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很好哄,小皇帝很好宠》 第1章 重生归来,这个皇位我说了算 中洲大陆,大夏王朝天晟五年十一月十五 夜幕深沉,密布的乌云遮住了本该满庭皎洁的圆月。 大夏皇城太极宫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安静的卧在上京城的土地上。 可能是因为时辰已晚,气势恢宏的巍峨宫殿安静的如同一座鬼城,没有一点儿声息。 忽然,皇城正中央的承乾殿,几只雀鸟扑棱棱飞了起来,融进夜空,消失不见了。 夜风中,似乎有野兽般低哑的嘶吼传出,再细听时,又归于寂静…… 站在承乾殿外,隐约能看到大殿里有两道人影。 大殿里,一身朱紫蟒袍,修长如翠竹、面如冠玉的青年手执一只白玉瓠瓜执壶,一手掐住地上冕旒散落、发髻歪斜的中年男子的脸,优雅而从容地将执壶中的酒灌入男人口中。 眼看着男人将一壶酒全部咽下,呛的连连咳嗽,朱衣青年将手中的执壶一丢,松开男人站了起来,噙着微笑看着狼狈地躺在地上、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 “彩云易散琉璃脆,大都好物不坚牢。皇兄,琉璃醉好喝吗?”紫袍青年笑着问,声音温柔、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好听极了。 “慕容清音,你这个乱臣贼子……”躺在地上的男人双肘撑着地面,挣扎着向后挪动。 那容貌皎皎如月华无瑕的青年,在他眼里比青面獠牙的夜叉都可怕。 朱衣青年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技巧的弧度:“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在哪里?皇兄告诉臣弟,臣弟定当替皇兄除了祸患。” 他笑,笑若星辰,璀璨明媚。 地上挣扎的帝王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他的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浑身的皮肉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掉落,惨不忍睹…… 皇帝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到一点儿好地儿了。 就连身上那一身明黄龙袍,都被染成了血色。 皇帝的脸惨不忍睹,只有一双眼睛还睁的大大的,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朱衣青年冷笑一声:“陛下驾崩了,将尸身收敛了吧。” “喏。”一声答应,两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将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抬走。接着,有太监利落地过来收拾地上的血迹。 朱衣青年悠然回头,一愣:“三皇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只见大殿一侧朱红色的柱子后,一个身着月白色圆领袍的少年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看朱衣青年问他,眼泪便蓄满了眼眶:“小皇叔,我……” 少年身量瘦小,面容稚嫩,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充斥着水雾,看的朱衣青年一愣。 “罢了。”他将已经握在手中的匕首拢回衣袖,走过去站在少年面前,微微一笑:“三殿下,你父皇驾崩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笑着问,就像诱骗小孩子的拐子。 柔弱的小少年垂下头:“父皇,纵情声色,湎于享乐,染了恶疾,忽然暴毙。”少年抽泣着,稚嫩的声音中却没有任何犹豫迟疑。 “有意思。”朱衣青年笑了起来,“三殿下,既然如此,国不可一日无君,就请殿下继位吧。” 小少年愕然抬头:“小皇叔,你不当皇帝吗?”少年睁大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从朱衣青年的角度看去,小孩子双目蓄泪,神情呆滞,看来是吓傻了。 他嗤笑一声:“陛下说什么呢,这天下,是容氏的天下啊。” 少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朱衣青年大笑着阔步离去:“来人,送陛下回宫,明日请陛下登基!” 有太监恭敬地跪倒在少年面前:“陛下,夜深风露重,请您回宫。” 少年往后退了退,眼泪又掉了下来:“小皇叔,他不留下吗?” 呜,皇宫好大,父皇刚死,皇叔当真不留下来陪他吗? 他自己睡会害怕的! 被小皇帝惦记着的朱衣青年,正是大夏朝唯一的王爷,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是当朝皇帝容昭的结拜兄弟。 他生的颀高,十三岁便冒充大孩子参加了容昭领导的义军。 数年间,慕容清音跟随容昭东征西战,曾在乱军中杀了三进三出才将容昭从死人堆里带出来。 从那以后,容昭便与他结拜为兄弟,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二十岁,但是并不影响二人惺惺相惜,砥砺同行。 直到容昭推翻前朝暴秦的统治,入主上京城,慕容清音也被封为异姓王,掌天下兵马,在整个大夏朝一人之下而已。 容昭许他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 慕容清音辞谢了。 历朝历代,享了这样的封赏,之后要么起兵造反,要么满门被诛。 慕容清音珍惜与陛下的过命交情,不想恃宠而骄。 可是谁知道,大夏天晟十年,皇帝还是听信谗言,给他冠上了奸臣弄权的罪名,将他满门一百二十余口全部诛杀。 那一日,是除夕。 慕容清音咽下杯中毒酒,笑的流出了血泪。 果然是帝王心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是他天真了。 这十年来,他为皇兄出生入死,为皇兄扫除障碍,从未质疑过皇兄的任何命令。 到头来他成了那个祸害忠良的奸佞,而皇兄依旧高高在上,只是被他这个奸佞蒙蔽了圣目罢了。 慕容清音以为自己死了,可是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天晟五年,正是他权势最盛的时候。 这时候的慕容清音,手握天下兵马,麾下猛将千员,就连京中皇家隐卫、御林军、禁军都受他统领。 慕容清音冷笑,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那他可不能坐以待毙了。 青年换了朝服,二话不说带人进宫,干了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弑君。 只是慕容清音没想到,这一切会被容易看到。 他本想斩草除根。 可,容易也是个苦孩子,何必为难他呢。 慕容清音收起手中的匕首,冷声给身边的暗卫下了命令:“陛下驾崩,后宫妃嫔殉葬;三皇子即位,命大皇子与二皇子即刻启程就番。大皇子路遇劫匪,二皇子马惊坠崖。” “喏。”黑暗中传来一声答应,接着有风声掠过。 慕容清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莹白、修长、干干净净,一个血点儿都没有。 他低笑一声,干干净净,挺好。 青年缓步出宫。 阴沉沉的天空上,缓缓飘下了洁白的雪花…… 雪越下越大,很快覆盖了整片大地。 入目一片洁白,什么脏污都看不见了…… (本文双男主,双洁,有嘴,有反攻情节,不喜可避雷。本文设定男子十五岁及冠,不是二十岁。正文已完结,番外快要比正文长了……大部分是读者宝宝们点题要看的内容,和正文关系不大,属于同人系列,看完正文不喜欢同人的,可以不看番外啦。顺便,关于容易的名字,书圈又专门开贴解释,嘤,真的不是因为比较容易。最后,谢谢大家喜爱,爱你们。) 第2章 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三皇子容易被太监送回了自己的寝宫。 一整夜,容易都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 不过无所谓,盯吧。 容易很想的开。 小皇叔只要还需要自己当遮羞布,他就是安全的。 容易将被子一扯,把自己遮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这么舒坦过。 容易是容昭最小的儿子,年方二六,从来都不受宠。 无他,容易的母亲是容昭在举兵反秦时强抢入军中的。 容易的母亲许意是江南书香大家许家的嫡女,十四岁就才名在外,被誉为江南第一美人。 那一年,许意本该嫁与青梅竹马的表哥,却意外遇到了带兵攻入临安城的容昭,她的厄运从此开始。 容昭以许家全族性命要挟,强纳了许意。 艳若娇花的女子到手后,容昭对她很不好。 许意几次寻死不成,却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 对她而言,腹中骨肉不过是一个强奸犯的孩子,是她许意一生悲剧的开始。 许意想要拿掉孩子,被容昭发现了。 容昭将许意锁在房中,派了无数丫鬟伺候,只要她试图寻死或者堕胎,就当着她的面杀一个人。 许意几乎被逼疯,艰难捱到生下容易后,就悬梁自尽了。 容昭觉得晦气,命人将许意的尸身丢在乱葬岗,不许收敛。 就连刚出生的容易,都受到牵连,险些被直接扔掉。 还是容昭的父亲做主,留下了容易一条命。 容易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一切,便再也没有把容昭当父亲看待过。 什么父亲,一个杀人犯罢了。 他也不配为人子,一个犯罪证据罢了。 容易一直活的像个透明人。 直到今天,他亲眼目睹了皇叔鸩杀了容昭,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被洗刷干净了。 容易的这十二年,从来没有活的像今天这么舒心过。仿佛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走了。 容易睡的很踏实,有的人却一夜无眠。 慕容清音从宫中回到安国王府,蟒袍都没换,就去看了父亲母亲。 二更天,慕容清音的父母早都已经睡沉了。 慕容清音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门外,在漫天大雪中,看着爹娘的院子,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前世爹娘受自己连累,不惑之年惨遭极刑。 这一世,谁都别再想伤害他们。 “爷。” 不知站了多久,背后传来一声低低地呼唤。 慕容清音回过神来,回头看到自己最信任的暗卫队长梼杌站在自己身边。 看慕容清音转头,梼杌跪下:“爷,事情办妥了。” “尸首呢?”青年的声音清清冷冷,恍如这冬日夜晚的寒风。 “属下亲自看着处理的,首级也带回来了,爷要过目吗?” 梼杌手里捧着两个木匣,高高举起,有殷红的血迹从木匣中滴下。 慕容清音随手打开上面的一个,露出大皇子容许那表情惊恐的头颅。 头颅上,容许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慕容清音随手关上木匣:“丢去犬舍吧。兄弟们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他平静地说,无喜无悲。 慕容清音并不怀疑梼杌。 前世,梼杌为了救他,带玄武卫厮杀到最后一人,也没能将他带出重围。 最终梼杌中箭倒在了血泊中,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爷,快走”。 慕容清音只想看看,前世亲手给自己灌下毒酒的人,死了是什么样子罢了。 容许、容和,前世你们看着本王去死,今生今世,也该换一换了。 梼杌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院子里,带着两个匣子。 慕容清音抬头看了看天边泛白的颜色,对远远跟在自己身边的仆从道:“把院子清理干净吧,不要惊扰到老太爷和老夫人。” “喏。”仆从轻声答应。 慕容清音转身离开。 身后,仆从快速开始了工作。 第一声鸡鸣传来时,偌大的院子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昨夜有人来过,更看不到一滴血迹。 不断飘落的雪花儿很快就覆盖了所有痕迹。 天刚放亮,慕容清音已经换好了朝服,早早地等在父母的院子门口,等待着给父母请安。 片刻,院门打开,父亲身边的老仆走了出来:“王爷,老太爷太夫人已经起了,您请进吧。” “有劳笙叔。”慕容清音卸去一身冷厉,谦和有礼,和寻常人家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慕容笙笑的和蔼:“王爷太客气了,折煞老奴了,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 慕容清音笑了笑,没有说话,迈步跨过门槛。 这也是他该做的。 前世,笙叔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离开,更没有说一个对不起安国王府的字。 就冲这份忠心,就值得慕容清音给他任何程度的礼遇。 慕容清音缓步迈进房间,每一步都走的很认真。 慕容清音先在外面的炭盆前烤了烤火,让身上的寒气散去,才缓步进门。 房间里,慕容清音的父亲正捧了一卷书在看,母亲手里捻着一串通透碧绿的翡翠珠子。 看他进来,慕容老夫人先笑了:“音儿来了,快坐。” 慕容清音撩起袍摆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父母磕头,请安:“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这孩子,也不过年也不过节,怎么还行这么大礼。”慕容老夫人愕然,赶紧让身边的人扶慕容清音起来。 “平日里,不必这么拘礼。”慕容老太爷也开口了,“还是说,你有什么事?” “儿子无事。”慕容清音站起来,“昨夜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突然驾崩,命三皇子继位,儿子最近可能会比较忙。” 他轻声解释,平和、谦逊、毕恭毕敬。 “陛下驾崩了?”慕容老太爷和慕容老夫人都吃了一惊。 儿子十三从军,随陛下东征西战数年,与陛下君臣情分甚笃,陛下突然驾崩,恐怕儿子也很难过吧。 这样想着,慕容老夫人叹息一声:“世事无常,你也别太伤心,好好操办陛下的后事。” 慕容老太爷觉得事情不对:“陛下一贯康健,怎么会突然驾崩?清音,你可要细查。” 慕容清音垂下头,看不清表情:“回父亲的话,儿子昨夜一直在宫中处理此事,已经命人彻查了一遍,陛下……是在宠幸新纳入宫中的妃嫔时,突发马上风……” 慕容清音适时地停住了话,为尊者讳还是要的。 慕容老太爷懂了,也叹了口气:“陛下……你当初也该勤规劝着些。”陛下这个好色,也的确是老毛病了。 慕容清音垂头答应:“父亲教训的是。” “你别为难儿子了,他是外臣,这种事,他怎么开口。”慕容老夫人觉得自己的丈夫过分了,这是儿子能开口的事吗? 慕容老太爷顿了顿:“算了,人都走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以后要好好辅佐新君,切勿生出不臣之心。” 慕容清音抬头,笑容清澈纯粹:“父亲放心。” 不臣之心?如今的天下,谁配让他称臣? 第3章 小皇叔,我怕 皇帝驾崩,新帝登基,这是大事。 理所当然要进行大朝。 朝臣们刚赶到勤政殿,便又被喊到了承乾殿参加朝会。 慕容清音来到承乾殿的时候,大殿上已经吵完了。 早朝伊始,文臣武将分列两旁,看着龙椅上坐着的小娃娃,都懵了:陛下呢,他们那么大一个陛下,怎么突然变成了三皇子? 内廷总管李无名宣读完天晟帝的遗诏,朝臣们立刻炸锅了。 皇上素来康健,怎么可能突然归西! 何况,这么大事情,没有召集任何朝臣,说当中没有猫腻,鬼才相信! 而且,就算陛下真的突然驾崩,留下遗诏,也绝对不该是三皇子继位! 大皇子已经十八岁了,二皇子也有十六岁,怎么就轮到三皇子一个十二岁的毛孩子了? 更遑论三皇子一贯不受宠,在宫中过的一贯连得宠妃嫔的奴才都不如。 “请三皇子给臣等一个解释。” 慕容清音还没来,内阁阁老鹿仁椵率先发难。 容易穿着制衣司连夜改出的龙袍坐在龙椅上,小小一个人儿,居然也有模有样。 听到阶下的质问,容易嗤笑了一声。 “鹿阁老这话说得有意思,先皇的圣心,朕尚且不敢猜测,阁老您倒是清楚得很。” 小皇帝稚嫩的脸庞上带着闲适自得的笑意:“朕不敢揣度先皇的心思,所以给不了阁老解释。” “三皇子若拿不出合理的解释,老臣不服!”鹿仁椵年逾五十,曾经是容昭身边的第一谋士,容昭对他很是信任。 问题是,容昭信任鹿仁椵,与他容易有什么关系? 容易笑的更灿烂了:“既然鹿阁老非得要个解释,朕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御林军何在,好好地送老阁老去见先皇,让先皇亲自给鹿阁老一个解释吧。” 小皇帝言笑晏晏,一时让底下人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三皇子,这种玩笑还是不要随便开。”大理寺丞龙韬怒目而视。 容易耸了耸肩,对于群臣的质问满脸的无所谓:“看来龙中丞也需要先皇亲自解释呢,不如送他们一起去吧,御林军?”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敛起,声音也冷冽起来,恍然有安国王的气势:“怎么,朕说话不管用?” 不是说鬼才相信吗,那就去当鬼吧。 御林军统领程诺是慕容清音的心腹。 小皇帝这个命令下达后,他沉默了片刻,迈步上前:“末将领命,来人,将鹿阁老和龙中丞拿下!” 反对三皇子继位,那不就是反对王爷吗? 既然如此,小皇帝这个命令,他可以听。 满殿文臣大惊:“三皇子不可,鹿阁老乃是文臣之首,龙中丞……” “凭什么不可以?”容易打断他们的话,冷笑一声,“诸位爱卿可能还没搞清状况,如今朕是皇帝,不是三皇子。” 容易冷眼扫过大殿上站着的群臣,嗤笑:“那么在诸位爱卿眼中,文臣之首难道比朕这个皇帝还尊贵?还是说诸位爱卿也想和两位大人作伴呢?” 想的话,他不介意把他们都送去,空出位置也方便小皇叔换上自己的人。 说话间,御林军已经将哭的涕泗横流、声嘶力竭的鹿阁老和龙中丞拖了出去。 大殿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低低地斥责:“陛下如此妄为,不怕安国王怪罪吗?” 安国王摄政,那就是说陛下没有亲政,既然没有亲政,又怎么可以随便处置大臣! “这又是哪位爱卿啊?”小皇帝笑吟吟地,稚嫩的面庞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看起来毫无心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寒,“小皇叔怎么会怪罪朕?爱卿难道暗指小皇叔有不臣之心?” 容易这话说完,殿上的御林军齐刷刷上前一步,宝剑出鞘,寒光夺目,吓得朝臣都是一哆嗦。 说话的人更是立刻藏回了人群中——其实有什么用呢,上朝的就这几个人,都知道是谁。 不过容易懒得揪出来他罢了。 说话间,程诺带着御林军,用红木托盘捧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回来了:“陛下,末将已着人将鹿阁老和龙中丞送去先皇驾下了。” “做的不错,程大统领辛苦了。”容易还是笑嘻嘻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不见任何恐慌畏惧之色。 大殿上死一样的安静,空气沉闷的能憋死人。 正在这时,殿外侍奉的太监尖着嗓子高喊:“安国王到!” 刚刚还笑眯眯的容易,表情瞬间变得卑微而又怯懦,泪水蓄满了眼眶,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慕容清音一迈进大殿,就看到了并排着摆放在大殿中央的两颗人头,整整齐齐。 还不等他说话,就听一声哭唧唧的喊声传来:“小皇叔!” 慕容清音还没做出回应,一个瘦弱的身影已经如同受惊的小鸡仔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怀中的小人儿拽着他的蟒袍,瑟瑟发抖:“小皇叔,他们都欺负朕。” 容易生的瘦小,配上那双泪汪汪的眸子,尤其惹人怜爱。 少年哭唧唧的伏在慕容清音怀里告状:“他们,他们都不承认朕是皇帝。说,说应该是大皇兄和二皇兄继位。” 小小的人儿抽泣着,因为哭泣,说话磕磕绊绊:“他们,呜,他们还喊朕三皇子,让朕给他们个解释。” 小少年说着,仰起脸,怯懦无助地看向慕容清音:“小皇叔,朕好害怕。” 容易抽泣着,声音哽咽,眼泪大颗大颗的就滚了下来。 呵,杀人的人反而害怕? 慕容清音低头看看哭的和小花猫一样的容易,再瞥一眼那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和满大殿噤若寒蝉的朝臣。 他觉得倘若不是来的路上已经听梼杌汇报过了,当真就信了这小猫崽子的鬼话。 不过,这小猫崽子也算是帮自己立威了。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顺手拉他一把。 于是慕容清音轻轻拍拍容易的后背,温声安抚他:“陛下莫怕,臣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陛下。” ……满殿大臣恨不能将银牙咬碎:安国王,睁着眼说瞎话也得有个限度! 您看看地上这两颗人头,再看看满殿御林军明晃晃的刀剑,您觉得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怎么着,是因为鹿阁老和龙中丞情绪稳定,没有向您哭诉是吗? 还有陛下,小小年纪,怎么茶里茶气的! 这都是谁教的! 慕容清音拉着容易的手,将他送回龙椅上,自己在一旁站定。 二十岁的青年,眉目清冽,不怒而威:“先皇驾崩,本王最为痛心。立三皇子为帝的遗诏,乃是先皇生前早已写好,亲手交给本王的。有哪位大人不服气,尽管站出来。” 青年冷声说,带着疆场杀伐的戾气。 “微臣不服!”突然又有一人站出来,义正辞严,“大皇子和二皇子年纪已长,可以亲政,陛下不选,反而选三皇子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安国王未免把我等都当傻子了吧!”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阶下说话的人,哦,御史中丞霍无垢。 前世,就是他弹劾自己专权无道的。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随意挥了挥手。 梼杌从慕容清音背后走出来,上前几步,手起剑落。 霍无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盯着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两个御林军立刻上前,将还没死透的人拖了出去。 霍无垢的血在大殿上留下一条长长地红色拖痕,醒目、刺眼。 有大臣当场吐了。 慕容清音恍若未闻,脸上的笑容随和、友善、不入眼底:“这就是本王的解释,还有哪位大人需要本王解释的吗?” 第4章 小皇叔,我只是个傀儡啊 承乾殿的血很快就被洗刷干净。 干净到仿佛根本就没有过。 早朝过后,朝中已经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毕竟不信的都去做鬼了。 不想做鬼的,只能相信安国王和陛下都是无辜的。 容易瞟了一眼面色清冷、如被霜覆雪的小皇叔,偷摸地溜下龙椅,准备找个小太监,陪自己斗蛐蛐儿去。 他如今不是皇子了,是皇帝了,还是不需要长脑子的傀儡皇帝,那么,他终于可以斗蛐蛐儿了吧? 容易下了龙椅,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陛下想去哪里?” 容易还没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慕容清音冷冰冰的声音。 容易停住脚步,回头讪讪地笑了:“嘿嘿,小皇叔,都下朝了,您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联络朝臣,不会到处乱跑,我就是去找小太监斗个蛐蛐儿。” 小少年举起手,三指并拢放在眉边:“我发誓,真的。小皇叔您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找个人跟着我嘛。” “斗蛐蛐儿?”慕容清音走到容易面前,俯下身子,面对面的看着那小小的少年,似笑非笑地问。 “真的真的,我真的就是想去斗个蛐蛐儿。”容易连连点头,觉得自己又乖又懂事儿,小皇叔至少应该奖励自己两只大蛐蛐儿。 他有作为傀儡的自觉,从此以后吃喝玩乐一条龙,他啥都干,就是不干正事儿。 偷眼觑着慕容清音脸色更难看了,容易觉得可能自己玩乐的层次还是不够。 于是小家伙儿立刻又加码道:“那什么,小皇叔,您要实在不放心,我斗鸡斗狗都行。逛青楼我真不行,我年纪太小了。” 小家伙说着,又开始眨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晶莹的泪珠儿在他眼眶里闪烁着,仿佛夏日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儿,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一把揪住容易龙袍的后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要有一国之君的模样,怎么能胡作非为!从今日起,臣亲自教导陛下。” 斗鸡走狗? 他想得美! 容易愣了下,忽然大惊失色:“不是,小皇叔,您别开玩笑啊,我不要学,我要去斗蛐蛐儿!” 谁来救救他啊,他真的不需要学习。 他怕小皇叔日后觉得他是个威胁,找个理由砍了他啊! 小家伙挣扎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慕容清音不理容易。 他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跟随容昭上阵杀敌了。 这小兔崽子却还好意思说要去斗蛐蛐斗鸡斗狗? 不让他去还好意思哭鼻子? 慕容清音在心底冷笑。 喜欢哭鼻子是吧? 等下有他哭的时候! 容易被慕容清音提到了演武场上。 慕容清音将他丢下来的时候,容易的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好像两颗桃子一样。 慕容清音皱眉,对于这娇气的小少年很是不满:“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不让你玩就哭成这样,出息!” 容易抽抽嗒嗒,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为什么不能玩啊,我都当皇帝了我玩一玩怎么了啊。” 少年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慕容清音,试图提醒慕容清音,自己只是个吃白饭的废物傀儡。 慕容清音不为所动。 容易哭的更伤心了。 他懂了,小皇叔这个黑心肝的什么都不让他玩儿,一定是想无聊死他! 容易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充分认识到了慕容清音邪恶的本质,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易觉得小皇叔这招真的很厉害。 不让他玩,他真的很快就会郁郁而终,然后从此容家天下失去了继承人,小皇叔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当皇帝了。 慕容清音不知道这小崽子脑补了些什么。 只是当他挑选了一件现在的容易能够用着趁手的兵器回来的时候,发现容易又是满眼泪水,泪汪汪的望着他,那模样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狗。 慕容清音忍不住深呼吸了几次。 忍住,一定要忍住,把这个小崽子再砍了,容家就没有人了。 他若是谋朝篡位也不是不行,但是可能会导致大夏内部不稳定。 在四境完成大一统之前,慕容清音不想看到内乱的出现。 所以这小傀儡还不能死。 慕容清音没好气的将手中的软剑丢到容易面前:“捡起来,以后这就是你的武器,我会亲自教你习武。现在,你先熟悉熟悉这柄剑的手感。” 容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清音,觉得他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变态了:“小皇叔,你要教我习武?” 慕容清音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听到这小崽子问,火气又窜了上来,阴阳怪气道:“难不成我是要教狗习武?” ……容易觉得,只要让自己好好活着,他也不是不能当狗。 毕竟,容昭把他养的还不如德贵妃的哈巴狗。 慕容清音冷冷地瞪他一眼:“把剑捡起来。” 慕容清音明明表情很平静。 可是容易就是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怒气,立刻就弯腰把软剑捡了起来,泪汪汪地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被他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莫名就觉得自己太凶了,像是个欺压良善的恶人。 可是,他前世杀人无数满手罪孽,今生弑君杀臣,无不可为,他为什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看的生出罪恶感? 慕容清音长叹了口气:“陛下,臣不求陛下文能提笔开盛世,武能上马镇乾坤,也至少不能是个废物吧。”他难得耐下性子,温声和容易说话。 容易依旧满眼泪花:“可是小皇叔,我只是个傀儡啊,为什么要学习。” 他是个傀儡,傀儡为什么不能是个废物? 傀儡就应该是个废物! 小皇叔对他的定位不对! 容易表示他不想学习,只想好吃懒做,混吃等死。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狰狞地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傀儡就要有傀儡的自觉,本王让你做什么,你乖乖照做就是。” 容易的眼泪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可是,小皇叔,你就不怕我学的厉害了,夺了你的权吗?” 他说真的,小皇叔这样不好。 傀儡就是傀儡,能做个提线木偶就得了,真的不需要有本事。 木偶若是活了,还会让线攥在别人手里吗? 小皇叔他还是太善良了,这样不好。 需知慈不掌兵,慈同样也掌不了权啊。 慕容清音觉得这小崽子太瞧得起他自己了,忍不住冷笑一声:“那也得陛下你,有那个本事才行。” 若真有那日,他自己教出来的狼崽子,就算是哭着,他也会认栽的。 不过,慕容清音在心底发出不屑地冷哼,就凭这只泪汪汪的小奶狗? 做梦去吧。 第5章 傀儡,也是要上学的 容易被慕容清音拽去演武场扎了一个时辰马步,练了一套最基础的拳法,跑了两圈马…… 好不容易回到寝宫,小少年两颊绯红,说不清是冻的还是累的。 然而还不等休息片刻,下一个任务又来了。 慕容清音将小家伙拎起来,扔进了书房。 青年温和有礼地对正等在一旁的白胡子老太傅道:“申太傅,陛下的课业还要您多费心,他这几年落下的,半年之内都要补齐。” 容易跳了起来:“小皇叔,你这是欺负人!” 开什么玩笑,他这几年就没怎么进过书房。 半年?谁家正经人半年补九年的量啊! 慕容清音那张人间谪仙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清冷淡漠:“是先皇不让陛下读书,还是臣给陛下打断了腿?” 去书斋的路上没有老虎,宫中只有他一个皇子,六位师傅都在待命,他自己不去,怪得了谁? ……容易盯着小皇叔右眼角下那颗小巧精致的美人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小皇叔太凶了,容昭还没说要给他打断腿呢! 小家伙小脸一垮,一双灵动的桃花眼便又蓄满了泪水:“小皇叔……” 少年试图卖惨。 慕容清音冷笑:“皇上想试试臣是不是言出必行吗?” 容易的眼泪憋了回去。 这么好看的小皇叔,是怎么说出这么没人性的话的! 慕容清音懒得理他,回头吩咐身边的亲随:“鹿蜀,以后让九凤和驺吾跟着陛下,务必把陛下爱哭的毛病改了。” 容易瞪大眼睛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 他不服气,他哪里爱哭,他只控制不住! 慕容清音不理他,转头离开。 他没时间和这个小混蛋浪费。 容昭死了,大夏还在,朝堂军中都还有一堆事等他处理。 容易眼睁睁看着慕容清音冷漠地离开,眼泪扑簌簌滚下来。 唔,小皇叔的心和石头一样硬。 白胡子老太傅申知义只作没看见容易的眼泪,轻咳一声:“陛下,请陛下将《政论》拿出,我们开始学习。” 容易往椅子上一躺:小皇叔不在,他死了,爱讲啥讲啥吧,听不到。 申知义看着容易半死不活的模样,也不生气,转身出去。 容易睁开眼睛看了看。 不是吧,申太傅可是小皇叔的人。 小皇叔的人,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他从位子上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开什么玩笑,傀儡就要有傀儡的自觉,珍爱生命,远离课业。 他可不信小皇叔真打算培养他。 别闹了,容家对小皇叔有愧,他小皇叔睚眦必报,才不可能以德报怨。 还没跑出去几步,容易一头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上,捂着额头哀嚎一声:“哎哟。” 少年泪汪汪的抬起头,只见慕容清音站在那里,身后跟着老太傅和两个高挑健壮的侍卫。 看他出来,慕容清音勾起一抹冷笑:“陛下又想去哪里?” 虽然容易之前一直被容昭忽视,过的也不怎么好,但是但是,至少他也是个皇子,从来没挨过打。 而今天,因为逃课,容易挨了人生中的第一顿打,还是慕容清音亲自动的手。 戒尺重重地敲在柔嫩的手心,容易哇的一声就哭了:“小皇叔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 他收回刚刚的话, 小皇叔不是心和石头一样硬,小皇叔他根本就没有心! 慕容清音看着小少年通红的眼圈和满脸的泪痕,垂下眼眸,将手中的戒尺丢给一旁的侍卫:“驺吾,看好了陛下,他若是再逃课,你们俩和陛下一起挨打。” 鹿蜀接住戒尺,恭敬地行礼:“属下明白,王爷放心。” 容易被申太傅按在书房,背了一天的《政论》,等到好不容易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月上中天,繁星满目。 容易觉得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伸手拽拽申知义的衣袖:“太傅,明日我可以歇歇吗?” 他今天太累了。 申知义笑了笑,伸手摸摸容易的发顶:“陛下,您如今身负重担,老臣不能不用心,明日寅时三刻,老臣在书房等您。” “什么时辰?寅时三刻?”容易一屁股坐到地上,摆烂。 容易觉得他还是去死吧。 寅时三刻?现在已经亥时三刻了! 申知义只作没看到,退了下去。 驺吾和鹿蜀互相对视一眼,觉得还是应该劝一劝:“陛下,天色已晚,该回宫就寝了。” 容易就地躺下:“朕不回去,朕就睡在这里了。”寅时三刻就要来,他回去干什么! 回寝宫还要小半个时辰,回来又要小半个时辰! 他就睡这里了,还能多睡一会儿。 容易不知道的是,转过篁竹幽径,嶙峋怪绝的太湖石后,申知义给慕容清音行了个礼。 “老太傅不必多礼。”慕容清音谦和地扶住申知义。 前世申老太傅直言上谏,惹怒了容昭,是第一个死在慕容清音手下的忠良之臣。 