,说你们的识别率达到97.27%,连国际强手都给比下去了。”她表现得很好学,“这是怎么做到的,能跟我说说吗?” “97.27%是之前的,现在更高了。”这个话题让他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跟你说也无妨,我们的‘杀手锏’是一种独特的深度学习算法,可以用大规模的数据对算法进行‘训练’,分析的数据对象越多,系统的计算、识别结果就会越来越精确。例如我们推出了一个南斯人脸识别云服务平台,平台上目前已经聚集了2万多名享受我们免费提供的人脸识别技术服务的开发者,这些开发者每天为平台提供200多万张图片,在保护隐私、不作商用的前提下,南斯可以借用这些图片及其标注信息进行算法学习和优化,从而逐渐获得了遥遥领先的人脸识别能力。” “跟风正集团相比呢?”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叶明超的帅气形象。 “他们的竞争力确实也很强,集团财力雄厚,在技术产品化方面比我们有优势,通过产品,可以直接接触更多的终端用户。”他并不讳言自家的不足之处,“我们公司的财力远不如他们,目前能做到的,就是最大限度进行算法的优化,把识别率再提高。我们在云平台上提供的技术服务,已经可以支持83个人脸关键点的检测,他们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这样的话,是不是能把跟黎雪梅相似度很高的脸都找出来?”她想到了重点。 他紧闭着嘴,脸上毫无表情。 这时先后有两道菜被端了上来,服务生离开后,他才生硬地说:“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没兴趣管。” 颜昕伊扁了扁嘴,目光飘向桌上的梅子红烧肉和猪血烧豆腐后,忽然就兴奋起来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却不吃,而是在钟恪南面前晃了晃,再放入他的碗中,“你没有看过人体解剖标本吧,介绍一下,这是肱二头肌。” 她随后又夹起一块猪血,看了看,“这猪血的凝血机制不好,如果人体凝血功能差,根据引起出血的不同机制,出血性疾病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血管因素异常……” 第二十二章 午餐(二) http://.biquxs.info/

“上回吃人肉,这回改解剖了?”钟恪南打断了她,“在餐桌上,请不要做这些联想,非常影响食欲。” “好吧,那我说个没有食物关联的。”她仍是继续着解剖的话题,“在学校上解剖课时,我们每个宿舍分得一箱人的骨头。有的女生研究病理,半夜穿睡裙,披散着长发,揣着根骨头在廊道上来回走动,口中还念念有词,那样的场景,很有惊悚的意味吧。还有女生捉弄舍友,趁她晚上不在,把头盖骨放在她的枕头上。舍友回来得晚,倒头就躺床上,后脑勺和头盖骨来了个‘亲密接触’,她一看,吓一大跳,那惊恐的神情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她越说越来劲,他的表情却越来越冷漠。两人的目光相遇时,他脸上的肌肉也不牵动一下,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服务生又端来一道菜,火焰铁板牛柳粒,手里还拿着点火枪。 “我去下洗手间。”颜昕伊忽然间仓促起身,急匆匆地跑了,椅子发出很大一声闷响。 服务生往牛柳串上淋了些烈酒,再快速用点火枪点着。整个铁窝上冒起夺目的火焰,空气中飘起烤牛肉的味道。 过了整整20分钟,颜昕伊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她的脸色不大好,钟恪南以为她是闹肚子,也没好意思过问。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服务生又端来一锅汤,还是需要用到点火枪先点燃加热。 颜昕伊惊跳起来,惨白着脸连连后退,“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的午餐。”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得飞快,好似有怪兽在身后追赶一般。 钟恪南莫名其妙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外,转回头,发现她的手提包还在座位上。他拿起手提包,追了出去。 颜昕伊并没有跑远,她坐在路边的石墩上,背对着钟恪南。钟恪南走近她,见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抱肩,他绕到她跟前,她并未察觉。天气炎热,她却像一只疲倦而怕冷的小猫,瑟瑟发抖,恨不得连头带脑都深藏起来。 “不舒服吗?”他询问。 她受惊似的抬起头,她的脸色好白,眼睛睁得老大。她的嘴唇轻轻的翕动着,低语了一句:“没什么,就是肠胃有些不舒服。” “需要带你去医院吗?”他又问。 “不用不用。”她似乎缓过劲来了,慢慢站起身。她看到他手里的提包,伸手接过,“谢谢你还特意给我送包过来,我临时有点急事要走,不好意思啊。” 他的眼里飘过一抹雾似的疑惑的表情,愣愣的望了她好一会儿。 她咧嘴笑了笑,那笑容显得有些僵硬。“我走了,再见。” “等一等!”他喊。 她顿住脚步,转身问:“怎么啦?” “要去哪里,我送你。”他主动提出。 她微微一怔,“这么好?” “你觉得我很不好吗?”他闷闷地反问。 “不是不是。”她忙否认,“只是有点意外,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自己有开车,不用你送了。” 她说完拎着包,一蹦一跳地跑了。 他默默的出了会儿神,才离开伫立的地方,转身回到餐厅。 颜昕伊直奔区公安局,石天霖事先已打过招呼,负责黎雪梅被害一案的刑侦组组长郑明和另一名刑警傅庆任接待了她,给她看了详细的案件卷宗材料。郑明说,这起谋杀案给附近居民造成了巨大精神创伤,警方对所有能够找到的人都进行了面谈,对所有可能的线索也都进行了排查,然而破案的希望依旧渺茫,他们为此也十分沮丧。 黎雪梅的父母已经去世,留下了一栋破旧的小平房,带有地下室。未婚夫张峰自杀前和黎雪梅一起住在那里,张峰死后,李雪梅就独自居住。发现尸体的,是住在他们隔壁的邻居张大妈。张大妈习惯清晨5点多早起锻炼,发现黎雪梅家的门大开着,觉得奇怪,走进去却没有看到人,她一路到了地下室,发现了尸体,立即报警。 案发现场的情况是:地下室内的一张桌子翻倒在地。黎雪梅曲着身体跪在旁边,穿着一件套头羊毛衫,但腰部以下赤裸着,双手被反剪着,用电线捆绑在身后,头部浸在一个盛满水的塑料桶里。 警方人员赶到后,将黎雪梅的头从桶里拽出来,再将她脸朝上平放在地上。 第二十三章 午餐(三) http://.biquxs.info/

早已死亡的黎雪梅眼睛却是睁着的,她的脸部浮肿发紫,前额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下颌上也有一道伤口。 尸检报告表明,黎雪梅的头部有钝器重击的严重创伤,就是用翻倒在地上的那张桌子袭击所致,那是一张废弃的,带有轮子的电视桌。她的脖子上系着两只长丝袜,是被勒死的,头浸入水桶时已经断了气。 颜昕伊翻出犯罪现场验尸的照片,专心致志地看了几分钟,再提出几个想要弄清楚的问题,之后便开始了她的分析: “黎雪梅的尸体被发现时,头部浸在一个盛满水的塑料桶里。我研究过《犯罪心理学》等诸多权威性的书籍和国内外大量的案例,如果尸体最终被放置在室内有水的地方,像浴缸、淋浴间、容器之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布置’犯罪现场。 既然你们已经对所有能够找到的人都进行了面谈,对所有可能的线索也都进行了排查。我想,你们已经和凶手面谈过,他当时就住在黎雪梅居所的附近,甚至是左邻右舍。这种案子几乎总是邻居或家人所为,不会有人大老远跑来作案。 黎雪梅的头部受到严重创伤,流了很多血,我基本可以肯定,凶手的身上沾上了血,但他能够在附近找到地方清洗干净,并处理掉他的血衣。这说明我们要找的凶手在作案时显得从容不迫,因为他对黎雪梅十分熟悉,或者已经观察了她很久,掌握了她的习惯,知道不会有人打扰。” “这个案件的凶手,那天晚上去黎雪梅家并没有预谋杀害她,杀人是后来产生的念头。如果事先有预谋,他就会随身带上凶器或工具。但正好相反,我们看到的是用手勒杀以及钝器重击,这显示出凶手是在遭到抗拒以后无计可施,一怒之下杀害了她。”颜昕伊指着照片告诉他们,黎雪梅下身赤裸,大腿和膝盖处都有瘀痕,证明凶手企图和她发生关系,却遭到了反抗,意识到已经没法收场时,他确定保护自己的惟一办法就是杀人灭口。但即便如此,他也许一时下不了手,有点惊惶失措。从案发现场的照片来看,地板上有水迹,很可能是他勒死她后,往她的脸上泼水,想要弄醒她。但这只是徒劳,他不得不处理她那张湿漉漉的脸孔,于是将她从地板上拖过去,把她的头按入水桶里。把头部浸在水桶里还有一层次要的含义,那就是‘你拒绝了我,我要让你蒙受耻辱’” “那么,你对罪犯的侧写是什么样的?”郑明急切发问。 “这个人的年龄在20岁到30岁之间,从作案手法上看,凶手既不像毛手毛脚的少年,也不像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布置手法很拙劣,说明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也可以看出,他有暴躁凶狠的个性,因此可能犯过某些轻罪。如果是已婚人士,当时存在分居、已经离婚和婚姻不合三种可能性,满足不了正常的性需求,因心理扭曲而产生强烈的欲望。他用电线捆绑黎雪梅的双手,捆绑方式非常牢固可靠,可见是很熟练的,应该是一名技术工人,文化程度不高,需要长期从事捆扎工作。 一番推论之后,颜昕伊望着郑明问:“在你们面谈过的人中,有符合条件的吗?” “有!”未等郑明开口,另一名刑警傅庆任抢先回答,“真是神了,有一个人,和你说的非常符合,而且他是我们当时锁定的头号嫌疑人。” “那个人叫蔡阿七。”郑明接口。 “蔡阿七?”颜昕伊心头一震,瞪大了眼睛,“快说说蔡阿七的情况。” “蔡阿七的年龄27岁,当时就住在黎雪梅家的斜对面,是租户,职业是附近一家纸皮厂的工人,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在案发时已离婚。”傅庆任介绍说,黎雪梅的未婚夫张峰很喜欢打麻将,蔡阿七和他混熟了之后,经常到他们家的地下室打麻将。蔡阿七相貌粗俗,脾气暴躁,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很不好。 “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蔡阿七。”颜昕伊说。 “我们也认为凶手极有可能是蔡阿七,但是没有找到目击证人,又缺少可以证明他是凶手的关键性证据。”郑明对此一直很头痛。 警方人员对许多在黎雪梅被害前不久可能与她有过接触的人都进行了问话,也通过得到的各种线索,锁定了蔡阿七为主要嫌疑对象。 第二十四章 冲动(一) http://.biquxs.info/

案发期间,不只一个人见到蔡阿七出入黎雪梅的家,还有人看到蔡阿七被黎雪梅轰出门。而且黎雪梅被害的那天晚上,蔡阿七声称附近一个叫胡子的小年轻在他那里过夜,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过。但胡子说,他和蔡阿七一起喝酒,他酒量不行,早早去睡了,睡得死沉,并不清楚蔡阿七是否离开过。 然而,一直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最为棘手的是,用于捆绑黎雪梅的电线上没有提取到蔡阿七的指纹,只有张峰、黎雪梅和其他个别人的指纹,而提取到指纹的人已经排除了嫌疑,他们都是张峰的朋友,之前到地下室打麻将喝茶,移动物品时动到了电线。这也导致这一案件至今未能侦破。 “凶手很快就会自己暴露的。”颜昕伊一脸的笃定。 “为什么?”郑明和傅庆任几乎同时惊讶地问。 “先不告诉你们。”颜昕伊卖了个关子,“这个情况非常重要,我马上回去汇报!” 颜昕伊又匆匆赶回市公安局,将情况详细向卢睿刚和石天霖汇报。 “仅凭所谓的画像,就认定蔡阿七是杀害黎雪梅的凶手,还会自己暴露,未免太过草率。”卢睿刚依旧持怀疑的态度。 “我有十足的把握。”颜昕伊自信满满。 傅庆任也和颜昕伊一起回市局汇报,他对颜昕伊此前的一番分析相当佩服,这会儿也帮着她说话:“蔡阿七的情况确实和小颜的画像非常吻合。” “蔡阿七杀害了黎雪梅,现在一个和黎雪梅相似度极高的女人,出现在了蔡阿七同居女友被害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这两个案子,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吗?”颜昕伊补充,“我坚持自己的看法,钟恪南并没有说谎,他确实看到一个和黎雪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我认为凶手是家庭主妇,这也没错,凶手不是真正的黎雪梅。到目前为止,我的画像没有任何问题。” 卢睿刚皱了皱眉头,“那么,就好好调查一下,那个女人是否存在吧。”他当即分派了任务,让刑警队的人带着黎雪梅的照片分头调查,陈玲玲被杀害的那段时间内,公寓楼内和周边是否有人见到过长得很像黎雪梅的女人。以及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是否有拍到那个女人。 待卢睿刚分派完任务后,石天霖提议:“不管蔡阿七是不是真正杀害黎雪梅的凶手,这两个案件,看样子是有关联的,我觉得应该请示一下上头,是否有必要并案侦查。” 卢睿刚沉忖片刻才说:“我再考虑考虑。” 两天后的清晨,颜昕伊到公安局附近的一家小店吃早餐,一进门就看到沈弘正冲她招手,他独自一人在用餐。颜昕伊走到他面前,他拍拍身边的空位子。“我正打算上班后去找你,有重要事情。” “什么事?”颜昕伊忙在他身旁坐下。 “你不知道吧,上头指示,要把蔡阿七网络诈骗、陈玲玲被杀害以及半年前黎雪梅被害的几个案件并案侦查了。”沈弘迫不及待地说。 “真的啊,那太好了。”颜昕伊为自己促成了这一结果感到由衷的高兴。 “可是……”沈弘变得支吾起来,“我听说……卢队没打算让你加入专案组……他觉得……你会扰乱侦查方向……” 未等他说完,颜昕伊便“腾”的站起身,冲出了小店,她要去找卢睿刚理论。 沈弘在她身后喊,但她跑得飞快,他只好匆匆结了帐,追出去,可颜昕伊已经没影了。 颜昕伊跑进一条巷子,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拿出手机,快速翻出通讯录,拨打卢睿刚的手机。她深深地抽了一口气,电话一接通,对方还没有出声,她憋在心里的气愤就再也无法控制,激动地一口气倒了出来:“卢队,你太过分了,凭什么不让我加入专案组!我哪里扰乱侦查方向了?恰恰相反,是我指明了侦查方向,正因为我相信钟恪南,才会发现蔡阿七和黎雪梅被害有关联,你却一点都不认可我,为什么?” 对方沉默着,一点声音也没有。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是吧?”对方的沉默更激发了她的“斗志”,“宋景彦说钟恪南是茅坑里的石头,我看这个比喻更适合你,你就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上午9点,专案组开会。”卢睿刚抛过来一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五章 冲动(二) http://.biquxs.info/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颜昕伊握着手机,老半天没缓过神来。上午9点专案组开会,什么意思?不是不让她加入吗? 就在这时,“低音炮”的嗓音在她身后扬起:“这么顶撞领导,不怕丢了饭碗?” 她猛回头,惊讶的看到钟恪南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心里哀叹,真是不能在背后说道人,还好刚才说的算不上坏话,面上却作出惊喜状,“哎呀,冰棍先生,怎么这么巧。” 他眉头微锁,“叫得还真顺口。” “越叫越觉得,‘冰棍先生’简直就是对你的完美形容。”她笑嘻嘻的,“你应该不住在这附近吧,老市区没什么好的楼盘,不适合你这种大人物居住。” “别给我戴高帽,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神色淡淡的,“不过我确实不住在这附近,我是要到这里办事情。” 她视线下移,落在他手里的塑料袋上,里面装着一个煎饼,不远处有个煎饼摊,显然是从那里买来的。 “呀,你也会吃路边摊啊。”她嘴快的调侃着,“你居然也这么接地气,我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飘忽不定的。” “哦?”他微挑着眉梢,“冰棍和高高在上、飘忽不定又有什么关系?” “有啊,就像天上的云变化无常,遇到温度低就结冰,变成冰棍。”她信口胡诌。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上学时物理考试都不及格吧,我第一次听说,云会变成冰棍。” 她是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只是轻微的、转瞬即逝,但一个“扑克脸”的人突然发笑,她还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承认对物理不感兴趣,也不想和你讨论,我想在最想解决的是肚子问题。”她指指他手里的塑料袋,“能请我吃煎饼吗?” “当然可以。”他自然不会吝啬一个煎饼,“走吧,另外煎一个,我这个有点冷了。” 颜昕伊的目光飘向煎饼摊,一个老大爷和他的老伴正忙碌着,生着炉火,一个炸薄脆一个摊煎饼,隐隐可见火苗窜动。 “我等不及了。”她突然伸手抢过他手里的袋子,翻出煎饼,好像饿得什么似的,低下头去,猛咬了一大口,吃完抬眼,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她扭捏起来,用舌头润润嘴唇:“那个……我太饿了。哦,我赶时间上班,谢谢你的煎饼,bye-bye。” 她拎着袋子冲他挥了挥手,转身飞快地跑了。 他摇了摇头,踱步走向煎饼摊。 出了巷子,颜昕伊一边等人行道红灯过马路,一边继续吃煎饼,这才感觉到确实有点冷了,口感肯定不如新鲜出炉的时候,心里暗道,没想到冰棍先生还是有点温度的,冲着这点要给他一个好评。 上午9点要开会,颜昕伊走在去开会的路上,沈弘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昕伊,你没跟卢队吵架吧。”他一脸的担忧,“我早晨话还没说完,你就跑得没影了,刚好又接到电话有要事,顾不上你。” “吵过了,我打电话把他骂了一通,他却让我9点去开会。”颜昕伊的眼里浮现疑惑,“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没说完的是什么话?” “完了完了,我可真是罪过了。”沈弘夸张的摇头叹气,“卢队是反对你加入,但最后还是同意你加入了,你没听我把话说完呀。” “啊?”她凌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沈弘着急地解释:“卢队认为你会扰乱侦查方向,是因为调查了一通后,没有发现那个神秘女人的半点影踪。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改变主意了。我猜是石队极力替你争取的,毕竟这次能发现几个案子的关联点,你是功不可没的。” “就是啊。”颜昕伊一点都不谦虚,“要是没有我的犯罪侧写,黎雪梅被害一案到现在还毫无进展,我可是发挥了重大作用。” “没错没错,你是第一功臣。没了你,连地球都转不动了。”沈弘笑呵呵的拍马屁。 “行了,少来这一套。”颜昕伊故意皱了皱眉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已经得罪了卢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卢队应该没那么小心眼,不会放在心上。”沈弘挠着头安慰她。 颜昕伊轻轻一哼,不置可否。 第二十六章 冲动(三) http://.biquxs.info/

上午是专案组成立后的第一次会议,各方人员都到齐了。区局的傅庆任也过来协助侦查,颜昕伊和沈弘走进会议室时,他正和卢睿刚交谈,看到颜昕伊,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卢睿刚也朝她看来,倒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那通电话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会议开始后,卢睿刚当先发言:“关于陈玲玲被害一案,之前一直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昨晚我和天霖又去了一趟现场,想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果真有了收获。” 所有人都望着卢睿刚,很期待他所说的收获。 “那栋老旧的公寓楼旁边有一条狭窄的小巷,车辆无法通过,犯人很有可能是从那条小巷出入,到公寓楼内杀害蔡阿七后逃跑,公寓楼到小巷之间没有监控摄像头,小巷的另一头也没有监控摄像头,因此之前的调查中无法通过监控画面抓获罪犯。但在目击证人方面,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小巷的另一头,是通往附近一座教堂的必经之地,陈玲玲被害的那天晚上,教堂内有青年聚会,时间从晚上7点开始,到9点结束。如果钟恪南见到那个女人不是编造出来的,那么那晚青年聚会结束后,参加聚会的人有可能在返途中经过小巷口时,看到从巷子里出来的奇怪女人。 昨晚教堂正好又有青年聚会,我们挨个儿询问了那些参加聚会的人。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说,他那晚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很匆忙地从小巷跑出来,下着大雨,她的手里拿着一把红雨伞,却没有撑开,裙子全湿了几乎变成透明的,样子挺奇怪。虽然雨天视线不清,但是路灯很亮,他又差点和那个女人撞上,有看到她的正脸,大致可以辨认出,那女人和照片上的黎雪梅长得挺像。他看到那个女人迅速上了一辆等候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牌号他只记得开头的字母,是本地车牌。但是清楚记得,那辆轿车是劳斯莱斯,豪车总是比较醒目,容易让人记住。” 颜昕伊悄悄对身边的沈弘说:“怪不得不说我扰乱侦查方向了,原来他自己也明白,钟恪南不是无中生有了。” “是是,所以改变主意了。”沈弘小声附和。 “不知道车牌号,轿车出现的那一带又没有监控摄像头,给我们的调查造成了困难。但是劳斯莱斯那样的豪车,本市购车的人并不多,把那晚那个时间段附近所有路口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应该能发现那辆车的踪迹。只要找到车主,要查明那个女人的身份就不难了。”卢睿刚分配完任务后,又听了其他人的汇报。 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石天霖说,听听小颜的意见吧,对于这次专案组的成立,她的画像可以说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对于下一步的侦查,她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 颜昕伊用力点点头,站起身来。 “之前我在对杀害黎雪梅的凶手做侧写时分析过,凶手并没有预谋杀害黎雪梅,杀人是后来产生的念头。凶手很可能一时下不了手,有点惊慌失措,并且在勒死黎雪梅后,往她的脸上泼水,想要弄醒她。”她说,“由此可以推断,在警方调查过程中,他可能会经历不少次紧张性刺激,也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特别是在黎雪梅的忌日和生日,他的紧张感都可能会增强,还可能会到墓地去,在她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或者忏悔,祈求她的原谅。黎雪梅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就在这个月的26日,蔡阿七既然一直在打黎雪梅的主意,应该会知道她的生日。” “你的意思是,蔡阿七在这个月的26日,很可能会到黎雪梅的墓前献花或者忏悔?”傅庆任问。 “是的,可能性极大。”颜昕伊回答,“26号就是三天之后,我建议,当天在墓园进行严密的布控,一旦蔡阿七出现,立即将他逮捕。” 石天霖思忖着说:“墓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如果要对墓园布控,有大量工作要做,包括人员调配、整合力量投入,增加摄像头等等。” “我还有一个好的建议。”颜昕伊又接过话头,“钟恪南他们公司研发的识别人脸技术,据说经过独特的深度学习算法分析后,那些通过留胡须、改变发型或是戴眼镜等方式,乔装打扮,企图掩盖真实面目的人也会原形毕露。而且他们正准备研发一种新的软件,这种软件可以设置自己正在寻找的对象,一旦被摄像头识别,就能够及时获取图像、位置等信息,如果跟他们合作,就能够大大节省人力,事半功倍了。” 第二十七章 说服(一)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的嫌疑还没有消除。”卢睿刚当即反对,“他撞见了那个女人,并不代表他自己就可以洗脱嫌疑。这个时候居然让我们跟他合作,你有没有脑子!” “我当然有脑子。”颜昕伊理直气壮,“虽然我一直认为,钟恪南的嫌疑可以排除,但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没兴趣跟你理论。我之所以建议跟钟恪南合作,一方面,当然是他们的技术是公认的厉害,另一方面,钟恪南一直在追查蔡阿七的下落,因为蔡阿七是害死他的奶奶的仇人,而我们要在墓园布控逮捕的,也是蔡阿七,不管怎么样,这次和钟恪南的合作,都是有利而无害的。当然,如果你们能早点抓获蔡阿七,就不需要和钟恪南合作了。” 卢睿刚脸色阴沉,颜昕伊这话,分明是在暗讽他们没本事抓到蔡阿七,才让她的画像有用武之地。可是,他此刻竟无法反驳。 这时宋景彦插话说:“就钟恪南那又臭又硬的个性,就算我们要跟他合作,他也未必愿意。” 这倒是大实话,颜昕伊于是自告奋勇:“我会负责说服他跟我们合作。” 只有三天的时间,谁也无法保证在三天之内能够成功抓获蔡阿七,最终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应该采用颜昕伊的提议,做好在墓园布控的准备,由颜昕伊代表警方,负责去和钟恪南协商。 卢睿刚虽然不情愿,也只能作两手准备,一方面加紧追查蔡阿七的下落,另一方面姑且试试颜昕伊所说的方法。 颜昕伊知道不光卢睿刚,那些最终赞成她的提议的,大多数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既然这样,她更应该拿出成绩来。会议一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地给钟恪南打电话。 “钟总你好,现在方便说话吗?”她表现得非常有礼貌。 钟恪南其实正忙着和客户交谈,但还是跟对方说了声抱歉,走到一边接听颜昕伊的电话。 “怎么变了称呼?”他问。 她故意轻咳了一声:“为了感谢你的煎饼,我觉得,应该用尊称,以显示对你的尊重。” “一个煎饼,不至于吧。”他声调平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扫兴,但还是好声好气的:“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当面说。” 他明白她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一定有什么重要事情,而且是和他有关的。于是看了一眼手表说:“中午1点到软件园南门旁边的不争公园,进公园大门右转,我在湖边的亭子等你。” 公园湖边的亭子,颜昕伊莫名的就想到了两个字——约会,随即给自己的用词不当送上两个字评价,“有病!” 中午1点,颜昕伊准时如约而至,这个公园她还是第一次来。公园不大,但是花红柳绿,生机勃勃。特别是入门的老子和《道德经》的雕塑,提升了整个公园的文化品位,也呼应了“不争公园”的名称由来。 亭子上方也悬挂一方牌匾,上书“不争亭”三个字。夏日的中午高温炎热,这里垂柳成荫,倒是颇为阴凉。 钟恪南已经在亭内等候了,他站姿挺拔,出神地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琉璃瓦顶盖、古香古色的亭子,五官立体、气质硬朗的男人,似乎不太协调。这样的地方,应该站着一位温润清雅的公子才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搜寻符合这一意境的男主角形象,最后定格的,竟然是杂志封面叶明超的形象。唉呀,那形象,跟这意境,简直就是完美契合!潇洒美男子,皎如玉树临风前。画面太美了,她乐颠颠地想象着,几乎陶醉其中。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钟恪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诗情画意。 “我在欣赏风景。”颜昕伊笑眼弯弯,“刚才看你好像在思考问题,不好意思打扰。” “有什么事,说吧,我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开门见山。 她走到他面前,也直奔重点:“你不是一直在追查蔡阿七的下落吗,我们已经有了线索,只要你跟我们合作,三天之后就可以将他抓获。” 他的脸色如同此时风平波息的湖面,平静得出奇,“怎么个合作法?” “借助你们的人脸识别技术啊。”她说,“我们负责布控,你就帮助我们把蔡阿七从人群中给揪出来。” “你们当中,包括那个姓卢的队长吗?”他又问。 第二十八章 说服(二) http://.biquxs.info/

她扑闪着一对大眼睛,顿了顿才说:“当然……包括。”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可能跟你们合作。”他断然否决。 “别这么小心眼嘛。”她好言劝说,“我知道你也很希望蔡阿七早点被抓捕归案,这不只是帮我们,也是帮你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一个连好人坏人都分辨不出来的愚蠢警察,怎么可能领导好一支队伍。和你们合作,只会拉低我们公司的格局,砸了我们的招牌。”他毫不留情地嘲讽,“我是很想抓住蔡阿七,但我也要对公司团队的人负责。” 她没想到他对卢睿刚敌视到这种地步,且丝毫不给回旋的余地,一时间竟语塞。 “我的话就说到这儿,我先走了。”他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抬腿就大踏步走远了。早晨刚伴随着一块煎饼而流淌的淡淡温情,此时已荡然无存,他又恢复了那幅冷硬无情的面孔。 颜昕伊定了定神,小跑着追了上去。她看到钟恪南在老子雕像前顿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她灵机一动,冲到他跟前问:“你对老子的《道德经》有研究吗?” “谈不上研究,多少了解一些。”他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还想继续说服我?” “没有没有。”她笑着摆手否认,“我刚才进公园就对这雕塑很感兴趣,不争公园,‘不争’二字出自老子《道德经》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但我更推崇孔孟学说,对自身的修养,‘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他回应。 她趁机说:“君子自强不息,不就是为了证明自身的价值。配合警察抓坏人,是很好的证明机会。” “我说过,我不愿意合作,是因为你们队长愚蠢。”他语气冷硬,“那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这样说他是不对的。”她虽然对卢睿刚也有不满,但还是本能的为他说话,“卢队的确更相信证据,对我的犯罪心理画像还不认可,对我也不太信任。但在查案方面,他可是公认的神探。” “那么,跟我合作,是谁的提议?”他问。 “是……是我。”她只能如实回答。 他一幅早已了然的样子:“他既然不信任你,难不成还会信任我?别逗了。” “就是因为不认可,才更要拿出我们的本事,证明给他看。”她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情。 “你混淆了概念,不认可和不信任是两码事。他对我是不信任,甚至把我当犯罪嫌疑人看待。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跟怀疑我的人合作毫无意义。”他伸手摸了摸脖子,“还有,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他是你的上司,你要巴结讨好他,那是你的事,别把我扯上。好了,我话说到这儿,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扬长而去,留下她站在原地。 烈日炎炎,颜昕伊却只顾着思考问题,任由自己在烈日下暴晒。钟恪南刚才摸脖子的动作,显示出他的不安、心情慌乱。他拒绝合作,对卢睿刚的敌意固然是很重要的因素,但还有一个因素,是他内心深处的担忧和顾虑。此前因为追查蔡阿七,他莫名其妙的成为嫌疑人,接受审问时态度傲慢无礼,得罪了卢睿刚。他担心卢睿刚因此怀恨在心,万一合作出现什么闪失,保不准卢睿刚逮着机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但是,她不能放弃,已经在大家面前夸下了海口,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太丢脸了。她希望能想出一个好的方法,让钟恪南吃下一颗定心丸。可是要在短时间内消除他内心深处的担忧和顾虑,看样子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换个方式了。 钟恪南有睡午觉的习惯,回到办公室后,便躺在折叠床上,刚朦胧睡去,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冰棍先生——”很俏皮动听的女声,除了颜昕伊还能有谁。 “我已经说过,不会跟你们合作了。”钟恪南不客气地说,“你就算再给我打100次电话也没用。”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跟你说合作的事情。”颜昕伊澄清,“是你刚才有个重要东西掉了,被我捡到,我专门给你送过来的。” “什么重要东西?”钟恪南努力回想,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掉了什么。 “你自己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就在你们公司一楼前台这里。”颜昕伊被前台小姐拦住不让上楼,于是自己电话联系钟恪南。 第二十九章 说服(三)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很快就下楼了,颜昕伊见到他,暗自得意,这招果然有效。 “什么东西?”他一来就问。 颜昕伊将手中的一个盒子递给他。 钟恪南满脸狐疑地接过,打开来,里面是个崭新的眼部按摩仪,“这根本不是我的东西。” “是我要送给你的。”颜昕伊笑吟吟的,“如果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下来。我刚才看到你的黑眼圈和眼袋挺严重的,整天对着电脑,用眼过度吧。公园附近有一家电子产品店,我就去买了这个,可以缓解眼部疲劳,改善黑眼圈。” 钟恪南看了他一眼,敏锐地说:“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颜昕伊歪着头看他,“我是真的为你着想,才送你眼部按摩仪的。” “谢谢你的好意。”钟恪南瞅着她,眼神古怪,“但是,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我是要送给你的,才不收钱呢。”颜昕伊答道。 钟恪南把手中的盒子往前台的台沿一放,声调平板:“那就不要怪我不领情了,东西我搁这里,你自己处理。” 他说完转身就走,颜昕伊抓起盒子追了上去。一直保持沉默的前台小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她不知道这女人和老板是什么关系,不敢出声,也不敢阻拦她。 钟恪南习惯走楼梯,不搭乘电梯,颜昕伊就跟在他的身后。他脚步飞快,她奋力追赶。到了三楼,他蓦的站定,回过身,她来不及收住脚步,一头撞上了他的胸口,又惯性的往后弹。他本能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这一揽,便将她揽进了怀里。 颜昕伊顿时凌乱了,为什么总是发生这样的糗事,但是某个一闪而过的瞬间,她居然觉得,他的胸膛宽厚温暖,衣服上还有淡淡的清香,倚靠在那里称得上一种享受。还有他的胳膊像是带了电流,酥麻感从她的腰间直蹿上脑门。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胳膊也松开了。她急急站正了身子,有些尴尬地对他了笑了笑,不忘正事,立即又双手递上了盒子,“ 你要是不收下,我就一直跟着你。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行,那你就跟吧。”钟恪南转身又走了,这会儿他走得慢悠悠的,颜昕伊只能也放慢了脚步跟在他身后,一面揣测着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一会儿,钟恪南突然往右一转,颜昕伊立即跟上,走几步一看,傻眼了,前方是男洗手间。 “怎么,你也想跟进来吗?”钟恪南回视她,目光是饶有兴味的。 颜昕伊赧然一笑。“我在外面等着你。” 钟恪南迈步进了洗手间,他是故意要戏弄颜昕伊的。他直奔洗手间的大镜子,凑到近前仔细端详,黑眼圈,是有一点儿,昨晚睡得晚,睡眠不足,但是眼袋……他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出有眼袋。他想着可能是光线问题,换了个位置和角度,还是没看出来,这磨磨蹭蹭的,就磨掉了许多时间。 颜昕伊在外头等了25分钟,感觉不对劲了,就算是上大号,也不至于这么久吧。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没准洗手间有后门,钟恪南已经从后门溜出去了,故意让她在这儿干等。她顿时急了,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估摸着洗手间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她以为真的有后门,快步往里走。拐了个弯后,登时傻眼。她看到钟恪南站在小便池前,正在拉裤子的拉链。钟恪南的确是故意要让颜昕伊在外头干等的,他照镜子照了近十分钟,之后想起要给合作伙伴打个电话,一通电话又耗费了十多分钟,然后既然已经进来了,就顺便解个手。没想到刚提上裤子,拉链拉一半,颜昕伊就撞进来了。 颜昕伊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仓猝背过身,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有后门,你从后门溜走了。” 她说完就想往外跑,但还未及行动,伴随着身后响起的父父的衣服声,她的身子被两只强而有力的胳膊牢牢箍住了。她惊叫了一声,那胳膊巧妙的把她转了个方向,用力一推,她的后背抵住了冷硬的墙壁,对方一只胳膊握着她的肩,腾出另一只胳膊,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她整个人被锁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第三十章 说服(四) http://.biquxs.info/

她被动的睁大眼睛,看到钟恪南那对深潭般的眼眸,闪着一种特殊的光,那光使她惊惧、心慌,紧张而失措。 “你……你……要干什么?”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这会儿舌头却跟打了结似的。 “我真是低估了你,男厕所你也敢闯。”有种“威力”充溢在他的眉梢眼底和声音里,“这算不算是流氓罪?” 她的脸涨红了,强自辩解:“流氓罪是针对男人的。再说了,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而且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想看到什么?”他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那样诡异的笑意,她几乎感到背上在发冷,“我再重申一次,不管你玩什么花样,使出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同意合作!” 倏然间,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尚未及做出反应,一个男人夸张的叫声已经炸开了:“啊——不得了了,老大在男厕所里玩‘壁咚’” 这一叫,招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男人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将两人包围住,笑声伴随着七嘴八舌的调侃爆发了。 “老大,你不是不近女色吗,怎么一近就玩这么重口的。” “老大,原来你有这样的嗜好,喜欢在厕所里,哈哈哈。” “这是未来嫂子吗?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呗” …… 钟恪南已经换了一个很端正的站姿,他冷眼看着那些吃瓜群众,不言不语。 颜昕伊那天在公司内部会议上见过这些人,认得他们都是精英团队的成员,但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而那些精英自然也认出颜昕伊来,那天开会时,钟恪南亲自将她带进会议室,还让她作为内部人员参与,使得她广受关注。他们也因此对她更加感兴趣,对于她和钟恪南的男厕所“壁咚”兴致高涨。 被一群八卦的精英男人这样在男厕所围观,颜昕伊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机铃声恰巧响了起来,她赶忙将手中的盒子搁在地上,接听电话。 是工作电话,有具尸体需要颜昕伊赶紧回去解剖。她感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整了整神色说:“我要赶回去解剖尸体,麻烦你们让个道。” 那些人一听说“解剖尸体”,都露出一种惊讶,甚至是惊惧的神色,下意识地往后退,中间分出了一道缝隙。颜昕伊趁机从那道缝隙挤了出去,几乎是落荒而逃,转瞬间已消失了影踪。 那群男人见颜昕伊跑了,又重新将钟恪南围住,笑着追问他在男厕所玩“壁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钟恪南显然并不愿意回答他们的问题,他把脸一板,拿出了领导的气势:“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想被扣工资吗?” “老大,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们追随了你这么多年,还为你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现在有了好消息,怎么的也得跟兄弟们分享一下吧。”手下的精英们并不担心被扣工资,依旧紧追不舍。 “这纯属意外事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更不是什么好消息。”钟恪南终于做出了回应,“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要是敢传扬出去,别怪我不客气。” 他对众人投以一记威胁般的“眼刀”后,捡起颜昕伊留在地上的那个装着眼部按摩仪的盒子,扬长而去,留下几个扫兴的男人在男厕所里干瞪眼。 晚上走出尸体解剖室,外头已是天色如墨,她很意外的看到,石天霖站在外面的廊道上,昏黄的灯光晕染着他孤寂的背影。 “石队。”她喊了一声。 石天霖转过身来,对她笑笑:“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怎么样,游说钟恪南成功了吗?” 颜昕伊想起下午发生在男厕所里的糗事,脸有些发热,懊丧地摇头叹了口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石天霖笑呵呵的:“那个人哪有那么好说服,但我相信你最终会成功的。走吧,吃饭去,我们边走边说。” 石天霖带颜昕伊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点了几个小菜。石天霖问要不要来两瓶啤酒,颜昕伊心情烦闷,立即说好,借酒消消愁。 于是菜没吃几口,两人已经干掉了两瓶啤酒,又叫了几瓶。 颜昕伊把和钟恪南谈话的内容告诉了石天霖,当然,略去了闯进男厕所的“奇遇”。 “你打算怎么继续说服他?”石天霖问。 颜昕伊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跟我们合作,他缺乏安全感。这很大程度上是卢队造成的,但又不可能让卢队亲自去做工作。说实在的,我也挺发愁,我没有把握说服他。” 第三十一章 烈火(一) http://.biquxs.info/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你在卢队面前何等的霸气,怎么到了钟恪南那里就泄气了。”石天霖用轻松调侃的语气,“刘备三顾茅芦才请动诸葛亮出山,你这才一顾茅庐,至少还有两次机会。” “那倒也是。”颜昕伊轻叹了口气,“但是时间太紧迫,只剩下两天了,如果是二十天,我一定有办法拿下他,但是两天……” “要对自己有信心,小姑娘。”石天霖鼓励她,“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要勇往无前。失败和挫折是难免的,但是一千次跌倒,就发起一千零一次的冲刺。我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放弃, 但是肩上的职责和使命鞭策着我,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下去。” 她的眼里闪动着感激的光芒,“谢谢石队的鼓励,我一定会努力坚持下去!要不石队,你明天陪我走一趟行吗,用你的长者风范来感化他,再加上我的心理攻势,争取一次性把他拿下。” 石天霖差点被一口酒呛到,“长者风范?拜托,我没那么老吧。” 颜昕伊哈哈大笑起来,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脸蛋红扑扑的。石天霖也笑了,笑着笑着,他的心里就被一种苦涩的情绪充满了,眼底浮现了忧郁,止住笑,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酒。 “石队,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颜昕伊一眼就看出来了。 石天霖用手揉揉发酸的鼻子,强颜欢笑:“没什么,我们继续喝酒吧。” “石队,你的情绪瞒不过我的眼睛。”颜昕伊摆出一副心理专家的姿态,“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倾诉,也许我能帮你解决烦恼。” “没人帮得了我。”石天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是觉得愧对家人,心里一直很愧疚……” 半晌,他才咽了一口口水,费力地往下说:“我把最多的时间给了工作,把最有限的时间给家人,特别是女儿……她今年7岁,从出生到现在,我基本没有时间陪她,亏欠太多……” 颜昕伊被他的情绪感染,也伤感起来,鼻子有点不通气了,泪珠也在眼眶里打转。她掩饰般双手捧起酒杯,仰头咕咚咕咚将一整杯酒喝了个底朝天。 石天霖又闷头喝了几大口酒后,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 “我该回去了,难得今天下班比较早,赶紧回家陪陪老婆和女儿。”他哑着嗓子,“明天什么时候要去见钟恪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就按照你的要求,去扮演一下长者的角色。” “谢谢石队。”她忽然很庄重的站起身来,“石队,你舍小家,顾大家,勇往无前,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女儿长大后一定也会理解你,为你自豪的!” 石天霖的脸上立即浮起一抹薄薄的腼腆,他对她笑了笑,感激中透着酸涩。转过身,他慢吞吞地向门外走去。 颜昕伊坐回位置上,抚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醉意熏然,她见桌上的酒瓶里还有酒,独自一人就着点剩菜,把剩下的酒全喝完了。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对家人不止是愧疚,还有沉重的负罪感。酒入愁肠,她的心里又迷糊,又难过,又酸楚,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竟驱使着她取出手机,拨打了钟恪南的手机号。 钟恪南刚结束加班,准备离开公司,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颜昕伊的名字,眉头一皱,一定是不死心,又要来说服他合作。已经出了那么大的洋相了,居然还不懂得知难而退!一瞬间,他想直接挂断电话,不理会她。但是,手指似乎不听使唤,摁下了接听键。 等待电话接通时,颜昕伊不经意地偏过头去,隔壁桌的一名男士正在点烟,他燃着了打火机,打火机的火焰颤动着。 “喂——”钟恪南低沉的声音传来。 颜昕伊的喉咙却像被扼紧似的紧逼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因为酒劲上来了,酒精随着血液在体内奔窜,而那原本微弱的火焰也随着酒精的作用,幻化作熊熊烈火,对她直扑过来。大火燃烧了她,她不能呼吸,不能喘气,她挣扎着要喊叫,却几乎完全没有声音。 “喂——喂——”钟恪南连喊了两声,依然得不到回应。 颜昕伊只感到烈火正烧炙着她的每一根神经,直似要将她整个人烧为灰烬。她痛入骨髓,痛到每根指尖和每根纤维,痛到最后,她就放声喊叫了,但是,她的喊声,却是那样柔弱嘶哑。 第三十二章 烈火(二) http://.biquxs.info/

在那尖锐的痛楚中,在那火焰般燃烧的炙热里,还有一部份从她的意识底层涌出的、模糊不清的思想,跟着那火焰一起扑向她。火焰里,有父亲和母亲的脸,重迭着,交替着,在火焰中扑向了她。她拼命想集中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她有很多话要对他们说,可是,他们的脸变得那样模糊,那样遥远,他们迅速后退、涣散,马上就要离开消失……她恐惧的伸出手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狂喊:“快救火……救命啊……” 手机掉落在了地上,她也失去了思想和意识,只有一股炽烈的压抑之气,仍在她的心中肆意燃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颜昕伊似乎有些清醒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那火焰仍然烧灼着她,烧得她每一根神经都炙痛。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抬手在虚空中摸索,喃喃的、口齿不清的呓语着:“爸爸……别走……”她挣扎着,所有的意识如同乱麻纠缠在一起,扯不出头绪。 忽然间,有只冰凉的手压在她烧热的额上,带来片刻的清凉。她似乎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说着什么,熟悉的声音,可她想不起来是谁。她猛一个激灵,抓住了那只手,转侧着头,声音哽塞而颤栗:“爸爸,对不起……爸爸,原谅我!”火焰继续在淹没她,继续在吞噬她,她哭喊着,求救着:“救救我爸爸,救救他……” 她挣扎又挣扎,却挣扎不出那熊熊的大火,声音又远去了,飘散了,她也再度被火焰淹没、吞噬…… 颜昕伊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为什么会在床上,她也弄不清楚。酒劲已经过去,意识也清醒了,但是头疼得厉害。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窗户开着,曙色正从窗口涌入,灰蒙蒙的塞满了整间屋子。这好像是她的卧室,她眨动眼帘,努力去集中视线。一刹那间,她吃惊的愣住了。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个男人,是钟恪南!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置身于迷蒙的曙色之中,像是睡着了。那张椅子挺小,他人高腿长的,那样坐着一定很不舒服。他的眉头微蹙着,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身上还穿着昨天上班的衣裤,她用手揉按着太阳穴,一面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昨晚她和石天霖一起去餐馆吃晚餐,喝了酒,石天霖走后她自己继续喝,然后她好像给钟恪南打了电话……发生的一切似真似幻,她又困惑又迷糊,钟恪南是怎么找到她,又是怎么到她家里来的?但她的思想无法运转,疲倦和睡意征服了她,她翻了一个身,又阖上眼睛。 颜昕伊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她设置了每天固定6点50叫醒的闹铃,如果没有紧急电话要求出任务,就在这个时间起床。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室内光线已明亮了许多,床边只有一张空椅子,没有人影。头痛已经好多了,她揉揉惺忪睡眼,钟恪南呢?莫非刚才是在睡梦中见到他?可那感觉如此真实,一点不像是在做梦。她跳下床,跑出卧室。外面空无一人,她站在客厅中央,感到一阵迷糊的晕眩。 门铃忽然响了,她被吓了一跳,带着疑惑匆匆去开门。 打开门后,她惊愣住了,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钟恪南的秘书骆舒雯!她妆容精致、长裙优雅,她见到颜昕伊也怔住了,目光直直的望着颜昕伊,一瞬也不瞬,眼底蓦的窜出两簇阴郁的火花,在那儿跳动着。 颜昕伊大睁着眼睛与她对视。 骆舒雯低低的、冷冷的、一字一字的开了口:“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颜昕伊惊奇地回答:“这是我的家呀,我当然会在这儿。” 骆舒雯的声音又冷了几分,“那他为什么会到你这儿来?” “他是谁?”颜昕伊明明猜到,却故意问。 这时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钟恪南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道上。 “钟总。”骆舒雯脸上的冷淡和敌意倏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静的微笑,“你要的西装,我带来了,在我的车上,是到了再换吧?” 颜昕伊明白了,是钟恪南让骆舒雯送西装过来,那么,钟恪南确实曾经出现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那不是梦,而是现实了。这么接二连三的主动招惹他,让双方陷入一种暧昧不清的境地,她心中大囧,看他的眼神也有几分躲闪。 第三十三章 烈火(三)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还是惯常的“扑克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到楼下等我。”他淡淡地对骆舒雯说。 骆舒雯应了声“好”,看了颜昕伊一眼,神态变得冷冰冰的,当她重新转头面对钟恪南时,又恢复了沉静的微笑,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离开。 这女人变脸变得真快,颜昕伊吐吐舌头,见钟恪南眼神怪异地盯着她,赶紧缩回舌头,讪讪地笑着。 钟恪南径直进了屋,将手里拎着的一袋东西放在餐桌上。颜昕伊住在老旧小区,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摆设陈旧,但是被收拾得干净齐整,感觉颇为舒适。没有专门的餐厅,餐桌就摆放在客厅的一个角落,挨着厨房。 “我下楼买了早餐。”钟恪南解开袋子,将他买的小笼包、砂锅粥和肠粉一一取出。 “那个……”颜昕伊忍不住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钟恪南看了她一眼,“先吃早餐,我赶时间。” 颜昕伊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桌面上。 “哇,好丰盛,有我的份吗?”她确实饿了,更何况那些小笼包和粥粉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有。”钟恪南将一幅餐具放到她面前,那安闲自若的模样,倒像是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颜昕伊也不客气,坐下来,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塞。 “当心……”钟恪南后面的“烫嘴”还未及出口,颜昕伊已经一口咬下去,滚烫的汁液流出来,她被烫得丢掉了筷子,却舍不得吐掉,只能用手捂住嘴,可怜兮兮的。 钟恪南冲进厨房要为她倒杯凉开水,却发现厨房里空空如也,连煤气灶台都没有。他回到客厅,颜昕伊已经自己到饮水机那里倒水喝了。她一口气喝了一大杯凉开水后,觉得舒爽了许多。她对着钟恪南咧了咧嘴,耸了耸眉,一幅调皮的怪样子,“不好意思啊,出丑了。” “这房子是你买的?”钟恪南并不在意她的出丑,他的脑子里有许多关于她的问号。 “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她回答。 “你爸妈不和你住在一起?”他又问。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郁的光,那张生动的面孔突然黯淡了,“我爸……已经不在了,我妈改嫁了。”她的头垂下去了,牙齿紧紧的咬了一下嘴唇。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钟恪南带着歉然说。 颜昕伊很快的抬起头来,振作了一下说:“没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他点了点头,眼光中泛现罕见的温柔。 两人回到餐桌前坐下,继续用早餐。钟恪南赶时间,吃得很快,颜昕伊也默默不语。不一会儿,钟恪南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颜昕伊听得出是骆舒雯在催促她下楼了。 “漂亮女助理等不及了。”她打趣。 “早上有个重要会议,再不走来不及了。”他注视着她,“之前你说的合作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最迟下午上班之前给你答复。” 她惊异地望着他,对于这样突然的转变一时竟难以适应。 “我走了,再见。”他已经站起身,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送的那个眼部按摩仪,我收下了,谢谢。” 钟恪南离开后,颜昕伊呆坐着沉思,昨天还那样态度强硬的拒绝,怎么突然就答应考虑了?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诱因促使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难道是她说起父母的事情,让他产生了同情?不对,像他那样心思极重的人,不可能在瞬间改变想法。是不是昨晚她酒醉后说了什么?她越想越有可能,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但她依稀还记得那窜动的火苗,和那撕心裂肺的恐惧和伤痛。一段时间的沉思过后,她轻轻地皱眉,但一刹那,她又微笑了,不管怎么样,他愿意考虑,总归是一件好事,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谜团只能慢慢解开了。 “卢队,调看了附近所有交通路口的监控录像,都没有发现黑色劳斯莱斯的踪影。”上午,宋景彦有些丧气地向卢睿刚汇报。 “看来那个人很有可能就住在附近,不需要经过那些路口。”一旁的石天霖说。 卢睿刚略作思忖,“南华路,好像离宝宁街不远,而且只从小路走就可以。” 第三十四章 烈火(四) http://.biquxs.info/

“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石天霖说,那几条小路七拐八弯的,而且有些小路上没有监控摄像头,如果住在南华路,是有可能不被拍到。 宋景彦一听就明白了,“哦,你们是认为,开车的人有可能住在南华路的老别墅。” 石天霖点点头,“那么一辆车,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要找地方停放。那几条小路都是窄窄的单行道,路边没法停车。那就要房子里面有停车的地方才行,南华路那边有很多栋老别墅,停在别墅里面的可能性最大。当然不是绝对,其它可能性也要考虑在内。” “就以南华路为中心,把那一带摸一遍,任何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都不要放过。一些私人或者单位的监控摄像头,也有可能会拍到轿车经过。”卢睿刚吩咐。 宋景彦有几分迟疑:“卢队,我们这样大费周章地找那辆车和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意义。” 卢睿刚浓眉一耸,“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们做无用功?” “不是不是。”宋景彦赶紧解释,“我是担心你被昕伊那小丫头牵着鼻子跑了。” “笑话!”卢睿刚冷嗤,“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牵我的鼻子。” “小颜的画像只是作为参考,真正的分析判断还是靠我们自己。”石天霖也说。 卢睿刚补充:“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 “是是是。”宋景彦应声离开了。 那一头,颜昕伊照常上班、忙碌,她满怀着期待,却也有一丝担忧,担心钟恪南又因为什么原因变卦了。 好在钟恪南很守信用,中午就打来了电话,让她下午4点到公司具体谈合作事宜,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同意合作了。 颜昕伊简直要欢呼雀跃了,她通知石天霖和沈弘,约定好三人下午一起去钟恪南的公司。 接待他们的是骆舒雯,她将他们带到会客室,为他们端来茶水,她的举止端庄得体。为石天霖递茶杯时,骆舒雯的脸侧对着颜昕伊,那侧脸极美,高高的鼻子,卷曲的长睫毛,高贵、庄重、雅丽,惊艳的同时,她深感钟恪南真是艳福不浅,身边有个这么漂亮迷人的女助理,而且她很容易就看出,女助理对钟恪南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也许是察觉到颜昕伊的注视,骆舒雯转过脸来正面朝向颜昕伊,目光静静的落在她的身上。颜昕伊对她点头微笑,想问钟恪南什么时候来,骆舒雯也点点头,有股冷漠与傲岸的神情,显然并不想和她谈话。 这时会客室的门被推开,钟恪南走了进来。骆舒雯迎上前,喊了声“钟总”。 “你先出去吧,如果有事再喊你。”钟恪南并不想让其他人在场。 骆舒雯很听话地走出去,带上了门。 石天霖和沈弘都礼貌起身,和钟恪南打招呼。只有颜昕伊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符合礼仪,象征性地欠了欠身子。 钟恪南也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坐下,自己走过来,挨着颜昕伊落座。 颜昕伊先是一怔,明明旁边还有空沙发,干嘛偏要和她挤一张沙发,但她立即明白了他的心理,挨着坐是一种容易产生连带感的位置关系。所谓连带感,就是两个人距离很近,又面朝同一个方向,看到同样的景象,易于在心底形成连带意识。这说明他对她怀有亲近感,而对于坐在另一侧的石天霖和沈弘,他是把他们当作对手看待的,他在潜意识中将她纳入了同一条战线。 这一发现让颜昕伊莫名的欣喜,至于为什么欣喜,她也说不上来。 “感谢钟总对我们这次行动的支持,我们听小颜介绍了你们公司在人脸识别方面的先进技术,对这次合作寄予厚望。”石天霖先开了口,还真是一派“长者”风范,颜昕伊抿嘴偷笑。 “我先声明,我这次是以个人名义跟你们合作,跟我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钟恪南一脸的严肃,“你们那个姓卢的队长,我很怀疑他的能力,不想连累了我的伙伴们。” “只要能对我们有帮助,无所谓个人还是公司。”石天霖和颜悦色,“后天就要行动了,时间非常紧迫,我们这次来,也是要听听钟总的意见,好尽快制定出一个行动方案。” “我对你们的行动内容一无所知。”钟恪南直接提问,“时间?地点?摄像头分布情况?” “有的。”沈弘回答。 “这样的话就很简单了。”钟恪南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 第三十五章 惊险(一) http://.biquxs.info/

“你们提供蔡阿七的照片和身高体重等资料,越详细越好。到时候摄像头把捕捉到的所有人员照片都传到我这边的后台服务器。服务器把上传上来的人员照片和你们提供的蔡阿七照片相比对,与此同时,我开始使用人脸识别算法进行分析,算法根据人脸特征,眼、嘴、鼻等以及身高体重等来综合判断,如果符合条件就报警。”钟恪南提出。 颜昕伊插话:“就是之前听你介绍的,那种可以让通过留胡须、改变发型等方式掩盖真实面目的人原形毕露的算法?” 钟恪南点了点头。 “我有看到报道,说你们的人脸识别率已经达到了97.27%,比某世界巨头还略高一点,在全世界已经处于领先地位。”沈弘同样对这种算法非常感兴趣。 “97.27%,那是一年前的事了,现在又提高了不少。”钟恪南的语气难掩自豪。 “真厉害。”沈弘对钟恪南由衷地钦慕。 后来钟恪南和沈弘又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探讨,并达成共识。合作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一切顺利得远超乎颜昕伊的想像。 将近两个小时后,三人起身道别,钟恪南还有客人,让骆舒雯送他们。走出几步,颜昕伊忽然顿住了脚步。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话要和钟恪南说。”她说完转身就跑了,留下搞不清状况的石天霖和沈弘,以及面色不豫的骆舒雯。 颜昕伊往回走,迎面见钟恪南和一个中年男人边走边交谈。一见到那个中年男人,她愣住了,对方也看到了她,同样留露出吃惊的神情。 两人很快来到颜昕伊面前。“你们认识?”钟恪南问。 那中年男人两鬓微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鼻梁挺直,嘴角坚毅,成功人士的派头十足。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当然认识,她是我的女儿。” 钟恪南诧异地望着颜昕伊,她不是说自己的爸爸已经去世了,那这女儿是怎么回事? 颜昕伊对那男人礼貌微笑,喊了声“盛叔叔”,又说:“我想跟钟总说几句话。” “好,你们聊,我到旁边等着。“男人很快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他是我的继父。”男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颜昕伊才小声告诉钟恪南。 钟恪南想起她说妈妈改嫁了,恍然道:“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你和盛董还有这层关系,我们都是软件园发展战略咨询委员会的成员,经常会有一些交流往来。” “看到你们在一起,我也很意外。不过我对继父的情况了解很少,我们不怎么来往。”颜昕伊歪着脑袋看他,“那个……我突然想到,应该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今晚有空吗?” “是你单独请我吃饭,还是和你那两个同事一起?”他问。 她笑得俏皮,“没法报销,当然是能省而省。”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行,地点你来定,等我20分钟,我和你继父还有事要谈。” 在等待的时间里,颜昕伊临时上网搜索,发现不争公园内就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她对那个公园印象不错,打电话订了个小包厢。 20分钟后,钟恪南准时出现在颜昕伊面前。 “去哪里吃?”他问。 “就去不争公园的西餐厅,我已经订好位置了。”她回答。 颜昕伊的继父正好也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说,那家西餐厅环境很不错,是约会的好场所。 “我们才不是要约会,是有正事要谈。”颜昕伊脱口否认。 继父笑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和他们道别离开了。 继父走后,颜昕伊问起,软件园发展战略咨询委员会是做什么的。钟恪南告诉她,软件园设立了发展战略咨询委员会,两周召开一次早餐会,营收过亿的企业的老板、高管等聚在一起吃早餐,采用企业轮流做东的方式,分享自己新的战略方向、技术和有趣的东西,同时也为精准制定产业规划、产业政策提供有效的参考咨询渠道。这些企业的老板、高管私底下关系都不错,经常会有来往。 颜昕伊的继父名叫盛宏天,是宏天信息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是个富豪级别的人物。公司在全国20个城市建立分支机构,拥有涵盖电子数据获取设备、电子数据分析系统、电子数据销毁设备、互联网内容安全搜索、网络数据防护等系列共100多款成熟产品,并与官城大学、中国刑警学院等多所高校结成长期的研发合作伙伴。公司成立近20年,已发展成为国内领先的电子数据取证与安全产品及服务提供商。 第三十六章 惊险(二) http://.biquxs.info/

不过颜昕伊从来不把自己当作那个富豪家庭的一分子,更不会主动对人提及这层关系。她平常就是抽空去盛家别墅看望妈妈,完全像个外来客人,最多留下来吃顿饭,也不在那里过夜。虽然继父视她如己出,一直希望她能到别墅一起生活,但她坚持过着自己的日子,觉得继父有多少财产都与她无关,她一分钱也不图。 黄昏时分,暮色弥漫,举目望去,公园里的姹紫嫣红,模模糊糊的掩映在参天巨木的浓荫里。钟恪南和颜昕伊沿着湖边铺着碎石子的小径向餐厅走去,四周很安静,颜昕伊也安安静静地感受着风动柳梢的诗意,倾听着蛙鼓虫鸣。钟恪南对于她的安静感到反常,侧头看她,她入柳穿花,辫梢拂摆,浑身绽放着青春的气息,他的目光中不觉流露出了几分欣赏。 走出小径,对面有一段又高又长的斜坡,就在一刹那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有辆轮椅从斜坡上直冲了下来,轮椅上坐着一个老爷爷。这种重力加速度是非常危险的,而且冲势迅猛,后果不堪设想。钟恪南和颜昕伊不约而同地冲了过去,钟恪南的身手和速度自然远胜过颜昕伊,在老人即将重重摔落的关键时刻,他快如疾风而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老人的轮椅,巨大的惯性几乎将他冲撞得飞出去,好在颜昕伊也及时扑过来,帮忙缓冲撞击的力道,钟恪南跌倒在地,右手臂扭伤了,但他和颜昕伊一起死死护住轮椅,轮椅停了下来,虽然整个儿倾斜,所幸老人没有摔倒。颜昕伊除了被撞疼之外,其他并无大碍。轮椅的大半边压在钟恪南身上,他的右臂使不上劲,还用左手帮助颜昕伊将轮椅扶正。 颜昕伊见老人闭着双眼,耷拉着脑袋,以为他晕倒了,吓了一大跳。又见钟恪南费劲地想要起身,她赶紧过去要先扶他,他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有个年轻男人从斜坡上飞奔下来,他急得满头大汗,直冲到老人的轮椅前面,蹲下身来左看右瞧,口中直唤“爷爷”,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目光呆滞无神。 “别是吓傻了吧。”颜昕伊暗自担忧。 那年轻男人却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太感谢你们了,我刚才都看到了。” 他转过头,看到钟恪南一愣,“钟总,居然是你!” “叶总。”钟恪南的语气很平淡,“你的爷爷?怎么没人看着?” 颜昕伊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惊讶,仔细一看那男人的脸,更惊讶了,“叶总,你该不会是……叶明超吧?”那异常俊朗的五官,分明就是杂志封面上个风采出众的男人,风正集团总裁叶明超。他的身材和钟恪南差不多,都是高个子,大长腿,但衣着打扮比他青春时尚得多,穿着蓝黄拼色polo衫和时髦的米色卡其裤,一看就是面料高档的名牌,非常醒目。 “我是叶明超。”叶明超蓦的回头,对上颜昕伊那对灵动的大眼睛,他感到胸口被猛烈的撞击了,如此动人的,会说话的眼睛!他瞪视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张口结舌,“你……知道我?” “你是名人,我当然知道。”颜昕伊有瞬间的惊喜,这么个大人物大帅哥,毫无征兆的就出现在了面前,宛如从天而降。但惊喜随即被不满的情绪取代了,她教训起对方,“你也真是,管理一个大集团的人,怎么连自己的爷爷都看不好,让他遇到这样的危险。” “实在不好意思。”叶明超满脸愧色,“我爷爷就在山上的一家疗养院,我平常工作忙,难得来看他,想推他出来散散步。没想到突然接到一个很重要的工作电话,打完电话,才发现爷爷不见了,爷爷患有老年痴呆症,平常都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轮椅会突然失控。” “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不对。”颜昕伊继续训话,“你已经很少有时间陪伴爷爷了,难得来看他一次,就应该把工作放一边去。老年痴呆症患者最需要安全护理,为了防止病人发生意外,随时都需要有陪护人员,特别是外出时,更要加倍小心。” 第三十七章 惊险(三) http://.biquxs.info/

“是是,我太不小心了,实在很惭愧,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了。非常谢谢你们的帮助。”叶明超认错态度诚恳,他转向钟恪南,“你受伤了吗,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陪好你的爷爷就行了。”钟恪南语气疏离,“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了。” 叶明超也不坚持,“即然这样,不耽误你们了,我先陪爷爷回去,改天再专程向你们道谢。”他从上衣口袋里里取出一个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颜昕伊,“还没请教芳名,能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颜昕伊双手接过,烫金的名片,流光溢彩,尽显奢华不凡。她将名片收好,也给了他自己的名片。他同样双手接过,看到印有颜昕伊卡通漫画头像的粉红色名片,他凝视着她,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那对漂亮的眼睛在暮色中闪亮而温和,“你的名片很可爱,跟你一样。” 他说完便转过身,推过爷爷的轮椅,再次向钟恪南和颜昕伊表示感谢,并和他们道别后,推着轮椅往斜坡走去。 “走吧,我们也吃饭去。”颜昕伊看钟恪南那淡然的模样,以为他刚才就是摔倒,没什么事。 但是,他轻描淡写地说:“不是去吃饭,你得先开车送我去医院。” “你受伤了?怎么完全看不出来?”颜昕伊急切想要察看他伤在哪儿,一碰到他的右臂,他就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胳膊肘处已经肿得厉害。 颜昕伊慌忙缩手,对他既担忧又佩服,明明摔伤严重,还在叶明超面前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忍耐力非比寻常。 到骨科医院挂号、拍片,来回折腾后,诊断是右胳膊肘关节扭伤,幸亏没有骨折,医生让钟恪南先在医院做冰敷,回家后要用冰块加水制作冰袋继续冰敷,24小时内3-5次,每次10-15分钟,又开了一些内服的药片和外敷的药膏,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离开医院后,颜昕伊开车送钟恪南回到住处,他一个人居住,右胳膊受伤,制作冰袋、冰敷都不方便,颜昕伊便决定好人做到底,照顾他一阵子。 钟恪南住在一栋独栋的高档住宅大厦,居所是上下双层的复式结构,乘电梯到达七楼,进屋后,颜昕伊环顾室内,装潢虽然是舒服低调的工业风,但是细节满满,尤其是很多家居好物都很有质感,如同他的穿衣打扮,用简约大方的单品穿出了时髦感和质感。这是个很有品位的男人,她在心里评价。 “你的胆子不小。”钟恪南见颜昕伊毫不拘束,一进门就问有没有制作冰袋用的保鲜袋,禁不住说。 颜昕伊抬眼看他,“怎么说?” 他走到她面前,俯身望着她,“我们刚认识,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就敢到我家里来。” 她低哧了一声,“要是怕这怕那,我也不用出来混了。” 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告诉她保鲜袋在厨房的橱柜里。她疾步进厨房找到两个保鲜袋,分别装入自来水,打上结,放入冰箱。之后又返回厨房,继续拿保鲜袋装水,一口气往冰箱内放入七八袋。钟恪南看着她忙进忙出,有几许暖意涌上心头。 颜昕伊把最后一袋水放入冰箱速冻柜,直起身子,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大功告成了。” “辛苦了。”钟恪南真诚道谢,“但是还得麻烦你煮点吃的,你也饿坏了吧?” 颜昕伊惊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居然已经晚上10点了,去趟医院消耗了太多的时间,这会儿她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但她有些为难地启齿:“我……不懂得下厨,上网叫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厨房里有电磁灶。”他却答非所问。 她猛的一怔,呆望着他。 “我知道你怕火。”他有些碍口地说,“电磁灶没有火,煮碗泡面,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比叫外卖快多了。” 她瞪大了眼睛,惊愕得无法开口,窘迫的感觉使她整个的脸孔都发起烧来,转身就跑进了厨房。 她一眼看到煤气灶旁边的电磁灶,冲到跟前,两眼发直地盯着电磁灶,有某种痛楚的感觉压迫着她的心口。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钟恪南走了进来。她没有回头,仍无法从那慌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算了,不要勉强。”钟恪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还是叫外卖吧。” 颜昕伊缓缓转过身,他的眼里泛现一丝罕见的温情,这温情竟让她心头的痛楚有些疏散开了。 第三十八章 惊险(四) http://.biquxs.info/

“不用,我能煮面。”她喘着气,勉强应道,“泡面在哪里?” “在上面的柜子里。”钟恪南用左手指了指方位,又告诉她冰箱里有一些速冻食品,可以拿来煮面。 颜昕伊用电磁炉烧了一锅水,到冰箱里找到一些剩余的牛肉丸、冰冻三文鱼、鸡翅,看来钟恪南经常自己煮泡面吃。厨房里有一些调料,她一边忙碌,一边做深呼吸,心情平复了,一锅香喷喷的面条也煮好了,盛了一大一小两碗,端到餐厅的餐桌上。 她走出餐厅,见钟恪南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她走到他的身边,目光所及,是夜色中的的万家灯火,灯火映照着形形色色的人生,快乐的,不快乐的,幸福的,不幸福的,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钟恪南转过身,那对黑黑的瞳孔里有灯光闪烁。 “吃面去吧。”她的眉间眼底,已经看不出有丝毫的烦恼,丝毫的不安。 “谢谢。”他迈步向餐厅走去。 颜昕伊跟在他的身后,也进了餐厅。 “大碗的是你的,小碗的是我的。”她说。 钟恪南右手不方便,他不习惯用左手拿筷子,只能一小筷一小筷地夹起面条,相比之下,颜昕伊埋头大口大口地吃面,并不顾及形象,看样子的确是饿坏了。钟恪南干脆停下筷子,只看着颜昕伊那狼吞虎咽的样子。 “我的吃相很好看吗?”颜昕伊不抬头,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你的吃相……”钟恪南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才接着说,“挺可爱的。” 听到钟恪南说她可爱,颜昕伊抬起头看他,“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应该算夸吧。”他回应,“真实,不做作。”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怎么说呢,有时候挺出人意料的。” “怎么说?”他问,重新动了筷子。 “比如……”她迫切想知道自己昨晚醉酒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了坚决不合作的态度,但是话到嘴边又出不了口。她亮晶晶的眼珠乌溜溜的转动着,话就变了味道,“比如你居然敢吃我煮的面。” “为什么不敢吃?”他不解。 她伸出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因为我这双手整天摸尸体,鲜血淋淋的,腐烂的,还有化成白骨的,什么样的都有。” 他正好夹了一筷子面送到嘴里,差点噎着,咽下去后,他盯了他两秒,微扬起嘴角,“早晨吃小笼包的时候,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你联想到孙二娘的人肉包子,结果也很出人意料。” “早晨我被烫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哪里顾得上联想。”她撇撇嘴,终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一整天,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昨晚你喝醉酒,给我打了电话。我听到你的尖叫,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赶到餐馆。看到你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好像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浑身发抖,好几个人围着你看热闹,都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他凝视她,有股深思的神情,“我要带你走,你抓住我的手,哭喊着……爸爸。” 她愣了愣,然后耸鼻子,皱眉头,作出一脸滑稽兮兮的苦相,嘴里哼哼,“完了完了,形象毁于一旦,以后再也不敢去那家餐厅吃饭了。” 他继续组织着语言:“我总不能让你继续出丑,就把你带回家了,看你醉得很厉害,哭个不停,只好留下。” 他说得稀松平常,她听着心里却翻江倒海。 “话说,你怎么能找到那家餐馆,又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颜昕伊又表达了内心的疑惑。 “追踪你的手机信号所在位置,查到你的住址,对我来说轻而易举。”钟恪南镇定回答,接着吃了一口面。 她恍然,对啊,他可是计算机天才,对他而言的确是小菜一碟。她对他微笑,但他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一丝悲哀的味道,“我也想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她问。 “为什么怕火?”他深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你大喊救火,救命,你说,你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场大火。”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她的眼睛黑幽迷蒙,神情古怪,“我居然说了那么多?” 他点点头,“酒后吐真言。” 她的眼底掠过一抹痛苦之色,轻蹙起眉头,眉间眼底浮现一片迷蒙的哀思,“我的爸爸是在一场大火中丧生的,那年我9岁……” 第三十九章 惊险(五) http://.biquxs.info/

她说不下去了,她的脸庞上那异常哀伤的表情,使他不自觉的又被撼动了,是的,又一次。昨晚她抱住他哭喊“爸爸对不起,爸爸我太没用,我想做一个有用的人”的时候,他就深深被 撼动了。 他没有追问她哭喊“对不起”的原因,只是脱口而出:“你的能力会得到证明的。” 她诧异的瞪着眼睛,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感动的激情,在他那冷淡的外表下,一定有一颗善良而真挚的心,就像在公园里,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救下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人,自己却受了伤。而他必定也是听到她在火焰和酒精的双重刺激之下,神志不清时吐露的、发自内心的“真言”后,才转变了态度,决定帮助她证明能力。 “谢谢你。”她低喃。 他深深的看她,“你昨晚是一个人喝酒?” 她摇摇头,“和我们石队一起,他先走了。” 他轻哼了一声,“你们队里都是些不靠谱的,居然把你一个人丢下,那样的人,怎么能够放心合作。” “不是那样的。”她急忙解释,“石队要先回家陪老婆孩子,他走的时候我还好好的,他走后我自己继续喝酒,然后看到隔壁的人在使用打火机……” 他了然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面。 她也把剩下的一点面吃完,吸了一大口气,转移了话题:“你跟叶明超是竞争对手,所以关系也不好?” “我们只是认识,没有过深交,关系谈不上好坏。”他回答。 她“哦”了一声,想起叶明超那个老年痴呆的爷爷,喟叹:“叶明超的爷爷,当年一定也是个显贵的人物吧,现在却落得如此模样,实在是可怜。儿孙忙于自己的事业,对老人的关爱太少了。” 钟恪南心有戚戚焉,如果他能够多花点心思在奶奶身上,她也不至于落入诈骗陷阱,悲愤交加,病发身亡,给他留下永远的伤痛和遗憾。 她意识到触到了他的痛处,有些不安,于是分散他的注意力,问:“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你吗?” “随便你。”他很无所谓的样子,让她有点尴尬,显得她似乎过于主动。 于是她没好气的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赶紧说,做完我就走了。” “只要把碗筷收拾好就行了,其它的我自己都能做。”他的要求很简单。 “洗澡呢?”她不假思索地问,话一出口就悔得想打自己的嘴巴,说话怎么一点都不经过大脑。 他唇角扬起一抹含蓄的弧度,“你要帮我洗澡?” 她的脸蓦的发热了,“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可以帮你拧毛巾……”不对,拧毛巾也得和他一起待在浴室里面。那洗衣服呢?内裤也要洗吧,怎么想都很暧昧,她索性厚着脸皮豁出去了,“帮你洗澡其实也没什么,我整天跟裸体男尸打交道,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只会把你的身体当作尸体一样看待,就是很可能出于职业习惯,想要拿把刀来解剖。” 他维持着唇角含蓄的弧度,“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还是算了。” 她一下子大笑了起来,笑得发辫拂在面颊上,笑得那么狂放,那么淘气,使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她见他笑了,自己却停了笑,忽然脸色一正,对他说:“赶紧把面吃完,我明天要早起,不能太晚回去。” 他也一整神色,用已经使用得较为顺手的左手大筷吃面。 颜昕伊等他吃完,洗好碗筷就离开了,提醒他记得睡前和明早起床后继续冰敷,就离开了。 颜昕伊回到家,洗漱后上床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明明疲倦万分,却无法睡着。平常一挨枕头却睡着的她,莫名其妙的失眠了。脑子里是杂乱纷扰的一团,那个痴呆的老爷爷、叶明超还有钟恪南,轮流在她的脑子里出现,最后盘旋不去的,是钟恪南的笑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真正意义上的笑。虽然很短暂,但他那样不苟言笑的人,这一笑,竟让她有阳光照耀下冰雪消融、熠熠生辉之感。她又糊里糊涂地惦记着,他受伤的胳膊好点没有,会疼得难以入睡吗?洗澡洗衣服都很不方便吧?想到洗澡,她不免为自己那番厚脸皮的言论而害羞发笑,她拉过毛巾被,蒙住了自己的头。 第四十章 抓捕(一) http://.biquxs.info/

然后,颜昕伊不住的在床上辗转反侧,由于无法睡着,开始数数。从一数到一千多,好不容易神思逐渐恍惚,睡意沉甸甸的压在了眼皮上。朦胧中,她听到一阵噼哩叭啦的燃烧声,紧接着是一片纷乱嘈杂的声音,混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嚎声,男人奔走救火的呼喊声……她惊跳,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可那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她此生的梦魇,多年来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股热浪蓦然从她的心底升起,直冲入眼眶中,泪水完全无法控制的滚了出来。她深深呼吸,伸手抹了抹泪水,迷蒙的目光飘向床头的闹钟,清晨5点半了。 她在床上呆坐良久,然后下床换衣服、洗漱,在楼下买了和昨天早餐一样的小笼包、肠粉和砂锅粥,再驱车30分钟到钟恪南居住的小区。按门铃时刚好清晨6点半,钟恪南穿着睡衣来开门,睡眼惺忪,显然是刚被门铃声吵醒。 “早安,昨晚睡得好吗?”颜昕伊虽然睡眠不足,精神却很好。 “还行。你怎么来了?”钟恪南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睡意,对于颜昕伊的到来,他颇有些意外。 “来看看你的胳膊好点没有。”她打量着他,他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衣,那居家的慵懒模样让他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垂落的右手臂,受伤的地方仍然肿胀淤青,“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如果没有,就当请你吃早餐了,本来昨晚说好要请你吃晚餐的,结果没吃成。” 他微眯起眼睛,“用早餐换午餐?太划算了。” “什么呀,我才没那么小气。等你的手好了,我会另外找时间请晚餐。”她不满撇嘴,“我来,主要是出于对你的关心,要是不领情就算了,我连早餐一起带走。” 他侧过身子,让她进屋,“如果你不赶时间,就帮我再多做几个冰袋。” “没问题啊。”她爽快答应了。 她放下早餐,飞奔进了厨房。他望着那苗条纤巧的身子翩翩然的隐没在厨房里,心里有一阵恍惚。 颜昕伊忙碌完,钟恪南已经换了一身衬衫西裤,正半倚在客厅沙发上冰敷受伤的胳膊,脸上一股若有所思的神情。早晨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在他面前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他整个人也好似一个闪亮的发光体, “想什么呢,冰棍先生。”相比“钟总”“钟先生”,她叫得最顺口的,还是“冰棍先生”。 他也不计较,抬眼看她,神情严肃,“万一蔡阿七没有出现,你就无法证明给你们队长看了。” “我相信他会出现,他还没有到灭绝人性的地步。”她对自己有信心,也对人性有信心,“就是要辛苦你,手受了伤不方便,还得跟着我们蹲点守候,从今晚12点开始到明晚12点,只要蔡阿七没出现,就要一直候着。” “只要能抓到人,其它都不算什么。”他淡然说。 两人互视了一眼,有某种默契在相互间悄然传递,他们都像斗士,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夜晚的东林墓园神秘而阴森,夜风簌簌然,在附近的山凹中回响。钟恪南、颜昕伊、沈弘和傅庆任等几名刑警在墓园的监控室守候着,其他人则待命,随时准备行动。 监控室内一整面的屏幕墙,可以清楚看到墓园内各个位置的情况。东林墓园是殡葬祭综合体的园区,提供从殡到葬,再到祭的一站式服务。深夜的墓园仍有不少车辆和行人出入,主要是到殡仪馆守灵的死者家属和亲友。另有上夜班的工作人员在走动。 在墓园大门到埋葬黎雪梅骨灰的公墓,几条线路上都增加了摄像头,钟恪南联网操控,只要蔡阿七出现,就插翅难飞了。 沈弘协助钟恪南工作,他已经将蔡阿七的照片和身高体重等最详细的资料提供给钟恪南。颜昕伊配合医生开的外用膏药,一边为他热敷。扭伤24小时内冰敷是为了减少出血,减轻肿胀和疼痛感。扭伤24小时后就要从冰敷改为热敷,促进肿胀的消散。傅庆任开玩笑说,钟恪南这是享受了高级别的待遇,配备了助手和私人医生。沈弘笑着回了一句,人家是大神,自然要享受大神级别的待遇。 而钟恪南和颜昕伊都无心理会,他们各自憋了一股劲儿,能否成功抓捕蔡阿七,对他们来说,多少都有点“背水一战”的意味。 时间缓缓流逝,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颜昕伊走到窗前,凭窗而立,仰头看着窗外黑暗的穹苍,晓月将沉,寒星数点。 第四十一章 抓捕(二) http://.biquxs.info/

夜凉如水,一阵夜风扑面而来,颜昕伊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双手抱住胳膊,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夜空中的星光,再过一段时间,它们将隐没在黎明的曙色里,离天亮也不远了吧?如果蔡阿七没有借着夜幕的掩护,在天亮前出现,那么他很有可能要等到夜晚再度来临时才会出现了。又一阵风吹来,她闭了闭眼睛。 骤然间,警报声大作,钟恪南通过人脸识别算法分析,锁定了出现在墓园内的目标人物。所有人的精力都高度集中,颜昕伊急冲到屏幕墙前,见殡仪馆所在区域聚集了不少人,被锁定的目标就混杂在人群当中。 报警信息第一时间被传到执勤区域的民警处,指令执勤区域民警伺机而动。傅庆任等人也紧急出动。 钟恪南、颜昕伊和沈弘都留在监控室等待消息,他们都紧张地盯着屏幕,等待警方收网。忽然间,钟恪南的目光定住了,有个女人和蔡阿七出现在了同一个屏幕上,殡仪馆旁边有一条林荫小道,通往公墓区域所在的后山,那里车辆不能进入,女人就是从那条小道走了出来,之前应该是去了公墓。她越走越近,虽然夜色笼罩,借着路灯的光亮,钟恪南还是辨认出,那女人与黎雪梅极为相似!他正打算放大细看,女人却突然从屏幕上消失了,其它屏幕上,也没有再出现她的身影。 “有黎雪梅的详细资料吗?”钟恪南急问沈弘。 沈弘和颜昕伊都很有些懵,他们并未留意到那个女人,不明白钟恪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黎雪梅。 “如果有马上给我,越快越好!”钟恪南见沈弘一时间没有反应,又催促。 “有的,稍等。”沈弘看他很着急的样子,快速上网进入数据库,调出黎雪梅的照片和身高、体重、外形特征等最详细的资料,发送给钟恪南。 钟恪南立即截取刚才的监控画面,通过人脸识别算法进行比对后,相似度评分超过了90分! 沈弘和颜昕伊都为钟恪南这一意外的发现而惊讶不已。 “那个和黎雪梅长得非常相似的女人,今晚也来到墓园。”颜昕伊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她也是冲着黎雪梅的墓去的?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时传来了消息,目标对象落网了,经过盘查,正是蔡阿七!蔡阿七经过乔装打扮,拦了一辆的士到殡仪馆前下车,然后通过旁边的林荫小道,前往公墓区域。到了黎雪梅的墓前,他突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猛磕头,口中直喊“对不起”,喊着喊着就痛哭流涕。 就在这时,警察突然包围过来,他没有任何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得知成功抓捕蔡阿七后,钟恪南和颜昕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都落了地,但随之而来的,是要找寻那个和黎雪梅相似度极高的神秘女人的下落。钟恪南通过算法分析,将那女人被摄像头捕捉到的所有画面都找了出来,但是画面非常少,凌晨接近四点半,她手捧祭奠花束,出现在殡仪馆旁边的林荫小道外面,之后通过小道进入公墓区域,公墓区域入口有摄像头,里面原本没有摄像头的,但为了抓捕蔡阿七,特别在黎雪梅墓葬周围增加了摄像头,因此可以清楚看到,那女人在黎雪梅的墓碑前停留,并将手中的花束置于她的墓前。 半个小时后,女人从墓地出来,沿着林荫小道返回,之后又消失了踪迹。 “看样子是乘车来的。”沈弘说,东林墓园的停车场在殡仪馆区域内,车辆不能进入公墓区域,因此开车来的人都是将车辆停放在停车场,然后从殡仪馆旁边的林荫小道进入公墓区域。而林荫小道和停车场中间有一处空地正好是监控死角,如果女人在那里上下车,就不会被监控摄像头拍到。 于是钟恪南又找出在黎雪梅出现和消失的同样时间段内,从附近经过的车辆,锁定了三辆轿车,那三辆轿车都恰好先后驶入和驶离殡仪馆区域的停车场,并经过那处空地。其中有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特别醒目,一看就知道车主是有钱人。 黑色劳斯莱斯轿车!这一发现让沈弘和颜昕伊都精神为之一振,目击者看到的那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就是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车主和那个女人的身份还没有查到,现在如果能直接找到二者之间的关联,调查将取得很大的进展。 第四十二章 抓捕(三) http://.biquxs.info/

但他们失望了,东林墓园大门的监控摄像头都只拍到这三辆车的车主,没有拍到车上的其他人。 沈弘迅速通过车牌号,查询警方的车辆档案数据库,很快查到了三辆轿车的车主,并发现了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结果,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的车主,是风正集团的董事长叶实忠。 颜昕伊瞪大了眼睛,“风正集团的董事长?那不是……” “是叶明超的父亲。”钟恪南接了口。 “天哪!”颜昕伊惊呼,前天才在很惊险的状况下遇见叶明超,现在他的父亲叶实忠又有可能和那酷似黎雪梅的女人有关联。 钟恪南对此也感到十分意外,思忖片刻才对颜昕伊说:“我觉得你们应该分别找那三个车主了解一下情况,包括叶实忠。” 颜昕伊点点头,“我回去会汇报。” 钟恪南自己打车回家休息了,颜昕伊他们回到公安局,走之前,颜昕伊去了墓地,将黎雪梅墓碑前的花束带回去做指纹鉴定。 卢睿刚和宋景彦对蔡阿七进行审问,颜昕伊和石天霖、沈弘、傅庆任就在外面看着。大家都顾不上休息,连续作战。 “蔡阿七,你杀害了黎雪梅,这半年来良心一直不安吧,所以才要在她的生日,大半夜到她的墓前痛哭忏悔。”宋景彦直截了当,“不光如此,你还涉嫌网络诈骗,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 多行不义必自毙!蔡阿七全身起了一阵剧烈的抖动,他先前差点被钟恪南当场抓住,后又得知同居女友陈玲玲被杀害,以及警方正在通缉他,内心的巨大恐惧日日折磨着他。而此前杀害黎雪梅后,虽然暂时躲过警方的追捕,但良心饱受折磨。随着黎雪梅的生日临近,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也与日俱增,因此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趁夜到黎雪梅的墓前忏悔。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欢她……”蔡阿七声音颤抖,“我也很后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景彦冷哼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蔡阿七已然情绪崩溃,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不待宋景彦继续追问,他自己断断续续地交待了罪行。 蔡阿七是在将近两年前被好哥们刘金平拉下水,加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网络诈骗集团,这个集团头目的网名叫“恺撒大帝”,没有人知道其真实身份,更不曾见其真容,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qq进行,而且只有少数几个元老级且“业绩”优异的核心成员才能直接与“恺撒大帝”联系。但集团的机密信息,例如完整人员名单及其真实身份,核心成员也接触不到,除了“恺撒大帝”之外,只有他的助手知道。其他不方便在网上涉及的信息,如具体窝点地址等,也是由这个助手作为中间人传递。大家都称呼该助手为“大风“,大风出现的次数不多,每次现身都不以真面目示人,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说话也经过了变声处理。除了能根据身材判断出他是高个儿男人外,其余都一无所知。 之前钟恪南闯入的那栋别墅就是团伙的主要窝点,里面的人数从最初的几个人发展到近百人,而且其中许多人都发展了下线。下线成员达到一定人数后,他们的上线成员就分散出去,和他们一起建立了另外的小窝点。后来别墅里的固定人员只剩下50人左右,别墅里有很多房间,每个办公间里的人都是同一小组的,平日里关起门各自干着诈骗的勾当,互不串门。大部分十八九岁的小年轻吃住也都在里面,睡觉打通铺,只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才会自己在外面居住。 蔡阿七加入后,先接受了培训,培训他的就是他的好哥们儿刘金平。刘金平给了他一套“话术”剧本。这套剧本从开场白、剧情渐进,直至回答“客户”质疑,都有明确标注,可以让新人在短时间内掌握一整套诈骗技巧,堪称“诈骗指南”。新人一边学“话术”,一边跟着老人“实战”。后来每换一种诈骗方式,都会更换一套剧本,但没有人知道剧本是谁写的。 钟恪南的奶奶,就是当时作为新人的蔡阿七,跟着老人刘金平,还有另外两名团伙成员一起设局诈骗的。另外两个人蔡阿七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们的网名分别是大灰和安仔,见面也是这样称呼他们。 第四十三章 抓捕(四) http://.biquxs.info/

刘金平和大灰、安仔都是“飓风”诈骗集团的核心成员。蔡阿七入伙时间较短,加上缺乏发展下线的能力,在团伙里面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每个月刘金平会根据诈骗获得的金额,以及蔡阿七的表现,给他一定的报酬。 那次诈骗之后不久,蔡阿七就离了婚,搬到黎雪梅家的斜对面,很快跟黎雪梅的未婚夫张峰混熟,经常到他们家的地下室打麻将。蔡阿七被漂亮的黎雪梅深深吸引,加上自己离了婚,正常性需求得不到满足,被黎雪梅激发的欲望,导致他对张峰产生了强烈的嫉妒甚至恨意,从张峰那里得知他和黎雪梅凑了一笔钱准备付婚房首付后,他便动了恶念,让刘金平等人帮忙,设计骗取了他手头所有的资金。 对于张峰的自杀,虽然蔡阿七也愧疚悔恨过,但对黎雪梅的迷恋致使他越陷越深,他一再找各种借口上门纠缠黎雪梅,黎雪梅忍无可忍将他赶出门后,他做出了更加疯狂的举动。 那晚蔡阿七特意请住在附近的小年轻胡子到家中喝酒,胡子酒量差,很快就被灌醉了。而蔡阿七在酒精的刺激下色胆包天,他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头套和手套,溜出家门,用自制的塑料卡片作为开锁工具,进入黎雪梅的家中。 黎雪梅正在地下室打扫卫生,蔡阿七悄悄到了地下室,企图强行占有黎雪梅,却遭到她的极力反抗,在此过程中头套脱落,暴露了真面目。情急之下,他杀害了黎雪梅,并布置了现场,而后迅速逃离,回到自己的住处,将沾了血迹的衣服换下清洗干净,躺到床上,在惴惴不安中睁着眼睛到天亮。 在那之后,他经历了警方的调查,警方虽然凭借所掌握的线索,将他锁定为头号嫌疑人,但一直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让他暂时得以侥幸逃脱。 蔡阿七也密切关注着关于这个案件的各种媒体报道,确定事情基本平息后,他辞掉工厂的工作,搬离了原来的居住区域,租了宝宁街那套老旧公寓的单元,在那期间他结识了陈玲玲,两人开始同居。 “陈玲玲被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做什么?”宋景彦发问。 “陈玲玲不是我杀的!”蔡阿七的面部肌肉痛苦地抽搐着,“那天我被仇人追赶,不敢回住处,躲到了刘金平家里,第二天就看到新闻,陈玲玲被杀害了。我很害怕,再也不敢回去,也不敢出门,一直待在刘金平那里,直到今晚去墓园。”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杀害了陈玲玲?”宋景彦又问。 蔡阿七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我的仇人找上门,没找到我,就把陈玲玲给杀了。如果那样,是我害了她……” “你知道,黎雪梅还有什么亲人吗?”卢睿刚插话问。 蔡阿七还是摇头,“我只知道她的父母都去世了,一个人在这座城市,其他并不清楚。” 审问结束后,颜昕伊向卢睿刚汇报了在墓园的意外发现。指纹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在花束上面没有采集到指纹。 颜昕伊提出,应该挨个儿找那三辆车的车主问话,或许能获得一些关于那个冒牌黎雪梅的信息。卢睿刚依旧是持怀疑态度,“怎么会那么巧,抓捕蔡阿七,顺便就发现了那个女人?相似度评分超过了90分,那是用他所谓的算法算出来的吧,你们单看监控画面,能看出和黎雪梅的相似度那么高吗?” “卢队,我知道你对钟恪南有成见。”颜昕伊和他理论,“但是就凭他的算法帮助我们抓住了蔡阿七,也应该相信,相似度评分是准确的。而且黑色劳斯莱斯轿车再度出现,不会单单只是巧合吧。还有一点,花束上面没有采集到指纹,说明那个送花的人心里有鬼,刻意不留下指纹,她一定有问题。” 石天霖接了口:“单从钟恪南的算法来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他为我们抓获蔡阿七立了一大功,这是不可否认的。至于那个女人和黎雪梅的关系,还有待于进一步查证,的确不能单方面相信钟恪南。我倒是觉得,把那三辆车的车主分别找来了解一下情况,有利于我们作出判断。” 卢睿刚微蹙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对颜昕伊说:“你要是想找那几个车主,那就随你吧,让牟淞和你一起去。” 第四十四章 抓捕(五)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原本郁闷的心情立即明朗起来,脆声应“好”。 “叶实忠那样的人物是不好惹的。”卢睿刚又补充,“你好自为之,别给我捅出大篓子。”说完便背过身去面对石天霖,不再理会她。 颜昕伊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石天霖想笑,但当着卢睿刚的面又不好笑,于是嘴角微微抽动着,表情有几分滑稽。 卢睿刚并未察觉到什么,自顾着对石天霖说:“蔡阿七已经供出了刘金平的住址,当务之急是逮捕刘金平。据蔡阿七所说,别墅窝点之所以转移,是因为大风前来传达凯撒大帝的命令,既然这个窝点的人数已经减少了一半,就没有必要再租这么大的房子,要换个小一点的,更隐蔽的处所。住所是大风选定的,别墅里的人分批转移,蔡阿七所在的这组是最后转移的,那天其他人也都陆续搬东西走人,蔡阿七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手头还有几个诈骗电话没打,被刘金平要求打完才可以离开。蔡阿七打电话的时候,正好钟恪南找上门去。 另外,因为蔡阿七的“业绩”不好,他不能跟着大队人马继续留在主要窝点,具体被分配到哪个小窝点,刘金平说要等待大风的指示,让他打完电话先回自己的住处待命,因此其他人具体转移到了哪里,他也不清楚。刘金平作为核心成员,有通过qq直接和恺撒大帝联络。只要抓住了刘金平,也许就能顺藤摸瓜,得到恺撒大帝的有关信息。” 石天霖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要商议抓捕刘金平的方案,颜昕伊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先行离开。 颜昕伊一夜没合眼,却丝毫不觉得困倦。她立即行动起来,和牟淞先后找了其中两名车主面谈,他们都是到殡仪馆给守夜的亲友帮忙的,都说没有看到过什么女人,颜昕伊也并未发现他们有什么问题。 只剩下叶实忠了,问题很可能出在他的身上。这可是个大人物,颜昕伊是不怕什么大人物的,但因为卢睿刚的“忠告”,她还是多加斟酌,能在商界呼风唤雨的人,肯定不好对付。 得找个正当的理由才是,免得贸然上门,反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她正和牟淞商量要以什么样的方式上门,手机铃声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听,浑厚清朗的男声响起:“颜小姐你好,我是叶明超。” 她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叶明超?哪个叶明超?” “还能有哪个叶明超。”对方朗朗而笑,“就是前晚刚认识的那个。为了感谢你们救了我爷爷,我想请你和钟总吃顿饭,不知是否愿意赏光?” 她心中大喜,叶明超这通电话来得太及时了! “请吃饭就不用了,助人为乐不求回报。”她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正好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就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你说吧,只要我有能力办到,一定帮。”叶明超爽快应道。“ “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办到。”她说得简单明了,“我想见你爸,你能帮忙联系吗?” 这回轮到叶明超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见我爸……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就是小事。”她自然不能明说,“我和一个同事遇到了点困惑,需要向你爸请教。我担心如果没有提前预约,直接到你们集团去,会被保安给轰出来。可是又没有预约的途径,正发愁呢,你就打电话来了,真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啊。” 叶明超笑了,“既然是冥冥之中天注定,我更没有不帮忙的道理了。你等着,我马上去跟我爸说,然后给你回复。” 牟淞已经听了个大概,通话结束后,立即连珠炮似地说:“昕伊姐,原来你居然认识叶明超啊,快说说,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听你和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挺熟的啊,他主动给你打电话,还要请你吃饭,哇塞,关系不一般啊。” “拜托,你这小屁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颜昕伊不过比牟淞大两岁,在他面前却总喜欢以长辈自居,“你难道不知道,我跟谁都是自来熟的吗,特别这种有求于人的时候,更需要用技巧套近乎。不过也真是太巧了,我前天刚认识他,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牟淞摸摸自己的脑袋,呵呵傻笑,“昕伊姐,这说明你最近人品爆棚。” “嗯,有道理。”颜昕伊顺着他的话开玩笑,“赶明儿去买彩票试试,没准可以中头奖。” 第四十五章 浪漫(一) http://.biquxs.info/

“要是真中了大奖,别忘了请我吃顿好的。”牟淞随声附和。 “瞧你就这点出息,太没追求了。”颜昕伊嬉皮笑脸的,“要是真中了头奖,姐请你去周游世界。” “谢谢姐,你真大方。”牟淞也配合着加戏。 颜昕伊编不下去,哈哈大笑起来,牟淞也跟着傻乐。两人正欢乐着,叶明超的电话又来了。 “我爸那边已经搞定了。”叶明超的语气显得很愉快,“明晚我爸要参加一个婚宴,婚宴7点开始,他会在6点30分到达举办婚宴的酒店,留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和你们谈话。到时我也会去,我们就在酒店大堂见。” 叶明超报出的酒店名让颜昕伊和牟淞咋舌,那可是本市最顶级奢华的酒店,他们还从来没有机会走进过。 劳累了一天,晚上颜昕伊决定犒劳一下自己,去河滨夜市逛逛。夜市位于运河边上,商铺林立,各种餐厅酒吧聚集,吃的玩的用的一应俱全,还有被誉为“官城之眼”的大型摩天轮。她找了家装修精致的泰国风情主题餐厅,吃了芒果糯米饭和泰式炸鸡块。餐厅的二楼有一个特意为顾客而设的拍照区,也是这家餐厅的一大亮点。填饱肚子结完帐后,她决定上楼看看拍照区有什么好玩的。 餐厅的二楼,钟恪南正和一个合作伙伴坐在靠窗的座位吃饭聊天,他们所在的位置斜对着拍照区,他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目光立即捕捉到了颜昕伊那纤巧的身影。她穿着吊带背心和牛仔裤,头发很随意地挽了个髻。她直奔拍照区,饶有兴味地挑选着服装,最后选定了其中一套服装,进了旁边的更衣室。 钟恪南几次不由自主地朝着拍照区张望,合作伙伴跟他说话,他却神思不属。终于,颜昕伊从更衣室出来了,她穿着泰国传统服饰,戴着头冠。拍照区有一棵人造树,树上悬挂着灯笼,红色的,白色的,通体闪亮,映得一树璀璨。颜昕伊走到树下,盈盈而立,那画面美不胜收。她将手机递给工作人员,请对方帮忙拍照,她双手托腮,歪着头卖萌,简直就是超级可爱的元气美少女。 工作人员拍好照片,颜昕伊接过细看,摇了摇头,看似不满意。 钟恪南坐不住了,起身向颜昕伊走去。 颜昕伊一抬头,就看到钟恪南站在她面前,她脸上浮起一个惊喜的表情,“冰……”后面的“棍”还没出口,不知怎的,竟脚下打滑,一个趔趄,他及时伸出左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好纤细的手臂,仿佛一折就断。他轻轻松开,凝望着她的脸,“需要帮你拍照吗?” “哎呀太好了,我正嫌弃刚才那个人拍得不好,浪费我的表情。”她压低了声音,不让那工作人员听见,“可是你的手,还不方便吧。” “右手不方便,可以用左手。”钟恪南很愿意帮这个忙。 于是颜昕伊将手机递给他,她也不拘束,除了重复刚才的卖萌歪头杀外,或倚树巧笑,或提着作为道具的小竹篮美目凝盼,他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满溢的青春气息,仿佛也听到了春暖花开的声音。 颜昕伊低头看照片的时候,钟恪南也低下头,他看到她头顶的金色头冠,她的眼睛是低俯的,只看到两排长睫毛的弧线。一对同样是金色的流苏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风情摇曳。 她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来,他的眼光立即从她脸上悄悄的掠了过去。 她抿嘴一笑,继续欣赏照片,她对钟恪南的拍照技术很满意,直夸他不愧是天才,连拍照都这么有天份,夸得他心里美滋滋的,虽然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来。 她又仰头看了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生动的光采,“能邀请你合个影吗?” 他略略一怔,“当然可以。”转身去叫来了他的合作伙伴,请对方帮忙拍照。 颜昕伊大大方方地站到钟恪南身边,那合作伙伴是个面相憨厚的青年人,带着和善的笑容,很认真地取景拍摄。在他按动快门的一刹那,颜昕伊绽放如花笑靥,钟恪南也对着镜头笑了笑。两人并肩站立,双手垂落身侧,既不亲密,也不疏远。 用完餐走出餐厅后,钟恪南就与合作伙伴分开了,对方要去夜市买点东西,他则准备回家,但是走了一小段路后,一道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竟是颜昕伊,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第四十六章 浪漫(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没好意思当着钟恪南的面细看那张合照,只掠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道过谢后就去换衣服了。钟恪南等着她换好衣服出来,道别离开,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突 然想起应该向颜昕伊要那张合照,可是颜昕伊已经翩然远去,转瞬便消失了影踪。他有些懊恼地甩甩头,想甩掉那困扰他的念头。 夜市很热闹,可是缤纷闪烁的灯光下,颜昕伊的背影显得单薄、孤寂,她一路走到了摩天轮所在的场所。钟恪南抬头远眺,高耸的摩天轮在夜晚犹显浪漫,银色的灯光将其装点得耀如白昼,旋转时仿若片片流光坠落,忽又爆散开来,似漫天花雨。 颜昕伊去了售票窗口前,她站在那里,像是在犹豫到底买不买票。他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总不可能是买不起票吧。他的目光扫过她露出的细胳膊细腿,还有细长的后颈,落在她瘦伶伶的肩膀上,莫名的有几分心疼,又有几分兴奋。然后,他走到窗口前说:“买两张成人的摩天轮票。” 颜昕伊也看到了钟恪南,见他从售票员手中接过两张票,她四下里张望,却不见其他人,禁不住好奇地问:“你和谁一起坐摩天轮?” 他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票,“和你。” 她眉开眼笑,“今晚真有缘,两次遇见,我觉得一个人坐摩天轮挺无聊的,还在考虑要不要买票,你就替我买了,真开心,谢谢你。” 他受到她的感染,心头也充盈着愉悦。 排队等候乘坐摩天轮的人不少,两人加入了其中一列队伍。 “我从来没有坐过摩天轮。”颜昕伊抬头望着摩天轮,语气里有些许感慨。 “我也没有坐过。”钟恪南回应。 她回望了他一眼,“不会吧,没有陪女朋友坐过?” “我没有女朋友。”他的语气倏然冷漠。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却莫名的暗自窃喜。 之后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摩天轮停了下来。他们被安排进入的车厢正好没有其他游客,成了他们的专属空间。 颜昕伊先坐下,钟恪南看了一眼她对面的座位,最终还是选择了她身旁的位置,她像一处磁场,吸附着他。她也并无排斥之意,只沉浸在第一次乘坐摩天轮的新奇和兴奋中,不住地透过透明玻璃窗四处张望。 摩天轮升空了,旋转速度比普通的摩天轮要快许多,中途更换乘客时,他们的车厢停在了高空中,静止不动。颜昕伊向下俯瞰,运河两侧被星星灯光所点缀的景色炫丽而梦幻。车厢内有空调,她却仿佛感觉到了来自河面的温柔的风。这样的场景,很适合来一场浪漫的告白,可惜没有向她告白的对象,她为自己的想法而发笑。 而在钟恪南的眼里,颜昕伊很专注地望着外面,她侧面的线条美好而柔和,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萦绕鼻端,他禁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似有感应地转过头来,他来不及避开视线,两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他们挨得很近,气氛无端地变得暧昧起来。 她坦然接受他的注视,反倒是他显得不自在,只得用好奇和探究来掩饰他刚才的“偷窥”:“你……为什么没有坐过摩天轮?” 她的唇边浮起一丝无奈的微笑,“太忙没时间,而且也找不到人陪。” 他正欲开口,摩天轮又旋转起来了,她重新偏回头,沉浸在高空飞翔的体验中。 他没有打扰她,下一次换客停在半空时,才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你今年多大?” “24岁。”她回答,“怎么关心起我的年龄来了?” “随便问问。”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对她的年龄产生兴趣,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 “我知道你今年28岁。”她望着他,眼里的神情是真挚的,“28岁是男人的黄金年龄。” 他含笑点了点头,眼睛闪亮,“看来我得好好把握黄金年龄,干出一番事业来。” “你已经干出一番事业来了,当然了,还可以更上一层楼。”她主动向他伸出手,“祝你成功。” 他和她握了手,只觉得柔软腻滑如握温玉,不禁心头一跳,舍不得放手。 她抬起眼睛来,很快的看了他一眼,睫毛又迅速垂下,“你打算握多久?” 他有些发窘,赶忙松了手。 她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左侧的玻璃门后,想从那儿看下面的景色,但她有点儿恐高,一阵晕眩袭来,车厢的地板是透明玻璃的,她今天穿的凉鞋又特别容易打滑,险些颠踬于地,钟恪南及时抱住她。 第四十七章 浪漫(三) http://.biquxs.info/

但钟恪南的右臂仍有些使不上力,仅靠左臂用力不均,导致因重心不稳而带着颜昕伊向后倾倒,他的后背猛磕在了另一侧的玻璃门上。整个车厢砰然震动,发出巨大的响声,颜昕伊的一颗心也随之高悬,在这高空中,要是震出什么故障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震动过后,车厢仍平稳地运行着,待一切平静下来后,她才觉察到,钟恪南的左手正好紧紧包裹住她的左胸。 钟恪南也缓过神来了,那绵软的触感却强烈刺激了他,似有魔力,将他的手牢牢吸住。他深吸了口气,心脏加速跳动,血液也加速了运行。 颜昕伊明白他非登徒子,且这祸是她自己惹的,并未生气,但这样的动作姿势让她涨红了脸,扭扭捏捏的:“你……你的手……” 他一惊,仓猝拿开了手,心里又难堪,又尴尬,又窘迫。 她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他满脸的窘态,忍俊不禁:“算啦,看在你是为了帮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他轻轻的皱了皱眉,他向来自认为是个正人君子,到了这小丫头跟前怎么就大失常态了。心中有一抹自嘲和滑稽的感觉慢慢扩大,逐渐的,笑意控制了他整个面部的肌肉。 她睨视着他,虽然他笑得古怪,但笑是最能化解尴尬和别扭,也最具传染性的,于是笑意也遍洒在了她的眉梢眼底。 这时摩天轮缓缓停下,回到了起点,车厢门打开,颜昕伊先跳下来,钟恪南随后而下。 温柔的夜风对他们卷了过来,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颜昕伊停住脚步,回过身,钟恪南也随着她转身。她仰起头,目光从那高耸闪亮的摩天轮,慢慢转移到钟恪南的脸上,卷曲的长睫毛下,那对眼珠黑蒙蒙的,“谢谢你,陪我坐摩天轮。” “不客气。”他那带着几分恍惚的眼光与她一接触,她的心脏就猛跳了两下,脸上也不知所以的发起热来。 她调回目光,又仰头望向摩天轮。脸上的热气被风驱散后,才重新回望他,笑了笑,“挺浪漫的体验,是吧?” 他眼睛深深的望着她,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你没有开车吧,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她知道他的右手还不方便开车,主动提出。 他的心头骤然筑起一道防线,“不用,我自己打车。” 她用微笑掩盖淡淡的失望,“哦,好吧。” 回家的路上,钟恪南才想起,又忘了向颜昕伊要那张合照了,他伸手揉了揉额角,懊恼的叹口气,又想起摩天轮上发生的那一幕,和手下绵软的触感,苦笑着摇了摇头。 颜昕伊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仔细端详她和钟恪南的合照,他们都在笑,但她是发自内心的笑,而他的笑容并未抵达眼底。不过比起扑克脸已经好太多了,而且男性魅力十足,不算赏心,至少也悦目了。 和叶明超约定的时间是晚上6点30分,颜昕伊说,那种顶级奢华的酒店,出入的都是贵族名流,不能打扮得太过屌丝,显得很另类。于是她和牟淞决定各自回家换身像样点的衣服,再到酒店会合。 回到家,颜昕伊换了件花色丰富多彩的真丝连衣长裙,化了点淡妆,穿上高跟鞋,解开马尾辫,让长发披散下来,搭配了一个多彩的细发箍。平常四处奔波出现场,跟各种尸体打交道,都是很随意的衣裤搭配,一头长发也是随意扎起,没工夫打理。裙子和高跟鞋使用率极低,只有偶尔参加一些聚会活动才会派上用场。 6点半之前赶到酒店,牟淞已经在酒店外等候了。他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西裤,帅气极了。 “昕伊姐,你打扮起来不输给演艺圈的流量小花啊。”牟淞夸赞。 “你也秒杀演艺圈的小鲜肉。”颜昕伊回夸。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在酒店门口停下,两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透过大堂玻璃门可以看到,身穿制服的服务生热情周到地拉开车门。叶明超率先从车上下来,紧随其后下车的是一位美丽高贵的夫人,最后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他们下车后,司机就将车子开走了。 颜昕伊一看便知那对男女是叶明超的父母。她已经提前对叶家的情况做了功课,叶实忠的妻子名叫胡曼,风正集团是胡曼的父亲一手创办的,胡曼没有兄弟姐妹,叶实忠原本是上门女婿,结婚几年后胡曼的父母先后去世,胡曼便让叶实忠接手了胡家的家族产业,他们的孩子也还是跟着叶实忠姓,可见胡曼深爱并信任着她的丈夫。而上回在公园里发生险情的坐轮椅的痴呆老人,是叶实忠的亲生父亲,和胡家的产业毫无关系。 转眼间,三人已经走进了酒店大堂。叶明超一眼就看到颜昕伊,热情向她招了招手,又对身边的叶实忠说,那两位就是要见他的人。 颜昕伊和牟淞迎过去,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 叶实忠已年过半百,仍然维持着健美的身材,腰杆挺得很直,高大、帅气,又特别有成熟男人的韵味,和叶明超站在一起,竟像是他的兄长。父子二人都西装革履,外表相当出色。 胡曼看上去比叶实忠显老一些,但也保养得宜,她穿着一袭浅紫色银丝的旗袍,身材丰满,脸上的脂粉掩饰了岁月的痕迹,依然算得上美丽。她佩戴着名贵的首饰,手挎着名牌包,浑身都代表着富丽与华贵。只是,在富丽与华贵之中,却混合着某种与她的身份协调的骄矜和高傲,富家太太的招牌是明贴在她脸上与身上的。 “颜小姐,你今晚真漂亮。”叶明超望着颜昕伊,嘴角噙着微笑。 “谢谢。”颜昕伊也颔首微笑。在这样的场合,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淑女。 “不知颜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叶实忠语气随和。 颜昕伊看了叶明超一眼,“我们想和董事长单独谈谈,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去咖啡厅吧,我已经订好了包间。”叶明超已提前和叶实忠商量过了。 胡曼在一旁不出声,只是冷漠的瞅了瞅颜昕伊和牟淞。 婚礼在顶层的旋转餐厅举行,叶实忠和颜昕伊、牟淞先一起去了位于酒店二楼的咖啡厅包间。酒店的奢华程度不亚于皇宫和城堡,随处可见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连服务员妹子颜值都超高。 叶实忠点了三杯咖啡。 颜昕伊知道叶实忠的时间很有限,开门见山,“叶先生,我们这次很冒昧来打扰你,是有个情况想向你了解。今天凌晨,你开车去过东林墓园吧?” 叶实忠微微一怔,“是的,我去过,有个朋友去世,今天上午出殡,我昨天出差刚回来,半夜才到。今天又一大早有个重要会议,没空去送他,只能半夜到家稍微休息一下就赶去祭奠。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服务员小妹端了三杯咖啡过来,分别放到三人的面前。 颜昕伊那明慧的眸光研究般的停在他的脸上,“董事长是一个人去,还是有其他人同行?” 叶实忠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他往咖啡里面加了糖和奶,用小匙子慢慢搅动,一边说:“我自己开车去的,一个人。大半夜的,不想再让司机劳累了。” “你出入停车场的时候,有没有在通往公墓的林荫道附近,看到一个女人?大约20多岁,年轻漂亮的女人?”颜昕伊继续询问。 叶实忠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我来去匆匆,没有留意到什么女人。” 放下咖啡杯,他的唇边浮起笑意,“三更半夜,通往公墓的林荫道,年轻漂亮的女人,我怎么想到了《聊斋》里面的女鬼,有点吓人。” 颜昕伊俏皮地一笑,“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聊斋的意境。” “颜小姐是法医?”叶实忠问。 “是的,所以她是不怕什么女鬼的。”牟淞抢先回答。 叶实忠抬起头,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她,“女孩子当法医,了不起啊。哦,听明超说,你前晚救了我父亲,真该好好谢谢你。” 颜昕伊忙摆手,“这主要不是我的功劳,要谢应该谢钟恪南,他为了挡住轮椅,跌倒在地上,扭伤了手臂,后来我还陪他去了医院。” “是吗,明超没有告诉我。”叶实忠显得挺意外。 “他也不知道。钟恪南明明扭伤了,还硬撑着,他那人比较低调,属于做好事不喜欢留名的那种。”颜昕伊说完自己就觉得不对劲,这口气,怎么好像钟恪南是她的什么人似的?可是话已出口,她不由自主的有些尴尬,脸孔就微微的红了起来。 叶实忠倒没有再说什么,只让他们赶紧把咖啡喝了,免得时间长了会凉掉。 喝完咖啡,三人走出咖啡厅,叶明超和胡曼在外头等候着,颜昕伊有些惊讶地看到,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骆舒雯,她穿着深v仙女裙,妆容精致,她和胡曼有说有笑的,回头看到颜昕伊,立即高傲的昂起了头。胡曼也收住了笑。 第四十八章 偶遇(一) http://.biquxs.info/