对于申老太傅,慕容清音有愧。 申知义不知道这些。 老太傅只觉得摄政王形容俊秀清逸,人品端庄贵重,是朝廷肱骨重臣。 这样大权在握的肱骨之臣对自己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还如此谦逊,着实难得:“老臣多谢王爷。” “陛下学得怎样?”慕容清音对于顽劣的小少年有些无奈,不得不多问两句。 “陛下极其聪慧。”说到这小弟子,申知义很满意,捋着胡须笑道,“虽然总爱偷懒,但是悟性极高。 《政论》一书,老朽只是读了一遍,陛下便能背过十之七八,对于当中的意义也把握的很精准。” “哦?”慕容清音微微蹙眉,然后点了点头,“如此看来,的确不错。辛苦太傅。李无名,好好送太傅出宫。” 大内总管李无名恭敬地引着老太傅出去了。 慕容清音面上的敬色散去:“出来,又怎么了?” 驺吾从暗处走出来,跪下:“王爷,陛下躺在御书房前不肯回去,说……要睡在御书房外。” “那就让他睡。”慕容清吟冷笑一声,想睡外面,行啊。 驺吾觉得不合适:“王爷,已经起霜了……”陛下睡在外面,会冻死的…… 慕容清音咬牙,小兔崽子,他可真是欠他的! 慕容清音冷哼一声,大步往御书房而去。 驺吾默默地跟了上去。 主子看起来很生气,希望陛下识时务一点儿,不然,搞不好会被打死吧? 驺吾在心底给容易点了一炷清香。 第6章 朕怕黑,要小皇叔哄睡 慕容清音远远转过来的时候,容易还躺在地上。 小少年其实也满心凄苦。 呜,皇宫的青砖可真凉啊,冻的人骨头都痛了! 小皇叔留给他的人都是傻子吗? 他说不回去,他们就纵着他躺在地上? 就不会强行将他抱回去吗? 呜,怎么办,好想起来。 可是不行,太没面子了。 容易冻的和狗一样浑身哆嗦,连牙齿都在打颤,在心底腹诽。 背后传来轻而稳重的脚步声,接着是鹿蜀请安的声音:“主子。” “怎么回事?”慕容清音如暮秋晚风的声音传来,让容易觉得更冷了。 ”回主子,陛下说太傅给他的休息时间太短了,要睡在这里,还能多睡会儿。”鹿蜀跪在地上,沉声回禀。 “哦?既然如此,去给陛下取口棺材来,让陛下直接睡进去吧。”就不用等明早冻死再收敛了。 慕容清音声音清冷冰凉,不带一丝感情,仿佛是要丢掉什么垃圾。 容易打了个哆嗦,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泪汪汪的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 呜,小皇叔好狠的心。 少年的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慕容清音冷笑:“怎么,陛下不睡了?” 容易垂下头,委屈:“不睡了不睡了,我回宫。” 面子算什么,命要紧。 再睡下去,小皇叔都要活埋他了! 慕容清音本想再嘲讽两句,可是对上容易泪汪汪的眼睛,莫名便心软了。 算了,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还是个自幼丧母,如今又被自己杀了父亲的可怜孩子。 慕容清音难得放缓了态度:“臣送陛下回宫。” 他说,一贯冷冰冰地声音难得带了些暖意。 容易轻咬着下唇,杏眼含露:“小皇叔不骂我?”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拉起容易的手往回走:“陛下说什么呢,您是皇上,臣是臣子,怎能责骂陛下。” 小家伙的手冰凉,握在手里软软的、凉凉的。 慕容清音将他的手拢进衣袖,给他暖着,到底是个孩子。 容易得寸进尺的偎进慕容清音怀里,张开手求抱抱:“小皇叔,我真走不动了。” 皇叔的手又暖又干燥,带着薄薄的茧子,让他很有安全感。 ……慕容清音又想将他丢出去了。 可是低头看着小家伙水汪汪的眼神,他到底狠不下心。 算了,今天头一次这般训练,小家伙的确也该累了,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这样想着,慕容清音弯腰将小少年抱起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年的臂膀结实有力,抱着容易,就像抱着婴孩一般轻松。 容易连连点头,欢呼着环住慕容清音的脖子:“谢谢小皇叔,小皇叔真好。” 慕容清音抱着容易,运气轻功回到容易的寝殿:他如今是皇帝,住乾照宫了。 慕容清音放下容易,看宫女太监上前伺候,准备离开。 “小皇叔。”背后传来容易怯生生地声音。 慕容清音回头,只见被宫女太监围着的容易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皱了皱眉:“陛下有什么吩咐?” 容易咬了咬唇:“小皇叔,我怕,您能留下来陪我吗?” 慕容清音怀疑容易被冻傻了,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没生病,怎么说胡话?” 这么多宫女太监陪着他,他怕什么? 怕自己半夜入宫行刺吗? 小混蛋。 容易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皇宫太大了,我害怕。” 这原来可是容昭的寝宫! 容昭性子暴虐,被他折磨死的宫妃太监若干,这寝宫里保不准有鬼!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罢了,来都来了,他再做一次好人。 就当送佛送到西了。 慕容清音转头吩咐鹿蜀:“去东暖阁,把今日的折子都拿来,本王在这里看。” “喏。”鹿蜀答应一声退出去。 慕容清音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陛下安寝就是,臣在这里伴驾。” 夜色深沉,伺候的宫娥太监终于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慕容清音和容易。 慕容清音在桌前批折子,运笔如飞;容易缩在龙床上,一动不动。 容易缩在床上,隔着纱帐偷偷看着手执朱笔的慕容清音。 隔着纱帐,容易看不很清楚。 只能看到青年脊背挺直如青松,纤长的手指握着上好的湖笔,手腕微悬,就是一幅上好的灯下美人图。 这种朦胧感,给慕容清音本就上佳的容色,添上了三分神秘的美感,更加动人心魄。 小小的少年壮着胆子悄悄撩起帘子,从缝隙中偷眼往外看。 小皇叔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折子,剑眉微蹙,一双好看凤眸没有白日里让人害怕的冷芒,凝着睿智的星芒。 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慕容清音放下笔,捏了捏眉心,转头看向容易:“陛下不困?若是不困,不如臣教您看折子?” ……容易觉得当个傀儡挺好,不想挑战小皇叔的权威,连忙摇头:“不不,我困,我这就睡。” 小家伙惶惶地说,放下帘子转过身去。 慕容清音摇了摇头,重新捡起笔,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只是,他刚写了两个字,小少年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小皇叔,您不睡吗?” 慕容清音转头,容易可怜兮兮地把脑袋从帷帐中探出来,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眨巴着眼睛问他。 慕容清音转过头去,继续批折子:“陛下睡了,臣自会回府。” “小皇叔,灯亮着,我睡不着。”容易可怜兮兮地声音从一旁传来。 慕容清音头也不抬,换了一本折子:“陛下不妨把头蒙起来。” “小皇叔……”容易继续哀求。 慕容清音手中的笔一顿,吹熄了蜡烛,房间内顿时一片漆黑,只有外间的灯光隐约可见。 黑暗中,慕容清音继续笔走龙蛇。 容易不理解:“小皇叔,灯都熄了,您还在写什么?” 慕容清音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臣目力极佳,在黑夜中也能视物。” ……大意了。 容易决定使出绝招:“小皇叔,我怕黑……” 他撒娇,声音又软又乖,像是讨好主人的小猫咪一样。 “咔嚓”一声脆响从黑暗中传来。 慕容清音面无表情地丢下被自己折成两段的湖笔,起身宽衣。 他决定了,明日无论这小兔崽子再说什么,他都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踏进乾照宫半步! 妈的,这小兔崽子,属苍蝇的吗,这么烦! 慕容清音上床躺下。 感受到身边的位置塌下去,容易心底偷笑,小皇叔看着凶巴巴的,其实还是挺心软的嘛。 小小的少年再接再厉:“小皇叔,你能哄我睡吗?” “不行。”冷硬的拒绝。 呜……容易撇撇嘴,伸手轻轻拉拉慕容清音的里衣:“小皇叔……” “闭嘴,陛下不想让臣这样把您丢出去吧。”慕容清音磨牙。 容易乖乖地闭上嘴。 算了,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 何况他还小,不抗揍。 第7章 小皇叔,朕还小,求放过 早晨醒来,慕容清音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个人,险些直接将人丢出去。 看清是容易,他才勉强没把人扔下床。 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进了他的怀里,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胳膊。 慕容清音直直地瞪着怀里睡的香甜的小崽子,一时有些嫌弃。 小兔崽子,真烦。 慕容清音抽出胳膊,准备起身。 他这一动,容易嘤咛了一声,朦胧地睁开眼睛。 少年眨了眨眼睛,也清醒了:“小皇叔,早上好。” 少年的心情很好,简直称的上欢欣雀跃。 慕容清音的心情可就不美丽了。 他不好,他想打人。 慕容清音冷冷地瞪着容易:“陛下乃是天下之主,这等荒唐事,以后不可。” ……容易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怎么就荒唐了,他不就是…… 看着慕容清音冷的能杀人的眼神,容易默默地把话咽回去。 算了,小皇叔他大概有起床气,还是不要招惹他。 容易乖乖地点头:“哦,朕知道了。” 不过,小皇叔的身材还真好啊。 容易想到自己滚进那个怀抱,忍不住红了脸。 在小皇叔怀里睡,还真是安全感满满啊。 慕容清音很忙,每天要处理无数军政大事,还要带容易习武。 偏偏这小兔崽子总是吊儿郎当,能偷奸耍滑,绝不认真练习。 几天的训练下来,慕容清音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再一次发现容易敷衍应付,慕容清音目光一冷。 青年手中的长枪换了走势,如出水银龙,勾着容易的铠甲将人挑下马,长枪呼啸而至,停在他的喉间。 容易被吓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在发抖:“小,小皇叔……” 小皇叔是真的想杀他! 那一瞬间汹涌的杀意做不了假。 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容易手脚都软了。 他不止一次见过小皇叔杀人。 没有一个人是死的痛快的,死前都受尽折磨。 容易胆颤地窥着刺到眼前的银枪,居然觉得如果慕容清音肯给他个痛快,是天大的福气。 慕容清音冷冷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容易,收了长枪:“下次再敢敷衍,这枪就停不下了。” 他说,声音比这三九寒天更冷。 容易垂下眼眸答应:“是,我明白了,谢小皇叔手下留情。” 小皇叔如果没有留情,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新的轮回了。 慕容清音将长枪抛给一旁伺候的梼杌,翻身下马,转头吩咐:“鹿蜀,去告诉太傅,陛下今日武学加练,停一天课,明日休沐取消,补课。” 容易猛地睁大眼睛:“不是,小皇叔……”怎么可以取消他的休沐!他一月只能休两天! 慕容清音没理他,继续吩咐:“梼杌,你守在这里,看着陛下练习劈刺,练不够五百次,不许用膳。” 容易刚刚没哭,这会儿眼泪扑簌簌滚下来,不顾形象的扑过去抱住慕容清音的腿:“小皇叔不要啊。” 慕容清音低头,冷眼看着他。 容易缩了缩肩膀,努力将眼泪憋住。 少年的声音抽抽嗒嗒:“小,小皇叔,朕还小,你放过朕吧。”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弯腰,将他的手指掰开,抬手捏住容易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陛下最好不要耍花招,臣没那么多耐心。” 一袭玄色蟒袍,金冠束发的青年面覆霜雪,眉目如剑,冷冽的声音让人胆寒。 容易知道他没有和自己开玩笑。 少年叹息一声,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被慕容清音挑飞的枪。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练习的。”少年说,一开口又哽咽了,眼中有泪花闪烁。 纵然看惯了容易的眼泪,慕容清音的心底还是泛起了一丝丝的愧疚,冲散了他心中的怒气。 他看了含着泪去一旁练习的容易一眼,想了想,叮嘱梼杌:“看着陛下点儿,倘若觉得他练得差不多,或者的确累了,就让他休息。” 他只是望子成龙,不是想逼孩子去死。 “属下明白了,主子放心。”梼杌低声答应。 慕容清音转身离开。 只留下容易自己在寒风中苦苦练习。 小兔崽子,若再继续纵他,莫说将来为自己分忧了,能活着都不容易! 慕容清音刚离开不久,容易挽了个枪花,手中的枪法也愈发熟练起来。 梼杌皱了皱眉,直觉不对。 明明小皇帝刚刚和主子过招的时候,招数还生疏的很,这才练了多久,就这样熟练了? 而且,一招一式都带着主子的影子。 容易注意到了梼杌看自己的眼神,拖着枪跑了过来:“梼杌将军,您看我这样对吗?” 少年扬起脸,笑容明媚灿烂,不似方才。 梼杌不解:“陛下明明学得很好,为何藏拙?” 容易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委屈:“我怕小皇叔把我当成威胁。” 他真的不会成为小皇叔的威胁,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去斗蛐蛐…… 哦,这个季节没有,那他想去斗狗。 斗鸡也行,他真的不挑。 实在不行,扔骰子都可以! 梼杌觉得陛下的确多虑了:“主子不是那样小气的人。陛下不是先皇,主子还不至于和您动手。” 一个毛头小子,不值得主子放在心上,他们这些人就足够把他盯死了。 倘若有一天容易真的生出异心,都用不着主子动手,他们就会把他剁成肉泥。 容易看着梼杌不屑一顾地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杀气,觉得自己好惨。 小皇叔瞧不上他,想杀他。 小皇叔手下的暗卫也瞧不上他,想杀他。 呜,既然都瞧不上他,为什么不能让他去斗狗啊,为什么非得逼着他习武学文啊。 梼杌忽然拍了拍容易:“末将看陛下刚刚的枪法练的很熟练了,不如末将陪陛下过两招?” 他倒是想看看,小皇帝到底有多聪慧,又能将主子亲自传授的这套枪法学到什么程度。 “哦。”容易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捡起枪,冲梼杌点点头:“梼杌将军,请赐教。” 梼杌没有废话,顺手拔了一条棍棒,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直劈容易面门。 容易一动不动,看梼杌抢进来,侧身闪过,挑开梼杌手中的棍棒,挺枪便刺…… 两人很快便走了几十招,容易力气不济,被梼杌一棍挑落手中长枪,结束了这场比试。 容易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练了不练了,劈了朕朕也不练了。” 他都要饿死了! 梼杌捡起地上的长枪,放回一旁的架子上:“王爷说了,若是陛下练习的好,可以提前休息,陛下可以回宫了。” 容易噌的从地上跳起来:“当真?” “当真。”梼杌点头。 “太棒了!”容易欢呼着跑出去,他就知道小皇叔还是心疼他的! 第8章 小皇叔,朕错了 将容易丢给梼杌后,慕容清音就自己来到了勤政殿。 处理政务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大夏疆域辽阔,每天的事务何止万千。 合上最后一本折子,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疲惫。 “梼杌,容易回去了吗?”他微微向后,倚在椅背,身子还直着,带着行伍人独有的刚毅。 梼杌从外面进来,叉手回禀:“陛下已经回去了。” “他练习的不错?”慕容清音随口问。 “陛下……学得很好。”梼杌顿了一下,“您离开没多久,陛下就回去了。” 慕容清音皱眉:“怎么可能?” 他走的时候,那小崽子明明还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一眨眼就练的很好了? “陛下之前在藏拙。”梼杌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陛下聪慧,他着实没必要为他隐瞒,到时候有个不察酿成祸端,他百死莫赎。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藏拙?他倒是聪明。走吧,回府。” 自作聪明,自己若是真的想杀他,还需要装模作样? 趁他羽翼未丰直接捏死不好吗! 慕容清音很认真的开始考虑,不然就别考虑这小兔崽子了,由着他去斗鸡? 兴许以后还能封个斗鸡大将军。 想到小少年泪汪汪的样子,慕容清音手上用力,“咔嚓”一声又折断了一支上好的紫毫湖笔:“先去乾照宫。” 那小兔崽子说自己怕黑不敢睡,他还是去看看吧。 慕容清音在心底骂自己闲的,又不是他的儿子。 可是……那孩子泪汪汪的样子,让他实在狠不下心不管。 罢了,就当是自己欠他的,谁让他杀了容昭呢。 乾照宫 容易鬼鬼祟祟的从外面后院的狗洞钻进来。 小少年先爬进来,转身去拉后面的人:“孙喜,你小心点儿,可别把常胜将军伤到了。” “陛下放心,奴婢提着笼子呢。”小太监憨笑,被容易拉着,先将一个笼子塞进狗洞,自己又往里钻。 “常胜将军是谁,不如陛下给臣解解惑?” 忽然,一片阴影笼在两人头顶,接着,一个清冷凉薄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讥诮。 容易僵住,战战兢兢地回头,对上慕容清音似笑非笑地脸,讪讪地笑了:“小,小皇叔。” 慕容清音容色淡淡,似乎并没有生气。 容易却知道,小皇叔越生气,表情越平和,杀人的时候,是小皇叔笑得最好看的时候。 不待慕容清音再说第二句话,容易扑通跪下了,背脊挺得笔直:“小皇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胡闹了。” 少年虔诚的悔过,比教徒跪在神前忏悔都虔诚。 慕容清音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得温和而又魅惑:“是吗,陛下哪里错了?” 容易开始觉得脖子痛了:“小皇叔……我……” 慕容清音挥了挥手,不想听容易狡辩:“梼杌,陛下身边的人不能劝谏陛下勤学奋进,反而蛊惑君主斗鸡走狗,此等佞臣留之无用,处理了吧。” “喏。”梼杌答应一声,就要去拖还卡在狗洞里的小太监。 “摄政王饶命啊!”孙喜面色惨白,哭着求饶。 “小皇叔!”容易大惊失色,扑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拦住梼杌,护住孙喜,“小皇叔,孙喜没有蛊惑我,是我自己想去,你知道的!” 慕容清音勾唇,似笑非笑。 梼杌会意,就要拖开容易:“陛下,末将得罪了。” “小皇叔!”容易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慕容清音放人,情急之下,腰间软剑倏然拔出,横在自己和梼杌面前。 “此事是朕不求上进,定要孙喜带我出去。皇叔要杀朕,朕无话可说,杀孙喜不行。” 少年稚嫩的面庞上是坚毅的神色,因为害怕,甚至忘记了哭。 原本还卡在狗洞里哭嚎的小太监倏然收了求饶的声音,转而连连认罪:“摄政王不可啊,是奴婢心术不正,蛊惑君王,求王爷处死奴婢,不要迁怒陛下。” 慕容清音笑了:“主仆情深啊,真感人。” 他掸了掸衣袖并不存在的褶子,轻笑一声:“好啊,既然是君王不贤,佞臣当道,那就你们君臣相伴上路吧。” 容易瞪大眼睛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你真要杀我?” 少年说着,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就扑簌簌断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 慕容清音看不得容易哭,但是这小子简直太混蛋了,总得让他长长记性。 这样想着,慕容清音硬着心肠,冷笑:“为什么不能,本王能杀你父兄,你凭什么觉得就不能杀你?” 容易却忽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好得很,小皇叔冷笑了,他还讽刺人了,那自己和孙喜大概都不用死了。 容易泪汪汪的看着慕容清音,复又跪下了:“小皇叔,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小皇叔放过孙喜,您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哼。”慕容清音冷笑一声:“梼杌,将孙喜带下去,打二十板子,让陛下去太庙跪一晚,好好反省。” “喏。” 慕容清音转头就走,背后是梼杌没什么感情的声音:“陛下,请吧。” 小少年的抽泣声隐隐传入耳中。 慕容清音烦躁地攥住拳头:妈的,他就不该心善,怕那小兔崽子自己不敢睡! 他走了没几步,复又折回,冷眼看着泪汪汪的容易:“明日寅时三刻,本王在校军场恭候陛下圣驾,向陛下讨教剑术,陛下不要让臣等久了。臣脾气不好,等久了就免不了想杀两个人解解闷儿。” 慕容清音面带笑容,看起来再和蔼可亲没有了。 容易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小皇叔,跪一晚,腿都要断了,真拿不起剑……” 他试图和慕容清音讨价还价。 慕容清吟的笑容愈发和善:“陛下用腿拿剑?那这双手剁了吧。梼杌……” “别别别,我拿得了剑,拿得了。”容易赶紧认怂。 呜,小皇叔一定是魔鬼。 少年腹诽。 “陛下最好拿的了。”慕容清音在容易面前蹲下,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一双琥珀般的眸子中映着容易的身影,“臣很期待。” 说罢,慕容清音松开容易起身,大步离开。 小少年坐在地上,满身冷汗。 小皇叔玩真的…… 容易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他不懂小皇叔为什么一定要栽培他这个傀儡,但是傀儡就得有傀儡的自觉,小皇叔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吧。 第9章 小皇叔怎么又想杀朕 光阴荏苒,三年转瞬即逝。 皇宫的校军场上传来了兵器相接的声音。 晴空下,阳光俊朗的少年一袭玄色轻甲,金冠束发,骑在一匹雄骏的枣红马上,手中长枪虎虎生威,与眼前骑白马的黑衣青年交手,攻防之中招数丝毫不乱。 两人缠斗许久,少年手中长枪举起,势若雷霆般向着黑衣青年当头劈下。 青年举枪格挡。 少年望着青年挑眉一笑,若春日的晨光洒在含苞待放的梨花瓣上,温柔和美而又动人心魄。 青年一愣。 就这瞬间的失神,少年手中的枪忽然变了走势,改劈为刺,枪尖抵上了青年的咽喉。 阳光下,少年的长枪闪烁着灼灼寒光,耀眼,却又惊心动魄。 少年笑着收回手中的枪,扔给一旁的侍卫,笑道:“小皇叔,承让啦。” 容易丢开枪,笑着跳下马,把缰绳丢给随侍的孙喜,从一旁宫女手中的托盘中拿起毛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慕容清音也面无表情地收了枪,勒住缰绳下马,将缰绳丢给梼杌。 “不错,进步很大。”他淡淡地说,“本王输了。” 少年笑着转头去看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沐浴在晨光中,清冷若冰霜而艳丽如桃李的面庞上仿佛笼了一层柔光。 细碎的汗珠儿从他白皙的额头渗出,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打湿了鬓边的碎发。青年白皙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红,好似挂着晨露的芍药,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容易想都没想,顺手拿自己的毛巾贴上了慕容清音的额头。 三年里,少年虽然长高了不少,但是慕容清音生的实在高挑,少年还是比他矮了半头,在慕容清音面前显得纤瘦小巧。 少年笑嘻嘻地给慕容清音拭去额头的汗水:“小皇叔,看你热的,我帮你擦擦。” 少年的手柔软而又温暖,执着毛巾无意间蹭过慕容清音的肌肤,引得慕容清音微微一颤,一把握住了容易的手腕。 “多谢陛下,臣自己来。”慕容清音的脸不自觉地有些泛红,耳尖莫名热了。 容易愣了愣,有些遗憾的拿开手:“哦。” 小皇叔…… 还是不喜欢有人靠近啊。 少年垂下头,说不出心中漫上的酸楚是什么:是失落,是遗憾,还是……不甘心? 或许都有。 容易心中有个秘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慕容清音没有理会有些垂头丧气的少年,伸手从托盘中拿起自己的毛巾,随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这小家伙,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已经能胜过自己了,将来还真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威胁。 慕容清音冷眼望着不远处的箭靶子,舔了舔后槽牙,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防患于未然。 阳光下,一对金尊玉贵的人儿各怀鬼胎。 正在两人理顺自己思路的时候,安国王府的长史重明自外面进来:“王爷,清明春祭宫宴安排在重华宫,您晚上出席吗?” “宴饮枯坐无趣,本王政事繁忙,就不去了,有陛下在就够了。”慕容清音转头看容易,勾着一抹笑容。 容易对慕容清音这般模样的笑再熟悉不过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皇叔怎么又想杀他? 他又做什么了? 赢了小皇叔? 冤枉啊! 容易简直想哭。 这三年,为了让自己积极向上,小皇叔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他一天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练的比牛多,他倘若还不成才,小皇叔就该把他吊死在宣武门了吧! 容易觉得自己好难,当个合格的傀儡怎么就这么不容易。 少年一双杏眼瞬间变得泪汪汪的:“小皇叔,我一个人参加宴会害怕。” 对,他害怕,他怕人多的场合,没有小皇叔坐镇,他吃不香喝不下。 少年的眼圈儿红红的,当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慕容清音忽然觉得自己想多了。 隐患个屁。 小兔崽子都十五了,夜里还动不动就着人去王府请他伴驾。 理由是皇宫太大,他怕黑,自己不敢睡。 但凡不是他这几年足够听话,就这烦人劲儿,慕容清音都想弄死他。 不过,弄死了,遮羞布就没了,还是忍忍吧。 慕容清音又开始咬牙:“那么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问。 少年小心翼翼地挪到慕容清音身边,拽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小皇叔,你陪我吧。” 少年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像只小兔子一样。 慕容清音冷笑:“本王没空。” “小皇叔……”容易眨眨眼,泪珠儿就沿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求求你了。” 他小声哀求,声音温软怯懦,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慕容清音没忍住,捏住容易的腮:“陛!下!” 他咬牙切齿,素来冰冷的声音都破碎了:“你是一国之君,要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妈的,这么爱哭,这小崽子随谁? 容昭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至死也没向自己求饶,也算的上铮铮铁骨了。 这小崽子怎么回事? 容易嘤咛了一声,真的哭了:“小皇叔,求你了。要不,我写禅位诏书,把皇位让给您吧。” 他不去,他坚决不能自己参加有朝中高官重臣的宴会! 他坚决不能给小皇叔猜忌自己的机会。 少年大睁着眼睛,泪珠儿便沿着他的面颊滑落下来,带着凄美的破碎感,让人心痛。 慕容清音烦死了他动不动就哭,却偏偏又拿他没有办法。有些烦躁的甩开少年拽着自己袖子的手:“知道了,臣晚上会准时参加宫宴。” “真的吗?”少年的眼中还挂着泪珠儿,已经笑了,张开双臂就抱住了慕容清音,满眼崇拜的看着慕容清音。 “我就知道,小皇叔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我最爱小皇叔了。”少年欢呼一声,毫无心机的扑进慕容清音怀里,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按上一吻。 慕容清音一愣,刚刚恢复的耳朵又烧了起来。 青年一把推开漂亮的小少年,态度极其不悦:“陛下,请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 他冷声说,声线平淡而又生硬,着实让人害怕。 容易撇了撇嘴,喃喃地“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 小兔崽子,还装! 他可不信一个枪法三年时间能超过自己的孩子,会是个怕见人的废物! 第10章 什么阿猫阿狗,也配给本王敬酒 对于慕容清音而言,宫宴就是无聊的代名词。 上辈子他就对宫宴不感兴趣。 要看着那些蠢货装模作样,还不如回去多看两份折子。 青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给自己斟了杯酒,拿在手里晃动把玩。 这次宫宴,五品以上朝臣都可以携带妻女入宫,用意不言而喻。 容易十五了,可以选妃了。 他要赶紧把这小兔崽子嫁出去,免得天天泪汪汪的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烦人。 慕容清音看着杯中酒,对现场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毫无兴趣。 容易看上谁都行,反正都不会影响他的大局。 姑娘们也都如开屏的孔雀一样,尽力展现着自己的美貌。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不掌权,可是容易生的实在出色,就凭这副皮囊,也能俘获在场大部分女子的芳心。 所以各家小姐们都尽力妆扮,以期获得君王青眼。 容易全程都和鹌鹑一样,缩在自己的位子上,头都不抬。 看个鬼! 容易偷眼觑着一旁的小皇叔。 青年容颜俊朗,剑眉星目,此刻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就是一幅上好的美人行乐图。 少年心怦怦直跳。 任是谁看惯了小皇叔这样的美人儿,也看不上外面的庸脂俗粉。 慕容清音百无聊赖。 梼杌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半步,俯身低头,在慕容清音耳边低语:“王爷,老夫人让属下转告您,带个王妃回去,否则,您也别回府了。” ……慕容清音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不太正常:“那你去告诉老夫人,今日本王在公廨休息。” 带个王妃? 呵。 他前世戎马十年,满身恶名,容昭给他指过两次婚事。 第一次,对方因为他的恶名,宁死不从,大婚当日下轿时,撞死在王府门前。 第二次,对方迫于圣旨和他的“威势”,嫁进王府,却在几日后与人私奔,不见踪影。 慕容清音不愿再有一个弱女子因自己香消玉殒,对外宣称王妃暴病而亡。 从此,他再也没有娶过妻。 慕容清音往下面扫了一圈,前世那两个女子也在。 她们跟在父兄身边,笑颜晏晏,娇憨可爱。 慕容清音勾唇笑了笑。 都是好姑娘,他何必去祸害她们。 等他扫平四合,倘若那时有女子愿意嫁他,他也不是不能考虑娶妻。 ……梼杌看着自家王爷六根清净的眼神,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这种话,他传什么? 老夫人又不会等着王爷回去。 再说了,家里还有二爷呢,也不是非得指望王爷传宗接代。 倒是王爷,二十三了,的确要成了老男人了。 他不太理解王爷到底为什么不肯娶妻。 明明以王爷的条件,上京城有的是女子愿意嫁给他。 算了。 何况,他家王爷英武神俊,不是那些庸脂俗粉配的上的。 梼杌乖乖后退一步,只当自己不存在。 容易一直偷偷关注着慕容清音,发现小皇叔笑了那一刻,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小皇叔看上谁了? 他要有小皇婶了? 不要啊! 那些女人,她们都配不上您。 容易在心底呐喊,并真诚的希望小皇叔能看看孩子。 就在容易险些坐不住,要宣布宴会结束的时候,一个贵女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款款上前。 女孩很漂亮,穿一身鹅黄色襦裙,打扮的清新娇艳,站到了大殿中央。 “臣女李梦娇斗胆,敬摄政王一杯,祝王爷身体康泰,福泽绵长。” 少女轻声说,如莺啼燕啭,娓娓动人。 她偷眼看着主座旁懒洋洋地青年,脸上浮上一抹红霞。 摄政王可真好看。 又大权在握。 嫁给他,就是大夏朝最尊贵的女子。 她白皙的手指握紧酒杯,微微发抖。 她爱慕摄政王的绝代风华。 更爱慕摄政王的滔天权势。 慕容清音仍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仿佛没听到一样。 容易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小皇叔会怎么样? 小皇叔会喝这杯酒吗? 李梦娇虽然是京城第一才女,可是…… 小皇叔可不要被女色迷惑啊! 小皇叔…… 他还没来得及想完,慕容清音淡淡地冷笑了一声。 “什么阿猫阿狗,也配给本王敬酒?” 青年一双丹凤眼似睁不睁,唇角的嘲讽倒是毫不遮掩, 少女没想到慕容清音会如此说,一时愣在原地。 她长到十五岁,听到的都是赞美,还从来没有人让她如此难堪过。 少女满脸通红,泪水便蓄满了眼眶。 慕容清音嗤笑一声:“想学别人梨花带雨,首先得是娇花,狗尾巴草上就算挂了露珠,也是野草。” 上不得台面。 他一边说,歪头看了容易一眼:“不如皇上教教她?” 容易那双水汪汪的杏眼,蓄着泪水的时候才是真好看,恍如被猎人逼上绝境的小鹿,怯生生地,让人不忍苛责,又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慕容清音想,果然可爱的生物就是让人有想要蹂躏的冲动。 容易本来刚松了口气,闻言一噎,满眼泪花:“小皇叔,你嫌弃我?” 呜,小皇叔这是嘲笑自己爱哭吗?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真的忍不住啊。 君臣二人旁若无人的开始聊天。 站在大殿中央的少女手中还端着酒杯,被慕容清音讽刺了两句,又被忽视,少女又委屈又难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慕容清音眉头一皱。 哭什么哭,他又没说错。 礼部侍郎李魁忙上前拉着女儿跪拜谢罪:“小女年幼无知,冲撞摄政王,万望王爷恕罪。” 他原是想看看女儿出面效果如何。 若是摄政王有意,他也不是不能把女儿送进王府,哪怕是做个通房、侍妾呢! 可是,王爷显然对女儿很不满意,那么,这逆女就留不得了。 李魁开始考虑,到底是将女儿嫁出去,还是送到庵里当姑子去? 只要能让摄政王消气,一个女儿而已。 慕容清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嗤笑一声:“本王心胸狭隘。” 李魁瞬间冷汗涔涔,忙又叩头:“微臣教女不严,请王爷责罚。” 客套话是要说的,只希望摄政王不要“借坡下驴”。 慕容清音仍是冷笑:“既然令爱愁嫁,本王就做个媒。听闻李侍郎妻族有一子侄,是个秀才,那就把令爱许给这位公子吧。” 他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有位侍郎岳丈,这刘公子也算一步登天,功名就不必再考了。” 李魁连忙叩首拜谢:“微臣谢王爷为小女赐婚。” 李梦娇浑身冰冷。 王爷,他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知道自己与表哥…… 李梦娇瘫坐在地上,满身冷汗。 第11章 你以为本王很闲? 李梦娇被李魁半拖着回到了自家席位。 一时间,在场的贵女们大多瑟瑟发抖,摄政王居然就这样轻易决定了一个女子的终身! 而且,摄政王甚至连这女子的夫婿的前途都给断了。 摄政王果然心狠手辣! 忽然间,有女子挣脱母亲的手站了起来:“摄政王,李小姐不过是仰慕您,您就如此残忍的毁了她的一生,是不是过分了点儿?”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阶下傲然而立的少女,嗤笑一声:“御史中丞沈大人的女儿沈清音?” 少女被他叫出名字,心底一惊,硬着头皮回嘴:“臣女自己做事自己当,王爷不要牵连臣女的父亲!” 她掰开父母拽自己的手,仰着脸看着高高在上的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淡淡地一笑:“本王说什么了吗?” 看来,即便此生他还没开杀戒,名声依旧不太好。 至少眼前的小姑娘还是不喜欢他。 慕容清音倒是无所谓,刚好,他也不喜欢这样过刚易折的女子。 前世容昭觉得两人名字相同,很有缘分,给两人赐婚,结果沈清音撞死在府门前,誓死不进奸佞家门。 沈中丞思女成疾,辞官还乡。 这辈子,何必相看两相厌呢。 沈清音觉得他在狡辩:“王爷难道不是在威胁臣女?” “威胁你?”慕容清音淡淡地笑了,“沈小姐觉得本王很闲?” 慕容清音将目光转向李梦娇,笑容讽刺:“李小姐应该很感谢本王才对。” 他噙着笑看着瘫坐在自己位子上的李梦娇,清冷的声音杀人诛心:“李小姐,需要本王替你解释解释吗?” 前世就是这个李梦娇,新婚之夜借口来了葵水,不肯与他圆房。 婚后三天,就跟自己的表哥,那个刘家少爷私奔了。 前世他不愿意多造冤孽,宁可自己背上克妻的名声。 不过如今可不是前世了。 李梦娇在与人私定终身的情况下,还敢肖想他,那就别怪他了。 何况,他也给她留脸了。 慕容清音不愿意毁了一个女子的名声,但是不代表就得自己背这个黑锅。 被慕容清音点名,李梦娇浑浑噩噩地跪下叩拜:“臣女谢王爷成全。” 她说成全! 沈清音不是傻子,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一时震惊。 摄政王,他居然连这种五品官员的后宅阴私都知道? 少女面色苍白,既怕又愧:“臣女错怪王爷,请王爷责罚。” “罢了,本王没那些闲工夫和你浪费。”慕容清音浑不在意,“也不会因此责罚沈中丞,你尽可放心。” 少女低头道谢,重新坐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沈乐后怕的握住夫人的手:女儿太大胆了! 沈夫人同样一身冷汗,一手握着夫君的手,一手握着女儿的手。 一家人都体会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沈乐抬头看了眼继续独酌的慕容清音,改了对他的看法。 摄政王行事或许乖戾,但是绝非不讲理之人。 这样的主子,或许值得他重新审视,重新衡量。 同样捏了一把冷汗的还有容易。 他知道沈姑娘与众不同。 小皇叔兴许真的会喜欢这种性格的女子! 而且,小皇叔对沈姑娘好有耐心! 小皇叔他在想什么? 他难道…… 容易心底七上八下。 慕容清音可不知道小皇帝心底的忐忑。 他懒得继续留在宴会上浪费时间。 慕容清音看了眼容易面前内侍刚送来的酒壶:“陛下尚未及冠,不宜饮酒,不如就将这壶酒赏给臣吧。” 容易忙将酒壶送过去:“小皇叔喜欢,拿走就是。” 慕容清音接过酒壶站了起来:“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容易眨了眨眼睛,视线又模糊了:“小皇叔不陪着朕了吗?” 呜,他不想自己坐在这里,好无聊啊。 慕容清音浅笑,笑容有些坏坏地:“您是陛下,理当如此。” 小兔崽子,不然本王为什么让你坐那个位置? 当然是用来当挡箭牌的! 他拎着酒壶潇洒离去,背后的容易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 呜,小皇叔居然真的抛弃他,自己溜了! 他也好想溜走啊! 可惜了,他暂时溜不走。 容易眼巴巴地看着慕容清音拎着执壶从后面离开,恨不能将椅背掰断。 他想去找小皇叔! 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大殿扫视一圈,决定跟着小皇叔溜号。 他就是个傀儡,小皇叔走了,他为什么要留下! 做出决定,容易也作醉醺醺的样子站了起来:“夜深了,朕不胜酒力,要回宫休息了。诸卿都散了吧。” 他扶着额头说,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李无名微微皱眉,虽然不赞成容易的做法,但还是配合地扶住了他。 容易半搭着李无名的胳膊,随意挥了挥手:“散了,都散了吧。”他嘟嘟哝哝地说,仿佛真的喝醉了。 李无名扶着他往后面走去。 大殿上的大臣们忙纷纷起身行礼,恭送皇帝离开。 直到容易走出去,大家才直起身子。 摄政王走了,皇帝也走了,大殿上的氛围轻松起来。 李魁抬手给了李梦娇一巴掌:“姓刘的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他听出了方才摄政王的言外之意,忍不住怒骂。 李夫人慌忙上前拦着:“老爷,老爷,娇娇可是您的嫡女!” “本官没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嫡女!” 李魁怒骂,丢下妻女大步往外走:“三日后,她必须嫁出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若知道女儿有如此龌龊之事,定然不会让她出现在今日的宫宴上! 这不孝女,倘若真的被陛下看上,一旦事情败露,岂不连累李家满门! 沈乐也黑着脸训斥女儿:“我的小祖宗,以后可不敢这样冒失!” 今日是摄政王大度,倘若换了先皇,恐怕女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沈清音连连点头:“父亲放心,女儿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打抱不平这种事儿,还是得清楚前因后果,否则如今日一般,可对不起摄政王了。 沈清音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性格不好,遇事头脑冲动,容易冤枉好人。 往后,她还是得听爹娘的话,多听、多看、多思,少说话。 其余诸位大人看了场热闹,各有自己的想法。 诸人客套的和旁人道别,纷纷带着自家妻女离开了。 摄政王,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霸道狠戾啊。 第12章 小皇叔喝了一壶绕指柔 慕容清音拎着执壶出了重华宫。 看着洒落庭院的皎皎月华,青年忽然来了兴致,穿过竹林小径来到御花园。 随意打量了一圈儿,慕容清音选了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树,纵身上树,选了枝合适的枝干,躺了下来。 树干粗壮得很,躺在上面,叶片将他遮的严严实实,若不认真寻找,根本发现不了树上有个人。 只要慕容清音自己不愿意出来,就算有人找了,都未必看得见他。 青年舒服地躺在树上,对站在树下的梼杌摆摆手,声音带笑:“你自己找地方玩去,这里风景甚好,本王在这里赏月。” ……杵在树下的梼杌抬头看看月亮,一脸茫然。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就三十天一个轮回吗? 不过青年不问,应了一声,消失在宫苑中。 清明时节难得没有雨。 皓月当空,云淡星稀。 慕容清音躺在树上,感受着习习凉风,享受到了难得的宁静。 三年来,他几乎日日都在朝中与一帮老油子勾心斗角。 慕容清音很多次都觉得,还不如和前世一样,带一群爪牙,直接给他们都砍了来得痛快。 什么忠臣诤臣,都去死。 可是冷静下来,看着那几本呕心沥血的折子,他又觉得惭愧。 纵然世界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但是总有人在努力缝缝补补。 而他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应该走下去。 至少,不能辜负了那些在努力缝补的人。 慕容清音喝了一口酒。 酒香清冽,一口下去,暖了他的血液,却迷惑了他的感官。 月色皎洁,飘着一二白云,闪着一二繁星。 慕容清音眯起眼睛,不知为何想到了容易。 初次相见,容易只有五岁,还是个孩子。 容昭将他丢下马车,用以吸引追兵的目光。 瘦小的男孩赤着脚站在满是尸体的官道上,一双眼睛泪汪汪的。 他努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滚下来。 那样倔强而又那样无助。 慕容清音甚至在一个孩子眼中看到了他当时并不懂的眼神。 直到前世手满鲜血,他才知道那种眼神,是绝望后的解脱。 一个孩子。 慕容清音顺手将他捡起,放在自己的马背上,带出重围。 后来,他便没怎么关心过那个孩子了。 他那时信任容昭,容昭不在意的,他也不在意。 如今想想,这孩子是前世容家唯一没有伤害过他的人。 慕容清音难得良心发现,觉得以后需要对容易好一些。 青年一手执壶,一手随意折了枝树枝,孩子气的拿在手里把玩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壶酒一滴不剩。 慕容清音随手将壶往树下一丢。 嗯,才清明,天气就热起来了。 他想,随手拆了头发。 价值连城的双龙戏珠赤金冠被随手丢开,也不怕摔坏了上面鸽子蛋大的南珠。 慕容清音只觉得浑身燥热。 唔,容易这混小子,要的什么酒? 喝的时候绵软醇厚,怎么喝完了,酒劲这么厉害。 慕容清音晕晕乎乎的想,赶明儿还是要揍这小子一顿。 才几岁,就敢喝后劲这么足的酒! 幸好他给拿走了,否则小崽子还不得醉迷糊了! 紧随着慕容清音离开的容易,转眼就找不到慕容清音的踪影了。 少年先去勤政殿没找到人,又去了校军场。 两处都不见慕容清音时,少年叹了口气。 罢了,明日再和小皇叔说吧。 选妃是不可能选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选的。 容家的血脉充满了罪孽,不配被延续。 何况,他心中已有神明,从此繁星陨落,唯有明月独悬。 容易抬头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月色,神色温柔。 “孙喜,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随便走走。”容易温声说。 “可是皇上……”孙喜有些担心,“天色太晚了。” “不碍事,我就在宫里走走。”容易笑着说,“你跟了我一天了,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孙喜了解自家主子。 温和而又坚定,他打定的主意,除非摄政王开口,否则谁都别想他回转。 孙喜不再坚持,行了个礼,也退了下去。 容易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里游荡。 三年前,小皇叔强行让后宫嫔妃殉葬,如今皇宫里宫女都不多,路过的侍卫太监冲他行个礼,也会远远地躲开。 容易走到一株老树下,皱起了眉头。 树下扔了个白玉执壶,壶盖已经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小皇叔的发冠和发簪也扔在地上,相距甚远。 容易手中滑下一柄匕首,后背贴在树干上,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 没有打斗的痕迹。 那,这是小皇叔自己扔的? 少年眉峰紧蹙。 可是怎么可能! 小皇叔那样一个严肃认真的人,从来衣冠整齐、一丝不苟,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想不通。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酒壶,送到面前闻了闻,一瞬间变了脸色。 绕指柔? 少年的手紧紧攥着玉壶,手背青筋暴起。 什么人,居然能在宫宴中给自己的酒里加这种脏东西? 这壶酒本来是给他的,慕容清音离开的时候顺手拿走了而已。 所以,下药之人的目标必然是自己。 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大的主意? 容易有个猜测,但是不能确定。 片刻,容易若无其事的扔下执壶,直起身子轻声开口了:“小皇叔?” 绕指柔不是寻常春药。 这药入口,不会让人欲火难耐,只会让人意乱情迷。 问题是,这药无解。 若是不能纾解,这药总会留在人体内,长此以往,必然影响人的神智。 要说恶毒,它不要命。 要说良善,它又非得让人入了泥淖不可。 小皇叔喝了一壶酒,这可如何是好! 容易表情淡漠,心底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这可是绕指柔! 该死的,这皇宫,还是清理的不够干净。 容易攥紧了拳头,指甲扎得手心生痛,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 小皇叔还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若是不淡定,只怕小皇叔就真的要危险了。 容易咬着下唇,小皇叔这时候会在哪里? 绕指柔馥郁芬芳,混入酒中,会增强酒力。 小皇叔将一壶酒都喝光了,此时必然不胜酒力,一定走不远。 第13章 小皇叔,你就是我的月亮 容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小皇叔还等着他呢。 容易继续在附近寻找:“小皇叔,你在吗?” 少年的声音不大,但是清晰。 慕容清音昏昏沉沉地躺在树上。 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幻觉,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听到了容易的声音。 那音色清亮而又柔婉,好听极了。 容易啊,那个不经意闯入他梦中的男孩。 漂亮、纯洁、完美。 尤其是那双动不动就泪汪汪的大眼睛,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慕容清音揉揉额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是谁?”他问,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酒醉变得沙哑低沉,带着勾人的魅惑。 是小皇叔! 容易一喜,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然后呆住了。 粗壮的枝干上,慕容清音慵懒地躺在绿叶丛中。 青年衣襟散乱,领口敞开,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一头青丝随便拿一枝玉兰绾在头上,松松垮垮的,给他平添了三分慵懒的魅色。 低头看到是容易,慕容清音笑了。 不是平日里清冷的笑容,也不是骂他时冷厉的笑容。 这笑容是容易从来没见过的。 柔、媚。 甚至还带着几分娇俏。 容易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地很急。 少年咽了口唾沫,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小,小皇叔,你在树上做什么?” “我?”青年一手支着头,手肘撑着身子躺在树枝上,一手指着自己,仍是笑着问。 美人如玉,媚色天成,销魂蚀骨。 容易看慕容清音虽然神态不同往常,但是看起来情绪还不错,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应该只是醉了,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容易也纵身跃上树,在慕容清音旁边坐下。 “小皇叔,天凉,我带你回去吧。” 少年温声说,试图将微醺的青年扶起来。 中了绕指柔到底麻烦,还得想办法给他解毒。 容易在心底考虑,到底是给他找个宫娥,还是…… 麻烦。 容易的脸有些红,忍不住在心底痛骂下药的人。 那家伙,最好不要被他查出来。 否则,他一定送他们全家去给先皇伴驾! 慕容清音笑出声来:“回去做什么?今日月色正美,皇上陪臣一同赏月?” 他一条腿支着,一条腿伸直,将整个身子的线条拉的修长,好看极了。 容易别开眼神,有些不敢看。 “小皇叔,外面凉,你,先把衣服穿好。” 要命了,这样的小皇叔,简直像个妖精。 “呵。”慕容清音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抓住容易的手,在他不防备的时候,一把将人拽进自己怀中。 容易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就满眼雨露:“小皇叔……” 慕容清音握住容易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贴着他裸露的皮肤,轻笑:“皇上很怕臣?” 容易躲闪着慕容清音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怕。” 少年轻声说,泪珠儿就滚了下来。 怎么不怕,小皇叔总想杀他,他好委屈! 慕容清音钳住容易的下巴,不让他躲。 看少年流泪了,慕容清音好看的眉峰蹙成一座小山:“皇上到底哭什么?臣又不吃人。” 说到后面一句,慕容清音贴近容易的耳朵,往他耳中吹了口气。 容易打了个哆嗦,险些从树上掉下去,被慕容清音一把拉住,按回自己怀里。 “皇上当心,若是摔下去,臣可是心痛的。”喝了绕指柔的慕容清音与平日判若两人。 若不是知道他吃错药了,容易都得怀疑这御花园里的花儿朵儿成了精,附了小皇叔的身。 容易叹息一声,眼泪还没干,就反手握住慕容清音的手,将他禁锢在身子下:“小皇叔,你中药了,我带你回宫。” “中药?”慕容清音试着调动内力,没有任何滞涩感,嗤笑一声,“皇上和臣开玩笑?” 眼前的少年肤白若凝脂,唇红如樱珠,眉眼低垂,乖顺可爱。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心底有一根弦被拨动了。 青年勾唇低笑:“皇上,莫不是期待着臣中药?” 容易深深的呼了口气:“小皇叔,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你有任何闪失。” 他的人生中每一个至暗时刻,都是他将他从绝望中拉出来。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清澈的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慕容清音笑得轻佻:“臣不信。” 容易垂眸:“小皇叔醉了,我带您回去。” “臣不回去。”慕容清音醉态迷离。 容易无可奈何,试图将慕容清音抱起。 可是酒醉的慕容清音,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两人推拉之间,慕容清音身形不稳,从树上跌下。 “小皇叔!”容易吓了一跳,一把拽住慕容清音的手,将人捞进怀中,抱着慕容清音徐徐落下…… 两人的衣衫在空中翻飞、纠缠,仿佛一只巨大的蝴蝶,翩然落地。 容易稳稳地站住,怀中是醉眼迷离的慕容清音。 小巧的少年抱着高大的慕容清音,出人意料,却又意外和谐。 反差美,别具一格。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从少年怀中挣脱,自己站住:“皇上这是做什么?” 他笑着问,没有任何不悦。 似乎,还带着一点儿挑逗。 容易压下心底的浮躁。 小皇叔只是中了绕指柔。 他如今的所有举动,都并非发自本心。 他不能唐突了小皇叔。 少年轻叹:“小皇叔,皇宫大,我怕黑,您能送我回宫吗?” 管他怎样,先把人骗回去吧。 清明虽然天气回暖,但是半夜到底冷清,小皇叔这个样子,再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慕容清音攥住容易的手:“皇上这是在邀请本王?” 青年忽然变得极具侵略性,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豹子。 而容易,无疑就是他看上的猎物。 容易看着青年被情欲侵染的眸子,咬了咬唇,轻轻点头:“是。” 慕容清音笑了起来:“既然如此,皇上为什么不愿陪本王赏月?” 他一只手挑起容易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问。 容易没有躲开,少年的眼眸干净的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澄澈明净:“因为,小皇叔你就是我的月亮。” 慕容清音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一下子愣住了。 容易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鼓足勇气,忽然吻住青年的薄唇。 让他放纵一次吧。 就算等小皇叔清醒过来,要杀他泄愤,他也甘愿。 第14章 小皇叔,朕,得罪了 慕容清音没有推开容易,甚至笨拙的接纳了容易的索取。 等到两人分开的时候,喘息都有些粗重。 慕容清音打横抱起容易,急速往最近的宫舍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本能的顺从身体的渴望。 慕容清音随意踹开一间空房,进门后又一脚踢上房门。 青年将容易丢在简陋的木床上,急切地覆上来,吻住少年的双唇,手不安分地扯着少年的衣服。 容易配合的解开衣袍,任由他胡闹。 找宫娥解毒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容易只要想到那种可能,都嫉妒到发疯。 容易闭上眼睛。 慕容清音的动作粗鲁而又毫无章法。 半日,青年没有任何进展,粗鲁的动作让少年忍不住“嘶”了一声。 容易睁开眼睛,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 少年的眼睛泛着春水,映着透进房间的月光,别具风情。 慕容清音更加烦躁。 他只知道自己心底有一团火,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灭火。 青年的表情暴躁而又绝望。 容易没想到会是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慕容清音神色不虞。 容易忽然翻身将人压到身子底下,一手扣住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小皇叔,朕,得罪了。” 慕容清音的眼神从暴躁变得迷离:“容易,你……” 容易吻住他,不让他再多说一句。 衣衫落地,小小的房间内,渐渐响起高高低低的呻吟声,和深情的耳边低语…… 早上醒来的时候,慕容清音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他昨晚好像做了一场荒谬的梦。 梦到自己和容易…… 慕容清音捏了捏太阳穴。 太离谱了,怎么可能做那种梦。 他准备起身更衣,然而一转头,整个人都懵了。 容易浑身赤裸的躺在他的怀里,一只胳膊还揽在他的腰上。 少年赤裸的皮肤上遍布着红紫吻痕和一道道长长的抓痕。 慕容清音就算再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容易这一身,总不能是半夜出去和猫打架了吧! 再看自己,一样一丝不挂。 身上不正常的痛和说不出的舒畅,都在告诉他,那荒谬的可不是梦,而是他! 慕容清音的记忆渐渐回笼。 很好,这事怨不得容易。 谁让他手贱,拿走了那壶酒! 技不如人,他认栽! 慕容清音嘴角勾着一抹笑,倾国倾城。 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容易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慕容清音嘴角那艳冶如雨中芍药的笑容。 容易打了个寒战,眼泪又流了下来:“小,小皇叔……” 他不是想哭,他…… 呜,他真的想哭,小皇叔这个样子已经不是要杀人了。 小皇叔分明想一口一口咬死他! 虽然容易也觉得自己挺该死的。 趁人之危,占了小皇叔的身子。 可是,尝到了甜头,他真不舍得就这么去死。 哪怕,死前让他再风流一次呢。 看这小兔崽子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慕容清音冷笑一声。 看看这副柔弱可欺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昨夜…… 妈的,不能想,他怕自己忍不住掐死这小兔崽子! 慕容清音敛了笑,冷着脸推开容易:“皇上该去书房进学了。” 容易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是小皇叔,你昨夜压榨了我一……夜……” 容易很识趣的收声,不能说,小皇叔虽然没笑了,但是看起来眼神都能杀人。 慕容清音冷笑,好,好得很,他还敢提! 慕容清音捡起扔了一地的衣服,从中找出自己的穿上,散着头发推门出去。 容易缩在床上,忍不住开始盘算,如果自己现在逃命,有几成把握。 半日,他重新躺回床上,瘫成一张饼子:没有把握,一成都没有,死了算了。 容易认命地爬起来想要穿衣服。 然而衣服拿在手里,才发现根本穿不了。 无他,被某个不懂人事的家伙撕坏了。 容易一头撞在床柱上,他是真的只能名声不保?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对外怎么说,说什么? 肯定不能说睡了慕容清音,会被活活打死。 说自己宠幸了个宫女? 呵呵。 别闹了。 他的爱好不是女。 所以坚决不能给那些大臣往他身边塞人的机会。 难不成说自己宠幸了个太监? 那让人怎么看孙喜? 孙喜是无辜的! 容易最后好不容易胡乱穿好衣服。 不等出门,梼杌捧着一套新衣进来了。 容易呆住。 “梼杌将军,您……” 梼杌为什么给他带衣服? 难道小皇叔和梼杌说了? 小皇叔准备接受自己了? 还是小皇叔就这么信任梼杌,什么都能说? 那梼杌来干什么? 杀人灭口? 容易干笑了两声,手不自觉地往腰带上摸索,那里有一柄软剑,是小皇叔给他的:“那个,您有事?” “奉王爷命令,给您送衣服。”梼杌的口气与往常无异,淡漠平静,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王爷让末将送您去书房。” 容易又呵呵干笑了两声:“好好好,上学好啊,朕最喜欢上学了。” 梼杌觉得这个小皇帝脑子有病。 他不是最讨厌上学吗? 怎么,从树上摔下来一次,把脑袋摔傻了? 居然最喜欢上学了? 真是有病。 梼杌当然不懂容易死里逃生的快乐。 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家王爷有气没处撒的愤怒。 只是等他把容易送去书房,发现暗卫营的人全都被派了出去。 摄政王有令,昨日宫宴,有人试图下毒谋害皇上,昨日赴宴之人均有嫌疑,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那个大胆狂徒给挖出来! 梼杌想起王爷早晨回来时,周身那浓的都快要实体化了的怨气,有些奇怪。 有人试图毒杀皇帝,也不用这么生气啊。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和小皇帝那个小哭包有这么深的感情了? 梼杌的脑子不够用,想不明白的事儿就干脆不想了。 他有耳朵,会听话就够了。 反正王爷绝对不会害他。 梼杌对自己分析的结果极其满意,心满意足的带队出去搜捕下毒的嫌疑人了。 敢给小皇帝下毒,还真以为小皇帝是傀儡,就可以随便杀? 要杀,那也得留着给他家主子动手,毕竟是主子养的傀儡嘛。 第15章 把人交给皇上处置吧 山海卫是慕容清音的私军。 但是前世,慕容清音对容家一片赤诚,将山海卫都拿了出来,用于监察百官。 如今山海卫虽然还没有前世监察百官时无孔不入的监控网,但是效率依旧极快。 负责搜集探查的天机营很快就找到了买通御膳房,给容易下药的嫌疑人。 谁也没想到,给容易下毒的,竟然是二公主容情。 容情的母亲是容昭的德贵妃。 母亲受宠,小姑娘也跟着受宠,在整个皇宫中,曾经是仅次于大皇子容许的存在。 就连二皇子容和,都要让她三分。 无他,容昭实在宠溺容情。 倘若惹了容情不高兴,容昭可是不会轻饶了任何罪魁祸首。 纵然是容易一直活得像个小透明,也没少被容情折磨。 而其中的原因,也只是容情喜欢拿他取乐罢了。 当初慕容清音血洗容氏血脉时,出于一点不忍,放过了两个公主。 公主而已,不能谋朝篡位,不能调兵遣将。 也不像后宫嫔妃,留着祸乱宫闱。 既然没什么威胁,慕容清音也不想多造杀孽。 只要她们安分守己,慕容清音就当多养了两只金丝雀儿。 可惜了,这两只金丝雀儿皮下是鹰隼的心。 若是早知今日,慕容清音当初必定直接清了容氏满门。 包括容易那个兔崽子! 山海卫来回禀的时候,慕容清音正在练剑。 青年身姿矫健,手中的长剑舞出万道寒光。 只是今天的剑意,带着凛冽的杀气。 白泽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心中有和梼杌一样的猜测。 主子不会莫名其妙如此,一个小傀儡,纵然得用,也不至于让主子如此动怒。 所以…… 白泽想到了宴会上被主子带走的酒壶,只觉得凉气从四肢浸到了骨髓深处。 主子……没问题吧? 白泽垂眸。 应该没有问题,否则主子不可能不叫御医。 那…… 白泽正在想着,慕容清音已经收了长剑:“找到了?” 青年拿起丢在一旁的汗巾擦擦汗水,淡淡地问,不辨喜怒。 “是二公主。”白泽恭敬地回答。 “既然是她,交给皇上处置吧。” 慕容清音随手丢下帕子,语气平静淡漠,仿佛与他毫无关系。 慕容清音这样的反应,反而让白泽拿不准了。 所以,主子没中毒? 白泽一时也迷惑了,拱手答应:“喏。” 容易今天读书格外认真。 认真到,让申老太傅都怀疑他是换了个芯子。 老爷子颤颤巍巍走到容易面前,探手试试他的额头:“陛下今日可是哪里不舒服?” 也没发烧啊,那怎么变化这么大? 这不应该啊。 这小子仗着自己聪慧,从来能偷奸耍滑就绝不脚踏实地。 所以今日这是怎么了? 入宫时,他也听说了宫中在大肆搜捕昨日宫宴上给陛下下毒的人,难道说,陛下是中毒伤了脑子? 若真是如此,他得问问是什么毒,弄一点回去给自家不成器的孙子吃,看能不能也和陛下一样勤学苦思。 容易被老太傅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老师,我认真学习,您不应该高兴吗?” “老臣的确高兴,可是万事万物发生变化都得有个缘由,陛下突然如此认真,倒像是鬼附身一般不可理喻。” 老太傅捋着胡子,认真地说。 容易笑了笑,将书一丢,靠在椅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太傅还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正经,对吧?” 老太傅本能地想说不对,这个样子态度不端正。 可是想到容易的问题,他不得不承认,容易说得对。 这小崽子就应该这个样子! 容易知道自己说对了,嘿嘿笑了两声:“老师,我这不是闯祸了,怕小皇叔责骂,所以在您这儿好好表现,以期您在小皇叔面前,给我多美言两句啊。” 最好是吹的天花乱坠,让小皇叔觉得自己也能凑合着用用,不至于沦为弃子。 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容易心中惴惴不安,小皇叔,他会作何反应? 少年的手在老太傅看不见的位置攥紧。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不能放弃。 容易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就连申太傅让他背书,都没有听见。 气的老爷子拿起戒尺就往桌上敲:“陛下!” “啊!”容易跳了起来,“老师别生气,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您再说一遍?” ……申太傅觉得这孩子就不能夸。 你瞧,一句还没说完,这小崽子就原形毕露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就要以下犯上揍他一顿,门外传来一个毫无辨识度的声音。 “申太傅,末将奉摄政王之命,给皇上送个人。” 这个声音平静寡淡、没有任何特色,甚至话音落了,你都记不起刚刚说话的是男是女。 申老太傅回头,就见门外站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手里还拎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堵着嘴巴的女人。 申老太傅怔了怔,拱手:“敢问将军……” “末将王府参将,奉王爷之命,将昨日下毒毒害陛下的罪魁祸首送来请陛下处置。” 男人说,同时将手里的女人往前一丢。 男人的力气极大。 书房不小,但是男人看起来随意一丢,就把人摔在了容易脚下。 容易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看都不看这位二姐一眼:“书房清净地,还是劳烦将军将这罪奴关进掖庭,朕下学后自去处置。另外,朕以为这罪奴的长姐也有问题,还请将军将人一同带过去。” 容情虽然骄纵跋扈,但是没有脑子。 若是容情自己做的,得到给他下毒的机会,那就不是绕指柔,是鹤顶红了。 所以大公主容华绝对脱不了关系。 那才是条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随地都会蹿出来咬人。 小皇叔不入后宫,不了解这些,他却是知道的。 至于说把人带离,不能在这里动手,吓到老师可不好。 面具男答应一声,又将地上的人拎起来,很快消失在书房外。 尽管时间很短,女人也发髻凌乱,但是申太傅仍然认了出来。 那是二公主容情,是二公主给皇上下毒? 申太傅意识到了事态的复杂:“皇上今日的功课学得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吧。” 老太傅捋了捋胡子,拱手行礼。 容易嘿嘿笑了,简直要上前给老夫子个爱的拥抱。 怪不得老师能是三朝帝师,就凭这觉悟,那就该是他的! 少年笑嘻嘻地起身还礼:“学生送先生。” 第16章 朕,没有兄妹,只有皇叔 送走申太傅,容易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阳光而又清纯,毫无心机:“走吧孙喜,陪我去看看那些个乱臣贼子。” 孙喜觉得自家陛下可真是被摄政王带坏了。 瞧瞧那笑容,和摄政王简直如出一辙。 甚至比摄政王笑得更灿烂。 孙喜默默地跟了上去。 自家小主子根本就是个白切黑。 不过也是,先皇的儿子,怎么可能单纯。 话说回来,二公主和大公主的罪名是给皇上下毒? 那皇上如今身体如何啊? 孙喜更担忧了。 虽说自家皇上只是个傀儡,可是皇上对他是真好啊! 孙喜打心眼里希望皇上能够健健康康,平安百岁。 