叶明超向颜昕伊介绍,骆舒雯是他父亲世交兄弟的女儿。骆舒雯是代表她的父母来参加婚宴,父母都在外地,赶不回来, “我和骆小姐认识,她是钟恪南的助理。”颜昕伊暗自猜测着骆舒雯的家世,既然两家是世交,骆舒雯的父亲想必也是非富即贵。钟恪南虽然也是个风云人物,但和豪门还相去甚远,那样家世显赫的大小姐,居然屈尊给他当助理,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骆舒雯满脸不悦地瞪着颜昕伊,觉得她多嘴。 叶明超、胡曼和叶实忠则都显得很惊讶。 “你什么时候当了钟恪南的助理?你不是要出国吗?”叶明超率先发问。 “突然不想出国了,觉得还是留在国内好。”骆舒雯说得轻巧。 “你这孩子真是的,不出国没什么,但也要去你爸的公司帮忙啊,那么大的企业,职位随便你挑,干嘛跑去给人家打工。”胡曼用略带责备的口吻,“你爸妈一定很不高兴吧。” “他们管不了我。”骆舒雯挺了挺背脊,“我不想依靠他们,我要凭借自身的努力,去实现人生价值。” 不错,有志气,颜昕伊在心里为这句话叫好。而叶明超已经付诸于语言:“不错嘛,有志气,哥支持你。” “还是超哥懂我。”骆舒雯的脸上又有了笑意。 胡曼的嘴角间浮现一分冷冷笑意。 “好了,时间已经差不多,我们该上去参加婚宴了。”叶实忠催促。 骆舒雯不经意地向楼下一瞥,发出“呀”的一声轻呼。 颜昕伊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也吃了一惊,钟恪南从大堂另一侧走了出来,转身往大堂的玻璃门而去,看样子是要出门去了。 “我们也该走了,谢谢款待。祝你们用餐愉快,再见。”颜昕伊匆匆说完,转身就飞快下了楼梯,她平时很少穿高跟鞋,居然也能如履平地,一口气冲到了钟恪南身后。 “冰棍先生。”她喘着气喊,因为激动,音量偏大。 钟恪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绷着一张脸,在公众场合居然这样乱喊,幸好周围没什么人,这个奇怪的称呼没有引起关注,否则岂不是将他置于难堪的境地。 两人眼光一接触,颜昕伊就噗哧一声笑了:“你怎么知道是在喊你呀,你已经默认自己是冰棍先生了吗?” 他的眼睛炯炯然的冒着火,“以后不要在公共场合这样喊。” 她心中不满,昨晚被你袭胸,我都没有计较,你今天就翻脸不认人,给我摆脸色了。于是故意耸耸肩,“你的意思是,在非公共场合可以随便喊?” 他的脸硬帮帮的板着,“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她反问,目光定在他的身上,他穿着白衬衫搭配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你穿西装很帅嘛,但是怎么没有打领带。该不会是有什么心理障碍吧,我接触过一个案子,主人公因为小时候亲眼看到爸爸被人勒死,造成严重的心理障碍,从此对领带、围巾之类的物品异常抗拒。” 他的脸部轮廓线条更硬了,“你整天说这些尸体、死人的,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她抿了抿嘴唇,露出了嘴角的微涡,怪委屈似的说:“原来你的心理承受力这么差,那就不说尸体和死人了,你评价一下,我这裙子好看吗?” 她原地旋转了一圈,裙裾飞扬,像一只彩色的蝴蝶,然后对他露出略带孩子气的笑。 他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在衡量一件艺术品的价值,同时又寻找着这艺术品的破绽。她一头黑色长发直直的披泻下来,露出精致的天鹅颈,搭配上那通身的打扮,宛若森林中的小仙子。 他那炯炯发光的眼珠变得柔和了。 “好看”,他只答了简短的两个字。 “哼,惜字如金。”她做了个无可奈何似的表情,“你就不能多夸两句,刚才牟淞夸我打扮起来不输给演艺圈的流量小花,还有叶明超夸我真漂亮,也比你的‘好看’多了一个字。”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牟淞、叶明超,他们也在这里?” 颜昕伊猛然想起,她把牟淞给忽略了,转过身子,看到牟淞就站在楼梯口,傻愣愣地望着他们。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问:“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呀?” “太吓人了,昕伊姐。”牟淞做出一副受惊状,“你居然在钟恪南面前……卖弄风骚,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去你的,谁卖弄风骚了。”颜昕伊扬起眉毛,“我只是请他评价一下我这身打扮好不好看。” “唔。”牟淞含糊的应了一声。 钟恪南也走了过来,看到牟淞,他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你们到这里,是找叶实忠的?” 楼梯这边不时有人经过,颜昕伊示意他换个地方再说。三人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颜昕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钟恪南。 “叶实忠有问题吗?”钟恪南问。 “我刚才也想问,所以一直等着。”牟淞也插话,“没想到,嘿嘿嘿。” 她扬了扬眉毛,“本来应该是我请你的,但这种地方我请不起。不过我也不能白吃你的,作为回报,我可以再多请你一顿,便宜点的那种。” 他的眼睛里微含着笑意,“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颜昕伊往牟淞的手臂上掐了一把,疼得他“啊哟”一声痛呼。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她警告。 钟恪南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 颜昕伊却清了清嗓子,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刚才通过对叶实忠的观察,有一个让我挺感兴趣的发现。” “什么发现?”牟淞和钟恪南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我觉得,他好像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如何冷静应对警方的问题。他学习了如何处理视线和动作,才能使人信服,并付诸于实践。”颜昕伊分析,“为了视线不被解读,他一直没有正面对着我。为了肢体动作不被解读,他给咖啡加糖和奶,又喝咖啡,感觉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动作。但由于是有意识的行动,在动作发起之前,会出现很短暂的间隔,大约一秒。通常情况下,人如果当场进行反应再采取行动,绝对不会产生间隔。” “你的意思是,叶实忠其实是和那个女人一起去墓园的,但是不愿意承认,并且已经事先准备好警方上门要如何应付了?”牟淞又问。 “可能性很大。”颜昕伊说着叹了口气,“但是,仅凭我的观察,无法证明他和那个女人有关,卢队也不会相信。你明天去调查一下,叶实忠是不是真的有朋友去世,他大半夜的去殡仪 馆祭奠,顺便问问相关人,是否有见到那个女人。” “好,那你们继续聊吧,我不打扰了。”牟淞脚底抹油,溜了。 颜昕伊转过头,钟恪南带着那么一股深沉的、探索的神情,深深的望着她,她蓦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的发起烧来了。 “那个……我刚才看到你那个漂亮的女助理了,她也来参加婚宴,和叶明超他们一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起骆舒雯来了。 钟恪南疑惑的望着她,他自然是不知道骆舒雯也到这儿来。 “原来她的父亲是叶实忠的世交兄弟,她是豪门大小姐。”她继续说,“人家居然放着家里的大企业不去,愿意屈尊纾贵来给你当助理。按她自己的说法,是想凭借自身的努力,去实现人生价值,但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他怔了怔,对于骆舒雯的家世,此前他完全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称得上优秀的员工,不仅顺利通过了三天的上任考核,而且办事能力超过了他的预期,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了他的得力好帮手。 “那么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她故作深沉地压低声音说:“她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他的眼光深深的停驻在她脸上,“她喜不喜欢我,跟你有关系吗?” 她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表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当然没有关系,我只是职业病,喜欢剖析别人的心理。啊对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是要走了吗?” “下午在一楼宴会厅有个活动,我来参加活动。是要走了。”他回答。 “参加活动不管晚饭的吗,还是已经吃完了?”她又问。 “有晚宴,但我不想参加了。”他显得很随意的问,“你也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一起?就在这里随便吃点。” 突如其来的喜悦和欢乐涨满了她的胸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你要请客?” “如果你想请,我也不介意。”他故意说。 她扬了扬眉毛,“本来应该是我请你的,但这种地方我请不起。不过我也不能白吃你的,作为回报,我可以再多请你一顿,便宜点的那种。” 他的眼睛里微含着笑意,“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四十九章 偶遇(二) http://.biquxs.info/

“你们不是去参加婚宴了吗?”颜昕伊先讶异地问。 “随了份子钱就算完事了。我们都不喜欢那样的场合,还没正式开始,就找机会开溜了,想另外找地方吃饭。”叶明超用他那对热情的眸子注视她,又对钟恪南微笑,“我正想请你们二位吃顿饭表示感谢,既然这么巧都碰上了,就赏个光,让我做一回东吧。” 颜昕伊瞄了骆舒雯一眼,她凝视着钟恪南,那眼光是相当温柔细腻的,明显是很期待他的答复。她又看了看钟恪南,他回视她,“你来决定吧。” 她微微愕然,他竟把是否接受感谢的决定权交给了她。 叶明超见状又开了口:“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感谢,那就当一起吃顿饭,正式交个朋友如何?我这人喜欢广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钟总和颜小姐这样优秀的朋友。” 他的语气真诚、恳挚,让人难以拒绝。颜昕伊略作思索,多个朋友多条路,他说的很有道理嘛,于是就代替钟恪南做了决定:“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谢朋友的邀请。” 钟恪南没有表示异议,算是接受了邀请。 “不胜荣幸。”叶明超望着颜昕伊,璀璨的灯光闪耀在他的眼里。而他身旁的骆舒雯,眼里也流转着光华。 叶明超带他们去了三楼的餐厅,奢华的私人包间,室内装饰精美,采光与色调温馨雅致。 叶明超请颜昕伊先选位置,颜昕伊随便一坐,钟恪南挨着她坐下,在她的右侧。叶明超坐在她的左侧,骆舒雯很自然的也坐到钟恪南的身旁。 服务生进来请他们点菜。 “你们是客人,你们来点。”叶明超很绅士的将菜单本子交给颜昕伊。 颜昕伊不擅长点菜,转手给了钟恪南。 钟恪南随意翻动菜单本子,一边问服务生:“有什么特色菜,做个推荐?” “有道玫瑰火焰虾,味道很不错。”叶明超先行推荐。 钟恪南微微蹙眉,“还有吗?” “火焰甲鱼、火焰海螺、火焰醉鹅。”叶明超是这儿的常客,“还有冰与火的融合,火焰铁板冰淇淋,女孩子肯定会喜欢。” 一旁的服务生补充介绍:“火焰系列是我们这儿最新研发的特色创新菜,很受欢迎。 “很遗憾,偏巧我不喜欢这样的菜。”钟恪南将菜单本子递回给叶明超,“还是叶总来点吧,换其它系列就行。” 钟恪南磁性而低沉的语音直抵颜昕伊的内心深处,他知道她怕火,为她着想,还保护了她的隐私,不惜把对火的排斥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入定一般的坐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感动瞬间将她的心填得太满了,她怕会溢了出去。 叶明超没有追根究底,他自己作主点了几道以前吃过的菜肴,没有吃过的,特别询问服务生会不会有火焰,如果有就换别的,很是细心。他还征询其他三人的意见,是否要喝酒,他们都说不喝,他也不勉强,只点了饮料。 服务生走后,颜昕伊逐渐从那激荡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她转头望向钟恪南,他的神情是若有所思的。 她想让自己表现得轻松愉快一些,眼睛骨溜滚圆的转动着,忽然发现,他们四人的位置有点奇怪。明明很大的一张圆桌,四人偏偏全挤到了一侧。这让她想起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里,爱丽丝看到三月兔和帽匠在喝茶,不知道为什么,桌子很大,他们却偏偏要挤在一角,还冲爱丽丝大叫“没地方啦”。每次看到这里,她都会哈哈大笑,这一联想,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其他人都看着她。 “你笑什么?叶明超含笑凝视她。 “哦,突然觉得我们这样挤在一起,太浪费空间了。”颜昕伊掉转头来望着叶明超,眼底浮动着异常生动的神色,年轻的面庞上满溢着青春的气息。 叶明超不由自主的又微笑了起来,“距离近些,有利于增进感情。” 颜昕伊心里暗自思量着,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一般在工作环境和社交聚会上,人们都保持社交距离,这种距离体现出一种社交性或礼节上的较正式关系。朋友和熟人才会进入个人距离,个人距离的近范围在46-76厘米之间,正好能相互亲切握手,友好交谈,这是与熟人交往的空间。陌生人进入这个距离会构成对别人的侵犯。他们四人现在相互之间都处于个人距离的近范围内。 钟恪南和她算是比较熟悉了,而且挨着坐容易产生连带感,和她一起面对叶明超,这与上回一同面对石天霖是相似的状况,因此这样的距离很正常。而骆舒雯对钟恪南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 那么叶明超呢?叶明超对她而言还远远达不到熟人的程度,更接近于陌生人,他那样出身的人本应该是礼节周全的,却闯入了个人距离的近范围,实际上已经构成了对她的侵犯。 当然,她并不介意他的侵犯,有个大帅哥坐在身边感觉很不错,但她不免揣测起他的心理,于是那那对明亮的大眼睛率直的打量着叶明超。 叶明超困惑了,这是怎样的眼神!被人这样率直的逼视是难堪的,他弯了弯腰,试探的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她歪着头沉思,笑了,“奇怪的东西是没有,但有值钱的东西。” “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不解地问。 “看你面如朗玉,玉不是很值钱吗?”她调皮地回答。 原来是在夸他长得帅,叶明超的眼睛发亮了,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能冒昧问你个问题吗?” “尽管问。”她很大方。 “你还是单身吗?”他大胆提问。 “当然。”她自嘲地一笑,“像我这种整天和尸体打交道的人,很难嫁出去。” 她说着话,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瞟向另一边的钟恪南,钟恪南刚才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面无表情,此时脸上浮起了个奇异的表情。而坐在他身边的骆舒雯,嘴角有抹难以觉察的 笑意,微带点嘲讽的味道。 叶明超的眼睛深深的盯着她,“爱情和职业毫无关系,像你这么讨人喜欢的姑娘,肯定好逑者众多,只不过你瞧不上眼吧。” 他那样明亮的眼睛,那样真挚的语气,迫得她没法说玩笑话了,悄然的垂下眼睑,一种略微慌乱的情绪抓紧了她。 兴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叶明超关注起骆舒雯来了,“舒雯也是单身,追求她的高富帅排成了长队,但她都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豪门公子哥不是我的理想人选。”骆舒雯大大方方,并不避讳这个话题,“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有真才实学,能让我发自内心的欣赏、倾慕、敬佩的。而不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到处泡妞显摆。” 颜昕伊很想问她心目中是否已有了白马王子的人选,又觉得当着钟恪南的面,不太合适。 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佳肴上,服务生介绍,呈上的都是富于创意的新式菜肴,例如黑虎掌菌红焖鳄鱼掌,卤水大元贝,古法蒸大龙趸,鱼腐鲜竹泡时蔬,以烟肉芦笋卷、东坡肉、烤虾和串烧牛肉组合成的四喜拼盘等,借鉴各地的做法,精选当地应季上好食材,希望能够带给客人别具一格、无与伦比的美食体验。 颜昕伊先动了筷子,的确是非常美味,她赞不绝口。其他人也先后品尝。之后每道菜上来后,叶明超都很殷勤地为颜昕伊夹菜,当然他也没有冷落了钟恪南,不时招呼他多吃菜,也会找些话题和他攀谈,但无非就是诸如表达对他的敬仰之情,希望能有机会向他请教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钟恪南客客气气地回话,两人弯来绕去,都没有提到竞标的事情。 颜昕伊会不时插进去,调节一下气氛。骆舒雯安安静静的用餐,只有在叶明超顺带提到她“钟恪南助理”的身份时,她才会简单回应,带着文雅而动人的微笑。而且关于公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无需钟恪南提醒,她自己把握得相当有分寸。哪怕叶明超和她交情匪浅,她也坚定地维护着自己的老板。 主菜吃得差不多后,上来一道餐后甜品,叫“八宝芋泥”。颜昕伊从来没有吃过,看那细腻润滑的外观,应该非常香甜可口,她用镀金的勺子舀了一勺,就要往嘴里送,右手腕骤然间被钟恪南的左手握住了,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手上的热力如电流般通过了她的身体,再接触到他那对炯炯迫人的眸子,她的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跳得这么厉害。 她大大的喘了口气,“这是……怎么啦?” “里面是烫的,别再像上次吃小笼包那样。”钟恪南说着,手不由自主地将她握得更紧。 第五十章 偶遇(三)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第五十一章 偶遇(四) http://.biquxs.info/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 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 ,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 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 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 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 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 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第五十二章 交杯(一) http://.biquxs.info/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 第五十三章 交杯(二) http://.biquxs.info/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 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 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卢队,你的方向错了,那个男人不是凶手。”她大胆指出。 卢睿刚的脸色沉了沉,“你的意思是,应该让你来负责这个案子?” “我哪有那本事啊。”颜昕伊笑得调皮,“但我对自己的画像有信心。” 卢睿刚嗤笑,“行了行了,你只需要做好法医的工作,至于画像那套,以后有机会再让你发挥。我忙着,不和你废话了。” “这怎么是废话呢……”颜昕伊话未说完,卢睿刚已经大步离开了。她无奈的瘪瘪嘴,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卢队更相信确凿的人证、物证,这样才能确保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毕竟 一旦我们出错,毁掉的很可能是那个人的一辈子,你要理解。” 她转过头,是石天霖,脸上是一贯温和的微笑。 “卢队年纪也不算太大,怎么就成老古董了。”她不满哼哼,转而又露出可爱的笑容,“石队你还这么年轻帅气,应该不至于像他那样,对吧?” ”你这小丫头。”石天霖好笑的望着她,“我相信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但查案还是要讲证据,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说法。不过你提到的女性犯人,我会让大家在搜索过程中留意。” 颜昕伊夸张的叹了口气,“感觉我是在孤军奋战,好孤独,好寂寞。” “谁说你是孤军奋战了。”石天霖伸手拍拍她的肩,像个慈爱的长辈,“一两次的成功,可能会被归结为运气,但是无数次的成功,就是绝对的实力了。你要拿出实力来,加油,小丫头 。” 颜昕伊立马来了精神,站得笔直,“谢谢石队的勉励,我一定会努力加油的!” 下了一夜的雨,白天又放晴了。上班后,颜昕伊听说已经抓到了那个进入504的男人,身高1米78,年龄28岁,与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特征吻合。调查结果显示,他曾经去过蔡阿 七所在的窝点,并开车追赶蔡阿七,之后又在案发时间进入蔡阿七居住的公寓楼。她虽然认定那男人不是凶手,还是抱着很大的好奇心,去了审讯室。审讯室安装了单相透视玻璃,在外面可 以看室内的情景,石天霖也在外面看着。 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装着日光灯,白色的四面墙,嫌疑人单独坐在一张小桌前,对面长方形的桌子前面坐着卢睿刚和宋景彦,审讯过程有监控设备进行监控。 看清楚那个嫌疑人的长相后,颜昕伊大吃了一惊,失声喊:“居然是他!” “他是谁?”石天霖奇怪地问。 “我昨晚在街上碰见的人,很不懂礼貌。”颜昕伊回想起昨晚街上发生的那一幕幕,有点儿好气,又有点儿好笑。 审讯室内,卢睿刚神情严肃。“昨晚9点左右,你去了宝宁街的一栋老公寓楼,进了504房,对吗?”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监控,但是街边有拍摄违章停车的摄像头,拍到8点55分,钟恪 南将车子停放在那里,并向公寓楼的方向走去,9点24分才开车离开,正好是在陈玲玲的推定死亡时间内。而经过比对,他除了体态特征吻合外,脚上穿的皮鞋,与案发现场留下的鞋印一致, 留在门上的指纹也是一致的。 “是去过。”钟恪南伸长双腿,态度很是傲慢无礼,“我是去找蔡阿七算账的,没找到蔡阿七,却看到一个女人的尸体,就走了。” “看到人死了,为什么不报警?”宋景彦发问。 钟恪南冷哼了一声,“警察都是些无能之辈,报警毫无意义。” 宋景彦猛一拍桌子,怒了:“你说谁是无能之辈!” 卢睿刚制止,“让他说下去。” “难道不是吗?”钟恪南充满了敌意,“我是靠大数据分析才找到蔡阿七,要是靠警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们网络监察大队的人也查到了,昨晚去捣毁窝点。”宋景彦不服气地理论。 钟恪南冷冷一笑,“窝点就剩蔡阿七一个人,还被我吓跑了,你们捣毁什么?” “你……”宋景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颜昕伊在外看着,忍不住笑了,“这人不简单,敢这样怼警察。” “他确实不简单。”石天霖将手上的一叠资料递给颜昕伊。她接过,仍专注地观察钟恪南的一举一动。 卢睿刚又问了关于昨晚进入公寓楼后的一些细节,钟恪南虽然态度不好,但也一一作答,只是,他没有说出撞见那个穿白色紧身连衣裙的奇怪女人。和自己无关的,他懒得跟警察多费口 舌。外头,颜昕伊睫毛微扬,注视着钟恪南,若有所思。 审讯结束后,颜昕伊才细看手里的资料。钟恪南,是本市让人膜拜的创业公司——南斯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办人,他高二就被保送清华大学,就读于计算机精英班,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年 。本科毕业后,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3d相机方向博士学位。 完成两年的博士学习后,回国带着一群学霸创业,悉心钻研人脸识别技术。短短几年时间,公司员工已超过500人,合作的公司和机构,都是顶尖的。最近非常受欢迎的某跨国连锁餐厅的 网上刷脸点餐技术就是由他们公司提供,还联合某知名手机品牌企业,发布了人脸解锁手机……此外作为国家公安部重大活动智能安保方案主要提供商,南斯科技在多次重大活动中被“点兵 ”,用先进的技术参与到安保工作中,同时在南斯智能行业解决方案帮助下,警方破获许多案件,破案效率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颜昕伊越看越惊奇,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居然是个计算机天才。 卢睿刚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沉的。 “钟恪南不是凶手。”颜昕伊抢先说,“我刚才非常认真地观察了,表情、反应、行动、眼神,所有的一切都没看出有说谎的征兆。” 卢睿刚只是问:“你从我现在的表情、行动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对我的说法很不屑。”颜昕伊指着他的嘴,“你的嘴角一边扬起来了”。 卢睿刚用手蹭了蹭鼻子,“哪有这回事。” “人在撒谎时,无意识的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表情,所以挡住脸。”颜昕伊故意模仿卢睿刚才用手蹭鼻子的动作,“所以卢队,你说的‘哪有这回事’,绝对是谎话,也就是说,你确实 对我的说法很不屑。” 卢睿刚一时语塞,竟无以反驳。 颜昕伊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卢睿刚的脚上,“卢队,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相当不满,因为你的脚尖变了方向,脚是人的身体当中最能直接反应心情的部位,想要远离不融洽呀、不中意呀,这 样的人,就会下意识的做出变动脚尖方向的反应。” 卢睿刚条件反射般地把脚尖调转方向,重新对着颜昕伊,却又意识到这样做,等于承认了刚才颜昕伊的说法,于是显得有点尴尬,有点窘迫。 石天霖哈哈大笑起来,“老卢啊,你这回是栽在这小丫头手里了。” 颜昕伊也抿嘴偷乐。 卢睿刚很快又恢复了一脸严肃,“证据才是关键,那小子,目前还拿不出能够证明他杀害陈玲玲的有力证据,他的公司又是多次和公安部合作的,个人档案肯定没问题,只能先把他放了 。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得进一步调查才行。” 颜昕伊和石天霖相视一笑,皆不作声。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第五十四章 晚宴(一) http://.biquxs.info/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 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 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卢队,你的方向错了,那个男人不是凶手。”她大胆指出。 卢睿刚的脸色沉了沉,“你的意思是,应该让你来负责这个案子?” “我哪有那本事啊。”颜昕伊笑得调皮,“但我对自己的画像有信心。” 卢睿刚嗤笑,“行了行了,你只需要做好法医的工作,至于画像那套,以后有机会再让你发挥。我忙着,不和你废话了。” “这怎么是废话呢……”颜昕伊话未说完,卢睿刚已经大步离开了。她无奈的瘪瘪嘴,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卢队更相信确凿的人证、物证,这样才能确保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毕竟 一旦我们出错,毁掉的很可能是那个人的一辈子,你要理解。” 她转过头,是石天霖,脸上是一贯温和的微笑。 “卢队年纪也不算太大,怎么就成老古董了。”她不满哼哼,转而又露出可爱的笑容,“石队你还这么年轻帅气,应该不至于像他那样,对吧?” ”你这小丫头。”石天霖好笑的望着她,“我相信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但查案还是要讲证据,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说法。不过你提到的女性犯人,我会让大家在搜索过程中留意。” 颜昕伊夸张的叹了口气,“感觉我是在孤军奋战,好孤独,好寂寞。” “谁说你是孤军奋战了。”石天霖伸手拍拍她的肩,像个慈爱的长辈,“一两次的成功,可能会被归结为运气,但是无数次的成功,就是绝对的实力了。你要拿出实力来,加油,小丫头 。” 颜昕伊立马来了精神,站得笔直,“谢谢石队的勉励,我一定会努力加油的!” 下了一夜的雨,白天又放晴了。上班后,颜昕伊听说已经抓到了那个进入504的男人,身高1米78,年龄28岁,与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特征吻合。调查结果显示,他曾经去过蔡阿 七所在的窝点,并开车追赶蔡阿七,之后又在案发时间进入蔡阿七居住的公寓楼。她虽然认定那男人不是凶手,还是抱着很大的好奇心,去了审讯室。审讯室安装了单相透视玻璃,在外面可 以看室内的情景,石天霖也在外面看着。 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装着日光灯,白色的四面墙,嫌疑人单独坐在一张小桌前,对面长方形的桌子前面坐着卢睿刚和宋景彦,审讯过程有监控设备进行监控。 看清楚那个嫌疑人的长相后,颜昕伊大吃了一惊,失声喊:“居然是他!” “他是谁?”石天霖奇怪地问。 “我昨晚在街上碰见的人,很不懂礼貌。”颜昕伊回想起昨晚街上发生的那一幕幕,有点儿好气,又有点儿好笑。 审讯室内,卢睿刚神情严肃。“昨晚9点左右,你去了宝宁街的一栋老公寓楼,进了504房,对吗?”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监控,但是街边有拍摄违章停车的摄像头,拍到8点55分,钟恪 南将车子停放在那里,并向公寓楼的方向走去,9点24分才开车离开,正好是在陈玲玲的推定死亡时间内。而经过比对,他除了体态特征吻合外,脚上穿的皮鞋,与案发现场留下的鞋印一致, 留在门上的指纹也是一致的。 “是去过。”钟恪南伸长双腿,态度很是傲慢无礼,“我是去找蔡阿七算账的,没找到蔡阿七,却看到一个女人的尸体,就走了。” “看到人死了,为什么不报警?”宋景彦发问。 钟恪南冷哼了一声,“警察都是些无能之辈,报警毫无意义。” 宋景彦猛一拍桌子,怒了:“你说谁是无能之辈!” 卢睿刚制止,“让他说下去。” “难道不是吗?”钟恪南充满了敌意,“我是靠大数据分析才找到蔡阿七,要是靠警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们网络监察大队的人也查到了,昨晚去捣毁窝点。”宋景彦不服气地理论。 钟恪南冷冷一笑,“窝点就剩蔡阿七一个人,还被我吓跑了,你们捣毁什么?” “你……”宋景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颜昕伊在外看着,忍不住笑了,“这人不简单,敢这样怼警察。” “他确实不简单。”石天霖将手上的一叠资料递给颜昕伊。她接过,仍专注地观察钟恪南的一举一动。 卢睿刚又问了关于昨晚进入公寓楼后的一些细节,钟恪南虽然态度不好,但也一一作答,只是,他没有说出撞见那个穿白色紧身连衣裙的奇怪女人。和自己无关的,他懒得跟警察多费口 舌。外头,颜昕伊睫毛微扬,注视着钟恪南,若有所思。 审讯结束后,颜昕伊才细看手里的资料。钟恪南,是本市让人膜拜的创业公司——南斯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办人,他高二就被保送清华大学,就读于计算机精英班,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年 。本科毕业后,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3d相机方向博士学位。 完成两年的博士学习后,回国带着一群学霸创业,悉心钻研人脸识别技术。短短几年时间,公司员工已超过500人,合作的公司和机构,都是顶尖的。最近非常受欢迎的某跨国连锁餐厅的 网上刷脸点餐技术就是由他们公司提供,还联合某知名手机品牌企业,发布了人脸解锁手机……此外作为国家公安部重大活动智能安保方案主要提供商,南斯科技在多次重大活动中被“点兵 ”,用先进的技术参与到安保工作中,同时在南斯智能行业解决方案帮助下,警方破获许多案件,破案效率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颜昕伊越看越惊奇,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居然是个计算机天才。 卢睿刚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沉的。 “钟恪南不是凶手。”颜昕伊抢先说,“我刚才非常认真地观察了,表情、反应、行动、眼神,所有的一切都没看出有说谎的征兆。” 卢睿刚只是问:“你从我现在的表情、行动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对我的说法很不屑。”颜昕伊指着他的嘴,“你的嘴角一边扬起来了”。 卢睿刚用手蹭了蹭鼻子,“哪有这回事。” “人在撒谎时,无意识的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表情,所以挡住脸。”颜昕伊故意模仿卢睿刚才用手蹭鼻子的动作,“所以卢队,你说的‘哪有这回事’,绝对是谎话,也就是说,你确实 对我的说法很不屑。” 卢睿刚一时语塞,竟无以反驳。 颜昕伊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卢睿刚的脚上,“卢队,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相当不满,因为你的脚尖变了方向,脚是人的身体当中最能直接反应心情的部位,想要远离不融洽呀、不中意呀,这 样的人,就会下意识的做出变动脚尖方向的反应。” 卢睿刚条件反射般地把脚尖调转方向,重新对着颜昕伊,却又意识到这样做,等于承认了刚才颜昕伊的说法,于是显得有点尴尬,有点窘迫。 石天霖哈哈大笑起来,“老卢啊,你这回是栽在这小丫头手里了。” 颜昕伊也抿嘴偷乐。 卢睿刚很快又恢复了一脸严肃,“证据才是关键,那小子,目前还拿不出能够证明他杀害陈玲玲的有力证据,他的公司又是多次和公安部合作的,个人档案肯定没问题,只能先把他放了 。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得进一步调查才行。” 颜昕伊和石天霖相视一笑,皆不作声。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第五十五章 晚宴(二)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他很惊讶,这女人怎么这么奇怪。 第五十六章 晚宴(三) http://.biquxs.info/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 第五十七章 晚宴(四)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第五十八章 竞标(一) http://.biquxs.info/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 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 ,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 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 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 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 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 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第五十九章 竞标(二) http://.biquxs.info/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 第六十章 庆功(一)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第六十一章 庆功(二) http://.biquxs.info/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 第六十二章 庆功(三) http://.biquxs.info/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 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 ,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 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 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 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 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 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第六十三章 女装(一)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他很惊讶,这女人怎么这么奇怪。 第六十四章 女装(二) http://.biquxs.info/

“既然已经知道人住在这里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交给他,当面约时间,还要多此一举?”卢睿刚觉得个中有蹊跷,“先把旅馆外面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看是否拍到那个快递员。” 他们很快调看了服务员所说的那个时间段内的监控视频,但只拍到了快递员的背影,看不到正面。 另一方,石天霖带着牟淞等人进入了赵兴辉的住处,贵重物品之类的一样也没有留下,看来如同此前邻居阿姨所说,他是要出远门。更确切的,是早已做好了杀人潜逃的准备。现在风声紧,想来他不敢贸然行动,应该是先躲藏在某处,等事情渐渐平息后,再找机会出逃。 彻底搜查室内,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石天霖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几截没被烧全的纸张碎片,抱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想法,将这些碎纸片装入证物袋,带回公安局复原。 晚上,专案组召开会议,各方调查人员集中汇报情况。 所有情况汇集后,卢睿刚首先提出了疑点,他反复观看了拍到快递员背影的那段视频,无论从体型或者走路姿态来看,他都觉得不像男人,而是像个女人。 “如果送快递的不是赵兴辉,而是个女人,那么那个女人,有可能是赵兴辉的同谋?”宋景彦稀里糊涂的,“那出现在赵兴辉楼下,让他紧张害怕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那个让赵兴辉紧张害怕的女人,应该有答案了。”贺伯年接口,“我把碎片还原了,虽然缺了部分内容,但是基本可以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贺伯年将碎片复原后的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面有电脑打印文字:……犯下的罪行……三个月前的亡灵出现,来复仇了……还可以辨认出落款姓名——孟艳秋。 “关于这个孟艳秋,还有一个比较惊人的发现。”贺伯年又说,“在快递箱子里面发现的那两根长卷发,经过鉴定,其中一根假发,与刘金平戴的假发套使用的假发是一致的。而另外一根是真人的头发,而且是有毛囊的,可以进行dna检测,肖婉紫检测的结果是,这根头发的主人,是孟艳秋。” 这个结果让众人十分意外,快递箱里除了假发套,为什么还混入了一根真头发? “孟艳秋是什么人?”颜昕伊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沈弘已经调出了孟艳秋的资料,孟艳秋是一起失踪案的失踪者。三个月前,孟艳秋的闺蜜胡玉琳发现她失踪报案,警察进入她的住处,现场只是根据出血量判断人有可能已经死亡。在住处外面的地上也发现血迹,经dna检测,与孟艳秋的一致。但由于尸体没有找到,无法得出确切结论。一直到现在,孟艳秋依然生死未卜。 看到孟艳秋的照片后,大家又是一愣,那张照片是孟艳秋的闺蜜报案时提供的,照片上的孟艳秋穿着红色的长外套和黑色长裙,留着一头波浪长卷发,与刘金平遇害时的装扮一模一样。 孟艳秋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孩,眼光澄澈清亮,笑容甜美温婉动人。 “故意在快递箱里留下一根带毛囊的孟艳秋的头发,似乎有明显的意图,就是让警方通过dna检测,确认那跟头发是属于孟艳秋的。”颜昕伊推断,“依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基本可以确定 ,赵兴辉与孟艳秋的失踪有关,所以在收到署名孟艳秋的信件,又不止一次看到那个打扮成孟艳秋模样的女人出现在楼下后,才会惊慌害怕。根据‘罪行’‘亡灵’这样的字眼,孟艳秋很可能已经遇害了,是有人打扮成她的样子,目的是复仇,或者借此威胁赵兴辉。除此之外,还想让罪行大白于天下吧。” “为什么把孟艳秋的头发寄给刘金平?刘金平和孟艳秋的失踪又有什么关联?”牟淞提出疑问。 “出现在赵兴辉楼下的红衣女人,肯定不是刘金平假扮的,如果刘金平已经有那样的服饰,何必再冒充快递员送过去,多此一举。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要让赵兴辉深夜看到刘金平后,误以为他就是出现在楼下的那个女人。红色是热烈、冲动、强有力的色彩,能使肌肉的机能和血液循环加快,在夜晚也最容易引起注意。”颜昕伊问,“有没有监控视频,拍到那个出现在赵兴辉楼下的女人?” “我们调看了当时那一带的监控视频,但是,只拍到了匆忙离开的背影。”石天霖回答。 “那个假冒的快递员也是拍到背影,也许可以放在一起,比对是否同一个人。”颜昕伊提出。 石天霖摇摇头,“两个人都看不到最重要的脸部,做不了面部识别。红衣女人没有拍到腿,步态识别也做不了。” “有清楚拍出两个人的上半身吗?”颜昕伊又问。 石天霖说上半身倒是都清楚拍到了。 “也许还有一种方法。”颜昕伊说,那就是骨胳识别,利用法医学和图像分析的技术,从图像推测出人的骨胳形状,并对其进行鉴定。 底下一片议论纷纷,骨胳识别,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有人能做这样的图像分析吗?”卢睿刚盯着她,“你是不是想说,要请钟恪南来协助你进行鉴定?” “卢队,你太聪明了。”颜昕伊笑眯眯的回视,“骨胳识别目前虽然还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我觉得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值得一试,你觉得怎么样?” 卢睿刚低哼了一声,“只要你能说服他,我没意见。” “昕伊绝对有办法说服他。”颜昕伊身旁的沈弘忍不住插话,“你不知道,他们……” “哎呦——”沈弘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发出了一声痛呼,颜昕伊用力踩了他一脚。 “再多嘴,我就把你的脚踩烂了。”她放话威胁。 沈弘龇牙咧嘴的,“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其他人纷纷朝他们这儿看来,有好事者追问:“他们什么?” 沈弘斜眼瞟了瞟颜昕伊,然后拿手一把捂住嘴,作出惊恐不敢言状。 四周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卢睿刚一脸严肃地用手势示意在场的人安静,大家立即止住笑,闭了嘴。 “沈弘,刘金平的电脑查得怎么样?”卢睿刚问。 沈弘一整神色,汇报:“我请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协助,登录了刘金平的qq,查到了刘金平的qq通话记录,他躲在旅馆的这段时间,有和赵兴辉通过qq联络,让赵兴辉想办法帮助他逃跑。 赵兴辉答应会安排妥当。但我发现,赵兴辉的最近一次登陆,也就是在刘金平被害的前一天,登陆地点在国内的其他城市,信息内容是,会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快递到旅馆。赵兴辉并没有离开过本市,很显然,是有人登录了赵兴辉的qq,给刘金平发了信息。” “还有一个发现。”沈弘接着说,“我在刘金平的qq好友里面,看到了赵兴辉和另一个还不知道真实姓名的同伙安仔,特别是还有他们的头目恺撒大帝,也查到了他们的通话记录,涉及各种诈骗信息。但是交流的信息没有透露任何人的蛛丝马迹。 我同样请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协助,追查到安仔最近一次登录地点在本市。而恺撒大帝最近的登录地点,是在悉尼的eastwood区,但由于ip地址是伪造的,无法具体追查到哪一栋房子。值得注意的是,之前攻击钟恪南的黑客,追查到的所在地也是悉尼的eastwood区,同样由于ip地址是伪造的,无法具体追查到哪一栋房子。黑客攻击的时间和恺撒大帝登录的时间挨得很近。” “你怀疑,黑客和凯撒大帝是同一个人?”颜昕伊惊讶地问。 “悉尼的eastwood区那么大,也可能只是巧合,可是,好像也太巧了吧,时间地点都吻合。”沈弘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二者冥冥之中会有某种关联。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卢睿刚说,“你继续盯着恺撒大帝和另外那两个人,我们会请悉尼当地的警方配合,协同行动。” 卢睿刚又布置了下一步行动的各项任务,便散会了。 颜昕伊还未走出会议室,手机铃声就响了。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冰棍先生”四个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前段时间一时兴起,把钟恪南的名字换成这个有趣的绰号,要是他看到了,不知会做出什么反应。 她忍住笑接听了电话,钟恪南低沉的声音传来:“还在忙吗?” 她的心猛的一跳,忽然就笑不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忙?” “早上听酒店工作人员说你不到5点就退房了,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任务才会匆忙离开。”他的声音轻柔而诚挚,“这么晚了,问候你一声,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只是问候吗?”她冲口问。 第六十五章 女装(三)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顿了顿,颜昕伊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有其他事情吗?”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她开始紧张了起来,很担心他回答没有,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然后,她听到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在说:“我刚开完会,正好也有事情要找你。” “在公安局?”他问。 “是的。”她回答。 他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里似乎夹着叹息,“我现在就过去,有什么事,当面说。” 血液在体内迅速的奔窜起来,她握着听筒的手微微颤栗着,“好,我在这儿等你。” 颜昕伊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将近晚上12点了。他不知道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或者是,明知道这么晚,还迫不及待要见她?为什么?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的心灵狂喜着,头脑昏乱着,走出会议室,看到石天霖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的窗前,对着窗外暗沉的夜空,不停的吞云吐雾。 “石队,你怎么抽起烟来了。”颜昕伊记得之前没见过石天霖抽烟。 石天霖慢腾腾的转过身,烟雾扑来,呛得颜昕伊直咳嗽。 石天霖立即熄灭了手里的那支烟,“心情很郁闷,抽支烟解解闷。” “怎么啦?”颜昕伊见他脸色苍白而憔悴,眼睛无神,不免心生担忧。 “女儿病了,我却连照顾她的时间都没有。”石天霖声音沙哑,“我实在是个非常不称职的父亲。” “石队……”颜昕伊想出言安慰,钟恪南却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已经在公安局大门口等候了。她为他行动如此迅速而惊讶不已,答应他马上出去。挂断电话,她抱歉地对石天霖说:“不好意思,有人来找我,我得赶紧走了。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别抽了。” “快去吧,我再抽根烟也要回去了。”石天霖背过身,又点燃了一根烟。 颜昕伊走出几步后回过头,石天霖处在缭绕的烟雾中,那样孤寂、落寞,面目模糊,她的心底涌上了一股酸涩的情绪。 颜昕伊向公安局大门走去,风筛动了树梢,树影在晃动。她的影子在地上飞快飘移,急促的脚步声一如她此时跃动的心跳。 走出大门,颜昕伊一眼看到钟恪南正靠在路灯的柱子上。她脚步有些发虚地走到他的面前。 他静静的望着她,那对眼眸黝黑深亮。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她试探的问。 “我原本就在附近。”他简单答道,“走一走?” 她犹如被催眠般的点了点头。 月光匀净的铺洒在地面上,星星在夜空中璀璨。他们沿着人行道,沉默的走了好一段,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任夏夜的风从他们身边穿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凉。 最后,还是颜昕伊先开口:“凌晨在街头漫步,感觉还挺浪漫的。” 钟恪南微笑着,眼光注视着远处的路面,“有什么事,说吧。” “是你先有事的吧?”她问,微微带点儿责备,却有着更深的委屈,“明明是你主动提出要过来的,怎么倒像是我约你半夜轧马路?” “我……”他伸手摸了摸脖颈,“没什么事。” “好吧。”她轻哼了一声,将要请他协助做骨胳识别鉴定的事简单说了。 “什么时候?”他询问。 听这口气,她便知道他同意了,而且没有任何犹豫,“当然是越快越好。” “那就现在吧。”他说。 她愕然,“现在?” “不是越快越好?”他反问。 她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了,快也不用快成这样吧,而且不是破坏了半夜轧马路的浪漫氛围吗?但是看在人家难得这么积极的份上,她无奈叹了口气说:“现在也行,只要你不觉得大半夜工作太辛苦。” “我已经习惯了。”他轻淡回应。 凌晨的公安局依然灯火通明。颜昕伊带着钟恪南进入法医检验鉴定中心,肖婉紫还在为dna检验忙碌着,见到钟恪南,她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这位帅哥,就是上次给你送满天星的吧?” “不是。”颜昕伊否认,“他是来协助做骨胳识别鉴定的。” 肖婉紫“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搞错了。”转过头继续专注于工作了。 过了一会儿,还在公安局的沈弘也被颜昕伊召唤过来了。 骨胳识别的做法和面部识别是一样的,面部识别是标出眼、耳朵、鼻子、嘴巴等,把人固有特征点的位置以及距离拿来进行比照。骨胳识别的特征点,说白了就是关节,钟恪南首先从清晰的图像中,将假冒快递员和出现在赵兴辉楼下的红衣女人的脖子、肩膀、手腕、腰等关节的位置分别标识出来。只要把各关节点的特征点标记出来后,就可以从医学的角度来推断关节与关节的距离,制作出虚拟骨胳。 钟恪南按照颜昕伊的要求,制作出了两个人的3d虚拟骨胳,并可以让其在电脑上摆出任意动作,之后让两个虚拟骨胳摆出同样动作并且重合起来,经过比对,相似度达到了98.6%,这两个人的骨胳是一致的! “太长见识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怎么做骨骼识别。”沈弘的目光从颜昕怡和钟恪南的脸上溜过,“你们两个,堪称珠联璧合啊,嘿嘿嘿。” 颜昕伊岂会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当即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钟恪南的心思却仍在电脑屏幕上。 “那天晚上在墓园拍到的那个女人的图像,麻烦帮我调出来。”他对沈弘说。 沈弘和颜昕怡都微微一惊,但没有吭声。 沈弘很快将墓园的图像调了出来,钟恪南选取了一张背面图像,还是依照刚才的方法,进行骨骼识别,经过比对,与其他两个虚拟骨骼的相似度,同样都达到了98.6%! “天哪,都是同一个人!”颜昕伊惊呼。 沈弘也大感不可思议,“你是怎么把墓园里的那个女人跟这两个人联系起来的?” “感觉。”钟恪南回答,“在那栋旧公寓里,我看过那个女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后来在墓园,又仔细观察了一回,印象挺深刻。” 颜昕伊思忖着说:“那个长相酷似黎雪梅的女人,打扮成孟艳秋的模样恐吓赵兴辉,黎雪梅和孟艳秋之间,很可能有某种关联。” “感觉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沈弘有些摸不着头脑。 钟恪南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弘看看钟恪南,又瞥了颜昕伊一眼,突然一拍脑袋,“哎呀,都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睡觉。你们随意,不打扰你们了。”他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在忙碌的肖婉紫不知什么时候也离开了,偌大的空间,只余下钟恪南和颜昕伊二人。 颜昕伊骤感心跳加快,浑身每根纤维都紧张起来,“那个……很晚了……我们也走吧。” 钟恪南却只是注视着她,两人挨得很近。她黑而密的两排睫毛微微向上扬,眼光和他的交缠着,他那对黝黑的眼眸像一泓深潭,直似要将她摄入其中。她那颗心噗噗噗的跳着,跳得她心慌意乱,神思不宁。 “谁给你送的花?”终于,他开口问。 她一愣,而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办公桌,呐呐的、口齿不清的说:“是……叶……叶明超送的。” 钟恪南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望着那捧已近乎枯萎的满天星。 颜昕伊走到他身边,偷眼瞧他,想看出他有没有醋意。 他也偏过脸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尤其眉梢眼底,带着沉思的意味。 “你别误会啊,我跟叶明超没什么,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给我送花。”她本能的解释。 他的眼中掠过一抹嘲谑,“都枯了,还舍不得扔掉。” 她张了张嘴,想说明,不是舍不得扔掉,而是天天忙得团团转,根本就忽视了那捧花。但她的眼珠一转,改了口:“你该不是,在吃醋吧?” 他对她抛去一个深深的注视,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避,也没有畏缩,那对清亮的眼睛神采奕奕。 他忽然说:“你挺可爱的。” 她微微愕然:“这是在夸我吗?” “你觉得呢?”他反问。 她故意歪着头打量他,“我就当是了。” 他笑了笑,“走吧。” “去哪儿?”她愣愣接口。 “回家。”他说完又补充,“如果你想继续轧马路,我也可以奉陪。” “这么晚了,谁有那个闲情逸致,回家睡觉去。”她不满的对他努嘴,示意他先出去。 他会意,当先出了法医检验鉴定中心。 她也走到门口,正准备关灯关门,忽然想起什么,又返身走向办公桌。 钟恪南看着颜昕伊向自己走来,又突然折返身,带回了办公桌上的那捧枯花,一时间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什么思绪都整理不出来。 颜昕伊单手关好门后,快走几步,将那捧花丢进了廊道边的垃圾桶。 钟恪南默默看了垃圾桶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第五十六章 女装(四) http://.biquxs.info/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外面已经无星无月,暗夜中一片模糊。 “昕伊”,钟恪南低沉的声音穿透了黑夜。 颜昕伊的心跳登时漏了半拍,“嗯?” “叶明超……”钟恪南欲言又止,似乎在刺探什么,似乎在担心什么,“你怎么看这个人?从心理学的角度。” 颜昕伊怔了怔,坦白说:“我只看出他对我有好感,其它的,于公,他不是涉案人员,不属于我的研究范畴,于私,我对他没什么兴趣,所以,这个问题,目前无法给出答案。” “你对我有兴趣?”他忽又问。 “啊?”她惊抬头,夜雾中,他的眼睛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深潭,“这话……从何说起?”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就留着以后再说。” 她的心脏“咚”的一跳,留着以后再说,是在暗示什么吗?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她期待的话,只是道了声:“再见吧,晚安。” “再见,晚安。”她目送着他的影子消失,有些恍恍惚惚的。 虽然骨胳识别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它是有科学依据的,加上那个酷似黎雪梅的女人与此前的案子有着扑朔迷离的关联,卢睿刚和专案组的其它成员还是认可了骨胳识别的参考价值。 卢睿刚和宋景彦再次提审了蔡阿七。 身着囚服的蔡阿七耷拉着脑袋,形容颓废。 “这个人你认识吗?”卢睿刚将孟艳秋的照片递到蔡阿七面前。 蔡阿七一见那照片,立即脸色大变,躲闪的目光未敢在照片上多作停留。 无须多问,卢睿刚已经明白了。 “我们抓获了刘金平,他已经坦白了一切。”卢睿刚诈他,蔡阿七自然不知道刘金平已被杀害。 “这个笨蛋!”蔡阿七冲口就骂,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绷紧下颌。 “骂娘也没用,赶紧老实交代吧。”宋景彦面露鄙夷之色。 蔡阿七干的是诈骗勾当,自己却不经诈,早已慌了神,将孟艳秋的事,一五一十的招了。据他所说,孟艳秋是另一个诈骗同伙安仔的中学同学,两人在一次同学会上碰面,安仔看到孟艳秋佩戴着昂贵的首饰,就盯上了她,谎称自己在网上炒外汇,赚得最多时一年能挣20万美元,在那里炒外汇可以得到专家指点,快速致富,吹得天花乱坠。孟艳秋心思单纯,又不懂投资,轻信了安仔的话,通过他推荐的二维码,在一个炒外汇的手机平台上注册了会员。随后便由赵兴辉冒充专家,和孟艳秋互加> 孟艳秋一次性充值了3万元,并根据赵兴辉的指示进行外汇买涨买跌交易,一天便赚了几千元。赵兴辉又告诉她,只有多投才能多赚。尝到甜头的孟艳秋进一步上钩,赵兴辉和安仔登陆平台后台,查看她的买入订单,控制盈亏比例,想让她赢就调百分之百,想让他输就调百分之一。等下单多了,就控制赔率让孟艳秋输光,骗取了她20多万元。 孟艳秋发现上当受骗后,打听到安仔的住处,独自一人上门理论,正好赵兴辉、蔡阿七和刘金平也在安仔的住处。刘金平见孟艳秋貌美如花,起了色心,强暴了她,被刘金平鼓动,其他三人也轮流糟蹋了她,还拍了视频,威胁她如果敢报警,就把视频发布到网上,让她没法做人。 “你们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死了活该!”宋景彦怒骂。 蔡阿七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孟艳秋是被谁杀了?”卢睿刚问。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蔡阿七说,那天孟艳秋离开后,第二天就听说她失踪了,他们都觉得,她有可能是自杀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卢睿刚又问。 “因为……”蔡阿七面露愧色,“那天她走的时候,好像精神出了问题,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卢睿刚略作思考,继续发问:“你记得她那天穿什么衣服,头发什么样子吗?” “就是照片里的这身衣服,头发也一样。”蔡阿七记忆深刻,照片中孟艳秋穿的,就是红色外套和黑色长裙,一头波浪长卷发。 颜昕伊和石天霖还有其他人在外面透过单向玻璃关注着审讯室内的情况。 “蔡阿七没有说谎。”颜昕伊仔细观察后判断,“孟艳秋的失踪,与他无关,但是否与其他三人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在专案组会议上,颜昕伊总结了自己的分析:“杀害刘金平的真正幕后黑手,目的应该是为孟艳秋复仇,而且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很好的抓住了二人的心理。刘金平害怕被警方抓捕,躲在旅馆里,惶惶不安,饱受精神上的压迫。正是在那样的状态下,才轻易被那封假的信所欺骗,甚至打扮成女人出了旅馆。另一边,赵兴辉也落入了陷井,打扮成孟艳秋的女人一再出现在他的楼下,并给他寄去恐吓信,让他又恐惧又憎恨。黑手躲在幕后巧妙操纵,将二人的心理状态逼至极限,然后用了某种手段,让赵兴辉在深夜的公园停车场,看到了打扮成孟艳秋的刘金平,误以为他就是那个让自己寝食难安的女人,持刀杀了他。” “但是他怎么能确定,赵兴辉就会杀了那个他误以为是孟艳秋的女人呢?”牟淞提出疑问。 “杀或者不杀,各有一半的概率。”颜昕伊说,幕后黑手就是赌上了那一半的成功概率,也就是可能性犯罪,不是直接杀了想杀的人,而是用某些手段提高了死亡概率,最终导致了死亡的结果。他从精神上不断折磨着刘金平和赵兴辉,一点一点提高了赵兴辉杀刘金平的概率,并且最终赢了这场赌局。刘金平和赵兴辉,实际上都是他操控的玩偶。 “幕后黑手,就是那个长得很像黎雪梅的女人吧?”牟淞又问。 “那个酷似黎雪梅的女人,是几个案子的关键性人物。既然是假冒的,我们就称她为j吧。现在可以确定,j参与了这起针对刘金平和赵兴辉的阴谋。”颜昕伊回答,“至于她就是那个操纵二人的幕后黑手,还是只是帮凶,现在还不好说。那个幕后黑手,很有头脑,也很有胆量。” “如果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为孟艳秋复仇,那么赵兴辉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还有那个安仔,也很危险。”石天霖接口。 卢睿刚点点头,“当务之急,是赶到幕后黑手再次行动之前,找到赵兴辉和那个安仔。要加紧查明安仔的身份,沈弘,安仔一直没有上qq吗?” “没有,我24小时监控着,安仔和恺撒大帝都没有动静。”沈弘说。 “我想到孟艳秋的住处看看。”颜昕伊提出,“如果这一切都是因孟艳秋而起,也许能在那里发现一些有用的信息。” 卢睿刚同意了。 颜昕伊给当初报案的孟艳秋的闺蜜胡玉琳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一起到孟艳秋生前的住处去,胡玉琳同意了,但她在外地出差,今晚才能回来,两人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今天难得下班早,颜昕伊在公安局食堂吃完晚饭后,决定去吴菡兼职的地方看看。吴菡半年前才加入遇见微暖cosy动漫社,是入社时间最短的,但因为她和颜昕伊都从事心理学相关领域的研究,有共同语言,因此两人很快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吴菡做兼职的心理服务中心位于老市区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内,地点离颜昕伊的住处不远。吴菡每周四晚上固定在那里坐诊,其余时间则灵活安排。 小洋楼的一层是人气很旺的网红咖啡屋,二层是婚恋介绍所,心理服务中心在三楼,租下了一整层,划分为两大块区域,一块是工作人员以及接待区域;另一块是咨询区域,包括咨询室、沙盘室、催眠室,还有一个大客厅作为培训空间。整个服务中心有四个专业咨询师,除了吴菡兼职外,其余三个是专职。 颜昕伊到达时,吴菡正在给客人做咨询,吴菡的师兄岳凯元接待了她。岳凯元比吴菡高两届,是心理学专业的博士,个子不高,偏瘦,外表像个文弱书生。他一手创办了这家心理服务中心,也是这里的首席咨询师。两人刚在接待室闲聊了一会儿,就有客人来了。 看清来人后,颜昕伊大吃了一惊,居然是钟恪南,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30岁左右光景,身材高挑,面容秀丽,却显得苍白而憔悴,似乎是心力交疲。钟恪南见到颜昕伊也很意外,怔过才向她介绍,这是她的堂姐,名叫钟馨,因为婚姻上遇到问题,想向心理专家寻求帮助。他想起吴菡给过一张名片,就直接带她到这家心理服务中心来了,不一定要找吴菡,随便哪位心理咨询师都可以。 钟恪南又告诉钟馨,颜昕伊也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还是一名法医。 第五十七章 围城(一) http://.biquxs.info/

岳凯元要带钟馨去做一对一的咨询,钟馨却说,既然颜昕伊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不如就在这儿谈吧,她也想听听,不同的专家是否会有不同的看法。 于是岳凯元一边给大家泡茶,一边请钟馨细说她的情况。钟馨今年36岁,结婚10年,有一个8岁的儿子。最近她发现丈夫出轨了,让她不能理解的是,出轨对象不如自己漂亮,也不优秀,她痛恨丈夫的背叛,但想从10年的婚姻中走出来谈何容易,离婚舍不得,不离又咽不下这口气,她进退两难,非常痛苦,于是想找心理咨询师寻求帮助。 岳凯元和钟馨探讨她的问题,钟恪南和颜昕伊在一旁听着。岳凯元了解到,钟馨的职业是律师,她很能干,在家里也比较强势,而她的丈夫相对弱一些,经常被钟馨训斥,埋怨他钱赚得少又不懂得照顾家庭。他在家里找不到价值感,日积月累,就出轨了。出轨对象虽然不出众,但是很温柔,善解人意,让他觉得被重视,找到了价值感。 岳凯元陪钟馨一起探讨她的婚姻状态后发现,虽然出轨主要责任在于男方,但钟馨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家是最温暖、最放松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尊心。她过多的指责、批判、抱怨让丈夫觉得在家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最终将他推出家门外。如果要继续维持婚姻,需要更多示弱,让丈夫感觉到自己在家庭中的存在价值和意义。 至于婚姻是否要维持下去,岳凯元没有直接给答案,但他说,可以通过催眠,让钟馨“看见”自己的力量,也就是让她看到自己成长过程中,面对困难是用什么方法解决的,有怎样的智慧,从中看到自己足够优秀,有能力好好生活。其实离与不离都没什么可怕,只要看到自己的力量,就有能力去面对复杂的局面。 钟馨对接受催眠有些顾虑,问颜昕伊的看法。 “我同意岳博士的观点。”颜昕伊说,很多女性不愿意离婚,是害怕被抛弃,对于夫妻关系割裂非常恐惧。维持婚姻,需要直面丈夫出轨背叛给自己带来的痛苦;结束婚姻关系,要面对自己生活的诸多困难。但实际上女性身上潜藏的,包容、接纳的力量非常强大,只要看到这些力量之所在,把内在的力量无限激发出来后,就可以做出最适合自己的决定。 钟馨终是同意接受催眠,岳凯元让颜昕伊和钟恪南在接待室等候,他带着钟馨去了催眠室。 接待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颜昕伊望着坐在斜对面的钟恪南,他沉默着,微蹙的眉梢上压着阴霾。 颜昕伊以为他是在为堂姐的事忧心,便宽慰他:“凡事都有两面,经历过这件事情后,也许你堂姐会在情感上更加成熟起来,看到积极的一面。重新审视婚姻家庭后,哪怕是选择离婚,当她走进下一段关系后,也会更明白要如何去维系。” 钟恪南转头盯着她,“你也认为,我堂姐有一定的责任?” “当然,通常如果男方出轨,大家都会把道德的天平倾向女性,指责男性。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更应该看到出轨背后的原因,女性在家庭里面所提供的氛围是否足够好,丈夫的一些心理或者生理上的需求是否得到应有的满足,满足不足够的时候,出轨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出轨,可能是夫妻‘合谋’的结果。”颜昕伊回答,在出轨问题上,如果一味指责批判男方,带着道德评价在里面,就很难修复双方的关系,基本进入了婚姻完全破裂的状态,首先应该找到双方各自的责任。 钟恪南半天没有说话,好久之后,才慢吞吞地问:“那么,如果是女方出轨呢?” 颜昕伊微微一怔,“道理是一样的,也可能是夫妻‘合谋’的结果。” 钟恪南再度沉默了,他看来心神恍惚而神思不属。 “为什么这么问?”她又忍不住想触探他的内心世界。 “无可奉告。”他冷冷地回应。 她不作声了,只是悄悄注视着他,带着一种窥伺和研究的意味。 一份沉重的寂静弥漫在空气里,直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哎呀,你们居然也在这里!” 两人同时被惊动转头,门口站着徐冬冬,穿着艳丽的裙装,还绑了两个辫子,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但是她这种滚圆的身材,傻大姐的气质,这身打扮显得不伦不类,甚至有些滑稽。 “打扮成这样,是去相亲吗?”颜昕伊调侃。 “还真被你说中了,不过不是相亲,而是想要找人相亲。”徐冬冬晃着脑袋,“我主要是去二楼那家婚恋介绍所转转,本来想着可能会碰上个大帅哥,结果一个也没碰到,就顺便上来找吴菡泡茶。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也是来找吴菡泡茶的,但是她还在忙,我来泡茶吧。”颜昕伊主动拿起水壶,重新用电磁灶烧了一壶水,边烧水边跟徐冬冬说话:“你才刚大学毕业,这么着急嫁人干什么,多享受几年单身生活不好吗?而且那家婚恋介绍所,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不靠谱,非常不靠谱!”徐冬冬把嘴一撅,双手叉腰,“我跟他们说,我征婚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对方必须是个身高1米8左右的大帅哥。他们居然说,这样的人是有不少,但人家的要求我都不符合,人家要求脸蛋漂亮,个子高,身材好,意思就是嫌弃我又矮又胖又丑,哼,那种只注重对方外表的男人素质低下,毫无品味,不要也罢。” 颜昕伊忍不住发笑,“你自己要求1米8左右的大帅哥,不也是注重对方的外表,还好意思说人家素质低毫无品味。”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徐冬冬辩解,“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种说法:真正的帅哥因为身边从不缺少爱慕的眼神,长大之后反而不容易产生那些幼稚的撩妹想法和手段,他们通常会更珍惜自己的羽毛,更加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从而更愿意用一种专一而温情的方式来对待自己与生活。心理学专家,你觉得有道理不?” 颜昕伊置之一笑,“就算有道理,也不是适用于所有人,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徐冬冬转而问钟恪南:“帅哥,你会有那些幼稚的撩妹想法和手段吗?” “不会。”钟恪南肯定回答。 “你对待感情专一吗?”徐冬冬进一步问。 水已经烧开了,颜昕伊换了一泡新茶叶,正要冲水,听到徐冬冬的问话,顿住了手,她忽然很想知道钟恪南的答案。 但是,她没能得到答案,因为吴菡走了进来,对话被打断。 “这是什么风,把你们三个都给吹来了。”吴菡感到惊奇。 颜昕伊把大致情况作了说明后,沏好茶,给每人端上一杯。她自己也喝了一杯茶,伴着茶香生出几分感慨:“婚姻真的就像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吴菡姿态优雅地轻抿了一口茶,“不过现在想进去的人越来越少了,目前在北欧的一些国家,已经有一半的爱情伴侣采用同居方式,只有一半人选择结婚。在日本有40%的人不结婚,美国和法国有30%的人不结婚,在中国,选择同居而放弃婚姻的人也有增加趋势。中国人还是非常看重结婚,但从社会学调查看,上世纪80年代,城市的独身家庭只占百分之一二,2008年的调查里,独身的已经占了12%,而且还在增长。” “我觉得还是结婚好,受到法律保护。”徐冬冬并不赞成同居不结婚。 “如果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了感情,法律保护反而成为一种负担。我认为,新时代的爱情会发展成为一种更加自由的爱情,就是承认差异和多元。自由是爱的翅膀,没有翅膀爱就不能飞翔。”吴菡淡淡一笑,“从一而终、白头偕老的爱情固然可贵,但不断更换恋爱对象,不断坠入情网也将得到容忍。过去,人的平均寿命短暂,不过三四十年,而现在发达国家预期寿命达到七八十岁,中国也是七十多岁,女人预期寿命比男人高。在如此漫长的生命中,终生只爱一个人会变得越来越不现实。也许未来会选择瞬息万变的爱情,而不是终生不渝的爱情。” “昕伊,你的看法呢?”徐冬冬问。 “在不违反法律规定,也没有触犯社会道德底线的前提下,是应该承认差异和多元。每个人的三观不同,即便不认同,也要了解、尊重。”颜昕伊微垂下睫毛,注视着杯中淡黄色的茶汤,“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希望可以走进婚姻的围城,一辈子不出来。” 第五十八章 围城(二) http://.biquxs.info/

“我也希望,可是……唉,老娘连一个恋爱对象都没有过,更别说不断更换恋爱对象了。”徐冬冬双手合十作祈祷状,“老天爷,快赐给我一个又高又帅的如意郎君吧,我愿意用被关在婚姻围城里一辈子来交换。” 这言行把大家都逗笑了。吴菡微笑着问钟恪南:“我很好奇,计算机天才的感情观是什么样的,你想进婚姻围城吗?” “不想。”钟恪南答得很干脆。 颜昕伊正往自己的杯子里斟茶,手一抖,差点打翻茶具,茶水溢出来,烫了她的手。她听到吴菡又问:“你是不婚主义者吗?” “算是吧。”钟恪南回答。 刚才徐冬冬带来的那抹轻松的空气已经隐逸无踪,颜昕伊能感觉到那份沉重的寂静又回来了。她望着发红的手背,疼的却不是手,有某种疼痛的感觉,从她内心深处划过去。 她没心思喝茶了,带着心智恍惚的迷惘转过头去,立刻接触到钟恪南那对直视着她的眸子,他闪烁的目光中带着一抹难解的冷淡和忧郁。 “为什么是不婚主义者?”短暂的沉默过后,徐冬冬带着惊讶问。 钟恪南挺直腰杆,眼里又添了不悦的神色,“没有为什么。” “太遗憾了,你这样会让多少少女心碎。”徐冬冬感叹,“我还以为你和昕伊有发展的可能呢,结果她想结婚,你却是不婚主义者,这不就没戏唱了。” “干嘛扯到我。”颜昕伊转过身去,她必须找点事情做,来驱逐内心迅速堆积的阴霾。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斟满了一杯茶,可是端起茶杯,热气冲进了她的眼眶,她的黑眼珠变得迷蒙而模糊了。 吴菡不动声色地观察了钟恪南和颜昕伊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凡事没有绝对,等你解开了心结,也许想法就改变了。” 钟恪南微微一凛,但立即武装了自己,不再发一言。 颜昕伊勉强平定心绪,端着盖杯起身,为其他人添茶,到了钟恪南面前,他抬起头,他们的目光有一刹那的交汇,他的眼底有些不自在,很快调开目光。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理都理不出头绪来,努力稳住自己的手,机械化地往他手里的小空杯斟满了茶水,水还是稍稍漫了出来。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眼光暗淡。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连徐冬冬也不作声了。颜昕伊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过了一会儿,岳凯元和钟馨进来了,催眠已经结束。 “感觉怎么样?”吴菡关心钟馨的情况。 其他人也都望着钟馨。 钟馨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谢谢关心,我感觉好一些了。” 岳凯元在一旁说,钟馨属于自我防御强的人,可能需要十次以上的催眠,内在力量才能完全被激活。如果是自我防御弱的,可能一两次就可以实现。 每次咨询就做一次催眠,钟馨已经跟岳凯元约好了下一次咨询的时间。 钟恪南送钟馨回家了,他们走后,颜昕伊也不想继续待下去,起身告辞。吴菡送颜昕伊下楼,徐冬冬则留下来和岳凯元聊天。 走出接待室,外面是一个小平台,通往楼梯口,有一盏路灯明亮的照耀着,颜昕伊看到自己的影子瘦瘦长长的投在地上,看来那样孤独、寂寞和渺小。 身边的吴菡忽然问:“你很喜欢那个计算机天才吧?” 颜昕伊因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出来了。”吴菡的嘴角泛起一抹了然的微笑,“而且我还看出,他对你也有情。别忘了,我们可是同行。而且你研究的是罪犯,我研究的是两性关系,在这方面我比你更有经验。” 颜昕伊那蒙蒙然的眼珠被灯光染上一层梦幻的色彩,她看来心神恍惚而神思不属。她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他不是说了,他是不婚主义者。” 吴菡扑哧一笑,“真是当局者迷,难道你身为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没有能力帮他解开心结?” “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对他无从了解,没法对症下药。”颜昕伊很是苦恼,只要一触及他的隐私,他就像刺猬竖起坚硬的刺,摸不到碰不得。 吴菡将手轻搭在她的肩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去争取,不要等到错过了才追悔莫及。我看好你,加油哦。” 颜昕伊垂下睫毛,有些忧郁,有些惆怅,却有更多的感动,“谢谢你!” 跟吴菡道别后,颜昕伊走出那栋小洋楼,往她停车的地方走去,走出几步,看到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停放在路边,有个男人从车上下来。路灯很亮,她看清了对方的脸,竟是盛柏亨。盛柏亨也看到了颜昕伊,对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盛家三兄妹里面,盛柏亨是唯一会主动和颜昕伊打招呼,也是对她最为客气的,不像盛兰亭阴阳怪气,盛星辰根本就把她当作透明人。但颜昕伊看得出,盛柏亨其实也对她不屑一顾,只不过表面功夫稍好一些罢了。 颜昕伊也点头回应,喊了声“大哥”。 两人打过招呼后就各自走了,颜昕伊以为盛柏亨是去一楼的网红咖啡屋,不经意间透过外墙的镂空栏杆望去,却看到盛柏亨上了楼梯。她刚才下楼时,看到二楼的婚恋介绍所已经关门了,而且盛柏亨那么好的条件,根本不需要去那种地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他是去三楼的心理服务中心,他有什么心理问题需要咨询吗?她带着满怀困惑离开。 这天晚上,颜昕伊失眠了,无眠而无奈的夜,万籁俱寂的静。她站在窗前看暗夜的穹苍,看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许久才叹息着躺回床上。 钟恪南同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总是浮现颜昕伊的身影,一层模糊、朦胧而又迷茫的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对他包围了过来。他觉得眼皮沉重而酸痛,却无法阖起眼睛来,他的神智太清醒了,无法入睡! 早晨起床后,颜昕伊眼睛酸涩,心底空茫。洗漱、吃早餐,出门前还化了点淡妆,掩盖失眠的痕迹。为此她还被牟淞缠问:“昕伊姐,今天又不是去参加宴会,你怎么还化妆呢,是不是下班后有约会?” “我是因为失眠脸色不好才化妆。”颜昕伊如实说明。 “你以前不是号称一挨枕头就能睡着吗,怎么会失眠?”牟淞眼珠子溜溜转动,“我明白了,一定是为情所困,你是不是和那个钟恪南真有什么情况,上次开会时沈弘不是说你们……” “说我们什么?”颜昕伊已经忘了沈弘说什么了。 “他没往下说,但我听着就像那么回事。”牟淞乐呵呵的,“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男才女貌,虽然那人挺难搞的,但你肯定有本事把他收得服服帖帖,不是说什么来着……对,一物降一物。” “拜托别瞎扯了,根本没这回事。”颜昕伊嘴上否认,心里却在哀号,还真被你说中了,就是为情所困才失眠的,“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去丸子姐那里说你的坏话。” “好好我不说了。”某淞被抓住了弱点,不敢再多嘴。 “你们有没有什么进展?”颜昕伊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也没空跟肖婉紫单独说上话。 牟淞顿时愁眉苦脸的,“我觉得没戏了。” “为什么?”这下换成颜昕伊追问了。 “她说要请我吃饭,好好谈谈,我猜她是要跟我摊牌,拒绝我。”牟淞可怜巴巴的,“我不想这么快就幻灭,所以一直借口忙,拖着没敢定时间,我想再多做几天美梦。”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我觉得这是好事,不管她想跟你谈什么,你都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颜昕伊好笑地望着他,语气是真挚的,“丸子姐喜欢比自己成熟的男人,你的生理年龄是改变不了了,但是可以在心理年龄上满足她的要求,让她看到你成熟的,能够带给她安全感的一面。你总要努力一把,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尽力了。畏畏缩缩的只会让人瞧不起你,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牟淞那对清澈的眼眸里闪现希望的光芒,“昕伊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其实内心挺成熟的,绝对可以照顾她,给她安全感。” “那就期待你的表现啦。”颜昕伊像在鼓励一个怯场的孩子,“不用怕,大胆表现自己,总会有收获的。” 颜昕伊和牟淞一起去了孟艳秋的住处,还把当初报案的孟艳秋的闺蜜胡玉琳也请了过来。孟艳秋失踪前住在近郊带小花园的独栋小别墅里,那一带零星分布着几栋别墅,都是主人自己买地建造的。环境清幽,绿树成荫,溪流潺潺,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与城市的喧嚣形成很大的反差。 第五十九章 别墅(一) http://.biquxs.info/

孟艳秋居住的那栋小别墅,花园里有翠竹掩映下的假山鱼池小景观,周围栽种着红玉兰等品种稀罕的花,有的正处于花期,开得鲜艳。 “孟艳秋失踪后,这里就没人住了吧?”颜昕伊望着那些娇艳的花朵,还有鱼池里嬉戏的鱼儿,若有所思。 “出了那样的事情后,谁还敢住。”胡玉琳和孟艳秋是大学同学,也是非常要好的闺蜜,胡玉琳留着一头知性优雅的齐肩短发,有一股子温婉的书卷气,她也发现了孟艳秋的关注点,“没准是艳秋的男朋友抽空过来帮忙照看这些花木和鱼儿。” “男朋友?”颜昕伊和某淞几乎异口同声。 胡玉琳告诉他们,孟艳秋失踪前,有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两人在一起有一年多了,非常相爱,不时会在一起过夜。但是那个男朋友非常神秘,连她也没见过对方长什么样。孟艳秋除了告诉她,这栋别墅是男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外,其余关于男朋友的情况,包括姓名和职业,她一概守口如瓶。 “买别墅当做生日礼物,那可是个有钱的主啊。”颜昕伊咂嘴,“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不光有钱,出手还非常阔绰,千金一掷为红颜。” “这么神秘,该不会是有家室的人,金屋藏娇吧。”牟淞忍不住猜测。 “不是的。”胡玉琳忙为闺蜜分辨,“我也有过这样的担心,但艳秋再三声明,她绝对没有当三儿,男朋友是因为特殊原因,才暂时无法公开。但他保证一定会娶她,给她一个非常风光的婚礼,只是需要时间。” “都交往一年多了,还没有公开,时间也太长了吧。”颜昕伊打心眼里鄙视那个男人,所谓的保证,也许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吧。 胡玉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孟艳秋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她基本是一无所知。 三人一同进入别墅,别墅内部的装修属于简欧风格,家具有着精美的线条设计,室内的陈设显得很精致,阳光穿过半透明的窗纱,温暖的照进每个空间。室内非常干净整洁,很难想象,如此看似温馨幸福的家园,会发生那样血淋淋的惨案。 “当时不是地上都是血吗,是不是你打扫的?”颜昕伊询问胡玉琳。 胡玉琳说她只是在派出所警察勘察完现场后,简单用水冲洗了一下,并没有打扫得如此干净整洁。在那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这栋别墅是本地一个生意人建造的,装修好还没有入住,生意就出了问题,只好把别墅卖掉救急。”胡玉琳带着颜昕伊和牟淞一边参观,一边介绍,据孟艳秋所说,她和男朋友确定关系后,有一天到附近的海湾公园游完,然后一路闲逛到这一带,孟艳秋很喜欢这里清幽的环境,尤其对这栋别墅的园林风格十分欣赏。正巧这栋别墅外面的墙上张贴着“急售”二字,还有联系人电话,男朋友见孟艳秋喜欢,就让她给联系人打电话,只要对内部环境也满意,马上就可以买下来送给她。后来孟艳秋就成了这栋别墅的主人。 “海湾公园就在这附近?”颜昕伊猛然惊觉,她极少到这一带,对环境道路不熟悉,没想到刘金平被杀害的海湾公园离得这么近,可以直接走过来。 “是的,步行大概10分钟就可以到达。”胡玉琳说。 别墅有两层半,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和洗浴室,二楼是书房、主卧和次卧,再往上还有一个小阁楼。 颜昕伊走进二楼孟艳秋的卧室,占了一整面墙的组合衣柜,打开来,里面悬挂着各式服装,从休闲便装到晚礼服,花花绿绿。最下方各种鞋子也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围巾、背包等,也都进行了规整收纳。再看衣柜旁边的梳妆台,上面的护肤品、化妆品,瓶瓶罐罐排列得十分周正,还有室内另一侧的书架,每一层的书籍都经过了有序的整理。 “对整理整顿过分执着,有洁癖症。”她自言自语。 “艳秋应该没有洁癖症吧。”胡玉琳听到了颜昕伊的话,“虽然她也爱干净整洁,但我从来没见她收拾得这么整齐过。而且失踪后我来过她的卧室,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回来喂鱼浇花,还打扫卫生,收拾了房间吧。艳秋说过,男朋友收拾房间比她还勤快。” 颜昕伊请胡玉琳再详细说明发现孟艳秋失踪时的情景。 胡玉琳回忆说,那是三个多月前,她那天下午给孟艳秋打电话,感觉艳秋心情非常不好,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晚上加班结束后,她不放心,想过来看看。晚上将近11点到达别墅后,楼里面有灯火,她发现铁门是虚掩的,直接推门进去了。穿过小花园,进入客厅后,她吓坏了,地面上全是血,还有凌乱的带血的脚印。她四处寻找孟艳秋,一楼和二楼都找遍了也不见人影,给她打电话又关机了,慌乱无措之下,她报了警。辖区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前来勘查现场,后来也确定了那是孟艳秋流的血,但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别墅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没有目击证人,这一带荒郊野岭,也没有其他监控设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究竟死了没有,没有人知道,警察也很难办。 “昕伊姐,我发现了一本相册。”牟淞匆匆跑进来,手里捧着一本在书房找到的小相册,“里面有几张孟艳秋在海湾公园拍的照片。” 颜昕伊忙接过相册,里面有三张孟艳秋在海湾公园拍摄的照片,地点是相同的,但是角度不同。 胡玉琳也凑过来看。 “这是海湾公园的观景台,我也去过。”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听艳秋说,她和男朋友就是在那个观景台上相识的。” 颜昕伊仔细看了照片,三张照片中孟艳秋穿的衣服都不同,可见是不同时间拍的。相同点,照片中的孟艳秋都穿着夏天的裙子,她美极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长发飞扬,裙裾飘然。能把她拍得这么美,拍照的人眼里,一定有满满的爱意吧,想必是孟艳秋的男朋友所拍。如此看来,那男人倒是真心爱她。 颜昕伊将三张照片从相册里抽出来,又从头到尾翻看了相册,相册里的照片不多,是孟艳秋从童年到成人的照片,每个阶段只有一到两张,有她四个月大的照片,有和父母的合影,有小学参加舞蹈比赛的现场照,还有中学的班级留影等,应该都是特别有纪念意义的,才会被她收入相册。成人后的照片寥寥可数,在海湾公园观景台上拍的一下子就占了三张,足见这几张照片对她来说是异常珍贵的。 颜昕伊翻看照片背面,都用水笔写明了拍照日期,第一张是摄于2017年9月5日,第二张和第三张也都是2017年拍的,分别是9月13日和9月29日。 “都是去年9月拍的,日期挨得这么近。”颜昕伊问胡玉琳,“除了他们是在观景台上认识的外,你知道这几张照片还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胡玉琳想了想,“她和男朋友就是去年秋天认识的,才认识很短的时间就确定了恋爱关系。这几张照片,可能就是他们从相识到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男朋友为她拍的吧。” 颜昕伊点点头,“那个观景台,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所以意义非凡。” “我记得艳秋跟我说过,她特别希望将来能在那个观景台上举行婚礼,我当时还笑话她,怎么就那点追求。那么有钱的男朋友,至少也要去巴厘岛举行婚礼吧。”胡玉琳又作了补充。 “9月5日!”牟淞忽然低喊,“刘金平被害的日子,就是9月5日的凌晨。” 颜昕伊心头猛然一跳,她立即又仔细查看9月5日拍摄的那张照片的正面,孟艳秋斜倚在观景台的栏杆上,身后视野开阔,停车场最里端的那棵大榕树清晰可见。 “我认为,真正操控刘金平和赵兴辉的,是孟艳秋的男朋友。”在专案组会议上,颜昕伊语出惊人,“那个男人有洁癖症,不愿意让鲜血玷污了自己的手,所以使用了诡计,让仇人自相残杀。海湾公园的观景台对他来说,是充满美好回忆,充满爱的地方,和孟艳秋在一起的回忆,深深烙刻在他的心底。孟艳秋期盼着能在观景台上举行婚礼,这个愿望大概永远无法实现了,但他仍有一种偏执的妄想,要在那个观景台上,和孟艳秋一起看着他们的仇人走向毁灭。所以他选择了拍照时孟艳秋在观景台上能够看到的地点。” 她指着大屏幕上孟艳秋在观景台拍的照片,“第一张,拍摄的日期是9月5日,在观景台上可以看到刘金平被杀害时,尸体旁边的那棵大榕树和那片空地。第二张,拍摄日期是9月13日,在孟艳秋所处的位置,后方不远处是喷泉和草坪,还有一大片的树丛。第三张,拍摄日期是9月29日,孟艳秋的身后可见海滩和大海。 第六十章 别墅(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的分析结果是,那个幕后黑手,根据照片拍摄的时间和地点杀人。蔡阿七已经被捕,余下刘金平、赵兴辉和安仔三个人,正好对应三张照片。” “你的意思是,9月13日,那个幕后黑手会再次行动,杀害赵兴辉或者安仔?”宋景彦质疑,“仅凭三张照片,就下了这样的结论,未免太过武断了。” “当然不是仅凭三张照片。”颜昕伊辩解,“我是通过自己在别墅里面观察到的,还有从胡玉琳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做了一个大致的画像,再针对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作出预测。我建议,9月13日,在海湾公园喷泉草坪树丛一带,以及观景台设伏,不管赵兴辉、安仔还是幕后黑手,一旦出现,立即将他们逮捕。幕后黑手依然不会亲自动手,而是无需借助自己的手,就能够达到复仇的目的。虽然无法预测到他会采用何种手段,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会出现在观景台上,亲眼看到仇人毁灭。刘金平被杀害的时候,他也在观景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一幕。还有那个酷似黎雪梅的女人j,有可能也会作为帮凶出现。” “可这也只是你的预测而已,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宋景彦说出了在场很大一部分人的想法,“那个你所说的孟艳秋的男朋友,我们连他长什么样,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就出动一大拨人在那里蹲点守候,是不是太傻了。至于赵兴辉或者安仔,你之前也说了,幕后黑手操纵赵兴辉杀害刘金平,是赌上那一半的成功概率,就算真的如你所猜测,幕后黑手打算在9月13日干掉某一个人,也只有一半的成功概率……” “哪怕只有一半的成功概率,我认为也值得一试。”石天霖插进话来,“幕后黑手赌上一半的成功概率,我们也赌上他们一半的出现概率。” “但问题是,幕后黑手没有清晰的面目,更没有任何影像,安仔也一样,这就无法借助人脸识别技术。”一直沉默的卢睿刚终于也开了口,“没有掌握确切的线索和证据,就投入大量的警力,24小时在那里蹲守,而且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可能性很大。这样的做法,太过草率,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可以浪费。” “我不认为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可能性很大。”颜昕伊颇有自信,“成功率起码能达到97.27%。” 沈弘突然发出了笑声,“97.27%,这是钟恪南他们公司的人脸识别率吧。” 颜昕伊怔住了,要不是沈弘提醒,她居然没有意识到,顺口说出的这个数字,和钟恪南有关,这是……被他的人脸识别率,还是被他本人……洗脑了? 她有些发窘了,脸微微泛红,再看沈弘一脸的坏笑,瞪了他一眼,脸更红了。 “我觉得,哪怕有一线的希望,也应该试一试。”这一回,石天霖很坚定地站在支持颜昕伊的立场,“更何况,小颜的预测是很有道理的,她之前的表现,也有目共睹。” 卢睿刚一脸踌躇的神情。不可否认,这段时间以来,颜昕伊的确在一连串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但他也依然坚信要靠证据说话,至少要有确凿证据,可以认定是孟艳秋的神秘男友在幕后操控,并且j充当了他的帮凶。 “先散会吧。”他最后说,“大家再分头调查一下,能否得到孟艳秋那个男朋友的相关线索,还有孟艳秋失踪时拍摄的现场照片,提取的痕迹、物证。另外现场勘查笔录等,也让派出所那边提供。” 散会后,颜昕伊又看到石天霖在廊道的窗户边吞云吐雾。 “石队,你女儿的病好些了吗?”她这才想起要关心一下石天霖女儿的病情,不免心生愧疚。 石天霖深吸了口气,喷着烟雾,他没有说话,只让那烟雾不断的弥漫在他们之间。 颜昕伊被忍不住咳嗽起来,石天霖才如梦初醒般,掐灭了烟头。 他的脸在烟雾中模糊不清,声音也有些许模糊:“有好转了,谢谢你的关心。” “石队,别硬撑着,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都能理解的。”颜昕伊劝慰,“孩子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父母的陪伴,有你在身边,她一定会很快康复。” 石天霖苦笑了一下,“这事你别跟其他人说,案子到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我的个人原因影响到大家。我会尽量多抽出时间陪伴女儿,我要是请假,心里可还惦记着案子,也没法安心。” 颜昕伊只能感叹他的敬业精神了。 “石队,祝你好运!”她握紧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石天霖也回以同样的手势,手却显得软弱,只是虚虚一握,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也许是被石天霖的坏情绪传染,颜昕伊也莫名的心情忧郁,走出很远了,石天霖喷出的烟雾仿佛还在眼前弥漫,将她整个都笼罩了进去。 手机铃声突然作响,她被吓了一跳。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声音却是熟悉的:“昕伊,你好,能听出我是谁吗?” 颜昕伊其实已经听出来了,却装糊涂:“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是叶明超。”对方的语气略显失望。 “你好。”颜昕伊礼貌而有些疏离。她隐隐有不安的感觉,自从那次送花之后,叶明超没有再给她发过信息,这次直接打电话,是想要有进一步的发展了? “昕伊,明天是我的生日,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叶明超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脸?” 颜昕伊稍稍迟疑,还未开口,叶明超又说:“我也想请钟恪南参加,但如果我自己邀请,估计他不会答应,还得麻烦你跟他说说。” 颜昕伊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他是否真心想邀请钟恪南,总归让她不会那么为难。假如钟恪南能陪她一起参加,那就再好不过了,她也希望能够多和他接触,必须先知道他的心结是什么,才有可能慢慢将它打开。 “好的。”她应声,“我先问问他,再回复你。” 叶明超语气恳挚:“我非常希望你能来。”他用的是“你”,不是“你们”。 “我尽量争取。”她留有余地,“先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他的声音清朗温润,如春风拂耳。 这段时间,钟恪南带领他的团队忙着研发新的软件,他之前在外部合作交流会上宣布过这一计划,这种软件可以设置自己正在寻找的对象,一旦被摄像头识别,就能够及时获取图像、位置等信息…… “老大,你跟那个工藤新一,发展得怎么样了?”工作间歇,方文俊忍不住打听“八卦”消息。 “工藤新一是谁?”钟恪南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 “这不明知故问嘛,就是那个……”方文俊捏尖了嗓子,摇头晃脑,“我早就跟你们钟总说过了,他是柯南,我是新一,柯南变大了就是工藤新一。” 方文俊这一学舌,其他人都哄笑起来。钟恪南也装不下去了,转过头来瞪着他,“你的模仿秀功力又见长了。” 方文俊摸着自己的脑袋,嘿嘿笑着,“我的模仿秀搭档呢?” “我在这儿!”卫海潮夸张地高举起手,“我今天没兴趣参演模仿秀,但我要提醒老大,文俊这样问,是有用意的。” “什么用意?”钟恪南问。 “他的意思是,如果你和那个小妞没有什么发展,他就要放手去追了。”卫海潮冲方文俊眨眼睛,“我说的没错吧,你想和老大抢女人。那天在泳池里,英雄救美的人本来应该是你,结果却被老大捷足先登了,你一直耿耿于怀吧。” 方文俊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和老人抢女人我是没那个胆量啦,但是如果老大明确不会和工藤新一有进展,我可真要放手去追了,我觉得那小妞挺不错的。” “老大,你就给个明白话吧。”卫海潮催促。 其他人也都一脸期待外加“八卦”状地等着钟恪南发话。 钟恪南听明白了,这两人是一唱一和地联手打听他的感情状况,甚至逼他“招供”,后面还跟了一群好事者。他的感情生活实在太贫瘠,难得有这么一点风吹草动,才会让这些人一个个如此兴奋,还诞生了方文俊和卫海潮这样的“戏精”。 他还没想好如何对付这些人,手机铃声很不适时地响了,屏幕上闪动着“颜昕伊”三个字,眼尖的卫海潮立即瞥见了,高喊:“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工藤新一给柯南打电话了!” 他这一喊,其他人呼啦啦的全围了过来。 这样的阵势,钟恪南哪里有办法接听电话,只得拿出领导的威严:“上班时间,禁止谈论和工作无关的事情,都各自干活去!”他说完就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直接“突”出包围圈,快步走到了外面,留下一群人,个个露出会意的笑。 第六十一章 生日(一)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他很惊讶,这女人怎么这么奇怪。 第六十二章 生日(二) http://.biquxs.info/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 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 ,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 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 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 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 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 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第六十三章 初吻(一)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一听就知道是叶明超的母亲胡曼,这明显是贬低她的话,这个时候反倒替她解了围。她缓缓转过身,又是吃了一惊,除了胡曼,叶实忠也来了,还有钟恪南也站在了骆舒雯的身旁,刚才骆舒雯和胡曼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他神情冷漠,态度飘忽,使她莫名的有几分心虚。不敢多看他,只是礼貌问候:“叶董事长,叶太太,你们好。” “你好啊,法医小姐。”叶实忠语气温和,面带笑意。 胡曼的眼光也带着笑意,但颜昕伊在那眼光里看到敌意与奚落。一种自卫的本能,使她不自禁的挺起了背脊。 “你这小法医挺厉害的,这才刚认识多久,就让我们明超给你办了这么隆重的生日派对。”胡曼的语气似讥嘲又似讽刺。 “这就叫一见钟情吧。”骆舒雯似笑非笑的望着颜昕伊。 胡曼盯着颜昕伊,眼光里充满了批判,“我心目中的未来儿媳妇,是要能达到舒雯那样的标准的,从家世、修养到外貌,你都不符合。” 颜昕伊哑然失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你看不上我,我还不屑于当你的儿媳妇呢。 “妈,今晚举行的是生日派对,不是招亲大会。”叶明超用的是半开玩笑的口吻,目光却微冷,显然对母亲的话十分不满,却又不好当面顶撞。 胡曼这一搅和,现场气氛顿时变得相当尴尬,那些原本嬉笑起哄的男男女女都不敢吭声了。钟恪南冷着一张脸,骆舒雯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颜昕伊心中泛起自嘲和滑稽的感觉。她微笑了一下,唇边又浮起了她一贯的调皮,“叶太太,你想多了,就算是招亲大会,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我就是来凑凑热闹而已,叶总的生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胡曼冷笑了,“在长辈面前,一点礼貌都不懂。” “我怎么不懂礼貌了?”胡曼充满批判的目光,还有讥讽的语气,使得颜昕伊那倔强与骄傲的本能再也无法被压制,冲口而出,“不懂礼貌的是叶太太你吧,连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就 当众贬低我。虽然我对成为你的儿媳妇并不感兴趣,但我还是想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比骆舒雯小姐差,家世、外貌那都是别人给的,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至于修养,老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就是有修养吗?我自立自强,凭自己的本事在社会上立足,这一点就足够了。” 骆舒雯脸都发白了,可当着钟恪南的面,她要保持涵养,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叶明超在胡曼身后,对颜昕伊竖起了大拇指,其他有些人也对颜昕伊流露出赞赏的目光。钟恪南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莫测高深的。 胡曼的目光如两支利箭射向颜昕伊,她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顿,但是,叶实忠制止了她:“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年轻人的聚会,还是把空间留给他们。我们还有下一场活动,不要迟到了。” “年轻人的聚会,也不能不成体统。”胡曼不依不饶的,“也该立个规矩,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参加的,特别是像这种……” “妈,我的生日会,我有选择邀请对象的权利。”叶明超也忍不住,语气变重了。 “好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我们该走了。”叶实忠打圆场,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从从容容的,却平息了一场争论。他用胳膊挽住胡曼的肩,很温柔的样子,胡曼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最终还是被叶实忠带走了。 叶明超目送他的父母远去,眉梢眼底,带着那样深重的沉思意味,半晌才恢复了笑容,语气轻松地对周围的人说:“抱歉,一点状况,扫了大家的兴。希望大家的心情不要受到影响,接下去是晚宴时间,尽情享用美食,尽情欢乐吧。” 众人欢呼着散去,刚才的一点小风波,似乎已风过无痕了。 “昕伊,真对不起,没想到我妈会来,而且当众给你难堪。原本是大喜的事情,竟然把你陷入这种情况里。”叶明超蹙起眉头,满腹心事的长叹了一声,“唉!” 颜昕伊耸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的,就当做是一段小插曲,助助兴。” “我特别欣赏你这样率真的性格。”叶明超突然充满感情地说,“你是个很真实,很可爱的女孩子,我很喜欢你,也希望……” “谢谢你的喜欢。”颜昕伊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但我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我得先去找点吃的。” 叶明超无奈地笑了笑,这时恰好有朋友过来,要和叶明超谈点事情,颜昕伊赶紧摘下头上的水晶皇冠搁在旁边桌台上,开溜了。 钟恪南已不知去向,骆舒雯也不见踪影。颜昕伊有些懊丧,今晚这么一闹腾,不知道他对自己会有什么看法? 晚宴是自助餐,菜品非常丰盛,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颜昕伊却没有胃口,她四处搜寻钟恪南的身影未果,心想他可能是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了,那骆舒雯呢,也和他一用同离开了? 想到那两人可能一起去了哪里,她就更没有胃口了,但是总得拿点东西,不然显得很另类。她还是走到餐台旁,随便取了点吃的,迅速离开,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坐下。刚才已经太过引人注目,她现在只想把自己深深藏起来,最好谁也不要注意到她,赶紧吃完就找个借口脱身。 弦乐四重奏组合演奏着浪漫舒缓的音乐,夜风轻柔吹拂,带来某种不知名的花香,还有美酒的芬芳。这本是一个醉人的夜晚,颜昕伊却有种被压迫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叹了口气,目光飘向不远处,那里有一片小竹林,枝叶随风摆动,她突然想到那竹林里去透透气,于是搁下一盘食物,起身向竹林走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竹林相当大,而且很特别的是,中间居然辟出了一条红墙夹道,小道从竹林中蜿蜒穿过,两边是红色的墙面,在奢华的现代化别墅里,居然有如此古朴清幽的所在。她走进翠竹掩映的红墙夹道,两旁的墙外是茂密的修竹,暖黄色的灯光穿透竹林,斑驳的竹影投在红墙上。当风儿吹动竹叶时,漫过墙头的绿竹在头顶轻柔摇曳,红墙上的竹影也随之晃动,光影斑斓。 脚踩在碎石铺就、迂回曲折的道路上,行走在红墙竹影的静谧美景里,颜昕伊顿觉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她转过一个拐角,瞬间惊愣住了,眼前居然出现了钟恪南的身影,他正好从夹道的那头转过弯来。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钟恪南伫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用一对深潭般沉寂的眸子,不转瞬地盯着她,斑驳的竹影投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 颜昕伊怔怔的站在那里,刚才以来发生的一连串意外使她昏昏沉沉,钟恪南的目光则让她眩惑、迷醉。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开口,终于,她先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骆舒雯呢?” “工作之外,我无权过问助理的行踪。”他似是有意强调骆舒雯只是他的助理,随即又反问,“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她一向伶牙俐齿,这会儿却变得口舌拙笨,“我找不到你……然后……看到了这片竹林……就被吸引过来了……” “找我有事吗?”他淡淡的问,双手抱胸,一副冷漠、傲慢、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原本想解释,解释她跟叶明超根本没什么,解释今晚这场莫名其妙的生日派对,此前她也完全被蒙在鼓里。但是,他的态度让她很不满,于是她突然什么也不想解释了,同样淡淡的笑了笑,“没事,就是看到你突然不见了,想知道你去了哪里,现在已经知道了。这里环境不错,我继续逛逛。”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非常担心他误会,迫切想要澄清。于是低垂着头,有些神思不属的迈出脚步,脚步还未站稳,一只手忽然被抓住了,她惊颤着转头,他眼里的冷漠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股烧灼的热力似的神色。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被狠狠吓了一跳,“你抓我的手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却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他手心滚烫,灼得她浑身发软,她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不想说点什么?”他终于低沉的开了口。 一刹那间,她领悟了他的用意,他摸她的额头,那是因为,在生日派对上,叶明超亲吻了她的额头。 “我根本不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当然更不知道叶明超的安排。”她如同被催眠般低低吐字,“他亲我的额头,那是他偷袭,我毫无防备……” 话未说完,她又受到了惊吓,他对她俯下头来,热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她几乎要窒息了。 第六十四章 初吻(二) http://.biquxs.info/

“你……你……也要亲我的额头吗?”颜昕伊喃喃地问。 钟恪南只是眼光直直地望着她,她在那炽烈如火炬的眼光下,似乎已被烧成灰烬。他的手顺着她的脸庞下滑,轻轻抚摸她柔软而干燥的嘴唇。“闭上眼睛。”他低声命令。 她感到整个人都虚飘而无力,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作出其它任何反应。而他已等不及她闭上眼睛,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伸手拂开她面颊上的长发,轻捧住她的面颊,再轻轻的把嘴唇压在她的唇上。她本能的双眼轻阖,一颗心狂跳着,慌乱得几乎没有感觉,她从睫毛缝里偷窥他,发现他也满脸的紧张和不知所措,那样子甚至有点滑稽。她立即确信,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此前并未交过女朋友。这个学霸中的学霸,让人膜拜的计算机精英,敢于单枪匹马追查罪犯的斗士,居然不懂得如何与女孩子接吻。 她觉得上回在运河边,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次才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她一点都没有被他夺走初吻,被占了便宜的感觉,反而无比庆幸,自己拥有了男神的初吻,那概率就像中了彩票大奖。她的心欢唱起来,在这一瞬间,体会出了“幸福”的滋味。 夜风温柔地卷了过来,竹叶的影子落在他们的身上,影影绰绰,他们的影子,也映入墙上的竹影中,融入这美妙的夜色光影中。 他的眼睛慢慢的张开了,抬起头来,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也张大了眼睛。她迎视着他的目光,他的眼里有两小簇火焰在跳动。 “冰棍先生,你居然也会有这么热情的时候。”片刻的迷失过后,她竟然调侃起他来了。 “这就是你的感觉?”他简直哭笑不得了,整天和尸体打交道的女汉子,果然是异于常人的。 她后知后觉的脸红了,眼光蒙蒙如雾。她眨巴着眼睛,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情绪,“那么,你的感觉是什么?”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有些欲言又止,除此之外,目光中还有点什么强烈的东西,正静静的向她射来。那凝思着的眼睛和恍惚的神态令她心动,在他的长久凝视下,她慌乱的感觉消失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宁静与喜悦占据了她的心灵。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叶明超突然闯了进来,破坏了这份宁静。他看到颜昕伊和钟恪南在一起,先是一怔,继而笑了笑,“昕伊,我到处找不到你,有人说看到你往竹林这儿来,真巧啊,钟总也在这里。” “这儿环境真好,走一走,心情也舒畅了。”颜昕伊话中有话,“我和恪南心有灵犀,在这里度过了很愉快的时光。” 钟恪南的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对于颜昕伊的话挺满意。 颜昕伊注视着叶明超,他正好隐在阴影里,目光模糊而不真切。 “我打扰你们了?”他维持着稳定的音调,但她仍听出了细微的波动。 “没有。非常感谢你安排了这样的惊喜,我很感动,长大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的生日这么用心过。”颜昕伊委婉含蓄地表达,“只是,你让我措手不及,那样的场面,我真的很为难。” “很抱歉,是我欠考虑了。”叶明超似道歉,似承诺又似告白,“明年我一定会让你参与到生日派对前期的筹划中来。” “我想和叶总单独说几句话,你能到外面等我吗?”颜昕伊凑到钟恪南耳边说,“只要一小会儿,说清楚了就走。”她担心再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会和叶明超纠缠不清,但是又要维护人家的自尊,总不好当着钟恪南的面说。 钟恪南沉默几秒后,应了声“好”,迈开脚步走远了。 颜昕伊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红墙尽头,寂静的小道上,只余下她和叶明超相对而立,她在明处,他在暗处。 两人默立稍许,叶明超两步从暗影里向颜昕伊跨了过来。 颜昕伊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叶明超苦笑了一下,“看来真是让你措手不及了。” “叶总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颜昕伊特别强调了“叶总”二字,“但我更希望和最亲近的人在一起,安安静静的过生日,所以,明年的生日,千万不要再为我筹划生日派对,只要能收到你的祝福信息,我就非常开心了。” “你所说的最亲近的人,是家人还是爱人?”叶明超问。 “是……”颜昕伊顿住了,她早就没有家人了,可是爱人……好像也还不明确呀,她只能给了他一个尴尬的微笑。 叶明超温和的眼光一直搜寻进她的眼底,然后,他点了点头,用一种特殊的语气说:“我明白了,但是至少把今晚的派对过完,去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回去,行吗?” 颜昕伊也像他一样,点了点头,心知肚明最好,无需刻意点破。 他们并肩沿着红墙夹道往回走,红墙外,风从竹梢筛过,簌簌然、切切然。 钟恪南站在夹道的入口处,像一株生根的树。在微弱的光线下,只有个模糊的轮廓。颜昕伊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向那黑影走去,将叶明超撇在了身后。 到了钟恪南跟前,她才想起叶明超来,略带歉意地回过头。 叶明超快步走了过来。“我还要招呼客人,先走一步了。”他语气温和,没有多做停留便径自离去。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钟恪南看似随意地问,只是眉梢眼底,带着抹难以察觉的隐忧。 “不告诉你。”颜昕伊故意卖关子。 “那就算了。”他淡然应声,转身抬腿就要走。 “喂,你就这么走了?”她急了,“连个交代都没有?” 他顿住身形,头也不回,“你想要什么交代?” 她飞快转到他面前,仰脸盯着他,口齿启动,却说不出话来。让他交代什么?她自己也糊涂了,瞬间陷入一片迷惘的混乱里。 他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走吧,先去吃点儿东西,我太饿了。” 她也笑了,“那就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颜昕伊之前端来的那盘食物还在桌上,但已经冷了,她只好和钟恪南一起重新去取了些热食,两人独自在角落里用餐,都吃得飞快,都想赶紧吃完离开这里,连说话都顾不上了。 但是钟恪南虽然速度快,仍保持着得体优雅的姿态,一边用餐巾纸擦拭嘴角。颜昕伊却基本是埋头苦吃,餐盘边的餐巾纸也丝毫未动。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把盘中食物一扫而空,钟恪南伸手拿起颜昕伊餐盘旁的那张餐巾纸,递到她的面前。 颜昕伊接过抹了抹嘴,想起之前吃蛋糕的糗事,脸微微发红,“我的吃相是不是很难看?” “难看倒不至于,当然也不好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不过,很真实,也很可爱。” 颜昕伊立即记起,就在不久前,叶明超也说过她“很真实,很可爱”,两人男人对她的评价居然惊人的一致。窘迫的感觉使她的脸孔微微发起烧来。 “你的漂亮助理先走了吗。怎么一直不见踪影?”为了缓解窘迫的感觉,她顾左右而言他。 他凝视她的眼睛,“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她?” “我哪里在意她了,顺便问问而已。”她狡辩。 “是吗?”他的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唇边竟浮起了一丝近乎孩子气的笑意。 “明明就……”那个“是”尚未出口,手机铃声响了,她知道这个时间的来电,一定是工作上的事情,果不其然,石天霖的语气有些急促,“组里开紧急会议,你马上过来。” 颜昕伊颇有些懊恼,这个会开得真不是时候,她想要的“交代”,暂时是无法实现了,“不好意思,我要去局里开会。” “我们走吧。”钟恪南站起身来,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改天我再约你。” 她的心怦然作跳,模糊地应了声“好”。 她想着应该去和叶明超道个别,不然太没礼貌,刚起身,就见叶明超和骆舒雯一起向他们走过来,消失许久的骆舒雯再度出现了。 “我正想去找你。”颜昕伊先开口,“真抱歉,临时通知要加班,我得先走了。” “没关系,工作重要,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工作。”叶明超的眼光温存而诚恳,让颜昕伊心生歉疚之感。 “我刚才看书去了,这儿的图书馆里有几本facerecognition(人脸识别)领域的英文原版图书,都是国外最新研究成果,权威出版机构出版的。”骆舒雯的大眼睛里有抹雾般的朦胧光彩,停驻在钟恪南的脸上,“钟总要不要去看看?另外,再过半个小时,泳池里将上演高水准的水上芭蕾表演,我想钟总应该会喜欢。” 钟恪南看了颜昕伊一眼,“很遗憾,我也要走了。” 第六十五章 初吻(三) http://.biquxs.info/