至于说掌权,算了,他看的出来,皇上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 孙喜纠结成了一段麻花。 容易来到掖庭的时候,面具男正守在门口,见他来了,拱手行礼:“皇上。” 容易笑嘻嘻地回了个礼,完全不觉得慕容清音的人见到他不跪有问题:“敢问将军怎么称呼?” “末将白泽。”男人说,没有丝毫见到帝王该有的谨小慎微。 容易觉得应该的,毕竟他的小皇叔才是真正的主子:“有劳白将军了,那俩罪奴在里面?” “在,皇上请。”白泽侧身,让出位置。 容易脸上的笑容愈发清纯可人:“烦劳将军守在这里,若无小皇叔命令试图接近者,格杀勿论。” 少年笑吟吟地,用最温和的态度,下着最冰冷的命令。 白泽面具下的脸微僵,沉默了片刻,叉手答应:“喏。” 少年毫不在意白泽的犹豫,推门进去:“孙喜,你留在外面等我。” 他倒是不在意手足相残的罪名,但是事关小皇叔的清誉,还是不要让除了自己和小皇叔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了。 容华容情被关在一处单独的院落里。 偏远、僻静、荒凉。 容易推开门进去。 破旧的房门发出嘶哑的声响,仿佛鬼怪的叹息一样难听。 随着门被推开,阳光照进房内,能看到尘土在房中飞扬。 容易并不在意,举步进去。 白泽和孙喜一左一右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阳光也随之被挡在了门外,一如里面那两个女人的希望。 容易缓步踱到两人面前,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公主变得卑微、肮脏,露出一抹绝艳的笑容:“大公主,二公主,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少年笑着问,声音如潺潺流水,温柔和婉、悦耳动听。 他满意地在两人眼中看到了惊恐和愤怒。 猎物临死前的反扑,总是更容易让猎手感到兴奋。 容易蹲下,随手扯掉了塞在容华嘴里的破布:“大公主有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呢,嗯?” 少年笑着,露出皓齿。 不知为何,容华总觉得,这样的容易就像一头扑倒猎物的恶狼,下一个动作就是撕裂她的喉管。 容华瑟缩着藏在容情身后:“三皇弟,本宫什么都不知道,本宫是无辜的,你,你要相信本宫啊。本宫……” 容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大姐,她怎么能这么说! 容易笑得优雅:“大公主,朕是皇帝,可不是你的皇弟。大公主如此不知尊卑,是该好好长长记性。” 少年笑着说,忽然抬手,狠狠一巴掌掴在容华脸上,打的她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一巴掌,他是替慕容清音打的。 倘若不是自己…… 小皇叔中了那毒而不自知,若是真的有个好歹,她就死一万次也不够赎罪。 容易粗鲁地将人拽起来,笑容依旧恬淡:“还请大公主告诉朕,你的另一颗棋子是谁?” 绕指柔,总不可能是为了将他变成傻子。 她必然准备了一颗棋子,妄图通过内闱来控制他,最后夺回容家的权力。 想什么呢。 容易冷笑一声,他就算死,也绝对不会给小皇叔的大计添乱。 哦,死之前,他得把这俩罪魁祸首先送走。 这可是他的好父皇最喜欢的两个孩子,不去伴驾不合适。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容易捏着容华下巴的手指用力,看她痛苦的皱起眉头,笑得更为温柔:“大公主不肯说吗?没关系,把那天来参加宫宴的贵女都杀了就可以了。” 容华惊恐地瞪大眼睛。 就连还被堵着嘴巴的容情都吓傻了。 “容易,你是皇帝,你不能如此……”容华试图挣扎。 “为什么不能?”容易瞪大眼睛,表情茫然而无辜,“容家都是混蛋,你爹折磨死我娘的时候,难道还想过自己是皇帝,应该爱护子民?” 少年嗤笑一声:“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容华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弟弟,完全不像看起来一样懦弱可欺。 绵羊的皮下,藏着的是一头草原狼。 凶猛、孤傲、冷血无情。 容华打了个哆嗦:“容易,你姓容,是父皇的儿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父皇是怎么被害死的!” “朕当然知道。” 容易脸上的笑愈发真诚,天真无邪:“先皇是宠幸嫔妃时,马上风死的啊。” 似乎是怕容华不信,少年又认真地追加了一句:“朕当时就在现场,亲眼所见。” 容华惊恐地看着这个从前被她们的奴才踩在脚下,恣意凌辱的少年,只觉得他疯了。 “皇上,慕容清音他就是个反贼,我也是为了帮你谋划啊!我们才是骨肉至亲你知不知道!” 容华嘶喊,试图挤出两滴眼泪来。 她这时候还在试图用“血脉亲情”逃过一劫。 “骨肉至亲?”容易歪了歪头,露出了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神情,一双小鹿般明亮的大眼睛里蓄起了水雾,随时都会滚下泪花儿来,“大公主当真这样认为?” “当然!”容华看到了容易的眼泪,自以为抓到了救命稻草,“本宫,本宫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皇上您夺回帝王的权势。” 她谄媚地笑着。 容易眼中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沿着桃花般的面颊滑落,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有一件事,长公主或许还不知道。” 容易轻声说,声音温柔的仿佛怕吓到容华。 他贴近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笑得凄凉而又邪气:“朕,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皇叔。” 少年的笑近乎搏人鬼魅,眼底冷的能凝出霜花:“朕奉劝大公主老实回答,还能死得舒服点儿。” 第17章 小皇叔,我脏了 容易面带笑容,用最温柔的动作解开了容华身上的绳索。 就在容华以为自己死里逃生的时候,少年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在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中,一寸寸折断了她的手指…… 容华的惨叫声从破旧的房子里传出,惊飞了院落中无数飞鸟…… 容华很快就变得惨不忍睹。 容易把玩着手中还染着血色的短刃,笑着看向还被绑着的容情:“二公主呢,可愿意告诉朕?” 容情已经被吓傻了。 十六岁的少女,从前一直被父亲母亲捧在掌心娇养,未曾经过任何风霜,一贯的嚣张跋扈。 谁想到今日,她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早在容易折断长姐手指的时候,容情已经吓尿了。 所以当容易拽出她嘴中的破布时,少女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倒了出来! 和容易知道的差距不是很大。 容易笑了:“看,还是二公主聪明,这样痛痛快快地说了,也省得受罪,您说是不是呢,大公主?” 他低头踢踢地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是还在苟延残喘的容华。 容华的口中发出呀呀的嘶吼,随着她的声音发出,便有血水从她口中流出。 无他,女人的舌头已经没了。 容易随手捡起地上那截沾满尘土、肮脏不堪的肉块,塞进容华嘴里:“大公主想要自己的舌头啊?朕帮你。” 一直眼睁睁看着容华被折磨的容情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 …… 许久,房门吱呀一声响了,容易开门出来。 少年明黄的龙袍上多了几朵斑斑点点的血色梅花。 容易冲白泽笑道:“有劳白将军,里面的垃圾清理一下。” 他和白泽说完,转头去唤孙喜:“孙喜,我们回去,朕身上染了脏污,要沐浴更衣。” “喏。”孙喜赶紧跟上容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皇上出来后,带着点儿厉鬼般的煞气。 孙喜不敢问,只能在心底祈祷皇上没疯。 看容易带人出去,白泽转身推门进去,然后愣住了。 房间里的确只有垃圾。 墙角那堆烂肉,的确不能称之为人了。 只有两颗被剜了眼珠、剩下两个模糊的血窟窿的头颅,和满地零碎的衣衫证明,这堆烂肉是属于人的。 白泽打了激灵,也感到了恐惧。 小皇帝进来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将两位公主肢解的如此彻底! 这般心狠手辣、这般魔鬼手段…… 他得提醒主子,小心提防。 这小皇帝,绝不像他看起来那么软糯无辜! 假以时日,他甚至不会比自家主子差! 白泽沉默了片刻,拍了拍手。 两个和他一样戴着面具的暗卫出现在房中,跪在白泽面前。 “这堆垃圾,处理了吧。” 白泽冷声吩咐。 至于他,他得赶紧去找王爷! 容易不在乎白泽怎么想,也不在乎白泽准备怎么和慕容清音汇报。 他敢动手,便做好了准备。 小皇叔倘若为此忌惮了他,他甘愿拿项上人头,换小皇叔心里痛快。 这是他欠小皇叔的。 小皇叔若是还愿意留他一条命,这就是他的投名状。 为了小皇叔,他可以做任何事。 少年垂眸看着脚下的青石路,心中茫然。 他希望自己不用死。 他还想陪着小皇叔,看小皇叔一统四合,看小皇叔君临天下…… 他还想去娘亲的坟前上一炷清香…… 他其实不想死…… 少年忽然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砸碎在青石之上…… 孙喜看着突然就哭了起来的主子,满心迷茫。 不是,两位公主说什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皇上就哭了? 容易直接回了乾照宫。 一进乾照宫的院子,少年就脱下身上的龙袍塞进孙喜手里:“这衣服脏了,拿去烧掉!” 沾了容家孽障的血,真脏,恶心。 少年的脑海中全是她们曾经将他绑缚在院子里,恣意凌辱的情景。 那些混乱的记忆和容华容情死前的乞求混在一起,让他忍不住胃里泛酸。 容易蹙着眉压住胸口,感觉自己几乎要吐出来了。 容易来到泳池前,没脱里衣便跳了下去。 脏,太脏了,他得好好洗干净自己。 慕容清音接到白泽的禀报,来找他的时候,少年还泡在浴池中,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双手,白皙的皮肤变得通红都不肯停下。 慕容清音站在屏风外,看着少年近乎执念地动作,心底五味杂陈。 明明是他被…… 这小子什么态度? 他还没这样洗呢,就轮到这兔崽子了? 慕容清音觉得不是滋味,冷冰冰地开口了:“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他其实更想把剑架到容易脖子上,问问他是不是活够了。 乍一听到慕容清音的声音,容易愣了下。 抬头看到屏风外朦胧的身影,容易毫无征兆地哭了。 “小皇叔……”少年哽咽着,声音委屈而又绝望,“我好脏啊,我,我手上全是容华和容情的血,脏,太脏了,怎么都洗不干净。” 他厌恶容家的每个人,他甚至厌恶自己。 容家的血太脏了,是臭的! 这样脏臭的他玷污了天神一样的小皇叔,也该死。 容易哭的梨花带雨:“小皇叔,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若是不能获得小皇叔的原谅,他宁可去死。 嗯? 他这副模样,是因为沾了容家姐妹的血? 慕容清音的心情忽然好多了。 青年看着屏风另一侧,哭的抽气的少年,终究不忍怪他。 他也是为了帮自己解毒…… 慕容清音还记着少年被自己压在身下时的顺从。 是他自己不谙人事…… 慕容清音的脸烧了起来。 青年低咳一声,佯装镇定:“本王没有怪你,皇上……不必自责。” 停顿了片刻,慕容清音又道。 容易的抽泣声更大了,却没有说话。 慕容清音听的心烦,后面的话冲口而出:“本王都说了不怪你,你哭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暴躁,一边说一边冲动的转过屏风,站到了容易的面前! 这小兔崽子,一天天就会哭,就是想看他内疚是吧! 慕容清音甚至有些气急败坏,想要将容易从水里拖出来,狠狠地打一顿,警告他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 然而转过屏风的一瞬间,慕容清音呆住了。 第18章 容易,你找死 偌大的泳池中,少年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孤零零地站在池水中,浑身湿透。 白色的里衣沾了水,变成半透明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容易线条优美的肌肉在水下若隐若现。 这恍如水中望月、雾里看花的朦胧美,刺激着慕容清音的感官。 青年蓦地想起昨夜,少年的汗水划过身前,滴落下来的模样,脑袋里嗡的一声。 就像是某根弦被烧断了一样,他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容易。 慕容清音的眼神恍如看到兔子的饿狼。 容易被这凶恶的眼神看的惴惴不安,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小皇叔?” 这眼神太可怕了,扑食猛兽一般。 一会儿欲壑难填,一会儿咬牙切齿…… 容易丝毫不怀疑,慕容清音准备一雪前耻之后将他一刀两断。 少年抽了抽鼻子,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清音。 呜,他不是要卖惨,他就是忍不住啊。 容易的理智告诉他要赶紧收住眼泪,可是他的泪腺告诉他他不想,他要继续哭。 容易紧咬着下唇,憋得脸都白了。 慕容清音忽然跳下水,粗暴地将少年扯进自己怀中,钳住他的下巴:“容,易!” 他一字一顿的喊他的名字。 容易觉得自己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慕容清音抬起容易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这副模样,是想做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菟丝花般攀附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怎么看都是柔弱可欺、秀色可餐。 妈的,兔崽子这副水晶兰般的娇态,他纵然是个男人,也忍不住啊! 慕容清音一瞬间有将他压在池边,狠狠占有地冲动。 青年自认为虽然不是个君子,但是该有的底线他还能守住。 昨晚是因为绕指柔,他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可是今天他是清醒的,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 慕容清音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靠着指甲扎入手心的痛感,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容易噙着泪水看着慕容清音,声音哽咽。 前世今生复杂的情感纠缠在一起,容易忽然冒出一句:“清音哥哥,对不起,能原谅我吗?” 一句软绵绵的“哥哥”。 慕容清音刚刚克制住的冲动再次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疯狂叫嚣起来。 他听到脑海中“铮”地一声,一根叫理智的弦断掉了。 慕容清音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容易,你他娘的找死!” 他一面说,打横将人从水中捞起,抱进怀中,近乎威胁地看着怀里的少年:“你若后悔,现在说还来得及。” 容易闭上眼睛,羽扇般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 片刻,容易仰起头,蜻蜓点水般在慕容清音的唇上一吻:“清音哥哥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轻声说,身体如同蝴蝶的翅膀般轻轻颤栗着。 慕容清音将人丢在池边厚厚地、被池水打湿的羊毛毯子上,便覆了上去…… …… …… 慕容清音是被容易抱上岸的。 仰面躺在浴池边的毯子上,慕容清音只觉得离谱。 清醒着被容易翻来覆去,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抵触或者不悦。 羞耻的刺激和极度的欢愉甚至让他欲仙欲死,更胜昨夜。 慕容清音爬起来穿好衣服,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乾照宫。 容易没有出声喊他。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能从牛角尖里钻出来。 …… 慕容清音黑着脸离开乾照宫的时候,脑子里一团乱麻。 青年衣着整齐,看起来与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衣衫下遮着什么样的痕迹。 自己是疯了吗? 慕容清音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他本是想一雪前耻,然后和容易两不相欠,一笔勾销。 可是最后怎么会变成那样的局面? 和昨夜一样,被…… 妈的。 慕容清音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怀疑自己中的毒不是绕指柔,是容易。 青年面色铁青。 清冷的月光穿过树梢洒在庭前,温柔如水。 慕容清音突然恼羞成怒。 好端端的,赏什么月! 他这辈子最讨厌月亮了! 梼杌不太明白王爷为什么在乾照宫呆到这么久。 不就是来看看小皇帝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吗? 不至于就谈到了大半夜吧? 而且脸色可真难看啊。 上次王爷脸色这么差,还是前年兵困犬戎,三月不克的时候。 怎么,小皇帝比犬戎还难收拾? 而且,王爷看月亮干什么? 一脸的苦大仇深,仿佛和月亮有夺妻之恨一般。 昨夜不是还很开心的要赏月吗? 慕容清音忽然停住了脚步:“梼杌,让驺吾和鹿蜀从容易身边撤回来,把孟极孟槐换过去。” 梼杌愣了下:“主子,孟极和孟槐?” 主子开玩笑的吧,那可是孟字营的正副统领! 孟字营,一贯都是暗杀的高手…… 梼杌心底颤了颤:“主子是想?” 要伺机杀了小皇帝? 这事儿不用孟字营,他就可以。 慕容清音一眼就看出自家这忠心耿耿、武力过人的属下在想什么,脸色更冷了。 “别胡闹,容易我留着还有用。” 慕容清音冷声解释:“调孟极和孟槐来,是为了保护他,免得再发生这种事。” 驺吾和鹿蜀都是梼杌带出来的人,忠心是没得说,脑子都是实心的,指望他俩做预判,还不如指望猪会上树。 慕容清音重生归来,头一次嫌弃这前世陪自己走到人生最后一刻的人。 梼杌挠了挠头。 主子今日好奇怪。 说他心情不好吧,他肯耐心地给自己解释做决定的缘由。 可若说他心情好…… 梼杌都不敢说,到底是主子的脸更黑,还是御膳房的锅底更黑。 梼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主子的心情的确不太好。 主子肯解释,也不是因为自己忠心耿耿。 主子分明是怕他没带脑子,去把容易做了! 梼杌讪讪地闭嘴了。 算了,主子的决定都有道理,他执行就对了。 慕容清音阔步往宫外走:“通知玄武营开拔,本王要去太清山围猎!”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想再见到容易! 宫门外,早有人牵了马车在等他。 慕容清音进了马车,闭上眼睛。 容易,容易。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容易! 容易的泪,容易的笑,容易的…… 慕容清音的脸蓦地红了,连耳朵也烫起来,低咒一声。 容易也没比慕容清音好多少。 少年仍躺在浴池旁湿漉漉的地毯上,全身上下遍布着红紫痕迹。 昨夜的瘢痕未退,今日又添了新的。 片刻,少年绽开一个笑容,眼底的温柔比三春的旭阳更暖。 他的神明啊。 他不会放手了,无论用什么方法。 少年从毯子上爬起来,随意披上一件袍子,往寝宫走去。 睡吧,明日还要去书房。 他得好好表现,还指望着老师能在给自己多说两句好话呢。 第19章 帮我绑个人 容易这一觉睡得很沉,就连梦里都在笑。 早晨醒来的时候,少年的床边除了孙喜,站着两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容易一时懵了,没反应过来是自己没睡醒,还是来了外人。 看他一脸迷茫,那两个陌生人倒是恭敬地跪了下来:“末将孟极(孟槐),给皇上请安。” 容易揉了揉眼睛,脑袋还有些不太清醒:“孟?你们是孟字营?” 孟字营的统领来自己这里干什么? 还乖乖地给自己请安? 他在做梦吧? 孟字营可是小皇叔手里的大杀器。 当初那些不听容昭话的大臣,大多都是被孟字营处理掉的。 孟字营杀人,不仅不见血,还不见尸。 孟字营? 容易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眨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两人:“二,二位将军,有何贵干啊?” 少年讪讪地笑着,在考虑自己到底是应该现在就逃,还是乖乖引颈受戮。 不是吧,难道说小皇叔玩不起,想要过河拆桥? 孟极和孟槐对视了一眼。 小皇帝似乎误会了。 还是孟极开口回答:“奉王爷之命,替代驺吾鹿蜀,护卫陛下安全。” 孟极孟槐,孟字营正副统领。 不同于山海卫其他几个营,暗卫们经常各自为战。 孟字营是一个整体,统领在,整个孟字营都在。 也就是说如今乾照宫已经被孟字营接管了? 容易心中忐忑,不清楚慕容清音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自己昨晚应该将小皇叔伺候的很好才对…… 小皇叔不会如此小肚鸡肠,就对他动了杀心吧? 可是,那可是他矜贵的小皇叔啊。 小皇叔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 容易认真的考虑,如果自己现在做好准备,把自己系上红绸带装进箱子里送给慕容清音,能不能讨一条生路出来。 孟极看着小皇帝依旧泪汪汪地眸子,就知道小皇帝在害怕什么。 青年将军不得不多说两句:“驺吾鹿蜀不擅长体察暗中阴诡,王爷恐怕再出现行刺之事,特命臣等前来。” “王爷还特别吩咐,如果今日陛下要处置什么人,让臣等依令行事。” 为了让小皇帝放心,孟极还刻意多解释了两句。 “嗯?”容易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 听他的命令?让孟字营听他的命令? 那是不是,小皇叔也觉得自己伺候的不错,所以愿意管他了? 可以狐假虎威的兴奋和小皇叔别扭的关心让容易的眉眼都笑开了花儿。 少年的心情瞬间从可能会被暗杀的惶恐变成了小皇叔关心他的雀跃。 容易笑眯眯地看着仍然跪在自己面前的孟极和孟槐。 也是,这两人的态度,可比昨日白泽的态度恭敬多了。 若是来杀他的,还跪什么,直接给他拧断脖子就可以了。 容易瞬间觉得心情极好,简直想要高歌一曲庆祝一下:“二位将军赶紧请起,我的确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二位将军。” 两人刚站起来,又跪下了:“请陛下吩咐。” 毕竟主子吩咐过,若是容易让他们去杀什么人或者办什么事,他们听着就是了。 孟字营有自己的判断力,只要不损害王爷的大计,小皇帝就是让他们去盗挖皇陵都行。 容易笑了,笑若桃李春风:“那就烦请二位将军,帮我绑一个人来。” 一个胆大包天、痴心妄想的蠢货。 少年唇角勾着一抹笑容,明媚而又璀璨。 孟极和孟槐心下都是一震。 白泽说得对,这小皇帝的确很像主子。 想到小皇帝肩头露出的痕迹,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王府,是不是就快有王妃了? 只希望王妃回门的时候,老太爷和老太太不会打死王爷。 还好府上还有二公子。 否则,老太爷和老太太会被王爷活活气死吧? 清明宫宴的第三天,兵部尚书谭亦宪的嫡次女失踪了。 谭二小姐在去佛堂给祖母请完安,凭空消失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 谭尚书大怒,却又无法发作。 一个闺阁女子,忽然失踪,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搜寻,否则一旦过夜不归,那么就是名誉扫地。 谭亦宪联系城防营,安排了人手借口缉盗暗中搜寻。 然而城防营的人刚出营不过一条街,就被都察院的人带着羽林卫堵在了街上。 为首的是慕容清音麾下女将青鸾。 女将银甲红袍,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笑吟吟地看着城防营参将陈凯:“陈将军,要去哪里?兵部调遣的军令可否给本将军一看?” 陈凯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笑着给青鸾回了个礼:“青鸾将军辛苦,末将哪里有什么调令,是谭尚书府上丢了个要紧的物件,命我们去寻找。” 青鸾脸上的笑容变得冷冽起来:“既无调令,便是私自调兵,罪同谋逆,来人,拿下!” 陈凯一愣,还不等作出反应,已经被人下了兵器,身后的几十士兵也都被按倒在地。 他惊愕地抬头看向青鸾:“青鸾将军,末将可是奉谭尚书口谕……” “口谕?”青鸾嗤笑一声,声音讥诮,“谭亦宪不过三品尚书,居然敢用谕令,是想谋反吗?” 陈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不不,是末将口误,谭尚书……” “是谭尚书指使你等谋逆是吧?”青鸾打断他的话冷声说,“蛮蛮,带人围了兵部尚书府,没有王爷命令,所有人不许出入。违令者,立斩不赦!” 陈凯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青鸾将军说什么?围了尚书府?不准进出?立斩不赦? 他忍不住在心底庆幸,还没有出兵搜查,否则就真的是罪同谋逆了。 只是陈凯想不明白,谭尚书一贯低调为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都察院出手? 陈凯扑通跪下了:“青鸾将军,老哥可真没有附逆啊,是……” “陈将军自可放心,不会牵连将军。” 青鸾摆手,打断他的汇报。 陈凯松了口气,接着又道:“弟兄们也没有。” 青鸾笑了笑:“只要陈将军肯出面指证,末将担保所有兄弟都会平安。” 陈凯一拍大腿答应了:“没问题,末将定然知无不言!” 看来,朝廷准备清算谭大人了,还好还好,他还没来得及上船。 青鸾不在意陈凯的激动,挥手命属下将人带回都察院地牢。 虽说最后不会有事,但还是得做做样子。 陈凯感激涕零地带着自己的士兵站起来,随着往都察院走去。 就当休沐了,挺好。 青鸾面无表情地带着羽林卫将人押了回去。 她的心底却在疯狂尖叫。 好羡慕他们可以带薪坐牢啊。 而且,如果够机灵,兴许还能升职加薪。 哪像她,还得苦哈哈去抄家。 嘤,心累。 第20章 陛下可以选秀了 兵部尚书谭亦宪因为私自调兵被贬为潮州司马的事情,很快在朝中传开了。 同时传开的,还有谭亦宪嫡次女谭莺儿在京城最大的青楼挂牌梳笼的消息。 一时间,京城权贵弟子哗然。 谁都知道谭尚书家的次女才貌双全,最关键的是心性高傲、目中无人。 那女子以自己才貌无双,艳冠京城,素来自明非皇室不嫁,甚至自诩堪为国母。 如今落到这种境地,岂不是比杀了她都难受。 不过这些与容易没关系。 少年早上从书房上完早课出来,来到勤政殿,发现慕容清音不在。 少年茫然。 小皇叔怎么不在? 他往日都在勤政殿的啊。 他怎么能让自己独自一人在勤政殿? 这么多朝臣,小皇叔不担心自己拉拢他们? 还是说…… 小皇叔为昨日的事,生气了? 容易扭头问孟极:“小皇叔呢?” 孟极拱手:“王爷今早去太清山围猎了。” 青年对容易的态度倒是很恭敬。 和白泽的倨傲完全不同。 孟槐不理解,但是不影响他以孟极的命令为尊。 许多年后,孟槐才知道,论人情练达,他们老大绝对是个中高手! 不过如今大家都不明白。 容易一愣,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小皇叔去围猎,为什么不带我?” ……孟极觉得这个事儿他解答不了一点儿。 这事儿,您好意思问别人? 看看王爷脖子上那些痕迹,您好意思问别人? 容易莫名看懂了孟极眼神中藏着的意思,愣住。 就连眼泪都冻在眼眶里,忘记落下来了。 他莫名心虚:“那……小皇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少年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问。 孟极探手:“末将不知。” 容易眨了眨眼睛:“既然小皇叔不在,你们都散了吧。” 小皇叔不在,议不了事,还是各人回各人部里去吧。 反正他是做不了一点儿决断。 孟极觉得无所谓。 大殿里的大臣不让了。 御史中丞康明站了出来:“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就算摄政王不在,也不该如此不负责任。” 容易觉得他有病。 他负什么责任? 他就一花瓶,摆着好看的! 谁家家业经营的好不好用一个花瓶负责了啊?有病吗这是。 “哦,那你去太清山和小皇叔说啊。” 容易耸耸肩,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康中丞若是不方便,朕可以陪你一起去太清山。” …… 康明哪里敢接话。 如今谁不知道皇上不过是个傀儡。 还是个十分没有斗志的傀儡。 康明擦了擦汗,换了话题:“陛下今年已经十五了,可以选秀了。” 哎? 容易愣了下。 不是,刚刚不还骂自己不求上进吗? 转眼就让自己选秀? 自己都不求上进了,选秀干什么?拖累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吗? 那不是作孽吗? 这都是什么馊主意! 容易挠挠后脑勺,觉得小皇叔这样不行。 这些大臣花花肠子太多了,他建议小皇叔换一批人。 小皇帝歪歪地靠在龙椅上,无聊地踢着脚:“让朕选秀,你们该去和小皇叔说啊。”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父母双亡,皇叔摄政,那小皇叔就是朕的父母,你们去和他商量吧。” 小皇帝笑嘻嘻的说着,没有一点儿认真的模样。 怂包,想怂恿着他去和小皇叔闹? 做梦去吧。 更何况,别说他不想选秀,他就是想选,也不能挑这么个时候啊。 这会儿和小皇叔提选秀,他是嫌自己脖子上那个东西长得太结实了,想试试小皇叔的剑快不快? 康明一噎,试图说服容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理当充盈后宫,开枝散叶,为……” “为个屁。”容易着急着去找慕容清音,没空和一群傻子胡搅蛮缠。 少年粗鲁地打断康明的话,冷眼打量着御阶下站着的一众臣子,嗤笑一声。 “怎么,诸位爱卿家的姑娘都嫁不出去了,非得盯着朕这么个窝囊废?” 小皇帝吊儿郎当,一脚踩在龙椅上,手肘撑在膝盖上,痞里痞气地看着众臣。 “要朕说,你们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瞅瞅,那几个,胡子都白了,怎么还不长脑子呢?” “觉得把闺女嫁给朕,你们就能当上国丈,一步登天了,嗯?” “做梦去吧!” “都是傻逼吗?” “大夏都是你们这样的臣子,朕可真是替小皇叔担忧,不知道哪天,国家就被你们连累的亡国了!” 容易的嘴仿佛是攻城时的投石机,叭叭地一停不停,骂的朝中大臣都有些喘不动气。 陛下今天怎么了? 疯了吗? 然而容易觉得还不够,他一定是脾气太好了,才被误会什么垃圾都能忍。 小皇帝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本折子,往康明脑袋上丢过去,精准无误的砸歪了康明的官帽。 “哎哟!”康明惊呼一声,愤怒的看着容易。 “陛下为什么打臣!” 他怒冲冲地质问容易。 容易冷笑:“为什么?倘若是容昭活着,这么给你一下,你也敢问问他为什么?哼,恐怕你早吓尿了,跪在地上和孙子一样求他饶命。” 小皇帝冷嘲热讽,满意地看着康明的脸色从铁青变得通红,又变的惨白……各种色彩走马灯一样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儿。 容易冷笑:“为什么,这就是朕的理由。你们谁不知道朕是傀儡啊?啊?康明,你不知道?许满,你不知道?还是陈平波你不知道?” 他的眼神从那群人身上扫过,冷冰冰地,带着杀气:“一个个的都知道,偏还要来撺掇朕选秀?不要以为天底下只有你自己是聪明人。朕的确是傀儡,但不是傻子!” “有本事,你们把女儿送进摄政王府,当上摄政王妃!” 容易的神色愈发冰冷,说出的话也听着更不着调:“朕还明确告诉你们了,朕就喜欢当傀儡,只要小皇叔不觉得辛苦,朕给他当一辈子傀儡!” “你们倘若有能耐让女儿入了摄政王府,好好的给小皇叔吹吹枕头风,让小皇叔废了朕自立为帝,你们就真的当上国丈了,” 他冷笑,阴阳怪气的嘲讽。 想把女儿送进摄政王府? 做梦去吧! 只要他容易活着,就绝对不许情敌进门! 进一个他撕一个,进一对他杀一双! 他就是个醋罐子,怎么着吧! 满大殿的大臣被骂的一声不吭。 倒不是说怕了容易。 容易说话实在是不讲究。 他是傀儡这种事,是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的吗? 朝臣妄图通过联姻和他换取利益,是能拿出来说的吗? 撺掇摄政王废帝自立,这种事儿又是能拿出来说的吗? 可是他都拿出来说了! 这让他们说什么! 没法说! 一个字都说不了! 一群大臣面面相觑,几乎呕出来。 龙椅背后,孟槐听的眼珠子都瞪圆了,震惊地扭头去看孟极。 我说伙计,这些话能说? 王爷回来不会宰了这小崽子吧? 青年用眼神询问自己的搭档,觉得的确离谱。 孟极神色淡然。 这才哪儿到哪儿。 看着吧,王爷回来不仅不会生气,只要陛下流两滴眼泪,他想宰谁,王爷就能给他宰了谁。 第21章 我要去找小皇叔 容易将所有试图劝他选秀的朝臣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少年犹不解气。 若不是不能败坏了小皇叔的名声,他可真想把这些老东西都砍了! 少年气冲冲地离开了勤政殿。 孙喜小碎步追在后面:“皇上,皇上您慢点儿。” 哎呦喂,我的皇上,您老跑那么快干嘛。 他是个太监,没根的人,身子弱啊。 孟极和孟槐不紧不慢地跟在孙喜后头。 “通知孟字营其他兄弟,收拾收拾,准备去太清山吧。” 孟极看着前面小皇帝怒冲冲的背影,淡淡地说。 孟槐一愣:“去太清山干什么?那不是玄武卫跟着吗?” 王爷可是让他们跟着皇上,皇上在宫里,他们去什么太清山! 孟极笑了,抬起下巴点点容易:“这祖宗要去。” 孟槐不理解:“他要去就去?” 皇上要去关他们什么事儿? 王爷可没让他去。 孟槐觉得自家统领想太多了。 孟极摇了摇头,问自家兄弟:“王爷怎么吩咐的?” “王爷说,跟着皇上啊。” 孟槐理所当然地说。 “王爷让你限制他行动了吗?” 孟极反问。 孟槐一愣:“没有啊。” 好像,王爷的确没说,要把皇上软禁在宫里这样的话? 那,皇上要去就能去? 孟槐觉得这话不对,可是哪里不对,他想不明白。 “那不就得了,棒槌。” 孟极嗤笑。 王爷没说限制皇上的行动,那当然是皇上要去就能去。 傻子。 果然,回到乾照宫,小皇帝往床上一躺,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又弹起来:“我不管,我要去找小皇叔!” 他去哪里都别想丢下他! 哪怕是地狱,也别想丢下他! 容易的眼眶有些红。 他走到今日,真的很不容易。 孟极无所谓,抱拳应下:“属下这就去安排。” ? 这倒轮到容易呆住了。 “孟将军,你不,劝劝我?”他呆呆地看着孟极,总觉得有问题。 孟极…… 可是小皇叔身边最忠心的侍卫之一…… 他,怎么…… 当真不管自己? 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小皇叔真的把孟字营给自己了? 容易心中忐忑。 把孟字营给他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是孟极自己的决定? 所以,孟极知道了…… 容易觉得自己应该劝劝孟极。 小皇叔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要挑衅他的权威。 孟极看出容易的担忧,笑了笑:“陛下不必担心,王爷的命令只是让孟字营跟着你,既没说限制你的行动,也没说不许你去找他。” 既然没说不行,那当然就是行了。 容易有些担忧:“孟将军,你觉得小皇叔有那么好说话?” 真要是那样,还是小皇叔? 孟极笑笑,神色坦然:“对别人或许没有,对陛下,应该是有的。” “什么?”容易迷茫地看着孟极。 孟极轻笑一声,抬眼看着容易,神色中带了些许戏谑:“陛下觉得,同样的事情,换个人对王爷做,会死得多惨?” 可是小皇帝不仅没死,还能活蹦乱跳的在朝堂上发脾气。 王爷甚至担心他再落入别人彀中,将孟字营都调来给他。 要知道,孟字营和玄武卫,自成立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王爷左右,是他唯二的心腹卫队。 容易满脸绯红。 孟极,他果然知道了。 怪不得当初…… 容易也笑了:“那就劳烦孟将军了。” 孟极摊了摊手:“没什么,皇上以后好好照顾王爷就是了。” 他们家王爷,在这种事情上,要多单纯,有多单纯。 孟极其实现在比较好奇,王爷和皇上,谁在上面? 他总怀疑王爷不是那个,否则的话,王爷跑什么? 一早就留下来哄小皇帝了。 毕竟,皇上掉两滴眼泪,王爷的脸都能黑一天。 容易倘若知道孟极在想什么,一定要忍不住感慨一句,这观察力太厉害了。 不过容易不知道。 但是即便孟极表现出来的,也够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皇帝笑嘻嘻地抬头:“孟将军,你也觉得我有希望对吧?” 孟极浅浅地笑了笑:“皇上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嗯?”容易愣了愣的看着孟极。 “我,这就算成功了?” 孟极笑了:“皇上也知道王爷绝非大善人,那皇上以为,您好端端的在这里,是为什么?” 容易忽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误区。 是啊,小皇叔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倘若旁人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人皮都已经缝到军鼓上了。 他不仅做了,还做了两次! 而且他还活得活蹦乱跳的,甚至可以借助孟字营狐假虎威! 容易瞬间支棱起来:“走吧孟将军,我们去找小皇叔。” 他的小皇叔,可真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太清山,皇家猎场 慕容清音上山三天以来,就像疯了一样。 梼杌跟在主子身后,初时还为主子高超的箭术叫好。 渐渐的,就连迟钝的梼杌都觉得不对了。 主子,这是准备把山上的猎物扫干净? 主子从前围猎,也喜欢追逐猎物,但是可从来没有和今日这样…… 眼瞅着无论是鹿还是狍子,兔子还是野鸡,就连树梢上的麻雀,只要被主子盯上,都逃不过一箭毙命,梼杌有些急了。 “爷,如今是春季,百兽禽鸟繁衍生息,就算围猎,也不宜如此……” 他硬着头皮出声。 回应他的,是羽箭离弦而去,将一只看起来还没断奶的小鹿射倒在地! 梼杌闭嘴。 青年胯下一匹枣红马,黑袍玄甲,眉眼冷厉,比箭镞更锋利。 他停下手,回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梼杌摇了摇头,默默地咽了回去刚才的话。 慕容清音顺手将手中的弓箭丢给梼杌:“哼,当本王聋了?” 梼杌陪笑:“属下这不是怕您累着吗?” “滚蛋吧你。”慕容清音冷笑。 “你回去吧,本王自己走走。” 慕容清音淡淡地说。 青年目光淡漠,似乎还带着些烦躁。 梼杌愣了下,下意识地拒绝:“不行,山里危险,属下必须跟着您。” “滚吧你,怎么,本王离了你会死?” 慕容清音神色淡淡地,口气也不怎么好。 山里也不过就是有个鹿、狐狸,还能怎样? 他难道连个狐狸都打不了了? 想到狐狸,慕容清音更气了。 梼杌被骂的有些冤:“不是,王爷,我……” 他的武功的确不如王爷。 可是他是个侍卫啊。 侍卫不跟着主子,他还有什么用啊? 再说了,山里也不只是有狐狸,熊也是有的,只是不太见就是了…… 而且,上次可不就是他没跟着,王爷回来以后就不正常…… 慕容清音摆摆手,明显很不耐烦:“不用你瞎操心,走就是了。本王还不如你了是吧?” 他真的很烦,就是想出来散散心,梼杌还来烦他。 梼杌无奈,拱手退下。 慕容清音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小鹿,一拍马,往山林深处而去。 梼杌勒马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了浓浓的不安。 第22章 小皇叔就是他的命 慕容清音走了些时候,梼杌还站在原地。 远处传来马蹄声。 接着是容易的喊声:“梼杌将军,小皇叔呢?” 梼杌愕然看着容易拍马上来,愣了:“皇上?孟极孟槐,你们怎么带皇上来这里了?” 他觉得这两个兄弟不靠谱。 王爷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应该就是陛下吧? 不然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太清山。 梼杌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突然不想见陛下了,但是肯定有什么原因。 容易不觉得自己不该来。 少年勒住马,看只有梼杌,皱了皱眉:“梼杌将军,小皇叔呢?”他又问了一遍。 梼杌呆了呆。 看孟极孟槐都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回答:“爷说想自己走走,不让我跟着。” 虽然说孟极打架不如自己,但是论看事情,他比孟极差远了。 所以孟极都不拦着,他也没必要拦着。 容易脸色一变:“你!你怎么能让小皇叔自己进山!太清山有熊你不知道吗?” 容易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山里……这山里…… “小皇叔往哪里去了?”容易白着脸问。 梼杌觉得这样的小皇帝有些可怕。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皇上和主子有点儿像。 梼杌伸手指了个方向。 容易的脸色惨白,从梼杌手中夺过慕容清音的弓箭背在身上,拍马追了上去。 那个方向不能去! 容易记着,那里有一头棕熊,两人多高,极其凶恶! 容易不敢多想,拍马狂奔而去。 孟极看了孟槐一眼,当即下令:“走,跟上皇上。” 梼杌脑子里有根弦抽了一下,扯了孟极一把:“爷不让人跟着。” 他出声提醒。 他们是王爷的暗卫,又不是皇上的暗卫,当然应该听王爷的。 “所以你蠢。” 孟极脸色也不太好看,拍开梼杌的手说。 看小皇帝的表情,他似乎知道什么,那个方向,恐怕有危险。 孟极甩开梼杌,招呼了一声,一马当先追着容易的方向而去。 孟字营迅速都跟了上去。 梼杌愣了下,犹豫片刻,也打了个呼哨,招呼着暗处跟着的玄武卫一起跟了上去。 孟极或许武功不如自己,但是判断力远在自己之上,跟着他总不会出错。 容易遵循着记忆里的路径一路狂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慕容清音的。 他只知道,一路上他的心都悬在嗓子眼里。 少年几乎疯了一样拍马往某个位置而去。 容易有个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然而如今,他觉得他瞒不住了。 他要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小皇叔。 小皇叔就是他的命! 只要小皇叔能安全,他就算被当怪物送上火刑架或者被小皇叔灭口也没关系。 容易远远地听到了棕熊的怒吼,心都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小皇叔等我。 少年转过一片林子,看到了正狼狈躲避黑熊的慕容清音。 他的马倒在一旁,大概是死了。 容易不敢出声,挽弓搭箭—— 羽箭脱弓,流星般飞了出去,正中棕熊眼睛! 棕熊怒吼一声,一巴掌拍断了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松树。 容易纵马上前:“小皇叔,上马!” 慕容清音抬头,看到了容易脸上毫不作伪的担忧,还有他伸向自己素白的手。 青年皱了皱眉,拉着容易的手翻身上马。 被激怒的棕熊还在发疯,他顾不上想太多,保命要紧。 容易操纵着马躲过棕熊的攻击,跳出棕熊的攻击范围,将挂在马背上的弓塞进慕容清音手里:“小皇叔,你箭法好。” 慕容清音坐在容易身前,握着手里的弓箭,终于有了底气。 另一边,孟极和梼杌都急了。 两人只是犹豫了那一瞬,小皇帝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站在围场的分岔口,两拨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追。 “皇上到底往哪里去了!”孟极皱眉看着前方。 太清山山高林密,纵然是围起的皇家猎场,面积也极大。 他虽然是追着容易来的。 可是容易就好像疯了一样,转过一片林子就不见了。 如今往哪里走,着实是个问题。 若是找错了方向耽搁了,恐怕…… 梼杌想了想,道:“老孟,我们分开走。你往东,我往西。” 太清围场东边是平原,虽然面积大,但是藏不下大型猛兽,最多就是有狼群;西边山高林密,深入太清山腹地,什么猛兽都有可能出现。 孟字营擅长暗杀,寻人更快些;玄武卫武力高,对付猛兽更有利。 而且,万一王爷和小皇帝并没有走同一条路呢? 这样安排是最妥帖的。 孟极也觉得不错,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样。找到人后,相互通个消息。” 两人达成一致,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往林子深处走去。 …… 慕容清音的箭很快用光了。 伤痕累累的棕熊进入了一种狂暴状态。 容易躲避不及,被棕熊一把拍中马头。 战马嘶鸣一声倒了下去。 容易惊呼一声,被慕容清音揽住腰身,带着下马。 两人堪堪躲避开被砸在马下的命运。 慕容清音护着怀里的少年就地一滚,避开棕熊踏过来的利爪。 两人恰恰处在一个坡上,这一滚,便从坡上滚了下去…… 容易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免得吸引来那头发疯的棕熊。 他挣扎着伸出手,护住了慕容清音的头。 两人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滚下山坡…… 耳边棕熊的嘶吼声越来越远…… 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是懵的。 他看着头顶的密林,透过密林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少年猛地坐起来:“小皇叔!” 他惊呼一声,四下寻找,在自己不远处,看到了还在昏迷着的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伤的其实还挺重的。 早在容易到来前,他已经和棕熊搏斗了很久。 手里没有弓箭,凭借手中的剑想要和棕熊搏斗,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毕竟传说中手撕棕熊的人物,现实中根本是不存在的。 他能以一己之力坚持到容易来,都算是不容易。 容易赶紧爬起来,上前检查慕容清音身上的伤势,然后叹了口气。 小皇叔的腿恐怕是伤了,不知道是在山上和棕熊搏斗的时候,还是滚下来的时候伤到了。 此刻躺在地上的青年满身血污,青丝凌乱,看上去好不狼狈。 容易抬头看看天,这个地方…… 太空旷了。 空旷到几十米外一览无余。 在这个地方的确有利于侍卫们找到自己。 但是倘若这时候再来个狼豺虎豹,小皇叔还昏迷着,他要护住小皇叔和野兽搏斗…… 恐怕还是直接抹脖子死的舒服些。 还是得先找地方隐蔽着。 容易撕下一块衣袍,随手系在一棵树上,然后咬了咬牙,将慕容清音抱了起来。 不知道这样随便移动会不会伤到小皇叔,但是就眼前来看,他得首先保证两人能活下来。 小小的少年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可奈何。 也不知道棕熊走了还是死了。 怎么都行,只要别找来就行。 现在的关键是,他不认路啊,应该往哪里走啊? 第23章 小皇叔,我和你一样 梼杌带着玄武卫找到西山坳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头将近两人高的棕熊,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两匹战马,一黑一红,都已经死了。 满地的血,不知道是人的还是熊的。 梼杌的脸色都白了:“赶紧找!赶紧找到王爷!” 这是王爷和小皇帝的马! 王爷果然遇到了危险。 棕熊的身上血淋淋的,插满了箭矢,两只眼睛都瞎了,还有不少深浅不一的伤痕,眼瞅着断了气。 应该是是王爷和小皇帝干的。 那么熊死了,王爷和小皇帝呢? 梼杌在心底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啊。 梼杌放出了信号弹。 孟字营很快汇集过来。 …… 山林深处,容易抱着慕容清音,藏身在一棵大树上。 小小的少年又困又累,却不敢闭眼。 慕容清音还昏迷着,他得保护小皇叔的安全。 呜,话本子里随处可见的山洞他为什么遇不到啊。 少年泪汪汪的想,忽然僵住了。 他的对面,一条黑褐色、浑身分布着深色圆斑的蛇,正吐着信子看着他。 容易怕蛇。 少年差点儿哭出声来。 蛇吐着黑色的分叉蛇信,缓缓沿着树枝向他靠近。 容易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少年一只手护着慕容清音,另一只手悄悄摸上腰间的佩剑。 他要保护小皇叔,他死没关系,小皇叔不能有事! 蛇猛地直起身子扑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寒光闪过,蛇被切成几段,跌落在地。 容易呆呆地看着蛇跌到了地上。 慕容清音勉强直起身子,看着容易泪汪汪的表情,笑着打趣道:“怎么,一条小虫就把你吓哭了?” 青年将自己的短剑收回剑鞘,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别发呆了,没事了。” 容易颤抖着把手中的软剑松开,忽然“哇”的一声趴在慕容清音怀里哭了起来:“小皇叔,你终于醒了。” 少年哭的声音很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慕容清音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都被眼泪打湿了。 青年叹了口气,动了动手臂,身上的伤口扯得他暗暗皱眉。 他轻轻拍着容易的后背,有些僵硬地安慰:“好了,不哭了,蛇已经死了。” 容易抽泣着抬头,一双眼睛仍然蓄着泪水:“小皇叔,你终于醒了。” “嗯。”慕容清音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自觉地“嘶”了一声。 腿痛的厉害,是断了吧。 容易帮他调整了下姿势,让他在自己怀里靠的更舒服些:“小皇叔,这边林子里有猛兽,我们还是在树上等等吧。” “好。”慕容清音还是一个字。 容易垂下头,有些难堪。 如果自己当时忍一忍…… 小皇叔是不是就不会上山了? 那么,也不会遇到这头前世在几年后才被猎杀的棕熊? 少年仰起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两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还是容易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皇叔,我,我有事要和你说。” 少年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听起来像无辜的小兔子。 “说。”慕容清音没什么反应。 少年叹息一声,又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小少年嗫嚅着开口了,声音小小的,似乎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我和小皇叔一样。” “一样?”慕容清音没弄懂容易的意思,“什么一样?” 少年低下头,声音变得更小了:“我也是重生的。” “什么!” 慕容清音想要坐起来,然而腿上乏力,根本坐不起来:“容易,你!” 容易低头看着慕容清音,两人四目相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 “小皇叔进宫那天,我就知道,你重生了。” 这一句话,已经解释了很多很多。 容易笑了笑,声音还是软软的:“所以我才偷偷跟了过去。” “你比我……回来的早?”慕容清音不敢置信。 这种事情,有一个已经很荒谬了,居然有两个? 容易微微歪着头,想了想,笑了:“没有,我应该是和小皇叔一起回来的,只是,您还得纠集人手,我不用,我本来就在宫里。” 慕容清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重来一世,掌握了先机。 没想到,居然还有个小兔崽子,和自己一样? 怪不得他总对容易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他们才真的是同类啊。 那么,这小崽子既然知道前生,为什么…… 甘心当自己的傀儡? 青年沉默着,一言不发。 片刻,慕容清音问:“你……什么时候死的?” 容易愣了下。 前世的记忆太过久远,他记不怎么清楚了。 也不对,他记得很多事情: 小皇叔娶妻、小皇叔成立了洞烛司,小皇叔设黑狱,小皇叔…… 可是自己怎么死的? 容易想不起来了。 少年觉得他的眼前全是熊熊烈火,灼的他头都有些痛了:“不知道,我不知道。” 容易轻声说,眼中全是泪水。 慕容清音难得的心疼这小家伙,抬手艰难地给他抹去眼泪:“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要动不动就哭,这么大人了。” 容易不管,他好不容易把心底藏着的秘密说了出来,小皇叔,他凭什么不让他哭。 少年的眼泪掉的更凶了:“我就哭,反正小皇叔也不心疼我!” 他不仅要哭,他还要嚎啕大哭,拉着小皇叔陪他一起哭!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无奈地轻轻拍拍他的手:“不心疼你,我会让你活着?” 呵,小兔崽子。 不心疼他,就该让他五岁的时候死在乱兵之中…… 不心疼他,就该让他死在宫变那天晚上…… 不心疼他…… 会由着他折腾完自己还好端端的在这里哭? 慕容清音无奈地笑了笑,为自己没有缘由的心软。 容易瞪大眼睛看着慕容清音,眼泪都忘了往下掉了:“小皇叔,所以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因为喜欢,所以纵容? 所以纵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小皇叔对他也没有一句斥责? 容易的眼睛亮闪闪的,映着繁星。 慕容清音难得的红了脸:“喜欢什么,不过是把你当个晚辈宠着罢了。” “才不是!”容易欢快的抱住慕容清音,声音都要飞起来了。 “小皇叔就是喜欢我。换成容华,小皇叔就是占了便宜,也得把她大卸八块。” 小家伙儿志得意满,欢快地说。 慕容清音也愣了下。 是这样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容易说得对。 是啊,因为是容易,所以他才由着他逞凶斗狠。 若是换成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一样是无辜的,哪怕他是占便宜那个,他恐怕也会给对方扒一层皮下来。 在那种时候,靠近他,本来就是死罪。 更不要说,在他清醒的时候,再来一次。 慕容清音想,或许容易说得对。 他对容易,的确是不同的。 青年淡淡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吗?” 容易好奇地贴近慕容清音:“小皇叔,你说什么?” 慕容清音嫌弃地推开少年小花猫一样的脸:“走开,脏兮兮的。” 容易瞪大眼睛,满脸泪花:“小皇叔,你嫌弃我!” 第24章 我死了,就不影响您娶王妃了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委屈巴巴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三年了,他头一次笑得这么毫无城府,轻松自得。 青年笑着伸手揉揉容易的头发:“别给我装啊。” 慕容清音浅笑如水,温和恬淡,听得出心情还不错。 容易没装,容易真的委屈。 他为了谁才这么狼狈的啊。 小家伙泪汪汪地,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小皇叔,你欺负孩子,我为了谁上山的啊!” 少年红着眼睛看着慕容清音,无声地控诉他。 哼,小皇叔心真狠,都不肯哄哄他,还嫌弃他脏。 慕容清音轻笑一声,笑容仍然恬淡和美,不带讥诮:“那我又是为了谁上的山?” 他是有病吗? 放着那么多政务不处理,跑到山上撒野? 还是说,他有自虐倾向,故意赶走梼杌,来和棕熊相亲相爱? 慕容清音挑眉看着容易,等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答。 ……容易一时语塞。 好像,的确是他更理亏? 慕容清音笑着撑着身子,让自己坐直些。 在僵硬的树枝上躺着不是很舒服,感觉人都要废了:“容易,你去找梼杌他们吧。” 总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山林里随时可能有新的野兽出现,还有无孔不入的虫蛇鼠蚁。 毕竟虫蛇也都出眠了。 他身上还有伤,勉强自保可以,应付不了大的危险。 再带着一个没经过风霜、还怕蛇的容易,他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他自己还好说,容易还是个孩子,不能出事。 不然他于心难安。 而且围场太大了,等他们找过来,慕容清音也怕自己的腿撑不住。 慕容清音一点儿也不想重来一世,变成个瘸子。 容易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我不,我要和小皇叔在一起。” 慕容清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哄他:“听话,我腿上的伤需要医治,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笑着说:“你小皇叔需要靠你救命呢。” “我沿路留了记号,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就能找到我们。” 容易撅着嘴,不想走。 他觉得小皇叔就是想找个借口支开他。 小皇叔伤的这么重,若是真的再来个什么猛兽,逃都逃不掉。 慕容清音有些无奈:“你小皇叔还没这么废物,不至于等不了你这几个时辰。” 这小子,黏人的时候是真烦啊。 容易不去:“我都给他们留记号了!” 他一件外袍都撕成坎肩了,他们要是还找不到,梼杌就是个傻子! 如果来的是孟极,肯定找得到他们!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放弃继续说服容易:“行,那你在这里,耽误了,我若残了,你就可以放心的当你的皇帝了。” …… 容易委屈:“小皇叔,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刚回来的时候,一心一意想着把自己养废了,是小皇叔非要逼他进步。 慕容清音懒洋洋地:“是不是都是你说的算,你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他如今动不了,能动了的时候也对这小崽子狠不下心。 随他吧。 容易更委屈了:“小皇叔!” “嗯,没死。”慕容清音懒懒地答应,闭上眼睛,放空自己。 或许,他可以试着依赖一次容易。 容易叹息:“好,我去找梼杌那个傻子。” “嗯?”慕容清音愣了下,笑了,“梼杌是傻子?” “他就是个傻子!”容易气鼓鼓的说。 “身为侍卫,居然让主子自己涉险,他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玩忽职守的傻子。上次……” 少年欲言又止,提起梼杌,就一肚子气。 若是上次他跟好了小皇叔,也不至于小皇叔那样…… 慕容清音觉得这小家伙不讲道理:“上次梼杌跟着我能怎样?” 梼杌能给他解毒? 慕容清音想起那样的场面,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拧断梼杌的脖子。 还是说,给他找个女人来? 这个似乎可以。 慕容清音觉得,或许回京后,他真的应该给自己娶个王妃。 不然总看着容易这小兔崽子,他都变得不正常了。 容易觉得小皇叔的表情很怪。 他皱了皱眉,心底有些不好的猜测:“小皇叔,你在想什么?” “想,本王该娶妻了。”慕容清音漫不经心地说。 若是有个王妃,那日便不会闹成那样了。 若不是在树上,容易一定要当场跳起来。 “小皇叔!” 少年气恼地喊出声来:“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慕容清音斜斜地睨容易一眼,觉得这小崽子很莫名其妙。 他都二十三了,再不娶妻,难道还要…… 慕容清音想到容易,蓦地满脸绯红。 小兔崽子,还是应该打他一顿。 容易简直要气哭了。 少年的眼泪不要钱一样滚下来:“小皇叔,你是准备吃干抹净不负责任吗?” …… 慕容清音觉得这小子和强盗一样。 “容易,本王好像没对你……” 吃亏的那个好像是他才对,这小兔崽子哭什么。 容易耍赖:“我不管,小皇叔既然要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容易,你不要得寸进尺!” 慕容清音觉得这小崽子不可理喻。 他不计较也就罢了,这小兔崽子,难道还想自己一辈子…… 慕容清音不能想了。 甫一有这个念头,慕容清音就发觉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 妈的,这小兔崽子! 容易不管,若不是幕天席地,他现在就要小皇叔给自己一个交代。 少年红着眼睛看他:“我先去找梼杌。小皇叔,这事儿,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呵。”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容易还不等下树,远远地传来孟极的声音:“王爷、陛下,你们在吗?” “孟极!”容易高兴极了,脱下外袍摇晃着,“孟极,小皇叔在这里。” …… 两人回到围场行宫,天色已经放亮了。 容易全程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太医给慕容清音处理好伤口,要给容易检查。 小皇帝臭着一张脸,躲开老爷子要来给自己把脉的手:“朕没事,不用给朕看。” 慕容清音皱眉,看着容易背后的血痕,冷声道:“别听这小兔崽子的,他背上被熊抓到,必须要处理。” “我为什么被熊抓到,小皇叔不知道吗!”少年泪眼朦胧的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难得良心发现:“本王知道。” 熊罴抓过来的时候,若不是容易反应迅速,这一把,应该是抓在他的胸口。 “知道你还……” “容易!”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清音打断:“容易,这不是一回事。” 青年的声音有些疲惫,带着他自己都厘不清楚的情愫:“你别闹,让太医给你看看。” 野物身上大多带着疫病,容易挨得那下并不轻,若不处理染上疫病,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容易不听。 少年的后背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明明痛的下意识地皱眉,脸上却挂着凄美的笑容。 容易的眼中泪光闪烁,嘴角挂着苍白的笑:“小皇叔,我死了,就不影响您娶王妃了。” 一旁的老太医噗通就跪下了。 祖宗哎,他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做了什么孽,要见这样得修罗场! 他还没活够,着实不想听这么劲爆的故事! 慕容清音气的脸都白了:“容易!” 第25章 皇上就算是个屁,也是王爷喜欢的屁 少年垂眸。 借着灯光,慕容清音只能看到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从少年脸颊滚落。 慕容清音觉得烦躁极了:“本王就是随口一说,目前没有娶妻的打算。” 他还不想早早的被这兔崽子气死。 “那什么时候有?”容易抬头,满目晶莹。 慕容清音强压下想揍他一顿的冲动:“本王不知!” 容易继续泪汪汪地看着他:“小皇叔,你要娶王妃,我可以吗?” 跪在地上的老太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慕容清音暴跳如雷:“容易!” 这小兔崽子存心的是吧,非得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件事是吧! 容易撇嘴,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小皇叔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他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小皇叔头都给他拧掉。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梼杌,去再找个太医来。皇上若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把他敲晕。” 说到最后一句,慕容清音的脸色不太好看。 容易乖乖闭嘴。 小皇叔说到做到,他真能给自己敲晕。 梼杌领命出去。 孟极也跟着出去了。 梼杌不太懂,王爷让自己去请太医,孟极跟出来干什么? 孟极发自内心的嫌弃自家兄弟:“你蠢。” “我怎么又蠢了!”梼杌气急,挽挽袖子就想打人。 孟极攥住他的拳头:“你真不觉得王爷和皇上有问题?” 梼杌觉得兄弟把自己当傻子了:“怎么可能没问题,小皇帝太烦了,王爷还得照顾着他,真不容易!” ……孟极觉得这就是个傻子,他和傻子无话可说。 房间里一时只剩了慕容清音和容易。 少年一声不吭,只自己低头垂泪。 慕容清音咬牙:“容易,你非要和我闹吗?” 容易垂泪不语。 少年抬头慕容清音一眼,眼眶红红的,只是抽泣,也不吭声。 慕容清音看他这副样子,再次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当初不该心软。 可惜了,心软一次,便要心软无数次。 慕容清音咬了咬牙,算是投降了:“本王答应你,在你大婚之前,本王不娶王妃。” 容易抬头,还是泪汪汪的:“小皇叔非得这么说话吗?” 娶妻,娶什么妻! ! 慕容清音若不是站不起来,这时候一定要拂袖而去。 这小兔崽子,他都这样说了,还不可以吗? 非得让他承认,自己有……有断袖之癖吗! 慕容清音神色晦暗不明,沉着脸看着容易:“容易,你……先让太医给你诊治,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行不行?” 他压下心底的情绪,勉强让自己脸色好看一些。 容易意识到或许自己将慕容清音逼得太紧了,也叹了口气:“好。” 毕竟,小皇叔两辈子也没…… 他得体谅小皇叔。 两人说话间,梼杌和孟极带着太医回来了。 行宫的太医不太见驾,见到慕容清音有些紧张:“老臣参见摄政王,参见皇上。” 慕容清音摆了摆手:“起来,给皇上看看伤。” 老太医忙躬身答应,上前给容易请脉。 片刻,老太医收回手:“皇上底子强健,伤的也不重,只需处理好伤口,好好静养个两三天就好,不用吃药。” “那便好。”慕容清音点点头,“梼杌,好好送太医回去。” 梼杌答应,送太医出去。 慕容清音转头对孟极道:“你送皇上去他的房间吧。” “我不!”容易毫不犹豫地拒绝,“小皇叔你帮我上药。” ……慕容清音脸都黑了:“容易!” 少年抽抽嗒嗒:“我没带孙喜来。” “孟极不是人吗?”慕容清音冷声问。 容易哭的更惨了,只是哭,一声不吭。 孟极觉得,自己也可以不是人。 青年往后退了一步:“王爷,皇上,您二位先聊,属下出去等。” “孟极!”慕容清音想骂人,怎么连孟极都学会耍滑头了! 孟极只作没听到,行了个礼出去了,还不忘体贴的给两人关上门。 房间里死一样的安静。 慕容清音放弃了。 算了,这小崽子。 慕容清音没什么好声气:“容易,本王的伤不比你轻,你觉得让本王给你上药,合适吗?” 容易撇了撇嘴:“是不太对。” “知道不对,你还气我?”慕容清音冷笑。 “气死我,你就可以亲政了?” 容易只作没听到:“小皇叔,那你不要再提娶妻的事情了好不好?” 他追在小皇叔身后两世,真的好累啊。 容易有些记不起,自己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都记得,可是他和小皇叔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他不信前生,他就能老老实实站在远处。 小皇叔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他就如同飞蛾,追着光跑,纵死不悔。 好不容易,他鼓足勇气坦白了自己的秘密,小皇叔似乎一点儿不感动,甚至还,还坦然面对、直接翻篇了? 慕容清音冷哼了一声:“不提,本王不娶了,行不行?” 他本来也没打算娶亲,不过是因为不想容易重来一生误入歧途…… 慕容清音又觉得不对,他是歧途吗? 笑话。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慕容清音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矛盾的。 他,似乎也舍不得那小家伙…… 容易对于慕容清音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小皇叔当然可以娶亲,只是小皇叔,你娶亲能不能优先考虑我?” 容易开口的时候,梼杌刚好推门进来,闻言愣了下,接着大声嚷嚷起来。 “考虑你?皇上你疯了吗?王爷娶亲,你还想赐婚不成?多大脸啊?” 梼杌震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脸皮这么厚? 他连朝政都管不了,还想管王爷? 这是活腻了吗? 门外,孟极绝望的闭上眼。 这个蠢货,他怎么就这么大剌剌进去了! 亏自己还拽他一把,都没拽住! 容易没想到梼杌回来的这么“是时候”,一时愣住,满脸绯红。 慕容清音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梼杌,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去休息吧。” 他沉声吩咐,觉得赶明儿得让梼杌去跟孟极学学察言观色。 梼杌一脸茫然:“不行啊王爷,属下下去了,晚上谁伺候您啊?” 王爷受伤了,伤的还那么重,身边可不能没人伺候!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让容易伺候我就够了,他比你小,本王又是为了救他受的伤,合该他留下。” “皇上?他会个屁,他平时还得别人伺候呢。” 