“又不是要去工作,看完再走嘛,不急于一时。”骆舒雯急切挽留。 “不了,水上芭蕾其它地方也可以观看。图书馆的那几本书,你直接去网上查找,全部买回来。”钟恪南的胳膊环住了颜昕伊的肩膀,很轻很柔,怕弄伤她似的。 骆舒雯的脸色一变,因为钟恪南在场,她没有对颜昕伊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那长睫毛掩护下的一对眸子是深不可测的。 叶明超倒是神色如常,“既然这样,就不勉强了,下次再找机会聚。” 骆舒雯满腹的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钟恪南轻搂着颜昕伊的肩离开。 “你刚才去哪儿了?”叶明超用略带责备的口吻,“一心念叨着,关键时刻却玩失踪。” “谁玩失踪了,切蛋糕时被你妈那么一搅和,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我到处找不到他,打电话也不接。”骆舒雯有些气急败坏的,“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吧。” “他去了竹林。”叶明超皱起眉头,“后来昕伊也去了,我到竹林的时候,他们在一起。” 骆舒雯的眼里腾的窜起两簇火苗,语气也尖刻起来:“都怪你,明知道你妈很难缠,还不提防着点。这下可好了,她肯定会费尽心机阻止你们进一步发展。” “连我爸都提防不了,我又能怎么样。”叶明超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她总想把咱俩撮合到一起,可惜我们互不来电……” “别扯到我们。”骆舒雯打断他,“虽然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看上那个又土又没品味的女人,但你追她,对我是有好处的。所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叶明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自己也要加油才行。” 骆舒雯俏丽的眉毛微蹙了一下,嘴边掠过一抹冷冷的微笑,好像在嘲笑什么。不过这抹微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淡的,不愉快的表情。 颜昕伊快步向会议室走去,她和钟恪南走出海滩别墅后,便分道而去,甚至没有只言片语,只是双双沉默着。而此时,她的脑海中仍走马灯般的回旋着今晚那些不寻常的画面,神志有些恍惚,走进会议室,只觉得人影纷乱、头脑混沌。 “昕伊——”沈弘对她招了招手,她定了定神,向他走去。 刚在沈弘身旁坐下,卢睿刚和石天霖就一同走进了会议室。 “发现那辆套牌车了。”卢睿刚直奔主题,“昨日,交警在监控中发现了这辆车子,大队领导立即指令机动中队、一中队沿途设卡拦截,同时在视频监控中寻找。但是正当交警准备拦截这辆车时,驾驶人却加大油门强行冲过关卡。交警通过视频监控反复追查、比对,发现这辆车最终驶向阳光小区。由于驾驶员始终用遮阳板挡住面部,看不到其相貌,但可以看出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名女子。经过面部处理,可以看清楚,是和黎雪梅长得非常相像的女人,应该就是j。” “我们的人进入阳光小区排查,今天下午,在阳光小区一栋居民楼下发现一辆轿车车型与嫌疑车相似,但不仅车牌与嫌疑车不同,而且车前大灯、车身外贴标示和车内驾驶室的摆件也与嫌疑车迥异。经查,牌照是真的,令人非常吃惊的是,车主竟然是孟艳秋,登记的居住地址,就在阳光小区。”石天霖接了口,“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那辆车是孟艳秋五年前购买的,孟艳秋早年一直居住在阳光小区,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异,父亲出国,她和母亲一起生活,房子是母亲去世后留给她的。直到去年,她才搬进了别墅,并将阳光小区的那套房子出租,租户说,之前孟艳秋会定期去收房租,但自从她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人上门收租金了。对于孟艳秋和那辆车的情况,租户一无所知。” 卢睿刚认为,赵兴辉驾驶孟艳秋的车子,又将改装后的车子停在她原来居住的小区,是为了迷惑警方,干扰调查方向,伺机脱身。 “关于孟艳秋的那个神秘男友,有查到什么吗?”颜昕伊发问。 “一点线索都没有。”石天霖叹息着摇摇头,将目光投向在场的贺伯年,“老贺,你那边的痕迹鉴定结果怎么样?” “孟艳秋失踪现场的照片和现场勘查笔录我都看了,还有提取的痕迹、物证也都重新进行了鉴定。当时现场除了胡玉琳的脚印和指纹外,只发现了一个男人的鞋印,没有提取到相关指纹,也没有从外部侵入的痕迹。进入别墅和离开时的脚印变化很大,进入时脚印之间的距离均匀,走直线,离开时的步伐却变得很乱。别墅花园小径边的泥地上,也发现了一个很深的脚印,应该是离开时不留神踏入泥地留下的。经过和室内的脚印和泥土比对,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的脚印,但是,这个脚印非常奇怪,根据脚印推测,嫌疑人的体重为113公斤。但是从室内脚印的监测结果来看,嫌疑人是个身高1米77左右,身体健康的青年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是一个人离开,离开时还抱了一个人,估计就是孟艳秋。孟艳秋的体重是48公斤左右,扣除孟艳秋的体重,嫌疑人的实际体重是65公斤左右。” “调查到目前为止,孟艳秋的关系网内,没有这样的人,蔡阿七他们四个人,也都不符合这样的条件。”卢睿刚立即说。 “会不会,是孟艳秋的那个神秘男友?”宋景彦提出,“他杀害了孟艳秋,然后匆忙移尸?” 卢睿刚皱起眉头,显然不认同这样的推测。 “我也认为那个人是孟艳秋的男友,但不是杀人移尸。”颜昕伊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卢睿刚敏锐的目光投向她,“说说你的看法。” “孟艳秋的男朋友没有杀害她的动机,现在看来,孟艳秋自杀的可能性更大。”颜昕伊分析,“蔡阿七说过,孟艳秋走的时候,好像精神出了问题,整个人都不正常了。那样的状况下,是很有可能自杀的。她自杀后,男朋友进入别墅,发现了浑身是血的孟艳秋,匆忙抱着她离开。孟艳秋已经死亡的概率很大,男朋友把尸体偷偷埋藏在某处,让赵兴辉那伙人无法确定她是死是活,以便实施自己操纵杀人的复仇计划。” 卢睿刚沉吟着点了点头。 “对足迹的检验要依靠鞋的存在而存在,一旦嫌疑人作案后将鞋抛弃或侦查周期过长,就失去了检验的基本条件,给足迹的利用造成了很大的困难。”石天霖说,“虽然老贺的足迹鉴定给出了一个比较明确的形象,但是要利用足迹把那个人找出来,已经非常困难了。” “那样身高和体重的青年人,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宋景彦突然兴奋起来,“钟恪南啊,难道他就是孟艳秋的那个神秘男友?那小子杀害陈玲玲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排除吧,从一开始他就在那儿蹦跶,越想越觉得可疑!” 卢睿刚眸光一凛,还未开口,颜昕伊抢先脱口而出:“钟恪南没有交过女朋友,不是他。”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轻微的哗然。连卢睿刚这个最不喜欢八卦的人都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我……”颜昕伊语塞了,总不能说,自己有亲身体会,钟恪南连接吻经验都没有吧,“是他告诉我的。” 卢睿刚噗嗤一笑,“这种鬼话你也信,你的心理学分析都到哪儿去了。” “昕伊姐,他骗你没交过女朋友,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牟淞也傻愣愣地问,“可是,就算他想追你,也没必要骗你呀。像他那样的条件,交过几个女朋友很正常,没交过才不正常。是吧,昕伊姐?” “你们也真是……”颜昕伊嘟囔着,“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们不是最讲究证据嘛,无凭无据的,你们就不要胡乱猜测了。” “我有人证。”沈弘也发话了,他看似帮颜昕伊说话,实则是在添乱,“钟恪南的同事说过,他们钟总不近女色,唯独对咱们昕伊是个例外。” 窃笑声四起,把颜昕伊闹了个大红脸,勉强辩解着,“你们……这都从何说起啊……” “行了行了,不要随意揣测别人的私生活。”卢睿刚也觉得话题跑偏了,仅凭相似的身高和体重就怀疑钟恪南,是毫无道理的。 “我还有话要说。”颜昕伊趁机转移话题,“那个j,一定和孟艳秋的男友有某种特殊关系,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成为他的帮凶。她明知道被警方盯上了,还敢和赵兴辉坐在同一辆车上,一方面是有黎雪梅的容貌作为掩护,另一方面,时间很紧迫了,她必须尽快让赵兴辉再次上套,好按计划除掉他。” 第六十六章 设伏(一) http://.biquxs.info/

“你所说的时间紧迫,是指9月13日,j和孟艳秋的男友,会再次在海湾公园合伙犯案?”石天霖问。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地说,“目标是赵兴辉,她之前隐藏得那么好,这次却在赵兴辉面前暴露了真面目,说明赵兴辉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的死期到了。” “时间的确很紧迫了。”石天霖之前就支持颜昕伊关于在海湾公园喷泉草坪树丛一带,以及观景台设伏的提议。他望着卢睿刚,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卢睿刚沉默着,现场突然变得非常安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卢睿刚的身上。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足迹这条线索还是要追查下去,哪怕再困难,也不能放弃。同时,考虑到离9月13日只剩下两天时间,j又和赵兴辉一同出现,这是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那么,就赌上他们一半的出现概率,在海湾公园设伏吧。” 现场无人提出异议,毕竟事态紧急,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能放过。 颜昕伊登时喜上心头,卢睿刚终究还是认同了她的提议,其他人也没有反对意见,这说明她的工作已经逐步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会议结束后,她喊住正要离开的石天霖,道了声“谢谢石队”。 “谢什么?”石天霖有些意外。 “谢谢石队一直站在我这边。”颜昕伊由衷地说,“这次卢队会采纳我的提议,石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我可没有替你开后门,只是觉得你的分析有道理,应该支持。”石天霖很认真地回应,“再说了,如果卢队不认可你的能力,我再怎么支持也没有用,所以归根结底,真正发挥了作用的,还是卢队。” “这我知道,但我看得出,卢队很信任石队,对石队的意见也很重视。”颜昕伊注视着石天霖,这段时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染上了些许白霜,这让她感伤起来,原本心头的喜悦也当然无存了,“石队,你太辛苦了,要操心孩子的病,还要坚持工作。两边都离不开你,你可不能倒下,要多保重身体。” “我不会倒下的,放心吧。”石天霖笑了笑,但那笑容显得勉强而疲惫,“希望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家已是凌晨,颜昕伊洗漱完,随意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有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消息,一看,是钟恪南,她原本已平静的心情瞬间又沸腾了,迅速点击通过验证。她想着已经这么晚了,钟恪南肯定睡下了,正准备关掉微信,他的信息却发过来了:“这么晚还没睡?” 她又惊又喜,回了一句:“刚开完会回家,你呢,怎么也还没睡?” “赶紧睡吧,有空再聊,晚安。”他很快回复,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颇感扫兴,但也确实该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于是压下各种复杂的情绪,发了一句很平淡的话:“好的,晚安。” 信息刚发出去,她就想起了上回在泰国餐厅的那张合照,顺手又给他发了过去。没想到是,他马上又回了“谢谢”二字。 她没有再回复,顺带扫了一眼其它微信好友信息,没有什么特别的,叶明超也没有任何动静。她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索,心底荡漾着一种她自己都不了解的情绪,几分惶惑,几分迷失。带着这份复杂而微妙的心境,她睡着了。 而钟恪南倒在床上,胸口像烧着一盆火,四肢都虚软无力,脑中盘旋着今晚红墙夹道上的一幕幕。他发现自己着了颜昕伊的魔了,从运河边相遇开始,她追逐着他,用魔法掌控着他……他想运用一下思想,从头开始好好的想一想,仔细分析他和颜昕伊的关系,可是,他根本理不清脑中的那团乱麻。 颜昕伊再次见到钟恪南,已经是两天后,而且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经过商讨,卢睿刚同意依旧请钟恪南协助抓捕j和赵兴辉,在海湾公园增加监控摄像头,通过人脸识别算法分析,锁定出现在海湾公园内的目标人物。孟艳秋的神秘男友和安仔因为没有任何影像资料,无法进行人脸识别,只能依靠警方人员蹲守,因此比起上次墓园的抓捕行动,这次投入的人力增加了许多。 卢睿刚让沈弘直接与钟恪南沟通对接,颜昕伊只听说钟恪南很爽快地答应了,与前一次的排斥抗拒已截然不同。 抓捕行动从9月13日零点正式开始。还像上次一样,钟恪南、颜昕伊和沈弘待在监控室内。这样紧张的工作气氛下,两人自然不可能谈私事,都心无旁骛,只想着尽快把人捉住。 有了上回的成功经验,这次颜昕伊和钟恪南都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沈弘对于他们二人的能力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但是,一整夜过去了,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警方设伏的海湾公园喷泉草坪树丛一带以及观景台,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天公园里的游客多了起来,虽然没有夜色的掩护,但也不排除混入人群中作案的可能性,他们也丝毫不敢懈怠。 时间慢慢流逝,昼夜更替,挨过似乎特别漫长的白天后,夜幕又悄然降临。 眼看离凌晨零点越来越近,沈弘开始沉不住气了:“我们这么不眠不休地守了一整天,难道要空手而回吗?” “还有剩余的时间,别急。”钟恪南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 颜昕伊就在钟恪南身旁,她和他的眼光才接触,就是一阵急促的心跳。他其实挺平淡的一句话,更是在她心中引起一阵震动。她想对他笑,但笑不出来。他忽然伸手摸摸她的下巴,对她微笑,“要相信自己。” 她点点头,感动得眼眶酸涩,她知道这么耗了一整天,他也非常疲惫了,但他毫无怨言,还反过来给她鼓劲。 “你们两个也太有……爱——了。”沈弘受到他们的感染,紧张沉重的心情也有所放松。 钟恪南笑而不语。 颜昕伊则根本没有心思理会沈弘。 一整面的监控屏幕墙显示,海湾公园的各个角落都很平静,警方人员埋伏得很好,除非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否则嫌疑人是不可能发现有人埋伏的。她对自己的画像原本是信心满满的,但是随着夜色的流逝,嫌疑人出现的几率,似乎越来越渺茫了。 当时针和分针终于定格在“12”的时候,蓦然间,她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失望和挫败感牢牢冻住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对并肩作战的同伴们深深的歉疚和负罪感。 她站在屏幕前,一动也不动,脸色苍白,神情萧索,黑黝黝的眼睛里充塞着哀愁和落寞。 沈弘虽然彻底失望,但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轻声对钟恪南道:“上头通知收队了,我先走一步。” 监控室内一片死寂,除了颜昕伊和钟恪南外,只剩下一名原本就在此值守的保安,他不了解具体情况,只是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钟恪南默默注视了颜昕伊好一会儿,才走到她身旁说:“我们出去走走。” 颜昕伊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看到他的眼睛奇异的闪烁着,里面似乎包含了几千几万种思想和言语,她的心脏反常的加快了跳动。 “对不起。”她嗫嚅着,“让你白忙了一场。”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今晚的夜风很大,把颜昕伊的头发吹得飘飞不已。钟恪南走得很快,她的脚步有些跟不上,几乎是被他连抱带拽的,一路到了公园的喷水池旁,之前在喷泉草坪树丛一带设伏的警方人员才刚撤离不久。此时的喷泉是静止的,一弯弧月在池水中摇晃动荡。颜昕伊注视着水,从眼角偷偷的望着钟恪南,他正仰头望天,轮廓分明的侧脸光影浮动,迷离似幻。她也抬起头,追随他的目光,夜空中除了残月和几点疏疏落落的星光之外,什么都没有。悲伤无望的情绪骤然如这无边的夜色漫卷而来,将她吞噬淹没。 钟恪南转过头来,见颜昕伊寥落而寂寞的仰视着天上,有份淡淡的抑郁。 “昕伊——”他低低的叫她。 她在浪潮般翻滚的情绪中痛苦挣扎着,心神那样凄惶迷惘,外表却僵立仰首如冰冷的石像,独立于尘寰之外。 “工藤新一——”他换了个称呼。 她微微一震,似被从一个遥远而不可知的世界里拉回来,“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柯南,你是工藤新一。”他那对雾似的眼睛在夜色中闪亮, 她的心仍激荡着,沉浮在另一个世界里,恍惚不能言语。 他注视着她,蹙着眉,然后深吸了口气说:“工藤新一不可能被轻易打败。” 第六十七章 设伏(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抬起头,钟恪南柔和而恳切的目光中蕴蓄着关怀和深情,还有那智慧的额角,颀长的身子,在这清风鸣蝉的半夜,让她突然滋生了极为宁静和安全的感觉,渴望倚靠在他的怀里,让他帮她抵制一切困扰。 “我……”她的眼中有几许晶莹闪烁,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进了他的怀里,他俯头就吻住了她。紧接着,好似有一股热流猛冲入她的头脑和身体里,他的怀抱,他带着热力的嘴唇,还有那深深探索的舌头和肌肤的相触,带给她的都是天旋地转似的震撼。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着,他紧紧抱着她,两人如此亲密地贴合在一起,她也听到他的心跳,那么沉重、猛烈而狂野。模模糊糊的,她本能的反应,觉得自己在回吻他,她呼吸急促,思想停滞,这一刻,天地万物,皆化作混沌一片…… 他抬起头来,依旧环抱着她,他看到有两行泪水滑下了她的面颊,泛着冰冷的光。 “为什么哭?”他问。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慢慢张开眼睛。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也许是心中充塞了太多复杂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而他恰好给了她这样的出口。她欲说还休,眉头轻蹙了起来,眉间眼底,是一片迷蒙的哀思。 “对不起。”他以为是自己的举动伤害了她,“我只是……想安慰你。” 她望着他,依旧恍恍惚惚的,“你吻我,只是为了安慰我?” “我——也不是——”他顿了顿,声音沙哑而低沉,“你不是想要一个交代?但是可能时机不太对……” “时机无所谓对错。”她急切接口,泪也止住了,内心既期待,又有隐隐的忧虑,“你说吧,不管是什么样的交代,我都可以接受。” 他松开她,在路灯下注视她,他的眼睛里有涌动的情愫,却也夹杂着些许惶惑。她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的感觉。 片刻,他低低叹息了一声,轻声说:“我……对婚姻很排斥,所以一直没有交女朋友,不想耽误了人家。” 她了然地点点头,突然体会到他那冷漠的外表下,藏着多么深切的悲哀,“那么,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他深深的注视她,有些欲言又止:“我……情难自禁……但是……” “我明白了。”她制止他往下说,这么多年的不婚主义者,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改变的,哪怕他也会“情难自禁”。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他不愿意结婚的根结所在,“能告诉我,你不婚的原因吗?” 他苦笑了一下,沿着水池边慢慢向前走,她跟在他身旁,两人默默走了一段后,他终于停住脚步,开了口:”我小的时候,妈妈抛弃爸爸,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妈妈走后,爸爸性情大变,整天酗酒,喝醉了就打骂我,有天晚上,他喝得烂醉,掉到河里淹死了。那年我只有9岁,之后就只剩下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直到她去世。” 他的语气很平静,三言两语,仿佛诉说的只是别人家的往事,她却听得心口阵阵发疼,他的童年竟是如此悲惨,支离破碎的家庭,没有温暖,缺少父母的关爱。这直接导致他成年后性格有些内向孤僻,敏感多疑,缺乏安全感,难以对人敞开心扉,对婚姻也缺乏信心,成了不婚主义者。 这是第一次,她对他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他第一次这样坦率的剖白自己,使她感动,充满了对他的怜恤与同情。她理解他,也发自内心的接受了他的“交代”。没有关系,他真情流露,愿意对她诉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她有信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改变他。这样的念头抓住了她,并迅速在她的脑中酝酿成熟。 她抿着嘴角,微微的含着笑。 他有点困惑的,微眯着眼睛看他,两道浓眉微微的蹙了一下。 “不问过去,不畏将来,活在当下就好。”她故作调皮地眨眨眼睛,“柯南和工藤新一,我们一起加油。” 他的嘴边也浮起了微笑,深沉而含蓄,又显得坦然、真挚,“好,一起加油。”他将她拥入怀中,池水中再次映出他们缠绵缱绻的身影。 回家后,颜昕伊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依旧绯红的脸庞和热切的眸光,回想起喷水池畔的拥吻,她的一颗心又止不住的悸动起来,他真是进步神速啊,第一次吻她还那么紧张慌乱,今晚已经像个情场老手了,学霸不管在哪方面都是有天赋的吧。 她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第二天早晨眼窝发青,眼睛里却有光亮。“新的一天开始了,无论如何,都要充满希望!”她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劲。 在海湾公园设伏的失败,对颜昕伊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让她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但幸运的是,她收获了钟恪南的真情和鼓励。公安局里虽然负面的声音不少,但卢睿刚并没有如预料中那般批评斥责她,只是将她叫到办公室,面容严肃地告诫她,不要再盲目自信,必须从中总结失败的经验和教训,避免今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从卢睿刚的办公室出来,正好碰上了石天霖,颜昕伊只觉得满腹愧疚,无颜面对。“石队,对不起。”她讷讷低语,“你这么信任我,坚定地支持我,我却让你大失所望了。” “话不能这么说。”石天霖还是一贯的温言温语,“不要太过自责,我们本来赌的,就是那50%的出现概率,对方出现或者不出现,都是正常的。只是,8月29日晚上,不可能再次设伏了。” “我明白。”颜昕伊微喟,“我会好好反省总结,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放平心态,不要把自己搞得过于焦躁。”石天霖叮嘱,像个慈爱的兄长。 颜昕伊听得暖心又感动,眼睛酸胀。 她转身离开后,石天霖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发出一声沉重无奈的叹息。 颜昕伊重新查阅了所有的案件资料。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为此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但是,她反复研究分析之后,并没有发现自己遗漏和疏忽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侧写的错误之处,她依然认为,13日晚,即便被操纵之人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出现,幕后操纵者也应该会现身海湾公园的观景台。可是事先经过了周密的部署,也预设了种种可能性,加上严密的监控和警方人员整整24小时的蹲守,却一无所获。 她百思不得其解,头昏脑涨的,想起石天霖说的要放平心态,决定休息一会儿,拿起手机翻看微信,没有钟恪南的信息,却看到叶明超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一条信息:“最近好吗?” 对叶明超,她怀着一份有些复杂的心态,既不能表现得太亲切,也不好太过疏离,于是回复:“挺好的,谢谢关心。” 他很快又发来信息:“今晚有空吗,我遇到了一点烦心事,想请教心理学专家该如何解决。” 她怔了怔,他是作为一个求助者,请她给予帮助,这让她如何能够拒绝? 还未作出回应,新的信息又来了:“我只有晚饭时间有空,我们边吃边聊,行吗?如果今晚不行,明晚呢?” 她叹息着摇摇头,今晚确实不行,周六晚上是遇见微暖动漫社的固定排练时间,上次比赛获奖聚餐之后,社团就开始排新的舞台剧,但她因为加班已经缺席了几次排练,今晚能抽出时间,必须去。明晚嘛……如果明晚不行,还有后天,大后天……总不可能一直没有空。她只能回复:“明晚有空,时间地点?” 他立即发来餐厅的定位,时间是明天晚上7点。 动漫社长期借用区文化馆的排练厅进行排练,场地是徐冬冬动用家里的关系联系的,徐冬冬是独生女,家境优越,父母都是领导干部,她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一路顺风顺水,连大学毕业后也是父母给安排进文化系统工作,福利待遇好、工作稳定又比较清闲,很是让人羡慕。 颜昕伊到得有点早,排练厅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她刚想坐下来歇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噔噔”响声,那声音又密集又尖锐,听着便可知主人气焰颇盛。果不其然,门外很快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来势汹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另一手还倒拎着一大捧的花。 原来是盛兰亭和盛星辰,盛星辰肯定是冲着吴菡来的,只是吴菡不是跟他说过对花粉过敏,怎么又带花了?而更让颜昕伊疑惑的是,这位奇葩大小姐来这里干什么,而且看着来者不善的样子?她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盛兰亭已径直朝她走来,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她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头偏了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整个人都懵了,一股怒火从她的胸口猛窜上来。 第六十八章 夜会(一) http://.biquxs.info/

盛兰亭再次挥手,还想打颜昕伊,她正欲还手,盛兰亭那高高扬起的手已经被人攫住了,继而两只手臂被用力扭转,她疼得尖叫:“不想活了吗,敢这样对姑奶奶!” 颜昕伊惊讶抬头,看到钟恪南凛若寒霜的脸庞,听到他冷厉的声音:“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盛兰亭看不清背后的人是谁,但能感觉到来自对方的迫人的气势和压力,她对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盛星辰大喊:“还不快过来帮忙!你是死人啊!” 盛星辰却动也不动,还嘲谑:“我只负责带你来,其他的不关我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盛兰亭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子,开始对颜昕伊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要是没有我们家的施舍,你怎么可能有今天。你居然忘恩负义,跟我抢男人。你跟你妈一样下贱,老婊子养的小婊子,一对烂货……” 钟恪南听不下去,勒令她闭嘴,颜昕伊却说:“让她往下说,我倒想知道,我是怎么跟她抢男人的。” “就是因为你从中作梗,明超哥哥的生日会才没有邀请我,你居然还有脸上台和他一起过生日,还把自己当女主人了?”盛兰亭骂骂咧咧的,“你就别作梦了,人家那种家庭,怎么可能接受你这个野种。前天胡曼阿姨都找上门来了,让你妈管教好你,别让你再去勾引他的儿子,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怎么,你妈没跟你说吗?我回去问问她,是不是觉得脸丢得还不够,还要纵容你继续在外面发骚,勾引男人。” 一层愤怒的红潮涌上了颜昕伊的脸,她原本因为挨了巴掌而发红的左脸变得更红了。她心里恨恨地骂着,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庸俗女人,有本事尽管冲着我来好了,跑到我妈妈面前告状算什么本事,让妈妈受了委屈,还让盛家的人看了笑话,实在可恨! 这事邱娜苹并未对颜昕伊提起,她不清楚妈妈的想法是什么,但她不能容忍盛兰亭对妈妈无礼。“你要是敢到我妈那儿找茬,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不要以为我是软柿子,可以任你拿捏,我不是怕你,以前对你退让,是觉得跟你这种毫无教养的人计较,那是自贬身份。”她心里有一股火在迅速的燃烧起来,语气也带了威胁的意味,“但是,你要是因此反倒得寸进尺,把我惹急了,我多的是对付你的法子。” 钟恪南听到颜昕伊这么说,手上就加重了力道,盛兰亭疼得惨叫了一声:“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就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钟恪南闻言看了颜昕伊一眼,颜昕伊对他点点头,他于是松开了盛兰亭。 盛兰亭被压制了太久,两只手臂又酸又痛又麻,腰都直不起来了,又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差点往前扑倒。她费力地站稳身子,回过头来,对钟恪南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看清了钟恪南的模样后,她竖着眉,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你,你跟这个贱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斜眼望着钟恪南,“你该不是看上她了吧,我劝你还是离这种女人远点,她整天到处勾引男人,你就等头上一片绿油油吧,啊哈哈哈……” 她的笑声突然中断了,本能的退后了两步,因为钟恪南向她迫近了两步,紧绷着脸,眼里的两道寒光直射向她。 “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勾引过叶明超,对他也毫无兴趣!”颜昕伊勉强压抑着自己沸腾的情绪,和即将爆发的坏脾气,只冷冷地说,“那天的生日会,我根本完全不知情,都是他自作主张操办的。请你不要再胡搅蛮缠,我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你要是不去招惹他,他怎么会自作主张?”盛兰亭仍不甘心地纠缠着,“胡曼阿姨被你气得够呛,明超哥哥向来是个懂分寸的人的人,就是因为你,才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颜昕伊啼笑皆非,盛兰亭简直是以叶家人的身份自居了,事实上,叶明超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胡曼怕是也接受不了她,她这素质和修养,与胡曼的要求相去甚远,“我也想知道答案,不如你直接去问叶明超吧,到时顺便也把答案告诉我。” 盛兰亭嘴角向下扯,又暴露出凶恶的神情,但她到底忌惮钟恪南,不敢再撒泼,只是冷哼了一声,把头一甩,腰一挺,踩着蹬噔噔的脚步扬长而去。 盛兰亭走后,颜昕伊才注意到,盛星辰早已不知去向,奇怪的是,早就超过了时间,动漫社的其他人一个也没到。她正纳闷,温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庞,“疼吗?”钟恪南的声音轻而柔,飘浮在她的耳际。 她的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异常柔和的声音来自内心的感动:“不疼了,谢谢你。” 他凝视着她的那对眼睛看起来深深幽幽的,她有一阵的神志朦胧。 然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两人互视了一眼,同时向外面走去。 走出几步,就听到了徐冬冬的大嗓门,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他们加快脚步,从走廊的拐角处转过,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都是动漫社的人。 颜昕伊靠近了张望,看到盛星辰被围在中间,感觉像在挨批斗,但他还是神气活现的样子,嘴里喊着:“我就不信,我怎么就违法了?“他的手里依旧拎着那一大捧的花束,颜昕伊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花束,所有的花朵都是用人民币折的,形成“心”字型的大花束。 徐冬冬取出手机,快速搜索了什么,将手机递到盛星辰面前,让他看屏幕,一边说:“《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创收币管理条例》第六条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都应当爱护人民币,禁止损害人民币和妨碍人民币流通。你使用人民币制成‘花束’,涉嫌故意毁损人民币,违反了相关法律法规。” “真他妈的扯淡,这是我自己的人民币,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还有人敢去告我不成?我看你是没人给你送花,嫉妒、眼红了吧。”他斥责完徐冬冬,又涎着脸凑近吴菡,“再说了,咱这花束也用不着流通,你别动也别花,在家当个摆设就行了,所有的花加起来总价钱是5200人民币,我爱你,多好的寓意,花它干什么。我会再转给你10倍的钱,五万二,你只管随便花。” 盛星辰这是赤裸裸的炫富,5200元的人民币花束,再加上转10倍的钱,加起来就是将近6万元,他整日吊儿郎当的,干不了什么大事,还不是花他老子的钱。颜昕伊暗暗替盛长天惋惜,他那么能干的人,怎么就教育出了这么个败家子。盛星辰不光败家,还是个没脑子的,上回吴菡已经明确对他说过,很多东西并不是拿钱就能换来的,让他拿出点诚意,先了解她的忌讳和喜好。可盛星辰还是觉得用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又整了个人民币花束过来。 “不管流不流通,你这种做法都是对人民币不尊重。人民币上印有国徽,你却把损害人民币变成博取女孩子欢心的伎俩,无疑是对国徽的亵渎。”吴菡却毫不领情,一脸严肃地说教,“请你把花束拿回去,更不要给我转什么钱。你回去把花一朵朵拆下来,弄平整,我们大家就当做没这回事。你要是坚持要我收下花束,我马上报警,你到底有没有违法,警察说了算。“ “别闹了,宝贝儿。”盛星辰以为吴菡是假正经,女孩子不就喜欢玩这套欲拒还迎的把戏,这么多的人民币,谁能不心动?“乖乖把花收下,这可是我一朵一朵亲手折出来的,我可是费尽心思想要讨你欢心,那国徽跟你没有半毛关系,何必呢。” “你觉得没有半毛关系,可我觉得有很大关系,这只能说明我们三观不同。”吴菡的语气冷冰冰的,“盛先生,请你把心思花在和你三观相同的女孩子身上吧,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把花束拿回去,我真要报警了。”她真的拿起手机,按下了数字“110”,作势就要拨打。 盛星辰吓了一跳,终于意识到吴菡是认真的,他悻悻地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提着那束花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大声喊:“我不管什么三观同不同,等着吧,你早晚都是我的。” 他说完大踏步走了,留下的狂妄之语让颜昕伊蹙眉,她担忧地忘了吴菡一眼,吴菡的面色平静如水。反倒是徐冬冬沉不住气,骂开了:“什么玩意儿嘛,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啊,还自己一朵一朵亲手折出来,骗鬼哩,他怎么可能有这种耐心。下次再敢来,就告他性骚扰!” 第六十九章 夜会(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询问徐冬冬刚才发生了什么,徐冬冬说,她上楼时看到吴菡被盛星辰拦在楼梯转角处,非要把那束人民币花塞给她,吴菡不收,他还动手动脚的,后来陆续有其他人上来,都想把盛星辰轰走,他却死皮赖脸地赖着吴菡,后来吴菡说盛星辰的行为是违法的,她记得《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创收币管理条例》有规定,盛星辰不信,徐冬冬就上网搜了那条规定,后来的事情,颜昕伊都知道了。 “我们走吧。”吴菡走了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耽误了大家的排练时间。” “耽误时间哪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他刚才说,你早晚都是他的……”颜昕伊的话被吴菡打断,“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等他有了新的目标,很快就会把我忘了。” 吴菡说完便转身向排练厅走去,颜昕伊只得作罢,转过头,钟恪南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目注她。 “还没问你,你今晚怎么会到这儿来?”她觉得抱歉,没时间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还害他因为自己而得罪了盛兰亭。 “我听吴菡说,你们今晚有排练,过来看看。”钟恪南主动说明,“我昨晚陪堂姐去心理服务中心,碰到她,聊了几句。” 颜昕伊面含微笑问:“你有兴趣看我们排练?” “有。”钟恪南回答,眼里也浮现了笑意。 之后动漫社排练的时候,钟恪南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动漫社的人都认识钟恪南,也很欢迎他的旁观。整个排练过程,钟恪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颜昕伊,安静而专注。颜昕伊已经提前熟悉了剧本内容,也背诵了自己角色的内容,因此和其他演员对戏还比较顺利,她一直非常专心投入,并没有因为钟恪南在旁边而分心,钟恪南也在心里赞赏她的专业。有意思的是,动漫社这回cos的是日本经典动漫《名侦探柯南》中的一个案件。虽然颜昕伊演的不是柯南,但钟恪南很自然的就想起颜昕伊用“柯南长大了就是工藤新一”来形容他们之前的缘分,每次听到有人喊“柯南”,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排练结束后,有人也调侃起来:“我们喊了半天柯南,其实真正的柯南就坐在那儿呢,应该让他来跟我们真正的工藤新一演对手戏才有意思。”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钟恪南并不介意,任由他们玩笑,后来徐冬冬插进来,将颜昕伊拉走,大家才散去。 “我有话要跟你说,刚才没顾得上。”徐冬冬拉着颜昕伊到了外面的走廊角落,正要说话,眼睛向下一扫,却顿住了,“咦,那不是吴菡吗?”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三楼,颜昕伊跟随她的视线,看到吴菡猫着腰进了一辆小轿车的副驾驶座,速度真快啊,其他人都还在排练厅,她已经到楼下了。她关上车门,车子缓缓驶去,是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 “哇塞,豪车耶,可是没听说吴菡有男朋友啊,而且感觉她不是会看重钱的那种,不然刚才那么一大捧的人民币花,她早就收下了。”徐冬冬自言自语。 “没准开车的是个女的呢。”她们看不到驾驶座上的人,颜昕伊嘴上这么说,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她的心头。她想起那晚在小洋楼的外面碰见盛柏亨,他开的就是黑色的雷克萨斯,而且她亲眼看到,他上了楼梯,应该是要去三楼的心理服务中心,可惜她没有记住车牌号。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好了不管吴菡了,下次见面再好好审问。”徐冬冬脸上的神情变得激动了,“告诉你哦,我恋爱了,哈哈哈,我终于恋爱了!” “啊?”颜昕伊大为吃惊,上次见到,不还是一副恨嫁的模样,怎么这么快就恋爱了?“是那家婚恋介绍所给你介绍的?” “才不是,我都说那家介绍所不靠谱了,我是网恋。”徐冬冬细细说来,前几天,她收到一个微信好友的添加申请,从头像来看,是个很帅的男孩子,她正闲着无事,就和对方聊了起来,一来二往,发现两人很有共同语言,很快就发展成了网恋。 网恋?颜昕伊心里犯起了嘀咕,听着怎么像诈骗犯惯用的套路,“你们见面了吗?” “还没有,他在广东经营眼镜店,马上就要把连锁店开到咱们官城来,到时就可以见面了。”徐冬冬的甜蜜从那眯缝着的眼里往外溢,“不过也不急,我们都见过对方的照片了,他身高有1米8呢,脸也超帅,简直太完美了,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而且他看了我的照片后一点都不嫌弃我,还夸我很可爱,他就喜欢肉多的女孩子。” “这种网上的交往,不一定靠谱啊。”颜昕伊委婉提醒她,“现在网上骗子很多,你可要当心啊。” “他才不是骗子呢,他给我看过身份证,还有公司的营业执照。他的兴趣爱好简直跟我完全相同,特别是他对动漫网游非常了解,也很喜欢动漫角色扮演。”徐冬冬越说越兴奋,“他说等官城 的连锁店开业后,就要把事业的重心转移到这里,这样就可以长期和我在一起了。他还要来看我们动漫社排练,给我们提意见。超级期待啊啊啊啊啊。” 颜昕伊总感觉很不对劲,可是无凭无据的,也不好随便给人家定性为骗子,只能提醒她:“最好还是等见了面之后,再考察一下他的人品,到时候我们也帮你参谋参谋。特别要注意,如果涉及到钱财,比如让你给他转钱之类的,千万不要冲动。” “知道啦,等人来了让他请我们整个动漫社的人吃饭,你们随便考察,我觉得肯定没问题。”徐冬冬乐颠颠的,“看他那照片,胸肌腹肌的线条好性感,再忍耐一段时间,老娘就可以摸到肌肉男了,太幸福了!” 颜昕伊暗暗摇头,也不用饥渴成这样啊,能不能稍微有点女性的矜持。 徐冬冬嘴里哼着小曲走了,颜昕伊转身想去找钟恪南,却看到他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他靠在门边的柱子上,静静地望着她,那对眼睛又深又黑。 “不好意思啊,老是把你晾在一边。”颜昕伊觉得很抱歉。 他的唇边浮起一丝微笑,“没关系,可以走了吗?” “去哪儿?”她问,眼光不经意掠过他的胸前,他穿着一件略微紧身的纯黑t恤衫,隐约可以看到胸肌腹肌的轮廓。当初他跳下泳池救她上岸后,她曾看到他赤裸着上身的样子,古铜色的皮肤,紧实的肌肉,相当性感有男人味。但她当时太慌乱了,没有细看所谓的胸肌腹肌,更没有摸过。她不由自主地走神了,刚才徐冬冬的话飘浮在耳边,“胸肌腹肌的线条好性感,再忍耐一段时间,老娘就可以摸到肌肉男了,太幸福了!” “看够了没有?”钟恪南的声音将她摧回神。 她倏然收回了还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脸上一阵发热,暗骂自己,怎么也跟徐冬冬一样,净想这些不该想的东西了。 “随便走走。”他的唇边仍然带着那丝微笑,很仔细、很深沉的望着她。 她扑闪着眼睫,“嗯,好。” 已经入秋了,虽然官城白天气温还比较高,但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席卷而来。颜昕伊穿着无袖的丝质连衣短裙,凉风扑面而来,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冷吗?”钟恪南立即觉察到了。 “有点。”颜昕伊抱着胳膊,忽然笑了,“你要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吗?” “行啊。”他作势要脱衣服。 “别别,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她慌忙说,让他光着上身在大街上吹冷风,她于心何忍。再说了,也有损男神的形象。 他的手从衣摆落下,下一秒,他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这样会暖和一些。” 她不动声色,心里却偷笑,想搂就搂嘛,还找什么借口。可是当她仰望夜空,看到远处天边闪耀的几颗星星后,心情却又莫名的黯淡了。她凝视着那些星星,似乎没有什么思想,心灵是一片沉寂与寥落,头脑像一片广大的荒漠。 “你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看星星。”她的声音飘飘渺渺的,“我记得史铁生的名句,‘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多了一个星星,人死了就变成一颗星星,给走夜路的人照个亮’” 他也将目光投向夜空,“史铁生是思考死亡最多的作家,他一辈子呆在轮椅上,有一万种理由死,但他选择了活着。” “你说得很对。相比之下,我们这些健康活着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她顿了顿才接口,“我见过太多的死亡,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是那么渺小,那些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第七十章 夜会(三)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的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望望颜昕伊,缓缓放下手臂,嘴角的线条也冷硬了。 颜昕伊偷窥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他这时而亲密,时而又疏离的举动,但她还是继续这个话题:“你之所以没办法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因为和父母过度融合。父母不快乐、不幸福,你也很难追求自己的幸福。其实,他们的痛苦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应该跟他们分化。” 他的唇角飘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到底什么是幸福,我自己也不明白。” 她注视着他,那对深湛明亮的眼睛了解而诚恳,“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 他面对着她,正视她的脸和眼睛,深沉地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太接近你。” 她一惊,“为什么?”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困惑的、含糊的说,“我怕对你的接近,会耽误了你,对你不公平。可是,我又放不下……” 她咬咬嘴唇,把眼光垂下去,看着脚下的水泥路,“我说过的,不问过去,不畏将来,活在当下就好。”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目光近乎严肃,“你希望可以走进婚姻的围城,一辈子不出来。我却从没想过要进去,我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未必不能一起走到最后,条条大路通罗马。”她大胆直视他,“你喜欢我吗?” “这还用问?”他轻轻开口,声音低而柔,带着一股蛊惑和催眠的力量,“不喜欢,为什么站在这里?” 答案她早就知道了,但听他亲口承认,她还是感到了身体里蠢动的喜悦,“如果你明白了什么是幸福,你愿意克服心理障碍获得幸福吗?” 他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陷入一种深思的状态中,情绪有片刻的迷乱,然后轻轻开口:“那么,你能信任我吗?我想帮你,但前提是你对我有足够的信任。” “我该怎么做?”他问。 “我要弄清你的早年关系。在所有的早年关系里面,作为一个孩子,他的爱恨没有理由,只是一种感觉。”她回答,“当你更好地看清当年事件的真相后,爱和恨会发生一些变化,对事情的内在感受发生变化后,重新看待那件事情的时候,想法就会发生变化,现实问题也会得到解决。” “万一当年事件的真相,比我感觉的更残酷……”一种不安的感觉随着夜风的凉意侵袭了他,他下意识地重新揽住了她。 她也因浓重的凉意而微颤,他的体温温暖了她,她在他的怀里轻叹:“不管怎么样,直面现实总比逃避好。我也有害怕面对的过去,但我很想弄清楚当年那场火灾的真相,不管多痛苦,我都愿意忍受。只是,目前依靠我个人的力量还做不到。” “火灾是人为造成的?”他搂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她轻“嗯”了一声,“但是纵火犯到现在还没抓到。” 两人都陷入了一份深深的沉默中,文化馆旁边有一片竹林,他们走进了林中小径。四周很静,只有夜风来回穿梭,瑟瑟然,簌簌然。这里没有安装路灯,幸好月光如水,把道路照得非常清晰。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下,瘦瘦长长的。他们缓慢地走着,有一大段时间都默默不语,在这样的环境里,似乎任何的言语都足以破坏那慑人的幽静。 忽然“刺啦”一声轻响,紧接着颜昕伊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因为神思恍惚,她的裙摆被荆棘勾住却没有留意,结果往前一迈步,裙摆处被撕裂了一大道口子。她弯下腰查看,又懊恼又心疼,这条丝质连衣裙,价格不便宜啊。 “我买一条赔给你。”钟恪南主动承担责任,“我要是没来找你,你就不会到这儿来,裙子就不会撕破,所以,我应该赔偿。” “不用了,跟你没关系。我本来也想买条新裙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颜昕伊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走吧,别因为这个影响心情。”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颜昕伊抬头望去,天空黑不见底,几点稀疏的寒星在黑色的穹苍闪闪烁烁,像发光的小水滴。她忽然站住了,轻声问:“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给走夜路的人照亮吗?” “也许吧。”钟恪南也仰望著穹苍,“谁也不知道人死后会怎么样,但我相信,我们故去的亲人,都会在天上庇佑着我们。” “但愿爸爸会在天上庇佑我。”她低语。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同病相怜。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更加坚强。” 她也看着他,那对眼眸在暗夜里闪烁,像两颗从星河里坠落下来的星星,“我一直都很坚强,如果不坚强——”她顿了顿,“也活不到今天了。” 他一震,却无言以对。 她很快地抬眼看他,又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草丛。他们都不再说话,重新被沉默笼罩。到处都是暗影幢幢,风吹到身上凉飕飕的。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沁骨。 “这里风太大,别感冒了,我们回去吧。”她那裸露的,消瘦得可以看出骨骼的肩头应该不胜寒凉,他不忍让她继续受凉。 “我还不想回去。”她不肯,“找个风小的地方坐坐。” 竹林间有一片空地,供居民休闲用的,安置了竹桌竹椅,还有座竹亭子,里面有竹制的长凳,于是他带她走进去,在竹凳坐下。 颜昕伊的裙子很短,一坐下,撕裂的地方就像旗袍开了高叉,春光迸泻。她没有穿袜子,光着腿,黑色蕾丝底裤隐约可见,引人无限遐想。钟恪南的眼光飘过,顿觉呼吸一窒,心里苦叹,你这小妖精,简直就是来折磨我,考验我的意志的。 她却似浑然未觉,任由大腿暴露在外。他只好转移目光,四面看了看,竹子高耸入云,在亭子的影子间增添了杂乱的阴影,又与月影、云影等,共同交织成暧昧的夜色。侧耳倾听,有松涛竹籁,还有秋虫的低鸣,夜风的细诉。 “冰棍先生。”她喊了一声。 他斜睨着她,“现在还觉得我像冰棍?” “当然了,冰棍还是冰棍。”她故意说完就笑了,笑得一发不可止。 他盯着她,耳边回荡着她娇脆的笑声,眼里全是她颤动的红唇,他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 他蓦然俯下头,嘴唇对着她的唇压了下去。她的唇清凉柔软,一经接触,他全身便掠过一阵轻微的颤栗,胳膊立即如两条有力的藤蔓,牢牢捆住了她。她很自然地伸手反抱住他,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他的身体如一块烧红的烙铁,驱散了她满怀的凉意。 他的手规规矩矩的不敢乱动,她的小手却不听使唤地扒上他的胸膛,摸索着他的胸肌。他被她撩动得呼吸紊乱,身体深处躁动着的火苗,叫嚣着想往外蹿,他的手终于失控地抚上了她的大腿,往最隐秘处探去。 她被刺激得浑身一颤,本能地推开了他,两俱灼热的身体乍一分开,浓重的寒意袭来,他们同时哆嗦了一下。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从那高涨的热情以及被打断的懊丧情绪中缓过来。“对不起……”他低声说,目光又触及她的身下,强迫自己别过脸去。 她这才惊觉裙子的裂口泄露了大好春光,为自己的疏忽而尴尬窘迫不已,这个样子,就像是在故意勾引他。“我……我……”她嗫嚅着。 他转过脸来,她那红彤彤的脸蛋可爱极了,他禁不住弯起嘴角,“你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她怯怯地说。 “故意什么?”他明知故问。 她双手拽住裙摆,将裂缝扯拢,忸怩着:“我没注意到裙子……不是故意勾引你……” 他失笑:“以后不要乱摸我。” 她的脸更红了,嘟囔着:“都是徐冬冬,说什么摸肌肉男,害得我也好奇。” “你整天跟裸体男尸打交道,看过、摸过的肌肉男还少吗?”他打趣。 “死人怎么能跟活人相提并论呢。”她反驳,“手感也不一样啊,尸体都僵硬了……” 他重重咳了一声打断她,担心她又爆出什么惊悚的言论,“我的肌肉,你不是也看过?” “是看过,但……没看仔细。”她微俯着头,睫毛扑闪,“也没摸过。” 他抬起她的下巴,“既然你这么感兴趣,干脆我把衣服脱下来让你看个够,摸个够?” “才不要。”她受惊般地站起身,“我们该回去了。” 他的眼里闪动着笑意,“好,走吧。” 官城的运河绵延流淌,叶明超选定的是运河流经处一家极具江南风情的水上餐厅,颜昕伊感到非常惊奇,在繁华的闹市中,竟隐藏着一座桃花源般的南国古镇。走进粉墙黛瓦的仿古建筑,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雕梁画舫,还有摇曳生姿的桃花,影影绰绰的红灯笼,五颜六色的油纸伞,仿佛一脚踏进了千年以前的江南古镇。 第七十一章 邀约(一) http://.biquxs.info/

大厅内古色古香的桌椅、青花餐具,处处透着精致讲究。叶明超订的是包厢“浣溪沙”,连名称都极具韵味。颜昕伊踏着青石板,从莲花池水上方漫步而过,渡过断桥,推开“浣溪沙”的门,又是一阵惊叹,居然别出心裁地把江南画舫搬到室内,画舫外梦幻的断桥流水,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一派传统的江南意象。 叶明超已经在画舫内等候了,他坐在人造桃花树下,很应景的穿了一身中式服装。见颜昕伊推门进来,他礼貌起身相迎,身体碰触到桃树枝,有花瓣飘坠而下,正好落在他的头发上,好一个翩翩如玉佳公子。颜昕伊不禁想起,那日在不争公园的琉璃瓦顶盖的亭子外,她幻想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美好画面,当时脑海中浮现的潇洒美男子便是叶明超的形象,而此刻他就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皎如玉树临风前,画面实在太美了,以至于她有些晃神。 “发什么呆呢?”叶明超问。 颜昕伊倏然回神,“没什么,就是有点穿越的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叶明超笑了,那笑容竟带着点孩子气,“那晚看到你对红墙夹道很感兴趣,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就选了这家餐厅。刚开业不久,生意非常火爆。” 他对她伸出手,想扶她到船上来。她却避开他的手,自己跳到了船上,回过头,他的眼神微暗,但唇边仍然带着笑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刚才叶明超的位置对面坐下。叶明超随后也落座。 “看看想吃什么?”他将菜单递给颜昕伊。 颜昕伊立马又将菜单递回去,“点菜我最不擅长,还是你来吧,我不忌口。” 叶明超朗朗而笑,“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所以已经先点好了。” 颜昕伊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上回一起在餐厅包间用餐时,他就看出她不擅长点菜了。她暗叹,颜值高得惊人,事业有成,还这么有心,如果她不是芳心暗许钟恪南在先,应该也会爱上他吧? 叶明超已经唤服务员上菜了,他自己则亲自摆弄青花茶具,为颜昕伊冲泡杭州西湖龙井茶。他气定神闲,姿势娴熟,帅气十足。他双手为颜昕伊奉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茶,颜昕伊接过,龙井茶色泽翠绿,甘醇爽口,口齿留芳,回味无穷。“都说佳茗似佳人,其实佳茗也可以似美男”,她脱口而出。 “这算是在夸我吗?‘佳人‘确实也常用来指男人,而且传统悠久。《诗经》中的‘美人’,往往指男性。”叶明超盯着她,却不灼灼逼人,也不无礼。他眼睛里的两点光芒,幽柔如屋顶的纱灯。 颜昕伊愕然了,她只是随口说说,并不知道“佳人”也会用来指男人,于是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羞愧,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叶明超静静的坐着,唇边带着微笑。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着,直到身着古装的女服务员送来了西施豆腐羹,并介绍,西施豆腐羹是江浙菜中的经典菜,豆腐细嫩如雪,汤汁浓郁鲜香,再佐以瘦肉、虾仁、木耳,口感相当丰富。 “单‘西施’二字,就让人有种旖旎的遐想。”叶明超笑言,“这回不是佳茗似佳人,而是豆腐似佳人了,快尝尝味道如何。” 颜昕伊喝了一大口,格外的嫩滑美味。她刚喝完一整碗豆腐羹,又上了道江南翅汤虾饭,精致的玻璃碗中倒扣了一只高脚杯,高脚杯内满是虾仁和菜心,旁边还有金灿灿、热气腾腾的炒米。服务员拎着盛着高汤的茶壶往小米里到,只听得“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再将高脚杯往里倾倒,虾仁落入金黄色的汤汁中,犹如西湖上朦胧温柔的日出,色香味俱全。 颜昕伊迫不及待地品尝,吃完一大碗,才意识到自己的吃相太不斯文了,反观叶明超,饭桌礼仪周全,细嚼慢咽。 “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她担心自己的吃相落在叶明超眼里,又会被他评价“很真实很可爱”,赶紧先找话题。 叶明超放下筷子,眉宇间漫过一丝忧郁,“是关于我妈,怎么说呢,她那人……太过强势了,什么事情都要干涉,我们生日的那晚,你也看到听到了,她根本没有考虑我的需求,不管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只是一厢情愿的,非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豪门不都是这样嘛,讲究门当户对。你有钱我贵气,你懂得很多我也跟得上节奏,反倒是这样的豪门婚姻会长久。”颜昕伊觉得胡曼的想法很正常,只不过她那狗眼看人低的样子,还有恶人先告状的行为让人特别恼火。 “可我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希望我能和真正相爱的人结婚,但是我妈……”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再往下说。 “你们家的事,是你妈说了算?”颜昕伊试探性地问。 “那倒不是,但我爸不愿意老和我妈争吵,凡事都会让她几分。”他无奈地摇摇头,“我妈似乎对我的控制欲特别强,也特别苛刻,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她满意。" “你有兄弟姐妹吗?”她又问。 “没有,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他看出她眼里的疑惑,豪门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是多子多福,怎么就一个儿子?“据说是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送命,之后就不敢再生了。” 她了然点头,“能跟我说说,从小到大,你们母子都是怎么相处的吗?” 他的眼中浮起某种奇异的哀愁,“其实从小到大,我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很少,在我的记忆里,她大概是忙于工作,从来没有陪我玩过。但她对我的要求非常严格,规矩繁多,各种标准也定得很高。她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总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一定要强调自己的绝对权威,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我的人生,似乎一直是在她的掌控之下,到现在仍然无法摆脱。我很想摆脱她对我的影响,但是力量不足,所以想请你帮忙。” “我先冒昧地问一个问题。”颜昕伊趁机先提问,“你父母的感情,好吗?” “很好。”叶明超毫不迟疑地回答,“他们都深爱着对方,视彼此为此生唯一的挚爱。” 颜昕伊的眼底凝聚着一抹研判的味道,似乎想窥破他的谎言,因为之前的两次接触,她感觉叶实忠和胡曼并不像一对恩爱夫妻,至少她看不到叶实忠对胡曼的爱,只有客气,甚至是几分忌惮。 “怎么,你有什么不同看法吗?”叶明超察觉到她的心思。 颜昕伊的脑子里浮现那个酷似黎雪梅的女人,有意试探,“那么你能保证,你爸对你妈绝对忠诚,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吗?” “我觉得可能性几乎为零。”叶明超回答,“我了解我爸,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从来不喜欢拈花惹草,我也一样。” 表情是每个人自身的神情,每个人都可以收放自如,甚至掩饰。但即便掩饰得再好,也需要一个过程。一个人的大脑通过中枢神经传达命令,到自己去施行,总需要一秒钟的时间过度。在这一秒钟内,眼睛、嘴巴、鼻子、眉毛都可能传达内心的变化。颜昕伊试图从叶明超的神情改变,分辨出他内心的变化。但是,她并没有看出任何撒谎或者隐瞒的迹象。 叶明超最后说的“和我一样”,有点立誓的意味,颜昕伊莞然一笑,叶明超是否洁身自好,与她无关,她也没兴趣求证。 “好像扯点有点远了,我妈才是重点。”叶明超把话题拉了回来。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如果一个人的控制欲很强,往往说明这个人缺乏安全感,因为焦虑而需要控制他人……”颜昕伊组织着合适的措辞,“我并不了解你的母亲,所以不知道她缺乏安全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我建议你,多理解母亲的焦虑,看看她的控制欲背后是什么样的心理和情绪,然后尝试着去和她沟通。” 叶明超了然点点头,“你这样一说,我大概明白了,她的焦虑,应该主要是因为我,她觉得我还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集团继承人,达不到她心目中的标准,我确实还做得不够好。如果我优秀强大到足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撑起整个集团,或许她也不会一心想靠联姻来巩固集团的发展了。” “我一直觉得,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颜昕伊坦言,“上天给了豪门无限风光,但同时也烙上了许多受限的封印。自古就有大家族之间联姻的传统,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得到了无限风光,所以也应该心甘情愿接受封印?”叶明超的脸色愁闷而烦恼。 “我只是就事论事。”她耸耸肩,“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主要取决于你自己。” 第七十二章 邀约(二) http://.biquxs.info/

我很希望你能干涉。”叶明超坦率而真诚地说,“只要你愿意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我就有信心攻克难关,做通我妈的工作。” “可是,我并不愿意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她也坦率回应,“生活本来就是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的,没有尝遍各种滋味,人生是不完整的。总要去体味,也一定会有人陪着你去体味,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靠进沙发深处,眼中浮起某种奇异的哀愁。 “我去趟洗手间。”她迅速起身,一方面的确有些内急,另一方面不忍正视他眼中的哀愁。 颜昕伊快步出了“浣溪沙”,洗手间隐在翠竹之间,雕花门窗,复古的鹅卵石台盆、竹节水龙头,也是一派浓浓的江南风。从洗手间出来,她被那几枝竹子吸引了目光,想起竹林中的红墙夹道,有些失神。 “哎呀,这不是工藤新一吗?”突如其来的夸张男声吓了她一大跳,抬头一看,竟然是钟恪南公司的那个胖子方文俊,他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像一朵菊花,“怎么这么巧,今晚老大请我们到这儿聚餐,走,我带你去见我们老大,他想死你了。” 颜昕伊扑哧一笑,“你是你们老大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他想死我了。” “地球人都知道。”方文俊一下子来劲了,“我们老大对你是日思夜想,想得晚上睡不好觉,早晨上班无精打采,经常发呆,连中午打盹的时候都喊你的名字……” “等等。”颜昕伊打断他,“他打盹的时候喊我什么?” 方文俊微一怔,瞬了瞬眼睛,“喊伊伊——好亲热呦。” “行了别编了,他怎么可能这样喊我。”颜昕伊故意戳穿他。她昨晚才和钟恪南在竹林里亲热过,也就今天白天没见,哪来的日思夜想。更何况钟恪南那个人,哪怕真的想死她了,也不会被人看出来,他的扑克脸就是最有力的伪装,“我走了,代我向你们老大问好,我就不去你们那儿凑热闹了。” 她走出几步,回头冲方文俊做了个鬼脸,方文俊呵呵傻笑了两声。 听说钟恪南也在这里,颜昕伊的内心是欢腾的,她当然想见钟恪南,但当着方文俊那样的吃瓜群众的面,多别扭,她才不去呢。方文俊铁定会播报这个“重磅”消息,如果钟恪南有心,自然会主动找她。 回到“浣溪沙”后,颜昕伊因为惦记着钟恪南的事,颇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几道新上的菜,也变得食不知味。 “你怎么啦?”叶明超看出她的失常。 “没什么,我回个信息。”颜昕伊取出手机,假装回信息,实则查看钟恪南是否有发来微信信息。但她失望了,并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也没有电话,她的一颗心逐渐往下沉,越来越神思不属。 女服务员又端来了一道红烧肉,用锡纸包裹着,她的手里还拿着点火枪。 待颜昕伊回过神来,盘子里的火焰已经蹿了起来,她愕然的张开了嘴,畏怯而又惊恐。几乎在同一时间,钟恪南冲进了包厢,一阵风似的,卷起那盘被火焰包裹着的红烧肉消失在门外。 叶明超和那个女服务员都惊愣住了,颜昕伊则在短暂的惊愣过后,从座位上跳起来,飞奔出了门。 钟恪南将那盘红烧肉放在外面的小桌上,火焰很快熄灭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身,颜昕伊直扑到他跟前,用力拽过他的双手,他的手指头被热盘子烫红了,虽然并不严重,她还是抑制不住内心激荡的千般倾诉,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他怔过之后,反手搂住了她,两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叶明超一出包厢,就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目瞪口呆。跟在他身后的女服务员则轻呼了一声,一脸的惊讶和好奇。 “钟总!”突兀的女声惊扰了钟恪南和颜昕伊,他们倏然分开来。 颜昕伊抬起头,接触到两道严厉的眼光,看到一张苍白而紧张的脸孔,是骆舒雯。但当钟恪南转头时,她已恢复如常神色,对他微微一笑,“钟总,大家发现你突然消失了,等了很久也没回去,派我出来找找。” “你先回去吧,跟他们说,我一会儿就回去,还要带个贵客过去。”钟恪南淡定地说。 “贵客是谁?”骆舒雯脸色泛白,她其实已经猜到,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求证。 “就是我身边这位。”钟恪南很直接地告诉她。 骆舒雯的嘴唇抖动着,有些艰难地说:“那我先走了。”她昂了昂头,抬高了下巴,似乎这样就增加了她的骄傲和勇气。 “钟总,真巧啊,你也在这儿。”叶明超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温和有礼,“实在很抱歉,是我疏忽了,我没留意到刚才那道菜要用到点火枪。” “没关系,是我没有提醒,我不愿意对别人说起这个。”颜昕伊反倒觉得过意不去。 叶明超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愿意对“别人”说起这个,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别人”,而钟恪南早就是“自己人”了。还有刚才,她那样忘情地和他拥抱…… “我有事要带昕伊走。”钟恪南并不顾及叶明超的感受,搂着颜昕伊就走。 颜昕伊只得匆忙回头对叶明超说:“我先走了,很抱歉,如果有什么事情再>叶明超微蹙着眉头,看着他们亲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们经常微信联系吗?”那厢,钟恪南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问。 颜昕伊暗自好笑,这醋味儿真浓啊,“没有经常,但人家找我咨询事情,谈了一半就丢下人家不管,我总要做好善后工作。” “咨询什么事?”他追根究底。 “说来话长,要在这儿慢慢说吗?”她故意问。 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不急,晚点再说。” 钟恪南带着颜昕伊去了他和同事聚会的包厢“满庭芳”,颜昕伊一见到包厢门上挂的牌子就笑了,一群糙老爷们,和“满庭芳”实在格格不入。她能想象到,这一进去,要怎样被“群起围攻”了,心里有点打鼓,但是钟恪南在身边,给了她安定的力量,加上他刚才对骆舒雯说的“贵客”,对于接下来即将应对的场面,她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钟恪南推开门,里面的人还没看到颜昕伊,就开始起哄了。“老大,你消失了这么久,是偷偷去找工藤新一吧。怎么样,找到了吗?”方文俊急不可耐地问,显然骆舒雯并没有透露刚才看到的情况,也没有透露有“好消息”。 钟恪南直接将颜昕伊拉了进来,顿时欢呼声四起。“老大,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快说明一下。”“老大,你这样把人带过来,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好消息吗?”……那些人颜昕伊都见过,就是学霸团队的主要成员,他们拍着桌子,笑嚷着追问他们的关系,对钟恪南的终身大事无比热心。 颜昕伊抿着嘴不说话,等钟恪南先开口。她目光一扫室内,没有看到骆舒雯的身影。正疑惑着,听得钟恪南说:“我不是让舒雯转告大家,要带贵客过来?” “舒雯根本没回来。”卫海潮说,骆舒雯给他打了电话,说临时有急事要先走,请他跟大家说一声。 钟恪南“哦”了一声,没有再提骆舒雯。其他人又闹腾开了,“是有好事要跟我们汇报吧,快说快说。” 钟恪南示意大家安静,而后郑重其事地开口:“这位就是我带来的贵客,颜昕伊,你们都已经认识了……” 话音未落,方文俊“哎呦”的一声尖叫,“老大,你终于开窍了,严重恭喜啊!” 卫海潮发出了响亮的口哨声,笑着喊:“柯南和工藤新一终于在一起了!” 现场霎时间炸开了,笑的、叫的、嚷的,拿筷子敲碗的,各种声音混杂成一片。 钟恪南的脸上有种奇异的、感动的表情,他柔和的目光含着笑意。而颜昕伊只觉得头昏耳鸣,除了干站着傻笑,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内心却是浪潮激荡的,钟恪南把她带到了并肩作战多年的好伙伴们面前,并郑重介绍是贵客,说明她在他的心里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可是,她的惊喜中有着隐忧,期待中糅进了痛楚,他并未直接说是女朋友,而是用“贵客”来代替,潜意识里,他对于“女朋友”依然是排斥的。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曾经用海上冰山来形容人们的潜意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浮在海平面上,看得见的一角是意识,而隐藏在海平面下,看不见的更大的冰山主体是潜意识。意识是较明显的认知世界的大脑思维活动,潜意识是不明显,不表露在外的大脑认知、思想等活动。意识和潜意识,都是人类正常心理活动所表现出来,无法被掩盖和涂抹掉的,他们都具有超强的记忆储蓄功能,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储蓄仓,储藏着一个人所有的认知和思想感情。 第七十三章 酒店(一)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明白,钟恪南在意识上已经接受了她,但是潜意识里,他还无法摆脱原生家庭对自己的负面影响,母亲的背叛,父亲的打骂,巨大的阴影至今笼罩着他,挥之不去。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得患得患失,忽喜忽悲了。 “老大,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方文俊压倒一切的声音让现场的噪音平息了不少。 “对啊,是不是要闪婚?”有人附和。 颜昕伊心中一紧,一份说不出来的惆怅和酸楚,缓缓弥漫开来。 钟恪南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用手揉着额角,老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这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 “太没诚意了。”卫海潮代表众人表示不满。 “新一同学,你得好好管教一下他。”方文俊也嚷嚷着,“一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警察对付流氓最有一套了不是?” 全桌哄堂大笑,笑得桌子都颤动了,“警察和流氓”的说法触动了大家的笑神经。 颜昕伊苦笑了一下,无言以对。钟恪南也不说话,任由他们闹腾。然后有人开始要求两人喝酒,而且必须是交杯酒,那些男人们的眼光笑谑的在颜昕伊的脸上转来转去,弄得她红了脸。 “昕伊酒量差,要拼酒冲我来。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先干为敬。”钟恪南这会儿倒是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很自觉地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红酒,一饮而尽,随即又将酒杯斟满,“来吧,打通关。” 大家见钟恪南这么豪爽,纷纷举杯,也没有刻意刁难颜昕伊。但颜昕伊作为主角之一,还是免不了要陪着啜一两口。钟恪南已经喝了一轮,抬起头来,感到颜昕伊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脸上巡梭,他跟踪的望了过去,她已悄悄调开了目光。他望着她那红滟滟的双颊和嘴唇,还有醉意流转的眼睛,心头在强烈的烧灼着,握着酒杯的手竟微微颤抖,再度举起酒杯,仰头饮尽。 颜昕伊则轻喟了一声,带着股恻然的、无奈的幽情。 酒终人散时,很多人都已醉醺醺的。钟恪南算是酒量过人,却也趴在桌上动不了。其他人大多已自顾不暇,个别比较清醒的,很放心的把他交给颜昕伊,自己带其他人走了。今晚钟恪南可谓是拼了命为颜昕伊挡酒,否则凭她那么差劲的酒量,早就被灌倒了。 只留下颜昕伊,犯愁地望着钟恪南,他那样高大,她一个人哪有力气把他扶到车上。像是感应到她的难处,骆舒雯竟然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叶明超。 颜昕伊捕捉到了骆舒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之色,她不明白这惊慌从何而来。“你不是有急事先走了吗?”她表达了疑问。 骆舒雯理都不理她,直接上前,要扶钟恪南起身,一边喊还站在门口有些发怔的叶明超帮忙。 “你要干什么?”颜昕伊语气不悦,言下之意是,我的男朋友,哪轮得到你来管。 骆舒雯依旧不予回应,叶明超走过来,很温和地说:“旁边有家不错的酒店,去那里住一晚吧,省得再奔波折腾,我来安排。” 颜昕伊听着有理,也不再说什么,叶明超力气大,肯定需要他帮忙,而骆舒雯紧粘着钟恪南,她也不好硬将人家扯开,搞得像撒泼打架似的。于是叶明超和骆舒雯一左一右架着钟恪南走,颜昕伊郁闷地跟在他们后面,去了旁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叶明超已经跟酒店那边联系好,马上有工作人员出来接应,带他们去了房间。 钟恪南是完全人事不省了,一路上任人拖着走,进了酒店房间,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骆舒雯抢先为钟恪南脱掉鞋子,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谢谢超哥。“骆舒雯向叶明超道谢后,又冷冷望着颜昕伊,“你可以走了,我留在这儿照顾他。” 颜昕伊隐忍了许久,这会儿止不住地气血上涌,“我是他的女朋友,应该是我留下来照顾,轮不到你呀。” 骆舒雯冷厉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你什么时候成我们老板的女朋友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今晚刚刚在宴席上宣布的,真不巧,你刚好不在。"颜昕伊说得理直气壮,虽然内心有点发虚,毕竟钟恪南并没有亲口说出“女朋友”三个字。 骆舒雯却轻蔑地撇嘴,“没有亲耳听到,我是不会相信的。我是他的助理,照顾他理所当然。” 颜昕伊心中涌起一阵反感,有种被捉弄及侮辱的感觉。她明白骆舒雯的把戏了,骆舒雯预料到那样的场面,两人一定会被灌醉,于是假称有急事,没有亲耳听到钟恪南所说的话,之后再掐准了时机回来,欲以助理的身份照顾醉酒的钟恪南,并请叶明超当帮手,很有可能还会制造某些不可描述的状况。但她没想到的是,颜昕伊居然是清醒的状态,这才有一刹那间的惊慌。 颜昕伊忽然打心底冒起一股寒意,如果她也醉倒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骆舒雯的心机和手段,实在令人防不胜防,这样的女人在钟恪南身边,对她来说已成了很大的隐患。 但她不想和骆舒雯分辨争吵,那样无异于自降身份,她干脆大刺刺地往床上一坐,瞥了她一眼,唇边微露笑意,“信不信由你,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帮手,如果你想留下来,帮我干些烧开水之类的活儿,我很欢迎。” 骆舒雯恨恨地剜了她一眼,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叶明超,希望叶明超能将颜昕伊带走。 叶明超深深的注视着颜昕伊,微蹙着眉,显出一副思索的神情,好半天,才说:“我已经做了该做的,要怎么分工,你们自己协商,我先走了。” “超哥!”骆舒雯尖声喊。 叶明超为难地望了望骆舒雯,显出一脸的爱莫能助,终是转过身,大步走向房门,拉开门出去,又关上了门。 骆舒雯气得够呛,赌气似的也一屁股坐在床上,和颜昕伊杠上了。 钟恪南没有因醉酒呕吐,其实根本不需要人照顾,夜已深,两个女人也都很疲倦了,这是套房,外面还有客厅,沙发足够两个人休息,她们却僵持着,谁也不愿离开房间的那张床。颜昕伊自然是不会离开钟恪南半步的,她心里想着,虽然钟恪南睡得这么死,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酒后乱性的事情来,但她得提防着,不能让骆舒雯趁机偷吻他之类的,占他的便宜。而骆舒雯明知自己留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却又不甘心输给颜昕伊,骄傲地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夜色慢慢流逝,颜昕伊哈欠连天,腰背也酸痛,她挪动身体,挨着钟恪南,斜靠在床上,感觉舒服了许多,再看骆舒雯,依然端坐着,腰挺得笔直,侧身盯着她,仿佛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室内只亮着一盏壁灯,骆舒雯那对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中妖异的闪动着,颜昕伊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微阖上眼,假装闭目养神,从睫毛缝里窥探骆舒雯。 过了好一阵子,见颜昕伊没有再睁眼,骆舒雯起身去搬了张椅子,放在另一侧的床头边,她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靠坐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低垂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钟恪南沉睡的脸上,那样专注而忘我。有个念头骤然在颜昕伊的脑海中涌起,骆舒雯怎么能把时间掐得这么准,在大家都醉倒后才出现?她肯定有耳目,要找耳目很简单,给负责包厢工作的服务员塞点钱,让他及时汇报包厢内的情况就行了。但她此时在意的不是骆舒雯的耳目,而是由此联想到的,之前的设伏,是到最后关头才决定的,只有专案组内部的人知道,整个行动也非常隐秘进行。如果是因为内部也有耳目,才导致失败……她脑后的发根突然直竖,一种诡谲的氛围使她毛骨悚然。她的心脏在迅速的跳动,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着汗。但是,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应该怀疑并肩作战的伙伴!渐渐的,她的意识开始朦朦胧胧,神志也恍恍惚惚了。 不知什么时候,床上的钟恪南忽然有了动静,他翻动身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喉咙里低低地喊了声“昕伊——” 颜昕伊惊跳起来,俯头看他。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苍白,仍然是醉意朦胧的。 “这是在哪儿?”钟恪南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睡意。 “酒店房间。”她答。 他似乎忽然间清醒了,手轻轻伸了过来,碰碰她的头发,他轻柔的声音飘浮在她的耳际:“抱歉,晚上喝多了。” 她的心中通过了一阵暖流,“应该谢谢你,替我挡了很多酒。” 他揉着发胀的额头发笑,“好像太客气了。” “就是。”她也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第七十四章 酒店(二)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为那笑而眩惑了,忽然用双手捧住颜昕伊的脸,她感到他身子的颤动,他的脸离她那么近,他的呼吸混合着酒香,热热的吹在她的脸上。这一刻,她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看到的只是他那激动的、发红的脸庞。她有些魔怔了,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他猛的拥紧了她,嘴唇一下子紧压住她的唇,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揽住了他的脖子,心底的喜悦在一刹那间流窜全身。 “砰——”的碎裂之声在寂静的深夜炸响,惊得二人倏然分开来,坐起身来。 是骆舒雯打碎了茶杯,玻璃在茶几旁的地上碎成了几块,颜昕伊恍然惊觉,这屋里还有个骆舒雯的存在,骆舒雯什么时候从床边离开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想给你倒杯热茶,不小心打碎了杯子。”骆舒雯走过来,诚恳道歉。 颜昕伊偷偷观察骆舒雯,细腻而白皙的皮肤,白得发亮,一对乌黑得像黑色潭水似的眼睛,深不可测。她打翻茶杯,肯定不是因为不小心,而是故意弄出声响,惊扰他们。刚才那一幕,必定落入了她的眼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对于骆舒雯的出现,钟恪南感到惊讶和困惑。 “我办完事情赶回餐馆,刚好看到钟总醉得趴在桌上,就请叶明超帮忙,就近送你到这儿来休息。”骆舒雯像在汇报工作。 钟恪南望向颜昕伊,“这房间是叶明超订的?” 颜昕伊点点头,“他先走了。” 钟恪南那对眼睛看起来深深幽幽的。少顷,他对骆舒雯说:“你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骆舒雯的神色很平静,钟恪南的话大概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我先另外给你倒杯热茶。”她从地上的茶杯碎片和流淌的茶渍上跨过,重新端来一杯热茶,双手递给钟恪南,钟恪南不好拂了她的心意,接过茶杯喝了两口。 骆舒雯眼光温柔地望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圈弧形的阴影。颜昕伊不禁感慨,也许只有在面对钟恪南时,这个高贵的大小姐,才会有如此低眉顺眼的时候。 钟恪南的目光却是投向虚空的,有几分迷离。他的眉端额际,积压着某种看不见的忧郁,整张脸庞显得庄严而又动人,像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手下的雕塑品,那样冷漠的,却又充满灵性和生命力。 室内没有扫把,骆舒雯又去浴室取了块毛巾,细心地将地上的碎片轻轻扫到一边,以免妨碍过路,才步态优雅地离开。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被骆舒雯这么一搅合,方才的柔情蜜意早已荡然无存。 颜昕伊望着钟恪南不说话。 好一会儿,钟恪南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还有几个小时,你抓紧时间睡一觉,我到外面沙发睡。”钟恪南很绅士的把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留给颜昕伊,自己走出房间,到外面的客厅去了。 颜昕伊并未挽留,两人还达不到可以共睡一张床的程度,她虽谈不上保守,但也没有那样开放。 躺倒在床上,颜昕伊几乎立即被疲倦征服,那沉重似铅的眼皮一阖上就再也睁不开了。尽管还有千百个念头在她的胸中起伏,但她什么都管不了了。意识已经变得朦朦胧胧,神志也恍恍惚惚了。就在这恍惚和朦胧中,她看到漫天大火熊熊燃烧,爸爸正一步步向那大火走去,眼看就要没入火海了,他还不住的往前走。她紧张地大喊:“爸爸,快回来!快回来!” 但是,她疲倦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爸爸被火海吞噬,紧接着,响起了尖锐的啼哭声。她从床上惊跳起来,醒了!一灯茕然,这是酒店的房间,没有大火,什么都没有发生,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甩甩头,想把睡意甩走。扭头间,她看到钟恪南站在房门口,望着她,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她的睡意全消了,冲到门口去,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儿?” “做噩梦了?”钟恪南眼含关切,“我听到你的喊声,梦见什么了?” “我……”颜昕伊张开嘴,腹中有千言万语,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梦里的惊慌和恐惧仍如此清晰,在那惊惶和恐惧的后面,又滋生起悔恨和心痛的感觉,她咬着嘴唇,像个犯了大错,却无处发泄委屈的孩子。 钟恪南伸手揽过她的肩,将她带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客厅没有开灯,只有房间的灯光隐隐投射进来。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心痛的感觉在扩大。终于,她抱住了他的腰,沉重的啜泣了起来。 他轻抚着她披散的长发,给于无声的安慰。 “你知道的,我怕火……”她闭了闭眼睛,颤抖着、费力的说,“我12岁那年,家里被人纵火,我本来是可以冲出去的……但是我太胆小,太害怕了,反而躲到房间床上,用床单盖住自己……爸爸回来救我,我还大叫挣扎着不肯出去……最后……我获救了,爸爸却……” 他拥紧了她,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他能感同身受。 “我是独生女,爸爸是警察,妈妈是外科医生,从小到大,我都在他们的呵护中成长,是温室里的花朵……”她又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们把我保护得很好,不让我碰触任何可能有危险性的东西,像水果刀、插线板,也从不让我进厨房,不让我接触到明火……也因为这样,养成了我懦弱胆小的性格……爸爸去世后,妈妈伤心欲绝,很长一段时间整日精神恍惚,也没法再拿手术刀……” 他了然叹气,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颜大胆,在饭桌上大谈吃人肉的另类女孩,她的成长之路,是血泪铺就的。身为优秀的心理专家,她却治不好自己的心病,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随时有可能将她吞噬。难怪那晚在运河边,她说,河水可以冲洗罪恶的灵魂。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爸爸,灵魂也因此被打上了罪恶的烙印。 “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他微喟,自己又何尝不是活在童年的阴影里,犹似溺水的人苦苦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出可怕的漩涡,也为此丧失了拥抱幸福的能力。 “是的,同病相怜。”她低喃着,这一刻,两颗心前所未有的贴近,可是,那种迷茫混杂着心痛的感觉又在她的心上咬噬,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会有未来吗?他们都在无形的桎梏中挣扎、喘息,是否会有挣脱桎梏、拥抱自由的那一天?但她心底很清楚,和他在一起后,她又被新的、无形的东西锁住了,锁得牢牢的,既然已经无法分离,她就必须拯救他,也拯救自己! 他们无声的拥抱着,意识逐渐朦胧。不知过了多久,钟恪南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鼻端萦绕着甜香气息,随即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颜昕伊在偷吻他,虽是一触即走,却撩动了他心底的涟漪。他睁开眼睛,在她尚未及离开时,伸出左臂,单手用力扣住了她的后脑,迫使她的唇再度落在他的唇上。 颜昕伊起初只是闭目养神,后来因太过疲惫也沉沉睡去,醒来后听到钟恪南均匀的呼吸声,转过身,看到他沉静的睡颜,情不自禁想吻吻他那好看的薄唇。轻悄悄的行动,不料还是惊动了他,反被他袭吻。她的思想失去了运转的能力,他的舌头轻推她的嘴唇,诱使她张开嘴。他的下巴和她的紧贴在一起,捏住她的双颊,容不得她反抗,舌头深入了她的口中。 两人纠缠的身影宛如暧昧的剪影,在细碎的嘤咛声中摇曳。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她从最初的紧张抗拒,到用双臂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热烈的反应着他的吻,热烈得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忘形的吻着她,理智已经飞到了窗外,她的衬衫连衣裙胸口的扣子在纠缠中崩开,他的手顺势往下,解开更多的束缚。他觉得这几日蠢动在血管中的那份激情,正不受控制的,要从他浑身每个毛孔中往外迸泻…… 颜昕伊的手机闹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惊动了他们。 钟恪南清醒过来了,他翻下身,心脏仍然在激烈的跳动着,头脑里却在刹那间变得空洞洞的,一股说不出的懊恼打他的胸腔里升起,迅速扩散到四肢八脉去。他为什么会那样对待颜昕伊,他目前根本给不了她任何承诺,怎么就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身旁的颜昕伊很沉默,室内静得出奇。 客厅的窗帘拉得很严实,窗外的晨光无法透射进来,室内依然暗沉沉的。钟恪南起身去开灯,“噼啪”一声,电灯大亮。沙发上的颜昕伊一时适应不了突来的光亮,单手捂住眼睛,另一手慌乱地拉扯着衣裙遮掩自己的身体。 第七十五章 庆典(一)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转过身,看到颜昕伊衣不蔽体,莹白如玉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再看他自己,也衣衫凌乱。 “别看我。”颜昕伊的声音破开了凝滞的空气。 他迅即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快速整理好衣物,才说:“你可以转身了。” 钟恪南局促不安地转过身,颜昕伊已经站起身来,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避,也没有畏缩。 “对不起。”他低语。 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面上却尽可能的平静无波,“这也不能怪你啦,是我主动招惹你的。” 他瞪视着她,满脑子的迷茫,内心深处似有一根细线在扯动,扯得他隐隐作痛。 她若有所思,眼睛朦胧得可爱,柔和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悄悄掠过,“我得去梳洗一下,不然该迟到了。” 他看着她走进房间,凌乱松散的发辫轻轻摆动,那发丝仿佛凌乱的缠绕在他的心头。 两人并肩走出酒店大门时,阳光明媚,他们从街旁的梧桐树下走过,有阳光从梧桐树的缝隙里射下来,幻变成无数光点,洒在他们的头上、身上。颜昕伊孩子气的伸手抓了一把光点,金光洒落在她的手上,也闪耀在她的心上,驱散了她心头的乌云。“阳光正好。”她微笑着说。 钟恪南偏过头来看她,眼里也浮现出了光彩,“突然想起,明晚有个晚宴,你愿意和我一起参加吗?” “什么样的晚宴?”她好奇询问。 “卫海潮的未婚妻,是绿迪珠宝的设计总监,明晚是迪珠宝二十周年庆典晚宴,绿迪跟我们公司有合作,给我发了请柬。卫海潮通过私人关系,多要了一张请柬……”他顿了顿,“他十天前就把请柬给我了,让我邀请你一起参加,还特别叮嘱,要告诉你有珠宝礼品赠送,女孩子肯定会喜欢。” 她噗嗤一笑,十天前,她和钟恪南的关系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卫海潮用心良苦,为撮合他们做了这么周到的安排,钟恪南那几个兄弟真是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啊,“如果我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所以我只能尽量争取去了。” 他弯了弯唇角,眼里流淌着笑意。 第二天为了赴约,晚上的工作颜昕伊请肖婉紫帮忙,自己一下班就往家里赶,她换上一条黑色小礼服裙,还化了点淡妆,然后赶赴举办庆典晚宴的地点。 晚宴在本市一家建筑独特、装修奢华的五星级酒店举行。钟恪南也穿上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还打了领带。他在宴会大厅外面的签到处等了一会儿,颜昕伊也赶到了。 “呀,你打领带了。”颜昕伊一眼就看到钟恪南那条搭配白衬衫的黑色条纹领带,最严谨的英式系法,“穿西装还是要打领带比较好看。” “说明我没有心理障碍。”他清楚记得上回因为没有打领带,被她怀疑有心理障碍,甚至搬出一个主人公因为小时候亲眼看到爸爸被人勒死,造成严重心理障碍,从此对领带、围巾之类的物品异常抗拒的案例。 她笑得俏皮,“还记仇呢,这么小心眼。” 他也笑了,打量着她,她穿黑色小礼服裙虽然在视觉效果上更加显瘦,但高贵中带有些许神秘的性感色彩。还有露出的锁骨,形状就像一对优美的翅膀,深深的骨窝,性感又迷人,真真是美人骨,难怪有人说,美人的美,美在骨,不在皮。“你这身打扮很漂亮。”他由衷夸赞。 “难得能主动夸我。”她很开心。 他不语,却轻抚她的秀发,那动作很是亲昵。 两人凭请柬到签到台签到,工作人员给他们分别送上一个高级礼品袋,那是持有请柬的贵宾才能领取的,主办方出手很大方,给每位到场的贵宾都赠送了钻石项链。 “不是说今晚请的都是很尊贵的客人吗,怎么这种人也来了。”身旁传来尖锐的女声。 颜昕伊转过头,原来是胡曼,这话显然是针对她的。“你好,叶太太。”她表现得很有礼貌。 胡曼轻蔑地冷笑,扭头毫不客气地指责工作人员:“原来你们这次庆典活动这么低端,什么下三滥的人都可以邀请,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负责签到的是两名女工作人员,一名很年轻,一名年纪稍长。年轻姑娘懵了,一脸的不知所措。稍年长的比较镇定地陪着笑脸,“太太真会开玩笑,我们送出的请柬,都是给尊贵的客人,怎么可能会有下三滥的人。” “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难道不是下三滥?”胡曼嘴角的轻蔑意味更深了。 “跟……尸体打交道?”对方吓了一跳,看颜昕伊的眼神也闪烁不定。 “我的职业是法医。”颜昕伊清晰有力地说,“我用仁心、公平、正义对待每一位死者。法医是无声的力量,可以使犯罪嫌疑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请问,这是下三滥吗?” 工作人员的目光集中了,眼里也浮现几分敬佩。“太太是开玩笑的。”她说着给胡曼递上礼品袋。 胡曼却将礼品袋重重掷到签到台的桌面,“和这种人拿一样的礼品,有失身份。” “叶太太,为老不尊,才是有失身份。”颜昕伊还未作出反应,钟恪南已经冷言讽刺。 胡曼脸色一变,声音愈发的尖锐,“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昕伊说那样的话?”钟恪南反问。 这时叶实忠和叶明超也走了过来,看到那场面,叶明超暗感不妙,快步来到他们面前。他见胡曼对颜昕伊和钟恪南怒目相向,赶紧回身朝叶实忠招了招手。 叶实忠来到跟前,对二人点头微笑,又很温柔地问胡曼:“签到了吗?” 胡曼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们还是都别签到了,那样廉价的礼品,拿了还嫌硌手。”她又转向钟恪南,“年轻人,锋芒太露会害了自己。我劝你还是离这种货色远点,别让她砸了你的招牌。”她仰着高傲的头颅,转身走进了宴会厅。 “真不好意思,我妈就是这样的脾气。”叶明超忙替胡曼道歉。 “没关系。”颜昕伊并不计较。她略一打量叶明超,他穿了一身暗格子的西装,配花纹的正装衬衫和领带,领带是最浪漫的法式系法,和钟恪南的风格截然不同,但同样风姿出众,现在在她的眼里,钟恪南已经丝毫不逊色于叶明超了。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她感到心底一阵激荡,轻轻拽了拽钟恪南的手臂,“我们也进去吧。” 钟恪南看了叶明超一眼,轻挽住颜昕伊的腰,带她一同走向宴会厅。 叶明超望着两人的背影,心神有些恍惚。叶实忠喊他签到,他才回过神来。 两人签过到,领了礼品,那位稍年长的工作人员又拿起被胡曼丢在台面的那份礼品,“这是刚才太太没有拿走的,你们要帮她带上吗?” “给我吧。”叶实忠很温和地接过那袋礼品。 钟恪南和颜昕伊步入豪华中空无柱宴会大厅,活动现场以大自然为主题,满目的绿色植物,绿意盎然,很契合“绿迪”珠宝的“绿”字。还有花鸟鱼虫的各种布景装饰,分外生动。森林系的甜品台与整个环境完美融合,青葱翠绿和明媚的黄色,让马卡龙、cupcake也生机盎然,主蛋糕则是欧美最流行的自然系,酷似木桩的质感,让视觉、味觉、嗅觉共同感受森林的鲜活美好。服务员端着盘子在宾客间穿梭来回,提供各种口味独特的鸡尾酒和果汁、牛奶等饮料,以及制作精美的三明治、洋蓟心、烤制小香肠等点心和开胃菜。 而最为吸引眼球的是,大厅中心安装了一棵五彩缤纷的创意led树,颜昕伊的视线从led树的最上端缓缓下移,蓦然间定格了,骆舒雯就站在led树下,正仰头望着树上的装饰,目光专注。 “你的漂亮女助理也来了。”她想起那晚骆舒雯的所作所为,心情复杂地对身边的钟恪南说。 “非工作时间,她的行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钟恪南立即撇清关系。 但是,他想撇清,骆舒雯可不想,两人还未入席,骆舒雯已经追了过来。 “钟总。”骆舒雯根本无视颜昕伊的存在,只将目光锁定钟恪南,“我爸来了,我带你去见见他。” 那口气,简直像是要带钟恪南见家长。颜昕伊听着很不舒服,她暗中打量骆舒雯,她一袭抹胸款黑色晚礼服,多层次的蛋糕裙摆妩媚迷人,搭配璀璨闪耀的钻石首饰,贵气十足。相比之下,自己实在寒碜极了。 “合作的事情,改天再谈。”钟恪南回绝了骆舒雯,也是向颜昕伊解释,他只是要和骆舒雯的父亲谈合作。 “先见个面,认识一下,至少应该先对他老人家表示一下尊重,也拿出你的诚意吧。”骆舒雯坚持,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颜昕伊,“我爸虽然更倾向于跟我们公司合作,但风正集团那边也在极力争取,而且叶伯伯和我爸又是老交情,我没法保证一定能为你拿下这个大项目。” 第七十六章 庆典(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听明白了,骆舒雯这是在变向炫耀,炫耀她有能力为钟恪南争取到大项目,但她的确有炫耀的资本,她的父亲骆以利的企业是本市物流业巨头,财大气粗,如果钟恪南选择了她,可谓如虎添翼。思及此,她的心头划过一丝黯然。 钟恪南有些犹豫了,骆以利的企业要在多个地方建设智能仓库视频监控系统,监控设备覆盖库区、办公区、仓库外围等区域。在各个环节、管理区使用安防监控设备,使得物流运输管理实现无盲区操作。骆舒雯知道这件事后,极力为钟恪南争取。如果能拿下这个大项目,除了会给公司带来丰厚的回报外,对于公司未来的发展也将有较大的推动作用。 “既然是工作的事情,你就去吧。”颜昕伊虽然不乐意钟恪南和骆舒雯走得太近,但大局为重,这点气量她还是有的。 钟恪南安抚般地拍拍她的肩膀,“帮我留个座,我去打过招呼就来。” 颜昕伊点了点头。宴会厅内的人三五成群在交谈,入座的人很少,几张大圆桌都空荡荡的,颜昕伊找了个离舞台较近的位置,她想看看待会儿有什么精彩节目。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喊“小伊”,是妈妈的声音。她回过头,见邱娜苹挽着盛长天的手臂,两人形状亲昵地朝着她走来。邱娜苹挨着女儿坐下,盛长天则先到旁边和熟人寒暄。母女俩刚要说说话,叶明超就来了,他想在颜昕伊身旁落坐,但邱娜苹一看到叶明超,就腾的站了起来。“叶公子,麻烦你到别的地方去坐吧。”她的声音柔柔的,却自有一种慑人的威力,“我不希望你妈妈又到我们家来告状,说我们昕伊勾引你。” 叶明超愣住了,他难堪而尴尬,呆站在那儿。 “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不是那种会勾引男人的人,更不会贪图富贵,巴望着嫁入豪门。”邱娜苹继续说,“我那天也跟叶太太说了,一定是你儿子先来招惹我女儿的,请你查清楚事实了,再来和我理论。所以,请你还是离我女儿远点吧,免得又惹你妈妈生气。” 邱娜苹下意识地转过头,顿时轻嗤了一声,胡曼正朝他们走来,“看看吧,你妈妈的眼睛一直盯着你呢。” 叶明超觉得一股怒气冲进了头脑里,他强压下了怒气,赔礼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那样做。” “不敢当。”邱娜苹说着起身迎向已来到跟前的胡曼,“叶太太,你看清楚了吧,是你儿子自己到我们这儿来,我女儿可是半点儿都没有勾引他。” “明超,很多叔叔伯伯都问起你,还不快跟我过来。”胡曼冷着一张脸,并不理会邱娜苹。 这时盛长天走了过来,胡曼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盛总,怎么不见兰亭?还有柏亨和星辰呢?” 盛长天也微笑着回应:“我那几个小子丫头都不懂规矩,不适应这样的大场合。” “怎么会呢,我看他们都挺懂事的,特别是兰亭,又漂亮又能干。”胡曼脸上的笑容在扩大,“让兰亭有空多到我们家来玩,她和明超从小一起玩大,感情一向挺好。” 颜昕伊在心里冷笑,她还是高估了胡曼,以为她不会喜欢刁蛮任性的兰亭,现在看来,家财才是她心目中第一位的,她就是狗眼看人低,有钱人家的小姐才入得了她的眼,所谓的素质和教养根本就不重要。她窥视着叶明超,他站在那里,一脸的无可奈何。她打心底同情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身为豪门继承人,也许注定了要接受家族联姻的命运。 盛长天打哈哈,“我会转告兰亭,不过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我们做长辈的,不要过分干涉为好。” 胡曼听得出盛长天话中有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在盛长天面前,她还是保持了应有的仪态和风度,“明超,我们走吧,别让叔叔伯伯们等急了。” 叶明超彬彬有礼地和大家道别,他的目光和颜昕伊接触时,颜昕伊看到他眼底掠过了一抹痛楚的光芒。不知怎的,这抹痛楚传染到她的身上,她觉得心也微微绞痛了。 胡曼和叶明超走后,一阵沉默的空气罩了过来。盛长天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胡曼那样的婆婆太厉害,嫁到他们家里,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邱娜苹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妈,我之前已经听说,胡曼到家里告状了。”颜昕伊带着歉疚说,“给你和盛叔叔添麻烦了。” “我根本不当一回事,所以也没跟你提起。”邱娜苹却不以为意,“我知道,你对叶明超根本毫无兴趣。” “你怎么知道?”颜昕伊有些惊讶。 “知女莫若母,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看得一清二楚。”邱娜苹指的是盛长天在家办小型生日晚宴的那晚。 颜昕伊明白了,那晚妈妈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个中纠葛,她已心中有数。 盛长天听到她们的对话,插进话来:“小伊,你放心,如果胡曼再为难你,我一定替你撑腰。” “我看得出,兰亭姐姐对叶明超有意思。”颜昕伊出言试探,盛长天是否有意促成两家的联姻。 盛长天笑着摇摇头,“我刚才已经跟胡曼说了,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如果明超不喜欢兰亭,我也不能硬把女儿塞给他。我从来不赞成,靠牺牲儿女的幸福来巩固家族势力。” 颜昕伊心想,盛长天是个通情达理的父亲,这点值得称赞。但他对子女太过纵容,也造成了他们的自私、心胸狭窄。 同桌入座的人渐渐多了,颜昕伊将自己的手提包放在身边的空位上,替钟恪南占座。她忍不住四下里张望,钟恪南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和骆舒雯的父亲谈得太过投入,又或者是,被骆舒雯缠住了? “我刚才看见钟恪南了。”邱娜苹的声音忽然在颜昕伊的耳边响起。 颜昕伊一惊,转头看到邱娜苹的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你旁边的位置,是给他留的吗?” 颜昕伊顿了顿,才如实答:“是的。” “这周六是你的农历生日,到时要不要请他过来一起吃晚饭?”邱娜苹问。 “为什么要请他……一起吃晚饭?”颜昕伊支吾着,垂下眼帘。 这时现场主持人的声音响起,请来宾尽快入座,庆典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邱娜苹目光一转,钟恪南已经近在眼前。“他来了。”她低声对颜昕伊说。 颜昕伊顿时浑身都紧张起来,“妈,别跟他说生日的事情,我们还没到那种程度。”别说是钟恪南了,就连她自己,也还没做好带他见家长的心理准备。 邱娜苹了然微笑,“好,我不说。” “盛董、盛太太。”钟恪南看到两位并不意外,礼貌打过招呼后,就很自然地在颜昕伊身旁坐下。 “合作谈得怎么样?”颜昕伊表示关心。 “基本达成了合作意向,另外约时间再细谈,应该没问题。”钟恪南信心满满,骆舒雯的父亲骆以利对他很是赏识,两人谈得很愉快。 颜昕伊既为他高兴,心里又有些儿酸酸的。 庆典晚宴正式开始,绿迪珠宝董事长余迪致欢迎词,感谢大家赏光出席庆典活动云云。之后回顾绿迪珠宝二十年来的历程和成就。 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后,服务生开始上菜,请大家享用美味佳肴,期间3d光影舞、乐队表演等精彩节目轮番在舞台上演。晚宴接近尾声时,余迪再度上台,向大家说明,接下来要隆重发布绿迪珠宝的最新系列首饰,首饰的设计者是新上任的绿迪珠宝设计总监苏佳萦,苏佳萦不久前刚获得国际珠宝设计大赛金奖,她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珠宝设计学院获得硕士学位后,接受了绿迪珠宝抛出的橄榄枝,并很快交出了一份靓丽的答卷。 身着粉色晚礼服的苏佳萦娉娉袅袅登场,她身材玲珑有致、娇美动人。 “卫海潮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能干的未婚妻。”颜昕伊禁不住感慨。 “他们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很多年了。”钟恪南说。 “哇,太让人羡慕了。”颜昕伊羡慕极了,从校服到婚纱,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吧。 苏佳萦笑容可掬地向全场来宾介绍她的新作品,几名漂亮的女模特一字排开,展示戒指、项链、手链等几种同一系列的首饰。 “我们新推出的是‘追鱼’系列首饰,灵感来自于中国古代民间传说《追鱼记》。把西方宫廷美学线条融入《追鱼记》中鲤鱼精的造型,手托明珠,人鱼身体用巴洛克异形珍珠代替,尾部似浪花密镶嵌多层紫罗兰翡翠,具有古董质感和宫廷华美风格。”苏佳萦介绍,“我受到中西文化的熏陶,也尝试着让东西方传统美学碰撞,中西结合。“ 第六十七章 庆典(三) http://.biquxs.info/