梼杌对容易嗤之以鼻。 “梼杌你……”慕容清音几乎想把自家护卫打出去。 孟极从外面窜进来,拽着梼杌就往外走:“王爷放心,属下们这就离开!” 你们二位放心交流,一只蚊子都不会进来打扰你们! 孟极不理会吵吵嚷嚷的梼杌,拽着他匆匆离开,将人踹出去后,还不忘体贴的关上房门。 外面远远地传来梼杌的嚷嚷声:“孟极你疯了,容易他会个屁啊,你……” “你闭嘴吧!”是孟极压低的声音,“皇上就算会个屁,那也是王爷喜欢的屁!” “不行,我不放心……” “滚回来!就去院子外面守着,别再让和你一样的傻子打扰王爷!”孟极的声音压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可是……” “可是你个头,滚啦!” …… …… 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走远,慕容清音冷笑:“你想给我赐婚?” ……容易觉得这话他没法接:“我,可以吗?” 慕容清吟冷笑,指节攥的咔咔响:“等本王腿伤恢复,有些人的皮给本王绷紧了。” 容易讪讪地后退两步:“小皇叔……要不,你还是让梼杌来吧。” 小皇叔一笑就要杀人,他的人生刚尝到甜头,还不想死啊。 慕容清音笑得更明媚了:“孟极不是说,你就算会个屁,也是本王喜欢的吗?” ……容易冤枉,这,这都是小皇叔的人说的,他什么都没说。 少年泪汪汪地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第26章 那这些折子,皇上怎么说 慕容清音的腿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看少年可怜巴巴地站在床前,慕容清音冷笑:“药拿过来,本王给你上药。” 小混蛋!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后背沁着血色的衣服,眼底泛着寒霜。 这小兔崽子到底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何况孩子还小,只是耍耍性子,还能真的不管他吗? 容易忙将手中的药递给慕容清音,刚刚还泪汪汪地,如今立刻变得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小皇叔最好了,小皇叔肯定舍不得我伤着没人管。” 少年眼中的泪花一息收敛,仿佛方才红了眼眶的不是他。 慕容清音撑着身子坐起来,无可奈何地准备给少年上药:“把上衣脱了,难道让本王隔着衣服给你涂药?” 少年笑嘻嘻地脱了上衣,露出后背。 少年的后背上还带着未退的细微血痂。 如今多了五道血肉外翻的伤口,鲜血淋漓,看着触目惊心。 慕容清音的脸难得的红了,不让自己去看少年背上那些痕迹,而把目光专注在那五道深深的伤口上。 棕熊那一爪子结结实实拍在少年背上。 少年的肩胛处,甚至能看到染血的白骨。 慕容清音的手有些发抖。 若不是容易第一时间把他扑倒在马背上,棕熊那一掌,可能会直接拍掉他的脑袋。 这傻小子,当真不要命了。 慕容清音上药的动作忍不住加重。 少年哀嚎一声:“小皇叔,好痛,你轻点!” 小皇叔是在给他上药还是虐待他,怎么下手这么重! 慕容清音回过神,冷哼一声:“让你逞能,下次记着,看到危险离得远远地,不要靠近!” 他一面嫌弃,手上的动作还是放轻了,唯恐再弄疼小家伙儿。 容易哭唧唧的:“小皇叔,我是为谁受这么重伤的,您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他都受伤了,不能再吃亏,必须让小皇叔感到内疚! 就算不能把小皇叔拐到手,也得让他内疚,让他心疼! 容易理直气壮地想。 慕容清音狠狠一棉球戳进他的伤口中。 少年再次疼的哀嚎出声。 “容易,收起你的小算盘。本王还没找你算账,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慕容清音冷哼。 说的好像他没救这小兔崽子一样。 他的腿还不是为了救这小崽子,被棕熊踩断的! 妈的,纵然是一身伤,他从山坡滚下来的时候都在护着这小崽子,他说什么了吗? 想靠这个拿捏他?做梦去吧! 他慕容清音又不是什么好人! 他可以自己领情,但是小崽子别想凭这个讨人情。 哼。 容易乖乖收声。 呜,小皇叔太可怕了,他惹不起。 慕容清音的腿不宜移动,太医建议他至少在行宫修养半月再回京。 于是苦了梼杌,每日快马往返于行宫和皇宫之间,将奏章来回传递。 至于说为什么是梼杌? 别问,问就是这人太蠢,慕容清音怕将他留在身边会蠢死。 眼不见心不烦,赶出去清净。 然而一连看了几日折子,青年王爷好看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看着有拧成一座山峰的趋势。 看到第五日,慕容清音终于忍不下去了,手中的折子一扔,眉眼冷的能冻死人。 在外习武回来的容易笑嘻嘻地进殿,对上小皇叔一张艳若桃李的笑颜,吓得险些直接跪下。 “小,小皇叔,您有什么事就说,可别吓唬人啊。”容易战战兢兢地说,忍不住后退两步。 慕容清音笑得愈发艳冶,拿下巴点点被自己堆在一旁的折子:“皇上不如来看看这些折子?” 看容易往后退的更远,慕容清音笑得更加温柔和蔼,仿佛天上的太阳:“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将来总要亲政的,提前看看折子,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他谆谆诱导,像极了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明明已经快五月了,天气愈发暖和,殿外也是阳光明媚,容易却觉得自己被冻得骨头缝都疼:“小,小皇叔……” 少年讪讪地笑,笑着的比哭都难看:“我……我真不想学,您别为难我了。” 小皇叔从前虽然逼他读书习武,可从来没逼他看过折子啊。 今天连亲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小皇叔他,真的想斩草除根啊? 慕容清音的笑容不变:“皇上还是看一看吧,毕竟,都是为了皇上呢。” ……容易觉得今天必死无疑。 他战战兢兢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从那高高的一摞奏折上拿起一本打开,然后愣住。 奏折,是说皇上已经年满十五,应当选秀的。 容易呆住。 半晌,他扔掉手里的奏折,笑得比哭还难看:“小皇叔,这都是他们的意思,我是无辜的……” 自古以来,帝王大婚后,便可以亲政了。 可是他绝无这个打算。 何况,就算大婚,他也不要那劳什子选秀。 两世以来,他一直只爱慕那一个人。 不能与他相守,他宁可去死。 幸好慕容清音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可能真的会让他去死。 一连五天,每一天都在有朝臣上书,让皇帝选秀、大婚、亲政…… 都当他这个摄政王死了是吗? 慕容清音一点不生气,甚至有点儿想笑。 他笑吟吟地看着容易:“皇上怎么不看了,接着看啊。” 容易哆哆嗦嗦的拿起第二本,哦,与上一本大同小异。 再看第三本…… 算了,还不如第二本…… 少年恨不得给各位大人跪下磕两个头:各位大人,饶了我吧,我就是想苟且偷生,甚至偷偷的偷个香,罪不至死啊。 慕容清音笑容冷冽:“皇上不打算给臣一个解释吗?” 慕容清音很少在容易面前称臣,一旦称臣,必然是动了杀心。 容易膝盖一软,噗通跪下了:“小皇叔,我真的冤枉啊。” 慕容清音冷笑:“冤枉?那这些折子,皇上怎么说?” 好看的少年杏眸含露,楚楚可怜:“小皇叔,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想学习,我怎么可能如今突然想亲政。我若是想亲政,又怎么会跟着你回来。” 他的话脱口而出,自然的根本没有经过大脑。 慕容清音却听到了话中不自然的地方。 跟着他回来?什么叫跟着他回来? 为什么不跟着他回来就能亲政? 容易说的,根本不是如今的事情! 若是说如今的事情,那该是不跟着来。 若他不跟着来,让自己死在棕熊的攻击之下,自然可以亲政。 可是容易没有预知的能力,他遇到棕熊也不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青年皱眉:“容易,你这话什么意思?” 容易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慕容清音在问什么:“我,我能有什么意思?我真的没有想要亲政的意思啊小皇叔。” 第27章 皇上觉得,臣说的是亲政? 慕容清音的笑容从明媚变得冷冽,带了蚀骨的毒。 青年俊朗的容颜变得阴沉,看着容易的眼神像是要吃人:“皇上觉得,臣说的是亲政?” “嗯?”容易呆住。 不是亲政? 不是亲政,还有什么值得小皇叔生气的? 容易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的泪珠还没干,已经喜笑颜开的爬上床,欢喜地扑进慕容清音怀里:“我就知道小皇叔舍不得我。” 慕容清音被少年扑了个满怀,下意识地想将人推开:“容易,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容易才不管那些。 能抱住小皇叔,死都行,要什么体统。 少年美滋滋的趴在慕容清音身前,一双眼睛亮亮的,像秋日寒潭,清澈透亮:“小皇叔,你说的是选秀对吧?我早就和他们说过啦,我不可能选秀的。” 对上少年灿若星辰的眸子,慕容清音转开脸,声音有些自己都不懂的难堪:“就是因为你拒绝了,他们才来烦本王。” “嗯?”容易的心情刚飞起来,转瞬愣住。 “小皇叔,你,你什么意思?”少年呆呆地问。 小皇叔生气,不是因为大臣们逼着自己选秀吗? 小皇叔也想他选秀? 容易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小皇叔昨日刚答应自己不娶亲…… 容易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抓住重点。 是,慕容清音的确是答应了自己不娶亲。 可是,他没答应不给他娶亲啊! 少年愣愣地看着根本不肯看他的慕容清音:“小皇叔,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回京选秀?” 少年带着哭腔的质问搅乱了一池春水。 慕容清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确认为两人这种情况是错误的,不管从哪里看都不对。 莫说两人都是男子,在一起既无助于子嗣繁衍,又会招世人骂名。 就是单看年龄,他大容易八岁,但凡他早些成亲,孩子比容易也小不了几岁啊。 怎么看,两人都不合适。 可是真的想到容易要选秀,还会拥有三宫六院,慕容清音又觉得像饮下了一坛陈年老醋,又酸又涩。 慕容清音此刻就像一根麻花,纠结成了一团。 慕容清音不说话,少年近乎绝望:“小皇叔,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行不行?” 慕容清音回头看他:“本王态度明确,你就回去选秀?” 容易不说话,只是睁着波光潋滟的眼睛看他,泪珠儿含在眼中要落不落,着实惹人怜爱。 怎么可能。 若小皇叔态度明确,他不介意再以下犯上一次。 反正如今小皇叔腿不好,反抗不了。 更何况,他如今不是曾经那个少年,两世的训练,他的武力并不弱于慕容清音,就算真要硬碰硬,容易也有把握不落下风。 慕容清音被他看的更心烦了:“你的确长大了。” “小皇叔!”容易喊了一声。 少年正在考虑怎么才能不伤到慕容清音,便听慕容清音又道:“既然他们想让本王来决断,那这件事本王管了。” “小皇叔想怎么管?”容易的声音透着蛊惑人心的危险。 慕容清音歪头看他一眼,冷笑:“把你嫁出去如何?” 容易的笑不达眼底:“小皇叔想把我嫁给谁呢?” 慕容清音看懂了少年眼底的阴郁,笑容更冷:“容易,收起你的想法,除非你想和本王当仇人,不死不休。” 容易不理会他的威胁,伸手扣住慕容清音的手,看两人十指相握,低声哄诱:“小皇叔,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才是同类,不是吗?” “别疯啊。”慕容清音试图推开他,他身体还没好利索,不想和他闹腾,“我会告知群臣,你如今还小,二十岁之前,不会选秀,谁若有意见,尽可来和我说。” “那,我二十岁之后呢?”容易就像是深山里的妖精,缠住了路过的书生,便恨不得从此二人融为一体。 慕容清音被他拽住胳膊,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这少年,什么时候已经能在力量上压制自己了? 他皱眉:“二十以后,你若还不能自己解决这些问题,本王也就没必要和你浪费时间了吧?” “嗯?”少年像是一只被顺舒服毛的猫,瞬间收起浑身炸起的毛,变得温软无害。 “小皇叔,你果然对我最好了。” 少年凑在慕容清音身边,猫儿般蹭蹭他的脸,冲他撒娇:“你放心,我保证五年以后谁还敢动这种心思,我把他们都捏死。” ……慕容清音觉得他就多余说这句话。 小混蛋,都捏死,朝中只剩他们俩? 他觉得合适吗? 然而转头对上容易的目光,慕容清音又觉得,少年并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把所有大臣都捏死。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起一本册子,看了一眼,递给容易:“这上面的,都是国之栋梁,你一个不许动。其他人若是惹了你不高兴,想弄死就弄死吧,孟极他们会帮你善后的。” “哦。” 容易不情不愿地接过册子,随便翻了一遍,重新还给慕容清音:“记住了。” “这就记住了?”慕容清音皱眉,这小子,是不是想耍花招? 到时候万一杀错人,就说自己记错了。 这小子,如今看,可不是什么乖孩子,少不得真能干这样的事情。 容易觉得小皇叔瞧不起自己:“小皇叔,我过目不忘。” 慕容清音的眉蹙的更紧:“你说什么?你过目不忘?” “是啊。”少年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不信,你随便问。” 慕容清音随手翻开一页,点了几个人。 果然,容易背的一字不错,连这些人家中养了几头驴都数的清清楚楚。 少年越背,慕容清音脸色越难看。 容易终于发现,自家小皇叔脸都黑成锅底了。 他背名单的声音戛然而止,变得忐忑起来:“小,小皇叔,我背错了?” 慕容清音笑,笑容冷冽而讥诮:“所以,陛下之前三年的功课,是不是该给微臣一个解释?” 容易愣了愣,想起自己当初为了藏拙,经常装作背不过书,一时讪讪:“那个,小皇叔,我……” 慕容清音将手中还未看完的折子一股脑塞进容易怀中:“孟极,带陛下去隔壁书房,这些折子处理不完,不许吃饭。” 孟极鬼魅般出现在房间内。 容易抱着慕容清音的胳膊不肯走:“小皇叔,小皇叔我错了,你给我个机会,我重新演……不是,我重新说……” 慕容清音笑着掰开少年的手指:“皇上,这些折子,要认真看哦,若是被微臣发现您还敷衍微臣,微臣只好送您去净事房了。” 容易咽了口口水,乖乖松手。 呜,小皇叔好可怕,他居然要废了自己,他怎么舍得! 第28章 再情浓,也不能这么不顾轻重啊 选秀的问题算是双方达成一致,搁置争议,一致对外了。 让慕容清音妥协到这种地步,容易已经很开心了。 毕竟慕容清音刚刚还想娶王妃呢。 容易心底明白,和自己不一样,小皇叔对自己没有执念。 要让小皇叔坦然接受自己,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而且现在,小皇叔已经开始学着接受他的靠近了,这就很好,进步很大嘛。 你看,奏折小皇叔都能放心的交给自己批了。 容易抱着折子出去的时候,虽然嘴上在吵吵嚷嚷,心里乐开了花。 小皇叔,终于愿意信任自己了。 少年每天缠在慕容清音身边,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麻雀儿。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波澜又起。 慕容清音的腿还没完全恢复,一封紧急军情从祁连山下的云都城送到了太清围场。 拿到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军书,慕容清音脸都黑了。 突厥骑兵围城,陕甘道告急。 他伤得着实不是时候。 如今朝中诸事方定,武将尤其缺乏。 云都城位于千里之外,附近驻军乃是大夏野战战力最为强悍的西北四道龙骧卫。 无论是武器装备、后勤保障、士兵操练还是将领配备,龙骧卫的标准都是第一流的。 龙骧卫挑剩的,才轮得到其他军队。 原因无他,龙骧卫要对抗的,是大夏周边四境力量最强悍的突厥骑兵。 能让龙骧卫八百里加急,那么大夏能应付这种场面的就剩了一个人:慕容清音。 攥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纸片,慕容清音试着想站起来,然而甫一活动,青年便觉得腿上钻心的痛。 慕容清音咬牙下床,扶着桌案走了几步,脸色已经惨白,汗水涔涔,浸湿了青年的发丝。 慕容清音咬牙坚持,哪怕这条腿废了,他现在也要上马。 青年每走一步,都觉得有利刃在刮刺他的骨缝…… 然而他一声不吭,坚持往前走…… 容易抱着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画面。 少年吓了一跳,手中的折子散了一地。 “小皇叔,你疯了!” 少年惊叫一声,上前抓住青年的手,强行将他抱起来。 “你放手!”只是走了几步,慕容清音已经痛到脱力,无力地靠在容易怀里,试图让他放下自己。 “你想都别想!”少年强硬的将人放回床上,让他躺好,转头吩咐孟极去请太医。 慕容清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有泪水从脸颊滑落,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气恼。 容易从来没见过慕容清音这个样子,心里刀割的一般。 少年握住慕容清音的手,声音微颤:“小皇叔,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只要他能做到的,就算需要拿命去换,他都可以。 只要小皇叔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他真的可以去死。 慕容清音咬着唇,一声不吭。 容易笑了,眼中有泪光闪烁:“小皇叔,是看我不顺眼吗?” 慕容清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确有些怨这小崽子。 如果不是因为容易,他不会上山,也就不会受伤了。 此刻自然也不用如此难堪。 可是,无论是喝了不该喝的酒,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事,都不是容易的错,都是他自愿的。 他的理智知道不该怪容易,可是他忍不住。 容易低下头,片刻又抬头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如果我死了,你能不生气了吗?” “你胡说什么!”慕容清音忽然出声呵斥,打断容易低低地哭泣。 看少年星眸含泪,眼尾泛红,仿佛雨中凋零的野蔷薇,慕容清音心软下来,呼了口气,出声安慰他:“不关你的事,是本王自己没用。” 看慕容清音终于愿意说话了,容易心中的忐忑散去大半,慌忙抓住慕容清音的手:“小皇叔,那是为什么,你告诉我。” 小皇叔怎么会没用,他最厉害了,他可是统一四合的大英雄。 慕容清音叹息一声,到底没有继续坚持,将手中已经攥的皱皱巴巴,被汗湿了大半的军情奏报递给了容易。 容易接过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变了脸色。 “小皇叔!” 少年猛地抬起头,也变了脸色:“这……怎么会如此不巧!” 前世,可从来没有过突厥叛乱的事情发生。 慕容清音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略有了些血色:“可能是我重生后……” “小皇叔!” 容易打断他的话,站起来,疾步往门口走。 慕容清音歪头,看到远远地,孟极带着太医来了。 容易几步跨出去,拽着老太医就匆匆往里走:“什么时候了,还踱你的官步,小皇叔的腿若是有个好歹,朕把你们都砍了!” 少年拖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往房间里走,整个人充满了戾气。 老太医被容易拽着,几乎脚不着地,就摔到了慕容清音床前。 老太医连连告罪,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儿就滚了下来。 慕容清音看不下去,冷了脸:“皇上,不要吓唬林太医。” “我没吓唬他,小皇叔你的腿若是不好了,我定要他九族陪葬!” 少年气鼓鼓的说:“反正他也不在……” “容易!”慕容清音厉声喝止。 “为君者,当清明仁和,你就是这么学的?容昭的残暴不仁,你倒是学了十成十是吧!”青年冷下脸来,眉眼间都是怒气。 老太医被夹在中间,恨不得给两位主子跪下。 林老太医连连告罪:“是老臣老了,腿脚不灵便,皇上怪罪的没错,请摄政王息怒。摄政王,老臣给你检查一下伤处。” 慕容清音面色更冷:“容易,给林太医道歉!” 他并没有接林太医的话,林太医便不敢妄动。 毕竟,这可是摄政王! 皇上诛不了的九族,他能! 少年咬唇不语。 他不道歉,明明就是那老头子磨蹭! 慕容清音死死盯着容易,推开林太医试图给他检查伤口的手。 少年终于撑不住,叉手鞠躬:“朕方才情急失言,请林太医见谅。” 老太医吓得噗通跪下了:“不敢当不敢当,是老臣年老无用,让皇上生气了。” 容易上前搀起林太医:“林太医,小皇叔刚刚下地行走,面色很不好,烦请您好好给看看。” 少年声音温和,不似刚刚的暴戾。 林太医大惊失色:“摄政王的腿伤的那样重,怎能随意走动!” 他看看慕容清音,又看看容易,觉得自己似乎悟透了什么:“陛下,王爷的腿伤虽不至于治不了,但是也的确伤到了骨头,万不能轻易移动,您二位就是再情浓,也不能这么不顾轻重啊!” 第29章 云都城,就让我去吧 容易愕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林老太医是什么意思。 慕容清音也黑了脸。 呵,这老头子,记性倒是不错。 昨日容易情绪失控时,林太医一直都在,想必是听到了容易那句“娶王妃能不能考虑他”的话。 此时两人再要否认,似乎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容易尴尬地笑了两声:“是,老先生教训的是,朕记着了,必然不会了。” 反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干脆承认,小皇叔还能杀了他不成。 “容易!”慕容清音的脸更黑了。 这小兔崽子,故意误导林老太医吗? 他干什么了,他就走了两步,怎么就情浓…… 然而看林太医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样子,完全不在意慕容清音的解释。 慕容清音只觉胸口憋了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冷静了半日,终于压下心底想砍人的冲动,青年冷着脸道:“烦请林太医为本王治伤,最好三日内,能让本王披挂上马。” 林老太医一时没反应过来摄政王说的马是什么。 老头愣了一下。 歪头看看陛下神色坦然,王爷也是面色沉静,林老太医才意识到自己想歪了。 老太医慌忙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不可,万万不可!” 王爷疯了! 边境是天塌了吗?值得王爷如此拼命! “为何不可?”慕容清音面色更难看了,“本王必须三日内带兵出征!” 边境的天虽然没塌,但是突厥忽然反叛,二十万骑兵压境,龙骧卫若是抵挡不住,云都城被破,就是生灵涂炭。 更糟糕的是,周边其他小部族也可能跟着复叛! 到时候,他之前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云都城必须保住。 慕容清音剑眉紧锁,脑海中分析着双方的兵力对比。 “请王爷为大夏保重啊!”老太医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莫说刚刚皇上说王爷在练习走路,就算没练习,王爷原本也伤到了骨头,哪里是三天能长好的! 王爷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容易定定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老太医,又看看脸色不好的慕容清音,轻叹了口气。 少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了:“小皇叔,边关告急,让我去吧。” “你?”慕容清音皱眉,下意识地就想否定,“不行,你还是个孩子。” 容易轻笑一声:“小皇叔,你随先皇征战南北的时候,只有十三岁。” 他永远记着,十三岁的慕容清音像天神一样将他身边的乱军杀散,把他拽上马背。 从那天起,他的人生就只为一个人活着。 慕容清音不肯:“不行,战场不是玩的,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容易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宫门,怎么能和他一样。 他生在乱世,长在军中,已经习惯了杀戮。 容易,本质上一直活在他的保护之下。 留在朝中和大臣斗斗心眼也就罢了,打仗,他怎么能吃那样的苦。 容易又叹了口气:“小皇叔,我的武艺是你教的,我的兵法也是你教的,你应该对我放心才对。” “这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慕容清音不肯妥协。 “哪里有御驾亲征的道理!” 突厥顺而复叛,本质上是他对突厥的震慑力不够,那么换了容易这个人尽皆知的小傀儡去,突厥更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容易看不能说服慕容清音,想了想,转头问林老太医:“林太医,小皇叔的腿多久才能重新上马?” 林太医抬起头,满头汗水:“之前的话,至少一月。如今老臣不知道王爷伤的怎么样,不敢妄下定论。” “那就烦请老太医赶紧为小皇叔诊治。”容易说,恭顺有礼。 林老太医哪里敢耽搁,忙爬起来,给慕容清音检查腿伤。 看过后,林太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王爷大约是走的不多,腿伤并未加重。” 慕容清音也松了口气:“那么,本王若是好好养着……” “王爷,您别想了,再怎么好好养,至少一个月。”林太医打断他的话,严肃地告诫他。 “就算是神仙来了,王爷也没办法在三天内站起来,披挂上马!” 老爷子说,因为激动,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王爷若是非要强行上马,除非后半辈子,这条腿不要了吧。” 容易倒是冷静了下来:“有劳林太医,朕知道了。烦请您为王爷好好调理,其余事情交给朕。” “老臣先去抓药。”林太医也知道自己能起到的作用不大,躬身施了一礼,背着药箱又离开了。 容易在床边坐下,慕容清音冷冷地看着他:“交给你,你能怎样?” 青年冷声问,似乎对少年很是不满。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叹气:“小皇叔,那你还有谁可以用?” 慕容清音更气了。 他就是无人可用,才想要自己逞强上阵。 容易看小皇叔态度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他这一来,总在叹气:“所以小皇叔,让我试试吧。我又不会威胁你在军中的地位,你在京中,也不用担心我趁机拉拢朝臣。” 少年的语气卑微,就差跪下来求他了。 慕容清音长长地呼了口气,也明白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罢了,你要去,让梼杌跟着,带上玄武卫。” 他当初耗尽心力培养这小兔崽子,不也是想着将来有事儿的时候,这小崽子能顶用吗。 那就让他去吧。 臭小子如今与自己对战都不落下风,这几日再考考他的兵法布阵,临阵磨枪,怎么也能撑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去换这小混蛋回来。 慕容清音松口,容易也终于松了口气,嘻嘻一笑:“我就知道,小皇叔肯定不会把我当废物待。” “呵。” 慕容清音轻笑一声:“当年是谁啊,要斗鸡走犬逛青楼来着?” “小皇叔冤枉我!”容易叫了起来,倾城绝色的脸上尽是不高兴,“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去逛楼子。我说我年龄小,青楼可去不了。” 他的心底从来都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去青楼! 少年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不信你不知道。” 慕容清音的脸刷地红了,别过脸去:“让梼杌把沙盘摆出来,我看看你的兵法如何。” 龙骧卫的兵力排布他大概记得,突厥骑兵的特点他也清楚,也都临时教一教这小子吧。 容易笑了笑,没有喊梼杌进来,反倒去将房门关上了。 慕容清音皱眉看着容易重新走回来坐下,一时不解:“你……难道有把握?” “当然。”容易笑着说。 “小皇叔,你忘了吗?我和你一样,都是重生回来的人啊。” 而且,他可比小皇叔死的晚多了。 他死之前…… 他死之前…… 容易忽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自己会很多很多,慕容清音会的,他都会…… 那是他的神,他倾尽一切追随的神……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俊朗的面容,忽然吻了上去…… 第30章 皇上能杀你们,本王不能? 容易在太清行宫待了一天,听慕容清音给他讲了一整天的陕甘道,到晚上便带着梼杌和玄武卫回京了。 大军开拔的时候,慕容清音依旧留在太清行宫养伤。 青年的腿骨伤了,想要恢复的快,最好的休养就是别动。 慕容清音和容易都不在京中,京中的太医自然都被调来了太清行宫。 一群太医被使唤的和牛马一样,硬生生让慕容清音原本一个月才能好利索的腿伤,二十天的时间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几乎刚能下地走两步,慕容清音就要带人去西北。 一群太医连哭带嚎扑在地上,死死抓着他的袍摆不肯松手,就差以死明志了:“王爷 ,不行,断断不行,您只是能下地了,可是骑马征战,那又何止是缓步慢行所需要的力量能比拟的啊!”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让王爷去了战场,回来恐怕腿就要废了! 到时候皇上一定会诛他们九族的! 谁不知道他们大夏朝的皇帝,最擅长的就是诛九族了啊! 慕容清音被噎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怎么,皇上能杀你们,本王不能?” 他们是不是忘了,容易那小兔崽子在朝堂上威风,到底是借了谁的势? 一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哭的更惨了:“皇上杀人不讲理啊,王爷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一群老头子吧。” 王爷至少还会干正事儿。 皇上不一样。 皇上但凡在朝堂上说话,只有一件事,就是杀人灭族。 ……慕容清音觉得,等容易回来以后,他还是得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 好端端的,弄的什么名声,怎么除了杀人灭族什么都没有了! 挨到第二十五天,不管一群太医怎么哭,慕容清音都不肯再等,一定要立刻出征。 朝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白泽和孟字营坐镇,必然没有问题,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容易那小兔崽子。 不管怎么说,小混蛋都是大夏的皇帝,绝对不能出意外。 慕容清音心头总是萦绕着不安。 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今生发生了,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重生,改变了前世的轨迹。 那么,这一切合该他自己承担,怎么能让容易一个孩子去替自己担着。 慕容清音完全忘记了,不仅他是重生的,就连容易都是重生的。 那小混蛋,甚至比他知道的事情更多,有可能影响到的事情也更多。 更让慕容清音担忧的是,容易走了之后,他除了收到一封飞鸽传书,说他们平安抵达,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按道理,一个月的时间,边境回来的飞书至少应该是两封才对。 是边庭战事紧急,还是出了意外? 出了意外,更该告诉他才对,就算容易或者龙骧卫瞒着,梼杌也绝对不会瞒着。 慕容清音心底七上八下,恨不得立时插翅飞到陕甘道去。 就在队伍即将出发的前一天,慕容清音一连收到两封飞书。 拆开第一封书,是龙骧卫首领,陕甘道龙骧卫大将军嵇子绍的来信,信中说皇上调兵有度,布阵有方,一战告捷,大败突厥骑兵。 慕容清音看完,心底更没底了。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第二封信。 第二封是梼杌寄出来的,只比嵇子绍的信晚一天。 一看到信的内容,慕容清音只觉胸口一阵钝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孟极吓了一跳,忙扶住慕容清音:“爷!” 王爷看到了什么消息,怎么能刺激的王爷直接吐血。 慕容清音顺过气来,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只是乍看到消息吃了一惊,急怒之下胸中气血不顺,所以才会吐血,又死不了。 青年收起手中的信,目光冷厉淡漠:“传我命令,队伍即刻启程。” 好在经过这二十多天的准备,所有事宜都是现成的,带的人也不算多,除了临时加上的一队太医,队伍随时都可以出发。 孟极一惊,能让王爷如此反应的,恐怕只有小皇上了。 孟极皱眉,小心翼翼地问:“莫非皇上……” 慕容清音将手中那张薄薄的纸条塞进孟极手中:“容易出事了。” 孟极一惊,打开手中的纸条,看清纸条上的内容也吓了一跳:“皇上他……” “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白泽也不要说。”慕容清音淡淡地说。 白泽对容易有成见,告诉白泽,他怕等容易救回来,让白泽空欢喜一场。 “我带兵出去,朝中就要靠你和白泽了。”青年王爷看着远方,目光深沉,“我让重明留下帮你们。” 孟极吃了一惊:“爷,不可,重明……” 重明可是王爷身边最重要的谋士,是王府机要的掌管者。 他若是不跟在王爷身边,王爷相当于断了一条臂膀。 “无碍。”慕容清音并不在意,“我对突厥很了解,没有大事。” 孟极郑重施礼:“王爷放心,属下等定不辱命。” 慕容清音笑了笑,拍拍孟极的肩膀:“本王对你放心,若是梼杌那个傻子,我是死都不敢留他单独在京城的。” 因为大军已经提前开拔,所以慕容清音走的时候,并没有带很多人。 五千玄甲军,一百暗卫,都是精英。 玄甲军乃是慕容清音的私军,不受朝廷辖制。其中五百重骑,一千轻骑,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皆可以一敌十。 一百暗卫就更不用说了,个顶个的都是高手,既能疆场拼杀,也能暗夜行刺,都是全能型人才。 王爷为了救皇上,可真是把家底子都扒拉出来了。 只不过…… 孟极转头将那张纸条揉了揉,吞下肚去。 青年统领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迷惑。 皇上贪功冒进,被突厥人俘虏了? 他怎么不爱信呢? 皇上会贪功冒进? 皇上那个心眼子多的都快成蜂窝了,能被突厥傻子俘虏? 他家王爷都被皇上套路去了,他怎么可能被突厥人俘虏? 可是无论孟极怎么想,慕容清音信了。 他的小皇帝落到突厥人手中,还不知道要受到怎样非人的对待! 突厥轻骑有一员女将叫忽兰,是突厥可汗土门的长女。 他当年征战突厥的时候,曾经与忽兰交过手。 这女子貌美心狠,手段狠辣,最是好色。 但凡俘虏中姿色略平头正脸的,都逃不过被她收入帐中的命运。 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忽兰甚至会纵兵去附近城池劫掠良家男子…… 容易遇上的是谁? 倘若是忽兰…… 慕容清音不能想,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容易,容易,你可得撑住了,等本王去救你。 第31章 皇上遇到的,是忽兰公主 慕容清音带着队伍昼夜兼程,几乎是人不解鞍马不停蹄,赶到云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 这还是因为他带的人少,相对于大军而言,粮草辎重也没有多少。 云都城的情况并不糟糕,甚至可以用形势大好来形容。 慕容清音带着玄甲重骑赶到的时候,发现突厥骑兵已经向后退却了近百里。 可以说,几乎是投降了。 慕容清音百思不得其解,就这样的大好形势,这群混蛋告诉自己,皇帝被人俘虏了? 这不是扯淡吗? 龙骧军眼看着都要打到突厥王城了,突厥人还能俘虏了容易? 是容易脑子里进屎了,还是他亲手训练出的龙骧卫都是废物? 慕容清音冷着脸坐在云都城都护府大堂的主座上,一张脸黑的能滴下水来。 嵇子绍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他哪里知道领兵前来的那个文弱少年是皇上啊! 皇上也没说啊! 就是梼杌将军,也只是称他易公子啊! 他还以为带兵来的是梼杌将军呢! 慕容清音强压下心底的怒气,转而问梼杌:“梼杌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梼杌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 听到慕容清音喊他的名字,青年抬起头,眼眶通红,眼下乌青重的像鬼一样:“爷,您杀了属下吧,属下没脸活着了。” 青年带着哭声说,重重的磕了个头。 “滚蛋,一点儿小事,就没脸活了?” 慕容清音气骂了一句。 就梼杌那个核桃仁大小的脑仁儿,跟着容易一起,主意肯定都是容易拿的。 甚至说,明明是容易的主意,那小混蛋还得让梼杌觉得,是自己的主意。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告诉本王到底怎么回事。”慕容清音烦透了,他还不知道那小崽子到底怎么了,梼杌倒是先哭上了。 嵇子绍看梼杌情绪不对,叹息一声,替梼杌开口了:“王爷,还是末将来说吧。那日……” 慕容清音听嵇子绍说完,险些气死。 容易,这小兔崽子,就这么着急着在军中立威? 他想干什么? 明明他已经带兵击退了突厥轻骑,明明他已经稳定住了云都城的形势。 这小兔崽子,甚至连夜带兵奔袭二百余里绕到突厥骑兵大营后,将他们包了饺子! 如此顺利,他怎么就能被人俘虏了去? 慕容清音觉得,如果容易在他面前,他非得狠狠揍这小子一顿,让他知道打仗不是玩的! 这小子! 他妈的居然是打完仗以后去祁连山看雪,被突厥骑兵捡漏的! 慕容清音烦得要死:“知道带走容易的是哪支突厥军吗?” 青年剑眉紧锁,好看的脸上全都是压不住的烦躁。 梼杌第一次在主子脸上看到烦躁的杀气。 主子往日要杀人,笑得都可好看了。 今日主子脸上的杀气毫不掩饰,赤裸裸的就是想杀人。 他自小跟着主子,这种表情可是头一次见! 这样的王爷,比笑吟吟地拿刀子从人身上割肉的时候还可怕。 梼杌打了个哆嗦,到了嘴边的话都不敢说了。 慕容清音从梼杌的态度中看出了问题。 青年咬牙:“是忽兰公主的队伍?” 梼杌简直要哭出来了:“是。” 他们几个真的是想要将皇上抢回来的。 奈何皇上当时看着雪山景致甚为雄奇,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几个近前跟着。 以至于突厥骑兵突然出现的时候,他们四个离着皇上还有数百米的位置。 更不用说忽兰公主带的那队骑兵都是精锐。 梼杌现在想来觉得奇怪,忽兰公主那模样,仿佛就是为了来抢人的。 青年统领摸摸后脑勺,有点儿愧疚。 若是他当初跟紧了皇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吧? 梼杌蓦地想到之前在行宫,容易私下里骂自己蠢。 若不是他像个傻子一样真就没跟着王爷,王爷就不会受伤,那皇上也就不用替王爷出征,更不会落入忽兰公主手里了。 慕容清音头都痛了。 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哭。 容易落入忽兰手中,便表示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忽兰好美色,容易生的俊美,单凭那张脸,忽兰也舍不得折磨他。 但是容易能不能抗住忽兰的其他手段,那就难说了。 慕容清音想到他头次与忽兰交手,女将看到他满脸喜色,叫嚷着要将他抢回大营…… “妈的。”素来冷傲文雅,如空谷幽兰的摄政王忽然骂了句脏话,“这小兔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撑不住也没关系,只要能把命保住了,等自己去救他就好。 慕容清音自认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不会拿所谓的清白或者贞洁去要求容易。 身陷敌营,如果美貌能成为保命的利器,那么慕容清音希望容易能善加利用。 毕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更何况,容易又不是女子,不需要受世人眼光的束缚。 大不了事后他将忽兰绑回京城,给容易做个嫔妃,对外宣称突厥自愿进献公主和亲便是。 可是不知为何,想到让忽兰和亲,慕容清音心中忽然又酸涩起来。 青年闭了闭眼睛,更烦躁了。 梼杌小心翼翼地觑着慕容清音的表情,觉得有句话自己还是应该说:“爷,那日忽兰公主带人冲出来,举动十分干脆,抢了皇上就跑……属下总觉得,她那样子,像是早就谋划好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皇上那天可是突发奇想要出门赏雪。 除了他们四个,就连嵇将军都没通知。 那么忽兰公主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会去雪山? 梼杌事后也查过跟着出去的其他几个人。 可是都是玄武卫的兄弟,大家日夜在一处,根本不可能有问题! 梼杌觉得这事儿不对,但是他想不明白。 慕容清音闻言冷笑:“若是别人冲出来抢人,自然不正常。若是忽兰,没什么不正常的。” 梼杌更不明白了:“爷,为何啊?” 忽兰公主也没见得比其他突厥将领更能打,更有计谋啊。 慕容清音脸色铁青:“那个女人,就是个女色狼!” 容易这混小子,伪装身份,装得像个普通谋士一般,又是那样的好容色,恐怕忽兰公主第一次见他,就起了歹心,一直暗中留意着容易吧。 若是容易摆出自己大夏天子的身份,忽兰公主还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小兔崽子偏偏把自己伪装成个无关轻重的谋士! 这怎么能让忽兰公主不动心思! 小兔崽子,妈的,真能添乱。 第32章 王爷不好了,忽兰公主今日娶亲 慕容清音决定,亲自去突厥大营要人。 他本来就对突厥有一定的压制力,如今突厥又被容易大败,实力和士气都不足,他亲自出面要回战俘,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清音深呼吸了几次,压制住想要杀人的暴躁情绪,长长地出了口气:“罢了,本王去找忽兰要人。” 好在这次是土门可汗亲自带兵,还有个人能压制忽兰公主。 倘若忽兰公主是主帅,他恐怕非得屠尽突厥大营,才能把容易那小兔崽子带回来。 嵇子绍跪倒在地:“王爷,末将愿陪同王爷前往。” 皇上是在他的防区弄丢的,他有责任陪同王爷把皇上找回来。 “不必。”慕容清音摆摆手,表示没必要,“你守住云都城才是要紧的,本王想要与土门可汗谈判,还要靠你龙骧卫做后盾。” 开什么玩笑,倘若容易真的被忽兰公主得手了,被嵇子绍见到,容易以后还怎么当这个皇帝! 所以,嵇子绍还是老老实实的守着云都城吧。 这是个帅才,他还不想为了容易那个小混蛋,将嵇子绍杀人灭口。 慕容清音并未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自觉地为容易谋划将来了。 然而还不等慕容清音从位子上站起来,外面匆忙闯进来一人:“不好了,王爷!” “咋咋呼呼什么!”梼杌回头,看是鹿蜀冲了进来,皱了皱眉。 玄武卫的兄弟自从弄丢了皇上,就有点儿草木皆兵,如今一点儿都不稳重。 王爷都来了,天就塌不了。 天都塌不了了,还能有什么可不好的。 鹿蜀顾不得自家统领的训斥,一进大堂就跪下了:“王爷,突厥大营传来消息,忽兰公主……” 青年看着慕容清音暗下去的脸色,忽然有些忐忑。 “忽兰公主怎么了?”慕容清音抓紧椅子扶手,黑着脸问。 鹿蜀觉得自己这个消息说出来,可能会被王爷打死:“忽兰公主,今日娶亲。” “艹!”慕容清音一把摔了手旁的茶杯。 妈的,自己一来就收到这么“火辣”的消息,忽兰公主还真是会作死啊。 慕容清音咬牙:“探查清楚娶得是什么人了吗?” 忽兰公主美而善战,精通兵法,是土门可汗最宠爱的子女,倘若不是因为是个女子,她必然是下一任可汗。 即便如此,土门可汗也将大部分突厥兵力交由她统帅。 这位公主在突厥境内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娶亲这种事,对于她也不稀罕。 慕容清音和她交过几次手,听她娶亲就娶了七八次。 有一次双方已经达成和谈,慕容清音还去现场喝了一杯喜酒。 在酒宴上,忽兰公主还不忘和慕容清音表白调情。 那时候的慕容清音并没有喜欢任何人,对自己的婚事也愿意拿来交易,还附和着忽兰开了几句玩笑。 如今想来,妈的,他当初就该直接掐死这个女人。 鹿蜀的脸色更差了:“没,没探到,但是据公主府递出来的消息说,是个容色极美的少年,十五六岁年纪。” 慕容清音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这么看来,忽兰公主要娶的,就是容易! 青年猛地站起来:“梼杌,带上玄武卫,我们这就去突厥要人!” 不能再等了,万一容易真被“娶”了,依照他对忽兰公主的了解,再想让她放人可就不容易了。 慕容清音换了一身金丝软甲,外穿朱紫色五爪蟒袍,骑一匹踏雪乌骓宝马,带着玄武卫和五千玄甲军来到突厥大营外。 土门可汗正在为自家闺女又要“娶亲”而心烦。 听到卫兵来报,大夏摄政王带了五千玄甲军和二百玄武卫气势汹汹而来,一时失了分寸。 他之所以还撑着未降,就是因为自家闺女向他保证,还不到最好的时候,让他再咬牙坚持坚持。 要是依着他早就降了。 妈的,龙骧卫里莫名其妙冒出的那个什么易公子简直太邪乎了。 用兵如神不说,胆量和武艺都无人能敌。 手段之辛辣,让他甚至怀疑是慕容清音戴了张人皮面具提马北上来砍他了! 那一夜,他被龙骧卫前后夹击,杀的丢盔卸甲。 若不是女儿断后,他可能就要断头了! 此时听闻慕容清音本尊来了,土门可汗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艹,杀神来了,他顺而复叛,本就胆战心惊,如今败而不降,岂不是罪上加罪! 偏生女儿这个时候沉迷美色,非要娶什么亲! 他妈的。 那丫头子片子宫里都有十一个男妃了,还娶! 她也不怕得病! 土门可汗骂骂咧咧,完全忘记了在突厥本土的时候,自己是怎么鼓励女儿看上的美男尽管抢回公主府的了。 传令兵看着自家可汗转来转去,有些头晕:“可汗,如今大夏摄政王就在大营外,我们要不要活捉了他?” “捉捉捉,捉你个头!” 土门可汗一巴掌把传令兵呼倒在地:“那他妈是慕容清音!大夏杀神!” 别说他如今只带着残兵剩勇,兵力不足全盛时候的三成,就是他兵力全盛的时候,都一直被慕容清音压着打! 慕容清音那时候带的还是龙骧卫,不是玄甲军! 玄甲军以一敌十,那个十可是龙骧卫! 土门可汗又怂又怕:“去,去喊忽兰公主来,与孤一同去迎接大夏摄政王!” 传令兵慌忙跑走了。 不一会儿,又狼狈地跑回来了。 “可,可汗,忽兰公主说,说,她准备与,与新人入洞房,没空……” 这句话,传令兵说的格外辛苦。 他去传话的时候,忽兰公主醉眼迷离,明显就是沉湎美色不可自拔。 这个时候,万一大夏摄政王起了性子想要屠营,他们连个能打的统帅都没有! 土门可汗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 逆女,这个逆女,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新人! 慕容清音若是恼了,头都给他们拧掉,还娶个屁! 然而土门可汗不能让女儿出来丢人,只得自己穿戴整齐,出营见慕容清音。 老可汗甫一迈出大帐,就看到了慕容清音一袭朱紫蟒袍,披一件黑色海浪纹双龙戏珠斗篷坐在马上,眉目清冷,恍若天神。 老可汗还没走到慕容清音面前,看着青年眉眼间冷厉的杀意,双腿一软,扑腾跪下了:“小王土门,见过摄政王千岁。” 第33章 本王养的傀儡,本王负责 慕容清音看到土门可汗的狼狈模样,勾唇一笑,笑容优雅而又温和,看起来极其友善:“可汗请起,本王不过闲来无事,到贵军一叙。” 土门可汗刚站起来,看清慕容清音的笑容扑通又跪下了:“王爷大驾光临,小,小王,寒舍,蓬荜生辉。” 他擦了擦汗,祁连山五月的晚上怎么这么热! 往年没有这么热啊。 慕容清音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身侧的玄武卫兵士。 五千玄甲军迅速列阵,将突厥王帐团团围住。 慕容清音拉着土门可汗干瘦的手,轻笑:“本王许久不见可汗,没想到可汗如此思念本王,竟然从突厥王庭千里迢迢赶来云都城。” 土门可汗当场给慕容清音表演了一个三连跪:“王爷饶命啊,实在是突厥今年遭受蝗灾,牧草减产、牲畜大量病死,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想要劫掠一番,度过难关……” 上次土门可汗见到慕容清音这么笑,还是他一箭射死自己那出言不逊,妄图挑战慕容清音权威的三弟咄苾时。 好看的青年对于自家弟弟的辱骂毫不在意,笑得星光璀璨,可是下一个瞬间就能挽弓搭箭,一箭直取三弟眉心! 土门可汗当时怕极了。 如今又看到慕容清音这样子笑,土门可汗简直想跪下来喊一句爷爷饶命。 老头子仗着自己年纪大脸皮厚,勉强从耷拉着眼皮的老眼中挤出几滴浊泪,试图获取慕容清音的同情。 若是在之前,像土门可汗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慕容清音早就一剑送他归西了。 可是现在不行,他还得指望着土门可汗帮他压制住忽兰公主,交出容易。 闻言,慕容清音只是笑,笑容愈发和善可亲:“老可汗不必紧张,本王今日前来,还有求于您呢。” 土门可汗打了个哆嗦:“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小王无不从命,竭尽全力。” 慕容清音满意地点了点头:“听闻忽兰公主今日又有合卺之喜,本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口福,跟着喝一杯喜酒呢?” 他笑,言语温和,不带一丝杀意。 土门可汗冷汗涔涔:“好说,好说,小王这就让那逆女带着人滚出来!” 什么喝喜酒,分明是那死丫头抢的人有问题! 土门可汗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见到美色就色令智昏。 想当初,那死丫头甚至想抢慕容清音!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慕容清音摆了摆手:“怎好惊扰忽兰公主,本王亲自去,想必公主也不会将本王赶出来吧?” 忽兰到底是土门可汗最宠爱的女儿,闻言知道慕容清音动了杀心,还想为女儿争取一二。 然而对上慕容清音的目光,土门可汗觉得自己若是敢说一个不字,就会当场变成一具尸体。 老头子擦了把汗,讪讪地笑了:“怎么会,王爷请,小女的营帐,在这边。” 慕容清音拂袖往忽兰公主的营帐而去。 背后,二百玄武卫齐刷刷地跟了上去。 土门可汗像只鹌鹑一样站在一旁,两腿一软,幸好身边侍卫扶的及时,才没有歪倒在地上。 完了,完了,闺女这下子要死定了! 慕容清音还没进入大帐,就听到了忽兰公主醉醺醺的调笑声:“小美人儿,本公主好酒好肉养了你这么些天,你就是不肯从,今日由不得你不从!” “你放手!唔……”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清晰,慕容清音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容易,顾不得许多,命人围了大帐,自己带着梼杌和鹿蜀径直闯了进去! 宽敞的大帐里,忽兰公主一袭红色轻纱,傲人的曲线若隐若现,正将一个被捆绑着的少年压在床上,手中拿着酒壶往人口中灌酒。 少年被麻绳捆着,蜷成一团,看起来既无助又可怜。 看慕容清音忽然闯进来,忽兰公主一愣,眉眼间绽开一朵妩媚的花:“摄政王千岁,怎么,您是来观礼呢,还是想看现场表演?” 女子全然不知廉耻,明媚浓艳的面容上挂着被世人称为“淫荡”的笑容。 慕容清音眉眼中杀气更重:“放开他。” “他?”忽兰公主指指床上的少年,嗤笑一声,“呵,王爷,恕我多嘴,您可真不如那小郎君,居然看不出,本公主床上躺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什么?”慕容清音皱眉,直觉忽兰公主话里有话。 忽兰公主一把将床上的少年揪起来,让慕容清音看清他的脸:“瞧瞧,这可不是您要找的人。” 她嗤笑。 忽兰公主手中抓着的少年,分明是个突厥男儿,深邃的五官和白腻的过分的肤色都说明他不仅不是容易,甚至都不是大夏人! 慕容清音意识到自己被人设计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人呢?” 不用说,设局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兔崽子。 慕容清音的脸黑的,真可谓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忽兰公主却全不在意,冲着屏风后喊道:“出来吧,本公主帮你试过了,他根本认不出你。” “咳。”一声轻咳,屏风后转出个人来,眉眼如画,唇若涂朱,一袭银色团龙暗纹蜀锦长袍,不是容易还有谁! 慕容清音冷眼看着容易从屏风后绕出来,冷笑,笑容渐渐明媚。 容易打了个寒战。 忽兰公主却不知道两人间无声地交流,只是妩媚地笑道:“你瞧,我就说,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人能够一眼认出自己的心上人,你如今输了,就得实践诺言。” “他输了,要实践什么诺言?”慕容清音自动忽略了忽兰公主说的心上人这三个字,冷冷地问道。 忽兰公主咯咯娇笑起来:“他说他是大夏皇帝,只要本公主帮他演这出戏,他就赦免了我突厥此番叛逆之罪。” “你也敢信他?”慕容清音冷笑,“我以为忽兰公主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如此鲁莽。公主难道不知,大夏是本王说的算吗?” “本公主当然知道。”忽兰公主浑不在意,“但是本公主也知道,王爷是个要面子的人,最为守信。您的小傀儡承诺的,合该您来买单。” “小傀儡。”慕容清音嗤笑一声,“好,说得好,既然是本王养的傀儡,本王自然对他的允诺负责。你们三日内滚回突厥王庭,从此不再复叛,本王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青年眉眼间的杀气逐渐成形:“再有下次,本王定当踏平你突厥王庭!” 第34章 皇上,不如给臣一个解释? 忽兰公主笑了起来:“看起来,王爷也是棋逢对手啊。” 慕容清音冷笑:“一时不察,被自家养的狗崽子咬了一口罢了。” “可不是狗崽子。” 忽兰公主笑得愈发娇俏:“陛下行事深得王爷真传,这怎么也该是狼崽子吧?” “呵。” 回答她的,是慕容清音一声冷笑。 忽兰公主却不怕,如今容易在,他们达成的交易便是,以容易为质,与慕容清音谈判。 故而虽然容易如今站在大帐中,倒也不适合说话。 他怕自己一开口,先被小皇叔打死。 容易乖乖的站在屏风前,一声不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当自己不存在。 忽兰公主歪头看了容易一眼,娇笑:“小皇帝,看起来,你的小皇叔很想生吃了你啊,不如,你跟我回王庭吧,我保证在所有夫郎里,你是最受宠的那个。” 女子娇声巧笑,眉眼间尽是风情。 容易一噎。 不是,这里面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不是说好的,就和小皇叔谈突厥归化的问题吗? 慕容清音嗤笑一声,也转头看容易:“皇上意下如何?若是觉得可以,本王也不是不能成人之美。” “小皇叔……”容易瞪大眼睛,眼看着就要哭了。 慕容清音笑得冷冽刺骨,不再看容易,目光转到忽兰公主身上:“还有什么条件,一起说了吧。我大夏皇帝,不至于只值这点儿人情。” 妈的,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和忽兰公主谈了什么,这女人能凭借女儿之躯稳稳攥住突厥铁骑,靠的可不是行事放浪。 容易这小崽子,初次领兵就敢与虎谋皮,若不给他点儿教训,终归不行。 慕容清音甚至在认真的考虑,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这小兔崽子送给忽兰公主,换大夏西北太平。 容易被慕容清音看的浑身发冷。 小皇叔…… 不会真的想将他送人吧? 不,不要啊…… 好在,慕容清音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忽兰公主。 忽兰公主也没有再纠缠容易,怀里揽着她收的新宠,魅色无双:“王爷想让我突厥归顺,便不该将我突厥仍视作异域。中原文化、工艺,我突厥都想学习。” 女子仍是笑盈盈地,可是态度已经严肃起来:“当然,作为交换,突厥王室从此受大夏敕封,若是王爷还觉得不够,本公主做主,突厥王室至此而终,往后就是大夏委派官员监守。” 慕容清音没想到忽兰公主竟然能做出如此决定,闻言一怔:“忽兰公主竟愿意放弃王室尊荣?” 女子如盛开的凤凰木一般热烈明媚的容颜上多了些许讥诮:“王室尊荣?若是子民都死尽了,给谁当王室?” 突厥连年大灾,王庭拿不出一文银子救灾。 眼看着大夏无论暑旱洪涝,朝廷皆有救济,忽兰公主想拼一把。 成了,突厥从此有大夏罩着;不成,劫掠一番度过难关也是好的。 慕容清音难得高看忽兰公主一眼:“公主大义,本王钦佩。既如此,本王也不薄待了公主,突厥王室从此为勋爵,不再参与突厥政事管理,但是王爵世袭罔替。” 只是,慕容清音勾唇一笑:“公主回去清理自家院子吧,什么时候院子打扫干净了,本王的人就到。允诺公主的,一样都不会少。” 突厥王室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王室内部派系错综,势力交织,且看她忽兰到底做不做得了这个主。 “好!” 忽兰公主一口答应:“三个月后,本公主自然派人来,到时候,还请王爷兑现承诺。” “本王说过的话,没有不兑现的。还望公主善加保重,不要香消玉殒了才好。” 慕容清音神色淡漠,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站在那里,周身都是清冷的寒意。 忽兰公主忽然啧了一声,回头看容易,调笑道:“我说小皇帝,你这小皇叔看起来的确不好相与,你当真不考虑跟本公主走?”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脸上忽然绽开的璀璨笑容后退了一步。 开什么玩笑,小皇叔刚刚有点儿人样子,这女人又戳老虎屁股! 她不想活了,他还想活! 看容易确实不想搭理自己,忽兰公主哈哈大笑起来,打横将怀中少年抱起,大步向外走去:“王爷,本公主的新房就借您暂用了,婚床下什么都有,祝您和陛下玩的尽兴啊。” 女子虽然身材高挑强健,但是怀中的少年也不娇小,她抱起来毫不吃力,甚至带了些健步如飞的感觉。 那样子,好像还有点儿,逃命的仓皇? 慕容清音冷笑,算她跑得快。 青年转身,看向站在屏风前的容易,似笑非笑:“皇上,不如给臣一个解释?” 容易打了个哆嗦。 小皇叔这样子阴阳怪气的称臣,就很可怕。 少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小,小皇叔,要不,你让玄武卫,先退出去?” 他倒是想跪,可是小皇叔浩浩荡荡带了几十个人闯进来,原本宽敞的帐子都快塞满了人,他也要脸的。 慕容清音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容易扑通跪下了:“小皇叔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呜,是他不对,不该和忽兰公主合谋骗小皇叔。 可是…… 少年偷偷打量着小皇叔,一双好看的杏眸蓄着春水,随时都准备给慕容清音表演一个梨花带雨。 慕容清音忽然就恨不得将少年就地法办。 又拿这副模样勾搭谁呢? 这些日子,他是不是也这么看忽兰公主? 慕容清音忽然觉得满胸愤懑,又酸又涩又苦,恨不能将跪在地上的少年揉碎了才解气。 “你们都下去。”慕容清音冷冷地开口吩咐,“把这里清场,方圆一里,本王一只鸟儿也不要见到。给土门一炷香的时间,让他立马带着他的好女儿滚蛋!” 青年冰冷的语气带着煞气,一开口就像是全天下都欠了他的银子。 饶是梼杌一贯反应迟钝,也慌忙滚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来王爷生气了! 也是,王爷千里迢迢从京中赶来,谁承想,谁承想…… 皇上胆子可真大,居然敢伙同忽兰公主一起欺瞒王爷? 梼杌在心底给容易点了三支清香。 明年这时候,他会带着兄弟们,给皇上烧纸的。 容易觑着小皇叔没有看自己,小心翼翼地试图站起来,混进玄武卫中出去…… 小皇叔……神情不对,今日不适合赔罪。 少年觉得,若是今日落入小皇叔手中,恐怕命都要没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留着命在,还怕小皇叔哄不好吗。 只是少年刚一动,头顶笼下一片阴影。 容易抬头,对上了慕容清音冷若寒潭的眸子。 青年的嘴角挂着倾国倾城的笑:“皇上想去哪里,不如和微臣说说?” 容易瞬间跪的笔直:“不去,哪里都不去。” 呜,他完了…… 第35章 皇上今日格外乖巧 容易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慕容清音一眼,那双好看的杏眼泛着泪花儿,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无端的想欺负。 慕容清音没有忍住。 青年食指和拇指钳住少年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冷笑,眉眼间漫上一层寒霜:“陛下玩弄了臣,转头就想给忽兰公主做夫郎?” “我没有,小皇叔!”容易愕然,不是,他什么时候要给忽兰公主做小了啊? 他不过是借忽兰公主的名声用一用罢了。 毕竟,谁不知道忽兰公主好男色,凡是进了她帐中的男儿,就没有能好端端出来的呢? 容易只是想知道,若是自己被忽兰公主掳走了,小皇叔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来救自己。 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 如今他知道了。 慕容清音也知道了。 容易对于他,的确是不一样的。 他不能眼看着容易被人欺侮而无动于衷。 如果皇帝不是容易,慕容清音最终也会救人。 但是绝对不会如现在一般,明知腿伤尚未痊愈,强行出征。 更不会一到云都城,就不顾一切的冲去突厥王帐。 他甚至会将那人送个人情给忽兰公主。 拉拢得忽兰公主满意,就相当于拉拢到了整个突厥铁骑。 牺牲一个傀儡皇帝的色相,能换取突厥二十万铁骑臣服,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可当被带走的是容易的时候,慕容清音的理智和盘算全都没有了。 他只想赶紧把他的小少年救回来。 从太清围场到云都城千里路途,慕容清音满心都是容易。 唯恐他被虐打、被伤害、被侮辱…… 马都跑死了两匹,他才在不足二十天里赶到了云都城。 战马多么宝贵,可他从未想过除了容易处境之外的任何问题。 然而,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容易这小兔崽子自导自演? 慕容清音冷笑。 这小混蛋,还真以为他好欺负了是吧。 慕容清音冷冷地看着容易。 “陛下有什么解释?”慕容清音的嘴角勾着一抹近乎残忍地笑容,“臣可以听。” “唔,痛。”小少年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小皇叔你先松手……” 少年的眼泪总能戳中慕容清音心中仅存的柔软。 慕容清音怔了怔,泛红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手上的力气松了些,神色仍然阴郁:“陛下的解释,最好让臣满意。” 否则,他不介意将这小混蛋关进笼子,金屋藏娇。 觉察出慕容清音收了力气,容易试图先推开他。 小皇叔如今不太冷静,他们还是保持安全距离为好。 然而少年的手刚触到青年的胸膛,不等用力,就被青年一把攥住,接着将人拉进怀中:“陛下想逃?” 青年的眼神冰冷,带着些入骨的疯狂,看的少年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我没有,我,唔……” 少年摇头,刚解释了一句,人已经被禁锢住,接着,唇舌被青年含住。 “唔……”少年不敢挣扎,任由慕容清音强势掠夺,温顺的像只小兔。 慕容清音扣住少年的双手,恣意品尝着他的甜美。 …… …… 慕容清音和容易从突厥王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少年乖巧的伏在慕容清音怀中,身上裹着慕容清音的袍服,仿佛一只听话的猫儿,看上去既温顺又可怜。 慕容清音神清气爽,就连眉梢都带着春风得意。 梼杌带着玄武卫在王帐外守了两天一夜,终于迟钝的发现了点儿什么。 怪不得孟极说由着皇上闹腾。 可不是由着皇上闹么。 如今眼瞅着,皇上就要变成他家王妃了! 希望王爷带皇上回府的时候,不会把老太太和老太爷气死。 慕容清音瞥见梼杌一会儿吃吃傻笑,一会儿抓耳挠腮,眉心微蹙:“你怎么回事?” 梼杌嘿嘿傻笑两声:“属下,属下就是觉得,皇上今日格外乖巧。” 破天荒的,容易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能不乖巧吗? 再不乖巧,命都要被折腾掉了。 少年的手紧紧抓着慕容清音的衣襟,心里盘算着,让小皇叔出出气也就得了。 往后,无论如何主动权都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然,自己一定会英年早逝的。 少年将脸埋在慕容清音怀中,一声不吭。 慕容清音心情不错,难得没有甩脸子:“皇上不是一贯都很乖巧吗?蠢货。” ……梼杌觉得自己说一句多一句。 得得得,当他没说,王爷高兴就好。 回到云都城,下车的时候,容易已经是自己跟在慕容清音身后了。 毕竟嵇子绍什么都不知道,还得给容易留脸。 嵇子绍也算是慕容清音的心腹。 看慕容清音将容易接回来,青年将军放下心来,带着大军在城门下迎接:“末将嵇子绍参见王爷,参见皇上。” 容易一声不吭。 慕容清音好心情的摆摆手:“嵇将军请起。” 嵇子绍站起来,看皇上身上披着王爷出门时的大氅,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回头再想想,又觉得了然。 想必是忽兰公主掳了皇上去,意图逼婚? 不过如今皇上回来了,那就证明皇上没事儿。 谁都知道,忽兰公主吃到嘴里的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吐出来的。 如今土门可汗带着忽兰公主早早退军,王爷带着皇上平安归来,足见无事发生。 嵇子绍觉得形势一片大好。 自家王爷果然神武。 慕容清音懒得计较嵇子绍探究的眼神,回头看了容易一眼道:“西北战乱已平,皇上如今也平安归来了,嵇将军,本王就不在此多加逗留了,大军明日班师回朝。” “是,末将领命,这就去安排。”嵇子绍领命。 梼杌赶紧跟上:“爷,那属下和嵇将军一起。” 这个时候,谁不走谁是傻子。 王爷和皇上,肯定还有话说,他可不能留下讨人嫌。 梼杌难得聪明了一次。 这次轮到嵇子绍莫名其妙了:“梼杌将军,你是王爷的亲卫,不贴身保护王爷,跟我凑什么热闹?” 梼杌终于体会到了孟极看他时的嫌弃。 慕容清音摆摆手:“去吧,本王身边不需要伺候。” 梼杌得意洋洋的看着嵇子绍。 看到了吧,还是我会揣度上意。 嵇子绍耸肩,王爷都说了,那他还废话什么,走呗。 第36章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看着嵇子绍和梼杌都离开了,慕容清音回头看容易:“皇上是准备回自己的住处,还是跟本王一起住?” 青年的声音懒洋洋地,虽然还是没什么浓烈的情绪,但是听得出心情还算不错。 容易低头。 少年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容易再抬头的时候,便又是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睛:“小皇叔,我,我想和小皇叔一起。” 开什么玩笑,都到这种地步了,他倘若还自己去住,岂不是白白被欺负了两天! 容易表示,他必须跟小皇叔在一起,自己住不了一点儿。 慕容清音满意的笑了。 这还差不多。 若是他敢说要自己住,慕容清音不介意把他直接拴在自己身上。 反正知道的人也不少了,容易都不怕,他怕什么。 慕容清音冲容易伸出手:“走吧。” 容易愣了愣,忽然绽开一朵如春日蔷薇般的微笑:“小皇叔!” 少年兴奋地拉住慕容清音的手,就连身上的痛都感觉不到了。 慕容清音握住少年的手,温和地笑容带着毫不遮掩的宠溺。 芝兰玉树般的青年一笑,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有他是那唯一的光。 少年欢快地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小皇叔,抱抱。” 慕容清音将人打横抱进怀里,笑着往府邸走去。 回到慕容清音住的院子,慕容清音将怀中的人放下,自己在主座坐下。 容易想要坐到慕容清音怀里去,被青年一个眼神,乖乖地退了回去。 呜,小皇叔真可怕。 容易委委屈屈的在一旁坐下。 慕容清音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是装出来的成分更多一些。 瞧那眼角眉梢,都温润了若干,可见心情是好的。 “说说吧,怎么想的,去和忽兰公主合作?” 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慕容清音让人下去,喝了口茶,挑眉问。 容易觉得身子又开始疼了。 呜,这个话题,过不去了是吗? 少年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小皇叔,你还不尽兴嘛?” 他都快散架了,小皇叔怎么还逮着这个话题没完没了。 他怎么想? 他没怎么想。 他就是想逼小皇叔一把,让小皇叔认清现实。 成了,他和小皇叔双宿双飞。 不成,他再想办法。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除了…… 嗯,不算什么。 容易低头看着手腕上一圈红色,唇角噙着一抹浅笑。 小皇叔高兴就好。 慕容清音也注意到了少年手腕的红肿,神色难得掺了些许赧色,也不再计较容易胡闹的事情。 青年站起来,在容易的注视下进了后堂,片刻抱了个小木箱出来。 慕容清音将药箱放下,打开药箱,拿出一只瓷瓶,拉起容易的手腕,低头轻轻给他涂上活血化瘀的药:“以后我注意着些。” 容易贪婪的看着青年露出的那截白皙的脖颈,以后,以后,他们还会拥有无数的以后。 “小皇叔,对不起。” 少年难得低下头:“我不该胡闹,让你辛苦跑这么远。” 方才看慕容清音坐下时,腿似乎还有些吃力,容易才意识到,或许慕容清音的腿并没有完全康复,就带伤来了云都城。 “嗯?”慕容清音抬头,看少年满脸悔色,心情难得更好了。 