苏佳萦说,西方安徒生童话里的美人鱼的故事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我们中国也有自己的鱼美人,鲤鱼精为了深爱的人,甘愿丢弃千年道行,忍痛脱去金鳞,转为凡人,这和西方童话里的美人鱼为了所爱的人,甘愿失去声音,忍受行走时刀割一样的疼痛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不同的是,美人鱼最后化作了泡沫,以悲剧收场。而鲤鱼精最终和爱人永结同心,将这个造型融入珠宝设计中,包含有美满爱情的寓意。人们对于美好爱情的渴望,从古至今都没有停止过,希望‘追鱼’系列首饰能够让大家的情感得到寄托。同时紫色在中国古代是尊贵的象征,紫罗兰翡翠从颜色的寓意来说,有‘紫气东来’之意。我们采用的是上等品质的紫罗兰翡翠,具有非常高的保藏价值。” 苏佳萦对于“追鱼”系列首饰设计理念的一番阐述赢得了满堂喝彩,掌声如潮。 钟恪南发现,身旁的颜昕伊正悄悄拭着眼泪。 “昕伊。”他轻声喊。 颜昕伊条件反射般地扭头,一刹那间,他清楚看到,她的脸上含笑又带泪。透着深挚的悲哀,却又焕发着光彩。那张充满了矛盾的的脸庞竟无比美丽动人!他一时间看呆了,懵了,“你……怎么了?” “寓意很美好……我很感动……”颜昕伊低语,“小时候,爸爸给我讲过《追鱼记》的故事。” 她的美丽和哀愁深深撼动了他,他一时间心绪激荡,无言以对。 新款首饰发布之后,苏佳萦转而向大家介绍了舞台旁的那棵创意led树,她说,这场庆典活动是和社会爱心慈善结合在一起的,因此建造了五彩缤纷的互动led天篷,使用led瓷砖和led条创建了这棵数字版本的“赠予树”。绿迪珠宝为每种虚拟种子捐赠了一棵小树苗,为了种下一个虚拟种子,参与者们需要把手放在其中一个球体上,当接触到球体时,会触发压力传感器,使其产生光能量的脉动。而当参与者们播下种子时,树冠上将绽放美丽的数字烟花,展示生长的水果和对应的声音。 卫海潮和方文俊坐在另一桌,两人不时偷瞄着隔壁桌的钟恪南和颜昕伊。苏佳萦下了舞台后,卫海潮起身向她走去,两人一起率先播下了虚拟种子。方文俊紧随其后,其他宾客也纷纷起身,排队种虚拟种子。颜昕伊原本也想加入队伍的,但钟恪南拉住她,“我们赶紧走,免得被卫海潮和方文俊缠上。” 颜昕伊这才发现,那两个超级八卦的家伙也在现场,而且卫海潮正挥手向他们致意,她摇头暗笑,那两个家伙的确很难缠,肯定又要被他们说笑一番,没准还会再上演一出模仿秀,难怪钟恪南要走为上计。 于是两人快步走出了宴会厅,可是他们前脚刚出宴会厅,后脚卫海潮和方文俊就追上来了,苏佳萦也跟在他们身后。 “老大,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连招呼都不跟我们打一声就走。”方文俊开口就抱怨,“人我们又不是没见过,用不着这样藏着掖着。” “我们有急事。”钟恪南一本正经地说。 “哦——急着去办事啊。”卫海潮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方文俊在一旁嘿嘿直乐。 颜昕伊蓦然间脸红了,不由自主的把头垂了下去。 “小苏,你得好好管教他。”钟恪南说话的语气像个稳重的长者,颜昕伊听着忍不住发笑,重新抬起头来。 “老大放心,我一定履行好管教的职责。”苏佳萦和钟恪南也很熟络,她笑望着颜昕伊,“听说未来嫂子是法医,很厉害的。” “别喊什么未来嫂子,根本八字还没一撇。”颜昕伊有些忸怩,“倒是你们,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快了快了,等过了三个月……”卫海潮脱口而出,忽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这下轮到苏佳萦脸红了,“你这人真是……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钟恪南和方文俊都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颜昕伊明白了,但不好意思说。 “为什么要过三个月,什么意思?”方文俊愣头愣脑地问。 卫海潮本来也抑制不住喜悦之情,干脆就直说了:“佳萦怀孕了,很快就满三个月,过了三个月就是相对稳定期,马上筹备婚礼。” “恭喜恭喜。”钟恪南诚挚道喜。 “哇塞,速度真够快啊。”方文俊口无遮拦,“我记得佳萦六月才回国的,怀孕都快三个月了,潮哥,你厉害,简直弹无虚发。” 卫海潮,纵声大笑了起来,苏佳萦满脸通红,直对他瞪眼,她越瞪眼,他就越是笑。 方文俊也跟着傻笑。钟恪南看小两口那副模样,忍不住也笑了。 颜昕伊想笑又羞于笑,别过脸去,却怔愣住了,她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聚焦的位置站着卫海潮、苏佳萦和方文俊,目光阴冷得让她猛打了个寒颤。男人立即察觉到颜昕伊在看他,掉转身,眨眼间消失了身影。 “昕伊。”钟恪南喊他。 颜昕伊回过头,心神还有几分飘忽。 钟恪南仔细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颜昕伊不想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破坏了大家的兴致。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徐冬冬的来电。 电话一接通,徐冬冬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昕伊,我有急事要请计算机大神帮忙,快帮我联系他,越快越好。” “什么事这么急?”颜昕伊问。 “电话里说不清楚,见了面再说。”徐冬冬急不可待,“赶紧帮我联系他。” “他就在我身边。”颜昕伊只好说,“我让他直接跟你约时间。” 颜昕伊把手机递给钟恪南,告诉他徐冬冬有急事找他。 钟恪南接过手机,和徐冬冬说了几句,颜昕伊听到他报出了酒店的名字和地址。 “她现在过来?”结束通话后,颜昕伊诧异地问,已经10点多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得? “说是让我帮忙找一个人,具体不清楚。”钟恪南回答,“走吧,去我的车上等。” 卫海潮和方文俊见他们真有急事,也就放过他们了。 两人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颜昕伊一开始心里挺不乐意,酒店明明大把地方可以等人,偏要到车上,地下车库空气又不好。但转念一想,也许钟恪南是有什么私密话想对她说,公众场合毕竟人来人往,车上最隐秘也最安静。 但是,她还是太纯洁了,到了车旁,她习惯性的要进副驾驶座,钟恪南却说:“到后座去。” 她乖乖上了后座,钟恪南也从另一侧开门进了后座。车门一落锁,他就抱住她,贴上去,一下子用唇堵住了她的小嘴,她被他吻懵了,他带她到车上,就是为了吻她?几秒的晕眩过后,她的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吻霸道而热烈,她喘不过气来了,挣开了他的怀抱,笑着说:“我要窒息了。” 他的手停在她的下巴上,脸上没有笑意,“八字还没一撇,嗯?” 她微微一怔,恍然领悟,原来他很介意,介意她刚才对苏佳萦说的话,“别喊什么未来嫂子,根本八字还没一撇”。 她扬起睫毛,眼睛生动的盯着他,“你不是……还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她这话引起他内心一阵强大的震动。他望着她,车灯昏黄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静幽幽的罩着一张美好的脸庞。他这几日一直不敢去想,也拒绝去想的问题,又被拉到眼前,刺痛了他。 她做出一股天真的表情来,“你干嘛这样瞪着我呀!” “一撇……还是有的。”他近乎痛苦地说。 她不笑了,伸出手划着他的脸,从他的眉毛上划下来,落在他地脸上,再到他唇边拉长了的嘴角上。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在干嘛?” “我想把你脸上的皱纹弄平。”她抽出手来,继续在他眉心和唇角处划着,“别皱眉,别垮着脸嘛,乖,给爷笑一个。” 她的声音软软的,哄孩子一般,他被逗乐了,可是笑刚到唇边又消失了,他再捉住了她的手,把她一拉,她整个儿倾倒在他怀里。 他的下巴贴着她的额,沉沉叹了口气。 她的手抚摩着他的衣领,仰起头,乌黑的眼珠深沉而迷蒙的望着他,轻声问:“当年你爸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揽住她的手臂明显一僵,好半天才艰难吐字:“她嫌我爸穷,出轨一个有钱人,跟着他跑了。” “谁告诉你的?”她又问。 “我爸。”他答,“他跟我说的,也就是这些。后来问过奶奶,但她什么也不肯说。” “你再也没有见过妈妈,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她继续发问。 他点点头,“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在你的印象中,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换了个问题。 第六十八章 受骗(一)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默然少倾,才缓缓开口:“我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记忆中她总是很忙,很少有时间陪我。我爸说……她根本不在乎我……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男人。” 她略作思索,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她决定对他采取叙事心理治疗。叙事心理治疗主要是让当事人先讲出自己的生命故事,以此为主轴,再透过治疗者的重写,丰富故事内容。当事人可以在重新叙述自己故事的过程中,发现新的角度,产生新的态度,从而产生新的重建力量。她要帮助钟恪南找出当年遗漏的片段,以唤起他内在力量的改变。 颜昕伊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徐冬冬到了。 10分钟后,三人坐在酒店的咖啡馆内。“大神,拜托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把人给找出来。”徐冬冬急得快哭了,大嗓门带着颤音。 “你到底要找什么人?”颜昕伊心中隐隐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那个……”徐冬冬的声音低了下来,“网恋对象。” 钟恪南一听网恋对象,立即敏感地问:“你被骗钱了?” 徐冬冬瘪了瘪嘴,“好像是……” “我不是提醒过你,如果涉及到钱财,千万不要冲动。”颜昕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被他的糖衣炮弹打晕了嘛。”徐冬冬期期艾艾的,详细说来。那个网恋对象,徐冬冬一心盼着能摸到胸肌腹肌的肌肉男自称名叫刘忠华,徐冬冬向颜昕伊透露网恋的信息到现在,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在刘忠华甜言蜜语的轰炸下,两人感情迅速升温,甚至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发信息都以“老公”、“老婆”相称。 徐冬冬对颜昕伊说过,刘忠华在广东经营眼镜店,马上就要把连锁店开到官城来。但徐冬冬略去了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刘忠华说他在广州有家新店开业,邀请徐冬冬去参加开业仪式。但所说的开业仪式是在周一,也就是昨天下午举行,正好单位有个重大活动,徐冬冬无法抽身,当时就遗憾告知去不了。周日下午,刘忠华给徐冬冬打了微信电话,徐冬冬一听到那好听的男声,用她的话说“整个人都酥掉了”,确认徐冬冬实在赶不过去参加开业仪式后,刘忠华提出当地有送“夫妻匾”的风俗,为了讨个彩头,希望徐冬冬送他一对,过后钱可以从公司报账。徐冬冬已经完全陷入情网不能自拔,马上往对方的农行卡打入37600元。 当天晚上,刘忠华再次和徐冬冬通话,又提出好事要成双,称当地兴送财神。徐冬冬产生了疑虑,但刘忠华又说,等周一忙完了新店开业的事情,周二就到官城来看徐冬冬,徐冬冬一高兴又答应了,再次给他转账19800元,要送他一个财神。 今天是周二,徐冬冬依照刘忠华提供的航班信息,兴高采烈地到机场接日思夜盼的“情郎”,但是从下午3点等到5点多也没有把人盼来。无论她怎么打电话,对方永远提示已关机,再看微信,已经被对方拉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 “将近6万元,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会被他们骂死的。我不敢报警,怕报警会被他们知道。”徐冬冬哭丧着脸,“听说大神你的公司有一个平台,可以上报受骗的信息,追查诈骗犯比警察还厉害,请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也不指望钱能追回来,我就想亲眼见见那个人,把他大骂一顿,顺便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 “你把那个人的电话、微信,还有其它你所知道的相关信息都提供给我,越详细越好。”钟恪南自然答应帮忙,“最近一段时间上报到平台的,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以婚恋交友为名骗财,也有手法跟那个刘忠华一模一样的,看来骗子又出了新花样,我一定要追查到他们的新窝点。” “我觉得还是应该报案,你放心,警察会替你保密,不让你爸妈知道。”颜昕伊插话,“当然,大神这边也会追查,我承认,他追查ip地址是比警察厉害一些,但是只有正式立案进入案件侦查阶段,才可以对涉案的个人银行帐户进行冻结。如果你的那些钱已经被转走了,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钟恪南看了颜昕伊一眼,她也正抬眼看他,两人同时想起曾经的针锋相对,眼神交汇,碰撞出会心的光芒。 “好吧,那我等会儿就去报案。”徐冬冬又哀求钟恪南,“你要是查到了那个骗子的地址,记得带我去找他,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照片上那么帅,有那么性感的胸肌腹肌。” 颜昕伊简直无语了,都被人骗得这么惨了,还惦记着人家的美色哪,典型的钱多人傻。“你动动脑子想想,骗子可能发真照片给你吗?肯定是去哪里盗图的。”她不得不打击徐冬冬,“我估计,那骗子要嘛是贼眉鼠眼的年轻人,要嘛是又土又丑的老头,摸下去不是骨头就是肥肉,哪来的胸肌腹肌。而且是个公的算好了,没准还是中年大妈,想想自己跟个大妈谈情说爱,是什么感觉?所以我劝你还是别见了,多幻灭啊,晚上可能还会做噩梦,梦见你在摸老头的肥肉,或者跟大妈亲嘴。” “拜托别说了!”徐冬冬双手抱头,脸皱成一团,“天哪,太恐怖了,老娘的一世英名全毁于一旦了!” 颜昕伊心里暗道,你还有英名?就是蠢名好吗。 徐冬冬没有再坚持要见那个骗子,把她所知道的信息全部提供给钟恪南后就神情恹恹地走了。 “你太狠了。”钟恪南有些同情徐冬冬。 “不骂得狠一点,她能清醒嘛,还惦记着人家的胸肌呢。”颜昕伊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如果不敲醒她,她下次还会上当受骗。” 钟恪南紧盯着她,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颜昕伊猛然想起自己也摸过他的胸肌,一股热气往脸上窜,微微垂眸,“我跟她不一样,我可没搞网恋。” “我说你什么了吗?”他故意问,却单手解开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她的脸更热了,“你没事解扣子干什么?” “觉得闷,透透气。”他的唇边仍然带着那丝笑意,眼底凝聚着一抹研究的味道,仿佛想把她的每个细胞都看清楚似的。 她感到一阵心跳,胡乱张嘴咬住了要用来搅拌咖啡的小匙。 这回轮到他心跳了,她那咬小匙的动作,怎么那么……暧昧?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神智失常了,才会连这么一个动作都产生非分的联想。他用手揉揉额头,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已经变冷的咖啡,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二天,钟恪南就利用下班时间追查骗子的ip地址,但是,样本数据的量不够,他只能查到ip地址范围是在邻近的桐市安里县,无法具体到真实地址。整个安里县范围那么大,单靠他一 个人的力量无法把骗子揪出来。他叹了口气,看一眼时间,惊觉已经晚上7点半了,他和钟馨约好,今晚8点要去接她,一起到心理服务中心。钟馨在本市就他一个亲人,这段时间她特别孤独 无依,他只要能抽出时间,都会尽可能的陪她。 他顾不上吃晚饭,立即驱车出发。他和钟馨走进心理服务中心时,正巧碰到盛柏亨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看到对方,同时愣了一下。 “盛总。”还是钟恪南先打招呼。盛柏亨是宏天信息股份有限公司的总裁,也是软件园发展战略咨询委员会的成员,和钟恪南自然是熟识的。 “钟总,真巧啊。”盛柏亨也缓过神来,简单作出回应后就匆匆离开了。 吴菡在接待室内,看到钟恪南和钟馨进来,起身相迎,“临时来了个客人,要找我师兄,我师兄简单跟他说几句就来,你们稍等片刻。” 钟恪南和钟馨落座,吴菡姿态优雅地为他们沏好茶,微笑着注视钟馨,“你的气色看起来越来越好了,明显一直在进步。” “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很感谢岳博士。”钟馨对岳凯元已经很信任了,“相信再做一两次催眠,我就会充满力量了。” “看来催眠真是有神奇的力量,我也想学催眠,但师兄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教我。”吴菡颇感遗憾。 “我刚才看到盛柏亨,他也是来做催眠治疗的吗?”钟恪南看似随意地问。 “他不用做催眠,只是工作压力太大,来找我师兄做心理疏导。你们认识?”吴菡随即又自答,“哦,他是昕伊的继兄,你自然会认识。” 钟恪南看了吴菡一眼,她的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略微不自在地低头喝了一口茶。 “昕伊就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个在公安局工作的法医吧?”钟馨听到吴菡提起昕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八十九章 受骗(二)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点点头。 “能帮我给她打个电话吗,我想见她。”钟馨提出。 “为什么想见她?”钟恪南很诧异。 “等见了面再说吧。”钟馨并不想当着吴菡的面说,“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能联系她。” 颜昕伊正在解剖室内,没有接听电话,等工作结束后才看到一串钟恪南打来的未接电话,她立即回拨,听钟恪南说明情况后,她马上去了心理服务中心。刚到一会儿,钟馨就从催眠室出来了,三人一同去了一楼的咖啡屋。 “我有个好朋友失联了。”钟馨开门见山,“他是一名记者,叫林振宇,我怀疑他被人杀害了。” 钟恪南和颜昕伊都惊望着钟馨,不明白她为何会出此言。 “大概十天前,振宇跟我说,有人向他举报,在桐市安里县的雾山村有网络诈骗团伙从事犯罪活动,希望他能够去暗访,对方愿意帮助他打入团伙内部当‘卧底’。振宇是个优秀的调查记者,第一时间就去了。他到达雾山村后,还给我发过一条微信。”钟馨面色凝重,“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音信,做卧底肯定不方便跟外界联系,这我知道。但是今天上班后,我看到一通昨晚11点55分的电话录音留言,手机号码是振宇的,他在留言里面说,他搜集到了诈骗团伙的犯罪证据,但已被他们盯上,他连夜逃了出来。话还没说完,他就发出一声惨叫,之后没了声音,但是手机通话又过了好一阵子才中断。我今天一整天都拨打他的手机号,一直是关机状态。我们平常都是通过手机联络,但他也保存了我的办公室电话,我告诉过他,我的办公室电话有录音留言的功能,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给我留言。他打那通电话,一定是在非常紧急的状况下,他觉得录音可以作为重要证据。” “我查到的ip地址范围,就是桐市安里县,但无法具体到真实地址。”钟恪南也将他那边掌握的情况作了说明,“看来骗子的新窝点之一,应该就是在雾山村。” “知道举报的是什么人吗?”颜昕伊问。 钟馨说不知道,涉及举报人的隐私,林振宇不会随便透露。 “我需要马上拿到录音。”颜昕伊又说。 上班时间,在法医鉴定检验中心,颜昕伊和肖婉紫、谢希、贺伯年、沈弘一起听录音。 录音总时长为8分45秒,林振宇发出惨叫,声音中断后,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并且声音一直持续。 “当时可能林振宇受到袭击重伤,袭击他的人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机正在通话,直接就把他搬上了车。”颜昕伊分析。 谢希将汽车引擎的声音消去,大家仔细听,在3分11秒的地方,响起了火车的声音,根据这个频率样本,可以确定火车线路,是昨晚在桐市停靠过的k6227次列车,列车运行有经过安里县,铁轨就在雾山村附近。这之后汽车使用低速档的频率变高了,然后在6分25秒的地方,汽车好像开到了石子地上,应该是经过道路施工地段,8分15秒,汽车引擎声停止,录音结束前10秒,又出现了一种特别的声音,从频率来看,很有可能是空调室外机。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为什么晚上还要开空调呢?”肖婉紫觉得奇怪,“特别是在山里面,夜晚气温低,更不需要开空调。如果是暖气,也没有冷到那种程度。” 这时牟淞匆匆走了进来。“查到林振宇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雾山村一带。”他汇报。 沈弘又根据汽车大概的时速和引擎声停止的时间推测,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半径500米的圆,认为如果林振宇被害,在这附近就是埋尸地点,这个圆也包含了雾山村。 但是,仅凭一通电话,不能作为村里有诈骗团伙的证据,不可能兴师动众去村里面找人或者尸体。 值得庆幸的是,另一方面的调查也有了进展。徐冬冬报案后,警方对“刘忠华”的农行账号进行调查,发现账号已经注销,与之关联的几十个银行账号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集体销户。加上之前类似的报案,警方人员从海量的数据中捞出了幕后策划者的蛛丝马迹。嫌疑人的账号没有更换过,账号及银行账户曾集中活跃于桐市。 之前对赵兴辉、假黎雪梅等人的抓捕一直没有进展,卢睿刚整日阴沉着一张脸,其他人都谨言慎行,担心一不小心就把他给惹火了。现在他的脸色总算阴转多云了,最终决定,派出牟淞和沈弘赶赴桐市安里县,在当地警方的密切配合下,进行走访调查和取证工作。 钟恪南也坚持要自己走一趟雾山村,颜昕伊知道他非常迫切地想要亲手抓住害死奶奶的诈骗犯,无法阻拦他,只能向卢睿刚申请和钟恪南同行。卢睿刚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说:“也好,你负责盯着他,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什么叫负责盯着他,颜昕伊暗暗不满,卢睿刚分明是还没有消除对钟恪南的怀疑,不过申请能够得到批准,她已经很感激了。 沈弘和牟淞立即就出发了,他们和颜昕伊约定随时保持联系。最近事情特别多,和牟淞分开后,颜昕伊才想起还没问他和肖婉紫到底一起吃饭了没有,但人都走了,总不能特意为这个问题去把他追回来,于是回到办公室后改问肖婉紫。 “吃过了。”肖婉紫语气平淡,“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没有和他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觉得你们的心理年龄不匹配?”颜昕伊询问。 肖婉紫摇摇头,“吃饭的时候我坐在他对面,越看越觉得他太年轻太帅了,特别是笑起来,能迷倒一片少女,让我这个老阿姨感到自卑。跟他在一起,我会很没有安全感,要时刻提防着他被比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抢走,这样的人生多让人绝望。” 颜昕伊竟是无语了,只能对牟淞深表同情,原来长得太年轻太帅也是一种错。 钟恪南和骆舒雯的父亲骆以利敲定了智能仓库视频监控系统合作事宜,约好周四进行项目签约,颜昕伊等他把事情办妥,迟了一天,周五才和他一同出发。她走之前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周日可能回不来,只能推迟过生日了。 桐市安里县在崇山峻岭中,早年既无公路,更没铁路,对外交通主要依靠当地的龙江北溪这条水路,因此雾山古渡口历史上是龙江北溪航道的重要渡口和交通要道,雾山古渡口就位于雾山村。钟恪南自己开车前往,雾山村属于桐市相对比较落后的村庄,但近年来当地部门致力于发展古村落乡村旅游,财政拨款用于完成道路硬化、苗木栽植、广场修建和集中供水等设施。同时,还推出一些优惠政策,调动企业、个人等社会力量主动投资,开始有一些旅游从业者到村里考察。原生态的古村落和作为重要码头遗址的雾山古渡口也吸引了一些游客前往参观游览,村民的生活有所改善。 钟恪南把车子停在村口,和颜昕伊走下一段长长的斜坡,到了斜坡底端,左手边是一座妈祖庙,村民代代捕鱼为生,渔民都拜妈祖。斜坡下方有一段石阶,通往龙江北溪,溪边就是雾山古渡口,溪边停泊着一排小渔船,是渔民捕鱼用的。 他们没有去古渡口参观,而是往左拐,从妈祖庙前经过,进入一条狭窄弯曲的木栈道,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树木,枝桠在上方交错,形成一个天然的遮荫顶棚。木栈道尽头有一大片空地,绿树参天,空地右边有一栋两层小楼房,有人居住。左边有两段长长的石阶,一段往上,通往一栋树木掩映的楼房,窄窄的石阶被杂草藤叶覆盖,上方隐约可见的楼房外墙也爬满了藤蔓,像是一栋废弃的楼房。 另一段较为宽阔的石阶通往下方的村落,两人沿着石阶而下,这才真正进入了村民居住的地方。村里的道路也很窄,是石板铺成的,四通八达,两边都是红砖搭盖的两层楼房,楼上楼下都有人居住。一路上,颜昕伊都拿着手机四处拍照,还不时让钟恪南为她拍照,两人就像到村里游览的普通情侣一样。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挂着写有“住宿”的木牌,两人走进去,水泥地板,入门处是小孩学习的小书桌,再往里,电饭煲、锅碗瓢盆等堆放在桌上,地上凌乱摆放着塑料凳、水桶等,一个空间里面什么都有。有两个里间,一间像是卧室,另一间是厨房,蒸笼正冒着烟。 “你等着,我进去看看。”钟恪南担心颜昕伊看到火,自己大步走进厨房。有个约莫十七八岁光景,挺清秀的小姑娘在里面忙碌着,钟恪南的突然出现让她吓了一跳,听说是要住宿后,她赶紧停下手头的活儿,和他一同出了厨房。 第九十章 受骗(三)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第九十一章 隐秘(一)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第九十二章 隐秘(二) http://.biquxs.info/

“哪有这么快,追查起来很费事的。你别急,等查到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颜昕伊自然不会告诉徐冬冬,她和钟恪南已经找到了雾山村,这是需要保密的,“我刚才正好在看郑朵儿的朋友圈,看到你的评论,你就打电话来了。” “这就叫心灵感应嘛。”徐冬冬的情绪已经不似先前那般低落了,她天性乐观开朗,“朵儿那丫头,已经失联好几天了,给她发信息也不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说朵儿的男朋友是个记者,你认识吗?”颜昕伊顺口问了一句。 “认识啊,信息周报的林振宇,专门调查揭发黑幕的。人是挺高挺帅,但是……”徐冬冬“唉”的一声,“你说整天揭人家黑幕,肯定得罪了很多人吧,万一被人报复可怎么办,搞不好还会被他连累。我也跟朵儿说了,但她脑子根本不开窍。你还记得上次聚餐的时候,她问吴菡,什么时候把自己给男朋友最合适吗?” 颜昕伊想起来了,当时郑朵儿问吴菡,“我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把自己给他最合适呢?” 吴菡给的答案是,“如果你自己觉得合适了,就可以去做。如果你自己还在犹豫,那就一定不要草率地行动”。 “记得。”颜昕伊答。 “她说的那个男朋友,就是林振宇。”徐冬冬开始播报小道消息,“后来我问她,到底给了没有,她说给了,一点犹豫都没有。虽然吴菡说,有的人可以一次又一次非常强烈地爱上某个人。但朵儿认为,她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了,就认准了林振宇。她才19岁,以后的路还长着,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没必要这么急着定终身嘛。” 颜昕伊的脑子有根神经猛然抽动了,郑朵儿朋友圈里的那句“希望他们长大后依然能拥有美好和纯净,不要为了所谓的致富,而丧失了道德底线”,是在暗示什么吧? 电话那头徐冬冬还在说什么,她随便敷衍几句,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回到饭桌前,颜昕伊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心里却是波澜起伏。她也不忘劝慰大地:“老师都是守信用的,我相信朵儿老师不是说话不算话,而是突然遇到什么急事,才会来不及和你们道别就匆忙离开。没准等她把事情处理好了,就会回来。所以你们要好好学习,等她回来以后,才能拿出好的成绩向她汇报,让她高兴。” 大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直到和钟恪南一同回到房间后,颜昕伊才把刚才了解的重要情况告诉了他。 钟恪南十分惊讶,思忖片刻才说:“这样看来,举报人很有可能就是郑朵儿,她到村里支教后,发现了村里的诈骗活动,告诉了林振宇,并且帮助他成为卧底。” 颜昕伊赞同他的说法:“林振宇出事的第二天,郑朵儿就没有去学校上课了。她那么喜欢那些孩子,不可能不告而别,一定是她也出事了。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如果林振宇被杀害,那片村里的风水林,就是埋尸地点,而且距离小木屋不远。至于朵儿遭遇了什么,现在还无法知道。” “这个村里,恐怕有很多人都参与了诈骗活动。”钟恪南猜测,“大地的爷爷居然骂儿子,读了大学赚的钱还不如诈骗多,可见他非但不觉得诈骗可耻,还很羡慕人家靠诈骗发财,和他有同样思想的,肯定还大有人在。还有那个守林大叔,他的小混混儿子突然赚了钱来孝敬他,很可能也是诈骗得来的。大叔未必知情,但是如果要到风水林里面埋尸体,除非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他支开,否则肯定会惊动他,他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也很值得怀疑。” “对,所以现在还不能贸然去风水林挖尸体。”颜昕伊觉得头大,“我们还是先摸清楚,骗子的窝点在哪里。” “你觉得会在哪里?”钟恪南问。 “你觉得呢?”颜昕伊反问。 “村里逛了一圈下来,最有可能的,是过了木栈道后,旁边台阶上去的那栋被树木遮掩的楼房。”钟恪南推测,“那栋楼可以容纳较多的人,地点隐蔽,经过的人以为是废弃的楼房,不会注意到。又在村民聚居的区域之外,行动方便。” “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颜昕伊为他们的默契而欣悦,“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到那里去瞧瞧。” 钟恪南表示赞同。颜昕伊又和沈弘电话联络,把到雾山村之后发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他。沈弘说他和牟淞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有人证实,前段时间,赵兴辉曾在雾山村出现过。“飓风”网络诈骗集团有好几个窝点,赵兴辉发展的下线成员,窝点应该就在雾山村。沈弘叮嘱颜昕伊务必注意安全,如果村庄里有很多人参与诈骗犯罪活动,一旦狗急跳墙,颜昕伊和钟恪南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钟恪南看了一眼时间,将近晚上9点,距离夜深人静还有几个小时,“先抓紧时间睡一觉,养精蓄锐。” 像是作为回应,隔墙很适时地传来了床板吱呀乱响的声音,夹杂着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房间隔音效果很差,听得一清二楚。 房间里的气温陡然升高,狭小逼仄的空间,孤男寡女,再加上隔壁男女的助性音律,像是投下一个火种,掀起了燎原之势。颜昕伊觉得脸在发热发烧,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她不敢看钟恪南,但听得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她感觉到他向她走来,她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作跳。他执起了她的手,压在他的胸口,她立即感觉手掌被他的心跳震动,像有股电流传进她的心中。 随后她伸手一带,把她拉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鬓边。隔壁的音量在增大,声声入耳,他的呼吸带着热浪扑向她,僵着身子,压抑而隐忍。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低哑的声音里夹着深深的叹息:“我出去透透气,你把耳塞戴上睡一觉,到点了我叫醒你。” 她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多想就这样停留在他的臂弯里,被拥抱着,被呵护宠爱着,可是,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增加一分,火种燃烧的态势就提升一分。就算真要发生点什么,也不应该是在这种地方,太寒碜了。她内心挣扎片刻,终是轻轻将他推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轻轻的伸了过来,碰碰她的头发,那对眼睛看起来深深幽幽的。他努力对她挤出一个微笑,转身出门去了。 颜昕伊哪里睡得着,她双手捂住耳朵,在床上坐了好一阵子,估摸着钟恪南已经冷静了,也推门出了房间。 外面有个小走廊,钟恪南倚着护栏边的红砖柱子,吹着夜风,四周很安静,小村庄没有夜生活,家家户户早早就闭门休息了。他身体的热度慢慢消退,心头的火苗却仍在躁动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颜昕伊出门就看到钟恪南的背影,没有路灯,只有月光温柔地洒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神秘而柔和的色彩。她凝视着,不知不觉出神了。 钟恪南才吸了一口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见是昕伊,立即掐灭了烟头,丢到旁边一个畚斗里。 颜昕伊回过神来,走向他,走进温柔的月光里,“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抽烟。” “只是心情烦躁的时候才抽。”他说。 “你为什么心情烦躁?”她问。 “明知故问。”他低笑了一声,“隔壁还在继续?” 她的脸又热了,“我出来的时候……好像还……” 他忽然用双手捧住她的脸。“热得烫手。”他的声音里有调笑的意味。 她想扳开他的手,却扳不动,她使出坏招,低头想咬他的手,岂料他早有防备,立即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他俯头就攫住了她的唇,与她唇舌纠缠。他的唇狂热而鸷猛,像是浑身都燃着火,烧得她昏沉晕眩,双手抱紧了他的腰,和他一同沉沦在这温柔的月色里。 就在这时,下方一声像是踢到碎石子的响动清晰传来,在这种寂静里格外刺耳惊心。两人同时惊跳起来,搜寻地向下望去。下面有一个人影,借着月光可以辨认出,就是他们白天在吊桥边看到的那个衣着邋遢,满身邪气和暴戾的男人。他像个鬼魅,静悄悄的,不动也不说话,仰着头,两眼直直的瞪着他们,里面幽幽的闪着光。 钟恪南恼了,想质问他为什么偷窥,却被颜昕伊拽了拽手臂。“我们回房间吧。”她悄声说。 钟恪南只好强压下怒气,和颜昕伊一起回房间。 隔壁已经没有声响,世界终于清静了。 “那个男人,好像在监视我们。”颜昕伊低声说,“不要和他正面起冲动,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九十三章 隐秘(三)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沉默着,半晌才说:“晚点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 “那可不行。”颜昕伊坚决反对,“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不时刻盯着你,回去没法向卢队交代。”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神色,深深注视着她。然后,微蹙着眉,显出一副思索的神情,好半天,才说:“原来你和我一起来,是来给你们蠢货队长当眼线的。” “你才知道啊。”她故意顺着他的话说,“所以你休想摆脱我,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他的面色一沉,“我真是错看了你。” “干嘛这么严肃,开个玩笑而已。”她咯咯咯地笑着,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她的个头比他矮了一大截,踮着脚尖,整个人就像挂在他的身上,“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人做事容易冲动,是该有个人看着你才行,防止你犯错误。” 她松开一只手,想摸他的脸庞,他迅然攫住了她的手,而后抱起她,大步向前,将她丢到了床上。她想爬起来,却被他的身体压制住。 她用舌头润了润自己那干燥的嘴唇,这个动作在他看来,却是极具吸引力的。 他的眼瞳漆黑如墨,墨潮中翻涌着一种使她不安的、深思的神情,“我现在就冲动了,你要怎么防止我犯错误?” 她很快的抬眼看他,只那样眼光一闪,那长睫毛就慌乱的掩盖了下来。 他的脸离她那么近,他的呼吸热热地吹在她的脸上,最要命的是,他伏在她的身上,两人的身体紧贴着,她感觉到了他真实的冲动反应。她呼吸急促、心境紧张而又迷茫,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动,也不说话,但她感觉到他身子的颤动。扬起睫毛,看到他眼睛里炙热的火焰,他的头向她俯来,她顿时吓得惊叫出声。 他笑了,笑得有点邪门,声音又低又沉:“这是给你的惩罚。”说完他腾的坐起身来,下了床。 他背对着她,深深吸气,说是要惩罚她,其实是在惩罚他自己,今晚一再的上火,再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灭火,他已经快要憋炸了。 颜昕伊静静的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她感到一阵模糊的、空虚的感觉,就像刚才黑暗中,从钟恪南手中的香烟上升腾起的一缕轻烟,缥缈、虚无、而难以捉摸。 钟恪南逐渐冷静下来后,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他回转过身,见颜昕伊躺在那里,很安静,眉端却浮动着藏不住的轻愁。 有某种心痛的感觉,从他内心深处划过去,他走到跟前,瞅着她,用一种近乎抱歉的语调问:“吓着你了?” 她轻轻摇头,“刚才看到你抽烟,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他在床上坐下。 “我跟你说过,我12岁那年,家里被人纵火。当时警方人员在现场发现了一个烟头,从中提取到dna。但是,与数据库中保存的既往罪犯的dna做比对,结果让人失望。”她叹了口气,“现场获取的dna没有与数据库中的dna匹配上,也就是说罪犯不是惯犯,没有案底。案子陷入僵局,最终成为无法破获的悬案,十多年过去了,罪犯依然逍遥法外。” “你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那个罪犯?”他的声音很柔和。 她点点头,眼眶有一点儿湿润,“可是到现在,数据库中的dna还是没能匹配上。有dna却无法抓到罪犯,是一种常见现象。如果能通过dna再现罪犯的脸,逆推出罪犯的相貌就好了。这样通过人脸识别,罪犯就无可逃遁了。不过这只是科幻电影里的场景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眉端的轻愁渐渐隐去,从床上坐起来,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伸手轻揽住她的肩,两人相依相偎着,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流逝。 山风带着寒意,对钟恪南和颜昕伊卷了过来。两人悄然沿着被杂草藤叶覆盖的石阶,向那栋树木掩映的楼房走去。深夜的村庄静得出奇,一个人也没有。刚才一路上两人都警觉地四处张望,并未发现有人跟踪。山村的夜,别有一份肃穆和宁静,月光下树影迷离,茫茫夜雾四散游走。台阶上方的地面杂草丛生,几点秋萤,在草丛中上上下下的穿梭着,像一盏盏闪烁在深草中的小灯。 那栋楼房就在眼前,有三层,墙面斑驳,缠绕的藤曼间露出黑洞洞的窗户。整栋楼像个庞然大物耸立着,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四周树木摇曳,处处都是暗影幢幢,弥漫着一份阴森森的、瑟瑟逼人的气息。 无路可以通行,他们只能从杂草间穿行,围着楼房转了半圈,来到后侧的大铁门外。钟恪南用手机自带的灯光照明,铁门从外面上了锁,大铁锁锈迹斑斑,用手一摸,上面厚厚的一层灰。这栋楼房,似乎久无人居。 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声响打破了夜的沉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墙面,听声音是从那栋楼里面传出来的。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接连持续了几声后,声音消失了,紧接着,像是女人的哭声遥遥传来,深长、绵邈,随着夜风传进他们的耳鼓。 颜昕伊觉得心脏往下一沉,接着冷气由心底向外冲。难道这楼里面关了个女人?铁门是从外面上锁的,而且铁锁很久没有打开过了,是要任那个女人在里头自生自灭吗? 哭声若有似无地持续着,在这样的环境里异常骇人,颜昕伊素来以“颜大胆”闻名的,这会儿也不由得滋生了恐怖的念头,觉得四周都阴风惨惨,树影花影,全变成了鬼影幢幢。 她不自觉地往钟恪南身上靠,钟恪南伸手紧搂住她。 很快,女人的哭声就消失了,有另一种不寻常的声音响起,是脚步声,从不远的台阶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是钟恪南的听觉异常灵敏,“有人来了。” 颜昕伊的背脊上凉飕飕的,发根都冒着冷气,正思索着脱身之计,骤然间被钟恪南抱住往墙上一推,她的后背抵在冷硬的墙面上。 “你得配合我。”他贴着她的耳朵短促低喊,说着已迅速脱掉了上衣,又解开了皮带。然后低头就吻住她,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摸索。 她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眼下此举的确堪称上策。她也顾不上许多了,被动的、柔顺地任他摆布。 他一手解开她休闲裤的扣子,另一手掀开她的上衣。 脚步声渐渐近了,听声音不止一个人。颜昕伊只感到浑身的血液加速了运行,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钟恪南来不及脱下她的蕾丝小内,直接用力扯断,抬起她的一条腿。 她浑身都在颤抖,虽然是在演戏,但他勃发的yu望是真实的,那火热磨蹭着她,仿佛随时可能破开她的身体。 他咬了她的耳垂,她的喉中溢出低吟,与他的喘息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脚步声瞬间变得杂乱而急促,伴随着一声大喝:“什么人!”有人冲了过来,手电筒的光亮冲破凄白的月光。 “啊——”颜昕伊发出了一声惊叫。 来的有两个男人,他们看到月光下,钟恪南的臀部暴露着,裤子退到一半。颜昕伊被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但白花花的大腿隐约可见,还有一条被扯破的内裤丢在地上。那场面太过香艳, 太过抓人眼球,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颜昕伊迅速将掉落在脚踝处的休闲裤提起来,又手忙脚乱地整理七零八乱的内衣和外衣。钟恪南等她整理好后,才不慌不忙地拾掇自己。 那两个男人也不吭声,就站在那里,直盯着他们。 钟恪南转过身来,他看清楚了,其中一个男人,就是不久前像鬼魅一样在楼下偷窥他们的。另一个稍年轻一些,身材矮墩,面相有点凶恶,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火铳,可以要人性命的火铳! “三更半夜的,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矮墩男人阴阳怪气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绕着颜昕伊打转。 钟恪南淡淡一笑,“这种地方才够刺激,比在破房间里面好玩多了。” “你们是哪儿来的?”矮墩男人问。 钟恪南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给他们一人递上一根。两人互看了一眼,各自接过烟,钟恪南分别给他们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颜昕伊别过脸,担心看到打火机的火。 “和女朋友从桐市来过周末,听说这里有个古渡口,很感兴趣。”钟恪南表现出很不满的样子,“没想到住宿条件这么差,连个像样的民宿都没有,床又小,不好办事,还不如到外面。”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这栋楼跟鬼屋似的,晚上吓死人,你们居然敢摸到这里来打野战。”矮墩男人嘿嘿干笑两声,又瞅了瞅颜昕伊,“那妹子长得真水灵,干起来很舒服吧?看得我都上火。” 第九十四章 窝点(一)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喷出一口烟雾,笑了笑,“比在床上舒服。我们在村里转了一圈,就觉得这里最好,空旷、偏僻、隐蔽性好,特带劲。可惜被你们打断了,扫兴。” “真对不住了。”矮墩男人双眼邪恶地盯着颜昕伊,猛吸了两口烟,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我们是村里巡逻队的,晚上要巡夜,刚巧就撞上了。” “我们这……不算违法吧?”钟恪南装出几分胆怯。 “又没偷没抢,违什么法。不过……”矮墩男人稍带了点威胁的意味,“这村里讨不到老婆的光棍汉很多,你们还是小心点,别刺激到他们,以后别在外头干这种事了。” “好好,明白了。”钟恪南答应着。 旁边那个衣着邋遢,满身邪气和暴戾的男人一直闷头抽着烟,从头到尾没吭一声。矮墩男人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然后矮墩男人说:“走喽,你们也快回去。” 钟恪南将剩下的大半包烟给了矮墩男人,他高兴的收下了,夸这是上好的烟,难得抽上一回。 临走时,颜昕伊把地上那条被扯破的内裤捡起来,塞进裤兜,她可不想把这么私密的物品留在这种鬼地方。 两人回到房间后,颜昕伊才把内裤丢进纸篓。她口干舌燥,拿出自己带来的矿泉水,想拧开瓶盖,手却无法控制的抖着。那才发生的事情对她的刺激实在太过强烈,在那样的情况下被人围观,言语戏辱,她感到羞耻、愤懑,感到一份说不出来的难受和不舒服,甚至于有些泫然了。 钟恪南接过她手里的矿泉水瓶,用力拧开瓶盖,将瓶口送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水瓶晃动着,水洒出来,她的领口处湿了一片。他要拿纸巾,她阻止:“我去洗澡。” 颜昕伊站在花洒下,水流对着她当头冲下,那地方杂乱肮脏,她觉得浑身痒,特别是刚才光裸的双腿,起了一片红疙瘩,可能是贴着的墙面太脏,也可能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了,还有屁股摸下去也有红疙瘩。她揉搓冲洗了很久,擦干身子,穿上干净的睡衣,推开门,钟恪南竟然站在门外,他靠在墙上,用手按压着额角,很疲倦的样子。 听到门的响动,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到她那身可爱的卡通睡衣,唇角微微上扬。 “你怎么在这里?”她挺惊讶。 “这种公共浴室,不太安全。” 他说得轻淡,她却大为感动,伸手想抱抱他,他躲开了,“我身上脏,你快去休息,我也洗个澡。” 钟恪南很快洗完澡回来,颜昕伊坐在床上,双手抱膝蜷缩着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呆呆的,静静的,深深的出着神。他在她身边坐下,轻抚她披泻下来的湿漉漉的长发,“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没有电吹风。”她很无奈地说。 他自己的头发也是湿的,他们对其他用品都考虑周全,唯独都遗漏了电吹风。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总不好这时候去打扰阿莲,而且她那里有没有电吹风也不清楚。 他上了床,背靠床板坐着,把她抱过来,让她趴在他的怀里。他的丝绸睡衣贴着她的脸,很柔软,还有淡淡的清香萦绕鼻端,她深吸口气,往他怀里蹭了蹭。 “那些人,算是放过我们了?不,我们只是暂时脱身,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她的心神飘回那阴森森、暗影幢幢的所在,她也看到了那个矮墩男人手里的火铳。她仍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总感觉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沉叹了口气,“对不起,太委屈你了。”今晚让她受了太大的委屈,他深深自责,却又无可奈何,“那里有监控,我不得不那样做。” 她倏然惊动,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有监控?” “我看到了藏在树上的监控摄像头。”他不光听觉灵敏,视觉也相当敏锐,哪怕是在黑暗中,“摄像头对着大门,就是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如果不做得逼真一些,骗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她由心底而震颤了,原来他要求配合演戏,除了演给那两个到现场的男人看外,更主要是给暗中监视他们的人看的。她和钟恪南的“野战”,居然被监控摄像头拍下了,另一端的屏幕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看。她重新埋下头,整个人都惊悸颤动,连牙齿都在打战。 她那单薄的颤动的肩头,震痛了他的神经,他心中茫茫然的涌上一层愁苦,声音涩涩的,喉咙干燥:“我把你挡住了,他们看不清你,不用担心。” 她又抬起头,睁大眼睛看他,眉端轻蹙。 他由于她长久的沉默而担忧,有些焦灼地说:“我保证没有说谎。” 她忽然笑了,“光屁股给一群男人看,是什么感觉?” 他一怔,迅疾反应过来了,这丫头居然还有心思取笑她。 作为“报复”,他呵她的痒,痒得她求饶,“不敢了不敢了,我错了。” 于是,他们都笑了,笑得滚成一团,差点滚到地下。她笑得头发零乱,面颊潮红,笑得……他忍不住把嘴唇紧贴在那“笑容”上,继而深深的、辗转的、热烈的吻着她,把全身心的感情、爱恋、歉疚、怜惜,都融入这一吻里了。 后来钟恪南熄了灯,还是让颜昕伊趴在他的怀里睡。但是颜昕伊根本睡不着,在黑暗和静止中,身上痒的感觉特别强烈,她忍不住伸手去抓挠。 “怎么了?”他问。 “腿上痒,好像是过敏了。”她抱怨,“那破地方太脏了,我贴着墙,可能什么虫子爬我腿上了。” “我带了瓶药膏,给你涂点。”他下床开灯,从背包里找出一个绿色的小圆瓶,是去年公司组织去泰国度假时,他带回来的青草膏药。 他的细心周到,让她自叹不如。 他拿着那瓶膏药过来,“在哪里,我给你涂。” 她羞怩起来:“不用了,我自己涂。” 可是自己涂也要脱裤子,她扭扭捏捏的。 他知道她不好意思,故意凝视着她,眼光里闪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更不自在了,干脆站起身,要从他的手里拿走膏药,去外面的洗浴室涂抹。 他却早看出她的心思,把手藏到身后。 “你这人好讨厌。”她娇嗔。 “那就更讨厌一些。”他将她的身子压回床上,动手扯下她的睡裤。 她惊呼出声,挣扎着想起身。 “乖乖别动。”他命令,“你再动,就不只是脱裤子这么简单了。” “流氓!”她嘴上轻叱,却安静不动了。 他将她的整条睡裤脱下扔到一旁,察看她的腿,正面皮肤白得晃眼,他翻转过她的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腿后侧一大片的红疙瘩。他打开膏药的瓶盖,仔细为她涂抹。 冰冰凉凉的感觉,她觉得舒爽多了,心里的别扭也随之淡去。腿部涂好药后,钟恪南看到她小内的边缘处也有红色疙瘩,又扯了下来。 她还来不及惊叫,就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我面前光pigu,是什么感觉?” “小气吧啦的男人。”她气哼哼的,“这么爱记仇。” 他低笑着,往她的臀部涂药,黑色的蕾丝,更衬出她皮肤的白皙,细柔娇嫩,像树枝上刚冒出的新叶。他的心脏怦然擂动,药涂好了,却忘了挪开目光,那一黑一白的交会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他想起那条被他扯破的,也是蕾丝的,什么颜色他没看清。还有上次在文化馆旁的竹林里…… “好了没有?”她已经感觉不到他手指的碰触,这样暴露在沉寂的空气中,她窘得发慌。 他费力的把心神转向别处去,声音有点哑:“好了。” 她立即伸长了手,自己往上提好,又坐起身来穿睡裤。穿好了才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偷窥!”她嗔怪。 “不是偷窥,是光明正大的看。”他纠正。 她噘着嘴,“虫子怎么不咬你。” “我皮糙肉厚,不像你那么细皮嫩肉,虫子对我没兴趣。”他扬了扬眉毛,“你要是想看我,直接说就好了,用不着拿虫子说事,我会让你看个够。” 她的脸色转红了,因他的调侃而红了,“哼,原来你这么坏,闷骚的男人!” “彼此彼此。”他笑着“回敬”。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我知道虫子为什么没咬你了,因为你拿我当靠垫,你没有挨着墙面。” “哦——”他作出恍然的样子,“如果你不介意被别人看到,下次我可以给你当靠垫。” 她瞪大了眼睛,“还有下次?” 他又笑了,“有没有下次,现在还不好说。” 她一下子背过身躺下,“不理你了。” 他重新关了灯,又扳过她的身子,把她捞到怀里让她趴着,“头发还没干,当心偏头痛。” 他声调沉哑,极富磁性,她的内心深处,有某种柔软的东西在蠢动。 第九十五章 窝点(二) http://.biquxs.info/

这样反复折腾,两人都很疲惫了。涂过药后,过敏的地方舒服多了,颜昕伊不再抓挠。她仰起脸,看到月光洒在窗帘上,是一片朦胧的、发亮的白。有许多树影在窗帘上重叠交错,看着、看着……朦胧间,她又到了那栋阴森森的楼房前,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忽然像幽灵般无声无息的钻了出来,双眼邪恶的盯着她。他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踩踏在她的心上。她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然后,她发出一声恐惧已极的低喊,转身就跑,男人在她身后追赶,发出冷幽幽的笑声。她一个失足,从台阶上跌了下去…… 似乎有人在轻触她的头发,有股热气吹在她的面颊上。 她浑身毛孔都竖起来了,用尽气力,和那股要把她拉进某种可怕幻境里去的力量挣扎着…… “昕伊!”“昕伊!”那是颜昕伊熟悉的,温暖的声音。 颜昕伊缓缓睁开眼睛,她仍趴在钟恪南的怀里,他的手正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她陡的松了一口气,坐起身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曙色正缓缓的漾开。 “做噩梦了?”他关切询问。 “嗯,梦见那个又脏又猥琐的大叔。”她见他还像昨晚那样半靠坐着,就这样给她当靠垫,维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好几个小时,她又感动又心疼,“这样坐着睡很不舒服吧?” “我全身都麻了,帮我按摩按摩。”他趁势提出要求。 她真的开始给他揉肩膀,昨晚根本没睡够,她眼睛酸涩沉重,而脑子混沌昏蒙,眯着眼睛,下手时轻时重,弄得他酥酥痒痒的,还有她那睡眼惺忪,晃着小脑袋的模样可爱极了。揉着揉着,他的身体就燥热起来了。 “好了别按了。”再按下去他受不住了。 她听话地住手,双手却还搭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 他是真的腿脚发麻,想换个舒服些的姿势,移动了一下身体,她跟着一晃,身体有些重心不稳,手从他肩上滑落,撑在他的身上,那坚挺的触感让她猛一激灵,顿时清醒了,垂眸看到他双腿间的隆起,再想到昨晚在那楼房前的“激战”,还被监控记录下,她垂下眼帘,羞于视他。 他也有些尴尬,脸微微泛红,轻咳了一声,“这是早晨正常的生理现象,你身为法医应该懂的。” 她很快的抬起眼睛,扫了他一眼,脸颊上涌上了两片红潮,“如果是和骆舒雯在一起,也会有这种正常生理现象?” 他眉头一皱,“好好的,提她干什么?” 她微笑起来,眼睛朦胧如梦,“心虚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肃然:“会不会,你这个心理专家难道看不出来?” 笑容从她的唇边隐去,她故意激他:“我研究的是心理,不是生理。再说了,她比我有吸引力……” “‘我并不觉得自己比骆舒雯小姐差,家世、外貌那都是别人给的,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这话是谁说的?”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当初的自信哪儿去了?” 她怔了怔,那是在叶明超为她办的生日派对上,她怼胡曼的话,他竟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是我说的,但是……但是……”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了。 “不会!”他终于斩钉截铁地说了,“你是唯一对我有吸引力的。” 她面上的红潮更深了,却大胆直视他,那样专注,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他也深深注视她,他的眼睛深沉似海,她觉得被淹没了,温软的浪潮就像他身上的绸衣,从头到脚对她披盖过来。 她乌黑的眼珠清澈明亮,“其实……我看出来了,看得很清楚。” “骆舒雯只是我的助理。”他诚挚地说,“她对我有好感,不代表我也要对她有好感。” 她调皮地伸手摩挲他冒出胡子渣的下巴,“我明白,以后不开玩笑了。” “别挑逗我。”他握住她的手,握得那样紧,紧得她的心乱跳。他的眼底闪耀着两簇火焰,危险的火焰。他咬咬牙,“我已经快被你折磨疯了。” “哼,到底是谁折磨谁。”她挣开他,跑出去洗漱了。 阿莲准备好了早餐,有馒头、鸡蛋和豆浆。 颜昕伊在餐桌前坐下,她离开房间之前,钟恪南已经洗漱好,从背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我有重要事情要做,不去吃早餐了,你吃完帮我带点上来。”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重要事情,也不好打扰他,就一个人下楼去了。 颜昕伊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又香又软又甜,她直夸好吃。 阿莲听到她夸赞很高兴,走过来在旁边坐下,“你们大城市来的,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还会觉得我做的馒头好吃。” “真的,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她说着又咬了一大口。 阿莲微笑着注视她,问起一起来的大哥哥怎么没来吃早餐。颜昕伊说他还在睡觉,等会儿给他带馒头和鸡蛋。 “对了,今天大地开心地去学校了,他们学校有周末托管。”阿莲也很开心,“前两天我就感觉他变得不爱写作业了,还以为是男孩子贪玩,没想到是因为朵儿老师走了在闹情绪。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只有我一个人照顾弟弟。他是家里的宝贝,要是没照顾好,爸妈和爷爷都会怪罪我。” “没什么,你弟弟是个乖巧的孩子,偶尔闹情绪,了解清楚原因,开导一下就好了。”颜昕伊试探地问,“你见过朵儿老师吗?” “见过,她有到家里来家访,又漂亮人又好,我也很喜欢她。但是……”阿莲顿了顿,“我们这儿不是好地方,换做我,可能也待不下去。” “这里的条件比起那些大山沟里的穷乡僻壤,已经好太多了。”颜昕伊说,“应该不至于待不下去。” “不是条件……”阿莲有些迟疑,少顷下定决心似地说,“我们村里有几个讨不到老婆的老光棍,来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师,大家都对着她流口水,听说有个人还天天在学校门口转。” “该不是我碰到过的那个吧。”颜昕伊把他碰到那个看着五十来岁,衣着邋遢的男人的事说了。 阿莲大惊:“就是那个老光棍,叫贵土,你可千万要当心。” 颜昕伊问那个老光棍是做什么的,阿莲说,那人特别懒,不喜欢干活,偶尔去捕鱼卖钱,但大多时候都在村里游荡。家里人都去世了,就他一个穷汉子,穿得破破烂烂,人也很脏,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 “他也经常盯着你吗?”颜昕伊问。 “我爷爷是村里的族长,他不敢。”阿莲想起什么,脸忽然就红了,“朵儿老师的男朋友来找过她,两人偷偷约会,刚好被我看到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颜昕伊看似好奇地问。 阿莲想了想,“周日晚上8点多,我到溪边去,刚好就看到他们在溪边的竹林里,两个人……好亲热。我回来的路上还看到贵土,没准就是被贵土破坏了好事,朵儿老师一气之下才走的。” “你在那之前见过朵儿老师的男朋友吗?”颜昕伊又问。 阿莲摇头,“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问……” 颜昕伊想起郑朵儿最后一次发朋友圈是在周日晚上7点15分,在那之后不久,阿莲看到她和林振宇在溪边的竹林里亲热,第二天晚上,林振宇就出事了。那个贵土,很可能就是诈骗团伙的一员,她和钟恪南一到村里,就已经被盯上了。 颜昕伊带着鸡蛋和馒头回到房间,钟恪南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前的长板凳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她凑过去一瞧,惊呆了,这是室内的监控画面,有好几个房间,还有门口的,她仔细看了门口的景象,正是昨晚他们去过的那栋楼房,“哇,你居然侵入了监控系统,太厉害了!” “现在才知道我厉害?”钟恪南一点都不谦虚。 她作出一脸讨好的笑,“早就对大神你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他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让她一起坐在长凳上。 那栋楼房里面没有装修,每层楼的房间都是水泥地板,红砖隔墙,虽然只能看到走廊和楼梯处,看不到房间内的情形,但基本可以确定,这栋楼就是诈骗犯的窝点,外部看起来像是荒凉无人居,实际上里面另有密道通往外面。她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定格在右上角的画面,唯一一个装了监控摄像头的房间,房间内空荡荡的,角落里好像有一个女人。 “快把这个人放大。”她低喊。 钟恪南将图像做了局部放大处理,当那个女人清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两人都呆住了,是郑朵儿!她赤身露体的被铁链锁着,头发蓬乱、目光呆滞。 第九十六章 窝点(三) http://.biquxs.info/

“这些禽兽!”颜昕伊出离于愤怒了,郑朵儿居然落到那帮诈骗犯的手里,倍受摧残折磨。 钟恪南也攥紧了拳头,恨不能立刻冲进去,和那帮罪犯拼命。但他已经不再像当初单枪匹马杀入骗子窝点那般冲动了,毕竟昕伊是警察,她的同事也到了这附近,该怎么对付那些骗子,还得由她说了算。 颜昕伊马上和沈弘电话联系,沈弘说,他和牟淞正向雾山村赶来,已经快到村口了。两人于是在房间里等沈弘和牟淞,颜昕伊将她刚才从阿莲那里打探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钟恪南。 说完她想起钟恪南还没吃早餐,拿出鸡蛋剥壳。钟恪南继续盯着屏幕,他看到有两个男人通过密道进了那栋楼。 颜昕伊将剥好壳的鸡蛋送到他嘴边,他太过专注地观察那两个男人的相貌,没有感觉到,嘴唇仍紧闭着。 颜昕伊也看清了,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他们昨晚遭遇的贵土,另一个是小年轻,他们没有见过。贵土果然和诈骗犯是一伙的,想来昨晚他和那个矮墩男是通过监控看到她和钟恪南到了楼房前,立即前往盘问,如果不是演那么一出好戏,那矮墩男人手里的火铳很可能就派上用场了,她想想都有几分后怕。 那两个男人上到二楼,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先后进入,然后把门关上。 钟恪南微张嘴,想说什么,颜昕伊趁机把鸡蛋塞进他的嘴里,他再不吃,她的手都要酸麻了。钟恪南因这突来的意外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就单手扣过她头,鸡蛋的另一头抵住了她的唇,她被迫启唇,他咬下半个鸡蛋,剩下的半个就进了她的口中。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颜昕伊不得不两口将半个鸡蛋咽下,前去开门,一边拿张纸巾胡乱抹了抹嘴。 门打开,沈弘和牟淞站在外头,沈弘往屋里一探头,暧昧地笑了笑,小声说:“和大神同居一室,很愉快吧?” 颜昕伊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沈弘又对她挤了挤眼。 他们进了进屋,关好门。“昕伊姐,我们排查出了一个黄贵土、黄运军等人组成的诈骗团伙,也掌握了他们的活动规律和证据,就在这个村里。”牟淞说着,瞥见角落里有个纸篓,走过去丢嘴里嚼的口香糖,却看到里面有条被扯破的女人的内裤。他回过头,神情古怪的看了颜昕伊一眼。 颜昕伊立即明白了他为何会有那样的神情,她躲避开他的目光,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用手指向钟恪南的电脑屏幕,“黄贵土?啊,就是这个人吧。”阿莲说过,那个邋遢的老光棍叫贵土。 钟恪南站起身,把长凳让给沈弘和牟淞。 牟淞果然转移了注意点,和沈弘一起坐下,专心看屏幕。 “你们吃早餐了吗?”颜昕伊随口问了一句。 某淞说起了个大早往这里赶,哪里顾得上。 “这里还有两个馒头。”钟恪南把颜昕伊给他带的两个馒头拿过来,给他们一人一个。 他们也不客气,道声谢后就各自吃起来。 颜昕伊想下楼再找阿莲拿两个馒头,钟恪南看出她的用意,拉住了她,悄悄在她耳边说:“不用去,我已经饱了。”他说完还故意舔了一下嘴唇。 她对他瞪眼,他弯起嘴角,她越瞪眼,他嘴角的弧度越大。 沈弘和牟淞的注意力都在监控视频上,没有留意身后的情形。 “卧槽!”沈弘突然喊了起来。 钟恪南和颜昕伊都凝目望去,贵土和那个小年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二楼房间出来了,他们已经进了三楼关着郑朵儿的那个房间,贵土像恶狼一般扑向了朵儿…… 牟淞霍然起身,“我马上通知抓人!” “他们有火铳。”颜昕伊提醒。 当地派出所的便衣民警早已埋伏在村里,随时准备抓捕犯罪嫌疑人,某淞一发出指令,他们立即行动。他们原本还需要在村里进行排查,钟恪南侵入监控系统,为他们节省了许多精力和时间。 沈弘和钟恪南一起继续监控着那栋楼内即时发生的状况,一边和参与抓捕行动的民警们保持联络,并协助他们。牟淞也在旁边紧张地盯着屏幕。 又有两个男人进了那个房间,也是冲着郑朵儿去的,几个男人轮番凌辱她。 “妈的,这群狗x的!”沈弘忍不住爆粗口。钟恪南和牟淞也对那伙人的兽行愤怒不已。 颜昕伊无法直视那画面,背过身,想起林振宇的尸体很可能被埋在那片风水林里,愈发感到愤怒和凄凉,心里像压着铅块,沉甸甸的,“既然黄贵土他们一开始就有了警觉,会不会,风水林里的尸体已经被转移了?”她意识到了这个可能性。 “风水林那边一直有人盯着。”牟淞说,他们接到颜昕伊的电话后,就请当地派出所配合,派人轮流监视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守林的大叔外,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那帮小喽啰都是些土蛮人,没有那么高的智商。”沈弘接口,“赵兴辉已经自顾不暇,没工夫再亲自指导他们了。” 说话间,多名便衣民警已经靠近了那栋楼房,钟恪南修改了实时监控视频,让里头的人看不到那些民警,一行人迅速撬开铁锁,进了那栋楼房。 抓捕行动进行得很顺利,一举将楼内的黄贵土等11名犯罪嫌疑人抓获,解救出郑朵儿,缴获了两把火铳,并当场搜出了诈骗赃款现金158万元,摞成堆的赃款存放在一个小型储物箱里。那栋楼房里的密道通往台阶下空地右边的那栋两层小楼房,黄贵土和另外几名诈骗团伙成员平常在那栋楼内居住,轮流为诈骗窝点里的人把风。 此外还从抓获的嫌疑人口中问出了其他团伙成员的下落,继续在村里搜捕。 钟恪南和颜昕伊准备和牟淞、沈弘他们一起去派出所,把来到村里后的详细经历,包括如何发现监控摄像头等作一个说明。就在此时,牟淞却接到了派出所民警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已经雇挖掘机,在风水林里挖到了尸体,让他赶紧去看看。 “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擅作主张。”牟淞有些不悦,但也无可奈何,“昕伊姐,你跟我一块儿去吧,既然发现了尸体,肯定需要你去验尸了。” 颜昕伊自然说好,于是她和钟恪南分开,钟恪南和沈弘去派出所,她则与牟淞前往风水林。几人先后出了房间,临别时,钟恪南趁着沈弘和牟淞不注意,轻挽住颜昕伊的腰,在她耳边叮嘱:“注意安全。” 颜昕伊点了点头,心头暖暖的。 偏巧这时候,沈弘转过头来,钟恪南的手尴尬地从颜昕伊的腰间滑落,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沈弘的眼睛。但沈弘是个老江湖,他不会当着二人的面戳破,只是看着颜昕伊,眼睛里有着笑意,仿佛他知道了什么秘密一般。 颜昕伊有些不自在起来,耸耸肩,对他含蓄的一笑。 颜昕伊和牟淞去了村外的风水林,两人老远就瞧见两个男人在风水林外等候。牟淞走到跟前一看,都是生面孔,不过当地派出所那么多人,他跟他们打交道的时间又很短,不可能都认识。 两个男人看上去都是30多岁的年纪,其中一个自我介绍,他叫李东,另一个是张宗岐,就是之前负责轮流监视这片风水林的。牟淞没见过那两个负责监视的民警,但有听说他们的名字,是叫李东和张宗岐没错。“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出动挖掘机了。”他问。 李东说,所里领导也是临时决定的,既然上午要行动,干脆两件事情一起办了,反正是有关联的。他们根据之前牟淞和沈弘提供的关于埋尸地点的线索,进入风水林走不远,就发现有一块泥地的硬度不一样,是新挖过的。于是立即请附近正在修路的挖掘机师傅配合,结果非常顺利,很快就挖到了尸体。 颜昕伊看到那栋木屋门窗紧闭,问:“守林大叔呢?” 李东告诉她,今天统一行动抓捕了诈骗犯,守林大叔听说村里出了事,匆忙回村去了,正好也省得和他多费口舌。 颜昕伊和牟淞走进风水林,只见一台挖掘机停在林中的空地上,旁边有一个又大又深的坑,两人蹲在坑边向下张望。可以清楚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身体被泥土覆盖,但手脚都露了出来。 骤然间,两人都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推,同时跌入坑内。底下的泥土是松软的,他们并无大碍,先后爬了起来。就在此时,巨大的轰鸣声从坑外传来,他们同时抬起头,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挖掘机的铲斗裹挟了满满的砂土,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向他们扑来。 第九十七章 逃生(一) http://.biquxs.info/

“昕伊姐!”牟淞一把将颜昕伊推到坑壁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大量泥土倾倒而下,砸在了牟淞的头上、身上。 巨灵之掌暂时放过他们,但不一会儿再度携满铲斗的砂土而来,滚滚砂土对着他们当头倾泻。铲斗离开的短暂间隙,他们试图往上爬,但是坑很深,坑壁泥土又松软,根本爬不上去。而且就算爬出去,也会被上面的人再推下来。他们已身陷绝境,自救无能。 挖掘机不断铲起一铲一铲的砂土,砂土中混杂着石块,每一下挖掘都强而有力,那样尖利,那样冷酷。大量砂土滚滚倾覆,颜昕伊被牟淞用身体挡住,没有直接遭受到那么强的冲击力,但也被四散飞溅的砂土尘灰迷蒙了双眼和口鼻,呼吸越来越困难。坑外挖掘机轰鸣,坑内的两人在滚滚砂土中苦苦挣扎,砂土在坑内堆积越来越高,已经没过了颜昕伊的腰际。上面的人丧心病狂要将他们活埋在这坑里,颜昕伊自知无能和任何来临的福祸相抗,一切只能听命运摆布。她能感觉到,牟淞奋力将她的身体向上托举, 推迟她被埋没的时间。她想大声喊,让他不要再做徒劳的努力,放弃她,自己保存体力,可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也逐渐迷糊。在那窒息的痛苦中,一些零乱的影像泛现于脑际,纷至沓来,杂乱无章,那些影像越来越朦胧,但最后在黑暗中定格的却异常清晰,那是钟恪南的脸庞…… 整个世界充满着一片死沉孤独、黯然幽寂,颜昕伊不知昼夜,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似是所有的人与物,都已离她而去,只余下一片幽黑。忽然间,一束亮光破空而来,照亮了黑暗的世界,颜昕伊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躺在一张小床上,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单,床边挂着雪白的帘子。她坐起身来,正好有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姑娘掀开了帘子。 “你醒啦。”年轻姑娘笑容亲切。 “这是什么地方?”颜昕伊问。 “是镇中心卫生院。”姑娘说,“你昏迷了被人送过来,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 “牟淞呢?”颜昕伊的意识陡然回集,深坑内那惊心动魄的经历让她身心颤动。 “什么?”姑娘没听明白。 颜昕伊又说明,是和她在一起的一个小伙子,叫牟淞。 “哦,是有个小伙子和你一起被送过来。”姑娘说,“但他脑部受了伤,情况比你严重很多,我们这儿只能给他简单包扎止血,之后就送到大医院去了。具体送到了哪里,你要问外面的人。” 颜昕伊立即跳下床,掀开帘子,直冲出了病房,她跑得太急,一阵眩晕袭来,她扶着墙勉强站稳。立即有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她转过头,立即像触电一般,接触到了钟恪南的眼光,他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眼里的担忧和关爱使她感动得有些想流泪了,把脸埋入了他的胸口,他紧紧的抱住她,试图用自己双臂的力量,让她感受出来自己的怜惜,和爱。而她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此刻只有他的怀抱是最温暖、最安全的所在。 旁边有人重重一咳,惊动了他们。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沈弘一本正经地表示歉意,“但我不知道你们要抱多久,我还有其他事情,没法一直等下去,所以,还请你们理解。” 颜昕伊看惯了他的插科打诨,这会儿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她把眼瞪得老大看他,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沈弘咧了咧嘴,“别这样瞪我呀,瞪得我心里发毛。” “牟淞怎么样了?”颜昕伊想起来了,她刚才冲出病房,就是要打听牟淞的消息,却被钟恪南的眼光扰乱了心神。 沈弘的眼神立即暗淡了几分,“他的头部被砂土里面夹杂的一个大石块砸中,流了很多血,送到市里面的大医院抢救了。我也在等医院那边的情况,我这里还有后续的任务,没法跟过去,有安排了人负责照看。” 他说,警方人员赶到时,颜昕伊和牟淞都已昏迷不醒,砂土都快埋到他们的脖子了,颜昕伊因为被牟淞用身体托住,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否则已经没命了。 颜昕伊记起她昏迷前,牟淞拼尽全力将她向上托举,还护住她的头和身体,她感到眼眶发热,泪水充斥在眼眶里。她用不稳定的声调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牟淞遇到危险?” “有人报警。”沈弘说,派出所的人接警后立即赶到现场,救出了她和牟淞。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当时开挖掘机的,就是那个守林大叔,他儿子也是诈骗团伙的成员。在那栋楼房里抓到11名犯罪嫌疑人,但还有其他漏网之人。大叔的儿子叫黄杰林,就是一条漏网的鱼,他和另一个同样漏网的黄丙,在大叔的帮助下,袭击了监视风水林的李东,他们把李东捆绑起来,逼他说出他知道的所有情况,之后将李东杀害,黄杰林冒充李东,用李东的手机给牟淞打了电话。另一名和李东轮流监视风水林的张宗岐一宿没睡,当时正在家里睡觉,黄丙冒充张宗岐,和黄杰林一起骗过了对派出所情况不熟悉的牟淞和颜昕伊。 当时坑里的尸体,就是李东的。林振宇的尸体埋在底下更深的地方,也被挖了出来。黄杰林和黄丙交代,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将牟淞和沈弘一起活埋,一来要为被抓走的同村弟兄们复仇,二来也是为了自保。但是沈弘没来,一起来的颜昕伊就跟着遭殃了。 “他们以为只要把从官城来的警察除掉,派出所的民警就不会再到村里抓人了,土蛮子的智商果然堪忧。”沈弘又愤怒又鄙夷,“上午抓捕的时候,有人趁乱从楼里逃出去通风报信,黄杰林和黄丙得到消息后,就想了那么一出,行动还真他妈神速。李东也真是没用,守林大叔早发现有人在监视了。暴露了自己,还是个软骨头,被人打一顿,再拿刀威胁,就什么都说出来,最后倒好,把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上了……唉,人都死了,我也不该再说他了。” “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抓到了吗?”燕颜昕伊问。 沈弘说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主要嫌疑人之一的黄运军,目前就他一个人漏网,逃往村外,其余总共19名诈骗团伙成员都落网了。“对了,还有个事。那个报警的人不愿透露姓名,但我查到了,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就是你们住的那户人家的阿莲。” “阿莲?”颜昕伊惊讶异常,那个只有17岁,外表瘦弱的少女,居然有勇气举报自己同村的人,她一定也是恨透了那些骗子吧。 “那天晚上,林振宇逃出雾山村后,也是被黄杰林和黄丙杀害,守林大叔配合用挖掘机埋尸。那台挖掘机也是他们村里人的,借给他们用。”沈弘叹了口气,“是郑朵儿无意中偷听到村里的诈骗团伙正在拉人入伙的消息,告诉了林振宇,之后林振宇以打工者的身份要求入伙并通过了面试。他凭借自己的勤快、头脑灵活以及良好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迅速得到了主要嫌疑人黄运军的信任,从中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以及团伙运作的许多内幕。他是在偷偷用手机拍照取证时被发现,然后逃走。但他遇害后,手机被黄杰林拿走,丢进九江,找不到了。而且那伙人知道林振宇是卧底后,就把包括诈骗剧本在内的一些证据都销毁了。” “太遗憾了,我正想问你有没有搜到诈骗剧本,应该能从剧本中看出点什么来。”颜昕伊想到了什么,“林振宇的那些证据,应该会有备份吧。郑朵儿在哪儿?林振宇在逃走之前有和朵儿见过面,很可能把备份的证据交给她了。” 沈弘摇了摇头,“她疯了。黄贵土见到过郑朵儿和林振宇在一起,那伙人害死林振宇后,又抓走郑朵儿,将她监禁在那栋楼里,成了供他们取乐的玩物。” 当时冲入房间的民警将黄贵土等人控制住后,都被郑朵儿的惨状震惊了。被抓到那栋楼房后,她就被关在那个房间里,脚上拴缚着粗重的铁链,全身衣物被扒光。当时民警们看到,朵儿裸露的身上是成片的污泥,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民警,然后傻乎乎地笑。去除她身上的铁链后,她又突然情绪失控,又捶又打又用头撞墙,好不容易才让她冷静下来。 民警把郑朵儿带回派出所,勤务大姐为她洗澡穿衣。一番收拾后,警员试图和郑朵儿聊天,但她语序混乱,来来回回说出的也不过是几个前后不搭的词句。问她的名字,最终她也只能在纸上写出“朵儿”二字。她备受凌辱摧残,又被那伙人告知林振宇的死讯后,精神上深受刺激,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刚刚警方已经和官城的精神病院联系好,出发送她前往治疗,也通知了她的家人。 第九十八章 逃生(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满心的震惊、愤怒和凄楚,美好单纯,对爱情执着,充满向往的朵儿,和她深爱的人一样一腔正义,最后竟落得一死一疯的下场。如果朵儿的病治不好,天理何在? 颜昕伊又想起昨晚她和钟恪南在楼房前遭遇的,和黄贵土在一起的那个矮墩男人。想问沈弘那人是不是诈骗团伙的成员,但他们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也没有对方的照片。沈弘并没有参与抓捕行动,就算描述外貌特征,他也不知谁是谁。 外头,浓黑的夜色如墨汁四散流淌,和沈弘分开后,钟恪南和颜昕伊在夜色中回到雾山村。已经晚上9点多了,村里依旧昏暗寂静,似乎白天的抓捕行动并没有对村民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他们踏着石板路回到阿莲家中,一路上人影都没有瞧见一个。 “你们回来啦。”阿莲显得很惊喜,“给你们留了些吃的,也不知道你们回不回来。” 两人吃完早餐后,都没有再吃过任何东西,之前事故扰心,根本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他们道过谢,在餐桌前坐下。 阿莲端来一锅鸡汤,是她杀了自己养的一只鸡,专门炖的。阿莲什么也没有说,但颜昕伊心里明白,这是专门给她补身子的。她喝了一口鸡汤,清甜可口,滋味直入心底。“阿莲,谢谢你。”她感激地说。 阿莲微微一怔。 “谢谢你,救了我们。”颜昕伊又补充,“我都知道了。” 阿莲脸色一变,神情有些慌乱起来。 “你放心,村里的人不会知道。”颜昕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阿莲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是应该的,他害了朵儿老师和她的男朋友,还要害你……”她紧咬住嘴唇,眼里有泪光闪现,“他居然那样坏,毫无人性。” “他是谁?”颜昕伊问。 “黄运军,听说警察正在到处抓他。”阿莲的声调很不平稳,“上午我去爷爷家,他躲在房间里,我听到他和爷爷说话……那样的坏人,前几天爷爷还要我过了年嫁给他,说他赚了很多钱,我非嫁他不可……” 颜昕伊简直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惊了,阿莲的爷爷是个何等愚昧无知的老人,骂自己的儿子大学毕业赚的钱不如诈骗多,更可恨的是,明知道黄运军是个诈骗犯,居然还逼自己的孙女嫁给他。幸亏阿莲没有那么软弱可欺,也懂得明辨是非。 颜昕伊其实毫无胃口,但阿莲一番盛情,她强迫自己喝下两大碗鸡汤。钟恪南也食欲不佳,同样为了不辜负阿莲的盛情,作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阿莲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三人内心都是五味杂陈,人性的丑陋,在这个小山村暴露无遗。 回到房间后,颜昕伊立刻拿了换洗衣服冲进外头的洗浴室。她差点被活埋,浑身脏兮兮的,迫不及待的除去衣物,从头到脚冲洗个遍。 钟恪南想去外面的走廊上点根烟,到了黑暗的走廊上,忽见楼下不远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人影无声无息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鬼鬼祟祟的。他心下生疑,躲在红砖柱子后面窥探。人影渐渐近了,月光照射着他们,钟恪南看清楚了,其中一个人,就是他和颜昕伊见过的那个矮墩男人,他的手里,提着一把火铳,走在他身旁的另一个男人也带着火铳,另外三个两手空空的男人跟在他们的身后。 转眼间,那几个人已经到了楼下,像是要上楼梯。 钟恪南暗感不妙,那几个人像是冲着他和颜昕伊来的。他迅即返身,先把自己的房间门关上,再轻敲洗浴室的门:“昕伊,快开门。” 颜昕伊听到钟恪南的声音,将门拉开一道缝,探出头来,钟恪南一把拉开门,闪身而入,又关上了门并反锁。 “你……”颜昕伊刚擦干身子,还未穿衣物,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她后面的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钟恪南一手捂住了嘴,他腾出另一手关了灯,“别出声,赶紧穿好衣服,我们从窗户下去。” 他说完就飞速打开了洗浴室的窗户。 颜昕伊立即猜到是有人要对他们下手,她连内衣裤都来不及穿,摸黑胡乱扯过外衣裤穿上。 那伙人已经上了楼,直奔钟恪南和颜昕伊居住的房间,其中一人伸手敲了敲房门。 钟恪南先翻过窗台,顺着外面的水管往下攀,颜昕伊紧随其后。 洗浴室的门被踹得作响,那伙人进房间找不到人,追过来了。木门并不牢固,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钟恪南身手敏捷,已经到了下方,而颜昕伊只攀下一小段距离。“跳下来,我接着你!”他向颜昕伊伸出双臂。 颜昕伊丝毫没有犹豫,纵身跳下。 钟恪南准确无误地双手接住了她,除了因冲击力踉跄两步外,其他并无大碍。颜昕伊落在她的怀里,毫发无伤。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将她牢牢抱住,那宽阔结实的胸膛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有片刻的失神,险些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上方传来的响声惊动了他们,那伙人已经破门而入,到了窗边。领头的矮墩男人一脚跨出了窗台,看那架势,也是想直接往下跳。 钟恪南拽过颜昕伊的手就跑,她跟着他拼命往前跑。他凭记忆带着她往溪边跑,溪边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他们在竹林中穿梭奔跑,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同一时间在派出所里,沈弘正一边吃方便面,一边连夜观看作为诈骗犯窝点的那栋楼房的监控录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出和“飓风”诈骗集团相关的线索。他看到昨晚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时,值班民警陈勇走进来,给他端了一杯茶,也凑过来看了一会儿,刚巧就看到了钟恪南和颜昕伊表演的那出好戏。 沈弘只知道钟恪南和颜昕伊去了那栋楼,钟恪南对他隐去了那些细节。此刻乍见如此火爆的场面,他差点被一口面噎得喘不过起来,咳了好几声,又猛灌了几口茶水,才缓过劲来。 身旁的陈勇也看得两眼发直,话都说不出口了。 “卧槽!这两个人……”沈弘想发表评论,但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得顾及颜昕伊和钟恪南的脸面,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关注另外两个男人,他将二人面部图像做清晰化处理,辨认出其中一个是黄贵土,另外一个他不认得。 陈勇认出是黄运军,爆了一句粗口,“这狗x的,太狡猾了,刚才听说又给他跑了!” “跑了?”沈弘暗骂,一群窝囊废,居然连个人都抓不住。 “那混蛋嚣张得很,说要把举报他的那对男女给干掉。”陈勇冷哼了一声,“那对男女不是一个死一个疯了吗,他还干什么干。” 沈弘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椅子带翻了。“坏了!”他大喊,“快通知人马上赶到雾山村,黄运军要干掉的那对男女,是钟恪南和颜昕伊!” 钟恪南和颜昕伊匆匆向前奔去,那矮墩男人就是黄运军,率一伙人在他们身后追赶。颜昕伊的体力毕竟比不上男人,今天又刚从那深坑死里逃生,身体还有些虚弱,拼尽全力也无法跟上钟恪南的速度,钟恪南只能放缓脚步等她,双方的距离逐步拉近。 黄运军看到了两人的身影,和另一个人同时举起火铳,分别对准二人各放了一枪。 没有打中,又是接连放了两枪,钟恪南带着颜昕伊飞快闪避,他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带着她匆匆向溪边停靠的一排渔船奔去,跳上其中一艘渔船。他启动马达推进器,发动了渔船,小船疾如离弦之箭向前窜去,驶入溪中。 那伙人也追到了溪边。 “快趴下!”钟恪南急喊。 颜昕伊还来不及趴下,火铳枪响了,钟恪南迅即将颜昕伊扑倒,渔船剧烈晃动起来。又是接连枪响,钟恪南的右大腿中了弹,剧痛袭来,鲜血汩汩流出,他哼都没哼一声,趴着双手操纵方向盘,保持着渔船稳定的航线。 颜昕伊趴在渔船上,被钟恪南紧紧护在身下,马达轰鸣声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黄运军那伙人也上了其他渔船,直追而来,一面继续朝他们射击。渔船中弹受损,向下猛然一沉,两旁溪水涌泉般飞溅而起。钟恪南已无力稳住船身,渔船很快失去平衡、翻覆,两人栽入了溪流之中。 颜昕伊不习水性,猛呛了口水,钟恪南及时抱住她。前方水中有一片岩石,四周杂草密布。钟恪南的腿受了伤,他一面用左臂划水,一边用右手托住颜昕伊的腰部,用力将她往岩石处推,一直把她推到岩石的后方,两人双手攀住岩石边缘,身体浸泡在水中,头隐蔽在杂草丛后。 朦胧的月光落在漆黑的溪面,依稀可见在渔船在溪流中缓缓打转。黄运军他们只看到钟恪南和颜昕伊落水,但看不清他们游到了哪里。 第九十九章 逃生(三)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第一百章 温情(一)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第一百零一章 温情(二) http://.biquxs.info/

“那是不可能的,她那样的性格,顶多情绪低落几天,很快又会活蹦乱跳了。”颜昕伊也知道这样做会对徐冬冬造成很大的打击,但为了让她长记性,以免下次再被人骗得团团转,她不得不狠下心来。 沈弘便通过微信把黄贵土的照片传给颜昕伊。 颜昕伊先给徐冬冬打电话,把端掉诈骗窝点的大致情况对她说了,然后提醒她要有心理准备,稍后会将“刘忠华”此人的真实照片发给她。 照片发过去后,徐冬冬久久没有回信息,久到颜昕伊几乎怀疑她真的受到巨大的打击,想不开了。正准备再次打电话,信息终于来了:老娘把今晚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要去大吃一顿。 颜昕伊微微一笑,还有胃口大吃,那就没问题了。她想起忘了问沈弘牟淞在哪间病房,巧的是,一抬头,就瞧见肖婉紫正沿着走道向她走过来。 “丸子姐。”她热情打招呼。 肖婉紫笑容满面,“听说你和那位计算机天才钟恪南先生死里逃生,他还受了伤,我过来瞧瞧。” “看你笑得这么开心,牟淞肯定恢复得很好。”颜昕伊打量着她,“你是改变了主意,打算给他机会了?” 肖婉紫微敛了笑,低叹口气:“我也不瞒你,我原本是和他说得很清楚,不再有任何私底下的来往了。但是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后,我一整个晚上失眠,翻来覆去的想着他,我才发现,其实他在我心目中是有一定分量的。特别是听说,他自己都快性命不保了,还拼命保护你,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从不成熟的大男孩,变成了有勇气,有担当的男人。所以我经过考虑,决定过来一趟,给他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牟淞一定很高兴,算是因祸得福了。”颜昕伊也满心欢喜,“我要去向他道谢,顺便恭喜他。” “恭喜什么呀。”肖婉紫别别扭扭的,“只是试着交往看看,并不代表一定能成。年龄的差距……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颜昕伊抿嘴而笑,“明白明白,那就先不恭喜,祝他早日康复,心想事成,总行了吧?” “你呢,我该恭喜你吗?”肖婉紫也委婉地打探起她和钟恪南的情况,当然,沈弘是个讲诚信的人,不该说的,什么也没有说。 “还不到恭喜的时候。”颜昕伊也委婉回答,“等到需要恭喜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有一份默契的友谊在她们之间弥散开来。 在颜昕伊的软硬兼施下,钟恪南终于同意多住院观察一天。出院那天,颜昕伊专门把保温桶送还阿莲,还买了一堆学习用品、水果、牛奶之类的表示谢意。然后她开走钟恪南停放在村口的车子,先到医院接钟恪南,再开车回官城。牟淞还需要多住院观察几日,肖婉紫继续留下来陪他。而沈弘还有收尾工作要做,第二天才能回去。 回到钟恪南的住处,颜昕伊扶他上楼。 钟恪南在沙发上坐下后,拉过颜昕伊,让她紧挨着他坐。他的手从后面环绕过来,拥住了她。她倚进他的怀里,两人紧紧依偎,紧紧搂抱着,室内好安静,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许久,他才坐正了身子,注视着她,“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她的眼睛清亮如水,“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他低笑了一声,“我想洗头洗澡。” 她瞪大了眼睛,低低叽咕了一句:“上回伤了手,都不需要人帮忙洗澡。一定是有不良企图。”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没什么。”她故作天真地问,“是要帮到什么程度?” 他的嘴角弯起颇有兴味的弧度:“都可以,我不介意。” 她挑了挑眉毛,瘪了瘪嘴:“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洗洗头吧。” 她搬了两张椅子到浴室里,让钟恪南仰躺着,她取过花洒喷头,先用清水冲洗了一遍他的头发,之后将洗发精倒在手上,加水轻轻搓揉至起泡,涂抹在他的头部,一边用指腹为他按摩头皮,再用清水将洗发精冲洗干净。 她下手轻重适度,冲完水后细心地用棉签给他擦进耳朵的水,让他觉得整个过程是一种享受。后来她又拿来电吹风,为他吹干头发。暖风呼呼吹着很舒服,他昏昏欲睡,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颜昕伊看到钟恪南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骆舒雯”三个字,都快11点了,还打电话,她心中不悦,但表面不露痕迹,扶着钟恪南坐起身来。 钟恪南担心颜昕伊会有什么想法,直接开了免提。 “钟总,你什么时候回来?”骆舒雯娇柔的声音传来。 “明天晚上。”钟恪南简短回答,“后天上班。” “好的。”骆舒雯的语气难掩兴奋,“我们都很想你,需要我做什么?”她并不知道钟恪南去哪里,做了什么,钟恪南只告诉她,要去外地办点私事。 “你父亲的那个项目,我打算交给卫海潮全权负责,你对项目熟悉,跟对方沟通也便利,接下去要多协助配合他。”钟恪南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今天已经电话里跟卫海潮说了,你明天先和他沟通一下,等我后天到公司再做具体安排。” “为什么?”骆舒雯的心情一下子从波峰跌入了谷底,她向父亲力荐,帮助钟恪南拿下那个大项目,目的就是让钟恪南看清她的价值,同时也借工作之便,获得更多和他深入接触的时间。现在他居然要把项目交给其他人全权负责,还要求她配合,两人相处的时间反而变少了,让她如何能甘心! “等后天见面再说吧,我要休息了。”钟恪南没心思和她多言。 骆舒雯只好作罢,幽幽低语:“那你休息吧,晚安。” “为什么要把项目交给卫海潮全权负责?”颜昕伊问,她明白那个项目对钟恪南的重要性,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应该不会是为了回避骆舒雯。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钟恪南回答。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她表示好奇。 “现在还不能说。”他故作神秘,“但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的。” “好吧。”她用手拨弄他的头发,又松又软,温暖而舒服,“你的漂亮助理该伤心了,她那么想你,却想来这么个结果。” “不提她。”他拽住她的手,“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什么任务?”她装糊涂。 “只是洗了头,还没有洗澡。”他轻轻抚摸她的手,酥酥麻麻的感觉直钻入她的心底。 “不能沾到水,只能用毛巾擦。”她抽开手,去端了一脸盆水过来,将毛巾拧干递给他,“这个不需要我帮忙了,你自己来就行。我要走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他没有接过毛巾,却又握住了她的手,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他无法把这样的手和解剖尸体联系在一起。“你舍得就这样走?”有个温存的笑容浮在他的唇边。 她鼓着腮帮子,接着就熬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好吧,我继续帮忙,就把你当做解剖室里的……” 她故意顿住,开始动手解他的衣扣,脱掉他的上衣,为他擦身子。她终于清清楚楚看到他线条漂亮的胸肌和腹肌了,还有健康的古铜色肌肤,男性荷尔蒙爆棚。她干脆半带戏耍的,伸手摸了一把。 “感觉如何?”他笑问,“比解剖室里的强吧?” “手感不错。”她蹲在他身前,唇边带着个很调皮的,很动人的笑容。 流泻的灯光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光清波欲流。面对这样一张年轻娇俏,充满活力与生气的面孔,他心神俱醉了,叹息般地说:“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回去休息吧。” “怎么,不好意思了?”她明明心中羞怯,却呈口舌之快。 “我是怕会控制不住,对你——”他说得坦白而暧昧,特别是那尾音,余味无穷。 她的脸红了,哼哼:“腿受伤了,还能怎么样。” “别低估了我的能力。”他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眼里的热力灼得她的脸更红了。 “应该更早。”他如实答道。 “早到什么时候?”她追问。 他淡淡地笑,”那就说不清了。” 她没有再细究,俯头吻了吻他的唇,和他互道晚安。又把他换下来的脏衣物全部清洗晾到阳台上后,才打车回家。 第二天,颜昕伊去向卢睿刚汇报在雾山村的情况,对于这次能够成功将村内的诈骗窝点端掉,卢睿刚还是比较满意的,对颜昕伊和钟恪南的表现给予了肯定,脸上也难得有了笑容。她又去找了石天霖,石天霖的烟瘾依旧很大,但据说女儿的病情已经有很大的起色,作为唯一的知情者,颜昕伊替他感到欣慰。 第一百零二章 温情(三) http://.biquxs.info/

后来颜昕伊扶钟恪南到卧室,在床上躺下,目光不经意一瞥,发现他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照片,定睛一瞧,竟是他们一同乘坐摩天轮的那晚,她在泰国餐厅邀请他拍的合照,她通过微信传给他,没想到他还洗出来,精心用相框装裱。 “你什么时候洗的照片?”她禁不住询问。 “收到照片的第二天。”他回答。 她的心里甜滋滋的,“那时候就对我有感觉了?” “应该更早。”他如实答道。 “早到什么时候?”她追问。 他淡淡地笑,”那就说不清了。” 她没有再细究,俯头吻了吻他的唇,和他互道晚安。又把他换下来的脏衣物全部清洗晾到阳台上后,才打车回家。 第二天,颜昕伊去向卢睿刚汇报在雾山村的情况,对于这次能够成功将村内的诈骗窝点端掉,卢睿刚还是比较满意的,对颜昕伊和钟恪南的表现给予了肯定,脸上也难得有了笑容。她又去找了石天霖,石天霖的烟瘾依旧很大,但据说女儿的病情已经有很大的起色,作为唯一的知情者,颜昕伊替他感到欣慰。 回到法医检验鉴定中心,颜昕伊的心情也轻松愉悦起来,跟主任谢希闲聊了几句,稍稍满足了一下他对于肖婉紫和某淞八卦消息的好奇心理。当然,她只说肖婉紫还会多照顾某淞几天,至于二人关系进展如何,她表示并不知情。 “患难见真情,我看这俩人,有戏!”谢希却像自家闺女终于找到了好归宿一样,满脸慈祥欣慰的笑,“小肖年纪也不小了,我一直担心法医这个工作会耽误你们女孩子找对象,现在总算有着落,我也可以放心了。你也要加把劲,遇到合适的就牢牢抓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谢谢主任关心。”颜昕伊道着谢,心里嘀咕,主任啊主任,你这么个大男人,怎么跟居委会大妈似的。 谢希还有话说,幸好邱娜苹这时候打来电话,颜昕伊才得以脱身。 邱娜苹一直惦记着给颜昕伊过农历生日,问她怎么这么多天还不回来。颜昕伊于是告诉她,自己刚回来,今晚可以一起吃晚饭。 晚上邱娜苹让附近酒店餐厅送了几道颜昕伊爱吃的菜过来,颜昕伊的住处没有开火,做饭不方便,只能叫外送。 母女二人难得有单独相处用餐的时候,一顿饭吃得很温馨,还开了瓶红酒小酌。邱娜苹又问起钟恪南,颜昕伊不敢告诉他钟恪南目前还是个不婚主义者,担心邱娜苹会对他有看法,便说他们只是互有好感,正在尝试着交往。 “我看着挺不错,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邱娜苹对钟恪南挺满意,“比叶明超强,叶明超虽然也有能力,人长得也很帅,但比不上钟恪南完全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创业成功,而且他有一个那样的妈,就像你盛叔叔说的,如果嫁到他们家,日子不会好过。” “叶明超的妈也看不上我,不同意我嫁到他们家。”颜昕伊自嘲。 “我们还看不上他们家呢。”邱娜苹低哼,“我和你盛叔叔都不喜欢那样的家庭。” “可是兰婷姐姐眼巴巴地想嫁过去。”颜昕伊说。 “兰亭的事,我就管不上了,她也不会听我的。”邱娜苹语气淡淡的。 “妈,”颜昕伊轻喊了一声,“你在那个家里,快乐吗?” “你盛叔叔对我很好,那就够了。其他的,我就装聋作哑,那些不相干的人,我不会放在心上。”邱娜苹一脸的云淡风轻,“你盛叔叔一直想给你过生日,可你老是不愿意给他机会。” “我的生日,我只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过。”颜昕伊带着歉意,“我知道盛叔叔对我很好,但是爸爸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 邱娜苹微喟了一声,“我明白。” “妈……”颜昕伊忍不住冲口问,“你是不是已经把爸爸忘了?” 邱娜苹蹙了蹙眉,眼底有股沉思的神色。然后,她抬起眼睛,“我没有忘,但是,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我曾经那么痛苦,好不容易才有个人能带我走出痛苦,我现在只想珍惜眼前的人,眼前的生活。小伊,你也该放下了,不要再让过去的事情折磨你,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 颜昕伊沉默了,妈妈的话没错,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活着的人毕竟还要继续活下去,只能放下过去,而不是一味的沉浸在悲痛中。只不过,她对已故的爸爸有一种执念,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那是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她只能背负着那个十字架,走向遥不可知的未来。 颜昕伊和妈妈用餐的时候,骆舒雯正在叶家别墅,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她按照父母的吩咐,一下班就去送中秋礼品,逢年过节,两家人讲究礼尚往来。 “哎呦,怎么变得憔悴了。”胡曼一眼瞧出骆舒雯的不对劲。 骆舒雯正为昨晚钟恪南的话伤心,面对看着自己长大,素来亲近的胡曼,禁不住就红了眼眶。 “坐下来,好好说。”胡曼亲切地拉过骆舒雯的手,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这时正好叶明超下班回家,走进了客厅。 “舒雯妹妹,你来了。”他热情打招呼。 骆舒雯却板着一张脸。 “这是怎么啦,谁得罪我们骆大小姐了?”叶明超笑问。 骆舒雯冷冷一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明超明白她还在为那晚酒店房间里的事情耿耿于怀,也不想多作解释,笑了笑就想走开,骆舒雯却高声喊住他:“超哥,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追颜昕伊,以你的条件,难道还没有能力把她从钟恪南身边抢走?你是在逗我的吧。” 叶明超微微一怔,胡曼抢先开了口:“舒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以喜欢钟恪南,但别把明超拉下水,那样的女人,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进我们的家门。男人都是图一时的新鲜,钟恪南也一样,那种低档次的女人,事业有成的男人,谁会愿意娶她,只要你多在钟恪南身上花点心思,他自然会慢慢爱上你的,你才是娶妻的最佳人选。” “要怎么花心思?”骆舒雯急问。她的优秀是毫无疑问的,但是由于自以为是的高贵血统作祟,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尊,让她不屑于去讨好取悦男人,在这方面她是较为迟滞的。钟恪南是第一个让她愿意放下骄傲和自尊的男人,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向胡曼这个过来人取经。 胡曼轻轻一笑,“很简单,你除了工作之外,还要关心其他方面。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兴趣爱好,平常喜欢做什么,去哪里之类的。只有全方位了解一个人,才能迎合他的喜好,对症下药。” 骆舒雯想到一起玩“飞花令”的时候,钟恪南对她的态度明显不似平常那般淡漠,投其所好的确很重要,于是十分认同胡曼的说法。但是她所知道的,钟恪南绝大多数时间都扑在工作上,工作结束后就回家,似乎没有其他的休闲娱乐。或者她应该放低身段,主动到家里拜访,这样才能够真正了解他的喜好。她暗自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钟恪南从颜昕伊身边抢过来。 叶明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对于胡曼的说法,他不置可否。 钟恪南一整天虽然不上班,但也没有闲着,他约了位老朋友,当年同在国外留学的官城大学生物学教授丁一衡到家里来,钟恪南提出了他的设想,两人一番长谈后,决定开始一个重大项目的合作研究,一旦成功,其影响力将是惊人的。 丁一衡走后,家里一下子沉寂下来。钟恪南巡视四周,眯起眼睛,感到胸口压着沉甸甸的寂寞,厚、重、阴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寂寞就如影随形。仔细想想,应该是从他对昕伊动心开始吧,至于具体是哪个时刻,他是真的记不清了。 他叹了口气,下意识的看看墙上的时钟,晚上9点,正是官城灯火辉煌,家家欢聚的时刻,可昕伊说今晚要和妈妈一起吃完晚饭后再过来。他想去床上躺会儿,又担心昕伊来了无法及时开门,只好躺在沙发上,拥抱着“寂寞”。他沉思着,一动也不动。 门铃蓦然响了,清脆的“叮咚”声敲碎了一屋子的沉寂,他被这突然的铃声吓了一跳,继而惊喜的,几乎是单腿跳着去开门。可是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颜昕伊,而是骆舒雯。他很惊讶,骆舒雯知道她的住处不奇怪,以前也按照他的吩咐来送过文件之类的。但未经他的允许擅自前来,这还是第一次。 “有事吗?”他问。 骆舒雯那对秋水般的美目含愁含怨,紧紧凝望着他,“钟总,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钟恪南听得有些懵,“为什么这么问?” 第一百零三章 名分(一) http://.biquxs.info/

“能让我进去说吗?”骆舒雯用恳求的语气。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吧。”钟恪南没打算让她进去,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就几句话,我说完就走。”骆舒雯的嘴角浮起一个美丽凄凉的微笑,“你不至于这么狠心,把我挡在大门口,连进去坐会儿的时间都不肯给我吧?” 钟恪南心软了,骆舒雯作为他的助理,在工作上无可挑剔,而且她虽然对他的爱慕之情溢于言表,但并没有直接告白过,也没什么逾矩的举动,更没有对他死缠烂打。这样倒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侧过身,让骆舒雯进屋。 骆舒雯看到钟恪南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惊:“你这是怎么啦?” “不小心摔伤的。”钟恪南轻描淡写。 骆舒雯过来要扶他,他避开了,“想喝茶还是咖啡,你自己来,我行动不太方便。” “不用了,我就简单说几句话,不会打扰你太久。”骆舒雯在沙发上坐下,“我就是想问,为什么让我去协助卫海潮的工作?” 钟恪南奇怪地望着她,“我不是说过了,因为你父亲的那个项目,你对项目熟悉,跟对方沟通也便利。” “可我是你的助理。”骆舒雯神色黯然,“是不是你觉得我工作做得不好,不想要我这个助理了,所以要把我打发到其它地方去?因为你那句话,我一整夜失眠。” “当然不是,你想多了。你的工作做得很好,我并没有换助理的意思。”钟恪南完全没想到骆舒雯会如此敏感,“我有另外一个重要项目要做,分不出时间和精力,就把那个项目全权交给卫海潮负责了。卫海潮的能力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我很信任他。你父亲给的期限很短,任务又很重,必须加班加点完成。我让你去协助卫海潮,是希望能把整个项目做得更加尽善尽美,合作对象是你父亲的企业,给卫海潮当助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这边的项目,因为才刚起步,还处于保密阶段,我暂时不想让其他人介入。至于我的日程安排,还有文案处理、会议文件起草等,只要你有时间,还是会交给你来做。” 骆舒雯轻吁了口气,脸上重新有了光彩,“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一定会协调好两边的工作,时间是挤出来的,我保证既协助好卫海潮,又处理好你这边的事情。”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钟恪南由衷地说。 骆舒雯眼光热烈的、着迷的停驻在他的脸上,“你的信任和认可,一直都是我努力工作的最大动力。” 她那样的眼光,像一个信徒在仰望她的神祗,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我也希望,不只是在工作上……”她悄然移动位置,贴近他,温柔地倚靠在他的肩上。 他触电般地跳了起来,“时间不早了,你该……” 话未说完,门铃又响了。 钟恪南又是一惊,这次肯定是颜昕伊了,虽然他内心坦荡,但让她看到他和骆舒雯独处一室,总归不好,他正暗悔自己办事欠妥当,骆舒雯已经快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颜昕伊,两人看到对方,同时愣住。 钟恪南也拖着伤腿赶过来。“你们早就认识了,但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他伸手揽过颜昕伊的肩,“这是我的女朋友,颜昕伊。” 颜昕伊怔了怔,随即一阵喜悦的浪潮向她冲来。“女朋友”这三个字第一次从钟恪南的口中说出,带给她的震动实在太大了。不管他是出于哪一种心态,能够当着骆舒雯的面给她这样的身份,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上回她跟骆舒雯说自己是钟恪南的女朋友,是有些心虚的,现在钟恪南亲口说出,让她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骆舒雯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愕和迷茫,“你不是和叶明超……怎么会……” “我和叶明超一点关系都没有。”颜昕伊明知道她是在装糊涂,还是正色解释。 “可他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你们……”骆舒雯欲言又止的,“算了,你和超哥的事情,还得你们自己去处理,我一个外人不好多嘴。” 颜昕伊心中冷笑,这招真是高明,不明说,比胡说杀伤力更大。 “你该回去了。”钟恪南并没有深究的意思,“明早有个重要会议,你还得提前到场做准备,早点休息吧。” 骆舒雯勉强展露端庄而又文雅的笑容,“那我走了,钟总你也早点休息。”她昂起高傲的头颅,转身离去。 “她是来找我谈工作。”钟恪南解释,“昨天那通电话,她误以为我不要她当助理了,来找我问清楚。” “可以理解。”颜昕伊歪着头看她,“我和叶明超也没什么。” “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钟恪南语气恳挚。 颜昕伊巧然而笑,“她不会马上回去。” “什么意思?”他不解。 “根据我的推测,她会等在楼下,她想知道,我们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颜昕伊作出一股天真的神情,“她最关心的应该是,我会不会留下来过夜。” “即然这样,就给她答案吧。”他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是一片坦率,“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啊?”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惊奇的扬着眉毛。 “别想歪了。”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我睡书房,把卧室让给你。” 她抿了抿嘴角,“其实也无所谓,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幽深的眼眸瞬间燃起两簇怪异的光彩。 她十分可爱的扬起睫毛,用那对清灵的眸子瞅着他,“我相信你的定力。” 他微微的抬起眉毛,含笑的眼光在她的脸上盘旋了一圈,也不坚持,和她一起进了卧室。 夜深了,夜露侵衣,风凉如水,一袭黑色长裙的骆舒雯站在楼下,仰着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钟恪南卧室的窗户。卧室的灯亮了,窗帘上映出了一双缱绻的身影。 颜昕伊站在落地长窗前面,钟恪南的手从后面环绕过来,轻轻的拥住了她。隔着一层薄纱的窗帘,窗外月色朦胧,窗内灯影朦胧。他们静静的依偎着,静静的拥着一窗月色灯影。良久,颜昕伊轻声提醒:“该关灯了。”她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但不得不顾及他的伤腿,还有楼下的……她看不见骆舒雯,但她几乎感觉到了那坚利如冰的目光。 钟恪南用遥控器熄灭了靠窗的落地灯。 骆舒雯看不到室内的情形,灯灭后,她脑中浮现的是两人在床上的香艳场面,她的心里像炉火一样焚烧起来,眼光里迸出抑郁的、阴沉的、捉摸不定的火焰。 颜昕伊悄悄拉开窗帘的一角,便看到下方骆舒雯的身影,她一直仰头望着窗户。钟恪南也看到了,他对颜昕伊之前的话其实是半信半疑的,这会儿亲眼确认了,这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使他气恼而烦闷。 颜昕伊轻挽住他的手臂,“好了,睡吧。” 室内静悄悄的,窗外投射进来的朦胧光亮在黑暗中闪闪烁烁,晚风在窗外低吟,像一支轻柔的歌。两人都忙碌了一天,疲累不堪,加上都在迷迷糊糊的想着种种问题,没有其他方面的心思,其实也不需要定力发挥作用,很快就相拥着各自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会议结束后,钟恪南把骆舒雯叫到了办公室。 “钟总,有事吗?”骆舒雯以为钟恪南是要询问颜昕伊和叶明超的事情,还暗自得意,她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 “我叫你来,是要提醒你,你只是我的工作助理,我的私生活,希望你不要干涉。工作之外的事情,也不要插手。”钟恪南开门见山,“上次我喝醉了,你把我送到酒店,当时我就想跟你说,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交给昕伊来处理就行了。但后来因为事情太多,给忘了。” 骆舒雯脸色一变,她咬了咬牙,眼里泪光莹然,蕴满了委屈,那神态让钟恪南心生怜悯,“钟总,我是真心关心你,这也不行吗?” “谢谢你的关心。”钟恪南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但是,我希望把工作和生活严格区分开来,也需要避嫌。” “避嫌,是因为颜昕伊?”骆舒雯忍不住问。 “你只是我的助理,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要越界。毕竟男女有别,我不想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当然,我也不希望女朋友误会”,钟恪南钟再次强调了颜昕伊的身份,“我很在乎她的感受。” 这话骆舒雯听得很明白了,钟恪南很在乎颜昕伊,为此要和她划清界限,她满腹的不甘和愤懑,再也压制不住,冲口就问:“钟总觉得,我和颜昕伊相比,差在哪里?” 钟恪南望着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那吹弹欲破的皮肤,纤秾合度的身材,她美得魅惑、性感,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偏偏无法让他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你各方面都不比她差,甚至胜过她。”他说的是实话。 第一百零四章 名分(二) http://.biquxs.info/

“那为什么,你在乎她的感受,不在乎我的感受?”骆舒雯迎视着他,“我自认不仅能够胜任你工作上的助理,同样可以成为生活中出色的伴侣。” 钟恪南微微一笑,为她的大胆直白,还有那份自信和骄傲,对于她各方面的条件和能力,他一直是很欣赏的,但欣赏和动情是两码事,他区分得很清楚,“我从来不否认你的能力,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也明白的。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去做你的事情吧。” 骆舒雯弯了弯嘴角,展露美好的弧度,唇边淡淡的微笑像隐在雾里的阳光,虽美丽,却凄凉。“我明白了。”她低语,“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我能来到你的身边,就是一种缘分,我不相信,我们的缘分就这么浅。”她傲然转身走出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声响。 骆舒雯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卫海潮要进来,他奇怪地看了骆舒雯一眼。 “老大,舒雯好像哭了,是不是挨你批评了?”进办公室后,他问钟恪南。 “没有。”钟恪南不想谈骆舒雯,“有事吗?” “我是要告诉你,我的婚期定在下个月18号了,到时一定要带着昕伊来参加婚礼。”卫海潮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容光焕发。 “这么快?”钟恪南有些讶异。 “佳萦说只要进入稳定期,就越快越好,趁着肚子还不显,她才能尽情挑选婚纱和礼服。”卫海潮已经沉浸在准新郎的甜蜜中了,“早点娶进门,也早点安心,我是求之不得的。” “我交给你那么重的任务,会不会影响你筹备婚礼?”钟恪南过意不去。 “不会不会。”卫海潮忙说,“佳萦特别能干,婚礼就由她一手包办了,我只要负责出钱,然后当现成新郎就行了。” “这怎么行,不能让孕妇太操劳。”钟恪南为他着想,“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提出来,我这边会尽可能给你解决。” “谢谢老大关心,但真的没关系。”卫海潮说,肯定不会让苏佳萦太操劳,苏佳萦只是坐镇指挥,卫海潮的爸爸妈妈,还有一堆七大姑八大姨都会听从苏佳萦的指挥,给她一个最满意的婚礼。 钟恪南点点头,“那就好,只要昕伊有空,我一定带她一起参加婚礼。” 卫海潮粲齿而笑,“老大,是不是也快要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感动的浪潮卷上钟恪南的心头,他多年的好兄弟,最得力的帮手,自己喜事临近,还牵挂着他的终身大事,“如果有好消息,我会第一个跟你分享,但目前还没有。” “那你要加把劲了。”卫海潮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那小妞真的不错,我觉得配得上你。” “是不错。”钟恪南似回应,又似自言自语,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流泻而出。 卫海潮走后,钟恪南想起骆舒雯刚才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后两句,意思是如果彼此有缘份,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在某时某刻相遇,因为偶然一笑而为之痴迷,有种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味道在里面。骆舒雯认定,她和他是有缘分的,而且缘分不浅。他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手头的工作,他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没有精力再去想骆舒雯的事。 林振宇的遗体被运回了官城,下午林振宇所在的报社为他举办了追悼会,钟恪南和颜昕伊一同前往参加,钟恪南自己走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但颜昕伊坚持要搀扶他,他也乐得享受和她亲昵依偎的感觉。追悼会上来了很多人,很多受过林振宇帮助的市民都自发前来为他送行。他们看到一身黑装的钟馨向他们走来,从雾山村回来后,钟恪南就和钟馨通了电话,把大致情况告诉她了。 钟馨面容凝肃,神情哀伤,“像振宇这样的好人,结局竟然这么悲惨,而且他拿命换来的证据丢了,诈骗团伙的主谋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林振宇没有白白牺牲,被害前的那通电话,已经协助警方端掉了雾山村的诈骗窝点。”颜昕伊也语气肃然,“至于证据,希望朵儿能够尽快好起来,她应该会知道证据在哪儿。天网恢 恢疏而不漏,祸害不可能活千年,善恶终有报,只是时候还未到。” 钟馨深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晚上,颜昕伊到家里给钟恪南换药,钟恪南不愿意去医院,嫌太浪费时间,她只好亲力亲为。他趴在沙发上,只穿了一条黑色内裤,一双大长腿线条流畅、肌肉结实,特别性感,她看着就脸热心跳,缠纱布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他的伤口愈合很好,很快就能行走自如了。 “看够了没有?”他忽然问。 “看什么?”她装傻。 他撑起身来,慢慢坐好,她视线低垂,就看到了他腿间那鼓鼓囊囊的,赶紧别开目光。 他低低一笑,取过长裤穿上,“你不是早就看习惯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都说过了,活人跟死人怎么一样嘛……”她眨了眨眼睛,又瘪了瘪嘴,“好了,说正经的,我现在心里很烦,再过几天就是9月29日了。” “9月29日?我记得是中秋节。”他一时没明白,将手轻搭在她的肩上,“那是个好日子,为什么烦?” “除了中秋节外,还是我推断的,幕后黑手会行动的日子。”她平静的语调下暗流涌动。她知道因为上次的设伏抓捕失败,刑警不可能再一次设伏,而她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自然不敢再提此事。但这只是表面化的,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种不安的情绪在蠢动,还有那么一种不妥的感觉,随着日子的临近,愈发使她心惊肉跳而情绪不宁,“根据我的推断,9月13日和29日,幕后黑手都会行动。但是,9月13日的设伏抓捕失败了……” “9月13日的设伏,是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吗?”他冷静的看着她,“你认为9月29日幕后黑手还会行动?” 颜昕伊震动而惊愕,多日来盘亘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却未敢启口的隐秘心事,被他轻易窥破了。 “上次设伏失败后,我就有这样的怀疑,但那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评置。”他淡淡地接口。 “为什么会怀疑?”她问。 他注视着她,眼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认为你不会出错。” 她的心湖泛起了感动的涟漪,“谢谢你对我的相信。” “光我相信没有用。”他微侧着头,眼底有抹孤傲的、思索的神情,“既然放不下,不如到时候去现场看看,我陪你去。” “谢谢你。”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人生能得一知己,足矣。 “要怎么谢我?”他趁势问。 她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她的嘴唇清凉柔软,使他全身掠过一阵轻微的颤栗。 “就这样?”他的眼睛暗幽幽的,看起来深邃难测。 她注视他,突然的羞怯起来,脸微微红了,讷讷低语:“还要怎样?” 他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他浑身燥热起来,拥着她倒在了沙发上。他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人在室内衣衫单薄,他结实的身体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烙烫着她。红晕在她的面颊上扩散,异常姣美动人。他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颊,逐渐下移,停留在她的胸前,用力揉了上去。她浑身紧绷起来,却没有丝毫的抗拒,任他解开纽扣,发热的大手探了进去。她羞怯颤抖着,但在这羞怯的底层,心头酝酿着某种甜蜜,某种温柔。她逐渐松懈,感到浑身无力,连思想也停止了运转,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的上衣敞开了,脖子上的链子垂下,挂坠打在她的脸上,她本能地偏脸躲开。 他及时停止了动作,埋在她的胸口重重喘了几口气后,抬起头来,身体的某处正胀得难受,声音暗哑:“去给我煮碗面。” “现在?”她整个人还是懵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目光如醉。 “怎么,你还想继续?”他只能用玩笑来掩饰内心的渴望和挣扎。 “才不是!”她清醒了,用手推他,“你先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 她也坐了起来,开始整理凌乱不堪的衣裳。 他的目光掠过她春光流泻的身体,偏过脸说:“那碗面,就算是对我的感谢。” “啊?那刚才……”她想说难道刚才那样的感谢还比不上煮碗面,却说不出口。 “刚才怎么了?”他学她装傻。 她哼了哼,鼓着腮帮子走进了厨房,用电磁灶煮面。 他吐出一声轻叹,像是懊恼,又像惆怅。 第一百零五章 黑影(一) http://.biquxs.info/

钟恪南吃面的时候,两人已经恢复了平静,颜昕伊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吃完。“给我看看你的链子。”她提出。那晚帮他擦身的时候,她就看到那条链子了,但是没多问,那样的情状下,她不好意思在浴室逗留太久。 钟恪南解开扣子,将链子拉了出来,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红绳,串着一块玉坠,玉坠是圆形的,雕琢精美,小巧可爱。 “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她直说了。 他的眉宇间泛现淡淡的哀愁,“是奶奶送给我的,我把它当成护身符。” 她轻轻抚摩着玉坠,不觉也愁上心头,“奶奶一定很疼爱你吧。” “当然,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养育我,教我做人的道理。”他的眼里猝然涌上极深的痛楚和自责,“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对奶奶的亏欠,永远也无法弥补了。” 她伸手在他的眉心划着,“别皱眉头嘛,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开心心的,只要你开心了,奶奶在天有灵,也会很开心的。如果你不开心,她也不会开心。” 她拿捏着声调,软软的,讨好的,哄孩子一般,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再捉住她的手,把她一拉,她倒在他怀里,头倚着他的胳膊。笑从他的唇边迅速消失了,两人默然少顷,她抬起头,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浑身都带着一种成熟男性的稳重和沉着。 “在想什么?”她问。 “我开始明白什么是幸福了。”他轻声说,眼光停驻在她的脸上,“我想看清当年事件的真相,直面现实。” “什么是幸福?”她问,心头涌动着幸福感。 “能跟你在一起就是幸福。”他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十分迷人,“特别是,睡在一起。” “流氓!”她笑骂。 他想起那句“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心下有几分黯然,“如果我看清了当年事件的真相,想法真的会发生变化吗?” “会的,我说过,只要你对我有足够的信任。”她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我本来想去找钟馨打听的,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没顾得上。既然你已经想通了,就由你自己去搜集关于你妈妈的所有信息,姓名、出生年月、籍贯,有几个兄弟姐妹之类的,越详细越好,我会让沈弘帮忙查询她的下落。如果能找到本人最好,不行的话,找到和她亲近,了解她情况的人也行。” 他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快。” 她满意的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我该走了。”昨晚是因为骆舒雯的缘故她才留宿,如无特殊情况,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尤其是不能太过主动,以免让他觉得,她是随便的人。 他又应了声“好”,虽然舍不得,但他同样不想在能够给她承诺之前,突破那最后一道防线。他有心灵,有品德,不是那种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流氓。 他送她到大门处,很想拥抱她,和她吻别,但他什么也没有做。 她转身出门,门在她身后阖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怔然呆立,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海湾公园,又是一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钟恪南和颜昕伊向观景台走去,颜昕伊认为,如果9月13日的失败真是内部问题所致,那么今天幕后黑手,还是会根据9月29日为孟艳秋拍照的时间和地点操纵杀人。 两人穿过一片小树林,碎石铺就的小道响应着他们的足音,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投在地上,与树影相合。盛满风声的树林过于幽暗,给人一种奇异的不安之感。倏然间,颜昕伊下意识的觉得这树林中不止他们二人,仿佛有一对眼睛正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他们。她站住,四处张望,钟恪南也感应到了她的不安,和她一同用目光搜寻,今晚的月光很明亮,只有树林里可以隐住身形。但是,他们看到扎结的树木伸展着枝桠,在风中摇曳,还有月光自重重叠叠的树影间筛落,却不见其他任何人的影踪。 越往前走,颜昕伊越感到不安,与不安相伴的,还有模模糊糊的恐怖感,她的背脊上微泛着凉意。钟恪南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温暖厚实,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穿过树林,前方不远处就是观景台,像个庞然大物矗立在夜的世界里,似乎包含着一些不可解的神秘。 骤然间,观景台上出现了一个黑影,在他们还未看清之前,那黑影已从观景台急速下坠,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后,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震碎了夜的沉寂。两人飞奔过去,只见一名男子躺在地上,已不醒人事。颜昕伊伸手一探,尚有鼻息,她紧急进行心肺按压抢救,一边让钟恪南赶快拨打救护电话。 打电话的同时,钟恪南抬头望向观景台,瞬间微微骇然,月光下,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就在那高处,可以清楚看到,一头披垂的长卷发完全遮住了脸,在风中飘拂,夜色太浓,那身体就像雾做的,看不真切,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转眼间,那身影便消失了。钟恪南一面告诉救护人员地点,一面拔腿急追而去。 追到观景台的另一边,他看到了那幽灵般的人影,对方穿着红色的长外套和黑色长裙。他扑过去,只差一点就可以抓到对方,但他的腿伤还未痊愈,动作略微迟缓,对方迅速隐入旁边的树丛中。他冲进树丛,里面是一块空地,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也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他四处搜寻,前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定睛一瞧,那身影居然出现在了距离较远一个小山坡上,果真像幽灵鬼魅,速度快得出奇。还是乱发披垂,长相不清。身上带着的那股阴寒之气,却让人心头发寒,待他追过去后,对方早已消失无踪,只余下一片幽暗和穿过树隙的几点月光,耳边回荡着夜风摇撼树木发出的啸声,凄厉瘆人。 钟恪南满心不甘地往回走,途中碰见颜昕伊找来。“坠落的人已经被救护车送走了,我们也去医院看看吧。”她语气急促。 在驱车前往医院的路上,钟恪南将他追赶人影的事情详细对颜昕伊说了。“那个人,应该就是把人推下观景台的凶手。”他推测,“我差一点就抓住她了,从背影看,应该是个女人。正面看不清楚。穿着红色长外套、黑色长裙,头发是长卷的。” 颜昕伊的心猛的一沉,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个酷似黎雪梅的女人j,她就是这身打扮,出现在赵兴辉的楼下。她从钟恪南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想法与她达成了默契。 到了医院后,颜昕伊第一时间确认坠落者的身份,根据伤者的相貌和随身携带的证件,正是警方多日来搜捕未果的赵兴辉!这个结果,钟恪南和颜昕伊并不感到意外,这也基本印证了颜昕伊此前的画像,其实是正确的。但她此时并无翻身吐气的感觉,反倒胸口好似压着块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钟恪南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她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一个复杂的问题。终于,她取出手机,拨通了石天霖的号码。 “你怀疑谁?”颜昕伊挂断电话后,钟恪南开口问。 颜昕伊默不作声,神思有些恍惚。 “是卢睿刚吧。”钟恪南一语道破。 颜昕伊微抽了一口冷气,神情凝重的看着他。 “我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钟恪南的神情也很严肃,“但愿不是。” 石天霖火速赶到医院,对赵兴辉的抢救仍在持续,颜昕伊将石天霖拉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把自己对卢睿刚的怀疑直接对他说了。她和钟恪南完全想到了一块儿去,上回设伏行动是到最后关头才决定的,只有内部的人知道,整个行动也非常隐秘进行,只有内部的人才有可能走漏消息。卢睿刚之前对犯罪心理画像那么排斥,很可能是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设伏失败后,他反常的没有批评指责,想必是做贼心虚。 “绝对不可能!”石天霖听了颜昕伊的话后,一改平日的和颜悦色,厉声批评,“你怎么能怀疑卢队,他为刑警队出生入死二十年,几次差点丧命,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你的画像是正确的,罪犯也有可能因为什么突发的状况,导致计划中止,未必就是我们内部有人泄密。” 石天霖的疾言厉色具有异常强大的震慑力,让颜昕伊说不出话来。 “小颜,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有其他因素干扰到案件的侦破。”石天霖意识到自己的言辞过于激烈,放缓了语气,“但是你要记住,不要轻易怀疑自己的伙伴,除非能够拿出有力的证据。人心一散,队伍就散了。” “我明白了,石队。”颜昕伊讷讷低言,“就当我没说过。” 石天霖点点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现在最关键的线索在赵兴辉身上,但愿他能够脱离危险。” 第一百零六章 黑影(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回到钟恪南身旁,钟恪南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不要让别人的看法,左右自己的判断,自己放在心里就好了。” 她点点头,依偎在他的身上。 宋景彦和刑警队的其他人也来了,连卢睿刚都亲自到场。赵兴辉脑挫裂伤,急性硬膜下血肿、脑内血肿、颅骨骨折。幸亏抢救及时,经过三个小时的开颅手术,手术顺利,颅内压控制在 理想范围之内,但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宋景彦将钟恪南叫到一旁问话,让他将整个事件的经过详细说明,这回钟恪南挺配合,一五一十地说了。见他态度好,宋景彦也客客气气的。 “卢队,等赵兴辉醒来,很多事情就都清楚了。”另一厢,颜昕伊故意对卢睿刚说道,暗中留意他的神情。 卢睿刚只是低“嗯”一声,什么也没说,脸上是一副阴沉欲雨的神情,连一丝期待都没有,这更加重了颜昕伊的疑心,他是担心赵兴辉醒来,会把他牵扯其中? “卢队,我觉得应该保护好赵兴辉,他是目前最关键的证人,凶手如果知道他还活着,可能会对他下手。”颜昕伊加重语气强调。 “这还用你说?”卢睿刚哼了哼,走开了。 专案组的人分头到海湾公园调看监控和寻找目击证人。目击证人没能找到。监控摄像头拍到了那个穿着红色长外套和黑色长裙的人影,但是脸完全被一头披垂的长卷发遮住。只能再次请钟恪南协助,他们公司的先进技术,可以通过算法分析,将图像信息与数据库中的人脸进行比对,使那些乔装打扮,企图掩盖真实面目的人原形毕露,即便整张脸被遮住也能识别。经过比对,钟恪南认定,和j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无法消除对卢睿刚的怀疑,也因为担心赵兴辉的安危,颜昕伊总有些心神恍惚。钟恪南受到她的影响,也心神不安,但他还是通过钟馨的父母等几个亲戚,拼凑到了母亲残缺不全的个人资料:余如珊,出生于1968年3月6日,籍贯安徽歙县,毕业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研究生学历,据说以前在合肥的一家科研所工作,但具体单位名称不清楚。有个妹妹叫余如姝,比她小一岁,据说很早就去了美国。钟馨的父母家里还保留了一张有余如珊的合照,这也是唯一保存的余如珊的影像,钟恪南原来家中关于母亲的一切物品,都被父亲彻底毁掉了。 颜昕伊将这一点可怜的资料交给沈弘,让他务必帮忙把人给找出来。 “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沈弘发牢骚,“这是谁呀,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折腾?” “是钟恪南的妈妈。”颜昕伊如实回答。 “哦——”沈弘的音调转了好几道弯,“怪不得你这么上心,好吧,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吧。”颜昕伊料他也不敢提什么太过份的要求。 “你们结婚的时候,邀请我当伴郎。”沈弘一本正经地说。 颜昕伊全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条件,一时语塞,结婚,好像还很遥远。 “怎么,怕大神不同意?”沈弘调侃,“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可以把他收得服服帖帖的。” “不是怕他不同意,是怕没有结婚的那天。”颜昕伊叹了口气,“如果真有那一天,肯定请你当伴郎。但前提是你还没结婚,要是结了婚,就当不成了。” “怎么,大神不愿娶你?”沈弘表示疑惑,“不会吧,我看他不像那种人。” “不是。”颜昕伊急急否认,“唉,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短期内不会考虑结婚的问题,所以你就慢慢等吧。” “没关系,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沈弘又换上不正经的嘴脸,“别说我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连个看对眼的人都没有,就算有了,为了给大神当伴郎,我也得坚持住不比你们早结婚。” “如果新娘不是我,你也要给他当伴郎?”颜昕伊故意问, “当然不了,我怎么能去给别的女人捧场。”沈弘还是讲义气的,“不过可能性应该为零,我觉得你们迟早会结婚的。你也要努力抓牢他,别让我失望。” 颜昕伊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国庆假期,颜昕伊连续四天加班,忙得团团转。第五天才挤出时间,约了吴菡去精神专科医院看望郑朵儿,郑朵儿还是疯疯癫癫的,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沦落到这般模样,让人看着异常心酸。两人约定,以后尽量抽时间过来看望陪伴她,她们毕竟都是心理方面的行家,而且和朵儿有共同的爱好和经历,对于她的康复会有帮助。 走出医院,夜色已笼罩着整个官城,霓虹灯和广告灯在街头闪烁,一片的灯火辉煌。繁华的都市,有人在巅峰之上享受无限风光,也有人卑如草芥在泥泞里挣扎。 两人找了家附近的餐馆用餐。落座后,她们的心情都还挺沉重,一度陷入沉默的气氛中。还是吴菡先打破沉默,喊服务生过来点餐,两人各点了一碗拉面。 “说点开心的事情吧。”服务生走后,吴菡微笑着问,“你的感情问题,有进展了吗?” “有很大的进展。”颜昕伊坦白回答,“虽然我还没能解决他的心理问题,但是真切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爱,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他愿意对我敞开心怀,我就有办法治好他。” 吴菡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可以八卦一下,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吗?” 颜昕伊睫毛微垂,“在他的心理问题得到解决之前,我们应该不会轻易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那说明他是个有责任感的好男人,你没有看错人。”吴菡微笑着说。 “他是挺好的。”颜昕伊的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别光说我了,你怎么样,像你这种女神级别的人物,追求者一定很多,有挑到合心意的吗?”她想起那晚到文化馆接吴菡的那辆黑色雷克萨斯,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出口,吴菡未必希望别人看到那一幕。 “最近刚挑中了一个。”吴菡的坦白出乎颜昕伊的意料。 “快说说,是什么样的人物?”颜昕伊的好奇心立即被勾起了。 “是符合我的择偶标准的人物。”吴菡的脸孔绽放着光彩,带着种夺人心魂的美丽与高贵,“先保密,很快我会正式介绍你认识。” 颜昕伊为她脸上的光采而惊叹,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融化吴菡这个冰美人?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对方的风采了。 服务生端上来两碗面,吃面的时候,颜昕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到钟恪南发来的信息:“我今晚陪堂姐到心理服务中心做最后一次咨询,8点左右结束,如果有空,一起去看场电影?” 颜昕伊看了看时间,已经7点半了,她今天很累了,晚上想早点休息,于是回复:“电影改天再看吧,我迟些去心理服务中心找你,你结束后在那儿等我。” 钟恪南回复说好。 颜昕伊告诉吴菡用完餐要去心理服务中心,吴菡说她也要去那里,正好可以搭颜昕伊的车。说罢她也拿起手机看了看微信,回复了几条信息。 “师兄发微信跟我说,盛星辰刚刚去心理服务中心找我,他告诉盛星辰我不在,他还不信,非要把每个房间都查看一遍。”吴菡嘴角向下一撇,“幸好你今天约我,我前几天都在中心那里。” “他还经常骚扰你?”颜昕伊能了解吴菡的气愤和无奈,被盛星辰那样的人缠上,实在是倒霉透了,“他知道你有了男朋友吗?” “我跟他说了,但他说就算有男朋友,他也会把我抢过去,简直就是个无赖,我还高看了他。”吴菡摇头讽笑,“他几次到我们学校找我,我都躲起来不见他。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在心理服务中心,又去了那里。唉,再让他蹦跶一会儿吧,等见了我男朋友,相信他就不敢这么放肆了。” “你男朋友是个大人物?”颜昕伊好奇地问。 吴菡露岀神秘的微笑,“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结束了最后一次催眠,岳凯元和钟馨一起走出了催眠室。和刚来时相比,钟馨简直就像脱胎换骨,精神焕发,也回复了往日的自信。“谢谢你岳博士。”她感激地说,“我觉得自己已经重获新生,有能力处理好家庭问题了。” “恭喜你。”岳凯元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钟馨也不再需要钟恪南护送,自己先回家去了。 钟恪南留下来等待颜昕伊。他假期也在为那个还处于保密阶段的新项目忙碌,白天忙于工作,此时感觉疲惫了,用手揉着额角。 “催眠室里有躺椅,去躺一会儿吧。”岳凯元瞧出他的疲惫,“我给你放段音乐,缓解一下疲劳。” 钟恪南也想休息一下,便跟着他去了催眠室。催眠室里有一张沙发躺椅,钟恪南躺了下来。 第一百零七章 侵略(一) http://.biquxs.info/

岳凯元播放了一段舒缓的音乐,在他身旁坐下。“有没有什么烦心事,我可以顺便为你抒解抒解,不收费的。” “烦心事……”也许是在陌生人面前更容易畅所欲言,加上岳凯元是这里的首席心理咨询师,又成功激活了钟馨的内在力量,钟恪南对他很自然的产生了一种信任感,愿意对他倾吐心事,“我爱一个女孩,每时每刻都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因为我现在还给不了她承诺,不敢和她太过亲近,担心伤害了她。” “我觉得,你不要勉强自己比较好。”岳凯元的声音柔和而清晰,“对苦恼的人来说,最痛苦的就是没有一个能让他停止苦恼的人陪在身旁。当看到苦恼中的人时,大多数的人会鼓励他往前走下去,而一般心理医生认为,这样牵扯他人往前走的做法是不对的,应该陪他们一起停下来。” “你的做法呢?”钟恪南听他的口气,应该和一般的心理医生是不同的。 “我的想法,更自由一些。”岳凯元温和地笑着,“对于那些身处苦恼的人,我想从背后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听从自己的欲望。原本,人类最幸福的就是,听从自己的欲望而行动。” “听从自己的欲望而行动。”钟恪南琢磨着这句话,一种淡淡的、疲倦的感觉对他包围了过来。 “稍微闭上眼睛放松一会儿吧。”岳凯元轻声说。 颜昕伊和吴菡到来时,岳凯元告诉她们,钟恪南很疲惫,在催眠室睡着了。 颜昕伊走进催眠室,钟恪南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嘴唇紧闭,秋夜凉爽,他的额上却微微的沁着汗珠。她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这轻微的触动似乎惊醒了他,他翻了一个身,嘴里吐出了两个模糊的字:“昕伊!” 她愣了一下,再看他,他仍然睡着,却睡得更加不安稳了,忽然间,他整个身子痉挛了一下。她仆过去,他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又低低的吐出温柔的话语:“昕伊,别走!” 她的眼眶湿润了,他多在意她,连睡梦中都喊着她的名字,可他又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是担心会失去她? 钟恪南欠伸了一下身子,突然醒了。他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茫,眼光立刻接触到颜昕伊那对直视着他的眸子。他摆了摆头,迷迷糊糊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迷糊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她伸手轻捏他高挺的鼻子,“是心理服务中心的催眠室,你太累,睡着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她整个人就趴在了他的身上,他又伸手箍住了她的腰。 “别闹了。”她挣扎着要起身,“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他笑着松了手。 两人走出催眠室,岳凯元和吴菡就在外头。 “昨晚一定没睡好,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岳凯元微笑着打量钟恪南,“虽然只睡了20分钟,但是睡眠质量比较高。” “睡眠室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钟恪南也对他微笑,“很少有这么快入睡的时候,躺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而且很容易醒。” “睡眠跟情绪有很大关系。”吴菡插话,“比较焦虑的人睡眠都比较浅,如果一个晚上都是浅睡眠,第二天就会很疲倦甚至打瞌睡,要把情绪调节好。” 钟恪南轻吁了口气,“我努力调节。” 两人离开心理服务中心,走下楼梯,颜昕伊在二楼楼梯口站住,挽住钟恪南的手臂问:“你入睡困难,是因为我吗?” 钟恪南凝视她,眼睛里有复杂难解的神情,“是和你有关系……”他欲言又止的,“你睡在我身边的那两次,我都能很快入睡,其它时候就不行。” “为什么?”她追问。 他叹气,“可能是你不在的时候,想你想得睡不着。” “唔。”她哼了一声,扬扬眉毛,“需要我陪你睡吗?” 他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你这样挑逗我,后果会很严重。” 她斜睨着他,正要开口,有个男人走了过来,要上楼梯。 她侧身给对方让道,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的一怔,她想起来了,这男人她见过,并且印象深刻。在绿迪珠宝二十周年庆典晚宴结束后,她和钟恪南,还有卫海潮、苏佳萦以及方文俊站在宴会厅外聊天,当时她看到这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聚焦的位置站着卫海潮、苏佳萦和方文俊,目光阴冷得让她猛打了个寒颤。 这是个看着挺年轻的男人,个头很高,面相很冷峻,五官有点像混血儿,挺吸引人的。他看都不看颜昕伊和钟恪南一眼,径直上了楼梯,他是去三楼的心理服务中心。 “这人我见过。”对方的身影消失后,颜昕伊小声把上次看到他的情形对钟恪南说了。不知怎的,她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那个男人身上,肯定有什么故事,而且和卫海潮、苏佳萦或者方文俊有关。 “也可能是你想多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钟恪南并未太在意,“倒是有个重要的事情先跟你说,卫海潮和苏佳萦的婚期定在这个月的18号,他们盛情邀请我们一起出席婚礼,你能去吗?” “太好了,我最喜欢参加婚礼了。”颜昕伊的眼睛充满了光华,“我一定会排除万难,和你一起去见证他们的幸福时刻。” 钟恪南为她眼里的光华而迷醉,把她拉进了怀里,找寻她的嘴唇。她轻轻的推开了他,“公众场合,有伤风化。” 笑意充盈在他们的脸上,他温和地说:“好吧,我们到附近走走。” 他们沿着外面的小道漫步,又到附近的公园你侬我侬了好一阵子,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各自回家。 回到家后,颜昕伊洗完澡就上床了,她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接近11点半。她用手抱着膝,默默地坐着,钟恪南的话在她耳边荡漾:你睡在我身边的那两次,我都能很快入睡,其它时候就不行。她的心头也荡漾着一种微妙的情愫,带着份迷惘,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整个人都笼罩在昏黄的灯晕之下。 良久,她才慢慢躺下,几乎是刚刚才朦胧入梦,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还是混混沌沌的,这么晚了,会有谁登门拜访?她打开床头灯,穿上拖鞋,穿过黑暗的客厅。客厅的灯坏了,她还没时间找人来修。 走到门后,颜昕伊透过猫眼向外望,但是外面走廊的灯没有开,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门铃声仍在持续,她将门拉开一道缝,门立即被用力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她差点爆发出一声尖叫,但是立即认出来,是钟恪南! 她正在愕然之间,他已关上门,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亮着灯的房间走去。他将她丢到床上,自己欺身压了上去。床头的灯光幽幽暗暗的,她瞪大眼睛,看到他布满红丝的眼里燃烧着一簇奇异的火焰,他整个脸庞都被那簇火焰所照亮了。他伸出手来,颤抖的碰触着她的脸,嘴里梦呓般的反覆低唤着:“昕伊!昕伊!” 她的心痉挛着,他的颤抖迅速的传染给了她,他仿佛被感情折磨得濒临死境,嘴唇饥渴的压在她的唇上,狂猛的揉搓吸吮。她的头发昏,喉咙里干燥欲裂。他的嘴唇从她唇边滑下去,炙热的火焰烧灼着她。他喘息着,眼光凶狠而狂猛,她被这眼光吓到了,她从未见到他这般模样,本能的挣扎着想推开他,喊着:“你冷静点!”但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缠着她,眼中流露出一种让她害怕的光,那样狂野,甚至有几分狞恶,她几乎感到背上在发冷。 她扭动着手臂,想要挣脱他的掌握,可她越挣扎,他就越使力。两人纠缠在一起,她被他压制住,他的身子似有千斤重,她觉得浑身像脱力一般瘫软下来。她觉得不能呼吸了,他的吻那样狂热而鸷猛,她已无法抗拒,无法思想……她闭上眼睛,两滴泪珠沿着面颊滚落。他吸吮着她的泪,声音压抑的、模糊地荡在她的耳边:“昕伊,我爱你,我想要你。” 她被他的声音催眠了,手不由自主的圈住了他的脖子,思想和意识都远离了她。他箍紧了她,揉碎了她,他浑身都燃着火,那股强大的热力贯穿了她的身体。她张口狠狠咬住了他,嘴唇沾染了一滴他肩上渗出的血珠。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了,伴随着风的呼号。幽深缠绵的灯影里,风雨紧密交织,风裹挟着雨,雨亲吻着风,难舍难分,在一片烟雨雾茫茫中铺展着寒意。窗内却是热气腾腾,交缠的身体,炙热而激烈。痛楚已经退去,欢愉如绿芽破土,在体内蠕动滋长…… 第一百零八章 侵略(二)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第一百零九章 侵略(三) http://.biquxs.info/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急忙接听了电话。 “喂——”颜昕伊的声音传来,他便觉得心头一荡。 “昕伊,我昨晚……”心中的迷惑冲击着他,他顿了顿,“怎么会在你这里?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颜昕伊的呼吸几乎停滞了,脑中轰然作响,他居然不知道昨晚为什么会在她那里?也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那么昨晚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算什么? “你昨晚喝醉酒了吗?”她强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虽然她很清楚,昨晚他根本没喝酒,他的身上没有半点酒气。 “没有,我和你分别后,就回家去了。”钟恪南回答。 “回家之后,你做了什么?”颜昕伊又问。 “回家后,我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了……”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这种安静是沉闷的,是令人紧张,令人窒息的,外面风雨交加,颜昕伊的心里也风雨如织。 “我是上床睡觉了。”终于,钟恪南又开了口,低沉的声音沉淀着困惑,“我明明是在自己的卧室睡觉的,为什么醒了之后会在你的卧室里?” 颜昕伊整个人都像沉进了冰窖,声音颤抖:“你的意思是,是我让人趁着你睡觉,把你弄到我家里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恪南急切否认,“但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你现在在哪儿,能抽点时间出来吗?我去找你。” 一股酸楚直往颜昕伊的脑门冲去,她的眼眶骤然发热,泪水夺眶而出。 “昕伊——”宋景彦找来了,“一个小时后开会,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我现在没时间,要到公安局开专案组会议。”颜昕伊的声音里带着泪浪,“等我开完会找你。” 她挂断电话,转过头,见宋景彦神情怪异地望着她,“怎么啦这是?” 她伸手胡乱抹了抹眼泪,“没事,走吧。” 宋景彦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和颜昕伊有代沟,说不到一块儿去。 案情研讨会上,沈弘汇报,搜查赵兴辉藏身的房间,找到了他的电脑。沈弘扫描他的电脑,发现盗号木马病毒。刘金平被害前一天,的确是有人登录赵兴辉的qq,假冒他给刘金平发了信息,称会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快递到旅馆。此外通过电脑里的聊天记录,足以证明赵兴辉参与了网络诈骗。但不管是赵兴辉和安仔,或者和恺撒大帝的交流内容,依然都没有透露任何人的蛛丝马迹,无法追查到安仔和恺撒大帝的个人信息。而一直在沈弘监控下的安仔和恺撒大帝的qq,至今都没有上线。 宋景彦说,j自称阿梅,就是想迷惑大家,让人以为她就是黎雪梅。赵兴辉和黎雪梅从来没有过交集,并不知道黎雪梅已经死了。 其他人都赞同他的看法,另外多方调查的结果是,黎雪梅并没有兄弟姐妹,也基本排除了双胞胎姐妹的可能性。 “她不怕被监控拍到,甚至明知道我们在找那辆车,还敢和赵兴辉一起坐在车上,故意把我们引到阳光小区。”宋景彦又说,“她那张脸成了最好的掩护,就是吃准了我们查不到她的身份,才这样肆无忌惮。” “会不会有人整容成黎雪梅的模样?”崔永奎提出。 “如果是整容,早就识别出来了。”颜昕伊立即否定。 “你也别把钟恪南太神化了。”一直沉默的卢睿刚忽然出声了,“他那套算法,未必就是万能的。整容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然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查不到任何信息。” 颜昕伊暗中观察卢睿刚,他还是一贯的严肃刻板,看不出有什么异状。她并未出言反驳,因为现在和钟恪南的关系变得特殊,她反倒无法理直气壮为他说话。如果专案组的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强硬拆散他们,但应该会在背后有所非议,这也让她隐隐有些担忧。想到钟恪南,她的心就开始作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在电话里的那番言辞都太伤她的心了,等于把昨晚的一切都抹杀了,而那对她来说,是意义多么重大的一个夜晚,她经历了人生的重大蜕变,他把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还有一种可能性,那个女人是从国外来的,之前在国内的记录一片空白。”沈弘突然想到,“我去调一下入境记录和监控,也许会有发现。” “对,没准黎雪梅真的有双胞胎姐妹,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被送到了国外,从来没有回国,所以我们查不到任何信息。”崔永奎也说。 卢睿刚同意请出入境口岸那边提供协助,将黎雪梅的照片发给他们,请他们通过人脸识别比对,寻找是否有相似度极高的入境旅客。入境的旅客都必须接受身份验证,即便易容伪装也很难蒙混过关。 “孟艳秋的男朋友是个剧场型罪犯,他公然挑衅警方,以玩弄警察为乐。”颜昕伊分析,“这样的人,注重自己的外表形象,特别是在一些重大的场合,必定衣着出众、品味不凡,意在引人瞩目。随着案件的发展,他的自我表现欲变强了,从最初在快递箱中混入一根孟艳秋的头发,到故意把办案人员引到阳光小区,让我们知道,那辆车的车主是孟艳秋,他的目的是为孟艳秋报仇。他越来越有信心,认为警察没有能力捉住他。” “这话等于白说,能送得起女朋友别墅的,肯定是有钱人,有钱人哪个不注重自己的外表形象?”宋景彦 不以为然,“有表现欲的犯人,也并不少见,对办案没有任何帮助。” “那可不一定,穿西装、拖鞋开宝马的土豪也不少。”颜昕伊提出不同意见,引得现场一片轻微的笑声。 宋景彦揉揉鼻子,瓮声说:“说到公然挑衅警方,以玩弄警察为乐,我倒是又想到了钟恪南,你们说怎么偏就这么巧,他去到那个公园,还见到了犯人,而且他原来不是很讨厌警察,这次怎么突然配合起来了,态度这么大转变,莫不是心里有鬼。” “你怎么老是针对钟恪南。”沈弘表示了不满,“不是都已经了解清楚了,是昕伊请他一起去公园。至于态度转变,这也是昕伊的功劳,你知道她之前费了多大的劲,才说服钟恪南跟我们合作吗?” 宋景彦打鼻孔里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颜昕伊默默不语,神思又有些飘忽了。 “为什么9月13日,我们守了一整天一无所获,9月29日,我们放弃设伏后,犯人却出现了?”随后,崔永奎说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问,这些刑警都是人精,他们不会想不到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只不过就像石天霖所说的,不轻易怀疑自己的伙伴。 颜昕伊心头一凛,目光投向卢睿刚,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现在讨论这个毫无意义。”他似乎刻意在回避这一话题,“把到目前为止获得的线索重新理一理,先找j,总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颜昕伊下意识地看了石天霖一眼,他今天很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他对卢睿刚也是有所怀疑的吧? 颜昕伊开会的时候,钟恪南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颜昕伊所在小区的监控系统,他清楚看到,昨天夜里12点15分,他的车子开进了颜昕伊所在的小区,停好车后,他朝着颜昕伊所在的那栋楼走去,进了楼内。楼道里面没有监控摄像头,但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他是自己开车过来,进了颜昕伊的家中。可是,为什么他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他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上床睡觉的时候,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难道他会梦游?他上网搜索关于“梦游”的资料,网上说,梦游实际上是一种睡眠障碍,梦游患者多数会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不自觉地在屋内走动。但有一些梦游患者则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登上高处、开车、甚至一些暴力行为。例如在加拿大,就曾经发生了一起恐怖的“梦游杀人案“,一个叫kehparks的男人在睡着后,居然开车去了23公里外的岳父岳父家,杀害了他们。最可怕的是,parks醒来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过。当时在审理这起案件的时候,法院组成了一个专家团队,检测parks睡觉时的脑电波。通过实验,专家们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帕克斯整个晚上都属于梦游状态,他并没有主观意识,不构成犯罪谋杀。类似的还有其他的例子……一种朦胧的不安对他笼罩过来,凉意爬上了他的背脊。 专案组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打开手机微信,看到一条钟恪南发来的信息:我在你们公安局对面的那家日式餐厅等你,开完会说一声。 第一百一十章 波澜(一)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没有回复,直接去了餐厅。 钟恪南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眼光迷迷蒙蒙的停留在窗外的云天深处。烟雾从他手里的香烟往上升腾,他的眼底也有些轻烟轻雾。他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了,头发也在滴着水,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没有带伞,离开颜昕伊家去开车时,路上就淋了一阵子雨,回到家后没顾得上换衣服,出门也忘了带伞,从停车的地方到餐厅又淋了雨,他的心思处于混乱当中,对其他的也毫不在意。 颜昕伊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像从一个迷离恍惚的梦中醒过来,摇摇头,振作了一下自己,竭力想摆脱压在他肩头心上的重负。他熄灭烟蒂,坐正了身子。“昨晚我到你那里后,都做了什么?”他急急地问。 她觉得喉中干涩,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她那默默含愁的眼光下惊悸了,声音不自觉的带着沙哑:“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一个凄楚的笑容浮上了她的脸庞。她闪动着眼睑,眼底逐渐流动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微张着嘴,半晌,才吐出了声音:“是……你一进门就抱起我去了房间,然后……你非常强势,我拒绝不了你。” 他完全明白了,床单上的那抹殷红,就是昨晚他那荒唐行为的见证,绞心的愧疚让他蹙紧眉。“对不起,昕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看到了床单上的血……请你原谅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他的声音愈发的沙嘎,而且,他很懊恼,觉得自己的措辞笨拙得像在背台词。 她眼底的雾气在加重,她清晰而幽柔地说:“你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能够对我负责?” 他微微一凛,不安爬上了他的眉端眼角,爬上了他整个面庞,“我怀疑……自己有梦游症。” “梦游症?”她愕然。他像个犯了错误,异常自责却又茫然不安的孩子,她看得出来,那是他真实的情绪流露,并无演戏的成分。 他把侵入监控系统,以及在网上查到的情况都对她说了。 钟恪南长期一个人生活,他之前有没有出现过梦游的症状,没有人知道。而如果真的有梦游症状,并非每晚都会发生,也没有一定的规律性,颜昕伊此前只和他在一起度过两晚,当时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现象,但不能就此证明他没有梦游症。 她的眼光飘向了窗户,在那水雾迷蒙的窗玻璃逡巡了一会儿,转回头时,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含蓄的笑意。但是,那笑容里没有温暖,却带点儿酸涩,几乎是忧郁的,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叹:“那最好先去医院做个检查,才能确认有没有。” 他从齿缝里吸了口气,似乎什么地方在发痛,“你愿意陪我去吗?” 她叹息的、软软的说:“吃完饭,我们就去。”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两人都还没有吃午饭。一顿饭,两人各怀心事,吃得无滋无味,满腹话语却无从说起。 颜昕伊坐在钟恪南的车上,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望着外面被雨雾揉成一团的朦胧的景物。通往医院的道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凤凰木,在雨色里显得格外的寂静和苍凉。树上挂着雨,一丝丝、一点点、一滴滴,迷离如梦。浴在雨中的柏油路面无尽止地向前伸展着,带着股令人不解的诱惑味道,仿佛要引着她通往世界的尽头。世界的尽头,那是何方?会有谁陪着她到达世界的尽头?会是身边的那个他吗? 像是有感应,钟恪南左手扶方向盘,悄悄伸过右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和她一样冰凉,但坚定有力,好似无声地告诉她:“我会陪着你,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两人在一起过往的甜蜜,危境中的生死相依,陡然回集心头,她有种泫然欲涕的感觉,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 梦游症属于精神科或呼吸睡眠科疾病,他们去的是一家精神专科医院,有省内规模最大,专业一流的睡眠医学中心。郑朵儿就是在这家医院住院,她在精神科的病房。他们挂了睡眠障碍门诊,医生说,梦游属于异态睡眠,要先做多导睡眠监测(psg)。多导睡眠监测就是患者在医院特制的睡眠监测房睡一个晚上,睡前医生会在他身体上接各种导线,这些导线类似于心电图检查,只是数量和部位要更多,通过这些导线,收集他这晚呼吸、血液中氧含量、睡眠深度等的信息,然后通过分析这些资料,得出他睡眠有什么问题,这些问题的严重程度等的结果。除此之外,睡眠监测还有监测体位、食管内压力等,功能十分强大,是诊断睡眠方面疾病必不可少的检查。 颜昕伊接到了邱娜苹打来的电话,说今晚有一个重要的家庭聚会,让她务必要参加。邱娜苹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聚会,但因为盛长天非常希望颜昕伊能够参加,她就转达了。既然盛长天如此重视,颜昕伊也不好推拒,便答应了。 钟恪南决定先送颜昕伊回公安局,她的车子停在那里,要去开车。然后他去一趟公司,处理点事情,晚上再来医院做多导睡眠监测。 外面仍下着雨,一片水雾迷茫。颜昕伊又倚着车窗,凝视着窗外的道路,路边高大的凤凰木之间有一盏又一盏的路灯,耸立在阴黯的雨雾中。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她几乎可以看到灯罩上坠落的水珠,可以感觉到大树的枝桠垂挂着的寂寞。路灯平行伸展,像两串永远环绕不起来的珠链。路上空无一人,柏油路面的雨水迎着路灯闪烁,诱惑的味道更浓重了,世界的尽头在哪里?钟恪南会陪着我一直走到那里吗?她出神的凝望和凝想。 车子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窗外暮色浓重,雨雾中,一切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昕伊……”钟恪南轻唤。 颜昕伊转过头来,他的眼光中充满了祈谅的神色,忧愁的审视着她。 “不用担心,梦游症是可以治愈的。”她想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但那笑容飘忽而勉强。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把她那双小手紧阖在他的大手之中,苦恼的,不安的注视了她几秒钟后,又将她拥进怀里,他的面颊贴着她的头发,心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了起来:“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让你受苦了……” 她的身子难以觉察的颤栗了一下,内心深处涌起一阵酸酸楚楚的柔情。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使她的心跳不规则,呼吸不稳定。她深喘了口气,语声微颤:“别这么说,我不怪你……把心放宽,晚上好好配合医生,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轻轻托起她的头,看到她闪动着眼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他用嘴唇温存的吻掉了那滴泪珠,嘴唇在那睫毛上逗留了一会儿,再从她眼睛上滑下来,落在她的唇上。 盛家别墅的餐厅内灯火璀璨,餐厅墙上还新挂上了一幅名贵油画,品位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盛长天对这次家庭聚会显得非常重视,请了星级酒店的厨师过来掌勺。颜昕伊心中疑惑,既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重大节日,为何如此隆重? 盛长天的秘书程仕泽也来了,盛长天很器重这个秘书,几乎把他视为盛家的一份子,有家庭聚会经常让他也参加。而且颜昕伊感觉得到,盛长天似乎有意撮合程仕泽和盛兰亭,只是盛兰亭一心想要嫁给叶明超,不把程仕泽放在眼里,盛长天也无可奈何。 盛兰亭和盛星辰依旧姗姗来迟,而过去总是先于弟弟妹妹出现的盛柏亨,这次却比他们来得更迟,连人影还没有瞧见。自从上次在文化馆排练厅和盛兰亭发生冲突后,颜昕伊就没有再见过她。这次见面,大小姐记着仇,对她没好脸色,她也不理会,只跟妈妈说悄悄话。盛星辰也还是目中无人的样子,注意力只停留在他的手机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来了。”盛长天面露喜色,“柏亨带着她的女朋友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带女朋友回家。” 颜昕伊这才明白,原来是盛柏亨带女朋友见家长的家庭聚会,盛长天请她来是一片好意,可是她对于盛柏亨来说就是个外人,甚至是个不体面的人,这样的场合,盛柏亨肯定不喜欢她来凑热闹吧。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她已经很识趣的准备提前离席了。但是当盛柏亨的女朋友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她顿时呆住了,一时间思想也停止了转动。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吴菡。”盛柏亨像在展示自己精心收藏的珍宝,珍爱和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她是在读的心理学博士,颜值和才华都是一流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波澜(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缓过神来了,她望着盛柏亨和吴菡,盛柏亨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外表出众。而他身旁的吴菡,一袭纯白色的长袖西装裙,西装的大翻领搭配黑色单排扣,利落中带点小巧思,与白色细跟皮鞋相呼应。整套着装在水滴形耳环点缀下,更衬出她的高贵优雅、气质卓越。她站在璀璨的光影中,身姿绰约,尽显迷人的女神气息。两个人真是俊男美女,般配极了。 颜昕伊细细回想,其实此前已有迹象显露,只不过她自己没太在意,更没有花心思去把那些迹象最终串联在一起。她看到盛柏亨上楼去心理服务中心,看到吴菡上了一辆和盛柏亨一样的黑色雷克萨斯,还有吴菡说,等见了她的男朋友,相信盛星辰就不敢这么放肆的骚扰她了。是的,盛星辰再荒唐无度,应该还不至于跟自己的哥哥抢女人,更何况,盛柏亨显然对吴菡是非常认真的,他如此郑重其事的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就是已经打算迎娶她进门了。 颜昕伊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盛星辰,他正死死地盯着盛柏亨和吴菡,眼睛发直,脸色发青,嘴唇发白,他万万没有想到,哥哥带回家的女朋友,竟是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女人。 “快坐吧。”盛长天热情相迎,“吴小姐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才华,能看得上柏亨,是他的运气。” “我的运气确实太好了,感觉就像中了亿万彩票。”盛柏亨笑着,一脸宠溺的眼神看着吴菡,他素来高傲,在吴菡面前却放低了身段,整个人似乎也变得温柔了,“我们今年之内就会结婚,爸,你不是盼着抱孙子盼很久了,这个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程仕泽端起桌上的水杯,想要喝水,不知怎的手一滑,差点将水杯打翻。这一幕正好被颜昕伊看在眼里,程仕泽有些尴尬地对她笑了笑。 盛长天乐呵呵的,之前他就听盛柏亨介绍过吴菡的情况,也请人调查过她了,身家清白,生活作风上没有任何污点,自身条件很好,这就足够了,他从来不主张豪门联姻,更愿意让孩子们自由择偶,真正获得幸福。 突然间,“啪——”的一声响,盛星辰拍着桌子跳了起来。“她是我要的女人!”他对着盛柏亨大叫,额上的青筋跳动着,“好啊,你真是个好哥哥,跟自己的弟弟抢女人!” 盛长天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啊,难道他就是老三一直在追求的那个女博士?”盛兰亭也出了声。上次在文化馆的排练厅,她还没见到吴菡就走了,只知道盛星辰是去给那个女博士送人民币做成的花束,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盛星辰为一个女人花费那么大的心思,虽然还是用烧钱的法子,但动了脑子,也亲自动手做了一部分花。以前那些花花草草,都是给钱就能到手,不少还主动往他身上贴,玩腻了就一脚踢开,除了那个跳楼的嫩模…… “就是她!”盛星辰忽然崩溃了,他用手抱住了头,满屋子乱踢乱踹,他踢桌子,踢椅子,踢柜子……踢一切他踢得到的东西。一面踢,一面咆哮、悲愤的吼着:“为什么偏偏是她?我追她追了这么久,你却来个横刀夺爱!她是我要的,是我要的!” 他一通发泄后,又对着盛柏亨和吴菡冲过去,程仕泽跳起来,从身后用力抱住盛星辰,阻止他接近盛柏亨和吴菡,担心他伤害到他们。盛星辰吼叫挣扎着,但程仕泽的力气显然比他大,将他牢牢制住。 吴菡冷眼望着盛星辰,她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先放开他,我来跟他说。”盛柏亨对程仕泽说。 程仕泽便松了手,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盛星辰涨红了脸,眼睛里燃烧着愤恨的火焰。 “老三,不要闹了!我知道你一直纠缠吴菡,但那都是你一厢情愿,吴菡根本不接受你!”盛柏亨声色俱厉,“不是你想要的就能得到,也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我今天把她带到你面前,也是要明明白白告诉你,这是你未来的大嫂,请你从现在开始,停止对她的骚扰。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这样胡闹下去,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难道心里还没个数?” “你不就是想证明你比我强,你的目的达到了,很得意吧?”盛星辰因愤怒而声音嘶哑,“从小到大,你就样样跟我争抢,什么也不肯让我。我知道你比我优秀,爸爸也喜欢你,器重你,这些都算了,我也不计较,可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你也要抢走,还带到我面前来炫耀,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好哥哥!啊哈哈哈……” 他纵声狂笑起来,声如枭鸣,凄厉刺耳,又似有无尽的悲凉,笑声未绝,人已愤然离场。 餐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盛长天木然站立着,他还没有从刚才那样惊心的状况中抽离出来。 盛兰亭冷嗤了一声,打破寂静,“天下女人这么多,怎么偏偏你们兄弟俩就看上了同一个女人,这下可好,看你们怎么收场。女博士,果然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三种人,一来就把我们家搞得鸡飞狗跳的。” 颜昕伊听盛兰亭那口气,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奇葩女人。 盛柏亨狠狠地瞪了盛兰亭一眼,她不作声了。 “爸,我们坐下吃饭吧。”盛柏亨走过去轻扶住盛长天的手臂,“老三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情绪激动,他会慢慢想通的。他也该成熟起来了,不能总这么……” “吃饭吃饭。”盛长天打断了他,随即喊佣人上菜。 盛柏亨拥着吴菡落座,盛长天也在主位坐下,对吴菡还是以礼相待。其他人都没有再提盛星辰,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饭桌上的气氛逐渐融洽起来,盛柏亨主动对盛长天说,吴菡和颜昕伊是好朋友,所以今晚的家庭宴会,希望颜昕伊也能到场。 盛兰亭闻言很不悦地垮下脸,但不敢再多嘴。 颜昕伊恍然,原来请他来赴宴的不是盛长天,而是盛柏亨,真难得啊,她这是沾了吴菡的光,才能得到盛柏亨另眼相待。心念转动间,她望向吴菡,吴菡也正对她投来目光,两人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邱娜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置身局外,对吴菡礼貌微笑,对盛星辰和盛柏亨的冲突不言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用餐期间也不发表任何看法,只偶尔和颜昕伊说几句悄悄话,诸如问她是如何认识吴菡的。 晚上,钟恪南先在家沐浴后,按照和医生约定的时间去了医院,换上自备的宽松睡衣。他走进睡眠监测室,睡眠技师在他身上连接多个导联来进行监测,然后便让他在监测室内的单人床上躺下,进行正常睡眠。他是真的倦了,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脑中思绪凌乱,朦胧的想着昕伊,想着他们的种种过往。他阖上眼睛,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晚餐过后,盛柏亨要送吴菡回去,但吴菡表示有话要和颜昕伊说,搭她的车回去就行了,盛柏亨虽然不情愿这么早和吴菡分开,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回去的路上,颜昕伊开始“审问”吴菡:“你瞒得也太紧了,赶紧交待,和盛柏亨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他工作压力太大,去心理服务中心找我师兄做心理咨询,第一次咨询大概是一个月前吧,当时师兄还在陪另一位客人,是我先接待的,感觉我们挺投缘,挺聊得来,彼此都有好感,就互加了微信,之后他主动跟我联系,一来二往,就在一起了。”吴菡如实“交待”,“上次一起吃饭,我跟你说起男朋友的时候,我们刚确定了关系,我们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觉得合适就可以结婚了。” “这么说,你们才认识一个月就准备结婚了?”颜昕伊有些惊奇,“这速度,闪婚啊。” 吴菡的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我们算是一见钟情,激情过后还觉得非常舒服、顺畅,可以白头到老。既然这样,我们的年纪也都不小了,不如就结婚吧。” “盛柏亨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到女神的垂青。”颜昕伊感叹。 “他也是我的男神。”在爱情面前,吴菡不再是高冷女神,成了坠入情网的小女人。 “他的工作压力有多大,大到要去做心理咨询的程度?”颜昕伊又好奇询问。 “据说是因为弟弟不成器,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已经明确他为接班人。”吴菡说,盛柏亨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会辜负了父亲的期待,所以压力越来越大,非常焦虑。现在做了几次咨询后,加上有吴菡在身边开导,已经好多了。 “你怎么样了?”吴菡转而关心起颜昕伊来,“我今晚看你神情有些忧郁,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波澜(三) http://.biquxs.info/

什么都瞒不过吴菡的眼睛,颜昕伊此时也很需要有个倾诉的对象,便将她和钟恪南的事情对吴菡说了。 “梦游症?”吴菡颇感诧异,“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看不出他有说谎的痕迹,也相信他没必要对我撒这个谎。至于是不是真的有梦游症,只能交给医生去诊断了。”颜昕伊长吁了口气,“说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而且是这样的方式,我心里一时接受不了,其他的,倒没什么。” 吴菡了然微笑,“我明白了,说得粗俗一点,你并不介意被他睡,而是介意被他用这种方式睡,而且睡得不明不白。” 颜昕伊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样的话从吴菡口中说出,违和感太强了,但她确实说中了要害,完全吃透了她的心思。 颜昕伊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是清洗床单,她泡了洗衣液,在血迹部位揉搓, 整个过程中,她都不能遏止自己忧愁而若有所失的情绪。但是,当血迹逐渐淡化直至消失后,她忽然间轻松了下来,好像什么无形的重担已经交卸了。不管怎么样,她把第一次给了心爱的男人,而且心甘情愿,这就足够了。当初郑朵儿问吴菡什么时候把自己给男朋友最合适时,吴菡回答,如果自己觉得合适了,就可以去做。如果自己还在犹豫,那就一定不要草率地行动。其实经过了雾山村那样的生死相依后,她的心底已没有犹豫,随时做好对他献身的准备了。只是难免有遗憾、委屈和不甘,那样私密的、美好而神圣的时刻,本应该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可当时他是失常的,而且那段记忆被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了,独把孤单、惆怅和落寞留给了她。 第二天清晨,颜昕伊就去了医院,她牵挂着钟恪南,迫不及待想知道睡眠监测的结果。钟恪南已经起床了,正在等待医生的初步报告。 “昨晚睡得怎么样?”她关切地问。 “不好也不坏。”他伸手轻抚她披垂的长发,“你呢?” “还好。”她昨晚比预想中睡得要安稳,一夜无梦。 医生走了过来,告诉他们,初步报告显示,钟恪南并无睡眠障碍疾病,从睡眠脑电图波形来看,也没有发现异常。正式报告要明天的工作时段再到医院来取。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梦游症?”钟恪南很疑惑,那他前天晚上的行为,又该如何解释? “不是,多导睡眠监测结果只是可以排除掉一些原因引起的梦游症,或者看看你的梦游发生在哪个睡眠阶段。”医生说,如果检测结果没有发现问题,需要进一步做更多的检查。 钟恪南颓然的用手扶住额头,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是最折磨人的,他多希望及早发现问题所在,赶紧治疗。 于是一整天,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的颜昕伊,陪着钟恪南在医院度过,而钟恪南也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接受各种检查。可是最终的检查结果,都没有发现会引起梦游症的原因。医生的诊断结论是,他并没有患上梦游症,至于那晚奇怪的行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已经不属于睡眠医学中心的范畴了,建议他去精神科看看。 钟恪南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建议他去看精神科,就是怀疑他有精神病,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走出医院,两人都很沉默,雨季仍在持续,阴雨天的天空,云层低沉而厚重,有股萧瑟和苍茫的意味。又或者,与天气和云层无关,萧瑟的是他们的情绪。晚风拂面而来,夜风里有潮湿的雨意,凉凉的扑在他们的额际和颈项里。 颜昕伊抬起头来,眼光迷蒙、恍惚的望着钟恪南,他的眼珠黑黝黝的闪着光,紧闭着嘴,脸上遍布着阴郁和矛盾。两人默默对视了一阵,他艰涩开口:“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骗子,欺骗了你?”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想知道真相,但我相信你没有欺骗我。” 他迅速的背转身子,不让她看到他脸上肌肉僵硬,呼吸急促的模样,他全身心都笼罩在一份突发的激情里。然后,他感觉一只纤柔而温暖的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他不自主的浑身一震,随即她和煦如春风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我……已经想通了……你也不要太过……纠结。” 他回过神,注视着她那盈盈欲语的眸子,轻轻蠕动的嘴唇,还有眉端的轻愁……他忽然伸手,把她的头紧揽在胸前。“到你那儿去。”他哑声说。 钟恪南站在颜昕伊的卧室里,四面打量,距离他的“梦游”事件的发生,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来,他一直备受煎熬和折磨,再次来到这个对他来说有着极为特殊意义的地方,他的心海浪潮澎湃。她的房间布置简单而大方,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木架,都是乳白色的,简单而大方。木架上陈设了许多很精巧别致的摆饰,例如一个卡通人物玩偶,一窝兔子小摆件,一对情侣亲嘴娃娃,都很可爱,很符合她的风格。窗帘和床单都是粉红色的,他猛然发现,原来浅白色的床单已经被换掉了,他的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和痛楚的感觉。他亏欠她太多,却连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都无法给她。 窗外的雨由小而大,风由缓而急,窗玻璃被敲得叮叮咚咚的乱响声,他走到窗前,眼光虚渺的投射在窗上的雨珠上面,看着无数细碎的雨珠,从玻璃上滑落下去。 颜昕伊走了进来,“水烧好了,你要喝咖啡还是茶?” 钟恪南没有回答,只对她招招手。她走过去,他搂住她的腰,两人一同望着窗外的光影照耀在雨珠上,把雨珠染成了一串串彩色的水晶球。室内好安静,静得让人心慌,静得让人窒息。 钟恪南转过身子,低头吻了吻颜昕伊的额头,再往下,嘴唇从她面颊上轻轻滑过去,落在她的唇上,他的手臂温柔而细腻的拥抱着她。他们彼此拥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和窗外萧萧瑟瑟的风雨声。 良久,她慢慢抬起头来,凝视着他,“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咬咬牙,胸中掠过一阵隐痛,“你想说什么?” “有一种心理学效应叫墨菲定律,其中一个主要内容就是,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还有另外三个内容是,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她仰脸望着他,“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容易犯错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弱点,不论科技多发达,事故都会发生。而且我们解决问题的手段越高明,面临的麻烦就越严重。所以,我们在事前应该是尽可能想得周到、全面一些,如果真的发生不幸或者损失,就笑着应对吧,关键在于总结所犯的错误,而不是企图掩盖它。” “我从没有企图掩盖过,我就是想要总结所犯的错误,但是我到现在还找不到原因。”他懊恼而颓丧地叹气,“如果接下去继续出现类似的情况,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可怕的人,害怕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你在担心这个。可是担心也没用,如果坏事有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并造成最大可能的破坏。”她的眼底被一片恻然的柔情所涨满了,“我不害怕,我要尽可能帮助你,预防坏事的再度发生,所以,从今天晚上开始,我要连续几晚看着你,看你是不是还有梦游的症状发生。如果有,我会引导你回到床上,然后我们去看精神科,有病总是要治的。如果没有,再考虑是否其它的可能性,比如是否会有……人为的因素。” “人为的因素?你是指什么?”他疑惑地问,“我那晚和你分开后就直接回家了,中间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 “我自己也还想不明白。”她轻声叹息,“总之,先观察几晚再说。” 他的眼里浮起了一抹亮色,“你真的不害怕,愿意陪我几晚?” “总得有个人看着你。”她半垂着睫毛,半掩着那对清亮的眸子,“当然,如果你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我也乐得省事。” 话音刚落,他的嘴唇迅速的对她压了下来,他的嘴唇灼热而焦渴,带着烧灼的热力。他边吻边带着她向床边走去,两人倒在了床上。她的唇柔软而清凉,像早晨带着雨露的花瓣。他抬起头来,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把眼睛闭上。”他命令。 “你要干什么?”她很直白地问。 他注视着她,她的面颊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晕,嘴唇翕动着,像两瓣初绽开的花瓣,他觉得她如此清丽纯真,让他感到惭愧和汗颜。他坐起身来,忧心忡忡的皱拢了眉头,“我不能再伤害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变故(一)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摇摇头,把眼睛闭了起来,睫毛微微抖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钟恪南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承诺般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睁开眼,灵活的大眼睛乌溜溜的对着他转,“怎么做?”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不答反问:“今晚是我留在这儿,还是你去我那里?” “还是去你那里吧。”她回答,“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有利于放松,展现出最真实状态。” 他的笑意加深了,点头说了声“好”。 颜昕伊烧的那壶开水已经凉了,既无法泡茶也无法泡咖啡,钟恪南说去他那儿再喝,他那里有好茶好咖啡。到了钟恪南的住处后,钟恪南却提议喝红酒,理由是睡前喝红酒能够改善睡眠,调节新陈代谢。 “你这种说法是错误的。”颜昕伊纠正,“正常情况下,人在喝酒之后往往会感觉到疲倦和昏昏欲睡,于是很多人推测喝酒会有助于睡眠。有些长期睡眠不好的人会尝试在睡觉前喝点酒,其实这是一种误区。喝酒对于最初的入睡确实有一定帮助,但是随着酒精的代谢,它往往会在后半夜导致人频繁觉醒,睡眠也一直断断续续,造成睡眠整体时间的缩短,甚至引起多梦。因此,经常在睡前喝酒固然可以短暂产生昏沉想睡觉的作用,表面上看对睡眠有帮助,但其实是影响了睡眠深度,久而久之会加重失眠。” 钟恪南被她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颜昕伊闪动着灵活的眼珠,又很负责任的叮嘱:“另有一点需要强调,频繁喝酒容易使机体产生对酒精的耐受,最终睡眠问题没有解决,酒量倒是一直在增长,若是造成了酗酒的后果,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将更大。因此,如果你的睡眠不好,建议在上床前5小时内不要饮酒。” 钟恪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好,听你的,那么你想喝什么?” “睡前喝茶和咖啡也不好。”颜昕伊的眼底有柔和的笑意,“我的建议是,都别喝了。” “好吧。”钟恪南表现得很听话,“你说了算。”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真乖。”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暧昧地问:“要洗澡吗,是你自己洗,还是需要我帮忙?” 她抽出手,扭身跑开了,“我又没有受伤,才不需要帮忙呢。” 他看着她飞奔上楼,嘴角向上弯起。 颜昕伊带了换洗衣物,还自备了洗漱用品。她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穿上可爱的卡通睡衣。外面是卧室,窗帘没有拉上,由于室内室外的气温相差很远,窗玻璃上有一层雾气。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朦胧的灯火,手指下意识的在窗玻璃上画着,无心的在那雾气上写着字。 过了好一阵子,钟恪南走了进来,他在另一个浴室洗过澡,也换了一身睡衣。他悄悄走到她身后,看清她写的是“冰棍先生”,写了好几排。 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浑身一颤,娇嗔:“你吓我一大跳。” 他将她拥到怀里,嘴唇轻轻碰着她的前额,“就算真的是冰棍,也早就被你融化了。” 她抬头看他,眼珠清亮得像黑色的水晶球,折射着光彩,“真的?” 他用热烈的吻来回答,他的嘴唇紧压着她的,辗转吸吮,继而拦腰抱起她,走向那张大床,将她轻轻放下,嘴唇再度堵住了她红滟滟的小嘴。她的胳膊缠着他的脖子,两人的舌尖缠绕在一起,温存、细腻、缠绵的蠕动着。他全身都燃烧起来,心脏几乎要裂腔而出……与那一晚不同,他的动作格外轻柔,小心翼翼地对待她……那一刻,仿佛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人,终于寻找到了那片绿洲,久旱逢甘霖,通体舒畅。 而她一直头晕晕,目涔涔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要飞起来,直到瞬间清醒过来,小手使劲抵住了他的胸膛。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嗫嗫嚅嚅地说:“我才……吃过药,你别……别再让我吃药。”那晚之后,她吃了紧急避孕药,那药吃多了很伤身体,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不会……我有准备。”他气息不稳地应着。 她讶异,“什么时候……” “刚才你洗澡的时候,我出去买的。”他一口气说完,便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热流在他身体里、血管里、胸口奔窜着,他带领她直冲云霄,飞到层云深处、青天之外,飞到那火热的太阳里去! 两人躺在床上,钟恪南很温存地环抱着颜昕伊,颜昕伊枕着他的手臂,昏昏欲睡。忽然间,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从浴室里传出来的,她洗澡时将手机带入浴室,之后竟然忘了拿出来。 她匆匆起身去接听。 他望着她的背影,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莹白如玉,强烈冲击着他的视线。他体内刚刚冷却的火焰又开始隐隐跃动了,方才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太过美妙,他彻底沉沦,欲罢不能。 是沈弘,他说查到了一些关于钟恪南母亲的信息,要及时向颜昕伊汇报。但颜昕伊觉得钟恪南现在正受到梦游症的困扰,不适宜再增添他的心理负担,于是告诉沈弘,现在不方便说,明天再找他当面谈。 挂断电话后,她的纤腰立即被一双大手楼主,她微微一颤。他和她一样光裸着身子,她垂下睫毛,羞于正视他。 他却故意伸出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他用研究的神色看她,“舒服吗?” 她愕然睁大眼睛,脸刷的红了。居然问这样……无耻的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她像个羞赧的小妇人,悄悄掉开目光,嘴角却故意扬起一抹带着挑衅意味的弧度,“一点都不舒服,你的技能太差了。” 他和她一样上扬嘴角,“是吗?看来我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努力,我们继续。” 他说罢一把抱起她,将她束缚在洗手台上。她惊呼了一声,习惯性地张嘴就要对着他的肩膀咬下,却看到她此前留下的,已经变得很淡的牙印痕迹。顿时下不了口了,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的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不管了!”他语气霸道。 她被他折腾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接听手机。 从浴室到卧房,他简直像个易爆的火药库,任何一点星星之火,都足以引起一场爆发,她在他的爆发中震颤着,不断被抛上烈焰之巅,一呼一息间全是热浪,逐渐蔓延至她的全身,奔腾喷涌的烈焰,强烈吞噬了一切,她犹如灵魂出窍般,身体悬浮飘起,在一个梦幻的世界里遨游,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飘渺,时间似乎也停滞了。 火焰终于渐渐冷却后,她气虚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全身雪白的肌肤泛着粉红色。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像在对待一件珍爱的宝贝。 顽固的手机铃声再一次打破了夜的寂静。 她猛然惊跳,这么晚持续不断的电话,一定是有什么任务,她有些懊恼,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私人的原因而耽误工作,而且原因还这么……不可言说。她想要起身去接听,他按住她,“ 我去拿。” 钟恪南去浴室取来铃声大作的手机,颜昕伊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盛柏亨”三个字,十分惊讶。 “你能马上到心理服务中心来一趟吗?”盛柏亨的声音沙哑难辨,“吴菡想见你。” “出什么事了吗?”颜昕伊的心头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三更半夜的,吴菡不会无缘无故想见她。而且听盛柏亨的语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能来吗?”盛柏亨只是重复询问。 “好,我马上过去。”颜昕伊应承。 盛柏亨立即结束了通话。 颜昕伊将情况告诉了钟恪南。 “我陪你去。”他立即说。 她下床要穿衣服,却双腿发软,身子晃了晃,他扶住她,“我来给你穿”。他不由分说摁着她在床上坐下,从地上捡起衣物,一件件给她穿上。她的脸一阵一阵的发热,从睫毛缝里窥见,他的眼睛在灯光下炯炯的发着光,脸上带着种生动的、易感的神情,她情不自禁俯过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两人抵达心理服务中心时,已将近凌晨1点。四周笼罩在黑暗沉寂中,只有小洋楼三楼的窗户透射出幽幽的光线。 上了三楼后,他们看到咨询区域的客厅门开着,里面亮着灯,走进去,一眼便看到盛柏亨靠在墙上,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睛里布满了红丝,眼眶湿润。 颜昕伊快步走向催眠室,钟恪南跟在她身后。进入催眠室,颜昕伊首先看到的,是抱头蹲在角落里的盛星辰,他鼻青脸肿,嘴角溢血。然后,她才看到蜷缩在躺椅上的吴菡,吴菡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盘缩得像只虾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变故(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走到吴菡身旁,蹲下身,轻唤了一声“吴菡”。 吴菡慢慢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颜昕伊倒抽了一口冷气,吴菡身上裸露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嘴部和右脸肿胀,嘴唇破了,鼻子也出血,头部有伤口。她满脸又是泪,又是血迹,发丝被泪水湿透了,贴在面颊上面。模样狼狈不堪,女神的风采荡然无存。 吴菡张开嘴,半晌,才吐出怯怯的,哀痛的,像垂死般的声音:“我被盛星辰给强了。” 虽然已经在预料中,颜昕伊还是震动不已。她没有想到,盛星辰竟会如此毫无人性,连自己的未来大嫂都不肯放过。“报警了吗?”她愤然问。 “不要报警!”盛星辰突然扑了过来,声音凄厉,如野兽的哀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发誓……” “你还在狡辩!”盛柏亨狂吼着冲进来,对盛星辰挥舞着拳头,“我亲眼看到,你还想抵赖不成?你白天就到这里来骚扰过吴菡,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不要再打我,大哥,求你了!”盛星辰显然已经被盛柏亨打怕了,双手护住头,满脸惊恐,牙齿和牙齿打着战。 盛柏亨死死攥紧拳头,他的眉毛凶恶的拧结在一块儿,眼底闪烁着豹子般的光芒。但那拳头终究没有再落到盛星辰的身上,而是重重砸在了墙面上,力道之大,他的手背上立即浮现了血痕。 “你刚才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意思?”颜昕伊听出话中有蹊跷。 盛星辰惶恐地望向盛柏亨,他是真的怕他了,由心底对他恐惧,而且被他慑服了。 “昕伊,先陪我去医院吧。”吴菡有气无力地开了口,“其他的,再说吧。” 吴菡自己强撑着起身,她站立不稳,身子就向前栽去。盛星辰本能的伸出手,要去扶她。她一下子跳开,声色俱厉的喊:“不许再碰我!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畜生、禽兽,朋友妻尚且不可欺,更何况是哥哥的女人,我诅咒你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她拼命咬紧嘴唇,嘴角全是血渍。 盛星辰只好退开,带着种歉然的、不安的神情,悄悄的注视着吴菡。 吴菡的面颊惨白得吓人,身子摇了摇,似乎要晕倒。盛柏亨想要安抚她,也被她推开了。“你也别碰我!”她扶住了墙,稳住了自己。高高的昂起下巴,幽冷的声调如寒冰与寒冰的撞击,:“我已经肮脏不堪了,你离我远点,不要让我污染了你。” 她那努力维持骄傲的样子触痛了盛柏亨的神经,他心绞紧、痉挛,对她伸出手去,苦恼而矛盾的低喊:“别这样说,你是受害者,你在我心目中依然纯洁。” “不要自欺欺人了。”吴菡凄然而笑,“我打赌你永远忘不了,忘不了我曾经躺在你弟弟的身下……” “不要再说了!”盛柏亨的眼光哀求的、痛楚的盯着她,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压抑不住的愁苦,“不要再说了……” 盛星辰畏怯地瑟缩在一旁,满脸的凄惶和无助,那神情让颜昕伊有些不解,他曾经叫嚣着一定要得到吴菡,现在真的得到了,反倒像只斗败的公鸡,仅仅是因为畏惧自己的哥哥吗?既然畏惧,又为何要这样不计后果的行事? 吴菡的泪珠成串的滚落下来。“昕伊,我们走吧。”她挣扎着转过身,颜昕伊这才发现她的臀部有一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她搀扶着吴菡慢慢向外走去。 钟恪南站在催眠室外,他听到了一切,但没有进去,这种事情,他最好的做法,就是当个沉默的隐形人。此时见颜昕伊和吴菡出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吴菡,然后开车送她们去了医院。 盛柏亨和盛星辰也各自开车前往医院。 医生给吴菡作了检查,诊断结果是暴力性行为导致的xx膜破裂及撕裂出血,需要缝合。幸亏还没有严重到大量出血而休克,危及性命的程度。 盛柏亨看到诊断结果后,又一次因狂怒而眼睛血红,整个面部都扭曲了。他冰清玉洁的未婚妻,他视若珍宝,还舍不得碰的女神,就这样被自己的亲弟弟给毁了,这是怎样撕心裂肺的惨痛! 盛星辰躲得远远的,害怕又被暴揍一顿。 吴菡进手术室后,颜昕伊找到了盛星辰。他正蹲在角落里,脸色忧郁而愁苦,凄凉而落寞。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星辰,与往日张扬跋扈的他判若两人。她走到他面前,低头注视着他,“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吧。” 盛星辰站了起来,身体斜靠在墙上,语气颓丧:“我知道,你们都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我没有说谎,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到心理服务中心去,还强了吴菡,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 “难道你失忆了?”颜昕伊诧异地问。 盛星辰茫然点了点头,“好像是吧,我真的记不清楚。我只记得在家里打游戏,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吴菡身上……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哥就冲了进来,把我拽下来,狂揍了一顿。” “可我记得你说过,吴菡早晚都是你的。”颜昕伊故意试探,“而且你看到吴菡成为大哥的未婚妻后,情绪非常激动,你是不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想要强行占有她?” “不是!”盛星辰烦躁的喊起来,“我是说过那样的话,但我是想把她追到手,我想娶她,她是第一个让我真正想要娶回家的女人。知道大哥要娶她后,我是接受不了,但他毕竟是我的大哥,而且对我有恩,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和她抢女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大哥对你有什么恩?”颜昕伊追问。 盛星辰的嘴角微微抽搐,“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嫩模跳楼的事情,是他出面替我摆平的,不然我就要坐牢了。我们当时都喝多了,我才会稀里糊涂的和她发生关系,不然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那么多,我哪里用得着强上。也没想到她会去告我,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但是,昨晚我可是一滴酒都没有沾,所以也不可能酒后乱性去干那种事情啊。” “那么,大哥说你白天到心理服务中心骚扰过吴菡,又是怎么回事?”颜昕伊继续发问。 “我不是去骚扰吴菡,我是去找岳博士的,她误会了。”盛星辰解释,“我确实去找过吴菡,是在知道她和大哥好上了之前,当时吴菡不在,岳博士给我讲了一通道理,还留了个电话,说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我这两天因为吴菡的事郁闷坏了,就想到去找岳博士给我开导开导,跟他约了昨天上午去心理服务中心。结果去了碰到吴菡,我心里不舒服,发了几句牢骚,她就认为我是对她骚扰,还警告我如果再骚扰她要报警,之后就走了。我留在那里和岳博士谈话,没有再见到吴菡,不信你可以去问岳博士。” 颜昕伊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梦游症?” “梦游症?”盛星辰被问懵了,顿了顿才说,“不可能吧,如果我会梦游,那些女人不都被吓跑了,晚上谁还敢跟我睡在一起。” “你有吃药吗?”颜昕伊接着发问。 “绝对没有!”盛星辰起誓般地说,“我知道那种东西不能碰,我虽然爱玩,但底线还是有的。” 颜昕伊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盛星辰苦恼的、急切的问。 “这要等我把事情的真相完全弄清楚了,才能作出判断。”颜昕伊回答。 “你会让你们公安局的人来抓我吗?”盛星辰有些紧张地问。 “这个要看吴菡的个人意愿了。”颜昕伊如实说明,“如果她不愿意报警,我自然不会主动让人来抓你。但如果她坚持要报警,我不可能阻止,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她都是受害者,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盛星辰低着头,垂着手,懊丧的望着地下。 颜昕伊回到手术室外,见盛柏亨像个石柱般靠在墙上,显然已经靠了很久了。他面容憔悴,满脸的胡子渣,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钟恪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颜昕伊悄悄走过去,不想惊动他,但他立即睁眼,眼光投到她的身上。她挨着他坐下,他伸手揽过她的肩,她将头倚进他的怀里。 盛柏亨依旧像个石柱,动也不动。四周一片死样的寂静,直到吴菡被推出手术室,打破了寂静。吴菡被送入病房,会阴撕裂处已经缝合好,其他的伤也都作了处理。她躺在病床上,大睁着眼睛,她的眼珠黝黑得像黑色的水晶,脸色却像半透明的云母石,意识似乎沉浸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故(三) http://.biquxs.info/

盛柏亨在病床的床沿坐下,苦恼的低头望着吴菡。“吴菡……”他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吴菡的脸上有种被惊扰了之后的厌倦,她低叹一声,“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报警,家丑不可外扬,对吗?” 盛柏亨满脸的矛盾和痛苦,“我恨不得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可他偏偏是我的亲弟弟……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你受到的伤害?” 吴菡的长睫毛盖了下来,那睫毛随即被水雾所湿透,有两颗大大的泪珠,从那密密的睫毛中滚落了下来。“你先回去吧。”她恹恹地说,“我现在不想谈这个,我很累,要休息了。” 盛柏亨觉得心中作痛,他握住她的手,“我留在这儿陪你。” 吴菡却抽出了手,泪水沿着她的面颊,不受阻碍的一直滑落下去。她飘渺叹息:“回去吧,有昕伊陪我就行了。” 盛柏亨转头看了颜昕伊一眼,颜昕伊也望着他,默默无语。 盛柏亨眼底有一抹痛楚的、忍耐的神色,他那两道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块儿,唇边的肌肉绷得很紧,他在咬牙。半晌,他脸上的肌肉放松了,叹了口气,“好吧,昕伊,麻烦你照顾她。” 颜昕伊点了点头。 盛柏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病房。 “昕伊,你也回去休息吧,让你辛苦了。”吴菡虚弱地说,“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明天如果有空再来,陪我说说话。” 颜昕伊也不好坚持留下来,于是说:“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走出病房,钟恪南等候在外头,盛柏亨已经离开了,而盛星辰早已不知去向。 颜昕伊睁开眼睛来,窗帘还密密的拉着,室内依然昏暗,但阳光已将窗帘映红了。终于出太阳了,她翻了一个身,看到身旁的钟恪南仍在熟睡中,她拥着棉被,有一份无力的慵懒,深秋的早晨,天气是寒意深深的。她用手枕着头,还不想起床,虚眯着眼睛,从睫毛下望着那被阳光照亮了的窗帘,有许多光影在窗帘上重叠交错,绰约生姿,她看着看着,夜里发生的事情又在脑海中涌现,吴菡、盛柏亨、盛星辰…… 她真正清醒过来了,那两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居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还惹了一笔怎样的糊涂账!她坐起身子,双手抱膝,静静的思索,静静的回想。盛星辰,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他真的不记得,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这情况为何与那晚的钟恪南如此相似?钟恪南和盛星辰之间,可以说毫无关联,总不可能联合起来撒谎。那么,仅仅是巧合吗,还是……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猛打了个寒噤,可是,动机是什么?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只手缠住了她的腰,继而往上。 “拿开你的咸猪手。”她作势要打他的手,却没控制住力道,真的一掌拍在他的手背上,其实力气也不重,她却心疼了,抚摸着他的手背。他于是更放肆了,直接开始解她的扣子。 “我要起床了。”她抗议。 “做够了再起。”他无视她的抗议。 居然说得如此露骨!“太无耻了……”她后面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了。他食髓知味,彻底沉沦在她的温柔乡里,他热情起来简直可以烧化人,那些狂热的情愫好像在他体内每个毛孔里奔窜,使她紧张、迷乱,同样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颜昕伊终于能够离开床时,已经日上三竿,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这么晚起床过。 “我疼!”她咬着牙哼哼。 “哪里疼?”钟恪南瞅着她,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闪着魅惑的笑意。 她瘪着嘴,苦兮兮的夸大其辞:“下面疼,疼得受不了了。” “我看看。”他瞧她的神色,开始担心了。 “才不要!”她立即跳下床,捡起地上衣物穿上。 身后传来他的笑声,“不是受不了了,动作还能这么敏捷。” 她嘟嘴抱怨:“真的有点疼,被你折磨得快累死了。” “我都没喊累,你喊什么。”他气定神闲地望着她,“不是说,男人是牛,女人是田。天下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胡扯!”她驳斥,“田也是有承受度的,我就接触过这样的死亡案例……” “好了别说了。”他急忙制止,凑近她,暧昧咬耳朵:“下次我轻点,保证不会再让你疼了。” 她瞪了他一眼,跑开了。 这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颜昕伊原来计划要做很多事情,可是因为天快亮才回来睡觉,本来就醒得晚,又在床上一耗费就是两个多小时,计划完全被打乱了,只能先吃午饭,然后去医院看看吴菡,再和沈弘约见面的时间。钟恪南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两人到楼下一家餐馆用完午餐就分开了。 吴菡半靠在病床上,岳凯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和她说着什么。看到颜昕伊走进病房,岳凯元很有礼貌地站起身来。 颜昕伊也礼貌的和岳凯元打了招呼,她不知道吴菡是怎么对岳凯元说的,暂时保持沉默。岳凯元也没有作声,倒是吴菡主动开口:“昨晚的事,我已经告诉师兄了。他认为我应该报警,你的意见呢?” “如果你要报警,我当然支持。性侵受害者应该勇敢站出来为自己发声,不纵容,不沉默。”颜昕伊觑着吴菡的神色,“不过我看得出,你并不想报警,你有很深的顾虑。是因为盛柏亨,对吗?” “是的,我知道你能懂我的心思。”吴菡苦涩地说,“我要是报警,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盛柏亨的未婚妻,被他的亲弟弟强了。这不光让他颜面扫地,也会让整个盛家蒙羞。我爱他,不想让他和他的家人陷入这样的境地。而且就算报警,这事传扬出去,外界肯定认为我是为了钱,主动引诱盛星辰,价钱没谈拢,才反告他强奸。这个世界,对被欺凌的弱小者充满恶意,尤其是对遭到性侵的女人。” 颜昕伊了然点头,“我能理解,也尊重你的意愿。” “难道就这么便宜了那个畜生?”岳凯元义愤不已。 “我还能怎么样呢,顶多就是让他赔钱。”吴菡一脸的心灰意冷,“可是赔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失去的最宝贵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就算不报警,也得让盛星辰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岳凯元又心疼又无奈,“我知道你很清高,觉得谈钱太庸俗,太掉价。但是让他赔偿一笔精神损失费是理所应当的,我不得不提醒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盛柏亨还愿不愿意娶你,已经是个未知数。你也该为自己多打算,拿到了那笔赔偿费,至少给自己一个保障。不仅仅是物质保障,还能在你对抗生活挫折的时候给你勇气。如果你觉得拉不下脸面,我替你去和他谈判。” “岳博士的话很有道理。”颜昕伊赞成让盛星辰赔偿精神损失费,“我也可以陪你去谈判,或者替你去谈判。” 吴菡眼光迷迷蒙蒙的投向了一片虚无,泪珠渐渐浸湿了睫毛。好半天,她那如水雾里的寒星的眼珠,才似电影里的慢镜头般,缓缓转动。“好吧,听你们的。”她语调幽幽,“还是让师兄替我去谈判,昕伊身份特殊,不宜出面。麻烦师兄先找柏亨商量,我相信,除了报警之外,其他的,他会站在我这边。” “我大哥……今天有过来吗?”颜昕伊小心询问。 “下午来过。”吴菡半垂下长睫毛,“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就装睡。师兄过来后,他才离开。” 岳凯元已经迫不及待地拨打了盛柏亨的手机号码,两人约定稍后在心理服务中心见面。 岳凯元要走时,颜昕伊说送送他,和他一起出了病房。 “岳博士,耽误你一点时间,我正好有事请教。”颜昕伊是有意避开吴菡,“盛星辰说,他昨天上午到心理服务中心找过你,让你给他开导开导,有这回事吗?” 岳凯元点头说有,“他说自己追求的女人成了哥哥的未婚妻,心里头非常郁闷。心理咨询是一个缓慢而渐进的过程,他没有这个耐心,只想一次性搞定,坚决不愿意再来。我也不好勉强他,就听他发了一大通的牢骚,然后给他放了段音乐缓解不良情绪,又做了简单的心理疏导。后来他说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就走了。我还以为他真的想通了,谁知道……” “听音乐和心理疏导,是在催眠室进行吗?”颜昕伊试探性地问。 岳凯元微怔了一下,“是的,催眠室里面配备了专业音响设备,一般播放音乐都会在那里,整个环境也比较舒适,可以更好的接受音乐治疗。怎么问起这个?” 颜昕伊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盛星辰跟我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记得那晚在床上睡着了,醒来后已经在在吴菡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变故(四) http://.biquxs.info/

岳凯元冷笑了一声,“太可笑了,这么离谱的谎言,亏他也编得出来。” “其实,也不能说离谱。”颜昕伊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继续往下说,“假设盛星辰没有说谎,那么我能想到的,有三种可能性。第一种是喝酒或者嗑药,第二种是患上梦游症,第三种,是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据我了解,盛星辰并没有喝酒或者吃药,也没有梦游症,这两种可能性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性了。” “难道你怀疑,是我对盛星辰进行催眠,才导致他去强奸吴菡?”岳凯元瞪着颜昕伊,一脸的不可思议,“我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做?我的工作是看见咨询对象的内心深处,从而判断他们为何心有不适,我并不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操纵他人的心。再说了,你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应该也知道,就算再怎么使用催眠术,都无法做到让对方违背自己的意愿去犯罪。比起暗示,守护自己意识的本能会更胜一筹,所以,通过思想控制让人犯罪是很难的,我还没有这个本事。” 颜昕伊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确实是这样。我只是感到困惑,想跟你探讨一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 岳凯元也笑了笑,他是个亲和力很强的人,笑容让人感觉特别温暖。 回到病房后,颜昕伊向吴菡了解详细的事情经过。吴菡告诉她,昨晚因为岳凯元有事,她过来替他值班。中心的其他人放假外出都还没有回来,整个心理服务中心就只有她一个人。晚上没有什么客人,本来吴菡可以早点走,但她一边在赶论文,不知不觉已经接近深夜12点,她打电话让盛柏亨过来接她,没想到盛柏亨还没到,盛星辰先闯了进来,强行将她抱到催眠室的躺椅上。盛星辰动用了暴力,吴菡被打得头昏眼花,还是拼命挣扎反抗,但终是抵抗不过身强力壮的盛星辰,被他得逞了。他很粗暴地摧残着她的身体,她哭喊哀求,他却变本加厉。盛柏亨进来后,正好就看到了那一幕,他愤怒得失去理智,把盛星辰从吴菡身上拖拽下来,疯狂地对他拳打脚踢。 “通过这件事情,我也看清了盛柏亨。”吴菡眼神暗淡,“他最在乎的,其实是他自己,他男人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一心只想着泄愤,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我浑身疼痛,下身流血,必须尽快去医院,他却只顾着打人。” 当时吴菡只感到心灰意冷,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颜昕伊求助,可是她浑身疼痛,连下躺椅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等盛柏亨发泄完,冷静下来后,再让他给颜昕伊打电话。电话打了几次才打通,期间盛柏亨也没有提出过要送吴菡去医院,只顾和盛星辰对峙着。 “早点看清也好。他和大部分人一样,有根深蒂固的男权思维模式。哪怕我是受害者,他心里也会认为,这是我永远抹不去的污点。”吴菡脸色灰白,背脊却是挺直的,“虽然我很爱他,但是,就算他肯勉强接受我,我也不要他了。我一直记得《简爱》里面的一句话,‘要自爱,不要把你的灵魂和力量,浪费在受轻视的地方’” 颜昕伊对吴菡肃然起敬了,她对待感情全情投入,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她懂得自爱,不会为了得到谁而轻贱自己,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失意妄自菲薄。相比所谓的贞操,一个女人真正应该拥有的,是精神上的圣洁。 离开医院后,颜昕伊去了趟公安局,沈弘在局里加班。 “昨晚不方便跟我说话,是因为大神在旁边吧。”沈弘一见面就“审问”,“那么晚了还在一起,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同居了?” 颜昕伊白了他一眼,“你真是比居委会大妈还爱操心哪,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嫌我多管闲事是吧。”沈弘打鼻子里哼着,“好,为了像个男人一点,你让我打听的那事,我不告诉你了。” 颜昕伊忙陪笑的注视着他,笑嘻嘻的说:“一码事归一码事,别混为一谈。你很男人,特别有男子汉气概,行了吧。” 沈弘拉过椅子坐下,装作不理睬她。 颜昕伊走过去,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言细语的:“消消气,我给你揉揉肩,捶捶背。” 沈弘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蹦开老远,一边用力搓着手臂,“你想吓死人啊,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颜昕伊看着直乐,“好了,说正事,快告诉我,你都查到了什么信息。” 沈弘整了整神色,恢复了正经的模样。“大神的母亲余如珊,据说已经出国十多年了,在美国和她的妹妹一起生活,这十多年从来没有回国,安徽老家那边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查到了余如珊原先工作的单位,里面有个老员工,当年和余如珊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对她的情况比较了解,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他。至于余如珊在国外的信息资料,我就无能为力了。 “你已经立了大功了。”颜昕伊对这个调查结果很满意了,“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晚饭。” 沈弘无奈摊手,“今晚还有一堆活要干,这顿饭先欠着,改天补上,最好叫上大神一起,我还可以顺便向他请教点专业方面的东西。” 颜昕伊答应了。 今晚钟恪南也有事要忙,颜昕伊走出公安局,正寻思着要上哪儿吃晚餐,一辆白色的路虎从她面前缓缓驶过,停了下来。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下,叶明超探出头来,“昕伊,好久不见。” “这么巧。”颜昕伊很意外,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叶明超了,叶明超也没有再主动找过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你还没吃晚饭吧。”叶明超的眉尖眼底,布满了某种诚挚的、深沉的温存,“难得这么有缘碰上,一起吃晚饭吧,上次我要找你咨询的事情只谈了一半,可以借着这顿饭,把剩下的谈完吗?” 上回在那家具有江南风情的水上餐厅,因为钟恪南的闯入,导致她丢下叶明超离去,很失礼,她也为此颇感歉疚。虽然她当时让叶明超如果有什么事情再微信联系,但叶明超没有再因那件事情给她发过微信,大概他是在等待机会再约她面谈吧。也好,就当是最后的晚餐,把欠叶明超的补上,顺便也亲口告诉他,她和钟恪南已经确定了关系,断了他的念想。 叶明超选定一家海鲜大酒楼,颜昕伊说要自己开车过去,叶明超便先走一步。颜昕伊到达时,叶明超已经点好菜,在二楼的包厢望湖厅等候了。颜昕伊直接从楼梯上去,刚到二楼,竟和从旁边走廊出来的盛兰亭撞了个正着。 盛兰亭穿了件大红色的露肩连衣裙,露出了整个肩膀和颈项。胸前的小沟很明显,那是她引以为傲的事业线。料子很薄,整个儿裹在她的身上,曲线毕露。颜昕伊暗暗摇头,秋夜寒凉,虽然室内温度比外面高,但这样的打扮未免也太过夸张了,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身裙子很适合她,简直就是性感诱人到了极致,堪称性感尤物。 “你是到这儿吃饭的?”盛兰亭盛气凌人的。 “除了吃饭还能来这儿做什么?”颜昕伊反问。 “肯定是来蹭饭的。”盛兰亭嘲讽,“这种地方,可不是你消费得起的。” “蹭饭怎么啦,有人请吃饭,不是挺好的。”颜昕伊没兴趣和她纠缠,径自撇开她,朝望湖厅走去。 盛兰亭看到她进了望湖厅,流露出惊讶的目光。 颜昕伊走进望湖厅,吓了一跳。偌大的空间,足可容纳起码三张大圆桌,但是只摆放了一张大圆桌,有12个座位,却只摆放了两副餐具。另外还有放置了沙发的会客空间。 “就我们两个人,这也太浪费了吧。”颜昕伊惊呼。 “这里生意很火爆,临时订,就只剩这个包厢了。”叶明超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据说这是整个酒楼最豪华的包厢,有无敌湖景,体验一下也不错。” 颜昕伊将目光投向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她走到窗前,外面就是官城有名的景点松林湖,可以将湖景尽收眼底。近处湖面在灯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笼上一层梦幻神秘的色彩。 远处的湖中央正在上演喷泉秀,伴随着动感的音乐与炫彩的灯光,湖水喷涌而出,在半空中随着音乐节奏变幻成各种形状的水柱、水雾、水球,在水下led灯照射下,颜色也变化多彩,绚烂夺目。 “很美吧。”叶明超走到她身旁。 包厢内有一盏璀璨夺目的吊灯,灯影投射在落地玻璃上,玻璃也映出了颜昕伊和叶明超并肩而立的身影。颜昕伊无端觉得那影子有些暧昧,瞧着别扭,便转过身,走到餐桌前坐下。叶明超也在她身旁落座。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诡异(一) http://.biquxs.info/

桌上摆放着一瓶红酒和一瓶白酒。“喝点红酒吧。”叶明超提议。 “我不会喝酒,而且酒驾不能开车。”颜昕伊推却了。 “那就来一扎鲜榨果汁。”叶明超也不勉强,按铃召唤来服务生,问颜昕伊要什么果汁。 颜昕伊想喝橙汁,服务生于是出去了。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呼吸沉缓而规律的起伏着,空气中似乎充塞了一份颇不寻常的沉寂。颜昕伊一抬眼,就见叶明超正默默的看着她。这样近距离端详,他似乎瘦了,也憔悴了, 但那澄湛的眼眸比以前更温柔,更充满撼动人心的力量。他紧盯着她,颇有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颜昕伊心慌,她赶紧找了个话题,微笑着问:“怎么没有和你爸一样,开劳斯莱斯?” “我还没有那个财力,也没有可以匹配的身份和地位,总裁说白了就是个高级打工者。”叶明超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豪气,“等我有能力拥有和我爸一样的钱财、身份和地位了,再和他一样开劳斯莱斯。” “嗯,有志气。”颜昕伊赞许,心想,和盛星辰那个败家子相比,好了十万八千里。盛星辰这次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给吴菡的赔偿费,还不是又要花他老子的钱,盛长天有这么个儿子,也是够倒霉的。 “你最近好吗?”叶明超关心起她的情况。 颜昕伊还未回答,望湖厅的门被推开,有服务生端着菜盘进来了,一大盘的刺身,生鱼片、螺片、鲍鱼片等,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其他菜肴也陆续被端上来,鱼、虾、蟹等,很快摆满了一桌。 颜昕伊对着满桌的佳肴发笑,“你是要让我们两个人,吃下12人份的菜。” “这家酒楼的海鲜很不错,想让你多尝几样菜。”叶明超微笑起来,温柔的眼光带着种醉人的温馨,“吃不完就打包带回去继续吃。” 他说完拿起公筷,很殷勤地为颜昕伊夹菜。 “我自己来。”颜昕伊不习惯让他服务。 “我很乐意为你服务。”叶明超却坚持,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不只是很乐意,简直就是求之不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为你服务下去,该有多好。” “只要你一招手,想让你服务的女孩,估计要排上好几条街。”颜昕伊也用调侃的口吻,“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可是,除了你,其她人都不是我想要的。”叶明超下颚的肌肉在微微抖动,他的声音里竟带着震颤,“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是《红楼梦》中,贾宝玉对林黛玉说的话。颜昕伊对他展露歉然的微笑:“只可惜,我不是属于你的那一瓢饮,我已经被人取走了。” 叶明超嗒然若失的望着面前的那道菜,鹅肝爆真菌,旁边装饰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他像是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伸手拿过那朵花,轻轻抚摸。颜昕伊看着他那抚花的动作,心莫名奇妙的跳了跳。 这时又有服务生端着一扎鲜榨橙汁走进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之后服务生就退出包厢,不再打扰他们。 叶明超放下那朵玫瑰花,端起杯子,“来,我以橙汁代酒,敬你一杯。” 颜昕伊举杯和他碰了碰,叶明超一口气喝掉大半杯,她也慢悠悠地喝下小半杯。 “你妈妈,对你的控制欲还是那么强吗?”颜昕伊觉得该进入正题了。 “她国庆节前就出国旅游去了,还没回来,我暂时摆脱了她的控制。”叶明超取过颜昕伊面前的小碗,为她盛了一碗海鲜汤。 “怪不得你今晚敢请我吃饭。”颜昕伊开起玩笑,“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你妈又会投诉我勾引你。” “我就是担心她又为难你,才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敢联系你。因为她,我错失了很多机会……”叶明超陡然咬紧牙关,“我不会屈服的,我会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摆脱她的掌控。” 颜昕伊没有说话,默然望了望他,在他的眉尖眼底,她可以看出他的坚毅倔强。他应该会成功吧,她朦胧的想着。 两人默默吃了一阵子菜,又喝了些橙汁。叶明超忽然放下筷子,用手支住了头。 “你怎么了?”颜昕伊看出他的异常。 “头有点晕。”叶明超的声音虚弱无力。 颜昕伊注视着她,眼前也开始出现重叠的影子,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她两眼发黑,浑身绵软无力,力气似乎被抽干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在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叶明超趴在了桌上,而她很快也趴下了。 盛兰亭回到包厢继续和朋友聚餐后,一想到颜昕伊居然到望湖厅用餐,心里就很不舒服。应该是有什么人请她吃饭,会是什么人,是男人吗?在好奇心和嫉妒心的驱使下,她决定悄悄去窥探一下,她到底是和什么人一起用餐。 盛兰亭走到望湖厅外面,轻轻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一道缝,往里张望,看到只有两个人趴在桌上,其中一个是颜昕伊,另一个男人,看着有点像叶明超。她走进去,关上门,快步走向那张大圆桌。她扶起那男人的头,看清楚了,正是叶明超,他和颜昕伊一样,昏迷不醒。 盛兰亭完全懵了,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正想喊服务生过来,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了,两个头戴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人高马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盛兰亭,两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一男一女,都昏迷吗,怎么多了一个醒着的女人?”其中一个压低声音对另一个说。 “什么一男一女?”盛兰亭耳尖听到了,“你们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其中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 “我是他们的朋友,来找他们,却看到他们趴在桌上不动。”盛兰亭满腹狐疑,“难道是你们干的?” “他们怎么昏迷的我们不清楚,我们只是拿人钱替人办事,来把这两个人带走。”那男人凶神恶煞的,“你在这儿太碍事,我们只能把你打昏了。” “我也可以给你们钱!”盛兰亭尖声叫,“告诉我,你们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干什么。如果你们愿意替我办事,我可以加倍付钱给你们。” 两个男人互视了一眼,另一个男人语气好一些:“那人让我们把这一男一女带到楼上的酒店房间,扒光他们的衣服,拍他们睡在一起的裸照。然后再等待对方的指示,把照片送到指定地点。” 盛兰亭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是哪个缺德鬼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我们没见过面,不知道是什么人。再说了,我们只认钱,不认人。”凶巴巴的男人又说,“那人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们每人一万块钱作为酬劳,你真的要加倍付钱?要我们办什么事?” “我给你们每人两万,你们只要离开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做。”盛兰亭已经想好了对策,“到时你们就如实跟雇主说,有人付给你们双倍的钱,让你们放过那一男一女。” “你确定,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给我们每人两万?”那个温和一些的男人不敢相信似地问。 “对。”盛兰亭很肯定地回答。 “那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置?”男人又问。 “不用管她,把她丢在这儿就行。”盛兰亭根本不把颜昕伊放在眼里。 两个男人稍做商量,觉得跟盛兰亭的交易要划算得多,不用干坏事,不需要冒任何风险就能拿到一笔钱,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何乐而不为。于是他们同意了,给了盛兰亭一个银行账号,盛兰亭马上用手机银行转账,那两个男人确认收到钱后,立即离开了。 盛兰亭打电话叫来一起用餐的两个男性朋友,告诉他们叶明超喝醉了,让他们帮忙到楼上酒店开个房间,再把叶明超带到房间里面。电梯就在望湖厅斜对面,要把人带到楼上很方便。 两个男性朋友把叶明超放到床上后就走了,盛兰亭自己留了下来。 海鲜酒楼的服务生在客人用餐的时候不会入内打扰,客人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按铃召唤。颜昕伊一直孤零零地趴在桌上,直到三个小时后才悠悠转醒。她非常迷糊,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她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刺得她两眼发花,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她头脑昏沉,腰背酸痛,脖子也麻木僵硬。她有些费劲地直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半眯着眼巡视空荡荡的包厢,满桌的菜肴基本没有动过,她的手提包还在旁边座位上。她的脑中是纷纷乱乱的一团,好像有人往她头脑里塞进许多棉花似的,胀得很满却又全是空白。她慢慢记起来了,是叶明超带她到这儿来吃饭,但是还没吃什么东西,叶明超就头晕趴下了,她也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诡异(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用手托住下巴,必须好好的想一想。想什么?她又抓不住任何具体的东西,叶明超去哪里了?她按铃唤来了服务生,服务生说他没有进来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叶明超去了哪里。 她只能给叶明超打电话,电话接通后,过了好一阵子才接听,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颜昕伊,明超哥哥和我在一起,你不要再来骚扰他。”她听出是盛兰亭张狂而又略带睡意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这你就管不着了,你连给明超哥哥提鞋都不配,趁早醒醒,别做梦了!”盛兰亭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颜昕伊简直莫名其妙,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她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叶明超和盛兰亭在一起,说明他还好好的,她也不用为他操心了。她从包里取出手机,没有未接电话,打开微信,有钟恪南发来的信息,说他今晚要工作到比较晚,让她先睡。 她不想打扰他的工作,决定先回去睡一觉,其它的,等明天脑子好使了再说。她找服务生要了个袋子,将她和叶明超喝剩的那扎鲜榨果汁,以及两个用过的杯子一起装入其中。 叶明超到这家酒楼用餐是记账的,不需要颜昕伊结账,她直接提着袋子离开了。 钟恪南给颜昕伊配了一副家里的钥匙,她可以自由出入。回到家,她洗过澡后,头还有些晕乎乎的,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同一时间,钟恪南和丁一衡还在官城大学的实验室里讨论他们合作的新项目。丁一衡和钟恪南一样是海归博士,丁一衡比钟恪南大三岁,和钟恪南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友,钟恪南攻读博士的时候,丁一衡已经毕业,留在学校当研究人员,两人在一次华人校友聚会中相识,因志趣相投,很快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丁一衡有张标准的国字脸,天庭饱满,很有福相。他在国外的时候,曾经参与过一个科研项目:利用dna推测嫌犯特征。他和其他研究人员一起通过分析1000名大学生的dna,发现5个基因决定了76%的头发颜色,75%的眼睛颜色,和46%的皮肤颜色,并曾利用这项技术帮助警方破案,在一起重大案件中,通过现场遗留的牙刷提取到的dna,推断出嫌犯来自北非,隶属于某个组织。之后从嫌犯家属身上提取到的dna对比得到了证实。他们甚至从现场遗留的车子里提取的dna,推测出其中一位是蓝色眼睛,以及黑棕色的头发。 但是,基于对伦理的考虑,美国的几个州不允许警方利用dna推测嫌疑人的种族或者身体特征,这项技术的研发推广有局限性,加上后来丁一衡决定回国,也就没有再参与。 钟恪南之前对丁一衡曾参与的这个科研项目有所了解,但只是了解而已,并未想过会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但是在雾山村的那晚,颜昕伊的话对他产生了很大的触动,她说父亲死亡的火灾现场发现了一个烟头,却没有与数据库中的dna匹配上。如果能通过dna再现罪犯的脸,逆推出罪犯的相貌就好了。这样通过人脸识别,罪犯就无可逃遁了。 颜昕伊只是把这当作科幻电影里的场景,钟恪南却当真了,他当时就想到,也许可以找丁一衡合作,接受更大的挑战,不仅仅是利用dna推测嫌犯特征,而是用dna推导人脸特征。如果能够成功,将会产生惊人的影响力,可以和警方合作,对解开许多死案提供极大的帮助,同时也可以了却颜昕伊多年来的心愿。 但是用dna的基因片段推测千变万化、微妙且具体的脸部特征是个困难得多的工作,挑战巨大。他当时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丁一衡是否愿意参与,但后来两人面谈后,一拍即合,并迅速组建了一个科研团队。科研经费主要由钟恪南的公司投入,基因学家、法医学家、影像学家都参与其中。 讨论暂时告一段落后,钟恪南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他洗完澡,走进卧室,颜昕伊睡得正香,他动作极轻地俯下身,吻了吻她的脸。 凌晨一点半,颜昕伊被手机的振动声惊醒,她习惯性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接听电话。不是局里的紧急任务,而是妈妈邱娜苹的来电。她的心脏一阵紧缩,三更半夜的,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伊,你能马上到家里来一趟吗?”邱娜苹语气急促,“家里出了大事,你盛叔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让我找你过来商量。” “好,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颜昕伊就开始换衣服。 钟恪南才刚躺下还没睡着,他坚持要送颜昕伊过去,半夜一个人出门不安全。颜昕伊只好同意,以前经常半夜出现场,她从来没有担心过安全问题,早已练就了女汉子的性格。她觉得不需要有人护送,也心疼他睡眠不足,但是,被人疼爱、关心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到达盛家别墅后,钟恪南就驱车回返了,他一个外人不方便跟着进去。 颜昕伊按了门铃,女佣阿彩前来开门,灯光下,她看到阿彩脸色惨白,像是受到了惊吓和刺激。 “发生什么事了?”颜昕伊问。 “大少爷拿刀捅了二少爷,我亲眼看见……”回忆当时的那一幕,阿彩又面露惊恐之色,“太吓人了,二少爷浑身是血……” 颜昕伊心头猛地一跳,“二少爷怎么样了?” “被捅伤了,浑身是血,被送到医院了。”阿彩拍抚着胸口,“怎么会那样呢,他们是亲兄弟啊。” 据阿彩所说,夜里刚过12点,她经过客厅时,正好看到盛柏亨走了出去,右手拿着什么,她没看清那是一把刀。当时盛星辰刚回来,就站在客厅外面的庭院里低头玩手机,盛柏亨突然冲过去,将那把刀捅进盛星辰的身体。在阿彩的惊叫声中,盛柏亨又把刀拔出来,返回客厅,向里面走去,而盛星辰倒在了地上。 阿彩当时吓得六神无主,大喊着飞奔上楼,叫醒了已经睡下的盛长天和邱娜苹,邱娜苹原本是外科医生,她紧急为盛星辰止血。救护车来了之后,就将盛星辰送往盛家的私人医生所在的私立医院。 盛长天跟着去了医院,邱娜苹心脏不好经不起折腾,盛天长让她和盛柏亨一同留在家里,看着他,同时也把颜昕伊找过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颜昕伊疾步冲进客厅,邱娜苹靠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目,盛柏亨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低埋着头,手指深深的插在乱发里,像一个树桩般一动也不动。 听到响声,邱娜苹睁开眼睛,盛柏亨也慢慢抬起头来。 “妈,你回房间休息吧,我来跟大哥谈。”颜昕伊知道妈妈身体不好,需要保证休息,不宜这样大半夜的折腾。 “好吧,你们谈。”邱娜苹站起身,阿彩过来扶她上楼休息。 颜昕伊在盛柏亨身旁的沙发坐下,语气柔和地开口:“我已经听说你捅伤了星辰,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盛柏亨很缓慢的把头抬起来。“我不记得了,阿彩说看到我拿刀捅老三,可是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他一脸的迷惘,“我记得昨晚11点多就睡觉了。醒来的时候,却在餐厅里。” 颜昕伊心头似被什么敲打了一下,“咚”的作响。“当时你在餐厅里做什么?”她问。 “我站在刀架前,刀架上,有一把沾满鲜血的水果刀。”盛柏亨回答。 “平常水果刀就是放在那里的吗?”颜昕伊又问。 盛柏亨微一点头,“是的。” “当时你的衣服上也沾满了血吧?”颜昕伊望着他身上单薄的上衣,“你把外衣脱了?” “外衣在餐厅里,是沾满了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盛柏亨用手托着头,“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受伤了,对着镜子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但是没有发现受伤。后来才听阿彩说了……” “你之前有发生过记忆障碍吗?有过吃药,或者梦游这样的行为吗?”颜昕伊继续提问。 “没有,从来没有。”盛柏亨很肯定地回答。 “你恨星辰,恨他强了你的未婚妻。”颜昕伊换了个提问的方向,“这份憎恨,就是你的杀人动机吧?” “我是恨他。”盛柏亨并不否认对盛星辰的恨,“可我从没想过要杀了他。” 颜昕伊紧紧注视着他,“你并没有杀意,是吗?” “杀意……”盛柏亨顿了顿,“我应该有过一瞬间的念头,杀了他的念头,但不会真的动手。” “就是仅限于想象中的杀意?”颜昕伊引导。 盛柏亨茫然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诡异(三)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思忖片刻,又开了口:“你昨天白天去心理服务和岳凯元见面了吧,你们谈了关于赔偿吴菡损失的问题?” “嗯。”盛柏亨沉声应着, “岳博士提出协议赔偿50万元,我答应他,会负责把这个事情解决好。” “你还想和吴菡结婚吗?”颜昕伊冷不丁问。盛柏亨愣了愣,又很不自然地皱皱眉,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颜昕伊已经把他的犹豫和纠结看得清清楚楚,吴菡是对的,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好,不谈这个了。除了谈赔偿,你在岳博士那里还做了什么,有顺便做心理咨询吗?” “有,做了心理疏导。”盛柏亨说。 “有在催眠室听音乐吗?”颜昕伊紧接着问。盛柏亨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有,怎么啦?” “没什么,我就问问。”颜昕伊淡淡略过。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颜昕伊用手托着下巴,陷入了凝神沉思之中,而盛柏亨重新把头埋在掌心中,埋着头不稍移动。 直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是盛长天回来了。他走进客厅,颜昕伊和盛柏亨同时被惊动,站起身来。 盛长天满脸的沉重,疲倦不堪。 “盛叔叔,星辰他……”颜昕伊感到一份难言的惆怅,看盛长天的神色,盛星辰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亲生儿子自相残杀,作为父亲,该是怎样的锥心大恸! “没有伤到要害,已经脱离危险了。”盛长天沉痛地望着盛柏亨, “到底是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弟弟动手?”盛柏亨神经质的抽动着肩膀,莫名其妙的苦笑起来,喃喃的说:“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盛长天欲言又止,叹了口长气。 “我来跟盛叔叔说吧,如果有什么疏漏,你再补充?”颜昕伊征询盛柏亨的意见。 盛柏亨颓然点了点头。于是颜昕伊从盛星辰强暴吴菡开始说起,盛长天听着,脸上的神情从震惊转为伤痛,再转为悲哀,他的眼圈红了,声音哽塞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颜昕伊略过了盛星辰和盛柏亨都出现失忆的状况,说了盛长天想必也不会相信,而且是真是假,现在也还无法确定,除了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外,毫无用处。 盛柏亨也没有主动说出,他自己都不明白 “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理不清头绪。 “他们都是一时冲动才犯下的错误。”颜昕伊宽慰盛长天, “吴菡那边已经同意赔偿,星辰也脱离了危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盛长天只感到灰心和疲倦。 他老了,无力再管束不成器的儿子。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是高跟鞋踩地的 “噔噔”响,很快盛兰亭的身影出现了,她显然是在外头乐不思归,现在才回家,嘴里还哼着小曲,心情似乎很愉快。 颜昕伊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凌晨3点10分了。一见到颜昕伊,盛兰亭就毫不客气地质问:“你怎么会在我们家里?” “是我请她来的。”盛长天觉得一股气向上冲,禁不住愤愤的说,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个时候才回家,这是一个好女孩该有的样子吗?”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孩,也不屑于当好女孩。”盛兰亭不耐地说, “过得潇洒快活才是最重要的,开心就好,您老就别管我了,也管不了。”盛长天脸色铁青,但他已经疲乏不已,连和她发火的气力都没有了。 盛兰亭轻蔑地对颜昕伊撇了撇嘴,对沙发上的盛柏亨视而不见,也不关心这个时候大家在客厅里是为了什么,就自顾着上楼去了。 盛长天又是一声长叹,除了摇头叹气,他似乎不能有别的表示了。盛兰亭回到房间后,将自己放倒在卧床上,带着一种微妙和复杂的心境,回顾今晚发生的事情。 在酒店的房间,那两个男性朋友离开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脱叶明超的衣裤,把他扒了个精光。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把叶明超从上到下好好的欣赏了一番。 盛兰亭虽然没有公开的男朋友,但她早先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有过不止一个男伴,对床第之事早已驾轻就熟。 叶明超的身材太好了,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有那尺寸,胜过她经历过的任何一个男伴。 盛兰亭两眼冒着光,开始抚摸亲吻叶明超,不停地抚弄他。叶明超虽然昏睡着,竟也起了反应,盛兰亭大喜过望……叶明超昏睡了将近三个半小时才醒来,他睁开眼睛,觉得浑身疲软。 侧过头去,他大惊失色,身旁躺着盛兰亭,她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中。 他霍然坐起身来,看清了盛兰亭和他一样赤身裸体后,血液直往他的脑门冲去,他眼睛发花,神志昏乱,体内每根血管都爆胀了。 盛兰亭终于把自己也折腾累了之后,在叶明超身旁睡着了,直到被颜昕伊的手机铃声吵醒,之后又昏昏欲睡。 叶明超这一动,她也清醒了,睁眼起身,凝睇叶明超,媚眼流波。 “这是怎么回事?”叶明超哑声问。 “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盛兰亭也不着急穿衣服,就这么完全暴露在叶明超面前,那成熟的、丰腴的女性胴体异常诱人, “我去望湖厅找你,看到你和颜昕伊都趴在桌子上,我走到你旁边,正好进来两个男的,鬼鬼祟祟,我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说是有人让他们来拍你和颜昕伊睡在一起的裸照,事成之后给他们每人一万。我既然知道了,当然要阻止,就给了他们每人两万,让他们滚蛋了。”叶明超沉默着,疲乏压着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脑中的思想却如野马般奔驰着。 “后来我就请一起吃饭的朋友帮忙把你带到楼上的酒店房间来。”盛兰亭继续往下说, “我总不能把你丢在房间里就走,当然要陪着你。我今晚喝了不少酒,也觉得困了,就躺在你身边睡着了。然后,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亲我,还脱我的衣服。因为是你,我就没有抗拒,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爱慕着你……”叶明超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 “你还想抵赖不成。”盛兰亭软绵绵的环抱住了叶明超的腰,她那起伏的胸膛在他眼前波动, “你都n弄到我里面了,我们可以去检验一下。”那白皙而丰满,会让多少男人垂涎的快乐之源,叶明超却只有作呕的感觉,他知道盛兰亭生活作风不好,想到不知道有几个男人摸过,在她的身体里留下痕迹,而他竟然和这样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他就感到胃部一阵翻搅,又像有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浇下来。 他看出了盛兰亭的得意,那是胜利者的姿态,他像只迷失了方向的小动物,糊里糊涂就被别人捕获。 他听到几千几万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喊:肮脏!恶心!想吐!他顾不上穿衣服,就冲进了洗浴室,大吐特吐,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光了。 他今晚没吃多少东西,差点连胃酸都吐出来。盛兰亭倒来一杯水要让她漱口,他却用力一挥手,她手中的杯子被重重挥开,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盛兰亭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出去!”叶明超厉声喝道。盛兰亭委屈的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叶明超关上洗浴室的门并反锁。他反反复复的刷了牙,然后打开莲蓬头,让水柱当头冲下,把自己从头到脚搓洗了一通,他拼命洗,觉得都快洗脱一层皮了。 他的意识沉睡在一片荒芜里,刺痛的感情却醒觉着,像杂乱蔓生的藤葛,彼此纠缠又彼此压榨。 一个小时后,叶明超才出了洗浴室,他用浴巾把下身层层包裹。盛兰亭斜倚在床上,只用被子的一角搭在身上,裸露着白皙的胳膊、肩膀和大腿,还有胸前的深沟以及大腿上方的隐秘处也隐约可见,整个胴体在半遮半掩下,竟比全裸还来得诱惑。 叶明超的脸色仍有些发青,但火气已经消了,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平和的模样。 他的头发水淋淋的还在滴水,有水珠顺着他完美的胸肌曲线滑落,盛兰亭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如果能在他清醒的时候再来一回,该有多好! 她瞅着他,眼光有点迷迷蒙蒙的,媚得像是能滴出水,声音也娇娇柔柔的:“包裹得这么严实,还怕我看吗?”她故意让被子往下滑了几分,露出万种风情。 叶明超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子遮去了床边的灯光,罩在盛兰亭身上的影子显得巍然和庞大,他俯视着她,目光中不含丝毫的欲念, “你为什么会去望湖厅找我?” “我之前在楼梯口碰到了颜昕伊,我觉得奇怪,那么穷酸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么高大上的酒楼。”盛兰亭语气尖刻。 第一百二十章 轿车(一) http://.biquxs.info/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该不是勾搭上了什么有钱的老头子,就想过去看看,她到底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吃饭。结果推开包厢的门,就看到你们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要整你?”盛兰亭又说。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叶明超眼神疲倦,“昕伊呢,她在哪里?” 盛兰亭一听他还记挂着颜昕伊,十分不悦,“我在乎的是你,花钱把那两个人打发走,也是为了你。我只负责把你带走,安排好。走的时候,她还趴在桌上,后面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居然把昕伊一个人丢在那里。”叶明超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她是你的妹妹,你应该考虑她的安全。” “她是我哪门子妹妹,不同父也不同母。”盛兰亭的声音里带着神气乎乎的味道,”她就是个靠我们家施舍过日子的野种,她妈是个狐狸精,把我爸迷得团团转,我爸才会可怜她,给她钱花。哼,母女俩都是贱货……” 触及叶明超变冷的目光,她闭了嘴,又转圜,“不过你放心,她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叶明超一脸的狐疑。 “她给你打了电话,是我接的。”盛兰亭先交代了,还硬挤出那么点做作娇羞之色,“你当时大概是太累了又昏睡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看到来电显示是颜昕伊,想着她应该是找不到你才打电话,就替你回复她了。” 叶明超紧紧地盯着她,“你怎么回复的?” “我告诉她,明超哥哥和我在一起,让她不要再来骚扰你。”盛兰亭理直气壮地说。 叶明超的嘴角掠过一抹冷笑,但只是一闪而逝。他并没有如盛兰亭预料的发怒,反而用一种前所未见的温柔眼光望着她,但那温柔中又有坚定,坚定得像个主宰者,“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会查清楚。你出的那四万块钱,我现在马上微信转账给你。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他说完就打开> “你让我回家?”盛兰亭刚刚还沉溺在他温柔的眼神里,以为他已经不在意颜昕伊,感情朝她这边倾斜了,结果却是说了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不回家,难道继续待在这里?“叶明超表示不解。 盛兰亭不乐意了:“你睡了我,连个说法都没有,就让我回家?你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对你负责?”叶明超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之前睡过你的男人那么多,怎么没有让他们对你负责?” 盛兰亭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叶明超对她温柔微笑,但那笑让她莫名的一阵寒凛,“我的一个朋友,刚巧是你同一届的校友,他在酒桌上讲过盛家大小姐在国外的风流韵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又怎么样,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盛兰亭强作镇定地和他理论,“我那时候年纪小贪玩,但现在不一样了。以前的人我都没有认真过,你是我唯一认真,唯一真心想要嫁的。真的,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别人,就只有你一个人。” “你想嫁,但我不想娶,你的心里有我,可我的心里根本没有你。”叶明超毫不留余地的、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如果你是个纯洁的女孩子,我会考虑对你负责。但你早已身经百战,你不让其他男人对你负责,却单单缠上我,实在有失公道,我不当这个接盘侠。更何况,我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你带到酒店房间,如果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我的头上。” 盛兰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我不纯洁,颜昕伊就纯洁吗,你知道她有过几个男人吗?远的不说,近的就有一个,那个钟……” “现在说的是我们的事情,不要扯上别人。”叶明超打断了她,“你该明白,今晚发生的只是一场成年男女之间的游戏,游戏结束,我们的关系也就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后续。” 盛兰亭还想说什么,叶明超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进了洗浴室,换好衣服后,他连和盛兰亭打声招呼都没有,直接就开门出去了。 盛兰亭受到这样的羞辱,却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因为对方是叶明超,她肖想已久的,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男人。虽因对方毫无意识留有遗憾,但那滋味也算是美妙的,让她回味无穷。而且叶明超已经答应转给她四万块钱,不花一分钱就白睡了男神,她还是赚到了。她想起叶明超给她转了账,马上确认接收了,这钱本来就是替他付的,拿回来也是应该。至于那两个男人是什么来头,跟她毫无关系,让叶明超自己去追究吧。 她把自己收拾打扮好后,也离开了酒店,觉得肚子饿,还找了家餐馆,独自美美的享用了一顿宵夜,再开车回家。 此时她躺在卧室的床上,对着天花板转动心思,今天是她的排卵期,如果运气好的话……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楼下的客厅里,盛长天用手抵住额角,痛苦的摇着头,“这是我的过失,那三个孩子,我从小就对他们太放纵,因为工作忙,也疏于管教……但是,我从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说不下去了,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那面容憔悴而苍凉。 颜昕伊除了说几句安慰的话外,也别无他法。 盛长天已经熬不住,吩咐司机把颜昕伊送回去后,就上楼休息去了。颜昕伊在车上看了看微信信息,有一条叶明超发来的信息,是凌晨1点多发的:昨晚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后来她连叶明超都给忽略了。她回复了一句简单的话:好,我也会调查。 放下手机,一层模糊、朦胧而又迷茫的的感觉,如同车窗外的茫茫夜雾,从四面八方对她包围了过来。 回到钟恪南的住处,已是晨光微曦,她轻悄悄地换好睡衣,钻进被窝。她刚躺好,钟恪南就侧过身来搂住了她,他没有说话,似睡非睡,颜昕伊也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倦意很快掩了上来,她安然入睡。 傍晚,颜昕伊接到了孟艳秋的闺蜜胡玉琳打来的电话,说是遇到孟艳秋从国外回来的邻居,透露了一些重要情况。 于是颜昕伊和钟恪南下班后,一起去了孟艳秋的邻居家里。 孟艳秋的邻居是一对老夫妻,住在她家斜对面的一栋别墅内,中间隔着一条较宽的道路。老夫妻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儿子在国外,恰好孟艳秋失踪的第二天,他们就出国探亲去了,直到前几天才回来。 老两口说,他们也是新搬过来的,才住了一个星期就出国了,从来没有跟孟艳秋打过交道。但是孟艳秋失踪的那天晚上,老两口出门散步时从孟艳秋的别墅外面经过,看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停放在门口。因为这一带住户很少,那辆豪车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当时车上没有人,孟艳秋别墅的大门半掩着,车主应该是进到里面去了。 一听说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颜昕伊和钟恪南都警觉起来。 “大概是几点看到那辆车子?”颜昕伊询问。 夫妻俩说,他们出门散步固定是在晚上8点半左右。那就是说,那辆车是在8点半左右停放在孟艳秋的别墅门口。 “你们记得车牌号吗?”颜昕伊又问。 老太太完全不记得了,老先生只记住车牌号的最后一位数是s,但这已足够让人吃惊了,因为叶实忠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轿车,车牌号的最后一位数,正是s。 “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离开老夫妻的住处后,颜昕伊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很有可能就是叶实忠的。” 钟恪南顿住脚步看她,“你该不是怀疑,孟艳秋的男朋友,就是叶实忠?” “当然不是,胡玉琳都说了,孟艳秋的男朋友,年纪只比她稍微大一点,而且未婚。”颜昕伊说,“那辆车,未必只有叶实忠一个人开,我现在怀疑,孟艳秋的男朋友是叶明超。叶明超跟我说过,他的妈妈对他的控制欲特别强,他的人生,似乎一直是在妈妈的掌控之下,到现在仍然无法摆脱。这样想来,的确说得通,叶明超知道胡曼不可能同意他娶孟艳秋,毫无办法,所以才一直拖着不敢公开他和孟艳秋的关系。 还有,他开的车是路虎,我问他怎么没有开劳斯莱斯,他说还没有那个财力,也没有可以匹配的身份和地位,等他拥有和父亲一样的钱财、身份和地位了,再和他一样开劳斯莱斯。”她分析,这也说明,叶明超很渴望那样的身份和地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轿车(二) http://.biquxs.info/

“马斯洛理论把需求分成生理、安全、社会、尊重和自我实现五类,叶明超目前是处于尊重需要这个层次,也就是自尊和受人尊重的需要。他希望自己有权力、地位和威望,希望被别人和社会看得起,能够受到别人的尊重、信赖和高度评价。马斯洛认为,尊重需要得到满足,能使人对自己充满信心,对社会满腔热情,体会到自己生活在世界上的用处和价值。叶实忠的那辆劳斯莱斯,对于叶明超的意义,不仅仅是一辆车子,还承载了太多的东西,他会找机会开,提前体验那种满足感,也以此激励自己。”颜昕伊又说。 钟恪南眼神古怪地瞅着她,“你对叶明超的情况很了解嘛。” “那晚在那家江南餐厅,他就是找我咨询这个事情,问我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他摆脱胡曼对他的影响。”颜昕伊调皮地冲他眨眼睛,“好大的醋味,冰棍先生。” 他故意皱眉,“现在还觉得我像冰棍?” 她歪着头打量他,薄薄的小嘴唇微向上翘,给了他一个调皮可爱的笑,“像,太像了!” 他二话不说就搂过她的腰,他的唇压了下来,压在她那温软的、如花瓣似的唇上。她紧偎着他,她的手环抱着他的腰,热烈的响应着他。意识、思想,都远离了他们,他们只一心一意的吻着,辗转的、激烈的吻着。 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来。 “还是冰棍?”他问。 她不语,星眸半掩,睫毛微垂,醉意盎然的脸庞上半含微笑半含愁。 他被牵动了某根神经,把她的手阖在他的双手中,嗓音喑哑:“是不是觉得,我也拖着你的感情?” 她摇摇头,“我说过的,不问过去,不畏将来,活在当下就好。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他叹息了一声,“委屈你了。” 她抬头望着他,眼睛清亮如曙色未临前的晨星,“一点都不委屈,你可是我的男神,能跟自己的男神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委屈。” 他微微愕然,“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男神了?” “很早就是了啦,我没告诉你而已。”她的眸子里洋溢着一片信任的、崇拜的柔光,“像我这样的计算机盲,对计算机高手最崇拜了,特别是你这种大神级别的。” 他的嘴角浮起笑意,“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了。” “我怎么会说假话。”她撒娇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又抱紧了她,两人相拥在月华与星光下。 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流逝后,颜昕伊将昨晚叶明超请她吃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钟恪南。从昨晚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机会好好说上话。 “到车上去,我把酒楼的监控调出来看看。”钟恪南立即说,他的笔记本电脑在车上。 钟恪南侵入了那家海鲜酒楼的监控系统,包厢内没有监控,只能看到外面的场景。叶明超先到达,步入望湖厅,随后有服务生进入点菜,点完菜便离开。过了一阵子,颜昕伊也进入望湖厅。之后有服务生进入,送菜,送饮料,送完就都出来了。 中间有一段时间无人进入望湖厅,直到盛兰亭入内。有两个行迹可疑的男人紧随其后进入,没过多久,那两个男人出来,离开酒楼。接着又有两个男人进入,和盛兰亭一起将叶明超带了出来。将画面清晰化后可以看到,叶明超是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被人拖进了电梯。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出过望湖厅。三个多小时过去,才再度有服务生过来,颜昕伊记得,那是她醒来的时间,是她按铃招呼了服务生,服务生离开后不久,颜昕伊也从望湖厅出来,离开了酒楼。 叶明超和颜昕伊为何会昏睡过去?问题应该是出在他们的饮食上面。 “我觉得问题最有可能出在那扎鲜榨果汁上。”颜昕伊根据药性发作的时间来推断,“我已经把那扎果汁连同我们用过的两个杯子都送去检验了,但大家今天都很忙,检验结果要晚点才能出来。” 她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小颜啊,我专门加班给你把检验结果赶出来了。”主任谢希向她“邀功”,“饮料没有问题,但是两只杯子上面都检测出了一种药物的成分。“ 这是一种原本在医学上用于手术前镇静及癫痫发作、严重失眠、抑郁等疾病的药物,有催眠、遗忘、镇静、抗焦虑、肌肉松弛和抗惊厥作用,其中催眠和遗忘的作用更显著。其实就是一种处方药,溶于水时,液体是淡蓝色的。但同类的合成类似物质,有的无色无味,溶于水后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如果是放进饮料或酒里,也不容易被察觉,具有更强的伪装性。因此犯罪分子常常将它当做“蒙汗药”,来达到mi奸、性侵犯罪的目的。在我国,该药物被纳入第二类精神药品进行管理,禁止非法销售。但是,在日本等国,仅几块钱的成本就可以买到一板,转手在我国黑市就可以卖到三百元左右甚至更高。 “太感谢了,我明天给你带一盒甜品。”谢希和肖婉紫一样爱吃甜品,颜昕伊讨好他的最佳方式,就是请他吃甜品。 “好好好。”谢希乐呵呵的。 包厢餐桌上的餐盘和杯子是服务生提前摆放好的,如果是有人在上面涂药,具体要查到哪个人,难度也很大。 “有没有可能,是叶明超自己在杯子上面下药的?”钟恪南说出了他的怀疑,“他为了不让你起疑,自己也喝下了饮料,就是一出苦肉计。” “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颜昕伊略作思索,“如果问盛兰亭,她肯定什么都不肯说。要是能找到那两个当时和盛兰亭同在望湖厅。形迹可疑的男人,也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这个交给我,我负责把那两个人找出来。”钟恪南很有把握,“我们公司的新软件已经研发出来了,就是我之前在合作交流会上介绍过的,你当时也参加了会议。这种软件可以设置自己正在寻找的对象,一旦被摄像头识别,就能够及时获取图像、位置等信息。” 颜昕伊点了点头,她自然相信他的能力。 “还有,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我觉得并不是巧合,其中很可能大有文章。”颜昕伊把钟恪南的“梦游”,盛星辰强暴吴菡,以及盛柏亨拿刀捅盛星辰这三件事情前后联系起来,也把她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对钟恪南说了,“你们三个人都说,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情,记忆模糊,而且,你们都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到过心理服务中心,并跟随岳凯元进入了催眠室。” 钟恪南惊讶异常,“你是怀疑,我们都被岳凯元催眠了,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用催眠术进行思想控制,真的可以做到吗?” “的确像岳凯元所说的,就算再怎么使用催眠术,都无法做到让对方违背自己的意愿去犯罪。比起暗示,守护自己的意识本能会更胜一筹,强迫别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是很难的。”颜昕伊分析,“但我认为,通过催眠,让对方发觉了自身潜意识的需求,让潜意识变为表面化,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人会产生过分欲求,比如说性侵、杀人、自杀的需求。这些需求之所以不会转变为行动,是因为人类有着犯罪意识和自我保护意识的理性。可是,当一个人对某种行为有着强烈欲望的时候,只要有人对其进行诱导,就有可能使得这种理性被解除,欲求被解放,他就有可能将欲望付诸实践。催眠术会因为被催眠者和催眠者的关系,而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如果被催眠者对催眠者有足够的信赖,通过催眠解放对方欲求的效果会大大增加,你、盛星辰和盛柏亨,应该都对岳凯元很信赖。” “我是对他很信赖。”钟恪南说,因为他通过催眠,让堂姐钟馨“看见”了自己的力量,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钟馨最终选择离婚,争取到了儿子的抚养权。她不再害怕被抛弃,不再恐惧夫妻关系的割裂,她又像从前一样充满了自信和活力,非常积极地投入到工作和生活当中。 “岳凯元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心理专家,所以连盛星辰都会信赖他,愿意让他开导。”颜昕伊继续她的分析,“还有,据我所知,心理医生会以睡眠为切入点,让病人行动,因为人们在睡觉时,内心会变成没有防备的状态,理智和抵抗的本能都会变弱。” 钟恪南恍然,“怪不得我们都是在睡觉之后,才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开始行动。” 她正视他,“你老实交代,在‘梦游’发生之前,你是不是对我有过特别强烈的欲望?” “是。”他很老实地交代,“在雾山村的时候,我就快被你折磨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轿车(三) http://.biquxs.info/

“明明是你折磨我。”颜昕伊轻哼着。 钟恪南轻笑了一声,“谁折磨谁,已经不重要了。但我不明白,如果真是岳凯元,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和盛星辰、盛柏亨有什么仇恨,利用催眠让他们自相残杀,还说得过去。但我和他无冤无仇,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对我?”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颜昕伊的面庞上有着苦恼,“更何况,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而且吴菡不愿意报警,盛家那边肯定也不会报警,没有报警就无法立案。我呢,更不可能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再说了,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相信失忆的说辞,毕竟这事太玄乎了,是真是假很难断定。这样的案子,也没有先例。事实上,我们拿岳凯元毫无办法。大概他也是算准了这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他微蹙着眉梢,“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了?” 她将手软软的搭在他肩上,“没有证据,定不了他的罪。我先找个机会跟吴菡谈谈,了解一下岳凯元的情况。要是能确定岳凯元间接行凶,你倒是可以放心了,说明你没有梦游症。” 他的目光定定地停驻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眸里闪着温柔的光芒,像夜色里的两点萤火,温馨、清丽又略带着神秘意味,引起了他一阵遐思绮想。 他不得不转开眼光,“走吧,该回去了。” 吴菡很快就出院了,颜昕伊去医院接她回租住的房子。吴菡租的是精装修的酒店式公寓,楼下是客厅,楼上是半敞开式的卧室,站在卧床边可以倚着栏杆俯视客厅,环境非常优雅舒适,小而精、小而全,很适合吴菡这种追求生活品质的单身女性居住。 吴菡的身子软软的靠进了沙发深处,语声也软软的:“餐柜那里有我自己用咖啡豆磨好的咖啡粉,麻烦你帮我烧壶开水,再用咖啡壶煮一壶咖啡。” 颜昕伊应了声“好”,起身忙碌去了。她用电磁炉烧好开水,又煮好咖啡,给吴菡端来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吴菡喝了两口咖啡,精神似乎好些了,“我基本每天离不开咖啡,这两天在医院没有咖啡喝,太难受了。” 颜昕伊也喝了一口咖啡,香浓醇厚,比速溶咖啡好喝多了。“你真是个很精致的女人。”她感叹。 “精致有什么用。”吴菡语意凄然,“很多活得比我粗糙的,命都比我好。” “别这么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颜昕伊宽慰她。 “也对,我不会向命运屈服。”吴菡宣誓般地说。 “吴菡,你觉得岳博士对你怎么样?”颜昕伊委婉问起,“我的意思是,有没有……爱慕之情?” 吴菡微微愕然:“为什么这么问?” “女人的直觉。”颜昕伊回答。 吴菡用小匙搅着咖啡,她微皱着眉,脸上浮现不安和烦恼,“你的直觉真准。昨天他刚刚向我表白,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我一直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我以为,他也是把我当作妹妹。” “他怎么向你表白的?”颜昕伊紧追着问。 “他说他一直偷偷爱着我,只是没有勇气表白。他不介意我遭遇了什么,只要我愿意,他会竭尽全力给我幸福。我很感动,我相信师兄对我是一片真心,但是,我一点儿都不爱他。”吴菡眼中幽幽然的闪着抹奇异的光,“我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但是师兄让我不要急着给他答案,让时间来证明一切。他不会勉强我,但他会一直守护着我,如果我另外找到了好的归宿,他会真心祝福我。话是这么说,但他这样挑明了之后,总觉得我们的相处变得有些尴尬,我有点担心,会失去这个好哥哥。” “你知道盛柏亨持刀捅伤了盛星辰吗?”颜昕伊转了话头。 吴菡手猛地一抖,杯中的咖啡洒了出来,洒在她的衣服上。颜昕伊急忙取了湿纸巾给她擦拭。 “什么时候的事情?伤势严重吗?”吴菡语气急促。 颜昕伊说,就是盛柏亨去心理服务中心和岳凯元谈赔偿的那天晚上,没有伤及要害,盛星辰经过抢救已脱离危险,正在逐步康复中, 吴菡低垂着目光,定定地望着杯中的咖啡。“那天柏亨和师兄谈完不久,就给我发了信息,让我把银行卡卡号报给他,很快他给我转了50万,之后就没有再和我联系了。我以为,他觉得赔了钱,就不再欠我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和我分手了。”她叹息着摇头,“没想到,他会那么冲动,甚至失去理智,伤害自己的亲弟弟。” “我了解到一些情况,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说……”颜昕伊缓缓开了口,“我不是想为盛柏亨和盛星辰开脱,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推测就是正确的,如果你认为纯属无稽之谈,就当我没有说过,如果你认为有这样的可能性,就提高警惕,多留点心。” “你快说吧。”吴菡催促,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颜昕伊将钟恪南、盛柏亨和盛星辰相似的失忆,以及她对岳凯元的怀疑,一一向吴菡道来。 吴菡像是中了魔,她张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颜昕伊,好半天都不说话。然后,她把咖啡杯重重搁在茶几上,推得远远的,转头直视着颜昕伊:“你认为,师兄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是为了阻止你嫁给盛柏亨,他是不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把你当成了私人物品,所以宁可毁了你,也不允许别人得到你?”颜昕伊没有和岳凯元深入接触过,对他并不了解,只是和吴菡探讨这种可能性。 吴菡惊跳了一下,面色陡然发白了,“我虽然和他相处时间挺长,但都是面上的交往,没有触及他的内心世界,我也从来没有留意到他对我的感情。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实在太可怕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把钟恪南也牵扯进来?他和盛柏亨兄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和岳凯元在心理服务中心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对他和咨询对象的事情应该也有所了解。你仔细回想一下,他有过用催眠诱导咨询对象的行为吗?”颜昕伊不答反问。 “就我所知的,似乎没有。我接触过不少找师兄做心理咨询的人,他们后来都和师兄成了好朋友,有几个跟我也熟识,他们都过得不错,努力工作,积极生活。”吴菡思忖着说,“如果他们也被诱导过,做出什么不理性的事情来,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状态吧,有的恐怕已经进监狱了。” “如果是这样,他以前应该是个有底线的心理咨询师,从未对咨询对象进行过诱导。”颜昕伊推测,“或许他是把恪南当作试验品,想先看看效果如何,再用到盛星辰和盛柏亨的身上。你有对岳凯元说过我和恪南的事吗?” 吴菡面露愧色:“有,我向师兄请教,如果一个男人主动和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后,却假装失忆,会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问我是什么人,我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啊,泄露了你的隐私。” “没关系。”颜昕伊在意的倒不是这个,“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也有可能是真的失忆,在弄清楚真相之前,不能妄下结论。”吴菡脸色苍白,眼珠又黑又大,“这样看来,盛星辰和盛柏亨很有可能真的是被师兄诱导,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颜昕伊直视着她,“所以,你要当心,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到此为止,倒还好一些,怕就怕他以后又会故态复萌,为了把你留在身边,不择手段。” “我知道了。”吴菡深深的颦着眉,“在我能够自立门户之前,暂时还得留在师兄身边,从他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获得很多实践经验,还有拓展人际关系,对我将来的发展帮助很大。” “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颜昕伊自然不会干涉她的选择,“只要对这个人多加留心就行了。” 吴菡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颜昕伊怀疑叶明超,却苦于没有证据。令她惊喜的是,沈弘调查出入境口岸的监控记录有了结果,人脸识别视频监控系统搜索到了与j相似度极高的旅客,旅客是从澳大利亚悉尼来的,英文名叫linda,四个月前入境,也是第一次进入中国境内。监控录像显示,linda离开出入境口岸后,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车牌号没有拍清楚,只能辨认出最后的字母是“s”。 “虽然只看到s,但是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颜昕伊将自己的推测,包括对叶明超的怀疑告诉石天霖,“linda,就是假冒黎雪梅的女人,也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j,她和叶实忠,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轿车(四) http://.biquxs.info/

“那个linda来到本市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的情况,只能向上级汇报,请悉尼警方协助了。”石天霖沉吟着,“叶明超那边,如果要证实他和孟艳秋有关系,必须获得确凿的证据,否则一切都只是凭空臆测。” “我负责接近他,找到证据。”颜昕伊自告奋勇。 “那可不行。”石天霖立即反对,“如果叶明超真的是孟艳秋的男朋友,指示linda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叶明超,那可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了。” “我不怕,正因为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叶明超,我才想要自己去找证据,我自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颜昕伊毫不畏惧,“假设叶明超是那个幕后黑手,那么他追求我、接近我,就是带有目的性的了。我刚好来个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他暗中调查。幕后黑手很有头脑,也很有胆量,对那样的人,只能智取。” “你打算怎么做?”石天霖十分犹豫。 “当务之急,是检验那辆劳斯莱斯轿车。”颜昕伊早已有了主意,“我相信蔡阿七、赵兴辉他们虽然强暴了孟艳秋,但是和她的失踪无关。贺伯年前辈对孟艳秋失踪现场脚印的鉴定结果是,身高1米76左右,体重65公斤左右、身体健康的青年男人抱走了孟艳秋,那样的身高体型特征和叶明超非常吻合。当时孟艳秋是死是活暂且不论,他要带走孟艳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用车子,只要浑身是血的孟艳秋上过那辆车,哪怕清洗得再干净,利用鲁米诺试液也可以将潜在血痕显现出来。” “叶实忠的车子可不是能够随便检测的,你不要鲁莽行事。”石天霖急忙提醒。 “放心吧,石队,我说过了要智取,当然不会鲁莽行事。”颜昕伊打包票,“我会请肖婉紫帮忙,偷偷做检测。” 牟淞已经出院回来在家休养,肖婉紫也回来上班了。 石天霖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能点头同意了。 “石队,你女儿的病好了吗?”谈完正事,颜昕伊又关心起私事。 “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石天霖轻吁了一口气,“不用再替我操心了,小丫头,当心你自己才是。” 晚上颜昕伊去参加遇见微暖动漫社的排练,还未到排练厅,就听到徐冬冬扯着大嗓门在说什么,她快步走进去,原来她正在卖力地向其他几名早到的成员,宣传一个征歌活动,动漫社不乏才子才女,还有几个艺术专业的高材生,舞台剧的主题曲和插曲,如果有原创的,作词、作曲、编曲、音乐剪辑都是他们一手包办。 “是什么样的征歌活动?”颜昕伊好奇地问。 徐冬冬说,是桐市安里县雾山村将在明年举办首届红豆文化旅游节,现在正面向全社会征集旅游节的主题歌,这是省zf举办的活动,影响很大,奖金也挺丰厚。徐冬冬所在的单位参与这次活动的宣传和推广,如果有愿意投稿的,可以直接交给徐冬冬,由她负责转交。 居然是雾山村的活动,看来诈骗窝点被端了之后,那个村庄开始走正道,大力发展旅游了,颜昕伊心念一动,红豆文化旅游节,肯定是和那棵历经1500年岁月的红豆树有关,传说中太子萧统亲手种下的红豆树,她还精心收藏了两颗红豆。那样凄美的爱情故事,被寄托了无数深情厚意的相思树,的确很适合谱写感人的歌曲。 “红豆是相思树,红豆文化旅游节,是以爱情为主题吗?”她又问。 徐冬冬对她竖起大拇指,“说对了。” “那个爱情故事我知道,也看过那棵红豆树,有点感觉。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写出像样的歌词。”颜昕伊的眼里有亮光闪烁,“但我从来没有写过歌词,要是写得不伦不类,别笑话我。” 要是在过去,颜昕伊是断不会写歌词的,她并没有深厚的文学功底,不擅长文学创作。但是由于和雾山村相思树的特殊缘份,加上受到钟恪南的影响,恶补了不少古诗词,她不免跃跃欲试了。 徐冬冬拍拍颜昕伊的肩膀,“你肯定可以的,我看好你。” 颜昕伊又将徐冬冬拉到一旁,抛给她一个调侃而含蓄的微笑:“雾山村可是你的伤心地,你居然还这么卖力地替他们宣传。” “这是两码事啦,不能混为一谈。”徐冬冬已经摆脱那个“刘忠华”的阴影了,照样好吃好睡,嘻嘻哈哈的,这种乐天派的性格很让颜昕伊羡慕,“再说那件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老惦记着也没个卵用,还不如就自我催眠,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 那一声声“忘了吧”就像和尚念经,把颜昕伊逗得直笑。 徐冬冬自己却不笑,过了一会儿,她皱起了脸,“朵儿住院,吴菡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来排练了,你又总是那么忙,唉,你们这几个主力缺席,咱们的新剧怕是要难产了。” “不会的,只要有你这个头号主力在,什么事情都能搞定。”颜昕伊对徐冬冬很有信心,“吴菡最近事情比较多,过段时间就好了,但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都怪那个林振宇,自己作死就算了,还把朵儿给坑惨了。”徐冬冬依旧怪罪林振宇,“朵儿要不是爱上了他,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话不能这么说,朵儿爱的就是一身正气的林振宇,为了揭露诈骗黑幕,明知危险重重,还是深入虎穴,最后付出生命,林振宇这种崇高的精神,是令人敬佩的。”颜昕伊为林振宇抱不平,“该死的是那些罪犯,不是林振宇,朵儿一定也不会怪他的。” “好好好,不提林振宇了。”徐冬冬回避地说,“你赶紧把歌词写出来,然后找人谱曲,咱们动漫社就有几个会作曲的,还得再找个人演唱录歌。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朵儿了,她不但作曲很棒,唱歌也很好听,唉——”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没有再说话。 颜昕伊心念一动,“你这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等我写好歌词,拿给朵儿看看,没准能触动她的灵感。” “她那个样子……还能有灵感吗?”徐冬冬觉得希望渺茫。 “精神病人除了治疗,康复也是很重要的。据我所知,朵儿住的那家医院有专门的康复中心,十个康复室,每天都为病人安排了丰富多彩的活动。病情稳定的病人都可以去那里学习手工、唱歌、跳舞、瑜伽等,让他们通过完成适度的工作任务掌握各种技能,为康复后更好地回归日常生活,走入社会打好基础。”颜昕伊寻思着,朵儿原本就有很高的音乐天赋,她听过朵儿演唱自己写的情歌,缠绵动人,她有着非常丰富细腻的内心情感。只要是在病情稳定的时候,只要歌词能够打动她,相信还是可以激发她的创作灵感,如能唤醒她潜在的艺术天分,对她的康复是有好处的。 晚上颜昕伊回家已经10点多了,钟恪南还没有回。她洗过澡后,靠在床上,用微信和钟恪南的母亲余如珊以前的好朋友交谈。好友名叫程向阳,原来和余如珊在同一个单位,后来离开了歙县,现在生活在合肥。颜昕伊给他打电话说明来意后,程向阳非常客气有礼,他说自己正在忙,可以先加微信,等他有空的时候会和颜昕伊联系。 刚才程向阳发来了信息,告诉颜昕伊,余如珊的妹妹余璐青正好近期要回老家歙县,他会回老家看她,如果颜昕伊方便到歙县去一趟,等会面时间确定后,可以通知她,当面谈更加清楚,而且通过他们两个人的叙述,就可以基本还原当年的真相。 “真相和你所了解的完全不同。”程向朝阳在信息中说,“余如珊蒙冤受屈了这么多年,也该还她一个清白了。” 颜昕伊感到身体里蠢动着喜悦,还余如珊清白,说明钟恪南从父亲口中听说的母亲的“背叛”,并非事实了。 “余如珊现在在哪里?”她又问,如果能让钟恪南见到母亲,对于解开他的心结,会有更加直接的作用。 “她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程向阳回复。 颜昕伊注视着那一行信息,心中有些混乱,在混乱以外,还有种心痛的感觉。钟恪南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如果他知道了,一定非常伤心难过,他虽然恨母亲抛弃自己,但心底还是渴望见到母亲的,这种渴望已经成空,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外面有响动传来,钟恪南回来了。颜昕伊暂时中止了对话,她打算等了解更多情况后,再跟他详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得到他的支持。 等钟恪南洗完澡上床后,颜昕伊正想说叶明超的事,钟恪南先汇报他的调查结果:“我找到那两个进入望湖厅的男人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鉴定(一) http://.biquxs.info/

“这么快?”颜昕伊颇为意外。 “他们进入一家宾馆的房间,那个房间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人进出,我数了一下,至少有6个人,那些人都住在里面,每天有外卖小哥去送餐。”钟恪南的眼睛显得有些深沉,“最为可疑的是,那两个男人也曾经出入当初我去找蔡阿七的那栋别墅,就是‘飓风’集团以前的窝点。” “他们也是‘飓风’诈骗团伙的成员?”颜昕伊愕然。 钟恪南点头说:“应该是。那家宾馆的房间,很可能也是一个诈骗犯的窝点。我怕打草惊蛇,没有直接去找人。你把这个情况告诉沈弘,让他们去蹲点抓人,等把人抓来,你再去问话。” “不错,学聪明了。”颜昕伊赞赏地亲了他一口,立即给沈弘打电话,沈弘表示会马上行动起来,掌握那个宾馆房间内的人员情况。 之后颜昕伊也将她对叶明超的怀疑,以及接近叶明超的想法对钟恪南说了。 “太危险了!”钟恪南眉头深蹙,“你们刑警队那么多男人,需要证据不会自己去调查,居然要靠你去冒险施展美人计?我不同意!上次是你运气好,昏迷后没有出什么事,下次就未必有那么幸运了。” “我都说了,因为要智取嘛,其他人的智商都不如我高,只能我亲自出马了。你放心,我会非常小心谨慎的,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去,我的同事肖婉紫也会一起。”颜昕伊在他的怀里扭了扭,“不过,光凭我一个人的智商还不够,需要借助你这个计算机大神的力量。” “别给我戴高帽了。”钟恪南低笑了一声,“说吧,有什么企图。” “我想检验叶实忠的那辆劳斯莱斯,你有本事远程操控,打开车锁让我进去吗?”她明知道他可以,却故意问。 “别说是打开车锁了,就是远程操控驾驶车辆,我也可以做到。”他相当自信。 “哇,这么厉害!”她抬头看他,作出一脸的崇拜状,“快说说,怎么做到的?” 他思索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尽量把深奥的技术问题简单化:“先从can说起,can的全称是controllerarework——控制器局域网络,简单说,就是一种通信协议,只要汽车内有电子化、自动化的处理部件,都要通过can的总线网络交换数据和控制命令。车载屏幕之类能登陆互联网的设备,对于can架构来说,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管道上开了一个小口子,所有数据和命令都会经过这个小口子。只要成功入侵系统,就可以利用逆向工程,找到控制车辆各种功能的命令在何时发送,之后加以模仿,就能实现对车辆的控制。” “听着挺可怕的,如果要害一个人,只要趁着对方开车的时候控制车辆,不就可以造成车毁人亡的后果?”她表达了担忧。 “确实可以做到,不过这种害人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他认真回答。 “我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当然不会害人。”她的胳膊像藤蔓缠绕着他,“但我可不是要害人,是为了查案,所以你必须帮我。” 他安静地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帮你可以,但不能白帮,要有回报。” “又来了。”她斜睨着他,声音娇娇柔柔的,“说吧,你想要什么回报。” 他双手箍住她的腰,带着她仰身向后倒去,她轻呼了一声,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想撑起身来,却被他紧紧搂住。“来吧,你主动。”他暧昧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气息萦绕她的耳际,撩得她发酥发麻,浑身起了轻微的颤栗。 风平浪静后,她腰酸腿软的躺着,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那依然猛烈的心跳,一声声,一下下,汇聚成一股幸福的力量。 “你说说,根据马斯洛理论,我现在是处于哪个需求层次?”他忽然开口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撑起身子,她的影子映在他深潭般的黑眸里。 “好奇。”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她明白了,对于她之前对叶明超的分析,他还耿耿于怀。“小气鬼。”她好笑地伸手刮了刮他那挺直的鼻梁,“我本来觉得,你已经达到了自我实现这个最高层次,就是实现个人理想、抱负,发挥个人的能力到最大程度,达到自我实现境界,接受自己也接受他人,解决问题能力增强,自觉性提高,善于独立处事,完成与自己的能力相称的一切事情的需要。但是……” 她故意停顿住。 “但是什么?快说。”他沉不住气了。 “但是,根据你这几日的表现,我认为……”她俏皮地转动着那对灵气逼人的眼睛,“我认为,你又跌到最低的层次,生理需求层次了。”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盛载了无穷的思想,她觉得震动而且心乱了,故意做出一股天真的表情来,“干嘛这样瞪着我呀,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有笑意漫过他的唇边,“所以你要好好满足我的需求,才能让我重返最高层次。” 她的脸红了,闹了半天,又把自己绕坑里了。“你太坏了。”她嘟囔了一声,俯下身子,重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他静默了半响,才说:“我也觉得自己很坏。” “啊?”她重新抬头望着他。他的神情变得很严肃,甚至有几分凝重,“怎么啦?” “我不想再亏欠你。”他轻声说,眼光停驻在她的脸上。 她一愣,继而微笑而鼓励地望着他,专注的眼光似乎想穿透他的内心,“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再给我点时间。”他的下巴贴住她的额,带着深深的、颤栗的叹息:“昕伊,我爱你——” 第二天,颜昕伊想等晚上给叶明超发微信,白天叶明超却自己打电话来了。 “昕伊,我让酒楼那边调看监控,发现有两个可疑的男人进入过望湖厅。”叶明超是要给她一个“交代”,他又把盛兰亭所说的,在包厢内看到那两个男人的事也告诉了她,“我也让楼 上的酒店调监控,有拍到其中一个男人到前台开房。但要查到那两个男人的身份,还得请你们警方出马,如果不把幕后主使揪出来,我担心他又会使坏。” “你有什么怀疑对象吗?”颜昕伊询问。 “没有。”叶明超的语气很无奈,“我仔细回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要整我,但是思来想去,似乎不存在这样的人,我自认没有与人结仇过,如果是生意上的竞争,应该不至于动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说实话,我对盛兰亭有点怀疑,会不会是她为了接近我,才故意找人演了那么一出戏。” “兰亭姐姐太偏心了,只管把你带走好好照顾,却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颜昕伊没有对叶明超的怀疑发表意见,而是半开起了玩笑。 “她太过分了!”叶明超想到那晚的事情,就觉得屈辱感直冲心口,血液上涌,语气也重了,但他很快缓和下来,“实在很抱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你。” “别这么说,我们都平安无事,还是值得庆幸的。调查那两个男人就交给我吧。”颜昕伊转到了正题上,“最近有尝试着和你妈沟通吗?” “还没有合适的机会。而且,我找你做的咨询还没有完成。”叶明超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好事多磨吧,第一次谈话因故中断,第二次又出了那样的状况,不知道还有机会继续吗?” “如果我有机会到你们家看看,前提是你爸妈都在家,我能够和他们进行一些交流,或者暗中观察他们,也许可以给出比较具体的建议。”颜昕伊试探,“不过我知道那是很困难的,你妈跟本不会允许我走进你们的家门。” “刚好有个好机会。”叶明超却给了一个让她欣喜的回复,“这周六晚我爷爷八十大寿,在别墅举办家宴,我本来也想邀请你和钟总参加。你们是我爷爷的救命恩人,我爸也一直很感谢你们,我妈当然不能把你们拒之门外。” “恪南那边我会转告,但我知道,他这周六晚没空。”颜昕伊既显示了她和钟恪南的亲密关系,又适时提出了要求,“我的美女闺蜜对你仰慕已久,很想有机会认识,可不可以把名额转让给她?” “没问题。”叶明超答应得很爽快,“有美女来,我更高兴。”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颜昕伊心情舒畅。钟恪南自然是不能去的,他要远程操控打开汽车的车锁。就是把肖婉紫给卖了,有那么一点点小愧疚,但很快就被执行任务的兴奋和期待给湮没了。 周六晚上,颜昕伊和肖婉紫都精心打扮了一番,还带了一份寿礼,是一幅名家书法,这是钟恪南的主意,也是他负责准备的。他说像叶家这样的豪门什么也不缺,再名贵的东西,人家也不放在眼里。而送名家书法作品,大气厚重又有艺术品味。颜昕伊对此甚为赞同。 第一百二十五章 鉴定(二) http://.biquxs.info/

平常素面朝天的肖婉紫在颜昕伊的一再要求下,勉强化了点淡妆,效果却是十分惊艳。叶明超亲自出来迎接,看到肖婉紫,他笑容温和,“听昕伊说要带美女闺蜜过来,果然是美女。” “谢谢。”肖婉紫微微有些脸红,她只是看过叶明超的资料照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俊朗帅气逼人的男神本尊,而且一见面就获赞,心中难免有些美滋滋的。 颜昕伊在一旁心里偷乐,看来这“仰慕”二字,她也没有说错,只不过把程度夸张了而已。 这是一栋罕见的古堡式建筑,拥有无敌海景,地理位置相当好。一走进别墅庭院,颜昕伊和肖婉紫就都看到了停放在车库里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和颜昕怡想象的亲朋欢聚的盛况不同,客厅内冷冷清清,只有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和陪在身旁的一个看护,叶明超管那看护叫阿秀。叶明超的爷爷还是颜昕怡上次见到的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嘴巴微张,留着口水,阿秀拿着纸巾不时为他擦拭。颜昕怡看得心中难过,老年痴呆被称为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残酷的疾病。她看过叶明超爷爷的资料,他年轻时是个风流才子,风度潇洒,才学出众。现在却得了这样的病,失去为亲人服务的能力,也失去独立生活的能力和生活的乐趣,被囚禁在困苦和迷茫的囚笼里,这是个无法遏制的,可怕而漫长的过程。 叶明超请她们入座,很快有佣人端来咖啡。 “你们坐会儿,我爸妈在偏厅,我去看看。”叶明超让她们稍等片刻。 叶明超一离开,颜昕伊立即冲肖婉紫使了个眼色。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肖婉紫询问老人身旁的那名看护阿秀。 阿秀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女,她给肖婉紫详细指明了洗手间所在的方位。肖婉紫拎着提包匆匆去了,她瞅着四下无人,悄悄溜进了庭院,一边通过无线通讯设备和钟恪南联系,钟恪南等候在电脑前,在键盘上敲了几行代码,车门立即自动开锁。 肖婉紫贴着墙壁,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跑向车库,钻进轿车,关上了车门。她猫着腰,从提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 颜昕伊有些心神不定,面上装作悠闲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她所处的是主客厅,雕梁画栋,镶金描银,气派华丽,却也显得俗气,一看便知是依照胡曼的品味设计的。拥有两个以上的客厅,是许多豪宅别墅的标配,面积较大的主客厅,主要承担比较正式的邀请或拜访。面积小一点的次客厅,一般在偏厅或二层等私密性较好的区域,则适用于亲人或亲密朋友之间的聚会休闲。 叶实忠和胡曼应该是在次客厅招待亲朋,身为生日宴主角的老人却被冷落在主客厅,实在不合情理。 她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到阿秀身旁问:“怎么没有人陪着老爷爷?” 阿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陪伴老人多久了?”颜昕伊换了个问题。 “从老爷子十年前到疗养院开始,就一直是我在照顾。”阿秀回答。 “老年痴呆患者由于病情导致认知功能异常,与照顾者之间的沟通就变得十分困难。”颜昕伊低叹了口气,“照顾者得不到患者的情感回应和支持,内心往往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压力很大,也要照顾好自己的情绪。” 阿秀的眼圈发红了,“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们都不把我当人看。” “他们是指?”颜昕伊小心询问。 阿秀往偏厅的方向看了看,没有吭声。 “老爷子平常都住在疗养院吧?”颜昕伊又问。 阿秀点点头,“一年就回来这一次,太太还不高兴,也从来不去探视……”她顿住,没敢再往下说。 颜昕伊已经明白了,胡曼在这个家庭中占有主导地位,连叶实忠都要听从于她。 轿车内,肖婉紫往各处喷洒了鲁米诺试液,过了一会儿,副驾驶座的坐垫、靠背、脚垫,还有车门扶手等多处,都在黑暗中发出了蓝光,那都是原先被清洗的血迹。血液中含有血红蛋白,鲁米诺试液利用血红蛋白中的铁离子当做催化剂,经氧化后可发出蓝光。这种检测方法极为灵敏,能检测只有百万分之一含量的血。即使犯罪分子及时对现场进行深度清洁,利用鲁米诺试液也可以将潜在血痕显现出来。 鲁米诺工作液在对血痕显现的同时,并不会破坏血液,可以进行dna的提取,肖婉紫随即开始提取dna。 叶明超回到主客厅,见只有颜昕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你的闺蜜呢?” “她去洗手间了,好像肚子不太舒服。”颜昕伊又一次“出卖”了肖婉紫,“你方便先带我参观一下吗,我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豪宅,很想到处看看。反正婉紫对参观房子不感兴趣,她能见到你,已经很满足了。” 叶明超笑了笑,“当然方便。”他交代阿秀,等肖婉紫回来,让她在客厅等候,之后便带着颜昕伊上楼参观。别墅内部装修极其奢华,就像富丽堂皇的宫殿。 颜昕伊环顾四周,精贵、炫目,却也清楚烙上了属于胡曼的“俗艳”二字,“这别墅的装修,主要是你妈负责的吧?” “觉得很符合她的风格?”叶明超立即会意。 颜昕伊抿唇不语。 “你说对了,都是按我妈的意思装修的。”叶明超对她笑笑,仿佛是笑他自己,“我跟你说过,我妈的控制欲很强,不光对我,家里的大小事情,她都喜欢一手包办。” “你的房间呢?”颜昕伊趁势问,她希望能够进入叶明超的房间,通过观察他的房间,进一步了解他这个人。 叶明超还未开口,下方的楼梯传来脚步声,两人齐回头,是叶实忠上楼来了。 “颜小姐,欢迎。”叶实忠和叶明超一样,衣冠楚楚,“刚才忙着招待亲戚,失礼了。” “是我来打扰,给你们添麻烦了。”颜昕伊表现得端庄有礼。 “你救过我父亲,他的大寿你能到场祝贺,我们都很高兴。”叶实忠的话有客套的成分,却也不失真诚,“快开饭了,我们下楼去餐厅吧。” 三人回到主客厅,肖婉紫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她趁着叶实忠和叶明超不注意的时候,对颜昕伊比了个“ok”的手势。颜昕伊暗暗松了一口大气,大功告成,可以安心吃晚餐了。 去餐厅要经过偏厅,颜昕伊瞥见偏厅的镶金柜子上摆放着一张照片,她好奇地凑过去瞧看,是叶实忠、胡曼和叶明超在一栋别墅前的合影,别墅四周绿意盎然,户外景观非常美。旁边的小路上有英文路牌,显然是在国外。 这是一张在普通人看来很平常的全家福,颜昕伊却看出了不寻常之处,胡曼站在叶实忠和叶明超的中间,胡曼依偎着叶实忠,叶实忠的头却歪向另一侧,而叶明超和胡曼中间有一段明显的空隙。颜昕伊从照片中看到了叶实忠对胡曼的疏离,和胡曼对叶明超的排斥。夫妻间貌合神离并不少见,更何况她早就看出叶实忠和胡曼并非表面上那般恩爱了。但是母亲对儿子排斥,就有些古怪了。 叶明超也停下脚步,向颜昕伊介绍:“这是我们家在悉尼的房子。” 颜昕伊脑中忽的闪过了一道雪白的亮光。“好漂亮的房子,在悉尼的哪个区?”她看似不经心地问。 “在eastwood区,那是悉尼有名的华人传统居住地。”叶明超说,房子周边环境很好,很适合度假。 颜昕伊的心猛跳了起来,沈弘说过的话清晰地在耳边响起,“恺撒大帝最近的登录地点,是在悉尼的eastwood区,但由于ip地址是伪造的,无法具体追查到哪一栋房子。值得注意的是,之前攻击钟恪南的黑客,追查到的所在地也是悉尼的eastwood区,同样由于ip地址是伪造的,无法具体追查到哪一栋房子。黑客攻击的时间和恺撒大帝登录的时间挨得很近。” 她竭力镇定了思绪,先行迈开步子。 走进餐厅,颜昕伊和肖婉紫都吓了一跳,餐厅面积实在太大了,放置了两张大餐桌后,还有很大的空间。“我们每天累死累活的上班,买的房子面积还不如人家一个餐厅。”肖婉紫在颜昕伊耳边小声嘀咕。 “人比人,气死人。”颜昕伊低笑着说,“要是这么比,我们都别活了。” 其中一张长方形的大餐桌已经聚集了十来位宾客,胡曼端坐其间,打扮得珠光宝气,她看到颜昕伊,只投来冷冷的一瞥,连招呼都不打。 另一张小圆桌还无人入座,叶明超请颜昕伊和肖婉紫在这里就坐,他刚想挨着颜昕伊坐下,就听到胡曼的喊声传来,“明超——”。他只得抱歉地笑了笑,请颜昕伊她们随意吃喝,自己应声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鉴定(三) http://.biquxs.info/

佣人开始上菜了,叶明超的爷爷才由阿秀推着走进餐厅,旁边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人看着老实巴交的,女人身形臃肿,涂脂抹粉,穿得花里胡哨,一脸狡猾市侩相。两人的衣着打扮和气质都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那个女人刚巧选择坐在颜昕伊身旁,颜昕伊主动和她打了招呼,违心地夸她的衣服很漂亮,女人听了,笑得脸上的粉往下掉,主动自我介绍她是叶实忠的小婶,名叫李莉,一起来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也就是叶实忠的弟弟叶实诚。 李莉又问颜昕伊跟叶家是什么关系,颜昕伊说是叶明超的朋友。 叶实诚听到了,笑问:“该不是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李莉嗤笑了一声,“要是女朋友,还会跟我们坐在一起?我们这桌都是不受重视的人,再说了,看她的样子就不像是有钱人,胡曼怎么看得上。”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叶实诚赶忙替李莉赔不是,“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太不会说话,太失礼了。” 颜昕伊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的确不是有钱人,也不是叶明超的女朋友。” 李莉横了叶实诚一眼,“看吧,我没说错吧。” “那也不能这样……”叶实诚挺难启齿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你怕那个女人,我可不怕。”李莉双手叉腰,愤愤然的,“狗眼看人低,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唉,谁让你哥那么没用呢。他当初是入赘的,低人一等。可现在老丈人丈母娘都死了,他已经当上董事长,大权在握,也该翻身了,怎么还被那个女人压着,连自己的亲爹都管不了。这么大的房子,难道还没个他住的地方?一年到头只能被关在疗养院,过生日才能来家里一次,来了也是当摆设,还不让过夜,马上要被送回去,就没见过那么窝囊的男人。” “别说了!”叶实诚惶恐制止,担心被旁边那张桌上的人听见,那里坐的都是胡家的亲戚和与胡家关系最密切的人。 “瞧你,吓成这样。”李莉满眼的鄙夷,“都是没用的男人,哼!” 李莉这番话信息量很大,颜昕伊一下子对叶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原来胡曼不待见叶实忠的亲人,也不允许老年痴呆的公公在家里住。怪不得刚才老爷子被一个人冷落在客厅里,连儿子也没有陪在身边。李莉虽然素质欠缺,说的话却挺有道理。她有一个疑惑之处,还没有机会直接问叶明超,于是悄悄问李莉,既然是入赘女婿,为什么叶明超不姓胡,而姓叶? “可能因为那女人还是有点良心,不忍心让我们家绝后吧。”李莉叹了口气,“家里也就他们兄弟俩,我们夫妻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明超是唯一的宝贝。” “胡家那边,有其他的孩子吗?”颜昕伊又问。 李莉说没有,胡曼是独生女儿。 颜昕伊仍觉得疑惑,这样一来,胡家不也绝后了,招入赘女婿还有什么意义?又听得李莉说:“明超是在胡老爷子去世后才出生的,跟谁姓,老爷子也没法管了。” 颜昕伊“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么胡曼应该是很爱叶实忠的,才会如此为他着想? 肖婉紫惦记着鉴定的事情,一心想要赶紧回去,颜昕伊也没什么胃口,两人好不容易熬到菜都上齐了,就找了个接到紧急任务,要赶回公安局加班的借口先行告辞。 叶明超将她们送到停车的地方,临别时,他问颜昕伊:“怎么样,这次来有收获吗?” “收获很大。”颜昕伊微微一笑,“改天再跟你细说。” “好,我等着你的邀约。”叶明超也微笑着和她们道别。 颜昕伊和肖婉紫回到公安局法医检验鉴定中心,肖婉紫马上投入dna检验工作。颜昕伊在一旁帮忙,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钟恪南的来电。肖婉紫瞥见屏幕上闪烁的“冰棍先生”四个字,噗嗤一笑。 颜昕伊暂时不想让公安局的人知道她和钟恪南的亲密关系,便抓起手机跑到外面的走廊上接电话。 “我在你们公安局附近。”钟恪南低沉动听的声音传来,“你先忙,等忙完了再下来,我就在这儿等着。” “我要是忙到半夜,你也等着?”颜昕伊故意问。 “当然。”钟恪南很肯定地回答。 颜昕伊哪里忍心让他久等,表示会尽快结束工作。回到鉴定中心后,肖婉紫打趣:“冰棍先生,就是钟恪南吧?” 颜昕伊抿着嘴笑,“你怎么知道是他?” “这么晚,这么神秘,我猜就是他。”肖婉紫也笑着,“亏你给人家取了那么个绰号。” “我觉得很符合以前的他,当然现在对我已经不像冰棍了。”颜昕伊吐了吐舌头,“替我保密哦,我还不想公开。” “知道啦,等到你需要恭喜的时候,自然会自己公开。”肖婉紫瞅了瞅她,“满脸幸福的小女人,如果是佳人有约,就尽管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那样不太好吧。”颜昕伊的一颗心早就飞到钟恪南那里去了,肖婉紫主动提出来,她求之不得,这种事情,的确肖婉紫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了。但是就这样丢下她一走了之,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跟我就不用来这套了。”肖婉紫打发她,“不过你可以先给我打包一份宵夜上来,再专心约会。” “没问题。”颜昕伊于是欢快地见钟恪南去了。 钟恪南等候在马路对面,颜昕伊急不可耐地等着人行道红灯变绿后,飞奔过去。担心被公安局的人瞧见,两人规规矩矩地走了一小段路,拐到另一条街道上后,钟恪南立即伸手搂住她的腰,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秋夜凉意瑟瑟,她的心头却暖融融的。 那是本市最热闹的上林路步行街,街边有一排餐饮店,有的店就在沿街的地方生火,可以看到厨师在翻炒颠勺,颜昕伊要给肖婉紫打包宵夜,钟恪南知道她怕火,让她等着,自己过去打包。 钟恪南一离开,颜昕伊顿时觉得凉意侵骨,她缩了缩肩膀,不经意地回头张望,猛然瞧见骆舒雯就在不远处,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头发披垂在肩上,一袭白衣随风飘摆,像个在夜色中游荡的幽灵。她打了个寒噤,再定睛一瞧,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追了过去,四通八达的街道人来人往,哪里还有半点影踪。 钟恪南打包回来后不见颜昕伊,四下张望,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她缓步走了过来。 “我刚才看到骆舒雯了。”颜昕伊先说明情况。 “她碰巧也到这儿来吧。”钟恪南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可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在跟踪我们。”颜昕伊有不同的看法。 钟恪南的心头“突”的一跳,他想起今天下午下班后,他有点急事离开了办公室,半途想起忘带一样东西,返回后竟看到骆舒雯在翻看他的抽屉。他下午因为有个急事,临时把骆舒雯从卫海潮身边叫过来,没想到她会利用这个空档,干起小偷小摸的勾当。 “你在干什么?”他声音严厉,助理怎么可以随便乱翻老板的抽屉,骆舒雯不可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而且她向来循规蹈矩,怎会突然如此大失分寸? “我……”骆舒雯没料到钟恪南会半途折返,一时有些慌乱,“对不起,我是想对你有多一些了解。” “了解什么?”钟恪南不解。 “想知道多一些你的个人喜好、兴趣之类的。”骆舒雯很快恢复了镇定,“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侵犯了你的个人隐私,很抱歉。但我实在忍不住,迫切想要找到可以增进我们感情的共同话题。” 她言辞恳切,加上当时钟恪南赶时间,抽屉里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物品,只是告诫她下不为例,就匆匆走了。骆舒雯这段时间主要在协助卫海潮的工作,卫海潮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称赞有加。少数时间和钟恪南在一起,骆舒雯也只是谈工作,没有超出过工作的界限,钟恪南以为她已经想通了,不会再纠缠于感情问题,没想到她还是放不下。 “你在发什么呆?”颜昕伊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在想,如果真是跟踪,骆舒雯的目的是什么。”钟恪南微喟,他的心中有些混乱,在混乱以外,还有种惊悸的感觉。明明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她还是不肯放弃对他的感情,反倒试图通过共同话题来增进感情,如果还发展到跟踪的地步,他该考虑换个助理了。 “也许是我多心了。”颜昕伊不想因为骆舒雯而破坏了原本温馨美好的氛围,“走吧,送宵夜去。” 钟恪南也不再提骆舒雯了,他晃了晃手中的一大袋东西,“我多打包了两份砂锅粥和几样小吃,回去一起吃。” 颜昕伊挽住他的手臂,笑得一脸满足,“晚餐刚好没吃饱,等会儿可以美餐一顿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鉴定(四) http://.biquxs.info/

给肖婉紫送了宵夜后,颜昕伊要去开自己的车子,钟恪南却说:“上我的车吧,明天我送你上班。” “不用,你还是多睡一会儿。”颜昕伊不忍让他多奔波。 “比起睡觉,我更想跟你多待一会儿。”钟恪南却坚持,他现在恨不能分分秒秒和她腻在一起,无奈两人工作都很忙,即便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颜昕伊的唇边漾起了甜蜜的笑意。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停放好后,颜昕伊先下了车,车库很大,一片寂静,蓦然间,她听到不寻常的声响,像是高跟鞋踩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在四周回荡,给人一种阴森森而凉飕飕的感觉。她回过头,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消失在一整排圆柱的尽头。她飞跑过去,只有涂了绿漆的地面无限延展,空无一人。 钟恪南追了过来,“又看到什么了?” “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她自嘲地笑了笑,“老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他低低一叹,“我找机会跟骆舒雯谈一谈,如果她真的跟踪我们,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也许是我出现幻觉了。”她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 喝粥的时候,颜昕伊将晚上在叶家的经历详细对钟恪南说了。 “车上果真检测出了血液反应,看来叶明超是孟艳秋男朋友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还是要看最后的dna检测结果。”颜昕伊现在更在意的,是叶家在悉尼的eastwood区有房子,“沈弘查到的恺撒大帝最后一次登录地点,是在悉尼的eastwood区,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你追查到的黑客所在地,也是悉尼的eastwood区,而且两者的时间挨得很近。我明天就让沈弘去查,在那个时间段,叶实忠或者胡曼是否在悉尼。” “但是那黑客是个顶尖高手。”钟恪南提出疑问,“叶实忠或者胡曼,有那样的能力吗?如果他们有那样的能力,为什么不亲自参与技术研发,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资源?” “也许他们有外援,又或者,故意深藏不露,只是躲在暗处操控全局。”颜昕伊分析,“假设黑客和凯撒大帝是同一个人,恺撒大帝身为犯罪诈骗集团的首领,自然会极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如果参与技术研发,岂不暴露了自己是计算机高手,留下隐患。所以,他选择隐藏真实面目,而戴上了恺撒大帝的面具。” “那么一个大集团,明明可以走正道赚大钱,何必干那种让人唾弃的骗子勾当。”钟恪南难以理解。 “走正道不如邪道挣钱容易。”颜昕伊转动着眼珠,“万一正道赚不到钱,甚至亏钱,为了维持生计,就只能走邪道了。” 钟恪南微蹙着眉头,倏然间有些明白了,“我去查一下风正集团的财务状况。” 颜昕伊双手托腮望着他,作出一股调皮状,“你打算怎么查,走正道还是邪道?” 钟恪南的嘴边浮起深沉而含蓄的微笑,“我只能说,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查。” 颜昕伊也含蓄地笑了。 肖婉紫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叶实忠的劳斯莱斯轿车内残留的血迹,与孟艳秋的一致。 孟艳秋是连环杀人案的关键人物,这一结果令专案组的人大感振奋。 “昕伊姐,你太牛了。”还未完全伤愈就急着来上班的牟淞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叶明超的身高和体形特征,与贺伯年前辈的脚印鉴定结果完全相符,还有你的画像说的,注重自己的外表形象,特别是在一些重大的场合衣着出众、品味不凡,喜欢引人注目,表现欲强之类的,和叶明超这样的富二代都非常吻合,我看他就是那个指使linda的幕后黑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dna比对结果,只能证明,孟艳秋失踪当晚,是叶明超带走了孟艳秋。其它的,现在都还不好下结论。”卢睿刚却泼了冷水,“使用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也不能被采纳,我去申请搜查证,再光明正大去一趟叶家。” 石天霖、宋景彦等专案组人员去了叶家别墅,当他们说明怀疑孟艳秋失踪当晚,是叶明超用那辆劳斯莱斯轿车带走她,要对车辆内部进行检测后,叶明超的神色十分平静。 “没错,那晚是我带走了艳秋。”他主动承认。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告诉警方?”宋景彦质问。 “这是私事,为什么要告诉警方?”叶明超反问。 “私事?”宋景彦提高了音量,“三个多月前,孟艳秋的闺蜜发现她失踪报案,警方根据现场的出血量判断人可能已经死亡,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是重大案件了,你居然说是私事?而且你故意隐瞒和孟艳秋的关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艳秋受到任何打扰,也希望她的隐私能得到保护。”叶明超语气诚恳,“至于隐瞒和艳秋的关系,我是有苦衷的,和她交往的时候,我暂时还没有能力说服家人接受她,只能先发展地下关系。她出事后,我更加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了。尤其是我的母亲,如果她知道,会闹翻了天。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艳秋就在那里,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孟艳秋没死?”宋景彦异常惊讶。 “是的,她还活着,但是……”叶明超的目光倏然黯淡,“你们去了就明白了。” 叶明超带他们去了一套他个人购置的公寓,颜昕伊也赶到了那里。有个中年女人正在打扫卫生,看到这么多人十分愕然,叶明超介绍那是她请来专门照料孟艳秋的护工。众人走进公寓的卧室,都呆住了,一个年轻女孩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虽然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毫无生气,但是干净清爽,沉睡的容颜美丽依旧,可见得到了精心的照料。 “那天早上,艳秋给我打过电话,应该是想跟我说她被骗的事情,但是我一整天在开会,把手机调了静音,等我看到来电显示回拨过去,她却一直没有接听。到了晚上接近8点,我终于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叶明超竭力克制着激越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继续讲述,“她说她上了骗子的当,想去讨回公道,却被他们糟蹋。她觉得自己肮脏不堪,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给我打电话,是要和我做最后的告别。” 室内的空气是沉重而凝肃的,叶明超走到窗前,仰起头,凝视着窗外夜空中的寒星,“艳秋挂断电话后,我马上赶到别墅,但还是迟了。她已经割腕自尽,倒在血泊中。我紧急把她送到我的私人医生那里抢救,最后命是保住了,但是失血过多,成了植物人。那段时间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守在她身旁,给她讲我们相识相爱的过往幸福点滴,只要不停地跟她讲话,我就觉得生活还充满了希望。但是,无论我怎么呼唤,怎么和她交流,都唤不醒她。我只能找个地方让她静养,让她得到最好的照料,不管多少年,我都会负责到底。至于出现奇迹,我已经不敢奢望了。尽人事,听天命。” “你恨那些糟蹋孟艳秋的人,所以处心积虑为她报仇?”宋景彦的问话,打破了这令人伤感的氛围。 “我连是什么人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为她报仇。”叶明超转过身来,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执起孟艳秋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那晚我问过她,但她什么也不肯说,她求我不要报警,更不要声张,让她维持最后的尊严,我只能遵从她的意愿。再说了,杀人犯法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去做。” “你认识黎雪梅吗?”颜昕伊试探性地问。 叶明超摇摇头,“不认识。” “那么,linda呢,一个从悉尼来的女人?”颜昕伊紧接着又问。 叶明超依旧摇头,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孟艳秋的脸上。 颜昕伊提出,她想和叶明超单独说几句话。石天霖同意了,于是其他人暂时先撤出了房间。 “你既然这么爱孟艳秋,为什么要接近我?”颜昕伊直白询问。 “这并不矛盾。”叶明超转过头来,直视颜昕伊,他的眼里有泪光闪动,“过去,我一直在努力,想要兑现对艳秋的承诺,但她出事后,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我和她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我承认,我还爱着艳秋,但我是个现实的人,不会一直活在过去。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你的眼睛和艳秋一样,充满了灵性,性格也和让她一样,温暖率真,我甚至觉得,是老天爷可怜我,才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颜昕伊用探索的眼光研究她,想发掘出他内心深处的东西,“是把我当做孟艳秋的替代品?”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思(一) http://.biquxs.info/

“不是。”叶明超断然否认,“在我的心目中,你是独立的个体,绝对不是她的替代品。除了相似点外,你还有更多和她不同的优点和可爱之处,那都是属于你自己的,独一无二的。” 他重新起身走到窗前,把前额抵在窗玻璃上,“我是真心诚意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我妈接受你。我找你做咨询,就是希望借助你的帮助,摆脱我妈的控制,让我的婚姻可以不再受她的支配。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相信一定可以做到……”他没有再往下说,只发出了一声深长而无奈的叹息。 颜昕伊望着他的背影,一语不发。她不可能给叶明超任何机会,这个话题,她本就不愿涉及,更何况当着孟艳秋的面,哪怕她是个没有意识和知觉的植物人。她走到床边,轻轻拉过孟艳秋的手,查看她手腕上的疤痕,她的手腕上有三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采用割腕方式的自尽者在结束自己的生命前,往往会有一次或多次失败的尝试,而失败的尝试往往会留下深度不足致死的伤口。因此,如果自尽者的手腕上只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就有可能涉及谋杀,案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但是看孟艳秋的情形,的确是割腕自杀。 “我还有个问题。”她又开了口,“你带走孟艳秋后,又回到那栋别墅打扫卫生,收拾房间?” “是的。”叶明超并未否认,“那是留下我和艳秋美好回忆的地方,当然要让它回到干净整洁的样子。但我又不能被警察发现,只能等事情平息后再进去。” “我在别墅里面看到几张孟艳秋的照片,是在海湾公园观景台上拍的,非常漂亮,是你为她拍的吗?” “是的。”叶明超同样给了肯定的答案,”我们是在那个观景台上相识的,那里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颜昕伊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叶明超依旧面对着窗户,微微弓着背,和他往日的伟岸英姿大为不同,她的心中生出凄凉之意,其它暂且不论,至少叶明超对孟艳秋的感情,是真实无疑的,两个相爱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 在客厅等候的其他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颜昕伊,想知道她是否有什么收获,但颜昕伊遗憾地对大家摇了摇头,孟艳秋的失踪之谜已经由叶明超本人亲自解开,也证实了孟艳秋是割腕自杀,虽然保住一条命,但成了植物人。单就孟艳秋失踪事件而言,叶明超并未触犯法律。他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linda,不承认自己是刘金平等人被害的幕后黑手,目前警方并未掌握任何确凿的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闹了半天,居然是一出苦情戏。”专案组会议上,宋景彦大为光火,“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他自己还挺有理。要是我们不找上门,他还打算继续藏着掖着,任凭我们找得天翻地覆也不管。” “至少孟艳秋失踪一案已经明朗了,也算是一大收获。”卢睿刚还是肯定了大家的努力成果,“如果叶明超真是幕后黑手,他当然不会主动招认,只能靠我们去调查收集证据。" “悉尼警方那边刚刚传来了linda的资料。”沈弘一边翻着手头的资料一边说,“linda今年40岁,是一名澳籍华人,在悉尼出生长大。她的父母都是从中国移民过去的华人,都已经去世,她的丈夫也是一名华人,在悉尼开中医诊所。linda大学毕业后就结了婚,生了个女儿,没有工作,在家当家庭主妇。” “40岁,怎么会看起来像20几岁。”宋景彦立即提出质疑。 “资料上有linda的近照,确实显得非常年轻,像20几岁。”沈弘说,“现在很多女人都擅长保养,你看人家香港明星周慧敏,51岁看起来还少女感十足,这并没有什么稀奇。” 宋景彦闷闷的闭嘴了。 “昕伊姐说过的,杀害陈玲玲的,是家庭主妇,linda一定就是杀害陈玲玲的凶手。”牟淞对颜昕伊的敬佩之情又增加了几分。 卢睿刚对于某淞的说法并未有异议,只是问:“linda和叶实忠是什么关系?和黎雪梅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还没有查到。”沈弘表示无奈,“从linda的资料来看,她之前从没来过中国,也没有离开过悉尼。如果她和叶实忠、黎雪梅产生过什么交集,应该是在悉尼期间,但是悉尼警方目前并没有相关的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还需要继续调查。根据黎雪梅的档案资料,她从来没有去过悉尼,叶实忠倒是在悉尼有房产,也经常去。” 卢睿刚皱了皱眉头,又问:“吴安华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赵兴辉提供的地址已经无人居住,但吴安华原来的邻居中,有人曾在永田区的农贸市场附近见到过他。”崔永奎汇报,“我们已经在那一带排查,一旦锁定范围,马上实施围捕。” “吴安华目前的处境很危险。”石天霖表达了担忧,“我们在找他,要杀他的人也在找他,必须赶在对方下手之前把他找出来。” 专案组开会的时候,骆舒雯正在胡曼那儿大吐苦水。“他们已经同居了,上一次我就站在楼下,看着房间的灯熄灭。昨晚我跟着钟恪南,想看看他下班后去了什么地方,结果就看到他去接那个女人,带她回家。”她张开嘴,将一肚子的怨气和愤怒发泄出来,“那个下三滥的女人,我哪点不比她强,钟恪南为什么偏偏看上了她!我也是运气太差,那天刚想翻看他的东西,他就突然回来,被逮了个正着。” 胡曼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抚,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这样吧,我前两天刚认识了一位很高明的易经大师,我让他给你和钟恪南算算,如果不合适,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 “管用吗?”骆舒雯是不信这一套的,但现在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 “我有几个好朋友都找过那个大师破解,据说很灵验的,我也打算要找他,正好一起。”胡曼已经深信不疑,“你知道钟恪南的出生年月日吗,大师要转化成农历的出生日期才能算。” “知道。”骆舒雯经常给钟恪南订机票之类的,早就牢牢记住了他的出生日期。 胡曼送骆舒雯出去,经过主客厅时,看到叶明超坐在沙发上品啜着咖啡。“你还真有闲心啊,我们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胡曼语气尖刻。 叶明超站起身来,淡然地望着胡曼,“这话怎么说?” “警察都找上门来了,你还问我怎么说,你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胡曼冷嘲热讽,“居然瞒着我们弄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还买别墅送给她。结果呢,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你要是能把那些个花花肠子用到工作上,上次竞标就不会落败了,那么大的一块肥肉,就这样拱手让人,对公司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 “妈,一码事归一码事。”叶明超语气温和,“竞标落败是我们技不如人,责任不在于我。艳秋也不是您所说的,不三不四的女人,但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好儿子,一个技不如人,就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就算技不如人,那也是你没本事招募到最优秀的人才。还有那个女人,如果是门当户对的好姑娘,用得着这样藏着掖着?说这个没有意义了?哼,意义大着呢,我要收回你的经济权利,免得你再到处拈花惹草,拿家里的钱去挥霍。”胡曼冷冷斥责,“你最好给我收敛一些,否则的话,我宁愿把整个企业交给外人,也不会让你得到半分!” 叶明超握了几下拳头,但面上并未显露愤怒的神色。 “胡姨,她的确技不如人。”骆舒雯火上浇油,“不光专业上不如钟恪南,追女人也不如他,连颜昕伊那样的女人都追不上!所以啊,你也不能怪我,把钟恪南推荐给我爸,超哥的团队要是比钟恪南的优秀,或者实力相当,就算我再怎么推荐,我爸也不会舍弃他,而选择钟恪南,毕竟我们两家的交情这么深。” 叶明超的眼里冒出暗火,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舒雯,你提这个干什么!”胡曼也很是不满,“那种下三滥的女人,根本不配进我们家的家门。钟恪南也是个没品味的,怎么会看上她。” “不许你这么说钟恪南,都是那个贱女人勾引他的!”骆舒雯的语气里揉进强烈的嫌恶和愤恨感,“我一定不会让她得逞,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她从钟恪南身边滚开!” 叶明超冷笑着走开了,他不愿再和这两个女人继续这种恼人的话题。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思(二) http://.biquxs.info/

难得的周末闲暇,钟恪南和颜昕伊商量要去哪里休闲放松一下。 “我们去攀岩?”钟恪南提议。 “攀岩?”颜昕伊摆手,“不行不行,我没有那个运动细胞。你居然喜欢攀岩,太让我意外了。” “让你意外的事情还多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你继父的那个秘书,跟我是一个攀岩俱乐部的。” “程仕泽?”颜昕伊的脑海中浮现程仕泽那戴着眼镜,斯文白净的形象,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攀岩那样的运动联系在一起。 钟恪南说就是程仕泽,“以前我每周都会抽出时间参加活动,但是跟你在一起后,就没空去了。” “这么说来,是我妨碍了你的兴趣爱好?”她的眼珠灵活的转了转,“对了,我说过,要连续几晚看着你,看你是不是还有梦游的症状发生。现在已经过去许多个晚上了,可以确定你并没有梦游症。所以我也要回自己家去住了,这样我们会有更多各自独立的空间,你也可以继续发展你的兴趣爱好。” “不行!”他冲口而出。 “为什么不行?”她的眼睛睁得好大,里面盛满了惊奇和天真。 “因为……”他明知道她很大程度上是在做戏,却还是为之语塞,干脆抱住她撒娇耍赖,“你不在身边,我晚上会睡不好觉的,你一定不忍心让我夜夜失眠,对吧?” 她瞪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接着,就熬不住“噗”的一声笑了,“男人撒起娇来真是要命,服了你了。” “服了?”笑意充盈在他的眼里,“那就继续留下来陪我,嗯?” 她撅了噘嘴,“我要考虑……” 他俯下头,堵住她后面的话,直吻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才带着得逞的坏笑说:“不用考虑,就这么定了。” 后来两人商定去山上赏红叶。他们踏着深秋小径上的落叶,脚踩在松脆的枫叶上,发出簌簌的轻响。今天太阳一直没露面,早上的风是寒意深深的,颜昕伊抬头看了看远处天边堆积着的暗沉沉的云层,再俯下身,拾起一片红色的落叶,心情莫名的沉重,模糊想起最近看到的词句,脱口吟出:“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钟恪南有些讶异地望着她,但他立即想起,曾在她的床头看到《唐诗宋词鉴赏》,疑惑便解开了。 而颜昕伊的面孔微微发热了。她原本对古诗词涉猎不多,仅限于课本上的积累。自从知道钟恪南喜欢玩“飞花令”后,就开始利用每晚睡觉前的一点时间阅读古诗词,不知不觉竟也积累了不少,还能在特定的环境中,借古诗词抒发内心的感慨了。 “我就是……突然有点感慨。”她眯缝着眼睛,吐着舌头笑。 钟恪南被她那可爱的样子逗乐了,“那么伤感的诗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违和感太强了。” 她微嘟着嘴:“我是看到落叶,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叶明超和孟艳秋的事,然后又想到了李煜的《长相思·一重山》。”说完她便暗悔失言,好端端的提叶明超干什么,钟恪南在感情方面心眼小,容不下沙子。 但他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半晌才说:“枫叶代表相思,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的确是人间悲剧。” 这回轮到颜昕伊惊讶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违和感更强。” 她说完就笑了起来,他也笑了,但是笑过之后又都沉默了,各自陷入一份朦朦胧胧的沉思里。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夹带着几丝细雨,颜昕伊打了个寒战,仰起头来,见钟恪南双目炯炯然的凝视着她,她觉得他的目光中似蕴含着深意,正想开口询问,他先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啊?”她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更多的雨丝坠落,寒意更重了。他的胸中却在发热,连面孔都微微发红,拉开风衣,将她裹进怀里,“我的意思是,我们能够经常在一起,是很幸运的,应该好好珍惜。” “哦,我一直都很珍惜。”她应着,心中隐隐的有了一种期待,期待着他说出更多的感悟。 “我……会努力的……”他低语。 “努力什么?”她似懂非懂。 他顿了顿,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努力给我们一个未来。” 一种喜悦的、感恩的情绪掠过了她。真没想到,叶明超和孟艳秋的悲剧竟会带给他如此大的触动。她狠狠闭了闭眼睛,说不出来心中的欣慰,只觉得热泪盈眶,泫然欲涕。 “怎么,没听明白?”他的语气有些急促。 她伸出双手,用力环抱住他的腰,作为回答。 飘飞的细雨如轻粉般冉冉落下,缀在他们的的头发和衣服上,还有红叶在苍茫的雨雾中飞舞,交织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回到钟恪南的住所,颜昕伊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慵懒的蜷缩在沙发上。 钟恪南端着一杯煮好的姜茶走过来,“淋了雨,喝点姜茶驱寒。” “不要,我不喜欢姜的味道。”颜昕伊像个任性的孩子。 钟恪南在她的身旁坐下,自己喝了一口姜茶,放下杯子。她故意捏着鼻子,表示对那味道的嫌弃,他却迅速扣住她的头,俯头就吻住她的唇,他口中的姜茶渗入她的口齿间,渡进了她的口中。她猝不及防吞咽了大部分,还有少许茶水从嘴里溢出,洒在了胸口处。 “你太坏了!”她撒娇抱怨,“去给我倒杯白开水,我要漱口。” 他唇角微扬,目光落在她胸口的茶渍上。 她没有留意到他眼里的暧昧之色,继续抱怨:“我刚换的睡衣,被你弄脏了,你要给我洗衣服。” “没问题。”他答得爽快,“脱下来,我给你洗。”他说着就动手去解她的衣扣。 她本能的伸手阻挡,他却捉住了她的手,她被他禁锢在沙发上,他的唇又压了下来,几乎是狂乱地吻她,灵活的手指也一颗颗解开了扣子。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缕气息,都让她为之情动、沉迷。 冷风轻叩着窗棂,窗外的细雨依然无边无际的飘洒着。颜昕伊却看到大片的彩霞泼洒在天际,她和钟恪南一同沐浴在那灿烂的霞光之下,发光发亮,逐渐和彩霞融为一体,成为一片又一片,一层又一层发着亮光的嫣红…… 深秋的早晨是寒意深深的,颜昕伊睁开眼睛,室内光线昏暗,但有一缕阳光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射进来,似一束亮闪闪的金线。今天是个晴天,她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空着,被褥还残留着余温,她拥着被子,有一份无力的慵懒,虚眯着眼睛,从睫毛下望着在窗帘上重叠交错、绰约生姿的光影,慢慢回想着昨夜的疯狂与甜蜜。过了好一阵子,她坐起身来,双手抱着膝,静静的思索和回想。 门外传来脚步声,钟恪南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棉睡袍,看起来神清气爽。 “早安。”他走近她,凝视着她的眼睛,“正想叫你起床,我已经做好早餐了。” “早安。”她的情绪仍在昨夜灿烂的彩霞中激荡。 他挨着她坐下,伸手轻抚她的脸颊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侧目斜睨了他一眼,反问:“你呢,睡得好吗?” “前所未有的香甜。”他答得实诚,那逐渐升温的目光让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轻哼了哼,脸红了,想跳下床躲开他,却忘了自己赤裸着身子,一把掀开被子,一阵寒意袭来,她猛的打了个喷嚏,慌忙又缩回了被窝中。 钟恪南轻笑了一声,起身找来她的衣物搁在床上,也不再为难他,走出了卧室。 颜昕伊穿戴停当,又洗漱后下了楼,看到钟恪南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身姿笔挺,如同透过玻璃映满屋子的阳光般灿烂夺目。她莫名的想起那日在孟艳秋的卧室中看到叶明超背影的凄凉光景,她一时间感慨良多,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 他将双手搭在她的手上,轻轻摩娑着她的手背,两人静静地伫立在满室明媚的阳光里。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沈弘带人掌握了钟恪南提供情报的那个宾馆房间的人员情况,组织警力对该窝点收网,现场抓获8名网络犯罪嫌疑人,其中多人还是即将大学毕业的学生。他们原来都是刘金平发展的下线,用于诈骗的电脑软件、剧本、手机等工具一应俱全,他们冒充某金融客服公司,通过网络拨号软件谎称可以办理免抵押贷款,只需填写相关表格,提交个人资料,贷款就能够迅速发放到位。 期间,会通过各种方式收取提现费、保险费、身份包装费、服务费……所谓的收费标准,根据需要贷款额度的5%收取。受害人越是贪心(希望贷款额度大)、越是心虚(本身信用记录不良),越是容易上当受骗。一旦受害人支付了相关手续费用,前台业务员会将其迅速拉黑,或者移交给幕后操纵者实施二次诈骗。 第一百三十章 横祸(一) http://.biquxs.info/

而进入望湖厅的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这个窝点的负责人,姓严,据他供认,是有人通过qq和他取得联系,让他多招一个人,在那个时间点一起进入望湖厅,把昏睡的一男一女带到楼上酒店房间,拍他们睡在一起的裸照,事成后给每人两万元。至于照片如何处置,等候进一步指示。于是他拉了团伙里面的另外一个人共同行动,先用盗用的身份证开了房间,然后去了望湖厅。结果因为碰上盛兰亭,两人白捡了个大便宜。后来严某把情况反馈给了雇主,并退还了订金,雇主也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严某提供了那个雇主的qq号,但沈弘一查是盗号的,而且用的是国外的服务器,根本追查不到地址。 这次行动的一大收获,是在窝点缴获了“话术”剧本,颜昕伊终于能够亲眼看到剧本的内容。就像先前蔡阿七供认的那样,剧本是一整套的,从开场白、剧情渐进,直至回答“客户”质疑,都有明确标注,可以让新人短时间内掌握一整套诈骗技巧,堪称“诈骗指南”。新人一边学“话术”,一边跟着老人“实战”。只不过诈骗方式不同,剧本的具体内容肯定也不同。 剧本内容层次清晰,每一个细节都被详细标注。作者深谙普通人心理,显然是心理学方面的专业人士。据严某所说,剧本当初是刘金平提供给他们的,具体是什么人写的,他们并不清楚。 卫海潮和苏佳萦的婚礼如期而至,钟恪南和颜昕伊一同参加了婚礼。这是一场非常浪漫的夜间湖景户外婚礼,背景为纱缦灯光营造的漫天星空,捐花拱门灯光环绕,t形舞台通道两侧分列八个水晶灯柱。 舒缓的钢琴曲响起,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乘着小船自湖中缓缓而来,湖面烟雾缭绕,灯光流转,宛若仙境。 “爱情最美好的样子莫过于从校服走到婚纱,白驹过隙,时过境迁,我依然还在。”在主持人感人的开场白中,在湖边等候的新郎扶着新娘上岸。 追光打向拱门,六名身着天使服的美少女手持荧光棒分列两旁,一对新人穿过拱门。主持人一边讲述他们历经十多年爱情长跑,终于从校服走到婚纱的动人爱情。 苏佳萦一袭白色抹胸婚纱礼服,点缀朵朵小白花,唯美浪漫,纯洁温柔宛如公主,美丽动人。卫海潮也西装笔挺,尽显潇洒风度。 新郎向新娘送礼物环节,一名穿着天使服的美少女端着托盘走上舞台,托盘上放着一个球状物体,上面盖着粉纱。卫海潮掀开粉纱的同时,美少女开启电源,魔球发光,最后显示“我爱你”三个字,卫海潮深情地望着苏佳萦表白:“虽然我不能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但是我可以把我的心送给你,我爱你!” 虽然这样的话从卫海潮口中说出来过于正经肉麻了,颜昕伊还是颇为感动,但身边的钟恪南抽搐着嘴角,竭力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你怎么能这样,太不严肃了。”颜昕伊假意批评他。 “你喜欢听那样的话吗?”钟恪南的眼睛黝黑深邃,带着股若有所思的神情。 颜昕伊的嘴角浮起一个浅笑,“你会说吗?” 他附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和缓而温柔:“我不只是把心送给你,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她的脸蓦的绯红了,对他瞪了一眼。 他突然扣过她的头,将她紧压在他的怀里。大庭广众之下,怎能如此有伤风化,她刚想挣开,就听到“砰”的震响,紧接着是持续不断的“嗤嗤”响声,是舞台上在放礼炮和冷焰火,他担心她害怕,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冷焰火绽放过后,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卫海潮钻进苏佳萦的头纱里亲吻她,霸气又甜蜜,苏佳萦幸福到略微耸肩,羡煞众人。流星般的灯光从舞台上方划过,更添了浪漫美好的气氛,这一幕也深深印刻进了颜昕伊的脑海中。 仪式结束后,晚宴开始,豪华菜品、美酒佳酿,现场觥筹交错,热闹非凡。颜昕伊环顾四周,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钟恪南手下的精英,沈弘也应邀前来,和那帮精英混在一起,把酒言欢。好在他们来得晚,没有和那些人同桌,不然又要成为焦点了。而最闹腾的方文俊今晚当了伴郎,也没时间来调侃他们。 “你的漂亮女助理好像没有来。”颜昕伊没有找寻到骆舒雯的身影。 “她今晚要加班,要是都来参加婚礼,就没有人干活了。”钟恪南回应。 “你是担心她受到刺激,才给她安排加班的?”颜昕伊挑着眉梢,带笑的说,“你很为她着想,很懂得体贴关心下属嘛。” 钟恪南微微抬起眼睛,嘴边带着个深沉而又迷人的微笑:“你等着,晚上回去看我怎么惩罚你。” 颜昕伊鼓着嘴不说话了。 婚宴上还安排了舞蹈、游戏、演唱等许多环节,参加婚宴的以年轻人居多,这个夜晚也是属于年轻人的欢乐时光,一直持续至深夜。钟恪南和颜昕伊没有参加活动,只是安静地欣赏着节目。颜昕伊的目光不时被新娘所吸引,苏佳萦换了好几套漂亮礼服,最后一套是红色蕾丝裙,她依偎在卫海潮身旁,鲜艳夺目、娇俏可人。 已经过了11点,宾客还没有散场,卫海潮大概是想去洗手间,只留下苏佳萦应酬宾客,自己进了旁边的酒店。 颜昕伊今天一大早就出现场,仅仅勘验完现场就三四个小时,抓紧时间吃两口饭垫垫肚子再回公安局继续工作,在解剖台前一站就是五六个小时。晚上她坐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困意,用手托着腮,双眼微阖,钟恪南见状,正想先向卫海潮告辞,忽听得远处传来“砰”的响声。 今晚婚宴上接二连三放礼炮,宾客对这样的响声并未在意,颜昕伊却浑身猛一激灵,瞬间清醒了。“这不是礼炮的声音。”她惊喊,“像是枪声!” 钟恪南也觉心头一震,莫名浮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两人双双起身,循声而去。他们刚到酒店门口,就看到里面已经乱作一团,一打听,是男厕所里有人开枪。他们急匆匆奔向男洗手间,钟恪南一眼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卫海潮,顿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冲去,就要扑奔过去,被颜昕伊拦住:“你别冲动,让我去看看。” 她蹲下身,伸手试探卫海潮的鼻息,已经死亡。她的心重重地往下坠,很缓慢地转过沉重的头颅,对钟恪南无力地摇了摇头。 似有一块烙铁从钟恪南的心口烙过去,一阵尖锐的刺痛使他神志模糊,眼前金星乱迸,脑中轰然乱响。他的身子狠狠地晃了晃,同样听到枪声赶来的沈弘扶住了他。 时间似乎停滞了,空气也凝结了,钟恪南陷入昏昏沉沉的境界,眼前有很多人影晃动,警察来了,苏佳萦和卫海潮的亲人也闻讯赶来了,那哭喊声反复的、凄厉的在他耳边狂鸣,使他混乱,使他窒息。 颜昕伊看他那样子,心头泛上一股酸楚和凄恻,还混合了一种凄惶无措的感觉。她深知卫海潮和钟恪南的感情非常深厚,他既是钟恪南最得力的副手,又是多年来陪着他一路创业,和他同甘共苦的好兄弟,突然失去卫海潮,犹如雄鹰折翼,对他的打击可谓是致命的。 可是她没有时间安慰他,她要验尸,要找出卫海潮被害的真相,经初步鉴定,卫海潮是头部遭受枪弹作用致颅脑损伤死亡。 沈弘调看酒店的监控录像,看到了行凶的人,他是11点13分从酒店后门进入的,他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布袋,里面装的应该就是枪支。他沿着走廊向酒店大堂的方向走去,迎面正好遇上了要去洗手间的卫海潮,洗手间就在走廊的一侧,卫海潮进入男厕后,那人紧随其后。大概5分钟后,那个男人又背着布袋走出洗手间,他没有惊慌奔跑,而是步伐平稳地沿着来路返回,依旧从酒店后门出去。其他人听到枪声赶来时,那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卫海潮的遗体被抬出男厕后,钟恪南突然追出去,扑到担架前,他的头晕眩着,胃在翻腾,心也绞痛着。他抓紧了担架的一角,手背上的青筋全凸了出来,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才吐出一句话:“海潮……你怎能就这么走了……” 颜昕伊强忍着酸楚将他劝开,他一下子就失去了全身的力量,跌坐在走廊的地毯上,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前方,脸上毫无表情。 颜昕伊蹲在他身前,双手轻扶住他的肩膀。 “昕伊——”钟恪南的声音变得非常低沉,低沉得近乎平静,却又空洞、麻木,“海潮走了,我最好的兄弟,离开我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横祸(二) http://.biquxs.info/

“现在不是悲痛消沉的时候。”颜昕伊鼓励他,“你要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努力,把凶手抓出来,给你最好的兄弟报仇。” 钟恪南挣扎着,站了起来,但依然脱力般地靠在墙面上,他仰着头,眼睛血红,神情凄凉。 “沈弘在调看监控,我们到他那儿去看看。”颜昕伊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自己去吧,我现在脑子很乱,什么都做不了。”他声音沙哑,“我到沙发那边等你,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她叹息着点了点头。 沈弘将嫌疑人的面部做了清晰处理。 “这个人……是他!”颜昕伊惊呼。 “你认识?”沈弘惊讶地问。 “不认识,但是见过。”颜昕伊认出来,就是她曾在绿迪珠宝二十周年庆典晚宴的宴会厅外看到,后来又在心理服务中心楼下碰到过的那个男人,面相冷峻,五官有点像混血儿,挺吸引人的,“把苏佳萦找来,也许她会知道点什么。” 苏佳萦被人搀扶进来,她精神恍惚,满脸泪痕,极度苍白憔悴。本是喜庆甜蜜的婚礼,瞬间成了彻头彻尾的悲剧,她还怀有身孕,受到这样的打击,怎堪忍受! “你认得这个人吗?”颜昕伊问,一面察看苏佳萦的神色。 苏佳萦那对失神的眼睛落寞地瞪视着屏幕,骤然间,她的目光定住了,脸色青白如鬼,“这个人……和海潮的死……有关系吗?” “他是头号嫌疑人。”沈弘回答。 苏佳萦的脸上已毫无人色,眼中充满了极端的悔恨、绝望、和恐惧。颜昕伊一看就明白了,苏佳萦和这个男人,绝对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甚至卫海潮的死,她也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吧?”颜昕伊直截了当地问。 苏佳萦的嘴唇哆嗦着,泪水充盈在眼眶里,说不出话来。 “你也希望我们能尽快抓到凶手,告慰你枉死的丈夫吧?”颜昕伊紧盯着她,“还是说,你想包庇袒护凶手?” “我没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苏佳萦的眼中坠落,她泣不成声,“我……知道他住的地方……” 钟恪南疲倦的仰靠在沙发背上,精神不振而面容憔悴。颜昕伊走到他身边坐下,他缓缓转过头来,眼里有泪光闪动。 “我们回去吧。”颜昕伊也觉得眼眶发热。 “你不用解剖尸体?”他问。 “解剖尸体交给丸子姐,我陪你。”她柔声说。 刚进屋,钟恪南关上门,连开灯都没有,就用力抱住了颜昕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嘴唇已经紧压在她的唇上了。他炙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用手托住她的头,猛烈的吻她,他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下去,润湿了她的唇,咸而涩。她也鼻中酸楚,双眸迅速泛起泪雾,闭着眼睛,湿润的睫毛微微跳动。 他解开她的衣服,将她抱到沙发上。窗外的流光从落地玻璃窗划过,她看到他的黑眼睛中燃烧着火焰,那火焰迅猛地将她吞噬。他迫切需要宣泄情绪的出口,动作又重又急。她的手指陷进他后背的肌肉,可怜兮兮地喊疼。 “对不起——”他暗哑的声音让她心疼,她抱紧了他,他的吻细细密密的落下,嘴唇在她的身上蠕动。一股灼热的火焰从她胸中迸发,扩散到她的四肢。他们紧密纠缠在一起,仿佛连灵魂都在震颤。登顶的那一刹那,他想抽身而出,但是来不及了,热流涌进了她的体内,他浑身抖颤得非常厉害,埋首于她的胸口,剧烈喘息着。她也浑身发颤,心脏怦怦乱跳,呼吸急促。 半夜颜昕伊醒来,身边不见了钟恪南。她披衣走出卧室,看到外面的阳台上,虚无缥缈的夜色中,有一点微弱的红色火光,正静静的闪烁着,是钟恪南在那儿抽烟。 她向阳台走去,钟恪南听到脚步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后,掐灭了烟头。 烟雾在寒夜里很快的扩散了,她走到他面前,倚靠进他的怀里。他揽住了她,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她轻声问:“睡不着吗?” “昕伊——”他这一声呼唤,温柔得让人心碎。她眼睛一热,正想安慰他,他说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别吃药了,要是……真有了孩子,就生下来。” 她愕然抬头,扬起睫毛,眼光和他的缠在一起,一直看到他眼睛的底层去。 他双眼灼灼逼人,在迷离的月色中燃着异样的光。他叹息,有些焦灼的说:“我说的是真心话,等我把眼下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就结婚。” 她的喉咙里堵塞着,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全然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况,说出“结婚”二字。她毫无心理准备,更何况,她还没有告诉他,卫海潮被害的原因。 之前苏佳萦在她的逼问下,终于吐露了实情,那个男人名叫连城,苏佳萦在意大利留学期间和他相识,因为耐不住寂寞,曾和他同居过一段日子。当时连城已经毕业,在当地一家机械设备公司工作,他交友广,在华人圈子很活跃,靠着他的关系,苏佳萦也获得了不少资源。但苏佳萦心里更爱的还是卫海潮,回国之前,坚决和连城断绝了关系,回国后就回归卫海潮的怀抱,两人还积极筹备起婚礼。 苏佳萦没有料到,连城会追到官城来,还打听到了苏佳萦的工作单位,等候在她下班的路上,求她回心转意,回到他身边。 苏佳萦很坚决地拒绝了,但连城还是不死心,后来又三番五次纠缠,甚至苦苦哀求。但是大概半个月之前,连城就没有再出现了,苏佳萦以为他已经想通,不会再来打扰她的生活,没想到,他竟然会到婚礼上行凶。 是苏佳萦的背叛间接导致了卫海潮的惨死,钟恪南从小就被母亲背叛父亲的阴影笼罩,现在好兄弟又遭此横祸,他将被可怕的茧更紧地束缚住,咬不破,挣不脱,只有彻底解开他的心结,才能将他拯救出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盯着她,由于她那长久的沉默而担忧了:“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她带着几分无奈,“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等你把眼前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好吗?先回去睡觉,把精神养好了。” “好吧。”他说,嗒然若失的。 她摇摇头,摇不掉包围着自己的眩感。叹口气,叹不出心中的感慨。 早晨颜昕伊醒来后,凝视着熟睡的钟恪南,他的脸色憔悴,浓眉微蹙,嘴边有一道清晰的弧线,眼角是湿润的。她觉得心被揪紧、疼痛,她心目中的钟恪南是用不会流泪的,但是昨晚,他流下了男儿的伤心泪。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展现出最脆弱的一面。她俯身吻了吻他的脸庞,轻轻的阖上门,走了出去。 警方人员连夜赶往连城的住处,连城在官城租了一套短租房,在他的住处发现了带血的衣服和作为凶器的火铳,他也没有做什么反抗,束手就擒。 颜昕伊走进法医检验鉴定中心的办公室,肖婉紫正好拿着报告从检验室出来,她在这里忙了通宵。 “丸子姐辛苦了。”颜昕伊打招呼。 肖婉紫面露微笑:“在连城住处发现的血衣,dna鉴定结果出来了,与卫海潮的dna一致,还有火铳上面的血迹,dna鉴定结果也一致。证据确凿,即便他不招供,似乎也可以起诉他了。” “连城没有招认犯罪事实吗?”颜昕伊问。 “牟淞正头痛呢,具体情况你要问他。”肖婉紫又说,“另外,尸体解剖的结果,和你初步鉴定的一致,卫海潮是头部遭受枪弹作用致颅脑损伤死亡。我从他的颅中取出子弹。子弹是用铁自制的,磨得跟弹头一样,大概2公分长。谢主任正在对那把火铳和子弹进行鉴定。” 颜昕伊去找牟淞,要问他审讯连城的事情,去了就看到宋景彦跟吃了火药似的,拍着桌子吼:“真他妈见鬼了,居然玩起失忆那套,当我们是傻子呢。” “失忆?”颜昕伊觉得胸口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正要追问,一旁的牟淞插话:“我倒是觉得,这个事情有点蹊跷。我们在他的住处看到,火铳上的血没有清理,就连布袋一起,原封不动地挂在墙上,那里原来应该就是挂火铳的。他为什么不把凶器藏起来,而是放回原位?” “他本人是怎么说的?”颜昕伊问。 牟淞困惑地挠了挠头,“他似乎,一直重复着模棱两可的话。” 颜昕伊要求看看审讯时的录像,牟淞便带她去观看。 “你认识卫海潮吗?”视频中,宋景彦问。 “是的,认识。”连城回答。 “你为什么要杀害他?”宋景彦又问。 “请问,凶手……真的是我吗?”连城茫然发问。 “你装什么蒜!”宋景彦提高了音量,“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作为凶器的火铳和带血的衣服,酒店的监控也拍到了你的犯罪行为,你还想抵赖?” 第一百三十二章 横祸(三) http://.biquxs.info/

“可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连城似是自言自语。 “你恨卫海潮,抢走了你爱的女人。你还多次纠缠苏佳萦,要求她回到你身边。”牟淞替他回答,“这份憎恨,就是你杀人的动机吧。” “我不知道。”连城还是很茫然的样子,“虽然这样说可能对自己很不利,我的确恨卫海潮,但我从没想过要杀了他。” “真的没有想过?”牟淞又问。 连城停顿少顷,又喃喃说:“有时候,我确实也会产生杀了他的想法,只要他死了,佳萦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但是,这种念头谁都有过吧,只是念头而已,并不会真的动手。杀人是犯法的,我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给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宋景彦气得跳脚,牟淞拦住他,耐心问话:“说一下案发当晚你记得的事情吧?” “7点左右,我回到住的地方,吃完饭后和国外的朋友通了视频电话,之后看了一会儿书,不到10点就上床睡觉,好像很快就睡着了。”连城努力回想,“等我醒来后,就坐在客厅的地上,我看到外套上有血,还以为自己受了伤,但是检查之后没发现身上有伤。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 “根本就是瞎扯淡。”宋景彦不相信连城说的话。 “但是,看起来,他并没有狡辩,他似乎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捕。”颜昕伊已经心中有数了,连城和盛柏亨一样,盛柏亨也说过,他看到外衣沾满了血,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受伤了,还对着镜子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但是没有发现受伤,“能让我和他谈谈吗?” “我也有同感。”某淞说,“我带你去。” “同感个屁!”宋景彦一脸怒气,“已经可以确定他犯的罪了,你们居然还替他说话。” “不是替他说话。”颜昕伊和颜悦色的,“我先跟他谈谈,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这时谢希匆匆赶了过来,他扬着手里的鉴定报告,“有重大发现。连城使用的火铳和子弹,经过鉴定,和之前在雾山村诈骗窝点缴获的那批火铳和子弹,从材料到外形都是一样的,而且之前缴获的火铳和子弹上面,也检测出了连城的指纹。” 这些发现太过惊人,连宋景彦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了。 审讯室内,颜昕伊和连城面对面的坐着。 “我来这里,不是要审问你,而是有些疑问,想请你帮忙解答。”颜昕伊客气有礼。近距离细看,这个男人那混血儿般的五官非常精致立体,深邃的眼睛尤其迷人,甚至可以用“勾魂摄魄”来形容,也许苏佳萦就是被那双眼睛把魂魄给勾走,才背叛了卫海潮吧。 连城有些愣愣的,这样的问话方式,反倒让他意外而无措。 “你不记得自己犯下的罪行是吗?”颜昕伊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也不是说不记得,就是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做过。”连城依旧是一脸的茫然,“但警察说,证据确凿,肯定是我做的。” “那把用来射杀卫海潮的火铳,你平常就是挂在客厅的墙上吗?”颜昕伊问。 连城点了点头,“可能是我把火铳放回了老地方,但我不知道上面沾了血。 “你的衣服也沾到了血,但据说你把衣服丢在了地上,结果被警察发现了。”颜昕伊继续提问,“你没有想过要把沾了血的衣服藏起来,或者处理掉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衣服会沾了血。”连城回答,“检查完自己的身体,没有受伤,就坐在地上,一直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到现在也还没有想明白。” “那把火铳是哪儿来的?”颜昕伊换了个问题。 “是我自制的。”连城如实回答。 “为什么要制造火铳?”颜昕伊又问。 “有人找我定制,做了一批,我自己留了一支,做个纪念。”连城答。 “是什么人找你定制的?”颜昕伊紧追着问,“请你把尽可能详细的情况告诉我,这很重要。” 连城仔细想了想,“大概一个月前吧,有个姓黄的先生找到我,说他从朋友那里听说,我在国外是搞机械的,制造过各种枪支,就想请我给制造一批火铳。因为对方开价很高,而且很爽快的,一下子就付了一大笔定金,我就接受了。那人具体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还有他是从哪个朋友那里听说的,我都不清楚。就是简单的做一笔交易,他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是客户的隐私,我也就不去探究了。” 据连城描述,那个姓黄的男人长得矮矮胖胖,其貌不扬,有点像已经被捕的黄运军。 “说说你和苏佳萦的关系吧。”颜昕伊又换了个问话的方向,“我在心理服务中心楼下碰见过你,你是为了这个事情,去找岳凯元博士做心理咨询吗?” 连城微微一怔,随即也认出颜昕伊来了。“我很爱佳萦,我们在国外同居了一段时间,那是很甜蜜,很快活的日子。我以为她也很爱我,没想到,她只是把我当做备胎。可是……我已经离不开她了,我专门从国外回来,想要挽回她,甚至低声下气地哀求她回心转意,可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坚决要和我断绝关系。” “我之前还见过你一次,绿迪珠宝二十周年庆典晚宴的那天晚上,你在宴会厅外。我当时不知道你在看谁,现在知道了,你看的是苏佳萦和卫海潮。”颜昕伊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到那里去,想做什么?” “我听说佳萦当了设计总监,还设计出一系列新产品,想去向她表示祝贺。但是需要凭请柬入场,我进不去。我就在外面一直等着,想见她一面。”连城的眼神倏然阴郁,“终于等到她出来了,却是和那个男人一起,旁边还有别人。我没想做什么,就是看看她,我不会影响她的工作,我知道,事业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颜昕伊有些同情地望着他,默不作声。 “我非常痛苦,听说岳博士是个非常厉害的心理专家,就试着去向他求助。”连城自己又开了口,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去了就感觉到,他是个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有安全感。他很耐心地听我倾诉,很温和,他是能够真正理解我的人,因为有了他,我的痛苦减轻了许多。我本来打算,再做一次心理咨询后,就回意大利去,在那里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昨天白天,有到心理服务中心找岳博士做咨询吗?”颜昕伊已经心中有数了。 “有。”连城坦白地说,“今晚是佳萦的婚礼,我很想在走之前最后再去看看她,但又有些犹豫,就去问岳博士,到底该不该去。” “岳博士怎么说的?”颜昕伊有些好奇。 “他……并没有直接给答案。”连城努力回想着,“但让我晚上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让我早点睡,应该就是让我不要去吧,所以我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最后一个问题。”颜昕伊问,“你来到官城后,有没有对什么人说过,你会制造枪支?那个姓黄的会找你定制火铳,肯定是有人推荐吧?” “没有,我在这边没有朋友,除了佳萦以前就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眼光茫然凄恻,“但是,她躲我都来不及……她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也不想知道任何跟我有关的事情。” 颜昕伊又沉吟着问:“你跟岳凯元博士说过吗?他给你做心理咨询,应该会了解你的情况。” “我不太记得了。”连城很迷惑,“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颜昕伊淡而化之。 “昕伊姐,你是怎么想的?”结束了和连城的谈话后,某淞询问。 “我觉得,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颜昕伊回答,“他说发现了带血的衣服后,以为是自己受了伤,检查身体,这具有现实性。” 牟淞认同地点了点头。 “由于过于震惊,从而引发记忆丧失的案例并不罕见,就是出于自卫而选择性失忆。但我认为,连城不属于这种情况,他很有可能是被催眠了。”颜昕伊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 “催眠?”牟淞异常惊讶,“被谁催眠?为什么要对他催眠?” 颜昕伊将对岳凯元的怀疑告诉了牟淞,“但是,没有证据,动机也完全不清楚。只是,我有一种感觉……”她忧虑深重,“卫海潮的死,和飓风诈骗集团有关,岳凯元和苏佳萦,都有可能和飓风有关联,但我认为,岳凯元的可能性更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横祸(四) http://.biquxs.info/

“你的意思是,诈骗集团里的人在背后操纵,通过催眠,让连城杀害了卫海潮?”牟淞立即领悟了颜昕伊话中的意思,“连城制造的火铳,会被雾山村诈骗窝点的人使用,这当中一定有某种联系。但是让卫海潮死的理由是什么?” “你还记得吗,之前沈弘说过,他追查到恺撒大帝最近的登录地点,是在悉尼的eastwood区,而之前攻击钟恪南的黑客,追查到的所在地也是悉尼的eastwood区,黑客攻击的时间和恺撒大帝登录的时间挨得很近。因此他怀疑,黑客和凯撒大帝是同一个人。如果黑客和凯撒大帝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恺撒大帝,很可能是钟恪南的竞争对手,卫海潮是钟恪南最得力的副手,他的死,对钟恪南的公司来说是一个重创。”颜昕伊想起在叶家别墅看到的那张全家福,叶家在悉尼的房子,正是位于eastwood区。而之前钟恪南的公司接二连三的抢了风正集团的项目,成为风正集团最强大的对手和敌人,特别是卫海潮正在负责的,和骆舒雯父亲的企业合作的项目,之前也是风正集团极力争取的。这一切,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吧?“可是,这都还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总之,先暗中调查岳凯元和苏佳萦的情况,探探他们的底细再说。”牟淞说。 颜昕伊点了点头,“我也想再去找苏佳萦谈谈。” 颜昕伊给苏佳萦打了电话,她的状态很不好,今天没有上班,在家休息。那个家就是她和卫海潮的新婚爱巢,在一个高档小区。傍晚时分,颜昕伊来到住宅外面,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像是争吵的声音。颜昕伊听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非常熟悉,是钟恪南!她的一颗心提了起来,顾不上别的,当即推门入内。 十多分钟前,钟恪南来到这里,苏佳萦以为是颜昕伊,前来开门,却见钟恪南站在门外,浑身上下,都带着暴风雨的气息。他闯入室内,苏佳萦心惊地跟在他身后,他转身扫了她一眼,眉毛虬结起来,目光阴鸷而狞恶。苏佳萦带着怯意看他,她从没看过他这样凶暴的面目。 “你害死了海潮,居然还有脸待在这个地方。”钟恪南的胸腔沉重的起伏,呼吸像鼓动着的风箱,昨晚颜昕伊和苏佳萦的谈话内容被钟恪南的手下听到,并且告诉了他,“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杀人凶手,海潮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他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苏佳萦张大眼睛,惊恐的望着他,张开嘴,却吐不出声音。她祈求的、悲切的、哀恳的对他摇头,半晌,才吐出极度嘶哑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就完了?一声对不起,就抵得上海潮的一条命了?”钟恪南吼着,直问到她脸上来。 “海潮死了,我也很难过……”苏佳萦颤栗着哭喊,“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和那个人说得很清楚。回国后,我就和连城断得一干二净,全心全意对待海潮了。我是真心实意要做一个好妻子,一辈子对他好。” “你以为回到海潮身边,就可以把你那段不光彩的历史完全抹掉了吗?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钟恪南眼睛血红,狂怒使他整个面部都扭曲了,他举起手来,就要对着她挥去。 “住手!”颜昕伊冲了过来,拽住钟恪南的手,“她怀着身孕,你不能打她。” 这话震醒了钟恪南,他的手僵住,无力地垂了下来,却又厉声逼问:“你怀的,究竟是不是海潮的孩子?” “是,绝对是!”苏佳萦由心底对他恐惧,浑身哆嗦,连牙齿都在打战,“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医院做亲子鉴定。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也想要赎罪,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大,这是海潮的骨肉,我要把他的血脉延续下去,还有他的父母,只要他们愿意,我也会把他们当作亲生父母一样侍奉。” 颜昕伊的目光巡过苏佳萦和钟恪南。苏佳萦的脸上毫无血色,她的苍白和憔悴,更增添了她的妩媚与纤柔。那对迷蒙、无助、悲凄的眸子却使人心碎。 而钟恪南,他费力的和自己那复杂的情绪交战。他死死的盯着苏佳萦,呼吸急促,眼神凌乱。 “你先冷静一下。”颜昕伊轻挽住钟恪南的手臂,“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她。” 钟恪南垂下眼睛,忧郁的面容,哀伤的眼神令她心中酸楚。“你问吧,我出去抽支烟。”他步履滞重的走了出去。 “我们坐下来说吧。”颜昕伊见苏佳萦已经站立不稳,摇晃着身子,心中不忍。 苏佳萦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扑向旁边的沙发,整个人瘫痪般的坐倒在上面,用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头。 “你有没有告诉过什么人,连城懂得制造枪支?”颜昕伊直接提问,“比如,雾山村的人?” “没有,我也不认识什么雾山村的人。”苏佳萦像发了热病一般呓语,“他所有的一切,我都努力忘掉,怎么会去跟人提起。我巴不得他彻底消失,甚至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从我回到海潮身边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 颜昕伊在心中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心理学博士岳凯元,你认识吗?” 苏佳萦木然摇头,“不认识,为什么问这个?” “之前连城去找这个人做心理咨询。”颜昕伊说。 “他到官城之后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要再提他了!”苏佳萦骤然崩溃了,她痛哭失声,“他害死了海潮,也毁了我,他是个魔鬼,我恨他,恨死他了……” 泪珠成串的滚落下来,疯狂的迸流在她的脸上,她哭着嚷:“我错了,是我害死了海潮,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他的复活,可是,他再也不可能复活了……” 颜昕伊关门离开后,耳边还回荡着苏佳萦凄厉的哭喊声,荡得她脑中嗡嗡作响。 钟恪南站在外面的走道上,猛烈的抽着烟,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颜昕伊走到他面前,他迎视着她的目光,眼神疲倦而落寞。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捏紧了她的心脏,使她的心疼痛,不规则的跳动着。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很快的熄灭了烟蒂,简单说:“我们走吧。” 钟恪南没有问颜昕伊找苏佳萦问什么,颜昕伊也没有主动告诉他,岳凯元的事情牵扯太过复杂,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楚。 晚上躺在床上,两人都很沉默。室内静得出奇,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许久,钟恪南才叹着气开了口:“昕伊,从明天开始,我会非常忙。海潮突然离开,他负责的那个项目又到了最后的期限,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不但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整个公司的信誉和将来的合作项目都会受到影响,我必须自己重新接手。另外一个项目投入了大量资金,时间也耽误不得,我只能两头兼顾,这段时间恐怕都要在公司过夜,连睡觉也成了一种奢侈,更抽不出时间来陪你了。” “没关系。”颜昕伊虽然有些失落,还是通情达理,“我自己也很忙,就算你要陪,我都未必有时间。你专心忙你的事情去吧,但一定要注意身体,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没有好的身体,一切都是零,你可是你们公司的定海神针,千万不能倒下。” 他转身拥住了她,“我不会倒下的,定海神针,就是要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她的内心深处,浮起了一阵酸酸楚楚的柔情。他肩头的担子太重了,她相信他的实力,可是太心疼担忧他了,他不是铁打的,能扛得住吗?她凑过去,吻了吻他干燥的嘴唇。他全身一颤,眼光立刻发热而昏乱,猛然将她压在了身下。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冲动的,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低头用力吻住她,手扯开她的衣服,他在热情的烧灼下显得昏乱而急躁。但是某个瞬间,他的脑海中迸现了卫海潮惨死的景象,骤然就背脊发冷而额汗涔涔,火焰也被浇灭了。“昕伊。”他颓丧地躺了下来,苦恼而矛盾的低喊,“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海潮惨死的样子,想起是那个女人害死了他。” 她觉得五脏六腑都紧缩了,果然如她担心的那样,苏佳萦的背叛间接害死了卫海潮这一事实,和他记忆深处母亲对父亲的背叛重叠了,他好不容易才开始慢慢摆脱的阴影卷土重来,如同一张大网,再度对他兜头罩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红豆(一)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握紧钟恪南的手,他的手冰冰凉的。“我明白,你和卫海潮情同手足,他的死对你是巨大的打击。但是你对我说过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更加坚强。你也要坚强,要带着卫海潮的那一份,加倍幸福地活下去。” 他沉重的叹了一口长气,又拥住了她。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良久,才低低的说:“既然你要在公司过夜,这段时间我就回自己的窝去住了。” 他托起她的下巴,惶惑地问:“生我的气了?” “怎么会呢。”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我只是不想让你分心,你就专心投入工作吧。我帮不了你什么忙,只能做到不给你添乱。等你成功了,我再来分享你的喜悦。” 他的眼底浮起了一抹忧郁,“万一我失败了呢?”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认为你是成功的。”灯光闪耀在她脸上,也闪耀在她的眼里,“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最棒的。” 他对她注视,眼里有种奇异莫测的光芒。 她也静静的看他,眼光迷迷蒙蒙,恍恍惚惚的。 两人都不说话,然后,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抚她的后背,“睡吧。”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良久,他低喊了一声“昕伊”。 她没有应答,她的呼吸均匀,软软的,热热的吹在他的颈项里。 他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只是思想混沌,意识也在半睡半醒间。迷糊中,她听到他发出呻吟似的低语:“我没有把握,但我会尽力,不让你失望。” 她心灵震动,一股酸楚直往脑门冲去,眼眶骤然发热了。 对岳凯元和苏佳萦的调查毫无结果,没有发现他们和飓风诈骗集团的丝毫关联。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岳凯元是间接杀害卫海潮的凶手。对安仔的搜捕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恺撒大帝和安仔依旧没有上线,j也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专案组再度被低气压所笼罩。 钟恪南同样在沉闷的低气压环境中奔忙,一方面,要确保和骆以利的企业签订的项目能够如期完成,另一方面,和丁一衡合作的新项目也不能中断。他天天加班到深夜,甚至熬了好几个通宵,这样超负荷运转,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这天中午,他满脸倦容的回到办公室,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叩门声响起。“请进。”他喊。 门被推开,骆舒雯端着一杯茶走进来,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钟恪南重新接手之前卫海潮负责的项目后,骆舒雯自然也全力协助他。“这是我专门泡的菊花人参茶。”她柔声介绍, 人参可以提高人的免疫力,有驱除疲劳的功效,而菊花气味芬芳,具有祛火、明目的作用,两者合用具有提神之效。 “谢谢。”钟恪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人参味,又有菊花的清香,还加入适量的冰糖,“口感很不错,有心了。” “你喜欢喝,我以后可以经常给你泡。”骆舒雯微笑着,笑得温柔而动人,能够得到钟恪南的赞赏,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钟恪南没有答话,他已经被疲倦折磨得无力开口,只想抽根烟提提神。他取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骆舒雯急忙打燃了打火机,送到他嘴边来为他点烟。 钟恪南深吸了一口烟,再重重的把烟雾喷出来。 “钟总,你太累了。”骆舒雯的语气里满是心疼,“能不能先把我爸的这个项目做完后,再去继续另一个项目,不然这样两头奔波,身体怎么吃得消。” 钟恪南摇了摇头,“如果可以分先后,我当初就不会把你爸的那个项目交给海潮负责了。” 骆舒雯望着他被浓厚的烟雾模糊的脸庞,只觉得心痛又心酸:“钟总,我知道卫总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也给你增加了很大的压力,但你也不能透支了自己的身体。我去跟我爸说说,把合约期限延长吧。” “不要去。”钟恪南眼光坚决,吐字如同金铁相撞,铿然有声,“诚信是企业长久经营的立身之本,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成为失信的理由。我会把事情处理好,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其他的,不用操心。” 骆舒雯忽然抢过钟恪南手里的烟,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钟恪南愕然望着她,她猛抽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从口腔里冲进喉咙,再冲向胃里,她张开嘴,无法控制的大咳起来。好不容易咳停了,她抬眼看他,泪水冲进了眼眶,“看到你这么拼命,这么劳累,我好难过,我恨自己不能为你分忧解愁。” “你已经做得很好,替我分担很多了。”钟恪南说的是真心话。 “不。”她深深摇头,眼中蒙着泪影,声音里迸裂着痛楚,“我做得不好,前段时间还乱翻你的东西,惹你生气。我一直很担心,你会因为那件事情对我有看法,不再信任我。” 泪珠从她的面庞上纷纷滚落,梨花带雨惹人怜。 这段时间诸事纷杂,钟恪南早把那件事给抛到脑后了,既然骆舒雯主动提起,他觉得有必要再提醒她一下,他递了张纸巾给她,“那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放在心上。但我希望,不再有下一次。” “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骆舒雯双手握住他的手,语气郑重,眼神愁苦。 钟恪南立即抽出了手,她那对负伤的眸子让他心生几分不忍,却不得不硬下心肠。“前两周,有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好像在上林路步行街看到你了。”他想起了上次的“跟踪”事件。 “周六?”骆舒雯仔细回想,“哦,我逛街买衣服去了。我看见了颜昕伊,但是并没有看到钟总,怎么,你跟她在一起吗?” 钟恪南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去买宵夜回家吃。” “要是钟总也能陪我吃宵夜,该有多好。”骆舒雯幽幽地说。 “会有人陪你的。”钟恪南语气严肃,“但肯定不是我,我只陪女朋友。” 骆舒雯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再度摇头,注视钟恪南的眼光,如同注视一个不解事的、天真的孩子,“你的女朋友,她能为你分忧解愁吗?你真的觉得,她适合你吗?” “当然能,她是最适合我的人。”钟恪南无法追究她的跟踪,毕竟他没有亲眼所见,而她也说只看见颜昕伊,并不知道他和颜昕伊在一起。但是,他必需坚决断绝她的非分之想,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可趁之际,这是他的原则和底线,“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做你的事情去吧。” “好的。”骆舒雯强忍住锥心的疼痛,虽然泪珠晶莹地挂在她的面颊上,她还是绽放了迷人的笑靥,优雅转身离开。当她的手触及办公室的门把手时,她蓦的顿住,飞奔回来,从背后抱住钟恪南的腰,把湿漉漉的面颊紧贴在他的肩上,在他耳畔又轻又快的说:“我不会打扰你和女朋友,但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有一天,你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她一口气说完,在钟恪南尚未及作出反应之前,就冲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钟恪南仍然身子僵硬地站立在那儿,感到一股疲倦从心底升起,缓缓的向四肢扩散,一种无可奈何的疲倦!他用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将剩下的菊花人参茶喝完,起身取了角落里的折叠床,展开来,躺上去休息。 颜昕伊白天忙碌,夜深人静的时候,硬是挤出时间来创作要应征的红豆文化旅游节主题歌歌词,她充分调动脑中的积累,加上查阅资料参考,经过反复修改,终于写出了能够打动自己的歌词。她将歌词拿给徐冬冬看,徐冬冬夸赞有加,于是颜昕伊带着歌词去了精神病院。 郑朵儿的病情已经比较稳定,每天都到康复中心参加手工、唱歌、跳舞等各种活动,据护士所说,朵儿没有参加活动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不会主动跟其他人交往。但参加了活动之后,性格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也会说一些开心的事情。特别是她唱歌很棒,深受大家的欢迎,这也让她发现了自身的价值,对于康复很有好处。颜昕伊和护士商量后,决定不直接找朵儿,以免对她的康复进程造成干扰。而是由护士把歌词交给她,当作一项任务,鼓励她尝试着去完成作曲。 颜昕伊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朵儿仍处于康复阶段,病情还有反复。但让她很意外的是,两天后,她就接到护士打来的电话,告诉她,朵儿已经把曲谱写出来了。她喜出望外,马上去取来曲谱,徐冬冬动用自己的关系,请到一位在业界颇有名气的录音师出马,不仅亲自为歌曲配器,还同意友情支持,免费为她们录音,让颜昕伊颇感受宠若惊。 约定的录音时间是周六下午,录音师的音乐工作室在位于松林湖边的一幢三层别墅内。 第一百三十五章 红豆(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的车子送修了,她和徐冬冬一起转了三趟公交车,还要步行15分钟左右才能到达。秋天不知不觉的过去,转眼间,官城已进入了初冬,她们沿着湖边的人行道行走,寒风呼号,行人稀少,徐冬冬挽着颜昕伊的手臂,两人挤在一起,相互驱除身上的寒意。 到达音乐工作室别墅大门外,一名女工作人员来开门。走进一楼大厅,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窗,湖景扑面而来,烟波浩渺,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这样的地方,太适合音乐家创作了。 ”她感叹,“每天都能从无限风光中获得源源不断的灵感。” “这里确实是风水宝地。”工作人员领着颜昕伊和徐冬冬到了三楼,录音师已经在楼梯口等候了。录音师名叫施雷,是个40多岁,长发蓄须,颇有文艺范儿的男人。施雷告诉他们,郑朵儿已经到了,护士陪着她在休息区域,先让她休息适应一下环境,调整好情绪后再进录音室。徐冬冬已经提前对施雷告知郑朵儿的情况,施雷并未因此而歧视排斥郑朵儿,他诚心欢迎她,还为她做了周到的考虑和安排。 施雷带着颜昕伊和徐冬冬参观了一圈,三楼是新建成的非常高端的录音棚,含3间录音室和一间控制室。采用严格的声学设计及不间断换气系统。一流的录音设备,配备了世界上各大品牌录音话筒和周边器材。还有节奏明快,动感时尚的休息区域,为歌手提供了放松的空间,可以充分体验顶级制作带来的高品位享受。施雷对颜昕伊和郑朵儿合作的词曲赞赏有加,他说,就是因为喜欢这个作品,才同意免费为她们录音,否则有的人出钱请他录音,他还不乐意。能得到专业人士的赏识,颜昕伊欢欣雀跃,徐冬冬也为她们开心不已,直说获奖是大有希望了。 郑朵儿在护士的陪同下进入录音室,这是她犯病后第一次进录音室,太过安静的氛围又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她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来,心跳也不太规则。施雷瞧出她的紧张,先为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的设备情况和他的工作经验。“我把工作中经常用的声音整理成了一个大型的素材库,我经常携带能录东西的装备,不需要做太多计划,只要那声音听着有意思,任何空闲时间都可以把它录下来。”他的声音异常温和,“在你这首歌的伴奏音乐里,就加入了我自己录的,各种毛毛雨的声音,打在地面上,落在树叶上的不同声响,和乐器的演奏融合在一起,才达到了我想要的,弥漫在空气周围的缠绵的状态。” 郑朵儿定定地望着他,目光迷离,似懂非懂。她身子瘦弱、脸色苍白,在灯光的映射下却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感。 施雷的嘴角浮现鼓励的笑意,“所以你要拿出最好的演唱状态,才对得起我的费心,我对你非常有信心!” 郑朵儿的眼里似有火苗被点燃,窜起一抹亮色,她重重点了点头,自信和热情被激发了,心情也不再紧张和压抑。施雷和郑朵儿进行录音前期的沟通后,带着护士去了控制室,把空间留给郑朵儿一个人。郑朵儿戴上封闭式头戴耳机,开始进行录音。 这是一首古风歌曲,颜昕伊取名“相思无尽处”。 竹笛吹奏出江南小调,与各种音效完美融合,似燕语呢喃,又湿润空灵,仿若江南初春细密的雨丝,荡涤尘世的喧嚣。 郑朵儿的心弦被蓦然拨动,随后又听得悠悠洞箫和鸣,低沉而不失圆润,呜咽缠绵,如泣如诉。她朱唇轻启,歌声也如那雨丝,浸润着如烟的幽愁,直渗入听者的心田: 千年前,我在相思门外回眸。 明知相思苦,无悔情深处。 菱花镜里容颜瘦, 飞蛾绕残烛,血泪浇灌红豆树。 千年后,我在相思树下守候。 相思无穷极,阅尽离别苦。 纱窗风雨叹花落, 碾豆作尘土,春风催发连理枝。 郑朵儿的歌声轻柔婉约,曲调千回百转,流淌出的,是诗词一般的意境。悠远似流水的古筝弹奏将全曲推向了最高潮,恰似那“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千年古树,岁月枯荣。 纵使云鬓染霜,蓬山无路。 托青鸟衔去红豆,化作你心头朱砂。 看那新芽吐叶,双燕归巢。 南国红豆,任君采撷。 相思不负,娇艳如初。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录音室的空气仿佛还是略微潮湿的,若有似无地漂浮着江南的水雾,弥漫着淡淡的哀愁。 颜昕伊和徐冬冬也在控制室内听着,颜昕伊沉醉在歌曲的意境中,久久无法平静。蓦然间,她听到身后响起掌声,惊讶回头,身后居然站着钟恪南和钟馨,他们不知道是何时悄然进入控制室的,她竟毫无察觉。而施雷已经不在控制室内。 钟馨对颜昕伊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钟恪南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颜昕伊,他的眼睛黑而深沉,胸腔在微微起伏。有一种深刻的感动从他的眼里往外溢,遍布在他的脸庞上。听着那首歌,他就想起了在雾山村红豆树下和颜昕伊的那番对话: “你知道那首诗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还有民国刘大白的《是谁把》,也很有意境。‘是谁把心里相思,种成红豆?待我来碾豆成尘,看还有相思没有?是谁把空中明月,捻得如钩?待我来抟钩作镜,看永久团圆能否?” 她写的歌词中的那两句,“碾豆作尘土,春风催发连理枝”,以及“南国红豆,任君采撷”,分明就是来自那两首诗。 感动也弥漫在他心里,充塞在他的每个毛孔中。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颜昕伊奔向钟恪南,他们已经大半个月没见了,只是抽空通电话或者发微信,她知道钟恪南和骆以利签订的项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今天中午刚收到他的信息,按期完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以松一口气了。却没想到他会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而她看到了他真真切切的感动,眼眶也有些潮湿了。 “施雷是我和恪南的朋友。”钟馨走到颜昕伊面前,笑吟吟的,“我们一直念叨着要来参观他新建的录音棚,今天我刚巧听说你要来这里,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恪南,你们小两口已经很久没空见面了吧。” 钟馨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亲密关系,颜昕伊有些不好意思,眼角的余光悄悄扫向钟恪南,他依旧微笑着,还未开口说话,徐冬冬已经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小两口?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钟恪南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泛起了光彩,他搂过颜昕伊的腰,“现在就正式告诉你,我们在一起挺久了。” “你不是不婚主义者吗,是已经改变主意了,还是打算只和昕伊恋爱,不和她结婚?”徐冬冬心直口快。 “我会和昕伊结婚,到时请你来喝喜酒。”钟恪南掷地有声。 颜昕伊的目光和他的接触了,在这一刹那间,如电光与电光的交会,两人心中都怦然震动,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了,他们只看到彼此,看到彼此烧灼、煎熬,却又彼此热爱的心灵…… “哇——”徐冬冬的喊声惊动了他们,“昕伊你好棒,挽救了一个不婚主义者。” 颜昕伊和钟恪南相互凝视着,同时笑了起来。她的笑那么可爱动人,他的心立刻像鼓满风的帆,连日来的疲倦和劳累一扫而光,充满生气活力和冲劲了。 “大神你太不够意思,不声不响地把昕伊拐跑了。我也算是你们的见证人,你要请我吃大餐。”徐冬冬又提出要求,“就今天晚上,晚餐你包了。” “没问题。”钟恪南爽快答应,“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大家一起去吧。” 这时施雷推门进来,说郑朵儿在休息室,请颜昕伊过去,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颜昕伊的心头有鼓点震响,难道是朵儿想起了什么?她飞跑而去。 郑朵儿独自一人在休息室里,护士等候在门外,特别叮嘱颜昕伊,郑朵儿的情绪有些激动,千万不要刺激到她。 颜昕伊走进休息室,朵儿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宽大的毛衣和牛仔裤穿在她的身上空荡荡,愈发显得身姿单薄,“人比黄花瘦”。 “朵儿。”颜昕伊轻喊了一声。 郑朵儿回过头来,颜昕伊看到,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昕伊姐。”郑朵儿神情恍惚,“你写的,是雾山村的相思树吧?” 颜昕伊点了点头,朵儿那苍白瘦削而憔悴的脸让她心痛,以前的她,多么年轻漂亮富有朝气,那对眼睛永远是神采奕奕的。 “你去过雾山村?”郑朵儿又问。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豆(三) http://.biquxs.info/

“去过。”颜昕伊回答,“我听村里人说了关于相思树的凄美爱情故事,又亲眼看到那棵树,才有了写歌词的灵感。” “我也见过那棵相思树,听过那个故事。雾山村,振宇哥……”倏然间,她那大大的眼睛空洞而惨切地注视着颜昕伊,微微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颜昕伊心脏紧缩,她担心郑朵儿想起林振宇在雾山村惨死,以及她自己的遭遇,再度发病。“朵儿。”颜昕伊极轻极柔的唤她,一面轻拍她的肩膀,“你看看沙发上的那个靠垫,是不是很漂亮?” 沙发靠垫是绿色的,颜昕伊转移她的注意力,带她到沙发坐下,让她看靠垫上的绿颜色。指定一个鲜艳的颜色让精神病人看,有利于缓解他们的情绪。郑朵儿看了一会儿,回复了平静的神色。 “朵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颜昕伊询问。 郑朵儿的眼睛里闪着幽柔的光芒,“我寄了一个包裹。” “什么包裹?”颜昕伊警觉起来。 “我寄了一个包裹。”郑朵儿喃喃重复,“在雾山村的时候……” 她忽然顿住,默默的望着颜昕伊,紧闭着嘴一语不发。 颜昕伊一颗心加速了跳动,那个在雾山村时寄出的包裹,里面很有可能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林振宇交给郑朵儿的证据。她迫切想要知道包裹的去向,却又不能够操之过急,郑朵儿现在很脆弱,无法承受一丁点的刺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记得寄到哪里去了吗?” 郑朵儿的目光又涣散了,她的头在剧烈的痛着,浑身都浴在冷汗里。她双手抱住头,低声哀求:“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别问了,求你别问了。” “好好好,不问了,我不问了。”颜昕伊赶忙安抚,一面喊来门外的护士,让她把郑朵儿带回医院。 护士走了进来。“我又忘记事情了。”郑朵儿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怯怯地望着护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朵儿,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出色。要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护士微笑着鼓励她,“没关系的,谁都会有健忘的时候。你一定是太累了,回去睡一觉,没准睡醒后就能想起来了。” 郑朵儿茫然点了点头。 护士搀着她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她又回头望着颜昕伊。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颜昕伊也对她展露温和友好的笑容,“改天我再去医院听你唱歌,你唱歌太好听了,作曲也很棒,我们都爱你。” 郑朵儿那张苍白的、可怜兮兮的面庞涌上一层温柔的红光,她用力点了点头。 护士带走郑朵儿后,颜昕伊立即电话告知某淞,让他去调查,郑朵儿是什么时候从雾山村寄出包裹,寄到哪里去,她寄包裹最有可能去附近的邮局或者快递代理点,应该不难查到。 后来钟恪南满足徐冬冬的要求,请她吃大餐,当然其他人也一起请了。吃饭的地方也是钟恪南选定的,就在工作室附近,步行便可到达。也是一座独门独户的靠湖别墅,风景旖旎,就餐环境安静。钟馨多次来过这里,很喜欢这里的南方菜和甜品,极力推荐。大家品尝后,果然菜品非常地道,食材和调料也精致讲究。 “你们的词曲都很棒,唱得也很好,我们太有耳福了,可以先听为快。”钟馨对颜昕伊和郑朵儿合作的《相思无尽处》赞赏有加。 “过奖了,主要是朵儿作曲好,唱得也好,我自己还是入门水平。特别是施雷老师的编曲非常出彩,加了太多的分。”颜昕伊感激道谢。 “这个水平远不止入门了。”施雷也称赞,“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向你邀词吗?” “邀词?”颜昕伊连连摆手,“就这一首词,已经耗尽我全部的积累了,根本就写不出第二首了。” “这首词是刚好适合她。”徐冬冬插嘴,“爱情甜蜜的女人,写情啊爱啊的当然很有感觉啦,要是让她写失恋的词,肯定写不出来了。” “那倒是。”施雷笑着说,“很多歌词创作都是有切身的体会,有感而发。” 大家一边吃,一边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徐冬冬最擅长制造话题,有她在,气氛必定是活跃的。 后来颜昕伊问起钟馨近来状况如何,钟馨挺开心地说,她刚刚受聘为宏天信息股份有限公司的法律顾问。“对了,盛董说,他是你的继父?”她猛地想起。 颜昕伊点头说是。 “哇塞,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有个那么有钱的继父。”徐冬冬也听说过盛长天的大名。 “只是继父而已,又不是我的亲生父亲。”颜昕伊淡淡地应道,转而又关心钟馨,“法律顾问当得如何?” “还行,盛长天是个魄力非凡的人,和他相处很愉快。”钟馨原本就是个交际能手,八面玲珑,现在摆脱了婚姻的困扰后,又回归从前的自我了,“但是我看他好像很不快乐,还有他的大儿子盛柏亨,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女儿盛兰亭就很不好相处,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小儿子我还没有见过。” 颜昕伊心里想,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当然不快乐,当然会心事重重。但她深知家丑不可外扬,自然不会对钟馨吐露实情,只是避重就轻地说,有钱人也有他们的烦恼,未必就比我们普通人过得好。 钟馨表示认同,也未再多言。 酒足饭饱,众人尽兴而归。施雷回工作室继续工作,他笑言酒后更有灵感。钟恪南找了代驾,把钟馨和徐冬冬分别送回家后,再回自己的家。 徐冬冬下车后,钟恪南就从副驾驶室来到后座,和颜昕伊坐在一起。一路上,两人都沉默无语,只脉脉的互相凝视,但一种压抑已久的热情在他们之间酝酿。回家一关上房门,连灯都来不及开,钟恪南就拥住颜昕伊,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亮光,看到他那热烈如火的眸子带着烧灼的力量迫着她,她觉得嘴唇发干,心跳加速。他俯头吻住她,她今晚喝了些酒,带着薄醉,他那夹杂着酒香的气息更让她醺然而醉,她闭上眼睛回应他,那种感觉像是他带着她疯狂的旋转,转得她晕眩昏沉,甜蜜却从心头往外溢,浑身都像是浸在蜜缸里,所有的一切都远离了,只剩下狂跳的心,发热的面颊和朦胧如梦的心境。 她第一次发现静卧在自己血管中的感情竟然如此强烈,一点儿也不亚于他,一旦冲出体内,就如火山爆发般不可收拾。他们在欲焰中燃烧升腾,又在浓烈如酒的情意里沉醉…… 钟恪南一觉睡到接近中午,和骆以利签下的订单终于如期交付,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昨晚又特别的尽兴满足,这一觉前所未有的香甜,这段时间以来的紧张、担忧、疲惫、辛劳一扫而空。 颜昕伊早就上班去了,还给他买了早餐,放在餐桌上。虾仁蒸饺、素馅烧卖、鲜肉汤包还有各式锅贴,以及汤头熬得浓白的鱼汤面。他吃着美味的早餐,连寒风扑打窗棂的声响,在他的耳畔都奏成了美妙的乐章。到达丁一衡的实验室后,他的嘴角还不自禁地上扬着。 “今天气色很好嘛,是有什么喜事吗?”丁一衡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寻常。 “刚刚完成一个项目,感觉浑身轻松。”钟恪南嘴上应着,意识还在昨夜的温柔乡流连。 “满面红光,像是正在走桃花运。”丁一衡都看出来了。 钟恪南开怀而笑,那笑容比桃花还灿烂。 这段时间,钟恪南和丁一衡带领的科研团队已经收集了1万名亚洲人的dna,然后用核磁共振给这些人的头部脸部扫描,获得三维头像数据,以及每个人照片的脸部特征。两相比较分析,经过繁杂的计算后,结果发现5个基因的差异会决定个人的脸部一些鲜明的特征。比如其中一个叫做tp63的基因会决定两眼的距离,这个基因的差异会导致眼距相差9毫米。另外的基因决定了眼睛和鼻梁的距离,或者鼻子的长度,以及下颌骨的宽度。尽管这些基因能够决定人脸的一些特征,但这一医学领域的研究结果跟他们想要的依然相去甚远,因此还要靠基因学家和影像学家来解决现有的问题。钟恪南和丁一衡决定再召集600名志愿者,这些经过精心挑选的志愿者都是有亚洲或者欧洲血统。因为亚洲人和欧洲人的脸部特征迥然不同,通过分析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情报。 傍晚,雾山村那边的派出所传来消息,某淞请他们帮忙调查的包裹去向已经查到了,林振宇出事的当天上午,郑朵儿请学校的另一名支教老师帮忙,到雾山村外的邮局寄了一个包裹,寄件的地址是郑朵儿的大学宿舍。某淞马上赶往郑朵儿所在的学校,值得庆幸的是,包裹依然完好无损地躺在学校的快递领取站内。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豆(四) http://.biquxs.info/

某淞立即将包裹带回公安局,拆开来,里面是一张手机内存卡。打开来,里面有许多照片,都是林振宇当初冒着生命危险拍下来的,有诈骗剧本,有骗子们在雾山村窝点的工作场景,还有和受骗者的通话记录等等。 颜昕伊和某淞、沈弘一起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蓦然间,她的目光定住了,画面中,几个诈骗犯正在搬运火铳,有两个男人从远处走来,正好到了房间入门处,被镜头收进来。距离比较远,看不太清楚,但他们的装扮,明显与那些邋遢的村里人不同。“我想看看这两个人的脸。”颜昕伊说。 沈弘将那二人的脸部放大,进行清晰化处理。其中一个人是赵兴辉,而另一个人,虽然戴着口罩,还是可以利用人脸识别系统进行识别。 “是岳凯元!”牟淞惊喊出声,“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经过识别,另一个男人,正是心理服务中心的心理学博士岳凯元。 颜昕伊和沈弘也都既惊愕又兴奋,对岳凯元的怀疑,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证据支持!多亏了林振宇拼死留下的这些照片。 赵兴辉看到照片后招认,当时雾山村的窝点想要配备一批火铳,是恺撒大帝的助理大风告诉他,有一个叫连城的人懂得制造枪支,可以请他制造火铳。于是赵兴辉派了黄运军去和连城洽谈。火铳制造好后,黄运军一次性将那批火铳送到村里,火铳运到的时候,大风也来了,他是要带走其中的部分火铳,其它几个成员人数较多的窝点都要配备。 “岳凯元就是大风?”颜昕伊问。 “应该是吧。”赵兴辉回答,“我那天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之前他都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看不清脸。但是看起来应该就是同一个人,身材和样子都差不多,声音也都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 “之前都戴着墨镜,为什么那天却摘下了墨镜?”颜昕伊表示疑问。 “他对金属过敏。”赵兴辉想起来,大风摘下墨镜后,金属镜架接触到的脸部皮肤处起了很多红疙瘩,痒得他很难受。 “他以前戴的墨镜也是金属镜架的吗?”颜昕伊对于岳凯元的过敏很在意。 但赵兴辉说,他没有留意过,大风太神秘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他根本连和对方多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那些‘话术’剧本,也是大风提供的吗?是他创作的?”颜昕伊又问。 赵兴辉确认,剧本的来源,就是大风。至于是不是大风创作的,他并不清楚。 专案组会议上,颜昕伊发表了她的看法:“我看了雾山村诈骗窝点所使用的剧本内容,可以确定,和之前从那个宾馆房间窝点缴获的‘话术’剧本,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作者根据不同‘主题’进行创作。有的剧本足有数十页,有的只有两三千字,但是内容层次清晰,每一个细节都被详细标注。作者深谙普通人心理,显然是心理学方面的专业人士。岳凯元是心理学博士,要 写出这样的剧本,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可以逮捕岳凯元了。”某淞心情急切,“他就是恺撒大帝的助理大风。” “但我还有疑惑的地方。”颜昕伊又提出,“大风以前都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单单在雾山村时却露出了眼睛。既然金属过敏,为什么还要戴金属镜架的墨镜?” “也许他以前不知道自己对金属过敏。”某淞猜测。 “不可能吧,日常生活中那么多金属物品,之前总会接触到的。”颜昕伊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但其他人对于“过敏”都不在意,毕竟相比已经掌握的证据,这似乎只是岳凯元的一点私事,微不足道。 “把岳凯元请来问话吧。”卢睿刚拍板,“证据确凿,不管他是不是大风,都和飓风诈骗集团脱不了干系。” 但是,岳凯元失踪了,警方人员赶到心理服务中心,得知他今天没有来上班,行踪不明,打他的手机也关机了。在岳凯元的家中发现了他的手机,人却不知去向,叶家别墅内,叶明超正置身于水深火热当中,他今晚不用加班,本想着回家好好放松休息一下,结果一回到家,就被胡曼连番“审问”,而叶实忠坐在旁边,吭都不敢吭一声。 “盛兰亭来找我,说你睡了她,却不肯对她负责,有这回事吗?”胡曼一对冰冷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叶明超。 叶明超紧闭着嘴,很不悦的样子,他没想到盛兰亭的脸皮会厚到这种程度。但他无法为自己辩解,难道说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动和她发生关系?那样他男人的脸面何在,尊严何在? “看样子是确有其事了。”胡曼冷哼了一声,“既然有胆做,怎么就没胆承担责任,这事要是被盛长天知道了,你让他怎么看我们家?”” “睡过盛兰亭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单要我对他负责?”叶明超冲口而出。 “因为她只想嫁给你。”胡曼脸色凝肃。 “她想嫁给我,我就该娶她吗?”叶明超愤愤然,“妈,那种作风不好的女人,难道你希望她进我们家的门?你不怕她将来给我戴绿帽,让我们家蒙羞?” “你既然知道她作风不好,为什么要跟她睡?你管不住自己,结果让人抓住了把柄,盛家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胡曼咄咄逼人,“更何况,和盛家的财力比起来,作风、绿帽子又算得了什么。你要知道,能把盛兰亭娶进门,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盛长天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只要我们两家联姻,就可以促进我们两个家族企业的紧密合作,拓展风正集团的业务范围。” 叶明超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胡曼居然把他的婚姻当成一笔赤裸裸的买卖,只要有利可图,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欣然接受。其实他一直知道胡曼想给他安排家族联姻的道路, 但以为她多少还会尊重他的意见,也会选择知书达理、品貌端正的名门闺秀,就像骆舒雯那样的。没想到,她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只要对方家族财力雄厚,歪瓜裂枣都愿意接受。 “为了合作,拓展业务范围,就可以牺牲我一辈子的幸福吗?”他忍不住质问。 “这只能怪你们父子俩不争气,我那么信任你们,把好好一个家族大企业交到你们的手里,结果呢,被你们搞得一塌糊涂。”胡曼毫不留情地指责,“接连错失了好几个项目,骆以利接下去的项目又要继续和钟恪南的公司合作。明超,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心目中的最佳儿媳妇人选是舒雯,论人品相貌,家族势力,她都是无可挑剔的。可是你没本事把她追到手,反倒被钟恪南占尽了先机,你的外貌、家世背景都强过钟恪南,就是能力不如他,才会让舒雯对他死心塌地,骆以利也赏识他。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集团已经出现资金紧张、周转困难,盛家对我们来说可是一根救命稻草,但是之前我探过盛长天的口风,他并没有主动促成联姻的意思,说是要让盛兰亭自己做出选择。现在盛兰亭主动送上门想要嫁给你,已经让你白捡了大便宜,你还有 什么资格说不!” “妈,资金周转困难只是暂时的,我已经在努力寻找战略投资者。”叶明超觉得被激怒了,他压制着说,“你再给我点时间……” “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你挥霍!”胡曼打断他,使出了“杀手锏”,“你让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占用了一套房子,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如果把那套房子卖了 ,把那个女人丢出去,还能多少填补一点资金空缺。” “妈——”叶明超紧张地喊,他的嘴唇失去了颜色。叶家房产多得是,就算真要卖房产填补资金,那套小房子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胡曼分明就是拿孟艳秋来威胁他,吃准了他很在乎孟艳秋,不忍心让她不得善终,就以此来逼迫他娶盛兰亭。当然,她也深知他对集团继承人位置的渴望,于公于私,他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如果你娶了盛兰亭,那件事情,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胡曼的眼睛紧逼着叶明超,“否则的话,我说到做到,一定把那个女人扫地出门。” 叶明超面容惨白,冷汗从额上滚了下来。 “还有,盛兰亭说,那天是她的排卵期,她很可能会怀上你的孩子。这不挺好的,要真有了孩子,盛长天不仅疼爱女儿,还疼爱外孙,你肯定会跟着沾光。”胡曼平静地看着他,傲然说:“我只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晚上必须给我答复。”胡曼抛下这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叶明超眼前发黑,他颤抖的扶住了桌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旧梦(一) http://.biquxs.info/

叶实忠急忙起身,双手挽住他的肩,痛心低喊:“小超……”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叶明超转过头来望着叶实忠,颤声问。 叶实忠定定的注视着他,一语不发,半天后才咬着牙说:“小超,是爸爸没用,对不起你。你也知道的,虽然我是董事长,但胡家的势力还在,我随时有可能被架空。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只能先忍一忍。” 叶明超看着叶实忠,嗫嚅的说:“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任人摆布,尊严被践踏。”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叶实忠叹口气,默然的摇摇头。 叶明超忽然挺起了背脊,他浑身的肌肉都僵硬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黑眼睛里冒着悲愤的火焰,仿佛这火焰可以烧熔任何一样东西。 第二天清晨,岳凯元的遗体被发现了。发现地点是东林墓园内卫海潮的墓前,墓园工作人员发现时,遗体是靠在墓碑上。颜昕伊赶到现场验尸,推测死亡时间为昨晚10点左右,死因是由毒药引起的中毒死亡。从遗体外套口袋里发现了遗书,看起来像是自杀。 遗书是打印的,内容是,岳凯元承认自己就是飓风诈骗集团头目恺撒大帝的助理大风,他负责撰写诈骗剧本,以及充当恺撒大帝的传声筒,到各个窝点进行联络。 关于利用催眠犯下的罪行,他也作了说明:“我自认一直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医治了很多心有不适的人。可是我无力治好自己的心病,我深爱着师妹,却没有勇气向她表白,结果眼睁睁看着她投入了其他男人的怀抱。我恨自己的无能,痛苦纠结,就在那时候,我听到一个年轻人诉说了他的苦恼,他深爱着一个姑娘,却不敢和她太过亲近,担心伤害了她。他的苦恼,我感同身受,我突然很想从背后推他一把,让他听从自己的欲望,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对咨询者进行疏导。所以,我给了他催眠暗示,后来那个年轻人如愿以偿,拥有了他深爱的姑娘,看到他幸福 的样子,我觉得非常开心。在那以后,我彻底改变了想法,人终有一死,与其苦恼、忍耐、压抑、痛苦地活着,倒不如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尽情去做想做的事情。我想用自己的力量,把大家都解放了。但是,看到卫海潮被连城杀害的新闻,我后悔了,我解放了一个人,却害得另一个无辜的人惨死,还是死在最神圣的婚礼上,他的孩子尚未出生,就永远失去了父亲。再想到我参与诈骗,也害了很多人,更加愧疚。我知道,警察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犯罪证据。我累了,决定以自杀来谢罪。” 经过鉴定,岳凯元是在随身携带的保温杯中掺入毒药,喝下保温杯中的水后,毒发身亡的。保温杯上也只检测出了岳凯元的指纹。一切看来,都像是他畏罪自杀。但颜昕伊发现了疑点, 岳凯元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是金属的,赵兴辉说过,岳凯元对金属过敏,如果真是金属过敏,怎么会使用金属保温杯?可是,他去雾山村时,又为什么会戴着金属框架的墨镜? 颜昕伊专门和岳凯元的父母确认,他的父母证实,岳凯元的确从小对金属过敏,所以他一直尽量避免接触金属物品。颜昕伊怀疑岳凯元并非自杀,而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赶紧让沈弘去调看东林墓园的监控录像,但是昨晚,东林墓园的监控系统出现了长时间的瘫痪,其中也包括岳凯元死亡的时间段,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沈弘检查了岳凯元的个人笔记本电脑,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他破解密码后进入,在里面发现了遗书的文档,还有一系列诈骗剧本的文档。电脑上只检测出了岳凯元的指纹,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是有人用他的电脑伪造了遗书。而登录他的qq,并未发现任何与诈骗集团有关的好友和对话信息记录。赵兴辉说过,大风是恺撒大帝的传声筒,亲自到几个窝点传达消息。有可能他和恺撒大帝并没有使用qq联系,而是有其他的联络渠道,比如直接私下见面,或者通电话。 颜昕伊去心理服务中心看望吴菡,岳凯元死后,心理服务中心成了一盘散沙,吴菡当机立断,决定投资接手,将大家重新召集在了一起。她也快毕业了,毕业后会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这里。 吴菡消瘦了许多,但看起来精神还好。她已经正式和盛柏亨分手了,分手是她主动先提出的,但盛柏亨其实也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出于对吴菡的愧疚,不敢主动提起,他终究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既然吴菡先提出,他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吴菡还没有从情伤中走出来,岳凯元又出了事,好在她是坚强的,接连遭到打击后,能够迅速调整好状态,挺起背脊努力生活,为自己的未来打拼。 “你觉得,岳凯元会自杀吗?”颜昕伊想听听吴菡的看法。 “我到现在都还难以相信,师兄会自杀。就在前几天,他还跟我谈了对这家心理服务中心未来的规划,准备扩大规模。他很有才华,也很有理想抱负……”吴菡沉吟的,困难而艰涩地说,“也许,我对他真的不了解吧。一直以来,我看到的都是他温和友善、彬彬有礼、雄心壮志的一面,他内心的阴暗面,我从未触及过。” “你知道岳凯元对金属过敏吗?”颜昕伊又问。 “知道。”吴菡回答,“有一次他生日,朋友送了一个很高档的手表,但他说他对金属过敏,戴不了,就转送给了我,我也是那次才知道的。” 颜昕伊递给她一张在岳凯元死亡现场拍摄的金属保温杯的照片,“这个保温杯,你见过岳凯元使用吗?” 吴菡仔细看了看,“我认得这个保温杯,是去年师兄组织我们心理服务中心的几个咨询师去参加一个培训活动,赠送的纪念品。我也有一个,就在那里,其他同事也有人在用。”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 颜昕伊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保温杯比对,的确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我习惯喝热水,这个保温杯出门带着挺好用的。”吴菡又说,“但保温杯是金属的,师兄自然不会用。他平常也不用保温杯,就只有在办公室的时候会用瓷杯泡泡茶。有一次他看到我带保温杯出门,还取笑我已经提前步入了中年,说保温杯是中年人的标配。” “你知道他平常把那个保温杯放在哪里吗?”颜昕伊对保温杯非常在意。 吴菡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既然不用,应该是放在家里吧。” 对于这一切,颜昕伊觉得自己像是陷在浓雾里,茫茫然不辨途径。她叹了口气,转而关心吴菡的情况,“你现在成了这里的老板,能适应吗?” “还好。”吴菡看起来几乎是平静的,但闪烁的眼睛中有着坚决和果断,“死者为大,这家心理服务中心是师兄一点一滴心血的结晶,也是我事业起步的地方。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他做过什么,我都会把这家心理服务中心好好守护下去。” 叶明超迫于无奈,同意和盛兰亭结婚,盛兰亭向来骄纵任性惯了,盛长天拿她毫无办法,既然她坚持要嫁给叶明超,而且两家门当户对,叶明超的自身条件无可挑剔,盛长天也就同意了。两家商定,先选个日子举办订婚家宴,再筹备隆重的豪门婚礼。 订婚家宴选在11月的最后一天晚上举行,那天是周日,原本也是余如珊以前的同事詹向阳和颜昕伊约定在安徽歙县见面的日子,由于要赶回去参加订婚家宴,颜昕伊便将见面时间提前到前一天的晚上。当天下午,颜昕伊和钟恪南到达歙县后,先去西递景区游玩,钟恪南告诉颜昕伊,他就是在西递村出生的,两三岁的时候全家搬到镇上居住。父亲去世后,他就被奶奶接到了官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根本记不得自己是在哪栋房子里面出生,近年来发展旅游后,老居民纷纷外迁,也无从打听了。 他们徜徉在街道巷陌间,明清时期的古民居建筑,黑白辉映的马头墙错落有致,清流抱村穿户,恍如步入唐诗宋词的意境。后来他们登上村庄后山的半山腰,他从身后环抱住她,他们对着山下成片的西递村落,白墙、黑瓦、马头墙,宛若水墨之梦,而他们,也似那梦中之人。 钟恪南不知不觉的出神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里夹着深深的叹息:“又回到这里,像在做梦一样。” 颜昕伊离开他的怀抱,转身望着他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钟恪南默然不语,他的眼里有着迷惘的悲凄,显然童年的记忆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美好,甚至是痛苦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旧梦(二) http://.biquxs.info/

“有吃过什么好吃的吗?比如……妈妈做的菜。”颜昕伊引导。 “红烧臭鳜鱼、铁板毛豆腐、椒盐南瓜花、青椒炒河虾。”几道菜名突然从钟恪南的记忆深处跳脱而出,他一口气说了出来。 “怎么还有臭的烂的。”颜昕伊故意取笑。 钟恪南的嘴角浮起一抹含蓄的微笑:“听起来是臭的烂的,其实非常美味。” “说得我都馋了。”颜昕伊趁势说,“刚好肚子也饿了,我们去吃正宗的徽菜吧,尝尝有没有妈妈的味道。” 他们就在附近找了家餐馆,装修风格简约不失格调,让人感觉很舒服。钟恪南一口气点了红烧臭鳜鱼、铁板毛豆腐、椒盐南瓜花、青椒炒河虾、石蛙炖石耳等多道徽菜。 “你现在吃多了山珍海味,这种家常菜还吃得惯吗?”颜昕伊笑问。 “山珍海味哪里比得上家常菜,那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钟恪南很认真地回答。 “好吃。”菜上来后,颜昕伊边吃边夸赞,“比起你妈妈的手艺如何?” “味道还是差了点。”钟恪南说。 颜昕伊抬眸凝望,有轻轻的愁,淡淡的忧,在他眼底的微光中弥漫开来。她只觉得仿佛那微光中的忧愁,也跳跃在她的心上。“你说过,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记忆中她总是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你。如果真是那样,你怎么会记得住她做菜的味道,还能对菜名记得那么清楚。你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些家常菜的味道?” 钟恪南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震动,有些怔愣地望着颜昕伊,眼眶蓦的湿润了,语调也异常恳挚而深沉:“不只是一辈子,就算到了下辈子,我还是会迷恋那种味道。” “你的那些记忆,有很大一部分,是你的爸爸强加给你的吧?”颜昕伊开始了她的叙事心理治疗,“他恨你的妈妈,所以故意在你面前说她的不是,甚至让你仇恨她。他给了你潜移默化的负面心理暗示。研究表明,由于敏感、脆弱和心理不成熟,儿童成为最易受心理暗示的群体。对孩子来说,无论怎样,一个是亲生父亲,一个是亲生母亲,孩子根本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 你爸爸的做法刺伤了你的心灵,让你因此产生丧失爱、被遗弃、不安全的感觉,并且患上了心理障碍。” 钟恪南目光渺渺茫茫的注视着窗外,身子一点都不移动,也不说话,似乎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 夜幕低垂,余如珊的妹妹余璐青家的客厅里亮着一盏大吊灯,余璐青、詹向阳、钟恪南和颜昕伊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一屋子幽幽柔柔的光线里,四个人都有些儿神思恍惚,有些儿不敢相信,这聚会似乎是不可思议的。而钟恪南自从刚才吃晚饭时,从颜昕伊那里得到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后,就烟不离手,眼睛里布满了红丝,此时他又燃起了一支烟,深深的抽了一口烟。 詹向阳也衔着烟,两人制造的烟雾氤氲、弥漫、扩散……客厅里的一切,都在烟雾笼罩中,朦胧如梦。 颜昕伊只用手抱着膝,做出准备倾听的姿态来。余璐青则默然不语,双眼迷蒙。 “你爸口中那个拐跑你妈的恶人,就是我。但事实上,我和你妈只是同事、朋友,连半点暧昧的关系都没有。”詹向阳开始徐徐道来。他是个颇有英气的中年男人,虽然身材发福,头顶也秃了,还是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你爸钟兴泉是个占有欲极强,又生性多疑的人。如珊不但外貌出众,而且学历比他高,工作能力也比他强,两人结婚后,差距越来越大。钟兴泉就开始疑神疑鬼,怀疑如珊会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他对如珊百般猜忌,简直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不可理喻,而且还会想尽一切办法监视她,寻找一切所谓的‘证据’。我和如珊是同事,也是很好的搭档,我就成了他的重点怀疑对象。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出差,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同事,她们是三个人住一间,但钟兴泉死活不相信,还对如珊拳打脚踢,把她打得浑身是伤。” “那年你只有6岁。”余璐青接过了话头,她满眼哀伤地望着钟恪南,“家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那以后,姐姐挨打成了家常便饭。就连她回娘家避难,你爸也怀疑她是借机和男人约会,追到家里来破口大骂。姐姐饱受折磨,患上了抑郁症,用水果刀割腕自杀未遂,被送到医院抢救。人是救过来了,但是精神恍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突然陷入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晚上经常做噩梦,还时常会有轻生的想法。我们全家人都认为这样的婚姻不能再维持下去了,所以坚决支持她离婚,不惜和你爸撕破了脸,把她送到合肥的大医院去接受治疗。姐姐舍不得你,但是当时她那样的身体状况,根本无力照顾你。” “强迫症和轻度迫害妄想症,发病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颜昕伊对当年钟兴泉的行为做出了诊断。 “你说的没错,我带他去看了精神科医生,就是这样的诊断结论。只是不发病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余璐青接过话头,“他不肯配合治疗,没有攻击性的情况不能强制入院,所以也没有解决办法。” 烟蒂上的火光在钟恪南的瞳仁中跳动,他从来不知道,当年悲剧的根源,其实来自于父亲,而不是母亲。透过朦胧的烟雾,余璐青的脸庞逐渐和童年记忆中母亲的脸重合了。她们姐妹二人容貌相似,余璐青保养得很好,年过半百依然姿容端丽。他眼眶湿润而情绪激荡了。 詹向阳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说下去:“我那时候刚好因为工作调动,也去了合肥。钟兴泉就更加认定如珊是因为我才坚持要和他离婚的,到处辱骂、造谣。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反正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我尽我所能照顾如珊,等她病情稳定后,推荐她进了我所在的科研所工作。如珊本身很优秀,工作又努力上进,很快就受到了重用,成为科研骨干。 她打算等在那座城市站稳了脚跟,就跟你爸谈判,把你接过来。可就在那时,却得到了你爸酗酒坠河死亡,你已经被奶奶接走的消息。因为听信了你爸的谣言,你们全家人都对如珊非常仇恨,特别是你的奶奶,认定儿子是被她害死的,恨她入骨,根本不愿让她见你。在那种情况下,她的抑郁症又发作了,而且比以前更加严重,接近精神崩溃,无法正常工作,也不愿与人交往,这一治疗就是好几年。” 詹向阳深倚在沙发中,没有再说话,烟雾笼罩住了他整个的脸。 “那时候我已经移民美国,拥有公民资格,我觉得让姐姐换个环境生活,对她的恢复有好处。征询了姐姐的意见后,她也愿意到国外和我一起生活。我就为她办了出国申请,把她接到美国疗养。姐姐出国后,整个人的状态慢慢好转,她开始愿意和人交往,也积极工作,融入当地社会,总算过了好几年平静的生活。可是,上天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余璐青声音哽咽,她端起茶杯,眼睛迷蒙的注视着杯里那淡绿色的,翡翠般的液体,“三年前,姐姐出了车祸,医生判定是脑死亡,靠呼吸器和进食管维持生命,等待家属决定是否拔管。我们不忍心马上拔管,硬是维持了大半年,期待能有奇迹出现。但是,奇迹并没有出现……” 她低头注视着茶杯,一滴泪静悄悄的滴入杯中,绿色的液体立即漾出无数的涟漪,“这样拖着,姐姐也很受折磨,最后我们只能同意结束那毫无意义的治疗,撤掉呼吸机和进食管,让她自然死亡。” 颜昕伊沉默着,倾听这一段经过是让人心酸的。 “故事可以结束了。”詹向阳的声音幽冷深远,仿佛是从遥远的山谷中传来。 钟恪南喷出一大口烟雾,他那深沉的面容隐在腾腾的烟雾中。他不言也不语,在外表上,他是平静的,实际上,他的内心如沸水般翻腾着,他的头痛得厉害,心更是剧烈的疼痛着。良久,才虚弱吐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肺里挖出来的,还滴着血:“有妈妈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当年拔管前我拍了一段视频,这次专门带过来,就是想让你看看。”余璐青打开手机,递给钟恪南播放视频。 颜昕伊和詹向阳都凑过去看,视频中,余如珊静静地躺着,鼻子里面插着管子,张大着嘴,吃力的呼吸着,每一口气,都好像用尽了她的力气。钟恪南下意识的隔着屏幕摸索着母亲的脸庞,手指带着神经质的震颤,映着泪光的眸子潮湿而清亮。 第一百四十章 旧梦(三)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轻抚他的手背,给予他无声的安慰。他立即紧紧的攥住她,那样紧,紧得她发痛。泪水缓缓的沿着他的面颊滚落下来,他没有去擦拭,一任泪水奔泻,二十多年来的心灵桎梏,那些伤痛、委屈、失落、难言的苦楚,都在泪水中化为乌有了。 这几日官城的天气出奇的冷,寒潮来袭,气温骤降至零下,加上雨夹雪,气候坏到极点。但叶明超和盛兰亭的订婚家宴还是如期在一家高档酒店举行,只有各自的家人出席,席开两桌。 颜昕伊觉得自己身份尴尬,原本是不想参加的,但盛长天认定她也是盛家的一份子,并且他消息灵通,已经从钟恪南公司的精英们那里得知了颜昕伊和钟恪南的关系,坚持要她把钟恪南也一起带来,盛情难却,她只能答应了,也算是利用这个机会,正式公开她和钟恪南的关系, 盛家来的还是那几个人,人数较少,加上叶明超、颜昕伊、钟恪南和程仕泽,刚好凑成一桌,另一桌除了叶实忠和胡曼外,全是胡家的人,叶家的人一个都没有受到邀请。自从盛柏亨和盛星辰出事后,盛家的气压就变得很低,像有无数绷紧的弦张在室内,轻轻一碰就会引起断裂。这次因为大家商讨盛兰亭的婚事,气压好不容易才慢慢回升。 盛星辰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他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了。盛柏亨变得郁郁寡欢,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兄弟俩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只是关系变得很微妙,两人都小心回避着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盛长天也有一段时间陷入低潮,在邱娜苹的陪伴和开导下才慢慢走了出来。只有盛兰亭依然故我,她根本不关心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家人的感受,还是一贯的以自我为中心,任性妄为。盛长天很为这个女儿头痛,却拿她毫无办法。 邱娜苹见钟恪南来了很开心,坐在他身旁问长问短的,她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颜昕伊反倒被亲妈冷落在一旁。她无聊地巡视四周,不经意间,目光和叶明超的对上,他立即躲闪开去。叶明超今晚对颜昕伊表现得很冷漠,除了刚入座时点头打招呼外,其余时间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他和盛兰亭的感情似乎迅速升温,两人一直在小声交谈,形状亲密,但是颜昕伊看得出来,他是在演戏,在两家人面前,努力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合格未婚夫的角色。 颜昕伊的目光又扫过程仕泽,他只顾着埋头吃东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事实上,他也是一个纯粹的外人,只是因为深得盛长天的器重,才拥有特殊的地位,能够经常出入盛家,也被邀请参加各种家宴。之前盛长天想要撮合程仕泽和盛兰亭,程仕泽肯定是知道的。现在盛兰亭已名花有主,看他那毫不在意的样子,想必原本对于这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也不感兴趣,只不过盛长天剃头担子一头热罢了。 外面雨雪交加,室内却是觥筹交错、热气腾腾,只是颜昕伊感觉到,在虚假热闹的表象下,空气里流动着紧张和压抑。盛兰亭一袭低胸的红色晚礼服,珠光宝气、粉面含春,这场婚事,最得意的人就属她了。她之前去找胡曼,是企图先造个声势,通过胡曼来对叶明超施压。但她没有把握胡曼会不会同意,如果实在不同意,只能寄希望于怀孕,为自己增添筹码了。没想到胡曼答应得非常爽快,还对她亲热有加,简直已经把她当未来儿媳看待了。后来确认并没有如愿怀孕,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反而庆幸没有怀孕了,她要好好享受和叶明超的二人世界,有个孩子多碍事。今晚之前,叶明超虽然同意订婚,但每次盛兰亭提出约会要求,他都以工作忙为由推脱。今晚难得叶明超对她这般和颜悦色,她喜不自胜,豪气地让服务生先拿三瓶茅台酒过来,要喝白的才带劲,才能尽兴。叶明超也不拦她,一副你高兴就好的姿态。 三瓶茅台酒上来后,盛兰亭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喝,自己开了一瓶茅台酒,给自己和叶明超各倒了一满玻璃杯。“来,为我们的幸福生活,干杯!”她娇笑着对叶明超举杯。 叶明超和她碰了碰杯子。她仰起头,一杯白酒咕咚咕咚就下了肚,跟喝白开水似的,把同桌的其他人都看呆了。 叶明超却是一口都没有喝。 “你怎么不喝呀。”盛兰亭催促。 叶明超这才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之后附在盛兰亭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盛兰亭听着,故意将晚礼服的领口往下拉了拉,从叶明超的角度,正好可以将领口内的风光收入眼底。两人密语了好一阵子,盛兰亭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好吧,既然这样,就先放过你。我酒量好得很,才不像你,不用担心。” 盛兰亭没有再勉强叶明超喝酒,她干脆拿起酒瓶,对着嘴就灌下去,喝了一大口。“好酒!”她满足地大叹,用自己的筷子给叶明超的碗里添了一大块龙虾肉,又给自己也夹了一块,“ 美酒美男美食,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啊。” 她津津有味地吃完龙虾肉,又连续喝光了两大杯酒。 而叶明超根本没有胃口,筷子都没有动一下。盛兰亭喝得心满意足后,旁若无人地双手搂住叶明超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叶明超哆嗦了一下,盛兰亭笑得花枝乱颤。颜昕伊正好抬眼,捕捉到了叶明超那一闪而过的嫌恶表情。但他瞬间又与盛兰亭谈论欢笑,神态自然。盛兰亭喝多了酒,越来越放肆,竟然将手伸向了叶明超的裤裆。 叶明超迅即抓住了她的手,他凑近她,温和的声音里有警告的意味:“别太过火,私底下要怎么玩都可以,但公众场合,还是注意点自己的形象。” “好好好,听你的。”盛兰亭乖乖抽回手,又端起酒杯继续畅饮。 盛兰亭酒量惊人,三瓶茅台酒,盛兰亭自己就喝下了一瓶半。其他人基本都是喝红酒,只有盛柏亨和程仕泽稍微各喝了一小杯白酒。宴席接近尾声的时候,盛长天带着盛柏亨、盛星辰和程仕泽到隔壁桌敬酒,胡家的那些亲戚都是达官贵人,盛长天也想借机拉拢和他们的关系。叶明超随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而盛兰亭一看到盛长天他们离开,马上将桌上那半瓶喝剩的茅台酒装入自己的挎包内,起身离席,她脚步有些虚晃地走向包厢入门处的落地衣帽架,取下自己的貂皮长大衣,开门走了出去。 盛长天回来后见盛兰亭不在,以为她是去洗手间,也没过问。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叶明超说,兰亭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久还没回来。盛兰亭离开的时候,同桌的人只剩下邱娜苹、颜昕伊和钟恪南,当时他们三人正好聊天聊到兴头上,没有人留意到盛兰亭的离开。 后来有服务生告诉他们,好像看到盛兰亭背着包,手里还拿着大衣从包厢出去。众人走到衣帽架前,果真看到她的貂皮大衣不见了。 “胡闹!”盛长天气得够呛,这么重要的场合,盛兰亭又是订婚宴的主角,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实在太不懂规矩,太失礼了!他急忙给盛兰亭打电话,要勒令她回来,但是电话接通后响了很久,却一直无人接听。他不停的重复拨打,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向胡曼表示了歉意,胡曼很大度地表示没关系,可能是临时有什么急事才匆忙离开,反正订婚仪式已经举行过了,也没有什么影响,就不要责备孩子了。 众人各自散去,临行时颜昕伊偷偷看了叶明超一眼,他站在那儿,像一座雕像,眼睛直直的望着前面,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室内一灯如豆,一切看来隐约而朦胧。颜昕伊靠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望着窗外,长睫毛半垂着,一对黑眼珠深藏在睫毛下。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钟恪南在清洗浴缸,她以为他要泡澡,但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红葡萄酒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 颜昕伊睨视着他,“我说过,睡前喝酒不好……” “就今晚破个例,行吗?”钟恪南那对深沉的眼睛里闪动着含蓄的笑意,颜昕伊一接触到他的眼睛,思想就停顿了,话也说不出口了。 钟恪南笑了笑,举起酒杯,张嘴饮下一大口。 颜昕伊仰着脸孔瞪着他,红唇微微翘起。 他没有将酒咽下,却单手勾住她的头,将含在口中的红酒全渡给了她,她被迫张嘴,将酒全咽了下去。 “你太讨厌了……”她的娇嗔抗议才出口,又被他喂下了第二口、第三口红酒,只余下细碎的低吟伴随着酒香从唇齿间溢出。 第一百四十一章 蹊跷(一)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原本就不胜酒力,哪里禁得起以这样的方式,被动喝下一整杯红酒。他放下空酒杯,温存、细致的吻她。她感到从面颊到脖子都发起烧来,在热血的冲激和心脏的狂跳下,热情的反应着他。他体内的火也焚烧起来了,开始强烈的、炙热的、狂猛的吻她。衣衫渐次从她的身上褪去,蓦然间,她被一副强而有力的胳膊凌空抱起,他抱着她进了浴室,将她放入盛满了温水的浴缸中。 他自己也脱去衣物,跨入浴缸。 两人都是第一次在浴缸里洗鸳鸯浴,单人浴缸空间小,又很滑,两人挤在里头颠来倒去的,稳不住身子。后来钟恪南拿了条毛巾垫在浴缸边沿,让颜昕伊靠在上面,阻挡身体往下滑,而他直接趴在了她的身上,尽量让自己不要打滑。他微喘着气笑:“看来要换个双人防滑浴缸,才能增加美好体验。” 她本能的抱紧了他的身子,他的嘴唇压了下来,在她的唇上揉擦。灯光照射之下,她的脸上有他的影子,他的脸上也有她的。她头中昏沉四肢松懈,身子软而无力地贴着他,朦朦胧胧间感觉他滑了进来,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吸合在了一起。流动的水声,仿佛海浪奔腾澎湃着。后来两人又从浴缸转移到了淋浴房,再到了卧室的床上。动情时,他迷乱地唤她“宝宝”,她浑身轻飘飘、软绵绵的,欣悦的情绪却在她的体内肆意窜动着,她觉得自己像清晨的睡莲,为他尽情绽放,欣欣然的迎接着美好的世界和黎明。 清晨的手机铃声将颜昕伊从美梦中惊醒,又有案子需要出现场了。钟恪南仍在沉睡中,没有被吵醒。二十多年来的郁结终于冰雪消融,昨夜又良宵醉人,他睡得格外香甜。颜昕伊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出了卧室。外面雨雪已经停了,落地窗户还是雾茫茫的一片,近处的高楼都淹没在雾色里。 案发地点是在东林区一片山林的雪地,有个女人被发现死在了那里。外头风很大,寒气砭骨而来,鼻子里呼出热气全凝成了两道白色的烟雾。女死者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红色晚礼服,蜷缩在地,身上覆盖着积雪,身旁的地上丢着一件连帽貂皮大衣,还有挎包和一瓶未喝完的茅台酒。看到女死者的容貌后,颜昕伊整个人就傻了,像被钉子钉在那儿一样动也不能动了。直到宋景彦催她赶紧验尸,她才似呓语般低低吐字:“兰亭……怎么会这样……” “你认识她?”宋景彦惊讶地问。 颜昕伊沉重点头,将盛兰亭的身份对他说了。颜昕伊虽然不喜欢盛兰亭,和她之间也毫无姐妹情可言,但见她惨死,还是十分痛心,尤其她深受盛长天的恩惠,盛长天痛失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该是怎样撕心裂肺的伤痛! 经过初步检验,盛兰亭冻死的可能性很高。贺伯年在现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他杀”痕迹。 “冬天酒后冻死的案例不少见。人在寒冷环境下维持体温,是通过皮肤血管收缩减少散热。如果还不够,就通过棕色脂肪和肌肉快速收缩,也就是寒颤,来增加产热。酒精具有扩张血管的作用,这种作用对皮肤血管尤其明显,这就是很多人酒后脸红的原因。这种皮肤血管扩张可以暂时使人感觉暖和一些,这就是人们常常认为喝酒可以暖身的原因。但事实上,这种血管扩张不但不会暖身,反而破坏了人体正常体温调节机制,导致身体热量更容易向环境散失。” 颜昕伊分析,“更关键的是,喝酒可以降低人的认知能力。最新的一项研究甚至发现,人只要喝下含10克纯酒精的酒,认知能力就会受到影响。如果出现更严重的认知障碍,会失去对寒冷的不良感知能力和对危险的警觉能力。另一方面,即使认识到寒冷的威胁,醉酒的人由于行为能力障碍,也难以实施自救,甚至失去求救的能力。一旦陷入危险,往往只能被动接受伤害乃至死亡,而无能为力。还有,接触水也是一个危险因素,人一旦沾上水,比如衣服被水浸透,人体热丢失就加快5倍。昨晚雨夹雪,盛兰亭没有带伞,一定被雨淋湿了。她很可能是体温调节中枢麻痹出现幻热,脱下了大衣,结果被冻死了。” 宋景彦找到了昨晚搭载盛兰亭的出租车司机,据司机所说,盛兰亭是昨晚10点半左右从丽星酒店门口上了他的出租车。丽星酒店,就是叶明超和盛兰亭举办订婚家宴的那家酒店,上车地点和时间都吻合。盛兰亭上车后还拿酒瓶喝酒,她非常开心的样子,乐颠颠地跟司机说,今晚要玩个尽兴。她要去的目的地,是一家非常私密的情趣酒店,特别适合情人约会,尤其是偷情。 就在那片山林的后面,原本有一条山路,车子可以直接开到酒店外面,但昨晚因为下雪山路被封了,车子开不上去,如果要去酒店只能步行从山林穿过去。 司机见盛兰亭没有带伞,还提醒她,这么冷的天,又是雨又是雪的,加上这种时候山林幽暗无人,最好不要去,但盛兰亭毫不在意地说,她胆子大得很,她的大衣有帽子,也不怕淋雨,而且喝了很多酒,现在热得很,正好凉快凉快。她下车后脚步晃晃悠悠的,司机也有点为她担心,但她要去的是那种酒店,涉及个人隐私,他也不好多管闲事。 尸体解剖后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最终警方确认盛兰亭醉酒后冻死,这是一起意外事件。但是盛兰亭为什么会突然从订婚宴席上离开,去了那样的酒店,她的约会对象又是谁,成了一个谜。根据调查结果,那晚是盛兰亭打电话向酒店订的房间,打电话的时间就在她上车之前。而那个房间一整晚都空着,无人入住,也就是说,盛兰亭的约会对象,并没有出现。但那样恶劣的天气,山路又被封了,如果失约也是可以理解的。 盛长天病倒了,盛家接连出事,爱女又不幸身亡,他已经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在盛兰亭的葬礼上,拖着病体参加的盛长天面容憔悴,苍老不堪。颜昕伊第一次发现,盛长天已经是个老人了,他满头白发,额上都是皱纹,他的背脊略略佝偻着,邱娜苹一直搀扶着他。但他身上那种高贵的气质依然存在,即使是在衰老的仪容下,仍然有着炯炯发光的本能。他已经无法久站,邱娜苹找了把椅子,扶他坐下。看到他又孤独又无助又绝望的坐在那儿,颜昕伊无比心酸,他好老啊!像是已经一千岁了。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显然都是冲着盛长天的身份地位来的。叶明超在现场帮着忙前忙后,他的脸色始终很平淡,看不出是何种心情。叶实忠和胡曼也来了,胡曼的脸上挂着虚假的悲伤,还有失去联姻机会的遗憾。叶实忠则和叶明超一样,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真正为盛兰亭的死而悲伤的,除了盛长天之外,大概也就只有盛柏亨和盛星辰了,哪怕平常并不是特别亲近,毕竟也有手足之情在。 葬礼的第二天,颜昕伊主动约叶明超见面,那是上班时间,地点就选在风正集团总部大楼旁的一家咖啡屋。叶明超脱掉大衣,里面是笔挺的条纹西服,打了条鹅黄色的领带,帅气夺目,那些女服务生都对他投以惊叹爱慕的目光。 “我等着你的邀约,等了很久了。”叶明超凝视着她,面含微笑。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你妈妈的事情。”颜昕伊开门见山,“我是想和你谈谈,盛兰亭的事。” 叶明超依然保持着微笑,“谈什么?” 颜昕伊迎视着他的目光,“兰亭死了,你好像一点都不伤心。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我要是装作很悲伤的样子,你会觉得我很虚伪吧。”叶明超一点都没有掩饰的意思,“我对盛兰亭根本毫无感情,当然谈不上悲伤。” “既然毫无感情,为什么要和她订婚?”颜昕伊直白地问。 叶明超喝了口热咖啡,深思的看着她,“你不是对我说过,上天给了豪门无限风光,但同时也烙上了许多受限的封印。我本来是一心想要抗争的,但是,既然得不到我所爱的人,跟谁结婚,其实也无所谓了。经过多方权衡后,我认命了。无限风光在险峰,我需要借助外力才能登顶,盛家就是我需要倚仗的,所以,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封印。” 颜昕伊抬头注视着叶明超,他的面容很平静,那对湛黑的眼睛放着柔和的光采。 “兰亭的死和你有关吗?”她冷不丁问。 叶明超的思想显然在变幻着,只一会儿,那对柔和的眼睛就变得沉郁了,“你在怀疑我?你们警方已经断定她是死于意外了,你还有什么理由怀疑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蹊跷(二)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的目光悄悄对着叶明超转了转,“那晚约兰亭到那家情趣酒店的人是你吧?” “怎么可能。”叶明超低嗤了一声,“我根本连碰都不想碰她,还会约她去那种地方?”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赴约,你知道兰亭喜欢喝酒,也知道她生性放荡,追求刺激,有了这两个前提条件,你的计划就很容易实施了。”颜昕伊一口气说了出来,“那天晚上雨夹雪,山路封路,对你来说是个大好机会,你在宴席上和她窃窃私语,就是在讨论去情趣酒店的事情吧。兰亭不知道山路封路的事情,她不会关注这些。你诱使她先去酒店等你,也事先料到她那样的个性,不会因为封路而放弃,而是会选择从山林穿过。对你来说,真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你就这样毫不费力地把兰亭送上了绝路,这是不见血的谋杀。” 叶明超不怒反笑了,“你还真把我当成杀人犯了。如果我真的想让兰亭死,为什么不等结婚之后,等我从盛家那边得到足够多的好处?” “你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封印,而是被迫的。事实上,你也不愿意倚仗盛家,你只想靠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你的妈妈,她用孟艳秋来威胁你吧?”在叶明超有些惊愕的目光中,颜昕伊继续她的推测,“我仔细回想,从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是兰亭接听开始,到你们订婚,兰亭死亡,把这一切联系起来,就明白了。兰亭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你的妈妈,又早有豪门联姻的意图,两人一拍即合,你成了牺牲品,深受耻辱。你一定反抗过,但是孟艳秋成了你的软肋,你那么在乎她,哪怕她已经成了植物人,都对她不离不弃,怎么忍心让她受到伤害。也因为这样,你更加厌恨兰亭,你不可能跟她结婚,那是对你和孟艳秋神圣爱情的亵渎。于是你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除掉,这样既能够为你自己报仇雪耻,彻底摆脱兰亭,又不会被你的妈妈和盛家的人怪罪。当然,也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叶明超摇摇头,叹口长气:“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颜昕伊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近乎怜悯和同情的情绪。“你是吗?”她反问。 “当然不是。”叶明超回答。 “那么,你当初是真心想和孟艳秋结婚吗?”颜昕伊紧接着问。 “是的。”叶明超回答。 “刚才的安慰行为出卖了你。”颜昕伊直视着他,“人在撒谎的时候,多数会伴着不安和紧张的情绪,相应的会出现舔嘴唇,不自觉抖腿等动作,借此消除紧张感,这就是所谓的安慰行为。我之前分析你是如何把兰亭送上绝路时,你有抖腿的动作。我问你是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时,你舔了嘴唇。但是你回答你是真心想和孟艳秋结婚时,就没有这样的动作。” “舔嘴唇,抖腿,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叶明超不以为然。 “确实有的人是单纯有这样的习惯,但你叶明超肯定没有。”颜昕伊神情肃然,“你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又有良好的修养,如果处在放松的状态下,不会出现这样的行为。” 叶明超望着她,那明亮的眼睛显得有些深沉,“我不想和你做无意义的争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你今天约我,就是为了在兰亭的死上钻牛角尖,那么我希望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确实是无意义。”颜昕伊自嘲地笑了笑,“我没有能力给你定罪。” 叶明超锁起眉头,倏然起立,转身就要离去,但他走出几步后,又折回颜昕伊的面前。他居高临下的,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的面容已经非常平静了,甚至是带笑意的,语气也和缓而安详:“昕伊,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太聪明未必是好事,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说完便再度转身,大踏步走出了咖啡屋。 颜昕伊凝视着叶明超迅速消失的背影。好半天,他说的话像山谷的回音似的在她胸腔中来回撞击,反复回响:“……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坐了许久许久,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正充塞在周遭的每一个角落里。她的心中有些混乱,在混乱以外,还有种惊悸的感觉。 这几日没有再下雪,但天气依然寒冷。大概是受了风寒,颜昕伊感冒了,开早会时猛打喷嚏,继而喉咙疼痛,鼻涕流不止。早会结束后石天霖提醒她去医护室看看,可是今天事情特别多,要解剖尸体,还要完成尸检报告,她忙得团团转,根本抽不出时间,加上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向来过硬,扛一扛也就过去了,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感冒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咳嗽、头痛、浑身酸痛。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连午饭都没有吃,继续忙碌着,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投入,似乎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下午石天霖来到法医检验鉴定中心,将一碗粥和一盒感冒药放到颜昕伊的办公桌上。“刚才碰到你们中心的人,说你一直在忙,没有去医护室,连午饭也没有吃。”他像个仁厚可亲的兄长,“你还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做我们这行,没有好的身体素质可不行,赶紧把粥喝了,然后吃药。” “谢谢石队。”颜昕伊感动不已,打开盒盖,拿起勺子就开始喝粥。 肖婉紫正好出现场回来,看到这一幕大发感慨:“石队,你对昕伊真是太好了,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石天霖温和地笑笑,“我作为长辈,关心后生晚辈是应该的。” 肖婉紫也笑了,“你也就比我们大个七八岁,而且看着还这么年轻英俊,用‘长辈’这个词太奇怪了。” “就是,石队的颜值,非但一点都不输给那些小鲜肉,还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颜昕伊也由衷地说。 石天霖被两个小姑娘这么当面夸赞,有点不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五岁一个代沟,可以算得上长辈了。把你们这夸人的本领,用到男朋友身上,那才有意义。小肖,你要多夸夸某淞。” 肖婉紫撇了撇嘴:“他自我感觉已经很好了,再夸,岂不是要把他夸到天上去了。” “咦,某淞以前在你面前不是很缺乏自信吗,怎么变得自我感觉很好了?”颜昕伊打趣,“一定是你太惯着他了,才导致他优越感爆棚。” “没有没有。”肖婉紫忙否认,“我可没有惯着他,都是他照顾我。说真的,他挺会照顾人的,跟他在一起后,我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怪不得你面色红润,像十八岁少女。”石天霖笑着感慨,“爱情的力量真是太伟大了。” “嗯嗯。”颜昕伊在一旁直点头。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肖婉紫忸怩起来,那娇羞又甜蜜的样子羡煞旁人。 “昕伊,你呢。”石天霖忽然转向颜昕伊,“有什么好消息吗?” “我?”颜昕伊微一怔,然后尴尬地笑了笑,“石队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物色一个。”石天霖表现得挺热心的,“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现在还不需要。”颜昕伊怕他当真了,“等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请石队帮忙。” 肖婉紫在一旁抿嘴偷笑。 颜昕伊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和钟恪南的关系迟早要公开的,但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眼下的一连串案件,和他还有一定的关联。 晚上结束工作后,颜昕伊回到钟恪南的住处。用钥匙开门进屋,强撑着洗完澡后,又吃了一次石天霖给的感冒药,就瘫倒在床上,浑身乏力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水声,又过了一阵子,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她的意识清醒了,贪恋这种感觉,却不得不别过头去。“我感冒了,小心被传染。”她带着浓重鼻音,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闹钟,晚上11点15分。 钟恪南吃了一惊,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有些发热。“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他说着就要去换衣服。 “我已经吃过药了。”她拽住他的手,“先休息一晚,如果明天没有好转再去。” 他轻叹了口气,“好吧,那赶紧睡。”他掀开被子,在她身旁躺下,搂住她。 “离我远点,会传染。”她含混地说。 “我不怕。”他将她搂得更紧。 他温软的绸衣像温温软软的浪潮将她淹没,舒适的暖意包裹着她,似乎身体的不适感也减轻了许多。 “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他突然想起,“我进入风正集团的财务系统,发现五年前,集团出现了重大亏损,至今都还无法扭亏为盈。但这几年不断有来路不明的海外资金注入集团填补亏损,而且数额巨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蹊跷(三) http://.biquxs.info/

“这么说来,真的有可能是诈骗资金?”颜昕伊觉得迷雾正在逐渐散去,五年前风正集团出现重大亏损,和以恺撒大帝为首的网络诈骗集团出现的时间一致。还有巨额海外资金注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好说。”钟恪南却并不乐观,“是不是诈骗资金,需要你们警方去调查,光靠我一个人很难取证,而且我这种属于非法手段,警方也不会承认。” 钟恪南说的是对的,非法侵入集团的财务系统,和之前偷偷检测叶家的劳斯莱斯一样,使用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不能被采纳。更何况是不是诈骗资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想到这些,颜昕伊顿感到头痛欲裂,将头抵住他的胸膛。 “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钟恪南摸摸她的头,又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睡吧。” 她也无力再想了,沉沉入睡,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踏实,直到被手机铃声惊醒。 是石天霖的来电,海湾公园的海滩上,发现了安仔吴安华的尸体。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感冒的症状依然严重,浑身酸痛,头重脚轻,她强撑着换好衣服。 钟恪南也被惊醒了,清晨6点,外面天色阴暗,寒意深重。他知道颜昕伊是个工作狂,不可能因为感冒而请假,只能心疼的要求她多加衣物,注意保暖,以及亲自开车护送。 清晨海滩的清洁工发现了吴安华的尸体,随即报警。 “溺水身亡,死亡推测时间是昨晚11点到1点之间。”颜昕伊初步判定,“死者身上无明显外伤,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具体要看进一步尸体解剖的结果。” 贺伯年正认真勘察现场,沙滩上没有留下脚印,已经被潮水抹去。“死者像是被埋在沙子里面,海水涨潮的时候,将他淹死的。”他说。 “被埋在沙子里面淹死?这也太诡异了吧。”宋景彦大着嗓门,“如果是自杀,直接往海里一跳不就完事了,如果谋杀,谁会那么傻,乖乖被人埋起来,等着被淹死。” 贺伯年没有作声,他仔细搜寻死者四周和身下的沙堆,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放过,他蹲在地上,用戴着手套的手不停地刨着,敬业精神令人感动。 终于,他有了发现,从沙堆里掏出了一团被沙土包裹的东西,露出一小角,像是一块玉。 经过尸体解剖,从吴安华的体内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进一步证实了贺伯年的推断。 专案组会议上,贺伯年描述了脑海中还原的凶案现场:凶手算准了涨潮的时间,把吴安平约到沙滩上,让他喝下了掺有安眠药的饮料,等他倒下,用沙子将他埋起来,只露出头部,之后离开。随着水位不断上升,吴安华逐渐被淹没,涨潮至平潮后开始落潮,最终潮水又退去。“曾经有过不少案例,游客在海边玩,躺在沙滩上用沙子往自己身上堆,覆盖到只剩头部,导致涨潮时被海水淹没身亡。”他介绍,根据物理学原理,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松散的沙子之间存有空气,可以相互滑动,人能够较容易从沙子里面松脱离开。但沙子一旦进入了水,水会把沙子之间的空隙填满,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将埋在沙子里的人吸附住,人如果要起来必须克服沙子的重量以及气压差,往往难以脱身。 “公园的监控视频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吗?”颜昕伊询问。 “只拍到12点20分,吴安华进入公园,其他可疑人物都没有看到。”牟淞说,倒是找到了目击者,海湾公园停车场那里有一条穿过树林的小土路,可以通往公园外面。凌晨1点出头,有个年轻姑娘从附近的酒吧出来,经过那条小土路的入口,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从那条土路匆匆走出来。据她描述,那男人身形颀长,身高至少有1米75,穿着一件黑色连帽长大衣,将整个脸都盖住了。虽然看不清脸,但看那身材和打扮,应该是个年轻人,挺酷挺帅的。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原本被树枝遮住,成了死角,后来已经修剪了树枝,不再是死角,但依然没有拍到近处的人。 “同样没有沾染血腥,就置人于死地。”颜昕伊用沙哑的声音分析,不时咳嗽两声,“还有对海湾公园的地形非常熟悉,能够避开公园内的所有监控摄像头,这两点,都和前面的案件非常相似。” “你认为和之前几起案件中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新兴技术,贺伯年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作为一个优秀的痕迹鉴定专家,他只是身挎勘察箱,出现在每一个凶案现场,勘察箱内装着手套、各种颜色的粉末、各种尺子、各种试剂、刷子、胶带,甚至于各种光源等,进行细致入微的勘查后,为认定犯罪嫌疑人提供方向和证据。与自己专业无关的,他并不多言。但这次,他反常地询问颜昕伊,“你对这次罪犯的画像是什么样的?” 颜昕伊微微一怔才说:“是的,我认为是同一个人,虽然犯案手法不同,但本质上有相同之处。他有心理洁癖,属于心理疾病,是强迫症的一种,主要是由心理焦虑产生的。同时他又有强烈的操纵欲,之前操纵人,这次操纵的不是人,而是潮水。目击者看到的男人,身材、年龄也和之前的判断一致。操纵欲即控制欲,是人类原始的本能之一,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想要控制的人或者事物。通常内心不安全感较强烈的人,控制欲望也比一般人强烈,特别是那些谨小慎微、追求完美、心里总不踏实的人,更希望控制别人,这其实是内心恐惧的表现。但并不是每一个控制欲望都能得到满足,于是很容易产生焦虑、抑郁的情绪,甚至有些人会走极端,做出过激的行为。” “老贺,你有什么发现吗?”卢睿刚也看出贺伯年的反常。 “我在吴安华死亡现场的沙土里挖出了一块玉坠,还有一条红绳,应该是凶手挖沙埋人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我从玉坠上面提取到了指纹。”贺伯年的表情有些凝重,“经过比对,上面有钟恪南的指纹,还有……昕伊的指纹。” 颜昕伊因那无以复加的震惊而剧烈咳嗽起来,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向颜昕伊投来惊讶的目光。 “被海水冲泡过,怎么还能提取到指纹?”牟淞提出疑问。 “确实提取到指纹的难度很大,但大概是因为玉坠刚好被沙子包裹,留住了指纹。”贺伯年回答。 “把玉坠和红绳给昕伊看看。”卢睿刚是最为冷静沉着的。 贺伯年将装着玉坠和红绳的证物袋递到颜昕伊的面前。 “你认得这玉坠和红绳吧?”卢睿刚问。 “认得。”颜昕伊的喉咙又痛又哑,“是钟恪南的奶奶给他的,他一直戴在脖子上。” “上面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卢睿刚又问。 “我看过他的玉坠,也摸过。”她如实回答。 卢睿刚狐疑地望着她,“为什么钟恪南戴的玉坠,会落在吴安华的死亡现场?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性,钟恪南就是那个操纵潮水淹死吴安华的凶手!” “不是他!”颜昕伊着急地冲口而出,“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 此话一出,满场的人更加惊讶了,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如实交待和钟恪南的关系了,“其实,我们已经交往有一段时间,而且……同居了。昨晚我们同时睡觉的,我睡前看过时钟,是11点15分。” 卢睿刚的脸色是晦暗不明的,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似要穿透她,“既然睡觉了,你怎么知道,他在你睡着后有没有离开过?” 颜昕伊被问住了,她吃了感冒药,昏昏沉沉的,一觉睡到被手机铃声惊醒。虽然醒来时钟恪南在身边,但假如他半夜离开,她的确不会觉察到。 卢睿刚的目光硬生生地从她的脸上移开,“沈弘,去调查钟恪南住处和附近的监控记录,看看他昨天半夜有没有离开过。其他人也继续分头找线索。” 颜昕伊看到,沈弘对她投来了忧愁的一瞥。 静谧的夜晚,颜昕伊呆坐在床上,弓着膝,把下巴放在膝上。她看了看时钟,快12点了,钟恪南还没有回来。她明明疲累不堪,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干脆下了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凭窗而立。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秋意。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却没有离开,而是双手抱着胳膊,看着窗外,夜空中群星璀璨,夜幕下万家灯火闪耀,高楼霓虹绚烂,车流穿梭不息。可是这样热闹繁华的夜晚与她无关,此刻她赶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冷寂。 过了许久,她被钟恪南的声音惊动。“怎么感冒了还吹冷风!”他大步走过来,将窗户关上,转过头来,语气略带责备,眼里却满是关切,“熬夜又吹风,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含冤(一) http://.biquxs.info/

她看到钟恪南将手中的黑色连帽大衣挂在衣架上,“你这大衣什么时候买的?之前没见你穿过。” “去年买的,去年冬天你还不认识我,当然没见过。”他说,“今年我也是昨天才刚穿的。” “昨天你有参加什么活动吗?”她看似随意地问。她是想知道,会不会是杀害吴安华的真正凶手看到他穿这件大衣,特意买了一件相似的。 “没有。”他肯定地回答,“这两天一直和丁一衡在实验室里,哪有空参加活动。“ 她的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眼底浮起了一层迷茫与困惑之色。 他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拂开她额前的一绺碎发,定定的望着她问:“有心事?” 她顿时心乱如麻,有满腹的疑问想向他求证,此时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她张开嘴来,呐吶的:“你……抱抱我。” 他凝视着她,她的脸色很苍白,大睁着的眼睛里盛满了某种令人心悸的热情,他觉得震动而且心乱了,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中。后来,两人就一起倒在了床上。他顾及她是个病人,想要起身,她却不肯松手,更用力的将他拉向自己,主动亲吻他的脸、耳垂和脖颈。他哪里经得住她这样的热情,于是满室春意渐浓,恣意弥漫。 灯影晕染,春光旖旎,颜昕伊趴在钟恪南怀里,他拉过被子,将两人一同裹住。 “你的链子呢,怎么不戴了?”她装作不经心地问,抬起头注视着他。由于担心亲热的时候链子打到她,他总会把链子摘下来,过后再戴上。因此她也没有留意到,那条链子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他伤感地叹气:“丢了。” 她强抑住内心的情绪波动:“怎么丢的?” 他无奈摇头,“已经丢了好几天了,我四处找,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记得是在哪里丢的吗?”她试探着问。 “不记得了,我已经戴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丢过……”他伸手摸着脖子,语声顿住,废然长叹,“唉——” 她很了解他,他这样一边说话,一边频繁摸脖子,是一种安抚行为,是大脑感觉到不安或者恐惧,导致心情慌乱时,无意识地想要自我安抚的一种行为。那条链子是过世的奶奶留给他的,具有如此重要意义的贴身物品,不可能轻易丢掉,他为什么不安慌乱,又在隐瞒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大网对她兜头罩下,她紧紧拥抱住他,仿佛末日来临之前,用尽全身气力攫取那最后的一点点温暖。 第二天上午开会,颜昕伊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明显都不一样了。因为钟恪南成为嫌疑人,她和钟恪南的关系又恰好在此时曝光,和专案组其他成员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她知道很多人已经戴上了有色眼镜来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证明钟恪南的清白,可目前她还毫无头绪。 沈弘在会上汇报了自己对钟恪南居住的住宅大厦以及附近监控视频的调查结果。“没有发现钟恪南的身影,但是……”他有些困难地说,“如果走楼梯,可以避开内部和电梯的监控摄像头。那栋大楼只有一个出入口,出入口的监控摄像头无法避开,但是我分析了监控画面,在案发当晚11点53分到56分,以及1点23分到26分,各有3分钟的时间,监控系统被人从外部侵入,对画面进行了修改,虽然几乎做得天衣无缝,我还是通过光线的变化,看出了破绽。” “能恢复被修改的画面吗?”卢睿刚问。 沈弘遗憾摇头,“那是顶尖高手做的,我恢复不了。” “从那栋住宅大厦开车到海湾公园,需要将近20分钟。如果钟恪南从住处离开,开车到海湾公园,把吴安华埋进沙堆后再回到住处,两处监控视频被改动的时间,正好完全吻合。”卢睿刚的目光逼注在颜昕伊的脸上,“沈弘说那个修改画面的是个顶尖高手,钟恪南不就是个顶尖高手?” 天气很冷,颜昕伊却觉得额上在冒汗,卢睿刚的眼睛那么使人震撼,好像一直看进她的内心深处。她想思索,想说话,可是,她根本无法思索,因为昨晚吹冷风,又带病索欢,导致感冒症状非但没减轻,反倒加重了。她费力地在头痛中挣扎着,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向她呐喊着:“快说话,快解释啊!”可是,此刻她该说什么,又能解释什么?她根本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钟恪南的清白。 “但是我调看了附近路口的交通监控视频,没有发现钟恪南的车辆。”沈弘在试着减轻钟恪南的嫌疑,那毕竟是他心目中的大神,敬佩的偶像。 “没有开车,还可以打车,或者租一辆车,方法多得是。”卢睿刚马上派了任务,寻找目击者,调查那个时间段经过那栋住宅大厦的的士、网约车等,他已经认定,钟恪南具有重大嫌疑。 “呀——”沈弘突然发出了惊喊声,“恺撒大帝上线了!”他监控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的恺撒大帝的qq头像,居然在这时候亮了起来! “马上追查!”卢睿刚就像捕猎的老鹰,眼神凌厉。 今天上午,钟恪南和骆舒雯一起去了本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钟恪南是去和骆舒雯的父亲骆以利会面,商谈下一阶段的合作。钟恪南排除万难,带领团队按时按质完成之前的签约项目后,骆以利对他愈加赏识和认可,决定把后面的一系列项目也交给他们公司来完成。 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在这家酒店的咖啡厅,钟恪南和骆舒雯到得稍微早一点,找了个角落的安静位置坐下,骆以利还未到,钟恪南习惯性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利用任何时间工作。骆舒雯不敢打扰他,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时间流逝着,离约定的上午9点已经过去了15分钟,骆以利还没有出现,骆舒雯又急又恼,父亲这么不守时,让她在钟恪南面前丢了脸面。她正想打电话催促,骆以利匆匆来了,很诚恳地向钟恪南表示歉意,说自己因为在酒店碰到重要的朋友,聊了几句,耽搁了。钟恪南不是爱计较的人,骆以利又是长辈,他也没放在心上。 钟恪南和骆以利谈话的时候,沈弘正在追查恺撒大帝的登陆地点,他查到登陆地点在本市的一家网吧,火速带着一帮刑警赶往那家网吧。那是一家地下网吧,地点非常偏僻,网吧内和四周都没有监控。网吧内鱼龙混杂、乌烟瘴气,沈弘他们找到了正在电脑前使用qq的人,那是个瘦小干瘪的年轻男人,一头杂乱的头发染成绿色,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一看就是个小混混。 沈弘一看心就凉了半截,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恺撒大帝,果然带回公安局后,小混混一问三不知,称那个qq号是刚刚在网吧盗来的,不知道之前是什么人使用过的,他盗号后修改了密码。盗号不违法,警察也拿他没辙。 沈弘追查网吧电脑上的qq聊天记录,找到在恺撒大帝qq号被盗之前和恺撒大帝聊天,涉及到诈骗内容的一个联系人。那人名叫林喜,长得黑黑壮壮,也是诈骗团伙的一员,而且在团伙中的地位比赵兴辉那几个人更高。他吓得什么都招供了,而关于那个被盗的qq号,他说:“恺撒大帝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了,今天上午差不多9点的时候,突然给我发了qq信息,说他的qq号被盗,要用另外一个号码和他联络。” 沈弘马不停蹄地根据林喜提供的另一个qq号码进行追查,号码的主人让他傻眼,竟然是钟恪南。恺撒大帝给林喜发qq信息告知qq被盗的时间是上午9点05分,沈弘查到qq登陆地点是在本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那个时间,钟恪南恰好就在酒店里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钟恪南就是恺撒大帝! 9点05分,钟恪南正和骆舒雯一同在酒店的咖啡厅等待骆以利。唯一能够为他作证的只有骆舒雯,但是,偏偏那时候钟恪南正在使用笔记本电脑,而骆舒雯一直坐在他的对面,他是否有用电脑登录qq,她并未看到,也无法为他作证。 不管是吴安华的被害,还是恺撒大帝的突然出现,钟恪南都无法为自己提供能够自证清白的证据。于是他不仅成了杀害吴安华的重大嫌疑人,还是重大诈骗团伙的犯罪嫌疑人,被批准逮捕。 刑警到公司抓人的时候,钟恪南正在主持技术研发会议,他神色平静,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天的到来。“我的工作,接下去暂时由方文俊接替。”在一帮精英们极度震惊的目光中,他只是简短地做了这样一个交代。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含冤(二) http://.biquxs.info/

“老大!”方文俊红着眼眶喊,“保重身体!” “老大!”其他人也满脸的悲痛,“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我们等着你回来!” 方文俊是钟恪南得力的助手,虽然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也是值得信任的伙伴。钟恪南已经未雨绸缪,事先做了安排。 钟恪南给了他们一个安慰鼓励的微笑,转身和两名刑警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钟总!”骆舒雯追了出来,飞跑到钟恪南和两名刑警前面,拦住了他们。 “钟总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走他?”她情绪激动地问。 两名刑警没有作声,钟恪南望着她,脸上有种犹疑不定而深思的表情,“你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骆舒雯愕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钟恪南的唇边浮起萧索的笑容,“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骆舒雯愣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钟恪南和那两名刑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听说钟恪南被逮捕后,颜昕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滴着血,血液不停地流淌着,扯痛了她的五脏六腑,震动了她整个的神经。她的身子狠狠晃了晃,用手撑住桌面才勉强让自己站稳,软弱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从一开始,就是钟恪南发现了linda,还有之后他多次通过所谓的算法分析,认定出现在墓园、海湾公园等地的都是linda,现在回过头来想,他根本就是和linda合谋的,两人串通好,利用linda那张酷似黎雪梅的脸作为掩护,将害死他奶奶的几个骗子一一除掉。”卢睿刚作了推断。 “可是,如果钟恪南就是恺撒大帝,那些骗子都是他的手下,他怎么会让手下的骗子害死自己的奶奶,再费这么大的劲儿来报仇,这不合理啊。”牟淞提出不同看法。 “你动动脑子行不行。”宋景彦低嗤了一声,“恺撒大帝那么神秘,只是躲在背后负责收钱,其他的事情都是手下的人去做。那些骗子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哪里知道骗的人是他的奶奶。等到恺撒大帝自己发现已经晚了,气得牙痒痒的却不能直接对骗子下手,谁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后来就只能一边继续当骗子头,一边暗中谋划报仇。” 宋景彦说得像模像样,大家都认为有道理,牟淞也不作声了。 “但是,那晚赵兴辉被从观景台推下之前,我和钟恪南是在一起的,他被推下时,我亲眼看见,当时钟恪南也在我身边。”颜昕伊知道自己现在的话已经没有说服力了,还是想尽力争取到对钟恪南有力的证据,“赵兴辉醒来后说,他被推下观景台之前看到了两个人,至少钟恪南不在那两个人当中。” “他既然有linda这样的同谋,自然也可以找到其他的帮手。他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卢睿刚沉痛地望着颜昕伊,“叶实忠的那辆劳斯莱斯正好出现,他就利用了这点,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后来叶明超和孟艳秋的事情,更让他有了可趁之机。你的那套犯罪心理画像,完全被他所利用,被误导,认为是叶明超为了替孟艳秋报仇而杀害那几个人。钟恪南和叶明超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无论身高、体型,还是衣着出众、品位不凡、表现欲强,两个人都符合你的画像。还有你说的内心不安全感较强烈的人,控制欲望也比一般人强烈,钟恪南从小父母离异,在奶奶身边长大,内心自然是缺少安全感的。我们也查到,他不止一次去过悉尼,完全可能和linda有交集。” “那么在雾山村协助警方捣毁窝点呢?”颜昕伊不肯放弃。 “雾山村的窝点是赵兴辉一手建立的,捣毁这一处窝点,对钟恪南不会有任何影响,反而更进一步树立了他的正面形象。同时,还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俘获了你的心。真是完美的苦肉计。”卢睿刚言语嘲讽。 “但是钟恪南没有洁癖强迫症。”颜昕伊仍然力争。 卢睿刚冷冷一哼,“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你已经不适合待在专案组了。加上你和钟恪南的关系,更应该避嫌,从现在开始,你退出专案组,不要再参与任何调查了。” 这话如同惊雷,在颜昕伊的脑中轰然炸响,她头昏昏而目涔涔,思想、意识都被炸飞了,只有一种深刻的、惨切的悲哀烙进了心底。 “小颜——”耳边传来石天霖的声音,像遥远山谷中的回响,“你的感冒也很严重,先休息两天,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努力遏制住自己的头痛,集中思想,然后,她触电般从椅子上跳起来,仓促跑出了会议室。她再也无法在这令人窒息和绝望的环境中待下去,她已经被开除了,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她的一切都被否定了,一直以来的所有努力和成绩都化成了泡影。 她开始奔跑,跑下楼梯,茫无目的在浓重的夜色中奔跑,她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了,眼前全是星星在乱闪,耳朵也嗡嗡乱响。。她跑出公安局大门,跌倒了,膝盖被划破,流血了,尖锐的刺痛终于让她清醒一些,她爬起来,跄跄踉踉地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直奔自己的家。曾经和钟恪南共筑爱巢,何等温馨甜蜜,可是美梦如此短暂,转眼间,她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所有人遗弃了。 她倒在床上,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再也收束不住,滚滚而下。 深夜的审讯室,钟恪南单独坐在一张小桌前,和他第一次进到这里时一样,对面长方形的桌子前面坐着的,依然是卢睿刚和宋景彦。他有些憔悴,有些疲倦,但目光坚定。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不是又回来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宋景彦冷言冷语的,“钟大神,你可真行啊,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钟恪南冷笑了,笑得尖刻而嘲讽,“当然没有可说的,因为我什么都没做过,难道你们想屈打成招?” 宋景彦也冷笑,“证据确凿,由不得你抵赖,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招认罪行,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证据?哼。”钟恪南的眼神立即阴鸷起来,厉声问,“卢睿刚,你敢拍着胸脯,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什么意思?”卢睿刚觉得他的眼光寒冷得像两道利刃,像要穿透他、刺杀他,他竟微微一凛。 钟恪南狠狠地盯着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宋景彦满脸怒色,把桌子拍得震响,“你小子在胡说什么,不要企图混淆是非!” 卢睿刚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让他把话说清楚。” 钟恪南挺直了背脊,脸上带着股坚毅和果敢,他用低沉有力的声音,清晰地说:“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卢睿刚直视着他,眉毛纠结着,他咬咬牙,咬得牙齿发出了响声,他阴沉地低吼:“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我没有任何阴谋!” 颜昕伊彻底病倒了,她下半夜开始发高烧,陷入半昏迷的状况里。整个人一忽儿像沉溺在万丈冰渊里,一忽儿又像被投入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在那周身烧灼似的痛楚和撕裂般的头痛中,她一直哭喊着,到底喊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被人抱起,之后感觉到在车子里颠簸,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她努力想分辨是谁的声音,但是,火焰又吞噬了她,她挣扎不出那熊熊大火,就像小时候,她在火海中放声痛哭。“爸爸,救我,救救我!”她抓住那只手,哭喊着,求救着,“快带我出去,我不要被烧死……” 汗水湿透了她的头发和衣襟,她的意识逐渐消失,思想逐渐涣散,听觉也逐渐模糊……不知过去了多久,她从浑浑噩噩的梦魇中醒来,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她眨动眼帘,努力集中视线,模糊的视线逐渐变为清晰,她终于看清楚了,她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手腕上插着针头,正在输液。 她偏过头去,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石天霖。石天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皱起眉头极力思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 “小颜,你终于醒了。”石天霖长出了一口大气,“我被你吓坏了。” 颜昕伊注视着石天霖,他眼角的皱纹好像忽然加深了,面颊也很憔悴,鬓边添了不少白发,怎么也似和她一样,大病了一场。 “石队,你怎么啦,病了吗?”她迷糊地问。 “我?”石天霖略一怔愣,用手捋了捋头发,“我好好的,一点儿事都没有,病的是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含冤(三) http://.biquxs.info/

颜昕伊疑惑地看着石天霖湿润的眼角,“我病得很重吗?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我那天看你离开的时候情绪不对,开完会后想打电话安慰你几句,但是一直没有接听。”他的双手相互揉搓着,“第二天清早又打了几次,还是没有人接。我挺担心你的,叫了肖婉紫带我去你家,直接撞门进去。你在床上昏睡,摸你的额头烫得吓人,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发高烧41度,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一直说胡话。” “太谢谢石队了。”她费力地笑了笑,“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可能我就完蛋了。” “没那么严重,烧退了就好,年轻人身体恢复快,今天应该就可以回家休息了。”石天霖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晚点肖婉紫会来陪你,我局里还有事,得先走了。” 颜昕伊点点头,“快去忙吧,等我好了再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石天霖走后,颜昕伊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陪在身旁的已换成了肖婉紫。 她觉得精神好多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肖婉紫给她带了一份粥当早餐,她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任何东西,这会儿觉得饿极了,接过碗和小勺子,大口吃起来。 “昕伊,你得好好谢谢石队,是他救了你的命。”肖婉紫看着她吃了一会儿,忽然说。 “你来之前我已经感谢过了。”颜昕伊忙着喝粥,没留意到她的语气有些异常。 “昕伊……”肖婉紫迟疑稍许,还是开了口,“我觉得石队他……好像对你……怎么说呢……他是不是爱上你了。” 颜昕伊大吃了一惊,抬头望着肖婉紫,“为什么这么说?” “那晚你被撤出专案组,离开后,我就感觉到石队的情绪非常低落,心不在焉的。昨天清晨5点多,我就被他的电话吵醒了,他很着急,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手机都没接听。我说应该是在睡觉没听见,但他说他很了解你,以前半夜给你打电话,你都能很快接听。就算离开了专案组,你还有其他工作,像你责任心这么强的人,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肖婉紫很是感慨,“结果真的被他说中了,我带他去了你家,敲了老半天门都没有反应,他直接把木门给撞开,进去就见你在床上昏睡不醒,他立即抱起你冲下楼,开车送你去医院。我是没法形容出他当时的那种担心和着急,他一定是把你当做非常重要的人,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颜昕伊还没有说话,肖婉紫叹息了一声,又自顾着往下说:“可是石队再爱你,他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啊,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当小三的。你看上钟恪南,他偏偏又犯了罪。唉,这都是什么事嘛,男人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她意识到话有不妥,及时住了嘴。 颜昕伊的睫毛闪了闪,陷入一份深深的沉思里。 “对了。”肖婉紫打断了她的思绪,“今天我在公安局门口碰到钟恪南的助理,叫骆舒雯,到公安局来找你。保安不让她进去,她就在那儿纠缠不休。那女人真让人讨厌,盛气凌人的,我告诉她你病了没上班,她居然骂你是缩头乌龟,钟恪南出了事就躲得远远的,还装病。” “后来呢?”颜昕伊问。 “后来她自讨没趣,走了呗。”肖婉紫对骆舒雯相当不满,“还以为公安局是她家,想进就进啊,跟个神经病似的。” 颜昕伊觉得心里酸酸涩涩,喉中有个坚硬的硬块。骆舒雯为了钟恪南,不惜闹到公安局来。而她身为警察,却什么也无法为他做。她甚至对钟恪南,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怀疑就如卢睿刚所说的,钟恪南是在利用她,一步步的误导她完成错误的画像。之前自己推测的内奸,其实就是钟恪南。但是生了一场病,经过那样一次大恸后,她反而觉得心头舒畅多了,堵塞在那儿的一股郁结之气,似乎也舒散开来了。 晚上肖婉紫送颜昕伊回家,她们看到骆舒雯站在门口,走道昏暗的光线投在她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居然找到这里来了!”肖婉紫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还有完没完啊,简直不可理喻。” 骆舒雯并不理会肖婉紫,只是眼光死死地盯着颜昕伊。 “你先回去吧,我跟她谈谈。”颜昕伊对杨璐青说。 “可是那女人看起来很不好对付呢。”肖婉紫不放心。 “没关系的,我以前跟她打过交道。”颜昕伊反过来安慰她,“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她。” 肖婉紫瞪了骆舒雯一眼,又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自己当心点,我先走了。” 肖婉紫走后,颜昕伊开门让骆舒雯进屋。“请坐。”她自己先坐下,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木质沙发,“我刚从医院回来,家里连开水都没有,没法请你喝水。” “不必了。”骆舒雯也不坐,走到她面前,冷冷地俯视她,“我就是想问你,钟恪南到底犯了什么罪?” “这个我现在不能透露。”颜昕伊反问,“你是他的助理,经常跟在他身边,有察觉到他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骆舒雯挺立在那儿,眼光幽暗,“你们的其他警察已经找过我,我不想再说废话。钟恪南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不想办法让他出来,却装病不上班,他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颜昕伊的眼里掠过一抹受伤的、深刻的悲哀,她按捺住了自己,“你太天真了,如果没有证据,不可能抓他。这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按程序来,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也用不着装病。” “什么证据?”骆舒雯追问。 颜昕伊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骆舒雯经常在钟恪南身边,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他的贴身玉坠,掉落在了凶案现场。” “玉坠?”骆舒雯呆了呆,“什么玉坠?” “就是他戴在脖子上的玉坠链子?”颜昕伊立即瞧出她的神色不对,“你见过吗?” 骆舒雯的嘴唇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我……没见过。”她否认着,但抑制不住那急促的呼吸。 “请你说实话!”颜昕伊霍然起身,神色俱厉,“那块玉坠,直接关系到恪南是否有罪,如果你真心想救他,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骆舒雯被颜昕伊的话震慑住了,室内突然间陷入一份死般的寂静里。骆舒雯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好半晌才缓缓开口:“玉坠……是我拿走的……但是后来丢了……” “到底怎么回事?”颜昕伊急问。 “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骆舒雯仍勉强维持着她的骄傲,“总之,玉坠肯定不是他自己掉落在凶案现场。” 颜昕伊耐着性子,怒火已经在她的胸口升腾,“那就请你把丢玉坠的经过详细说明,你从哪里拿的玉坠,之后都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有可能遗落在哪里。这很重要,你必须说明!” “从钟恪南身上拿的,就是从他的脖子上取下来。”骆舒雯的语气里带着种挑衅的味道,“之后我一直带在身上,离开公司的时候还在。后来我去了叶家别墅,在那里翻包的时候就找不到玉坠了,可能是掉在路上了。” 颜昕伊皱着眉研究她,像在看一个怪物,“从你进入叶家,到发现玉坠不见了之前,跟什么人在一起,有没有离开过你的包?” 骆舒雯被颜昕伊看得有些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我跟叶明超的妈妈在一起……离开过,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她忽的抬起头来,眼里透出惊异之色,“难道你怀疑是叶明超的妈妈拿走的?不可能,我那玉坠原本就是要给她的……” 她倏然住了口,嘴唇紧闭着,面颊白得像一张纸。 钟恪南躺在看守所的小床上,他深陷噩梦中,眉头紧蹙,嘴唇紧闭,肌肉僵硬而紧绷。他一下子梦到颜昕伊被大火吞噬,绝望地呼救。一下子又梦到卢睿刚,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猖狂大笑,“你还是斗不过我,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一下子,又变成了骆舒雯,“我既然得不到你,就要毁灭你!”她忽忽如狂,手持一把刀,用力插入了他的胸膛……” 他像弹簧般从床上跳了起来,惊醒了,满头都是冷汗。夜已深,四周的鼾声此起彼伏,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他和其他14名嫌疑犯挤在一个20平米的房间里,房间长期见不到太阳。进来几天,他已经适应了看守所的环境,他被剃了头发,穿上一件带有编码的马甲,然后进了新兵仓。所谓新兵仓,里面都是被抓进来不满15天的嫌疑犯,要先学习规矩和规定。这里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晨6点起床,晚上9点睡觉,上午下午各有一次放风,就是离开监室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一次30分钟。对于他这样经常熬夜加班的人而言,生活作息倒是难得的变得有规律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冒险(一)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冒险(二)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 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冒险(三) http://.biquxs.info/

卢睿刚板起了脸,“臭小子,你的意思是,我需要被那丫头附体,才能拿下叶明超?” “不是不是。”牟淞赶紧赔着笑否认,“卢队你是神探,英明神武,对付区区一个叶明超根本不在话下。我的意思是,你对犯罪心理画像好像没那么排斥了。” “我从来就没有排斥过,但那只是辅助手段。踏踏实实直接取证,才能真正看穿案件的本质。”卢睿刚面露忧色,“就像叶明超非常符合画像,但我们所掌握的证据,只能认定他犯罪未 遂。他一口咬定和之前的杀人案没有任何关系,犯罪未遂判不了几年,他又请了律师极力为自己开脱,说是因为自己的一颗真心被昕伊踩在脚下,还受到她的言语侮辱刺激,一时气愤难忍才 会起了歹念,我们目前也没有其他法子对付,只能尽快找到其它的证据。” “绝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牟淞怒从中来,昕伊不惜以身犯险,就是为了让叶明超露出狐狸尾巴,但是这只狐狸太狡猾了,他一想到昕伊还躺在医院里,叶明超却将自己的过错推到 她的身上,就怒火中烧。 卢睿刚也恨得牙痒痒的,叶明超和钟恪南不同,他接受审讯时温和有礼,维持着良好的风度,有问必答,但那分明是笑里藏刀,字字句句都在推卸责任,仿佛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那 感觉就像挥出一拳,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强烈的挫败感冲击着他的心房,阴霾紧紧的压在他的心上。 石天霖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二人,急冲冲地说:“刚刚得到消息,小颜醒了,据说精神状态还不错!”他的语气激动得有些怪异,“我正准备去医院,你们要一起吗?” 卢睿刚打量着石天霖,他眼睛无神,神形憔悴,满脸的烦恼和忧郁。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长气,“好,我们正好有空,一起去吧。” 颜昕伊经过72小时重症监护治疗后,终于神志清醒、呼吸循环稳定,转入神经内科继续治疗。幸亏抢救及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专案组的人知道此事后,都到医院来看望她,卢睿刚和石天霖、沈弘到来时,已经有两拨人先后离开,病房里堆满了各种鲜花和营养品。 颜昕伊半靠在病床上,虚弱地对他们笑了笑,“第一次享受到这么高的待遇,简直受宠若惊了。” 卢睿刚将病房门关上、反锁,在其他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搬过病房里的两张凳子,让石天霖和沈弘坐下,他自己坐在病床的床沿。“我今天来,是要解决一件事情。”他这口气,倒不 像是来看望病人,而是来开现场会议的,“小颜大病初愈,别多说话,你就听着,我们三个人当着你的面来处理就行。” 颜昕伊心头猛地一震,她知道卢睿刚所指的“事情”是什么,也明白这件“事情”迟早要解决,但没想到卢睿刚会把地点选择在病房里。不过她脑子一转就懂了,卢睿刚也开始采用心理 学的战术了,在病房这样的环境里,更容易激发对方的负罪感和愧疚感。 沈弘也感到很意外,有点惊讶,有点惶惑的望着卢睿刚。石天霖则有些精神恍惚,他的眉梢和眼底覆着一层浓重的忧郁,颜昕伊几乎可以看到他肩上的沉沉重担。 “沈弘,把你之前调查的那件事情说出来吧。”卢睿刚发话了。 沈弘看看卢睿刚,又偷瞥了石天霖一眼,他揉揉头,又清了清嗓子,努力压制住那慌乱而不知所措的情绪,然后终于大胆开了口:“石队的女儿患上尿毒症,做了换肾手术,手术和后续 治疗需要一笔昂贵的费用,这些费用全部是一家基金会赞助的,我查到那家基金会的主要捐赠单位是风正集团,负责对接的人,是叶明超。” 石天霖原本憔悴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他的手颤抖着伸进裤兜,老半天才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病房里不能抽烟。”卢睿刚沉声制止。 “对不起……”石天霖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定,费了很大的劲才将烟盒和打火机塞回裤兜,他终于说话了,声音苍凉而忧伤,“我女儿从出生到现在,我基本没有时间陪她,亏欠太多。还 没有机会补偿,她又被查出患了尿毒症,只能换肾。好不容易找到了肾源,但需要一笔昂贵的费用,我根本负担不起。我的工资有多少,你们很清楚,我太太又是全职主妇,没有收入,为了那笔费用,我愁白了头发。走投无路的时候医院方面告诉我,正好有个基金会主动和医院联系,说可以提供申请资金赞助。我当时救女心切,加上那个基金会在本市名气很大,没有丝毫怀疑,立刻进行了申请。后来顺利申请到了资金,女儿手术和后续治疗都很顺利,解决了我一个天大的难题。” 卢睿刚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他的眼睛看起来很忧愁,“你是什么时候才知道,基金会和叶明超有关系的?” “手术顺利结束后,叶明超找到了我。”石天霖困难地吐露,“他告诉我,所谓基金会的资金,实际上是他提供的,警方只要一调查就明白了。既然花了他的钱,就应该为他做点事情,否则他立即停止资金援助,之前的花费,也要全部归还。女儿的后续治疗还需要大笔费用,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受制于他……” 卢睿刚痛心地摇了摇头,“你好糊涂啊,当初要是把女儿生病的事情告诉我们,我们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我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接二连三的案子已经够让人操心了。”石天霖的眼里充满了烧灼般的痛苦,“怪我太轻率,太欠考虑,才会掉进叶明超设下的圈套。那次在海湾公园围捕失败,就是因为我提前给叶明超透露了消息。昕伊要去叶家查验那辆黑色劳斯莱斯,我也透了风声,为叶明超想好对策提供了时间。后来也是我知道昕伊感冒,告诉了他,他一定是算准了昕伊吃了感冒药会睡得很沉,无法知道半夜钟恪南是否有离开,才能更加无所顾忌地嫁祸给他。” 一层深切的悲哀由颜昕伊心中直冒出来,酸楚从鼻子里向上冲。石天霖是她最敬重、最信任的上司和兄长,她对他有份孺慕之依,更有份感激之情,从未怀疑过他,甚至把自己对卢睿刚的猜疑告诉了他。尽管后来已经对石天霖产生怀疑,并通过沈弘的调查得到证实,此时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产生了深深的幻灭感,她之前做梦也没想到,石天霖会成为叶明超的帮凶,最敬重信任的人,却将她和钟恪南推向了深渊。 室内的空气有一刹那的凝滞,沈弘干咳了一声,他很难过,也有些尴尬,他和颜昕伊一样,素来对石天霖十分敬重,却亲自调查出了这样不堪的事实。倒像是自己闯了什么大祸,难以面对大家了。 卢睿刚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他轻喟了一声,几乎是凄凉而怆恻的。“是我疏忽了,我明明感觉到你的情绪不对,却因为太忙,没有心思去探究原因。后来也怀疑过内部出现了问题,但是怎么也无法和你联系在一起。”他满面的愧色和歉意,“如果我能及时关心你,拉你一把,也不至于让你陷得这么深……” “我也有很大的责任。”颜昕伊心有戚戚焉,“石队的女儿生病,我是知道的。他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让我保密,我也就没说,我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么严重的病。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换作是我们,知道基金会能提供救命的钱,一定也会迫不及待的去申请吧。” 卢睿刚和沈弘都沉默着,石天霖凄苦的摇了摇头,“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有问题的?” 卢睿刚仍沉浸在自己的愧疚情绪中,沈弘掠了颜昕伊一眼,欲言又止。 “是我上次发烧的时候,发现石队很不对劲。”颜昕伊觉得心中一阵痛楚,“很感谢石队对我的关心,但我在关心之外,看到了……愧疚。丸子姐觉得你是因为爱上我,才对我那么紧张关心,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很爱你的太太……”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胸闷气喘,接不下话了。 “我来说吧。”沈弘显得少有的严肃,“昕伊刚才说了,发现了你对她的愧疚,在病房里谈话的时候,她特别用心观察你,发现你一直用手捋头发,那动作代表一个人想掩饰自身的慌张。还有你双手不断相互揉搓,那是标准的寻找慰藉的表现。” 石天霖垂下头去,用手蒙住脸,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来,再抬起头来,他的眼里蓄满了泪,他一直是一名优秀的刑警,出生入死,披肝沥胆。只是现实压垮了他,他那粗犷的肩上,负载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第一百五十章 侦破(一) http://.biquxs.info/

石天霖深吸了口气,“这样也好,我总算可以解脱了,这些日子以来,我的良心一直饱受折磨,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我愧对‘人民警察’这个光荣的称号,愧对帽檐上的警徽,我会引咎辞职,主动接受惩罚。” “石队……” “石队……” 颜昕伊和沈弘异口同声地喊,两人的语气一样的沉痛。 “不要再喊我石队了,我不配……”石天霖的嗓音嘶哑破碎。 卢睿刚无言的坐在那里,眼眶湿润,喉头哽结。他暗淡的目光,坚毅的嘴角,忧郁的神情,都让颜昕伊心酸,这场惊天暴风雨,直摧得天地变色,人心荒凉。 就在那天晚上,颜昕伊很意外的接到了丁一衡打来的电话,她听钟恪南说起过丁一衡,也知道他们在合作一个新项目,但是钟恪南一直对她保密,她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做什么。 钟恪南被捕前的这段时间,他和丁一衡带领的科研团队召集到了600名经过精心挑选的,有亚洲或者欧洲血统的志愿者。一方面,团队人员们采集了志愿者的dn,a,然后利用医学成像技术扫描出头部的三维图像,分析这些庞大的数据,目的是找到与脸部9个鲜明特征相关的基因来。这9个特征包括眼距,鼻尖角度,鼻梁挺拔程度,眼睛大小,脸部宽窄等等。另一方面,利用计算机在志愿者的头部三维图像上标识了7000个点,精确计算三维的位置,然后与基因数据相比较,试图找出这些脸部点阵的三维位置与基因差异的关系。 之后又选取了76个已知如果突变会导致脸部某些特征异常的基因。理由是如果这些基因变异会导致脸部异常,那么这些基因在正常状态下也许就是调控这些颜面特征的。通过比较它们之间的微妙差异,也许就能解开脸部特征的密码。经过繁复庞大的对比,他们从600名志愿者的dn,a里找到了20个基因的24种差异,这些差异显示能调控脸部形状和特征,从而可以利用这些dn,a信息逆推出dn,a所有人的脸部标志。最终,他们推导演算出一个通过使用dn,a推测人脸的系统。性别、种族、基因所导致的脸部差异可以通过这个新的系统做出相关性的联系,也就为利用dn,a推测人脸铺平了道路。 丁一衡将大致情况告诉了颜昕伊。“这个系统最直接、最有效的用途就是法医。现在还是初步阶段,推测的人脸不一定正确。我们计划下一步测试更加大量的人群样本,以确保这些发现的基因决定因素是可靠的。但恪南非常急切地想要利用这个系统,推测出当年到你家纵火的嫌犯的脸,正好也可以验证一下这个系统的准确率。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丁一衡沉叹了口气,“他之前特别交代过我,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让我务必要帮你了却心愿,找到那个纵火犯。你能提供那个嫌犯的dn,a信息吗?” “当然可以,我明天就让人给你传过去。”颜昕伊已经亟不可待,但她还无法出院,只能请肖婉紫帮忙了。 通话结束后,颜昕伊的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她的每根神经都绞痛着,钟恪南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竟然毫不知情。那些过往的欢乐甜蜜,那些那些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爱,都化作一股酸楚的柔情,和若有所待的期盼,在她的胸中激荡。 第二天,肖婉紫将dn,a信息传给了丁一衡,丁一衡和其他科研人员通过dn,a推测这个人的样子,并将计算机推测的脸貌图片发给颜昕伊。颜昕伊看后很是吃了一惊,画面中分明是一张未成年男性的脸庞,少年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五官很俊秀,还带着稚气。难道当年纵火的,真是这个少年?她目不转瞬地盯着这张脸,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像谁。而且丁一衡说过,推测的人脸不一定正确,她只能求助于沈弘,请他借助大规模数据人像搜索比对系统,将该人像与数据库中照片逐一比对,根据比对结果按相似度排列,看是否能对其进行准确身份识别和鉴定。 颜昕伊身体康复后,重新回到了专案组。少了石天霖的专案组会议,被低气压笼罩,每个人都倦容恹恹、精神不振。 “现在正是案件侦破最关键的时期,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卢睿刚自己的情绪也很低落,但还是声音洪亮,威严十足,“经侦队的人已经介入调查了,追查风正集团的不明海外资金来源,让人伤脑筋的是,那笔资金在世界各地多家银行几经辗转,虽然一看就知道钱来路不正,是故意隐藏来源,但又抓不到切实的证据。就跟叶明超的情况一样,明明有重大嫌疑,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是杀害刘金平和吴安华的幕后黑手,那个linda,也一直找不到踪迹。” “卢队,悉尼警方那边有新消息了!”沈弘匆匆跑进会议室,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终于查到linda和叶实忠的关系了。” 沈弘的话如同一缕凉爽的清风拂面而来,令所有人的神志为之一清,眼睛也都亮了几分。 那叠资料当中,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格外引人注目,照片中是一对形状亲密的男女,虽然年代已较为久远,还是可以一眼辨认出,照片中的女人和黎雪梅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男人的面目较为模糊,一时也难以辨认出是什么人,但沈弘已经通过人脸识别系统,确认此人就是叶实忠。据悉尼方面的调查,linda的中文名叫翁菱,她的父母是澳籍华人,她在悉尼出生。翁菱14岁那年已经出落得成熟漂亮,她和一个中国男人相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但那男人在国内已经有了家室,不可能娶她,她的年纪又太小,还要继续学业,所以生下的女儿送了人,儿子则由男人带走。后来翁菱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孩子,过着家庭主妇的生活。但在她来到中国之前,已经和丈夫离了婚,女儿归前夫抚养。而之前那个送了人的女儿,就是黎雪梅,翁菱的母亲有个朋友在官城,朋友认识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正想收养个孩子。翁菱的母亲就将刚出生的婴儿带回官城,交给他们抚养。”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黎雪梅是翁菱和叶实忠的女儿,母女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加上翁菱保养得非常好,看上去就像20多岁,人脸识别率才会这么高。”宋景彦咒骂了一声,“那个妖女,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那个被叶实忠带走的儿子,应该就是叶明超了。”颜昕伊恍然大悟,“怪不得胡曼那么强势,一直想要掌控叶明超的人生,因为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安全感缺失的原因,就是叶明超并非她的亲生儿子,而是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婚外情生下的。” “从小到大,我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很少,在我的记忆里,她大概是忙于工作,从来没有陪我玩过。但她对我的要求非常严格,规矩繁多,各种标准也定得很高。”叶明超说过的话,清晰的在她的脑中响起。谜团已经解开了,现在看来,叶明超应该已经知道翁菱才是他的亲生母亲。当时她问“你父母的感情,好吗?”叶明超毫不迟疑地回答“他们都深爱着对方,视彼此为此生唯一的挚爱”,当时他心里想的爸妈,其实是叶实忠和翁菱吧。 “叶明超和他的亲生母亲合伙,先后害死了陈玲玲、刘金平和吴安华。”崔永奎的推测得到大家的认同,但是,依旧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 “悉尼警方那边还传来一份关于胡曼的资料。”沈弘继续他一度中断的汇报,“胡曼曾到悉尼大学进修计算机硕士课程,但她在国内的档案简历中,对这段经历只字未提,似乎是刻意隐瞒,不让人知道她是计算机方面的高手。我怀疑,她才是真正的恺撒大帝,恺撒大帝登录qq的时段,她和钟恪南在同一家酒店内,而且骆以利因为遇见叶实忠而耽误了和钟恪南约定的时间,这也像是有预谋的。” 卢睿刚思索片刻后,果断做出决定:“开始对胡曼、叶实忠实施24小时监控、监听。” 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正准备离开,卢睿刚喊住了她,让她留下。只剩下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微带着歉意说:“钟恪南暂时还不能出去。” “我知道,一切都还只是推测,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的清白。”颜昕伊表示理解。 卢睿刚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气引动了她心腑深处的那份柔情,一种难言的怆恻掩过了她的心头。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钟恪南的思念和牵挂,“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侦破(二) http://.biquxs.info/

那晚,卢睿刚在颜昕伊的住处楼下等候她。进屋后,卢睿刚劈头就问:“你和钟恪南是不是怀疑我?”审讯时,他被钟恪南的那句问话和说话时的神情所震慑住了,钟恪南不会无缘无故发出那样的灵魂拷问,一定是另有隐情。之后骆舒雯又找到他,主动坦白是自己偷走钟恪南的玉坠,为了供算命先生破解。但还没有交给胡曼,就发现玉坠链子不见了。至于怎么掉落在命案现场,她坚称自己一无所知。 “是的,曾经怀疑过。”颜昕伊坦白回答,“但现在,我的怀疑对象已经改变了。” “怎么说?”卢睿刚脸庞瘦削,眼窝深凹,却炯炯有神。他瘦了,憔悴了,这些日子以来心力交瘁。他不是没想过钟恪南有可能是被人嫁祸的,也像猎豹一般,嗅到了专案组内部有不同寻常的气息。一切线索都来得太过顺利,可是又让人抓不住破绽,他觉得脑子里一团灰暗的混沌。 颜昕伊没有隐瞒,将她最初和钟恪南为何会怀疑到卢睿刚,一直到她如何对石天霖起了疑心,从头至尾对卢睿刚和盘托出,包括钟恪南之前查到风正集团五年来一直有不明资金注入,怀疑就是诈骗资金,也对他说了。 卢睿刚并未当场表态,但颜昕伊看得出,他有些懊丧,为自己忽略了石天霖的反常。也因为那晚开诚布公的谈话,才有了后来当颜昕伊决定以身犯险、引蛇出洞时,到餐厅洗手间给卢睿刚打电话,而卢睿刚让沈弘追踪她的手机定位,自己和牟淞及时赶到救了她。 颜昕伊回过神来,注视着卢睿刚,他脸上的萧索、落寞和失意深深震动了她,“卢队,你要注意身体,你要是倒下,我们专案组就群龙无首了。” “我不会倒下。”卢睿刚挺起背脊,目光坚定,话语铿锵有力,“至少在叶明超和恺撒大帝伏法之前,我不会倒下。” “伏法之后也不能倒下啊,罪犯层出不穷,你还得继续带领我们冲锋陷阵。”颜昕伊看到了他眉端眼底的坚决,觉得内心情绪激荡,她不该怀疑他的,虽然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但殊途同归,最终都是奔着同一个目标去的,“卢队,苦情戏不适合你,你还是继续当黑脸包公吧。” 卢睿刚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叶家别墅内,胡曼气急败坏。“警察已经盯上风正集团了,现在海外资金进不来,整个集团陷入了严重的财务危机。”她怒斥叶实忠,“都怪你没用,要不是你经营无方,让集团亏损严重,我何至于沦落到干那种诈骗勾当的地步,我那么信任你,才把整个家族企业交到你的手中,可是你太不争气,太让我失望了!” 叶实忠却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叶明超身上,“小超什么时候能出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个。” 胡曼火冒三丈,大吼起来:“我跟你说集团财政危机的事情,你提你儿子干什么,你那儿子跟你一样,也是个窝囊废,接连弄丢了几个大项目,这次因为钟恪南出事,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大单子,刚签完协议,正式合同还没签,他偏偏又自找死路,进了局子。人家消息灵通,马上推迟签合同了。你们父子一个德行,都是没脑子没出息的窝囊废!”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快烦死了。”叶实忠也被激怒了,面红耳赤的。他对胡曼一直是敬畏的,毕竟早年他是入赘女婿,后来又因为和翁菱的纠葛,对胡曼怀有很深的歉疚,因此几乎对她言听计从。但现在因为叶明超的事,他心烦意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下最关键的,是赶紧想办法让小超脱罪。如果他真的被判刑,我要这个集团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什么?”胡曼尖锐的目光捕捉了他的,她的声音冰冷而颤抖,“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儿子进监狱,你就不管集团的死活了?” 叶实忠在她那凶恶的眼光下,不自禁的有些颤栗,却毫不退缩的迎视着她,“小超是风正集团唯一的继承人,难道你不为她担心吗?他一直很努力,也很优秀,绝不像你说的那样没脑子。” 胡曼阴沉沉的垮着脸,“你那儿子一肚子的坏水,你还怕他出不来?他早就给自己请了律师,做好打算了。还有,我必须提醒你,集团要让谁来继承,是我说了算,他并不是唯一的继承人。别忘了,董事会决议过半数通过就可以更换董事长。” 叶实忠触电似的震动了一下,瞬间面色萧索,声音也变得低沉了:“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 “可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胡曼的语气冷冰冰的,“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做出让我满意的成绩来,如果继续让我失望下去,我宁可把集团交给外人!”她说完便傲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实忠靠进椅子里,他脸色苍白,眉梢眼底逐渐涌进一抹迷惘与痛苦的神色,他咬咬牙,又摇了摇头,半晌,他站起身,缓步上了楼梯,走进书房,关上并反锁了门。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低哑的女声传来。 “阿菱——”叶实忠喉中哽塞。 “你怎么啦?”翁菱立即听出了他的不对劲,“是不是小超他……他出不来了?” “他请的律师很优秀,应该很快就能保释出来。”叶实忠安慰着翁菱,却又忍不住唉声叹气,“我现在还有一件头痛的事情,胡曼变卦了,她不承认小超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电话那头,翁菱唇边浮起一个凄凉的微笑,“我早就猜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算了,只要小超能够平安无事,我就满足了,你给我的那些空头支票,我也没指望能够兑现。” “我是真心诚意想和你在一起的。”翁菱的话让叶实忠心酸又心痛,“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我不想继续错过了。好不容易你们才母子相认……阿菱,再多给我些时间,等小超回来后,我们一起想想法子,把胡曼赶走,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能真正团圆了。” “要赶走她,谈何容易。”翁菱的语气骤然狠厉起来,“除非,把她弄死。” 叶实忠打了个寒颤,“别胡说,杀人可是犯法的。” 翁菱发出了一声冷笑,“叶实忠,你一点都没变,还是二十多年前那个懦弱无能的胆小鬼。” 叶实忠就像被人打了一记耳光,身子猛然摇晃。妻子骂他是窝囊废,情人指责他懦弱无能,作为一个男人,他何其失败! 监听着叶实忠电话的沈弘,将他和翁菱的这番对话完整录了下来。 第二日,颜昕伊致电胡曼,约她见面,胡曼还是一贯的傲慢无礼,她根本不屑于见颜昕伊。当颜昕伊说出是代表警方要和她谈话后,她才不得不同意见面。地点是胡曼定的,在一家高档美容院的vip休息室。 这是一家韩式美容院,时尚明快的韩式装修风格给人很有亲和力的感觉。接待人员将颜昕伊带到胡曼专用的vip休息室,给她端来一杯咖啡。颜昕伊环顾四周,休息室突出家的温暖感觉,环境很安静,有供阅读的书报,还有配套齐备的影视娱乐设施。 颜昕伊等了许久,胡曼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工作人员跟在她身后,双手捧着托盘,上面有一杯咖啡和一碟点心。“请慢用。”工作人员将托盘搁到桌上后就离开了,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刚做完美容。”胡曼优越感十足,“你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吧。” 颜昕伊笑了笑,“工作那么忙,哪里有时间。不比你们富家太太,有钱又有闲。” 胡曼冷笑了一声,盛气凌人的模样,“你要和我谈什么,快说吧,我接下去还有一场饭局。” 颜昕伊暗自好笑,你就别装了,都火烧屁股了。她微笑着说:“在谈话之前,我想请叶太太先听一段录音。” 她摁下手机的按键,播放了叶实忠和翁菱的那段对话录音。 愤怒使胡曼的脸色发白了,她的眼睛冒着火,呼吸急促的鼓动着胸腔,“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来的,她在哪里?” “我们也想知道她在哪里。”颜昕伊注视着她,“你还不知道吧,她来到官城已经好几个月,应该早就和叶明超母子相认了。” “你怎么知道?”胡曼大惊失色。 “翁菱的底细,我们通过悉尼的警方查得一清二楚了。”颜昕伊用同情的口吻,“之前在几起案件现场都发现了她的踪影,而且是和叶明超在一起的。”颜昕伊打心底同情胡曼,他老公和情人打得火热,她却一直蒙在鼓里。 胡曼端起咖啡杯,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你的意思是,他们联手作案?” “是的,包括最后嫁祸给钟恪南的那个案子。”颜昕伊话锋一转,“那条玉坠链子,骆舒雯按你的要求偷来,没有到易经大师手里,却出现在了命案现场。怎么到了命案现场,你应该知道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侦破(三) http://.biquxs.info/

胡曼的脸上掠过一抹近乎恐惧的神色,但她转瞬又恢复了平静,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我是让骆舒雯拿钟恪南的贴身物品,但她还没把东西交给我,就丢了,怎么丢的,我根本不清楚。不信的话,我可以把那个易经大师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向他求证,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相信易经大师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中途发生变卦,叶明超拿走了那条链子。”颜昕伊已经捕捉到了那抹恐惧,胡曼恐怕也没料到,叶明超如此心狠手辣,“命案发生的当晚,钟恪南居住的那栋住宅大厦,监控录像有两次被人修改,正好是在案发时间段,那是高手所为,修改得不露痕迹。叶明超没有那样的本事,但是身为悉尼大学计算机硕士的叶太太你,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帮手。当然,你肯定不会无条件帮助他,想必他给了你什么许诺,比如,有办法让风正集团度过危机,他知道你最看重的,就是家族的企业。” 胡曼背脊挺直,肌肉僵硬地坐在那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冷冷的盯着颜昕伊,“既然你已经知道叶明超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孩子,从小就跟我不亲近,现在翅膀长硬了,更是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了。他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像之前孟艳秋的事,我比你们还晚知道。如果他真的有胆量犯罪,根本不可能告诉我,更别说找我当帮手了。” “他抓住了你的软肋,就是我刚才说的,你把家族的企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颜昕伊微笑了一下,那微笑是含蓄的,莫测高深的,“叶太太,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要提醒你,叶明超是个狠角色,即便你帮他隐瞒,他也不会感激你。还有你的丈夫和他的情人,那段录音你也听到了,他们谋划的,是要把你一脚踹开,他们好一家三口团圆。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向着他们?叶明超和翁菱已经杀了那么多人,还在乎多杀你一个吗?” 胡曼将咖啡杯放在玻璃桌上,手没扶稳,差点打翻,发出“铛”的一声震响。她咬了一下嘴唇,这是无意识的行为,她可能并未察觉到自己做了这样一个动作,但这个动作说明她内心已经动摇了。颜昕伊看到这一举动,更加确定她很快就会彻底动摇,于是进一步说服,她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要是因为你的沉默让叶明超脱罪,他出来以后,他们三个人就可以联手对付你,你最终很可能落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性命都丢掉的下场。反之,如果你愿意跟我们警方合作,可以将功赎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集团的财政危机,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比叶明超优秀的人才比比皆是,他跟你又不是一条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家族企业交到他的手中,那是养虎为患啊。” “我不知道他们联合起来欺骗我!”胡曼忽然崩溃了,她用手蒙住了脸,开始伤心、无助、悲悲切切的哭泣起来。 许久,她才断断续续地说:“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招入赘女婿,就是想让他接手家族企业,因为我对经商并不感兴趣,也缺少这方面的能力。当初千挑万选,才挑中了实忠。我很爱实忠,他对我也很好,对我的父母又很孝顺,我们一家人曾经非常幸福。但是婚后,我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大家都很着急,看了医生,是我的问题,我积极配合治疗,但还是没能如愿。后来实忠被派驻悉尼一年,他和翁菱就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的。也是在那一年,我的父亲病逝了,母亲继任了董事长,实忠也被急招回来,帮助母亲主持大局。 不久后,我发现了实忠出轨的事实,家里好几次接到陌生女人的电话,指名要找实忠。每次实忠接听电话时都显得非常慌张,后来他自己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主动向我坦白,说是酒后乱性,被那个只有14岁的小女孩引诱,才会和她发生关系。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那个女孩怀孕了,要求他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任。他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让我给他点时间,他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我爱他,不想失去他,选择了原谅。我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还让他跟对方协商,能否给她一大笔钱作为补偿,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男孩,我们自己抚养,如果是女孩,随便她处置。总之,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必须彻底做个了断,永远不能再来打扰我们。” 后来那女孩同意把孩子生下来,她生了一对龙凤胎,胡曼陪着叶实忠去悉尼,把男婴带了回来。胡曼还帮叶实忠隐瞒真相,只对自己的母亲说,孩子是他们收养的,但胡曼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所以坚持不让孩子姓胡,为此还惹得母亲很不高兴,也不待见那个孩子,叶实忠只能把孩子送到自己的父母家,交给两位老人抚养。 “实忠向我保证,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让孩子以为我就是亲生母亲。”胡曼呼吸急促、头脑昏乱,眼泪爬满了她的脸庞,“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和那个女人保持联系,现在甚至还把人给弄到这里来,想要一家三口团圆,他那是痴心妄想,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你养育了叶明超那么多年,他却不懂感恩。”颜昕伊趁势说,“他告诉过我,他对你很不满,你太强势,一直想要掌控他的人生。我能理解你,那是因为你的内心缺乏安全感,那毕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有解不开的心结。” 胡曼被戳到了痛处,牙齿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咬得嘴唇上全是齿痕。“那条链子,是明超拿走的。”她终于吐露了实情,“他偷听到我和舒雯的谈话,知道舒雯会把钟恪南的贴身物品交给我。那天舒雯离开后,他来找我,说要和我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说,有个上亿元的大项目,如果能除掉钟恪南这个障碍,风正集团就一定能把项目拿下。要除掉障碍,需要得到我的协助。集团最近出现财政危机,非常需要拿下这个项目,我就同意了。我只是按他的要求,趁舒雯去洗手间的时候,从她的包里取出链子藏起来。之后又侵入钟恪南那栋住宅楼的监控系统,修改了两处监控视频。其他的计划,他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钟恪南成了杀人嫌疑犯。” “你能把那两处被修改的视频恢复吗?”颜昕伊问。 胡曼点头说可以,随后又下定决心似地补充:“事实上,发生命案的那天晚上,我看到明超偷偷出门了,那么晚了,他穿着一身黑色连帽大衣,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脸。行为有些鬼祟,挺奇怪的。第二天上午,我看到要被拉走的垃圾里有一双他的运动鞋,就是前一天晚上穿出门的,名牌的,还挺新,只是鞋底沾满了沙子。联想到他昨晚的行为,我觉得很蹊跷,就偷偷把鞋子藏了起来。那些沙子,应该就是在海边的沙滩沾上的吧,鞋子我没有清洗,你们拿去化验一下就清楚了。” 颜昕伊不得不佩服胡曼了,原来她早就留了一手。 “最后一个问题。”颜昕伊出其不意地问,“你知道恺撒大帝吗?” “知道,罗马共和国末期杰出的军事统帅、政治家,并且以其优越的才能成为了罗马帝国的奠基者。”胡曼神情淡定,“怎么啦,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颜昕伊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弘那边的比对结果出来了,他将几个相似度最高的个人头像和信息排列出来。颜昕伊扫了一眼就惊呆了——其中有一个是盛星辰!盛星辰比她年长两岁,父亲在火海中丧失的那一年,她12岁,而盛星辰14岁。那个时候她和盛家没有任何往来,也没见过盛星辰的样貌,但仔细回想,丁一衡传来的那张图片之所以会让她觉得眼熟,就是因为现在的盛星辰,依稀还可见少年时的模样。 当年晚上,颜昕伊就去了盛家。家里只有盛长天、邱娜苹和程仕泽三人,程仕泽是来向盛长天汇报工作的,盛长天自从大病一场后,就将大权交给了盛柏亨,自己退居二线,程仕泽全力协助盛柏亨。盛星辰在家中接连遭遇变故后也 迅速成长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身纨绔子弟的气息,而是愿意脚踏实地工作了。他担任了集团子公司的负责人,工作上也需要程仕泽的配合。程仕泽会定期到家里来向盛长天汇报工作,实际上也是替盛长天监督兄弟俩,看他们是否能够胜任眼下的职位。今晚兄弟俩都在加班,没有回家吃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认罪(一) http://.biquxs.info/

因为工作很忙,除非是有什么重要家庭聚会,颜昕伊一般只会在周末抽空去看望妈妈。邱娜苹立即猜到她是有什么事情,才会在上班时间主动过来。 果然颜昕伊一见到妈妈,就告诉她有重要事情想和她说,母女便二人去了楼上的卧室,关上门密谈。 “妈,我知道当年到我们家放火害死爸爸的人是谁了。”颜昕伊开门见山。 邱娜苹一下子变了脸色,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你是怎么知道的?” 颜昕伊看到妈妈那副模样,有种钝痛的感觉划过她的心头,难道妈妈根本就是知情者,只是为了包庇凶手,才一直不肯吐露实情? “利用dna推测出凶手的面容。”颜昕伊实话实说,“推测出来的人脸,是盛星辰。” 血色迅速自邱娜苹的脸上消褪,颜昕伊原本还无法确定就是盛星辰,毕竟还有其他相似者存在,而且丁一衡也说了,结果不一定准确。但现在邱娜苹的紧张、慌乱甚至恐惧已经告诉她,必是盛星辰无疑了! “妈,原来你都知道。”她茫然的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气急交加的跳了起来,“你明知道我一心想要抓住那个凶手,为什么还瞒了我这么多年?” 邱娜苹眉睫之间笼着一层深深的忧郁,“小伊,现在再追究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是盛星辰,他当年还只是个孩子,也定不了他什么罪。”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颜昕伊重重的喘着气,眼中浮起泪光,“我要知道他为什么跑到我们家去放火,到底是为什么!他害死了爸爸,毁了我们的家,也让我这十多年来都活在痛苦之中,你居然说没有意义?” 邱娜苹双手痉挛的抓着胸口的衣襟,无声饮泣着。 颜昕伊的声音里也凝聚出汹涌的泪意:“你知道他放火的原因,是不是?请你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当年的真相!” 邱娜苹忽然痛苦地用手捂住胸口,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冷汗涔涔。 “妈——”颜昕伊知道她是心绞痛发作了,迅疾找出她带在身边的药,及时让她服下,又打电话给盛家的私人医生,让他立即通知医院派救护车前来。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病?”在医院,盛长天满脸的忧虑,“小伊,你是不是跟你妈说了什么,刺激到她了?” 颜昕伊默然垂首,心里懊悔不已,是她太心急了,明知道妈妈心脏不好,还这样刺激她。 盛长天眉尖紧锁著,满脸都是忧郁和沉重,半天才叹着气说:“小伊啊,你妈妈身体不好,你要多担待些,不能让她再受刺激了。” 颜昕伊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努力把喉咙口的硬块压回去,哽塞的说:“我知道,以后会注意。” 值得庆幸的是,邱娜苹并无大碍,医生叮嘱要好好休养。颜昕伊也不敢再追问盛星辰纵火的事情,只能搁在心里,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一碰就疼,却无法彻底拔除。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耀着大地,颜昕伊等候在看守所大门外。她身后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在寒风中摇曳,枝桠交错、层层叠叠。阳光筛落下来,像一缕缕闪亮的金线。她跳起来,伸手鞠了一捧“金线”在手,再抬头看无垠的蓝天和白得诱人的云朵,心中的喜悦就从四肢百骸里往外扩散。 铁门被打开了,钟恪南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颜昕伊,她也看到了他,向他跑来,她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拂,整个人在阳光下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她停在他面前,心跳得厉害,她竟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只怕这一切都只是幻影,一动一开口,就什么都消失了。 “昕伊——”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颤声低语,声音沙哑,“抬起头来看我。” 泪浪一下子冲进她的眼眶,她听话的抬头,视线却一片模糊。 他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她终于看清了,他的头发被理成了小平头,脸庞黝黑、憔悴、消瘦,眼睛却灼灼然的闪烁着光芒。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仿佛要一直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我是不是变得很丑?”他闭了闭眼睛,再张开眼睛来的时候,眼里也充斥着泪水。 她摇头,“变得更有魅力了。” 他迅速将她拥入怀中,炙热的嘴唇紧紧吻住了她,两人的泪混合在一起,呼吸搅热了空气。她的手死命的攀住他的脖子,被他的胡子渣儿扎得生疼,却不愿放开,不忍放开,只是带着全心灵的颤栗与渴求,旁若无人的、毫无顾忌地和他缠绕拥吻着。 响亮的口哨声传来,两人浑然未觉,直到被肆无忌惮的笑声惊扰,才倏然分开来。 方文俊和其他几个精英分子就站在他们面前,大家都笑得一脸暧昧。 “老大,早知道我们这么多余,就不用费事来接你了。”有人假装不满抱怨。 “欣赏了一场好戏,我们也不亏嘛。”方文俊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刚才拍了很多照片,回去让大家付费观赏,还能捞一笔,哈哈哈哈。” “你小子行啊,很有赚钱头脑。见者有份,记得也分我一点。”其他人和他唱喝着。 “你们这几个家伙。”钟恪南又好气又好笑,“我落难这么多天,你们见了面不安慰我几句,居然还把捞钱算盘打到我身上来了,还有没有良心?” “老大,你哪里需要我们的安慰,早就有人把你喂饱了。”方文俊一双眯缝眼绕着颜昕伊打转,“工藤新一,我们该正式改称呼,喊你嫂子了吧。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颜昕伊蓦然间脸红了,她偷眼看着钟恪南。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钟恪南似答非答。 “老大,你太不爽快了。”方文俊嚷着,“太久到底是多久,根本没个准数啊。” 钟恪南耸耸肩,“那就问你们嫂子吧,她说了算。” “喂——”颜昕伊跺了跺脚,“我根本还没同意呢,什么叫我说了算。” “我想不出你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钟恪南说得一本正经。 “你这人真是……”颜昕伊不由自主的把头垂了下去,娇嗔着,“太讨厌了。” 钟恪南凝望着她,笑而不语,脸上有种近乎虔诚的情绪。 颜昕伊也忍不住笑了,他们相对注视,谁也不说话,默契流转在眼底。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大家分享着他们的喜悦,眼睛发亮,脸发光。 因为胡曼的证词和她提供的那双运动鞋,叶明超不得不认了罪。他承认,那天跟踪钟恪南,看到钟恪南穿着黑色的连帽大衣,他特地去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为的就是栽赃陷害他。 再次提审叶明超的时候,颜昕伊也去了审讯室。 叶明超的神态很平静,看到差点被他勒死的颜昕伊,也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天吃饭的时候,你是故意激怒我,让我对你下手,是吗?”他问。 颜昕伊点了点头。 “那么,我在你的心目中,并不是处处不如钟恪南,一无是处了?”他又问。 “当然不是。”她语气诚恳,“人生而不同。人和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比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所在。你是你,钟恪南是钟恪南,你们一样的优秀。” 叶明超望了她一会儿,摇摇头,自嘲似的说:“一样优秀,但你还是选择了他。” “为什么要犯罪?”颜昕伊为他感到心痛。 怒气飞上了叶明超的眉梢,“艳秋是我最爱的女人,她遭遇了那样的耻辱和不幸,不杀了那些恶棍,难解我的心头之恨!” “孟艳秋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颜昕伊审视着他,“为了她,不惜杀人犯罪。” “我的身世,你们都知道了。我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我爸忙于事业,没空管我。胡曼更是对我不闻不问,无论我如何讨好她,都换不来她的任何亲近,反而遭到无情谩骂。爷爷是个刻板的老头,和我也不亲近,奶奶是唯一关心疼爱我的人。奶奶去世后,我非常痛苦,就在那段时间,我在海湾公园的观景台上遇到了艳秋,她的温婉多情、善解人意深深打动了我,她像一束光,照亮和温暖了我冰冷的情感世界。我深深爱上了她,爱得铭心刻骨。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爸,希望他能帮忙说服胡曼,但我爸怕她,劝我不要违背她的意愿,不然吃亏的是自己。但我的决心很坚定,告诉他,假如得不到家人的认可,我情愿放弃接手风正集团,带着艳秋私奔。我爸吓坏了,说如果我放弃,他这么多年的苦心就白费了。也是那时他才说出实情,我的生母不是胡曼,而是翁菱,她已经在协议离婚,离婚后就会来到官城,和我母子相认。我爸让我忍耐,等我在集团站稳脚跟,不用再受制于胡曼,就能够娶我所爱的女人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认罪(二) http://.biquxs.info/

叶明超的眼里涌上了泪水,“为了摆脱胡曼的控制,我拼命工作。我对艳秋有很深的愧疚,没法给她承诺,又忙得很少有时间陪她。她出事后,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的生母一直陪着我,安慰劝导我,她说如果复仇能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她愿意帮我。她也想为黎雪梅,就是我的龙凤胎妹妹报仇,她和黎雪梅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可以成为最有利的掩护。” “一开始翁菱上门找蔡阿七算账,但是只有陈玲玲在,翁菱要求陈玲玲说出蔡阿七的去向,两人发生争吵,翁菱失手推了陈玲玲,导致她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而死亡,是吗?”颜昕伊求证自己当初的推断。 “是的,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真正联手,她自己贸然行动,等到人死了才慌慌张张的给我打电话,让我开车去接应她。”叶明超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疲倦,“后来我让她不要再轻举妄动,一切听从我的安排。正如你所推测的,我有洁癖,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我要让那几个畜生自取灭亡,我就站在海湾公园的观景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我能感觉到,艳秋陪在我的身旁,我们一起看着那些害她的人下地狱。那里是我和艳秋相识的地方,我们原本打算在那里举办婚礼……” “你爷爷的轮椅失控,也是刻意安排的吗?”她继续追究。 “是的。”他坦承,“我是为了接近你才故意制造那起事故,我知道你在负责陈玲玲被害的案件,就对盛长天说,我想认识你,请他有机会帮忙介绍。那天他去钟恪南的公司,听到你们说要去不争公园的餐厅吃晚餐,之后我刚巧给他打了电话,他听说我在疗养院那里,告诉我,你们要去的餐厅离我很近,如果我也去那里吃饭,就有机会认识你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马上把握住了。我站在高处,可以看到你和钟恪南走过来,就算准时间放开了轮椅。当然,盛长天并不知道我的真正目的,以为我只是纯粹对你有好感,想要接近你。” 颜昕伊仔细回想,那天在钟恪南的公司,看到钟恪南和盛长天在一起,原来是盛长天向叶明超传递的信息。 “我刚开始是带着目的接近你,想从你那里打探公安局的内部消息。但见面后,确实是被你吸引了。”他苦涩地笑了,“你和艳秋一样,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你说得不错,我是嫉妒钟恪南,嫉妒得发狂。老天派你到我身边来,弥补我的遗憾,他凭什么抢走!他得到的已经太多了,不但和我抢业务,还和我抢人,我恨他!” 颜昕伊摇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竞标时,攻击钟恪南公司电脑的黑客,也就是诈骗团队的头目恺撒大帝,是胡曼吧?”她直白发问。那天她和胡曼谈话故意试探了一下,知道胡曼不会轻易承认她就是“恺撒大帝”,但是叶明超那样聪明的人,必定会发现胡曼的所做所为。被胡曼出卖的愤怒,足以让他向对方发起反击了。 果不其然,叶明超直接把胡曼的老底给兜了出来:“不是她还能是谁,很惊讶吧,外表光鲜亮丽的豪门太太,其实是个令人不齿的骗子。我也是在钟恪南遭遇黑客攻击的时候才开始怀疑到她,然后偷偷监视她,发现她居然就是糟蹋艳秋的那帮禽兽的头领,等于间接害了艳秋。我告诉她有办法除掉钟恪南这个障碍后,她马上坐不住了,想趁机把‘恺撒大帝’的罪名也丢给他,自己撇清关系。我已经暗中收集她的犯罪证据,掌握了整个诈骗集团的名单,想着有朝一日也许能派上用场,借此摆脱她对我的掌控。现在我可以把完整名单提供给你们,作为对她的回报。” 颜昕伊丝毫没有终于真相大白的喜悦之情,她只感觉到爬上背脊的寒意,虽然并非亲生母子,好歹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多年的家人,竟然如此各怀鬼胎、相互算计。这二人不是一条心,但同样的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同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同样的目的,将无辜的钟恪南逼上了绝路,何其可恨! 再看审讯室内的卢睿刚和宋景彦,他们的神色是庄严的,也是冷峻的。 “最后再问你两个问题。”颜昕伊抛出第一个问题,“那晚我们在海鲜酒楼吃晚餐,是你在我们的饮料杯里下药,自导自演吗?” 叶明超眼色里逐渐升起一层惨痛,“是,我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把我们在一起的裸照寄给钟恪南,拆散你们。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盛兰亭,把一切都给搞砸了!” “盛兰亭,就是被你设局害死的吧?”颜昕伊紧逼着问。 叶明超忽然笑了,却笑得凄凉,“那个恶心的女人,死得好,死得太好了,哈哈哈哈……” 颜昕伊的眼中涌起一股陌生而遥远的神情,她摇了摇头,脸色凝肃悲哀的走出了审讯室。 周末,颜昕伊和钟恪南度过了他们许久未曾有过的闲暇时光。两人久别重逢,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腻在一起。他们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钟恪南打算下厨做一顿美味午餐。 颜昕伊帮忙洗菜切菜,她望着厨房琉璃台上的透明袋子里还活蹦乱跳的河虾,心中忽然滋生起一种强烈的渴望,她渴望能够克服对火的恐惧,为钟恪南做他爱吃的青椒炒河虾,虽然她做不出妈妈的味道,但至少可以解解他的乡愁。 青椒炒河虾,要先把河虾倒入锅中翻炒。她鼓足勇气,心中默念了无数次“不怕”“不怕”,将手慢慢伸向煤气灶的开关,眼一闭,心一横,拧动煤气灶开关旋钮,“啪”的一声震响,蓝色的火苗蹿了起来。 她的心脏随之“咚”的狂跳,从胸腔中急剧往下坠,似乎坠入了一个无底无边的深渊里。“啊——”她无法自控的发出尖叫声,踉跄后退。油锅着火了,火势熊熊,她更加慌乱而不知所措,就像被茧束缚住的昆虫,四壁都是坚韧难破的墙壁,怎么都无法冲出去。只觉得整个头像要炸裂般的痛楚起来,脸色越来越苍白,颤动的嘴唇也逐渐的失去了颜色。 钟恪南闻声赶来,迅速用家中备的灭火器灭了火。 颜昕伊摇摇晃晃的站在那儿,脸色苍白如蜡,迷茫的眼珠几乎是恐怖的瞪视着,目光无法聚焦,不知飘荡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钟恪南扶住了她,将她揽进了怀里。 “对不起……”她颤抖着,可怜兮兮的,“我太没用,太没用了……” 她的双腿发软,身子向地下溜去。他一把抱起她,走出了厨房,一直走到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她浑身冰冷,他泡了一杯热茶,扶起她的头,喂她喝下。她喝了几口,引起了一大串的呛咳,咳得眼泪汪汪。他蹲在她身前,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她的四肢逐渐放松了,脸色仍然苍白如死。可怜兮兮的蜷缩在那儿,眼珠浸在蒙蒙的水雾里。 他爱怜的、忧愁的审视着她。 她忽然扑过来,把头紧倚在他胸前,用胳膊环抱住了他的腰,声音低低的,呻吟的,如同耳语:“我想给你做道青椒炒河虾,却还是怕火……怎么办……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她那无助的模样是堪怜的,他他心中掠过一抹怛恻的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的说:“别着急,慢慢来。实在克服不了也没关系,我会做饭,不需要你下厨。” “不一样,我想为你做饭。”她喃喃低语,“我已经知道当年是盛星辰放的火,可我拿他毫无办法,妈妈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我必须顾及她。我也不敢单独去问盛星辰,万一他闹起来,大家都不得安宁。” “我明白你的心情。”他像哄孩子一样耐心温柔,“但是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急不得。如果你妈妈因为你的追究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会非常痛苦内疚的,对不对?” “对,所以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幽幽地说,“可我不甘心,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了,却无法更进一步,这种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他拥紧了她,两人蓦然半晌,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谁说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以做。” “什么事情?”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用一对热切的眸子盯着他。 他凝视她,慢慢地说:“跟我去领证,领结婚证。” 她怔了怔,苍白的面颊因羞涩而微红了。“这……太突然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还没准备好?”笑意在他的脸庞上荡漾,他的眼睛热烈明亮,“我们不是早就像夫妻一样生活了吗?” 她的脸更红了,眼里燃着特别的光彩,嘴上却不肯立即答应:“还是有区别嘛……我要考虑考虑……”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惊变(一) http://.biquxs.info/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钟恪南的胳膊环绕住了颜昕伊的腰,他的嘴唇碰上了她的。一瞬间,她觉得这儿才是她的世界,温馨、甜蜜。两人已经忘了厨房里一片狼藉,也忽略了中午的吃饭问题还没有解决,在沙发上一缠绵就是一两个小时,完全沉浸在那样醉醺醺,浑然忘我的境界里。只有熨贴在他们心底的彼此的名字,随着心脏的动作,在那儿沉稳的跳动着。 颜昕伊没有想到,盛星辰会主动打电话约她见面。她是周一上班时接到电话,盛星辰在电话里说,要告诉她当年纵火的真相,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当天晚上9点,地点是盛星辰所在的风正集团子公司大楼的顶楼。 当天晚上,颜昕伊依照约定时间来到那栋大楼的8楼顶层,顶层是一个带屋顶的大平台,她推开通往平台的安全门,夜色朦胧,星月迷离,附近的霓虹灯却绚丽闪亮。她远远看到有个人站在围栏的前面,穿着羽绒服,头上戴了顶羊绒帽,背影看着像是盛星辰。她朝着那个人走去,四周空旷寂静,只有寒风在呼号盘旋。不知是第六感还是什么,她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猛然一阵寒颤。 颜昕伊走到了那人身后。 “昕伊姐,你来了。”盛星辰有些飘渺的声音传来。 “当年放火害死我爸爸的,真的是你?”颜昕伊痛心质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一个14岁的孩子,怎么会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盛星辰没有吭声,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颜昕伊向盛星辰走去,骤然间,盛星辰双手撑住围栏翻过,纵身从8楼一跃而下。 颜昕伊惊恐失色,扑到围栏前,向下望去,只见有个人趴在地上,应该已经死亡。正在此时,刚巧有人走了过来,是个女人,她显然受到了惊吓,连连后退,然后,她仰起头来,视线和颜昕伊碰了个正着,下方路灯明亮,颜昕伊看清楚了,那女人是骆舒雯,而骆舒雯应该也看清楚了她的脸。她原本就不规则的心跳愈发的凌乱,颤栗的用手摸摸额角,满头的冷汗,而一层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寒意,从她的背脊上很快的蔓延开来。她脚步虚浮地离开平台,乘电梯下楼,来到盛星辰身旁,她蹲下身验看,确认已经死亡。 “我已经报警了,是你把他推下来的!”骆舒雯冷幽幽的声音响起。 “你胡说!”颜昕伊怒斥,“你亲眼见到我把他推下来了吗?” “是的,我看得一清二楚。”骆舒雯那阴狠的眼神让她寒凛。 颜昕伊明白了,骆舒雯这是蓄意污蔑。她觉得一股怒气冲进了头脑里,正欲分辨,手机铃声却响了,是盛柏亨的来电,她一接听,盛柏亨急切焦虑的声音传来:“你快到医院来一趟,我爸和你妈出了车祸,在医院里面抢救,情况很危急!” 颜昕伊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了,像有几千团火焰在心中烧灼,她已顾不上盛星辰的离奇跳楼,也顾不上骆舒雯的恶意诬陷,跌跌撞撞地冲向停车的地方。她驾车向私立医院疾驰而去,一路上她的头脑里像几百匹马在那儿奔驰、践踏,她呼吸急迫,浑身颤抖着,小腹也绞痛着,混乱的情绪导致她数度闯了红灯。到了医院后,她颠踬着向急救室狂奔而去,小腹越来越痛,心中也如利刃穿刺、撕扯般疼痛,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里在痛。 到了急救室外,正见到急救室的门打开,邱娜苹被推了出来,她的身上和脸上都蒙着白布,已经死亡。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医生用遗憾的语气说。 颜昕伊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死样的苍白,眼前金星乱迸,脑中轰然乱响。身子摇摇欲坠,只觉得颤抖从脚底往上爬,迅速延伸到四肢。她想去看看妈妈,双腿却瘫软无力,脚像踩在一堆棉絮里,仿佛挨了几千年,才挨到推车前。她双手抖索着掀开蒙在邱娜苹脸上的白布,她努力想看清妈妈的遗容,可是泪浪冲进她的眼眶,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水雾中模糊浮动的影子。她拼命擦拭着眼泪,终于看清,妈妈那和被单一样惨白的面颊,还有头部触目惊心的伤口,只感到椎心的惨痛。痛楚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几乎再也没有丝毫力气。她抽泣着,泪和着汗从眼角滚落。痛楚从身体深处迸裂开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拆散了,有一股热流从她的双腿间涌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坠痛,她眼前发黑,身子倚着推车往下溜,终于躺倒在地板上,昏昏然失去了知觉。 “是颜昕伊把他推下去的。”盛星辰的死亡现场,骆舒雯对宋景彦说。 宋景彦大吃了一惊,“是你亲眼看到的?” “是的,我亲眼看到。”骆舒雯一口咬定是她亲眼所见。 宋景彦满脸狐疑,他不相信颜昕伊会做出这种事情,“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是盛星辰约我来谈工作。”骆舒雯打开手机微信,让宋景彦看她和盛星辰的微信对话记录,的确是盛星辰约她晚上9点10分到公司来,还说让骆舒雯先和程仕泽谈,他还有点事情要办,晚些到。 骆舒雯已经从钟恪南的公司辞职了,虽然她放低身段,甚至卑微地苦苦哀求,请求钟恪南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钟恪南坚决不愿再让她留在身边,他已经无法再信任她了。出于对人才的爱惜,钟恪南允许她选择其他的岗位,但她见留在钟恪南身边无望,便辞职了。之后骆舒雯回归家族企业,骆以利让她去负责集团新投资的一家温泉度假村的开业筹备工作,和盛星辰的公司有一些合作。 颜昕伊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白炽灯的光线使她眼睛昏花而脑中昏沉,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再睁眼时才感觉到,自己躺在病床上,而钟恪南守在她的床边。她毫无血色的面颊上那泪渍犹存,小腹的作痛让她蹙起眉梢,呻吟出声。 “昕伊——”钟恪南的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 “妈妈!”颜昕伊忽然发出一声哀号,就要起身,但一阵疼痛把她击倒了,她强撑着又要爬起来,钟恪南急忙拦住她,“不要乱动,你刚小产,需要好休养!” 颜昕伊愣住了,“你说什么?小产?” 钟恪南运用了他最大的忍耐力,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你怀孕了,但是因为受到刺激……没能保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怀孕……”她和钟恪南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做保护措施了,她想着顺其自然,就像他先前说的,如果真有了孩子就生下来。但是她的例假一向都不太准,加上近来诸事纷扰,全然没有留意过。她看到他的眼底掠过了一抹痛楚的光芒,这抹痛楚立即传染到她身上,绞痛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崩溃的痛喊起来,泪水疯狂的爬满了她的整个脸孔,“爸爸因我而死,妈妈也不在了,现在连孩子都没有了,我做了什么错事,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钟恪南用力抱紧了她。“你还有我!”他哑声喊,“好好活着,才是对妈妈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只要把身体养好,我们还会再有孩子……” 敲门声打断了钟恪南未说完的话,钟恪南起身上前打开病房门,门外站着宋景彦和牟淞。 两人进入病房,钟恪南将病床摇高,让颜昕伊靠坐着。 “昕伊姐,很抱歉,这种时候来打扰你。”牟淞觉得难以启齿。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来的。”颜昕伊迅速擦干眼泪,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骆舒雯坚称,她亲眼看到你把盛星辰推下了楼。”宋景彦先说明了来意。 钟恪南惊愕不已,他是接到盛柏亨的来电,得知颜昕伊在医院昏倒才赶来的,并不知道盛星辰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昕伊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牟淞把大概情况说了。钟恪南从惊愕转为愤怒,他没有想到,骆舒雯竟然会对颜昕伊嫉恨到这种程度,甚至不惜撒谎诬陷她。 “我没有把盛星辰推下去,我连碰到他都没有。”遭遇了一连串的变故,颜昕伊只感到满心的疲倦、凄惶与心碎神伤,“他约我在顶楼见面,要对我说当年纵火的真相。可是我还没靠近他,他就突然从8楼跳了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太突然,太离奇,就算当年真的是他纵火,他也没必要寻死啊。” 颜昕伊也一五一十地告诉宋景彦和某淞,当年父亲在大火中丧生,她多年来一直在追寻真相,终于在钟恪南的帮助下,确认当年纵火的人是盛星辰。钟恪南在一旁补充了他和丁一衡带领科研团队进行研究的详细情况。 宋景彦和牟淞都听得又惊奇又感慨。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惊变(二) http://.biquxs.info/

“你放心,昕伊姐,我们一定会把这个事情调查清楚,还你清白。”牟淞单纯地信任着颜昕伊,“沈弘说,骆舒雯一直对钟大神单相思,原来公司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她这是对情敌的打击报复。” 这话让钟恪南颇不自在,轻咳了一声。 宋景彦比较严谨,没有像牟淞那样直接下结论,但他显然也是站在颜昕伊这边的,“那个骆舒雯,很可能是心怀鬼胎,得好好查一查。盛星辰在那个时间约她见面,坠楼又刚好被她看见,这也太过凑巧了吧?” 同事们的信任让颜昕伊又眼睛酸涩了,但她不想再他们面前落泪,把已经涌进眼眶里的泪硬逼了回去。 “还有导致你母亲和继父身亡的车祸原因,我们也会调查。”宋景彦又说。 “我继父也去世了?”颜昕伊震愕而心痛。 “是的,他去世的时间比你母亲晚。”宋景彦回答,“前后时间,接连两起重大事故,三人死亡,都和你们家有关,总感觉这当中会有某种关联。” 颜昕伊的脑子混沌昏蒙,思绪纷杂零乱,心情不定,精神恍惚。宋景彦和牟淞走后,她一动不动的靠坐在那儿,脸色出奇的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又黑又大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前方,眼里没有泪,只有一份深深刻刻的凄楚,和烧灼般的痛苦。 钟恪南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良久,她用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子贴住了他的,她的眼睛里逐渐充塞了泪水。 “宝宝——”他这一声绞自肺腑、融入骨血的亲昵轻唤,包含了那么多柔情、关怀和爱怜。她的泪水扑簌簌滚落,濡湿了他的衣服。 宋景彦和牟淞来到病房之前,肖婉紫已经要求检验了盛长天和邱娜苹的尸体。当时盛长天刚被确认死亡,但角膜已经浑浊了。为盛长天抢救的是盛家的私人医生廖远,他说,角膜混浊,是因为盛长天正在治疗青光眼,使用了β受体阻滞剂滴眼液,因此产生了副作用。而更早死亡的邱娜苹的遗体,从表面来看就是车祸导致的死亡,并未有什么异常。其他还有待尸体进一步解剖检验。 盛长天和邱娜苹发生车祸的起因是,盛长天开车带邱娜苹去拜访一位友人,途中遇到一辆满载着大油桶的货车,车上的油桶落下,里面的液体漏了出来,盛长天驾驶的小轿车因为泄露的液体打滑,撞向旁边的保护带,受到强烈撞击。身受重伤的邱娜苹和盛长天被送往医院抢救后,先后被确认身亡。 卡车司机名叫王大力,给一家工厂做货运承包。车祸发生后,是他第一时间拨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对于造成车祸,他非常的惶恐愧疚,他承认在没有检查油桶是否牢固固定的情况下,直接发车,应该要负过失致人死亡罪。 肖婉紫对两具尸体进行解剖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为了慎重起见,她把尸检报告带到医院,让颜昕伊看看。钟恪南也在场,他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专心在医院里陪伴颜昕伊。 邱娜苹的尸检报告并无疑点,但盛长天的尸检报告,颜昕伊发现了疑点,盛长天胃里的残留物和邱娜苹的差不多,有虾、小麦粉、菠菜等,从消化结果看是饭后四小时,也和死亡时间相符。颜昕伊记得,盛长天是不能吃虾的。他本身就对虾过敏,以前体况佳,有足够肾上腺皮质素,能缓解过敏反应,多少还会吃一点。近段时间以来体况差,一吃便开始发作,因此再也不敢吃了。但由于邱娜苹很喜欢吃虾,饭桌上还是经常有虾,她自己吃,或者有客人来的时候一起吃。 “既然不吃虾,为什么胃里的残留物里会有虾?“肖婉紫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昨晚他们是在家里面吃饭吗?”颜昕伊询问。 “是的,问过盛长天的秘书程仕泽,昨晚他也在盛家用晚餐,盛柏亨和盛星辰都没有回家吃饭。”肖婉紫告诉颜昕伊,盛家的佣人也说,昨晚是盛长天、邱娜苹和程仕泽一起用晚餐,晚餐大概在7点半结束,程仕泽先离开,盛长天和邱娜苹是在8点左右出门,盛长天平常出门都是让司机开车,但昨晚他亲自开车。至于他们要去哪里,佣人们不清楚,程仕泽也不清楚。不想让司机和秘书知道的行程,想必是比较隐秘的。但是,颜昕伊也不知道,继父和妈妈会有什么样的私密拜访。 “对了,那个私人医生说,盛长天尸体的角膜混浊,是因为治疗青光眼产生了副作用,盛长天有在治疗青光眼吗?”肖婉紫顺口问了一句。 “没有听说过。“颜昕伊也有些疑惑,”不过我没有跟继父生活在一起,他的很多事情,我都不太清楚。" “昨天是12月23号。“钟恪南突然想起来,”去年的12月23号晚上,软件园有一个冷餐会,我们几家企业的负责人都参加了,冷餐会还没结束,盛董就先走了,他当时也是说,要去拜访一个友人,而且也是自己开车走的。“ “难道他每年12月23号晚上都要去拜访友人?”肖婉紫表示疑惑,“是什么样的友人,要固定时间去拜访,又这么神秘呢?” 颜昕伊和钟恪南同样疑惑不解。 警方人员也对盛星辰坠楼和盛长天、邱娜苹发生车祸的时间段,相关人员的行踪进行了调查。当晚程仕泽用完晚餐离开盛家后,就去了盛星辰的子公司。程仕泽证实了骆舒雯的说法,是盛星辰约骆舒雯9点10分到他的办公室,由程仕泽先行接待。而盛星辰之所以另外约了颜昕伊,不在办公室,其实是为了避免和吴菡见面的尴尬。骆舒雯到来之前,程仕泽一直和吴菡在盛星辰的办公室里谈话。盛星辰计划开展企业员工心理培训,地点就在骆舒雯负责筹备,即将开业的温泉度假村,他有意和吴菡的心理服务中心合作,却没脸直接找她谈,只能请程仕泽代为出面。盛星辰的安排是,先由程仕泽和吴菡商谈培训的事情,骆舒雯到来后,和程仕泽、吴菡三人具体敲定一些细节,之后让吴菡先回去,他和颜昕伊见完面后,再和骆舒雯单独面谈,公司未来还会有很多活动,要和温泉度假村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吴菡和程仕泽约定的见面时间是晚上8点30分,她准时到达,之后两人一直谈到听说外面出了事,有人坠楼,才一起去了现场。 当晚盛星辰加班到晚上8点15分才到公司餐厅吃晚饭,公司大楼的监控录像显示,盛星辰8点45分从位于公司大楼三楼的餐厅出来后,就乘电梯去了大楼的顶楼。之后接近9点时,颜昕伊也从电梯出来,向通往顶层大平台的安全门走去。大概十分钟之后,颜昕伊从安全门出来,进了电梯。而在前后时间段,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人去过顶楼平台。盛星辰为什么要自己从顶楼跳下去?不吃虾的盛长天,胃里的残留物中为什么会有虾?这都成了难解的谜团。 吴菡到病房看望颜昕伊,颜昕伊见她的气色不错,只是那对如梦如雾的眼睛带着几分忧郁。 “盛星辰死了,我本来应该感到高兴的。”吴菡坦诚地说,“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难过。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的死,让我损失了一个财神爷,我已经把赚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你就是为了赚钱,才同意跟盛星辰的公司合作?”颜昕伊问。 “当然了,否则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吴菡神情黯然,语气幽幽的,“我以前是个很清高的人,但从我接受了50万的赔偿开始,就再也清高不起来了。我把50万都投到心理服务中心去了,但只是杯水车薪。以前我只是在中心兼职,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什么都不用操心。现在不一样了,整个中心的运营,各种开支,还有其他几个心理咨询师的工资,都要我来负责,所以程仕泽找我谈合作,我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我需要资源,需要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 颜昕伊点头表示理解,吴菡的心情,于她心有戚戚焉,盛星辰算是她的杀父仇人,但他死了,她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快意,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她不相信一个只有14岁的孩子会无缘无故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加上妈妈的竭力隐瞒,这背后,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同一时间,钟恪南约骆舒雯见面,骆舒雯指定的地点是钟恪南的办公室,她想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场所,也是曾经承载了她最美好梦想的地方。 钟恪南倚窗而立,窗外的天空中悬着一弯下弦月,似钩,似弓,高踞在黑暗的穹苍里,清清冷冷的,似乎在静静的凝视着整个大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变(三) http://.biquxs.info/

骆舒雯走进了办公室,那一瞬间,她感觉仿佛整间办公室盛满的都是孤寂。她走到钟恪南的身后,望着他那傲然挺立的背影,心神有一阵恍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仰望、追逐着他的背影,不惜放下身段,丢弃尊严。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钟恪南转过身来,直视着她,“你真的亲眼看到,昕伊把盛星辰从8楼推下去?” 骆舒雯的目光闪了闪,蓦的定住了。”是,我亲眼所见!“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就是颜昕伊那个狠毒的女人,把盛星辰推了下来!“ ”你这根本就是挟私报复。“钟恪南冷厉的眼光落在她的脸上,”昕伊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绝对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你就那么信任她?”骆舒雯冷冷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为了追求金钱,连生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杀人。” 钟恪南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当然是为了盛长天的遗产,颜昕伊和盛长天之间存在抚养关系,她作为继女,应该是有继承权的。就算没有继承权,她也可以继承亲妈的遗产,盛长天的遗产,妻子和儿女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骆舒雯说得笃定,“你想想看,盛家三兄妹,已经死了一个,再死个盛星辰,就只剩下了盛柏亨。少一个人,颜昕伊就可以多得一份遗产。接下去,她恐怕连盛柏亨也要除掉吧。” 钟恪南瞪着她,恼怒地说:“不是每个人都把金钱看得那么重要,至少昕伊就不是。像你这样的富家小姐,以为一切都可以用金钱轻而易举地交换。你不会明白,高尚的品格和纯洁的灵魂,是无法用金钱交换的。昕伊就是一个拥有高尚品格和纯洁灵魂的人,她为了替我洗刷冤屈,伸张正义,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这样的人,会为了钱而杀人?“ 骆舒雯咬了咬牙,又挑了挑眉毛,明明心虚了,嘴上却不服输:“就算不是故意杀人,也有可能是发生争执,失手把人推下去的。” “昕伊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一失手,就把盛星辰那么高大的男人推下楼?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钟恪南投向她的目光隐含着怜悯的意味,他觉得这个女人无可救药了,“昕伊到底有没有把盛星辰推下去,警察自然会调查清楚。我要郑重提醒你,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到时候陷害昕伊不成,反倒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对你来说,岂不是损失惨重?你这么优秀,还有大好前程,何必做这种损人害己的事情。” 骆舒雯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她擦着钟恪南的身子走过,到了窗前,瞪视着窗外黑暗的夜色。此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份空洞、虚无的凄惶情绪。良久,她转脸望着钟恪南,大眼睛里渐渐布上一层泪影。“你有为我考虑过吗?”她哽咽着问。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但钟恪南听明白了。“我今天约你见面,最主要的就是想给你个提醒。如果单纯是为了昕伊,就没这个必要了,她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被判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无法强加给她。”他语气诚恳,“我很感谢你在担任我的助理期间,对我的帮助,也希望你今后一切安好。” 骆舒雯眼里的泪影迅速的变为两潭深泓,盈盈然的盛满在眼眶里。她无声的啜泣起来,泪珠纷纷乱乱的滚落,纷纷乱乱的跌碎。她用手抹了抹面颊,面颊上泪痕遍布。她深吸了口气,没有再看钟恪南一眼,径直走出了办公室。公司大楼外,四际苍茫,夜色无边,她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如沧海一粟,很快湮没在深沉的夜色中, 第二天,骆舒雯去了公安局。骆舒雯坦言,她到达坠楼现场时,盛星辰已经躺在地上了,但她清楚看到了在高处的颜昕伊,颜昕伊也正朝她这边看来,因此她认定了,是颜昕伊把盛星辰推下来。但实际上,她并没有亲眼看到颜昕伊推盛星辰的过程。 牟淞询问骆舒雯,当时有没有留意到什么不寻常的状况,骆舒雯仔细回想后说,公司大楼边门那边,好像有个黑影闪过。 警方根据叶明超提供的名单实施秘密抓捕,三天之内,抓获五百余人,彻底端掉了以胡曼为首的大型网络诈骗集团,但是身为头目的胡曼却失踪了。据风正集团的人所说,胡曼失踪的那天下午还去了公司,之后就不知去向。调看公司附近的监控,发现她居然被人绑架了。监控画面显示,胡曼从公司后门走出去,到了外面的小路上后,突然驶过来一辆面包车,车门打开,跳下来两个彪形大汉,将她劫持到了车上,迅速开车离去。 经过调查,那辆面包车属于被盗车辆。 叶实忠称他对绑架之事一无所知,也没有接到任何索要赎金的电话,但从他的闪烁其词可以看出,他必定是有所隐瞒。 沈弘监听着叶实忠的手机,傍晚时分,他给翁菱打了一通电话。 “小菱,胡曼被绑架,是你叫人做的吗?”他急切询问。 “是。”翁菱答得很干脆,“她害了我们的儿子,我要报仇。” “小菱,不要一错再错了。”叶实忠哀求着,“你就算把胡曼杀了,小超也回不来,你自己还要被判死刑,这又是何苦呢。” “叶实忠,你这个废物,就是因为你太没用,才会害了我们的儿子!”翁菱的语气里揉进了强烈的悲痛和愤恨感,“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我和胡曼的恩怨,我必须做个了断,你不要掺和了!” 她说完便挂断电话,又关了手机,只余下一片忙音,空荡荡的回响。 “那辆用于绑架胡曼的被盗车辆,轮胎痕迹上提取到微小物质。”贺伯年在专案组会议上汇报,“是附着氧化铁的花岗岩,还有一种像是粪便的东西。” “叶实忠和翁菱的通话,翁菱说话时可以听到背景噪音。”沈弘随后汇报,“经过分析,是火车在铺通钢轨上行驶发出的“咔哒咔哒”声。另外调看道路交通监控系统,那辆面包车最后出现,是在通往火车站的高速路口。” “在绑架现场的轮胎痕迹上提取到的花岗岩,应该就是铁路上的铺路石。”贺伯年接口,“这说明囚禁胡曼的场所,是在火车站附近。” “但是火车站周边的范围很广,我们必须锁定更加明确的地点。”卢睿刚说。 “轮胎痕迹提取到的粪便化验结果出来了。”谢希匆匆走了进来,“是黄牛的牛粪。” “火车站附近有黄牛养殖场吗?”卢睿刚问。 沈弘马上上网搜索。“有了。”他很快有了发现,“有一家不久前刚刚搬迁的,废弃了的黄牛养殖场,那里倒是囚禁人的很合适的场所。” “立刻出发去养殖场。”卢睿刚指示。 胡曼从昏迷中醒来,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索捆绑着,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个女人坐在她的面前,身后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室内点着灯,四周罩着黑布,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醒了,叶太太。”复仇的血液正在那女人的体内奔窜,“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翁菱,是叶明超的亲生母亲。” 胡曼挣扎着想起身,但她根本挣不脱绳索的束缚,她又愤怒又恐惧,“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胡曼竖着眉,气势汹汹,“你欠我的帐,我要一笔笔跟你清算。” 胡曼在心中衡量着眼前的局势,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能先服软,“我欠了你什么帐?” “你手下的骗子,害死了我的女儿黎雪梅,你又提供证据,坐实了我儿子的罪名,我的一对双胞胎儿女,都毁在你的手里。”翁菱那淬了毒似的目光狠狠逼迫着她,“旧恨新仇,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你。但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我要折磨你,让你也尝尝被毁掉的滋味。” 惊惧和惶惑使胡曼的瞳孔张大,她定定的望着翁菱,与此同时,一股怒气也升腾上心头,“当年是你勾搭我的丈夫,我已经给了你一大笔钱,你也亲口答应,那对儿女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你不但和我丈夫暗通曲款,还想把我踢出风正集团,想要取代我的地位,我辛辛苦苦养育了明超二十多年,你们却这样恩将仇报,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就因为这样,你就去揭发小超,置他于死地?”翁菱骤然掏出一把尖刀,逼到胡曼的脸上,“我告诉你,我没有勾搭你的丈夫,是他勾搭我,那时候我才14岁,什么都不懂,就被他哄上了床。他怕你,不敢对你说出真相,就求我向你承认是为了钱才勾搭他,还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换取你的那笔钱。我那时候还太年轻,太幼稚,加上家里条件很不好,确实需要钱,只能同意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惊变(四) http://.biquxs.info/

翁菱手中的尖刀刀刃划过胡曼的脸庞,留下一道划痕,血珠涌了出来。胡曼发出了一声尖叫。 “可是孩子被送走后,我的人生也彻底毁了,我经常做噩梦,梦见我的那两个孩子,想忘却总也忘不了。后来我随便嫁了人,又生了孩子,我想彻底告别过去……”那声尖叫刺激了翁菱的兴奋神经,她又划下了第二刀,第三刀…… 卢睿刚带领专案组的人火速赶到那处废弃的黄牛养殖场,一眼看到停放在空地上的那辆被盗面包车。整个养殖场黑灯瞎火的,铁栏内空空荡荡,一片荒芜的景象。大家掏出腰间的手枪,搜寻有可能囚禁胡曼的地方。 在胡曼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的喊叫声中,她继续讲述,“但是,叶实忠又找到了我,他说他爱我,忘不了我,你就是一只母老虎,一点都没有女性的温柔,只会对他发号施令。他当初娶你,是被他爸逼的,他爸为了挽救家里快要倒闭的工厂,不惜让儿子当上门女婿。跟你在一起,他非常痛苦,是为了让我们的儿子将来能够成为集团的继承人,才苦苦支撑下去的。你要怪就怪你的老公去,他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愿舍弃。我只是受害者,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胡曼的脸已经被划花了,一道道血痕惨不忍睹,她哭喊着求饶:“求你放过我吧,黎雪梅的死,我根本就不知情。我也没有揭发明超,他犯了罪,是警察自己找到了证据。你说的没错,叶实忠贪得无厌,他才是最该死的,你要复仇应该找他才对啊。” 翁菱阴森森的冷笑着,“等我们的帐算完,我自然会找叶实忠算账。还有孟艳秋的死,也是你手下的骗子干的。如果孟艳秋没有被那几个畜生糟蹋,小超就不会那么痛苦,也不会一心想要复仇,这都是你的错!我现在也要让你尝尝被人糟蹋的滋味,小超的爱人所受的痛苦,我要让你也体验体验。” 胡曼惊恐万状,浑身抽搐着。 崔永奎发现地面上有一处活动木板,移开来,竟是一个地窖的入口,有木梯通过下方,一行人鱼贯而入。 “这个女人就赏给你们了。”翁菱对身后的两个壮汉说,“虽然年纪大了点,脸又那么丑,但身材看起来还不错,而且没生过孩子,你们就尽情享受吧。 “翁菱,你这只疯狗,简直丧心命狂!”胡曼力竭声嘶的喊着。 其中一个壮汉率先扑向胡曼,动手撕扯起她的衣服。 “别碰我!”胡曼满是划痕的面部肌肉扭曲,嘴角向下扯,样子十分狰狞,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听清楚,却混杂着绝望、恐怖,和深切的愤恨,“翁菱,你会下地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都别动,我们是警察!”卢睿刚一声高喝,随即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地窖里的人。 那个壮汉吓得从胡曼身上摔了下来,翁菱和另一个壮汉也不敢吭气。地窖内顿时一片寂静,只有胡曼断续的抽泣声响起。 几名刑警一拥而上,将翁菱和另外两名壮汉拿下,他们都没有任何反抗,束手就擒。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胡曼陡然大声问,“叶实忠真的说他只爱你,和我在一起很痛苦?” “千真万确。”翁菱刚才的杀气已经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疲倦、衰弱,和一种苍凉之色,“我相信他对我的爱,就像我爱他一样,那是年龄和时间都无法阻隔的。可是,我和他纠缠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胡曼瘫在地上,一对无神的眼睛大睁着,像两个黑幽幽的深洞。 颜昕伊身体虚弱需要静养,钟恪南忙前忙后的,和盛柏亨一起料理盛长天、邱娜苹和盛星辰的后事。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钟馨请颜昕伊和程仕泽到盛家别墅去,要公开宣读盛长天的遗嘱。 “盛董事长生前立了一份遗嘱。”钟馨从文件袋里取出了遗嘱,“遗嘱内容是,在他百年之后,除了子公司留给盛星辰外,家族产业全部由盛柏亨继承。还有其他不动产、股票、现金等价值30亿的遗产,一半由他的妻子邱娜苹继承,由于盛兰亭已经去世,剩下的另一半就分成三份,由两个儿子盛柏亨、盛星辰和继女颜昕伊共同继承。但因为邱娜苹女士先于盛董事长去世,在遗嘱继承中,如果继承人先于被继承人死亡的,不能适用代为继承,而只能按法定继承办理,就是由继承人的法定继承人来继承被继承人的财产,并参与分割。盛星辰也已经死亡,法定继承人只剩下盛柏亨和颜昕伊,就由他们二人共同继承。盛星辰没有配偶也没有子女,他的那一份,也由盛柏亨和颜昕伊共同继承。” 盛柏亨从始至终都很沉默,面无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紧接着,钟馨又宣读,盛长天还赠送了一栋价值千万元的别墅给程仕泽,作为他将来的结婚礼物。 盛柏亨平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了波澜,胸腔也在剧烈的起伏,他咽了一口口水,喉结在颈子上滚动。他重重呼吸,努力压制自己那激怒的情绪。 而程仕泽先是一脸的震愕,继而嘴角微微抽搐,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显然没有料到,盛长天会赠送别墅给他。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颜昕伊缓缓站起身来,宣布了一个让在场其他人都异常震惊的决定:“我放弃得到的所有遗产。” 盛柏亨错愕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放弃?”钟馨大为不解,其他豪门子女为了争遗产争得你死我活,颜昕伊居然将到手的几十亿拱手相让,实在不可思议。 “不应该属于我的钱,我一分都不要。”颜昕伊没有丝毫的犹豫,“盛叔叔只是我的继父,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很感谢他把我当做自家的一份子,但是他花钱栽培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分他的遗产。这些遗产,本来就是属于大哥的,我只不过是归还给他。” 盛柏亨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奇异,他竭力维持着声调的平稳:“你妈妈的遗物,你全部带走吧,那些都是属于你的。” 颜昕伊在公证书上签字放弃了遗产继承权,回家后她故意问钟恪南:“你会觉得我这样做很傻吗?” “当然不会,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钟恪南俯视她的眼睛,面色郑重、诚恳、而真挚,“人不要为钱财所累,靠自己的双手,用正确的方式获得钱财,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她感动地低叹:“知我者,柯南也。” 他一把揽住了她的肩,揽得很紧很紧,她感觉得到他身体的一阵震颤与痉挛,他的头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的说:“柯南和新一,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她的眼眶蓦然潮湿了,只觉得两颗心灵的交会与撞击,她抱住他的腰,这一刻,仿佛拥抱着整个的世界,一个美丽的、五彩缤纷的世界。 第二天晚上,钟恪南陪颜昕伊到盛家收拾整理邱娜苹的遗物,正好盛柏亨也在家,有工作上的事要和钟恪南谈,颜昕伊便独自上楼,进了邱娜苹和盛长天生前居住的卧室。 邱娜苹的遗物有现金、存折、银行卡、各种奢侈品珠宝首饰、名表、包包等,加起来价值上千万,那些奢侈品都是盛长天送给邱娜苹的,她只有陪着盛长天出席一些重要场合,在外面交际应酬时才会使用,有相当一部分连吊牌都没有拆。虽然多年贵为豪门太太,她依然保有朴实、低调的本质。有一个檀木的红盒子,上了锁,将锁撬开后,里面有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女儿小伊亲启”几个字。 颜昕伊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封妈妈生前写给她的长信: 小伊,我亲爱的女儿,妈妈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已经不久于人世。在我走之前,要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原本我是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无法隐瞒了。那天你突然问我当年盛星辰纵火的原因,我实在太过惊慌,也说不出口。我一直无法鼓起勇气告诉你,当年的事情,其实是我一手造成的。你问过我,是不是把爸爸忘了,其实我不是忘了他,而是没脸面对他。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在我和你爸爸结婚之前,长天对我展开过热烈的追求,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可是我对他没有感觉,当时我一心只想着要嫁给爱情,所以很坚决的拒绝了他。长天很伤心,去了别的城市,我们也失去了联系。 后来我认识了你爸爸,爱上了他。婚后你爸爸对我很好,但是因为警察的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伴我。你出生后,他也很难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真相(一) http://.biquxs.info/

早几年还有你外婆帮着我,外婆去世后,家里的大小事情都落到我一个人身上,我自己医院的工作也很繁重,里外奔忙,身心俱惫。就在那时候,我和长天意外重逢了,他回到官城,而且是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了。他早已结婚生子,却对我旧情难忘。也许是我对你爸爸的爱情已经被残酷的生活磨蚀得黯淡无光,也许是我太需要一个强大的肩膀可以依靠,我竟也对他产生了感情,不顾一切的投入了他的怀抱。明知道各自都有家庭,不该陷进去,却控制不住自己。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我们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维持了很多年,我们都很痛苦,却又割舍不下,他帮了我很多忙,我也越来越依赖他,离不开他。 后来长天的太太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和他大闹了一场,他们吵架被盛星辰听到,为了替妈妈出气,他跑到我们家来放火泄愤。但他一定也没想到,会因为那场大火,葬送了你爸爸的性命。我为此非常自责、愧疚,大病了一场,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担心丑事曝光,更害怕你知道后会恨我,所以一直隐瞒着。我也和长天彻底断了联系,直到三年后,她的太太因病去世,他来找我,希望我能嫁给他,给他一个补偿我们母女的机会。那时候我已经无法再拿起手术刀,不得不放弃医生职业,成了毫无价值的人,加上年纪大了,还带着个孩子,很难再嫁。长天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多少年轻漂亮的女人想要嫁给他,他却愿意娶我,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了。不管怎么样,生活总要继续下去,嫁给他,可以确保我们母女衣食无忧,也不愁你没有一个好的前途。经过慎重考虑后,我最终决定嫁给了他。 这些年,虽然长天一直宠着我,呵护着我,也给了我非常优越的生活,但我从来没有快乐过。盛家的三个孩子都对我充满了敌意,我曾经怀过孩子,却没能保住,我知道是他们捣的鬼,但我认命了,这大概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这辈子还做过一件亏心事,我也一起告诉你吧。十年前,宏天集团吞并了一家小企业,老板娘原来是我的好姐妹,还是我替长天出面去游说,欺骗了他们。我们也没有料到,老板和老板娘会因此双双跳楼自尽。每年他们的忌日,我和长天都会到他们坠楼身亡的地方去祭拜他们,向他们忏悔。可是,再怎么忏悔,也换不回他们的生命,只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就说这么多了,小伊,妈妈不敢求得你的原谅,只希望你明白了真相后,不要再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爸爸的死,罪魁祸首不是你,而是我。让我死后下地狱接受惩罚吧,你要好好的,不要再有任何心理负担,把对火的恐惧症治好。最后,祝福你和钟恪南,幸福美满,白首偕老。 颜昕伊那对失神的眼睛瞪视着窗子,心头泛上一股酸楚和凄恻,还混合了一种凄惶无措的感觉。苦苦追寻多年的真相,竟是这样!她握着信纸,垂着头,走出了房间,一路走出了盛家别墅的大门。她没有穿外套,外面寒风呼啸,使人寒凛。她脑中思绪纷杂零乱,漫无目的的踱着步子,一直走到一个人工湖旁,她斜靠着灯柱。灯光在黑幽幽的水中动荡。凝视着水中的灯光倒影,那微微荡漾的水使她眼睛昏花而脑中昏沉。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夜风拂面而过,她颤栗了。 她走到湖边,倚在铁索上,把头伸向湖面,她的泪珠滴落,在水面画了一圈又一圈,在无数的圈圈里,她看到了妈妈的脸,妈妈隐在那黑色的水中,一对美丽的眸子哀伤地望着她,仿佛在祈求她的原谅。黑色的水像一个黑茧,将妈妈紧紧缠绕裹挟,而她自己,这些年来也编织了一个黑茧,将自己牢牢困在其中,咬不破也争不开,无边的痛苦,无边的黑暗,图做困兽之斗。 如今真相大白,她却更加的迷惘无措,始作俑者,竟是妈妈!该走向何方,才能走出这个自织的黑茧?她仍深陷其中,茫茫然不辨途径。她在寒风中抽搐,水面的圆圈更多了,整的,破的,一连串的,不断的此起彼伏着。她累了,又乏又累! 钟恪南急匆匆的找来了,他和盛柏亨谈完话找不到颜昕伊,听盛家佣人说看到她一个人走出去,不知道要去哪里,可她的提包和外套都还在楼上的卧室里。 “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到这里来吹冷风。”他将带来的外套给颜昕伊披上,她转过身,他看到她眼里的泪水,心里一阵抽疼,“出什么事了?” 她只是流泪,说不出话来。 他将她裹进怀里,“先回去,再慢慢说。” 她顺从地点点头。 两人踏着混混沌沌的夜色回到了盛家别墅。 钟馨也来了,和盛柏亨商讨遗产处理事宜。他们走进客厅,正好听到盛柏亨对钟馨说:“我总觉得我爸送别墅给程仕泽,不只是作为结婚礼物那么简单。他只是个秘书而已,我爸再器重他,也不至于送千万房产,除非,背后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一抬头看到颜昕伊和钟恪南,倏然住了口。 颜昕伊和钟恪南不想打扰他们的谈话,打个招呼就一起上楼了。回到卧室后,颜昕伊将邱娜苹留下的那封信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认真看完了信,心中有阵痉挛和酸涩。有好长的一刻,他没有任何思想,脑子里是一片空漠,只依稀觉得,人真是奇怪而复杂的动物,只有“人”,才能制造奇怪而复杂的故事,而个中是非善恶,又有谁能分辨清楚? “我该怎么办?”颜昕伊暗哑的声音拖着苍凉的余韵,仿佛从遥远的深谷里回响而来,“我宁可不知道真相,太残酷,太残酷了……” “妈妈这些年从来没有快乐过,她一定饱受良心折磨。”钟恪南很自然的将邱娜苹当做了自己的妈妈,“她固然有错,但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还有你的继父,他对你视如己出,连立遗嘱的时候都为你和妈妈考虑周全,也是带有赎罪的心理吧。当年的悲剧,谁都不愿意看到,他们的本性都不坏,只是没能守住道德底线。现在他们都已经去世,所有的恩怨,也都随之结束了。那些恩怨,与你无关,不应该成为你的心理包袱。爸爸妈妈都那么爱你,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一定都希望你能够彻底放下包袱,好好的生活下去。其实你自己是心理专家,这些道理根本不需要我来说,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叩门声打断了钟恪南未说完的话。他上前开门,门外站着钟馨。 “盛柏亨出去了,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昕伊说。”钟馨的脸色有些凝重。 钟恪南关上了房门。 “今天我去了一趟公司,无意中偷听到盛柏亨和程仕泽吵架。”钟馨直奔重点,“两人吵得很凶,盛柏亨说,程仕泽根本没有资格继承那套上千万的别墅,要求他放弃。还说程仕泽把他害得这么惨,怎么还有脸拿他家的东西。但程仕泽不肯,反过来威胁盛柏亨,如果他再胡搅蛮缠,就把他挪用公款的事给抖出去。” “挪用公款?”颜昕伊很惊讶,“盛柏亨为什么要挪用公款?”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听程仕泽的口气,估计是相当一大笔钱。”钟馨沉吟着,“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有这样的怀疑,但我总觉得……挪用公款,总要填补吧,但盛董还活着的时候,盛柏亨恐怕是没有那样的财力。怎么偏就那么巧,盛董和盛太太出车祸去世了,盛太太还死在盛董之前。盛董是秘密立遗嘱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盛董没有立遗嘱,那么只要盛太太先死,盛星辰也死了,盛柏亨再使点手段将昕伊排除在继承人之外,盛家所有的遗产基本就都归他所有了。” 这话不啻于一记惊雷,在颜昕伊的耳畔炸响,同时一道闪电般的光芒在她的脑海中擦亮,那场惨烈的车祸,肖婉紫说的,盛长天刚被确认死亡但角膜已经浑浊了,是治疗青光眼产生的副作用,还有盛天长不吃虾,胃部残留物中却有虾…… “昕伊,你对这个事情是怎么看的?”钟馨的问话打断了颜昕伊的思绪。 “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会去调查。我还有个疑问。”颜昕伊问,“刚才听到盛柏亨的话,他怀疑盛叔叔送别墅给程仕泽,背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是知道些什么内情吗?” “应该不知道,他只是怀疑。”钟馨回答,“盛董在盛兰亭死后就想要立遗嘱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已经活不久了。但遗嘱的事情一直拖着,原因是他在寻找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和程仕泽有关。” 第一百六十章 真相(二) http://.biquxs.info/

“寻找什么人?”颜昕伊急问。 “寻找一位老朋友的孩子。”钟馨说,那位老朋友叫吕宏,夫妻俩很多年前就都去世了,留下一个儿子,下落不明。他多次寻找过朋友的孩子,都没能找到。他非常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找到那个朋友的孩子,送上一份心意。她也有帮忙打听,但一无所获。后来盛长天决定要立遗嘱的时候,钟馨问过此事,盛长天说既然找不到,只能放弃了。她也没有多想,刚才盛柏亨那么一说,她突然想到,会不会程仕泽就是盛长天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朋友的儿子,盛长天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才赠送别墅,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便明说。 离开盛家前,颜昕伊找到佣人阿彩,询问:“发生车祸的那天晚上,用晚餐时,你看到盛叔叔吃虾了吗?” “老爷不吃虾的,他会过敏。”阿彩对此也很了解,“而且那天晚餐,老爷基本没有吃东西,他胃不舒服,只喝了一点汤。” 颜昕伊决定先从盛长天遗体上面的疑点入手,她让钟恪南进入私家医院的信息系统,调出盛长天所有的病例,发现上面根本就没有关于盛长天患有青光眼的任何记载。第二天,颜昕伊去了医院,和盛长天的私人医生廖远面谈。 “其实盛叔叔,是比我妈妈先去世的吧。”颜昕伊开门见山,“但是,你把盛叔叔的死亡时间延后了。” 廖远脸色一变,随即强作镇定,“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昕伊直接说出了她的推测:“那天晚上,你在盛叔叔死后,弄来一碗跟晚餐时家中餐桌上一样的食物,用搅拌机搅拌成在胃里消化过四小时一样的状态,然后用导管经由食道,注入已经死亡的盛叔叔胃里,在我的同事肖婉紫到来之前,你使用电热毯使盛叔叔的身体变热,造成刚刚去世的假象。可是眼角膜已经浑浊,你就用治疗青光眼的副作用来搪塞,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盛叔叔根本就没有青光眼,更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还有,我问过盛家的女佣,那天晚餐时,盛叔叔因为胃不舒服,只是坐在餐桌旁,基本没有吃什么东西,只喝了一点汤。那么,他胃里的食物是怎么来的?” 廖远再也无法镇定,脸色发白了。“是盛柏亨要我这么做的。”他老实承认,“他想要多分得一些遗产,还承诺会给我一笔钱。我只是按照他的要求,把盛长天的死亡时间延后,其他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盛柏亨是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的?”颜昕伊问。 “知道盛长天的死讯以后。”廖远回答,“车祸发生后,盛长天和太太都被送来我们医院抢救。盛长天被确认死亡后,盛太太还在抢救当中。我负责盛长天的抢救,当时盛柏亨就让我先把这事给瞒着,看看盛太太那边的情况。如果盛太太能救回来,就公布盛长天的死讯。如果盛太太也死了,就想办法在盛长天的死亡时间上做手脚,让他死在盛太太后头。盛太太也确认死亡后,我就和盛柏亨商量,想了一个最周全的法子。” 颜昕伊觉得心里一阵悲凉,盛柏亨可真是个好儿子啊,父亲出车祸身亡,他不是沉浸在悲痛中,而是算计起怎样能够得到最多的遗产。盛长天这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养出几个心术不正、不成器的子女,但归根结底,也是他自己造的孽吧?凡事皆有因果,祸福全在人心。她也有几分庆幸,幸亏她主动放弃了继承遗产,否则不知道盛柏亨会动用什么手段,来抢夺她的那部分遗产,到时候闹得撕破了脸,传扬开去,岂不是丰富了豪门遗产争夺大战的新闻素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警方再次传唤肇事司机王大力,怀疑那起车祸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故意制造的。王大力很快就乱了方寸,崩溃地招认:“是有个男人,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这样做的。” 但是王大力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两人见面是车祸发生的前一天晚上,而且对方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根本看不到脸,唯一的印象就是对方个子挺高,那个男人拿了一个信封给他,里面装了好几叠钱。男人告诉王大力,第二天晚上晚饭后,盛长天会开车带太太出门,他们会经过一个偏僻的地方,要求王大力提早候在那里,等待他的电话行事。盛长天和太太离家后,那男人就监控着他们车辆的行踪,盛长天驾驶的小轿车快要到达那个偏僻地方时,王大力接到了男人打来的电话,马上行动,随后就发生了车祸。 那个男人是用网络电话和王大力联系的,通过国外的服务器,无法追查到使用者。男人知道王大力因为网络赌博欠了很多债,非常缺钱,才找上了他。 贺伯年提取到了装钱的信封上的指纹,经过比对,除了王大力自己的指纹外,还有盛柏亨的指纹。 沈弘也汇报了他的调查结果:“盛柏亨深陷网络赌博,从一年前开始,他多次转移公司资金,从几百万元到上千万元,最大一笔竟达到2000万元。还通过伪造公司银行账户流水单等财务凭证来抹平财务账目,规避公司财务部门每月一次的专项检查,在不知不觉间将公司近亿元的资金非法侵吞。那个赌博的网站,也是飓风集团的杰作,王大力和盛柏亨一样,都是在那个网站上面赌博。胡曼已经承认了,但她说,那个赌博网站是由大风亲自负责,大风唯一直接参与的诈骗勾当也只有这个网站,其他都只负责写剧本和充当她的传声筒。盛柏亨是怎么被拉下水的,她一无所知。盛柏亨输掉的那部分钱,也归大风所有。” “大风,真的是岳凯元吗?”颜昕伊至今仍持怀疑态度。 “就是岳凯元,胡曼亲口说的。”牟淞回应。 “已经很清楚了,就是盛柏亨在幕后策划了车祸,为了钱财,害死了自己的生父和继母。”宋景彦下了结论,“他侵吞了巨额公款,没钱填补,就指望着得到遗产。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颜昕伊沉默着,脑子里闪过许多纷乱复杂的念头。如果真是盛柏亨,为什么会在给王大力的信封上留下指纹,太过明显了。还有她虽然对盛柏亨算不上了解,但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杀害亲生父亲的人,他的本性并不坏。 “去把盛柏亨带来问话。”卢睿刚发话了。 “能让我和他谈谈吗?”颜昕伊提出。 卢睿刚同意了。 审讯室内,盛柏亨耷拉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在证据面前,他承认自己侵吞公司资金,用于网络赌博,结果亏得血本无归。也承认是他用钱收买廖远,让他推迟盛长天的死亡时间。但他坚决否认自己是车祸的幕后主使。 “你怎么会上那个赌博网站?”颜昕伊询问。 “都怪程仕泽,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盛柏亨抑制不住愤怒的情绪,额上青筋暴突,“爸爸对我寄予厚望,我压力很大,心情总是很压抑。程仕泽说,有一个好玩的网站,可以缓解我的压力,把网址给了我。一开始,赢了不少钱,确实挺开心,但后来不但把赢的都输回去,还赔了不少,压力反而更大了。赌博那种东西,一沾上就很难戒掉,程仕泽又推荐我去那家心理服务中心寻求帮助,我在那里认识了吴菡……” 盛柏亨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鼓动着胸腔,显然他对于和吴菡的那段情并没有释怀,回忆仍像虫子一样噬咬着他的心,“和吴菡在一起后,我的心情越来越开朗,也把赌瘾戒掉了。但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整个人快要崩溃了,又借赌消愁,我无法控制自己,越陷越深……” 颜昕伊叹息着摇了摇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盯着他问:“发生车祸的那晚,你知道盛叔叔和我妈妈要去哪里吗?” 盛柏亨摇头说不知道,他们的私事,他从来不会过问。 “那么,你知道他们每年在同一天晚上,都会去祭拜一对跳楼自尽的夫妻吗?”颜昕伊又问。 “不知道。”盛柏亨眼里有敏感的光闪过,“那对夫妻,跟我爸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为什么这么问?”颜昕伊反问。 “如果没有特殊关系,为什么要每年去祭拜?”盛柏亨顿了顿,“我听说……我爸在寻找一个已故老朋友的孩子,该不会,就是那个老朋友吧。” “我那天听到你对钟馨说的话,你认为盛叔叔赠送别墅给程仕泽,背后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颜昕伊直白发问。 “是,我怀疑程仕泽就是那个已故老朋友的孩子。”盛柏亨也直白回答,“一个秘书而已,没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话,犯得着送千万别墅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相(三) http://.biquxs.info/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相(四)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火海(一) http://.biquxs.info/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他拔腿疾追几步,只见蔡阿七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迅速发动驶离。他也迅即上了自己的车子,开足马力追赶。 马达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疾驰,钟恪南越追越紧。前方拐弯处,蔡阿七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右边的道路。钟恪南也猛拐了个弯,他太过心急,加上夜晚路况较为不 清,竟忽视了市政为划分自行车道而设置的一排路障,飞速驾车向前行驶,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车子从路障上方穿过,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咒骂一声,下了车,蔡阿七的 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钟恪南蹲下身查看,路障是呈一字排开的长方体水泥块,漆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矮矮的,很不显眼,车子越过两三块水泥块,底盘被卡住,骑在上方。他只得很无奈的取出手机,拨打了 救援电话。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全程大堵车,救援人员迟迟未能赶到,懊恼、气愤、焦躁……各种暴涨的坏情绪冲击着钟恪南,他的额上青筋暴突,竭力隐忍住想要在车身上狠踹几脚的冲动。夏 天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闷热而阴沉的,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愈发的烦躁。松开t恤衫最上面的纽扣,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额角,深深呼吸。 一辆红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他的车后方停下,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钟恪南身前,仰着脸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钟恪南睁开眼睛,面前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她有对灵慧的大眼睛,两道俏眉毛,小巧 挺直的鼻子,一张蛮好看的嘴,尖而微翘的下巴。脸蛋算不上惊艳,却也是很亮眼,很吸引人的,明媚的青春气息和灵气扑面而来。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 “你是谁?”钟恪南语气不善,但醇厚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姑娘微一怔,笑了,露出右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很是动人,“我是雷锋啊,一看就知道你在等待救援,而且等得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想帮助你早点把车子开走。 ” “你有什么办法?”钟恪南的眼神是充满怀疑的。 “很简单。”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面路边有很多砖和石块,只要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在车轮下面垫上砖和石块,就可以慢慢把车开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 钟恪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的车子使用的是防爆胎,车上没有配备千斤顶。” “哦——”姑娘瞅了瞅他的宝马,拉长音调,“原来豪车也有不如低档车的时候,我的车上有千斤顶,借给你怎么样?” 钟恪南依旧盯着她,默不作声。 姑娘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向自己的车子,很快拿来了千斤顶,递给钟恪南。 钟恪南连道声谢都没有,伸手接过,就蹲下身,开始使用千斤顶,姑娘也不计较,还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为他照明。把车子顶起来后,钟恪南过马路到对面搬长条石块。路的对面就是 运河,河边的护栏下堆着一些建筑废料,姑娘也跟过去帮忙捡砖头,两人来来回回,在过往车辆中穿梭。 忽然狂风刮起,四周的树木都骚动了起来。一串阴阴沉沉的闷雷声从天边传来,暴风雨的气息在暗夜里弥漫开来。 “要下雨了。”姑娘摸了摸自己汗湿的手臂,“怪不得这么闷热。” 钟恪南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帮我看着。”他惜字如金。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 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 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夜幕笼罩了整座官城。一条人工运河流经城东,运河两侧亮起了古雅的小型方灯,灯光熠熠闪亮,与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交相辉映。 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下,有一片别墅区,朦胧的夜色中,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在其中一栋独院三层别墅外面的路边停下。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侵入了别墅的人 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利用设备漏洞,直接修改设备中的人脸信息。只用了一分多钟,他就完成了一切。放下手提电脑,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紧闭着,男人来到了大门外,他一身黑装、身形颀长挺拔。夏日的暑气仍在夜色中弥漫,他却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信息经过修改后,可以用任意人脸来“蒙骗”人脸识别系统, 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门禁设备解锁,开启大门,闪身进入。 一楼和二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 内,一个黝黑瘦小、相貌粗俗的男人正在拨打电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腔普通话:“喂,李晓丽,你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外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他脸部线条冷峻,面寒如霜。 “……我是你的领导啊,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房间内,通话仍在继续。骤然间,“砰”的一声房门巨响,吓得他中断了通话,猛回头,一个男人破门 而入,眼中带着逼人的厉光,正逼视着他。 “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他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索着问。别墅安装了智能门禁系统,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蔡阿七对吧。”男人名叫钟恪南,他冷冷一笑,“那么低级的门禁系统,还拦得住我?” “你……想怎么样?”蔡阿七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已经无路可退,钟恪南一步步向他逼近,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令他胆寒。 钟恪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你们这些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蔡阿七愈发的心惊,对方看起来很健壮的样子,若动起手来,很可能会被打趴下。他的身后是一扇推拉窗,窗下是游泳池,他一咬牙,用力打开窗户,纵身就往下跳。 钟恪南扑到窗前,看到蔡阿七落入水中。登时水声大作,水花迸溅。他掉转身,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冲出房间,一路冲到一楼,正看到蔡阿七已经爬出游泳池,浑身湿淋淋的,没命地跑出 了别墅大门。 第一百六十四章 火海(二)(结局) http://.biquxs.info/

“什么态度嘛!”姑娘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很细心地观察车轮转动的状况。 有雨滴落在了头上、身上,开始下雨了,她仰起脸来,雨丝迎面扑来,有种凉丝丝的味道。她低下头,继续盯着车轮,发现不平的地方,及时又拿砖头填上,直到看着钟恪南小心翼翼地开车驶下水泥块,才替他松了口气。 钟恪南把车子停好,又下车来到姑娘面前。雨轻飘飘的飞洒着,周遭的景物被雨雾揉成朦胧的一团,雨雾也将两人笼罩其间。他们都毫不在意,面对面地安然站立着。 “要多少钱?”钟恪南用平板的语调询问。 “你这人真是……”姑娘作出一股无可奈何而样儿,“我都说是雷锋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我们还挺有缘的,可以交个朋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颜昕伊,在市公安局工作,可以算是警察。你呢?” “警察?”钟恪南本就紧绷的面部线条,陡然又冷硬了几分,“我讨厌警察!” “啊?”颜昕伊眼光迷蒙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讨厌警察?”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已湿透了他们的头发,顺着面颊滑落。 钟恪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冷回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便转身迅速钻进车子。 颜昕伊微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些许被伤害后的沮丧。她看着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一阵风雨迎面卷来,无数雨点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闪电划过天际,焦雷轰然炸响,钟恪南刚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已是暴雨如注。他之前还追查到了蔡阿七的另一个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外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冒雨冲进公寓楼。老旧的公寓楼没有安装电梯,他爬楼梯上了最顶层的五楼,到了通往五楼的楼梯拐角处,忽见一个女人从上方的楼梯匆匆下来,她脚踩白色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紧身连衣裙,特别之处在于,裙子完全湿透了,玲珑的身体曲线毕露。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雨伞。 钟恪南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女人发现正被钟恪南盯着,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猛然一颤,脚步也急刹住。她很快又仓促迈步,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因脚下打滑,一个趔趄,钟恪南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慌忙挣脱开来,飞快转身冲下了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外面下着大雨,如果她不住在这儿,是来找人的,明明带着伞,怎么会被淋湿?若是住在这里,室内怎会被淋湿?即便是淋了雨来拿伞,为什么不换身干衣服再走? 他满心狐疑,但素不相识,也不好再惊扰人家,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踉跄离开。 钟恪南上了五楼,顺着门牌号,到了最西户的504门外。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警惕的向内张望,这是单身公寓,卧室客厅是一体的,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他缓步走了进去,靠近睡床时,他吃了一惊。另一侧靠床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近前瞧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已经鼻息全无,死了。他面色凝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迅速离开。 晚上10点左右,公寓楼504号居室外面就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聚满了好事群众。 “死者名叫陈玲玲,是蔡阿七的同居女友,房子是蔡阿七租的。”室内,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宋景彦正在向副队长石天霖汇报情况,“经侦队的人在追查一个特大网络诈骗团伙,蔡阿七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今晚上门抓人,却发现门大开着,陈玲玲死在里面,蔡阿七不知去向。” 宋景彦是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石天霖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相斯文儒雅,不像警察,倒更像是个学者。 “贵重物品似乎一样没少,连卧室里面放在显眼地方的首饰都在。手机也留在了现场。”宋景彦补充说明,“可以排除入室盗窃杀人。” 一个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拎着工具箱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昕伊——”宋景彦热情唤了一声,石天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颜昕伊回应后,很快投入了验尸工作。面对尸体,她毫无惧色、泰然自若。 陈玲玲平躺在地上,她穿着吊带睡裙,裙边整齐,双脚闭合。 “致命的是脑挫裂伤,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凶器和血迹。”颜昕伊检查后说。 这时现场技术鉴定人员汇报,在卧床旁边的衣柜边缘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周围没有提取到指纹。不过地上发现了鞋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边,从鞋印来看,应该是男性,另外门上提取到了指纹。 “鞋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衣柜附近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理由不把鞋印和门上的指纹也一起擦掉。”颜昕伊立即发表看法。 宋景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在陈玲玲被杀害后,还有其他人进入屋内?” “是的。”颜昕伊很肯定,“他发现人已经死后,迅速离开。” 宋景彦望向石天霖。 “石队,你怎么看的?我觉得……”他挠挠头,显然并不太认同颜昕伊的看法,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石天霖并不发表看法,“先回去,会上再议。” 刑警队连夜召开案情研讨会,队长卢睿刚主持,经侦队和网络监察大队的成员也参加。 颜昕伊先汇报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 “死者应该是后脑撞击到衣柜边缘,导致死亡。从这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计划性的犯罪行为。”她分析,“从遗体的裙边整齐,双脚闭合,可以感觉到犯人的细心和对尸体的尊重,很可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犯人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和指纹,地板擦得锃亮,一根头发都不留。是女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习惯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的风格。” “女性犯案?家庭主妇?”现场一片轻微的哗然。 颜昕伊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拥有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硕士学位,她在毕业实习期间,便通过将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结合的方法,参与侦破过两起难解案件,初露头角,今年刚毕业就被官城公安局作为人才引进。但是,对于犯罪心理画像这一首次被引入的技术,公安局内部的普遍认可度还不高。 卢睿刚听了颜昕伊的说法,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其他证据都没有用了?” 卢睿刚人到不惑之年,高个子,平头短发,身材健硕,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是个标准的“型男”,“犯罪心理画像只适用于辅助侦查方向,而且是针对疑难案件。我们这个案子,从目前情况来看,证据很清楚,你只要负责提供尸检报告就行了。” 颜昕伊想要反驳,被卢睿刚打断:“痕迹鉴定方面的结果是什么?” 痕迹检验鉴定专家贺伯年是一名年过半百、干练精神的老刑警,他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的大小、模子的长度、压力的分布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判断此人身高在1.75米到1.82米之间,年龄在30岁左右。 随后经侦组的人介绍,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特大网络电信诈骗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分工明确,花样繁多。有的利用网络电话进行各种诈骗,有的利用虚假身份通过qq加好友方式,诱骗他人进行网络炒虚拟黄金实施网络诈骗等等,通过前期缜密侦查,今晚市公安局统一部署,组织刑警队、网安队精干警力,捣毁位于一栋别墅内的诈骗窝点,不料别墅已人去楼空,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台电脑还在工作,电脑的使用者应该是遇到突发事情离开。警方人员根据电脑里的信息,追查到了蔡阿七的住址,结果没有抓到蔡阿七,却发现了陈玲玲的尸体。 网络监察大队的沈弘随后发言,沈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有一张帅气的娃娃脸。他说,网络监察大队三年来接到多次报案,也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但他们都是马仔,真正的头目隐藏很深,那些马仔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团伙里面有几个核心成员,应该会和头目接触较多,蔡阿七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才找到窝点,又让他们给跑了,实在可恨! 卢睿刚很快指派任务,根据贺伯年刻画的犯罪嫌疑人体态,以及推定的陈玲玲死亡时间,对公寓楼内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会议结束后,颜昕伊拦住了要离开的卢睿刚。 姑娘也打量着他,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视。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而又略带忧郁,一身黑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搭配,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修长的身形和硬朗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