青年笑着给他揉着手腕:“知道错了,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可是小皇叔你……”少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少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俊美青年,声音有些颤抖:“小皇叔,你的腿没事吧?” “不碍事,我带了五个太医来。”慕容清音笑着说,“只是路上赶得太急,有些累。太医看过了,说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可以慢一点儿。 容易叹了口气:“是我任性了。” “嗯,没关系,本王宠的起。”慕容清音给他涂完药,收起药瓶,顺手摸了摸容易的脑袋。 说到底也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任性点儿也正常。 容易瞪大眼睛看他:“小皇叔,你,你说什么?” 慕容清音宠溺的拍拍他的脑袋:“本王说,宠的起你。” 容易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所以,小皇叔,你这是……” 这是,接受自己了? 少年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追寻了两世的神明,终于肯接受他的膜拜了? 慕容清音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本王看起来像那种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从围场赶来的路上,他便下定决心,无论容易遇到了什么,从此以后他都会好好守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小混蛋自己做局。 其实知道是容易自己做局的瞬间,慕容清音心底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生气少年骗他,但是他心底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这一切都在少年自己的掌控中,他不会担惊受怕、不会受人虐待、不会遭受刑罚,也不会被人侮辱…… 慕容清音又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恶魔,容易是安全的,他当然也高兴。 但是,装一装样子还是要的。 否则他下次不知轻重,真的身陷囹圄可怎么办? 谁知道,少年这般不经吓,竟然…… 对慕容清音而言,那两天一夜的欢愉,更像是意外的惊喜。 幸好容易不知道慕容清音的真实想法。 倘若他知道,自己费尽心思的讨好道歉都是多余的,慕容清音根本就没想过要惩罚他,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 慕容清音心情极好。 容易心情也极好。 这时候,就算小皇叔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他也能欣然接受,甚至主动给小皇叔递鞭子。 毕竟情场得意,挨顿打算什么。 幸好慕容清音也不知道容易在想什么。 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把容易打一顿。 小兔崽子。 他心痛他,不代表就真的要纵着他作死。 别的事可以惯他,这等与虎谋皮的事情,再有第二次,慕容清音觉得,他也不是不能给容易打断腿,放在宫里好好养着。 毕竟,和丢了命比起来,打断腿简直不算什么。 少年蹬鼻子上脸,扑在慕容清音怀里:“小皇叔,今晚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慕容清音轻笑,抬手挑起少年的下巴,语带轻佻:“皇上当真要跟臣一起睡?” 他笑,笑得温暖而又暧昧:“那,今晚可能皇上就睡不成了。” 容易眨了眨眼睛:“小皇叔想吗?” 想吗?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忽然将少年压在椅背上,吻了上去…… 第37章 洛水涌 章和三年十月,突厥请降,改突厥为安西,并入大夏疆土。改突厥王室为安西都护府。 突厥王室封勋爵,为安西王,南移关内。 慕容清音和容易的日子过的舒坦而又滋润。 琼枝倚玉树,鸳衾谩展,浪翻红绉。 蓬莱人少到,云雨事难穷。 朝臣敏感的发现,摄政王和皇上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虽然皇上不肯读书的时候,摄政王还是会冷着脸将陛下拧去书房,但是似乎没有之前想要直接打死陛下的冷厉了。 而皇上泪汪汪看着摄政王撒娇的时候更多了。 一群老臣暗暗琢磨,如此看来,是不是有希望让摄政王还政了? 毕竟摄政王把持朝政,他们这些老东西是一点儿都不敢动歪心思。 皇上年幼,就好把控多了吧? 慕容清音看着又多起来的奏请为皇上选秀的折子,嗤笑一声:“容易,他们可又惦记上你了。” 呵,怎么想的,觉得把女儿嫁给这小混蛋,就能掌控他了? 慕容清音在心底冷笑。 自己都是被小混蛋掌控的那个,就凭那些老东西? 趁早洗洗睡吧。 慕容清音对于自己的地位很不满。 但是动硬的他略逊一筹,玩心机他又舍不得看容易泪汪汪地模样…… 自从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慕容清音发现自己就只有雌伏的份儿。 所幸小混蛋的技术比他好多了,让慕容清音也不是很计较其他事情了。 随便吧,地位就地位吧,反正小混蛋也翻不了天。 章和四年三月,京都附近有地动之声,洛水闻声倒涌,冲毁民房若干,将一只玲珑剔透的宝匣冲上岸边。 京兆府接到消息,派衙役封锁了洛水两岸,一面救助受灾的百姓,一面收起了突然现世的宝匣。 一个时辰后,宝匣被摆上了慕容清音的案头。 慕容清音皱眉看着眼前精致小巧的宝匣。 匣子是半透明的,材质非金非玉非水晶,泛着淡淡地月白色宝光,看上去浑然一体。 可是透过匣子,分明能看到里面有枚鸽卵大的明珠,轻轻晃动,还能听到金玉之声。 慕容清音把玩着手中的宝匣,一时也没个头绪。 容易也听到了宝匣的消息,兴冲冲地从书房回来,一进勤政殿就扑进了慕容清音怀里:“小皇叔,他们送来了什么宝贝?” 少年抬头,笑吟吟地问。 慕容清音将匣子递给容易:“这个。应该是件宝物,但是我不认得。” 容易接过宝匣,一时有些怔愣:“这东西,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少年觉得他肯定见过这个匣子,可是,在哪里见过? 他只觉得头都疼了:“记不起来……” 只是瞬息之间,少年的面色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自额上滚下…… 慕容清音伸手将宝匣从他手中拿走:“不记得就算了,不要想了,不重要。” 他轻轻拍拍容易的后背,温声哄他:“容易,看着我,不要想了。” 这匣子,有问题! 容易这个反应,分明是受到了刺激。 慕容清音自认两世以来,见过珍宝无数,但是此等异宝当真没有见过。 那么,容易一个一直被关在深宫里的孩子,怎么会见过这东西? 分明两世容易都没有迈出这处宫苑过。 而且,为什么他拿着这个宝匣就没有问题,容易拿到手中就会…… 慕容清音顺手将宝匣塞回京兆府送来的木匣中,轻轻拍着容易的后背:“好了,不想了,乖。” 容易无力地靠在慕容清音怀里。 慕容清音没有发现,少年双眼泛红,面色苍白,脸色难看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残败不堪。 这天晚上,容易格外疯狂。 少年索取无度。 慕容清音被卷入欲望的波涛中,仿佛茫茫汪洋里的一叶扁舟,为狂风暴雨裹挟着,无力地随波逐流…… 早晨醒来的时候,容易的眼神清澈的像是暴风雨洗礼过后的天空,清透、晴朗、明媚,不染一丝阴霾。 这样精神抖擞、纯净无辜的少年,让慕容清音怀疑昨日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仿佛昨日那个虚弱而又疯狂的少年从来没有存在过。 慕容清音愈发觉得那个宝匣存在问题。 青年没有再提起那个匣子。 陪容易练完骑射枪法,将他送到书斋,慕容清音自己回到了勤政殿。 青年将人全都赶了出去,独自打开了那个宝匣。 匣子依旧泛着月华般清冷却又润泽的宝光。 慕容清音将匣子拿到阳光下,透过光照,里面的明珠似乎闪过一点红光,转瞬即逝。 慕容清音不知道是自己眼花或者是出现了幻觉,还是明珠真的发光了。 青年寻不出究竟,干脆将宝匣放在一旁,继续看折子。 罢了,既然找不出缘由,那就不找了。 横竖,天道既然将此物送到他的面前,必然是有缘由的。 等到机缘到了,自然就知道当中到底藏了什么机密了。 慕容清音翻开奏章,刚准备下笔,传来了女子清脆温婉的嗓音。 “王爷,奴婢来给您送茶。”一个年轻地宫娥跪在地上,恭敬地举着茶盘,上面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慕容清音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平静:“怎么是你来,李无名呢?” 他身边伺候起居的一直是李无名。 小宫娥似乎是被吓到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李,李总管被皇上喊去了,特命奴婢先把茶给王爷送来。” 倒是李无名能干的事情。 慕容清音头都没抬:“知道了,放下茶,你走吧。” 小宫娥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下。 搁下茶杯的瞬间,慕容清音瞥了小宫娥的手一眼,轻笑一声:“你看着眼生,跟哪个姑姑做事?” “回王爷,奴婢平日里在藏书阁伺候,故而王爷不曾见过奴婢。” 小宫娥的声音柔柔弱弱,听起来颇惹人怜爱。 慕容清音笑了笑:“怪不得。” 他接着道:“那藏书阁的掌事姑姑苛待你了啊,藏书阁没有重差事,你手上的茧子倒是不少。” 他握住小宫娥的手,抬眼看着那小宫娥,笑容恬淡,看起来温情款款。 第38章 他看到了谁?容易? 对上慕容清音的目光,小宫娥忽然面露凶光,手中变出一把匕首,直刺慕容清音。 “有趣。”慕容清音一把攥住小宫娥的手腕,面无表情的往后一折。 派这么个小丫头来刺杀自己? 他的那些对头,是江郎才尽了吗? 小姑娘顺势将匕首换了个手,便又刺了过来。 慕容清音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攥着女子的手直接刺进她的心脏。 烦,他得承认能派来刺杀他的都有点儿水平,但是,那点儿水平对他来说,有没有有什么区别? 慕容清音毫不怜惜的将那小宫娥踹开:“来人。” 门口有侍卫推门进来,慕容清音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女子:“处理一下。” “喏。”侍卫答应一声,正要上前,躺在地上的女子忽然回光返照,猛举起匕首刺向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本能的躲过,拿手臂一挡—— 女子力气不足,匕首划过慕容清音的胳膊。 匕首伴着鲜血一起落下,慕容清音皱眉。 侍卫慌忙上前将人拖走。 李无名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见慕容清音滴血的手臂吓了一跳:“哎呦,王爷,您没事吧?快,快传太医!” “不碍事。”慕容清音摆摆手,对手臂上的伤口全不在意。 “你们刚刚都去哪里了?”慕容清音看着刚进门的梼杌,随口问。 李无名一愣:“不是您吩咐奴才去给皇上送内务司新来的贡茶吗?” 梼杌也一脸懵:“爷,您让属下去找孟极学着察言观色……” 慕容清音冷笑了一声:“呵,就这一会儿的工夫,都能被钻了空子,本王身边的护卫还真是松懈啊。” 李无名和梼杌忙跪下请罪。 “不怪你们。”慕容清音浑不在意。 “是本王自己从来没把那些宵小放在心上。” “梼杌,告诉孟极,务必保护好皇上,若是出了差池,本王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他淡淡地吩咐。 梼杌重重的磕了个头:“王爷放心,同样的错属下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你无所谓。”慕容清音漫不经心地说,“本王又不指望你救命。” 他都多少次了,指望他,自己还是赶紧找根绳子一脖子吊死来得方便。 梼杌有些惭愧。 的确是,最近王爷因为自己不在身边都受了多少次伤了。 这么一想,梼杌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合格。 慕容清音懒得哄梼杌,摆摆手让他哪儿凉快哪儿蹲:“行了,赶紧下去吧,本王看你烦。” 鹿蜀匆匆拽着太医院的老院正冲进来:“王爷,太医……” “你慢点儿,本王死不了。”慕容清音无奈,“但是你这个样子,许老先生就不一定没问题了。” 许老院正被鹿蜀拽的气喘吁吁,闻言慌忙叉手行礼:“老臣多谢王爷,王爷体恤,老臣,还好。” 慕容清音淡然一笑:“本王没有大碍,皮外伤而已。劳您受累了。” 许老院正更紧张了:“不不不,能为王爷包扎,是老臣的荣幸。” 慕容清音笑了笑,将胳膊伸给许老院正:“那就劳烦您了。” 许院正给慕容清音检查之后松了口气。 刀上没有淬毒,伤口也不深。 慕容清音浅笑着道谢,嘱咐鹿蜀好好送许院正回去,又叮嘱了不许人去告诉容易。 那小混蛋本来就不爱读书。 若是再知道自己受伤了,岂不是更无心学业了。 一群人再次散去,勤政殿很快又只剩下了慕容清音自己。 慕容清音重新坐下,愕然发现他放在一旁的宝匣变了模样。 应该是刚刚挡刀的时候,他的血滴到了宝匣上。 如今,那血滴化作无数红色丝线,一点点渗透宝匣,向着那颗明珠而去…… 慕容清音惊讶的拿起宝匣,看着自己的血以匣中明珠为中心,在宝匣中织出一张丝网,仿佛掀起了一场红色雷暴。 血丝一点点向明珠爬去…… 慕容清音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血丝触及那颗宝珠的时候,宝匣忽然红光大涨…… 慕容清音下意识别开视线,唯恐被灼伤眼睛…… 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陷入黑暗之前,慕容清音仿佛听到了外面有人砸门的声音…… 空虚、乏力、阴冷…… 慕容清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虚空之中,他低头,发现脚下是一片温暖的光晕。 慕容清音诧异的蹲下,试探着从腰间拔出短刃,轻轻戳了戳那光晕…… 是虚空,碰不到。 慕容清音一时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做梦?还是幻觉? 又或是,他真的被那宝匣中邪气的红光吸到了另一个世界? 慕容清音握紧手中的短刃,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就在他的神经绷到极致的时候,慕容清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容易,只要你把兵符交出来,朕可以饶他不死。” 容易? 慕容清音一愣。 什么兵符?容易怎么会有兵符? 他四下寻找,然而到处都是一片黑暗。 慕容清音猛地反应过来,低头,发现自己脚下,正是乾照宫! 而在大厅里的两个人,一个是早就该死了的容昭,另一个,就是容易。 光晕中的容易比现在看着要大一些,十七八岁的样子,乖顺地跪在地上。 容昭坐在主座上,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这是,前世? 慕容清音有些懵。 容易,兵符? 他蹲下来,死死盯着脚下。 容昭又开口了:“容易,你身为皇子,是我容家血脉,自然也是皇位的继承人选之一,你把兵符交给朕,朕现在就可以下诏书立你为太子。如此,你可放心了?” 中年男人谆谆诱导,语气要多和蔼可亲有多和蔼可亲。 慕容清音了解容昭。 当他想哄骗他人为自己送死的时候,就是这种语气。 他要哄骗容易什么? 容易手中又有什么兵符? 他怎么不知道,上辈子容易掌过兵? 光晕中的容易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似乎是在挣扎。 是啊,皇位,皇位的诱惑多大啊。 慕容清音能理解。 他现在只想弄明白,兵符是怎么回事。 第39章 容易,爱你,是本王心甘情愿的 容易死死咬着下唇,脸色苍白,一声不吭。 容昭站起来,缓步走到容易面前,弯下腰来看着他:“易儿,朕当初让你去接近慕容清音,就是为了拿到这兵符。如今兵符到手,你还在犹豫什么?” 慕容清音的心头仿佛被扎进了一把利刃。 容昭让容易接近自己,就是为了兵符? 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可不记得上辈子自己和容易有什么瓜葛! 二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容易五岁那年,自己把他从乱军中救了出来。 慕容清音几乎已经确定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了。 荒谬的梦。 容易怎么可能帮容昭坑骗自己。 慕容清音想站起来离开,看看能不能离开这个滑稽的梦境。 然而,下一刻,容易说话了。 “父皇,儿臣献出兵符,您能……放过小皇叔吗?”少年抬头,好看的杏眸凝着两汪清泉,看着楚楚可怜。 慕容清音愕然。 他……容易,他偷了自己的兵符? 慕容清音忽然发现,自己记不清前世的事情了。 他明明掌握大夏全部战力,为什么会轻而易举的死在容昭手中?真的就是因为他对容昭忠心耿耿? 最后来救自己的,为什么会只剩下玄武卫? 就算御林军禁军不敢反,那么山海卫一千暗卫,玄甲军五千精锐,都哪里去了? 这些可都是他的私兵! 可是为什么他们也没来? 慕容清音不知道,也记不起来。 容昭笑得分外和蔼,比五月的太阳都温暖:“那当然,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易儿,清音是朕过命的兄弟,朕不过是想要收回兵权罢了,怎么可能伤他性命。” 容昭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朕如此做,也是出于无奈啊。清音性子高傲敏感,朕怕直接下旨收回兵权,让清音怀疑朕要害他,才不得不如此迂回。易儿,你也不想看着你的小皇叔,变成乱臣贼子吧?” 他在容易面前蹲下,看着容易的眼睛,诚恳而又真挚。 “那就请父皇先下诏书,立儿臣为太子,并诏告天下,只要儿臣不死,无论犯下什么错,都是唯一的储君,皇位必须也只能传给儿臣。” 少年抬头,对上了容昭的眼睛。 容易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水光不见了,取代的是灼灼野心。 慕容清音愣住了。 他,选了皇位? 光晕中的容易接着说:“只要父皇诏告天下,儿臣就将兵符献出。父皇应该知道,若是没有兵符,您想要调走山海卫和玄甲军,下了小皇叔的兵权,那根本就不可能。” 慕容清音愣愣地看着光晕中言语冷漠而犀利的少年,山海卫和玄甲军的兵符? 容易怎么会有那个? 他真的在帮容昭算计自己? 慕容清音觉得头痛欲裂。 这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吗? 还是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不对,容昭已经死了,他没有机会蛊惑容易了。 那便只能是前世…… 前世,他的私兵,是这么没得吗? 慕容清音不记得了。 他发现,自己不记得任何与兵权有关的事情。 光晕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当然没问题。”这是容昭的声音,甜腻虚伪,仿佛恶魔的歌声。 “来人,拿纸笔,朕这就下旨。” 圣旨很快写好。 容昭亲自带着容易去太庙,将旨意向群臣宣布,同时,告示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慕容清音在光晕中看到了自己。 他穿着那身朱紫蟒袍,戴着自己喜欢的那只双龙戏珠赤金冠,穿过人群来到容易面前,笑了,笑容温和而又热烈:“容易,你做到了,你成了储君。” 慕容清音跌坐在地上。 他在自己眼中,看到了对容易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他,他前世就爱容易? 他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容易看着光晕中的慕容清音,绽开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是啊小皇叔,我做到了。” 两人转过长廊,在无人处,拥抱在一起…… 慕容清音几乎已经信了,这就是他的前世,他如今看到的,就是他忘记了的那些事情。 画面一转。 慕容清音看到容许拿着圣旨,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这是自己死前的情景,他还记得。 那时候,梼杌已经死了…… 容和端着毒酒给他灌了下去…… 他听到容和一边给自己灌酒,一边狞笑:“小皇叔当真以为太子殿下爱您吗?他爱的,是您的兵符啊。您看,太子殿下眼中有对您的一分爱意吗?” 慕容清音顺着光晕中自己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容易。 容易就站在他的对面,一袭明黄麒麟常服,冷冷地看着他被灌下毒酒,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慕容清音觉得世界都坍塌了。 他被赐死的时候,容易居然在! 容易居然亲眼看着他去送死! 慕容清音觉得浑身冰冷。 慕容清音听到自己开口了:“容易,本王可以一死,让你们父子安心。但是我父母年迈,二弟年纪尚小,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份上……” 光晕中的自己,唇角噙着鲜血,目光中尽是哀求。 慕容清音又感受到了当初牵机毒入口的痛楚,他绝望的按住胸口,跪在地上。 光晕中的容易一言不发,目光冷的冰霜一样,将慕容清音的魂魄都冻住了。 光晕中的慕容清音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本王真是太天真了,本王以为这世间有真诚的君臣之义,有……本王在此发誓,生生世世,与你容家不共戴天!” 临死前的慕容清音放声大笑,癫狂而又绝望…… 慕容清音看到自己口中不断呛出鲜血……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毒素折磨,缩成一团…… 容易就那么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仿佛在看什么毫不相干的人…… “容易……”慕容清音听到了自己濒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爱你,是本王心甘情愿的,本王,不怪你……” “容易!”慕容清音惊叫一声,蓦地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勤政殿的桌子上,手旁是那个神秘而古怪的宝匣。 他伸手拿起宝匣…… 几乎同时,勤政殿的大门被人撞开,容易出现在他的面前:“小皇叔!” 第40章 容易,你先走吧,本王想静静 容易第一个冲进勤政殿,满脸担忧:“小皇叔,发生了什么!” 慕容清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拔剑:“止步,离本王远点儿。” 他的剑恰恰在离容易喉头一寸处停住,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割断容易的喉咙。 容易震惊地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容易!” “本王知道。” 慕容清音言语冷漠,一如光晕中的容易:“还请皇上与臣保持距离。” 容易呆住。 不止容易,后面撞门进来的梼杌和孟极也呆住了。 不是,主子怎么回事儿?方才还一心担心陛下,这怎么勤政殿闪过一阵红光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两人直觉刚刚那阵红光有古怪。 就在刚才,梼杌他们离开勤政殿不久,容易就匆匆从书房赶了回来。 慕容清音遇刺受伤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他。 梼杌无奈,不得不陪同容易重新回来。 然而当他们来到勤政殿门前,却惊讶地发现勤政殿几乎不会关闭的大门关上了,大殿内一片血色红光! 几人大惊,疯狂拍门呼叫里面的慕容清音,然而完全没有回应。 容易第一个开始撞门。 孟极和梼杌召集了两个营的暗卫一起撞门。 正常来说,以这两个营二百暗卫的实力,别说一道门,就是一堵墙,也至少要裂半边。 可是勤政殿的门就是纹丝不动,比上京城的城墙都坚固。 红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便散去了。 红光一散,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撞开了大门。 接着,便出现了刚刚那让所有人都惊掉眼珠子的一幕。 王爷,居然舍得对皇上拔剑相向? 两人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不知道过得多好,王爷是突然疯了吗? 梼杌甚至怀疑,刚刚那阵红光是什么妖精,让自家王爷中邪了! 容易震惊地看着慕容清音,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小皇叔,你,你不要我了吗?” 少年满眼绝望,一如濒死前的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青年捂着胸口弯下腰。 “小皇叔!”一看他表情痛苦,容易顾不得许多,又要上前…… “站住,你就站在那里,不要靠近本王!” 慕容清音拿剑的手都在颤抖,却坚持不肯容易靠近。 青年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所有人都在慕容清音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哀伤、苦痛、绝望…… 容易僵在原地。 梼杌和孟极也不知所措。 王爷,王爷居然哭了? 苍天,王爷什么时候哭过! 就算当初被重兵围困,险些死在梁洲城,王爷都没哭过!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易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慕容清音的剑便抵上了他的胸口,不偏不倚,正是心脏的位置。 少年的眼中也噙着泪光:“小皇叔,若是我做错了什么,这条命,小皇叔随时收走,我绝无一个不字。只求小皇叔,别不要我。” “你站住,别靠近我。”慕容清音捂着胸口,觉得心脏要碎成几半了。 痛,太痛了! 容易恍若未闻,一手紧紧攥住剑刃,血顺着他的手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少年又往前走了一步,任由宝剑刺进他胸前的皮肤:“小皇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慕容清音猛地松手,剑柄滑落。 容易也松开了手,宝剑和血滴一起落在地上。 少年笑得凄凉,眼中尽是泪光。 慕容清音觉得这对如今的容易不公平。 可是…… 容易也是重生之人,做过什么,他应当有数。 想到昨夜容易的疯狂,慕容清音想,自己大概找到了答案。 容易的确认识这个宝匣,这是能帮人看到过去的宝物。 容易害怕自己知道了前世的真相,所以才会那种反应……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勾起一抹笑容,凄凉绝艳:“皇上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容易定定地看着慕容清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开口了:“都出去。” “嗯?”梼杌一愣,四下看了看,“皇上,您让谁出去?” “你们,都出去。”容易冷冷地说,不怒而威。 孟极不用他重复第三遍,拽着梼杌就退了出去,还不忘体贴的关上勤政殿的门。 慕容清音别开目光,低笑一声:“容易,你也出去吧,让我自己静静。” 少年没有动。 慕容清音觉得厌烦极了。 他就像个傻子,一世两世全部被一个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慕容清音忽然拔出靴筒中的匕首,向着容易猛地掷了过去! 容易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匕首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在容易桃花瓣一样的俊颜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匕首重重的扎进容易身后的门上,容易脸上,细细地血珠儿渗了出来。 容易跪下了:“小皇叔,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必然不是我今生所为。” 少年的声音哀婉低沉,如泣如诉:“我前世的记忆不全,与小皇叔相关的,都不记得了。小皇叔这样生气,只有可能是我前生负了小皇叔。小皇叔要杀要剐都可以,只要你别生气了。” 少年安静地跪在地上,背脊挺直。 慕容清音别开目光,不忍再看:“容易,前尘往事,怪不到如今的你身上。” 青年沉声说,声音里尽是无助和绝望:“但是我也没办法做到立时就坦然面对,你先走吧,让我自己静静。” 他疲惫地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累,心好累,他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一睡不醒……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惨白的脸色,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好,我走,但是小皇叔,你能不能让太医看一看……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慕容清音点了点头:“好,本王知道了,多谢陛下关心,陛下请回吧。” 容易抬头,将已经要滚出眼眶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小皇叔,我等你愿意见我的时候,哪怕,你是要我的命。” 第41章 容易,你不要命了! 少年看了慕容清音一眼,默默地转身,拉开门。 门口,孟极和梼杌正贴在门上。 容易一开门,两人便摔了进来,讪讪地笑了:“皇上,王爷。” 谁都没搭理他们。 容易就像丢了魂儿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乾照宫走去。 孟极愣了愣,带上孟字营跟上了。 王爷并没有收回保护皇上的命令,所以,皇上还是他们的主子。 “梼杌。”慕容清音开口了,“告诉孟极,这几日务必好好照顾容……皇上,不要让皇上……损伤自己。” 梼杌眨了眨眼,相信自家爷没有中邪了。 即便是自己都人不人鬼不鬼了,还惦记着皇上,是他家爷,没错了。 梼杌答应一声,立刻追了出去。 慕容清音觉得胸口一阵钝痛,疼的他几乎喘不动气…… 慕容清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鹿蜀惊呼一声,堪堪在慕容清音摔倒在地上之间,将他扶住…… 许院正刚回到太医院,一壶茶没喝完,再次被鹿蜀拽回勤政殿。 慕容清音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白的和死了一样。 许院正吓了一跳:“王爷怎么回事,中毒了吗?”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这怎么一盏茶的工夫,人就不行了? 老爷子紧张的冷汗直冒,难道说他刚刚看走眼了,那刀上其实有毒? 可是若是中毒,皮肤应当是青紫色,王爷这是中了什么毒,这个颜色? 鹿蜀也很懵:“我要是知道,还用请您老来啊?您老人家别废话了,赶紧的给王爷看看。” 他家王爷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不要说陛下,就是他们这些属下,也快要被吓死了。 许院正赶紧搭上慕容清音的手腕,然后愣住:“这……” 鹿蜀更紧张了:“王爷怎样?” 不会是什么绝症吧?不要啊,千万不要啊! 王爷还这么年轻,才刚和皇上…… 许院正的眉头锁了起来:“王爷这是七情过度,导致气血紊乱,引发胸痹心悸之症而导致昏厥。倒是也无大碍,但是长此以往,必然损伤身体。” 七情过度? 鹿蜀愣了愣,所以,是哪种感情? 许院正叹了口气:“罢了,老夫写个方子,烦请鹿将军去将药抓来熬上,老夫这就为王爷施针。不碍事,人醒了就没事,再和两剂冠心方,便大好了,只是万万不可再受刺激。” 老爷子一边写方子一边叮嘱。 鹿蜀想到王爷和皇上的样子,觉得不受刺激是不可能的,于是心虚地问道:“再受刺激会怎样啊?” “再受刺激,再晕,老夫再来扎针,那能怎样啊。” 许老院正无可奈何地说。 王爷身子骨强健,底子比一般人都好,甭管是气晕了还是痛晕了,就是晕晕而已,留不下病根。 鹿蜀松了口气。 吓死他爹了,还以为王爷不行了呢。 这一夜,慕容清音宿在了勤政殿。 青年喝完许老院正留下的汤剂,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他躺在勤政殿的软榻上,手里拿着那个神秘的宝匣,神情有些恍惚。 他看到的那些,到底是前世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一个噩梦,一个幻觉? 若是后者,那么他对容易太不公平了。 毕竟今生今世,容易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容易他…… 他无父无母,除了自己,没有人爱他。 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却那样对他…… 想到上午容易失魂落魄的离开时的模样,慕容清音心有不忍。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隆隆地雷声,暴雨伴着雷声倾盆而下…… 慕容清音翻了个身,有些烦躁。 这雷,这雨,都太讨人嫌了。 烦。 慕容清音烦躁的拿枕头捂住头,不想听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梼杌浑身是水的出现在慕容清音床边:“爷,皇上在外面淋雨呢,我们怎么都劝不回去,您去看看吧!” 这么大雨,又是电闪雷鸣,淋湿风寒都还是小事,万一被雷劈了……那可是真的要命啊。 “什么?”慕容清音猛地坐了起来,骂了句脏话,“小兔崽子,他疯了吗!” 这种天在外面淋雨,他是既不要脸也不要命啊! 慕容清音随手拽过一件外袍披上:“走,随本王去看看。” 妈的,小兔崽子,非得逼他露面是吧! 慕容清音推开勤政殿的门。 容易穿着一身洁白的里衣站在雨里。 暴雨很大,仿佛将西湖翻了过来。 雨点儿狠狠地砸在容易的脸上、身上,痛意便清晰的钻进他的身体。 慕容清音匆匆走出去,梼杌忙给自家主子撑开伞。 院子里,容易赤着脚站在粗糙冷砺的青石砖上。 漆黑的院子里,身少年的影在昏暗的光线里被拉的很长很长,孤寂而又清冷。 初春的雨带着寒冬还未远去的浓重寒意,针尖一样往人骨头缝里钻。 容易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大雨淋透,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雨水沿着他的发梢流淌下来,小溪一样,汇入他的下巴,流入他的口中…… 容易拼命地眨着眼,雨水还是不断往他眼睛里灌…… …… 慕容清音站到了容易面前。 少年抬头,迎着大雨绽开一个笑容,美好而又纯真:“小皇叔,你……你快回去,雨大,不要淋湿你……” “那你呢,不怕淋?”慕容清音到底不忍,漠然问他。 容易的笑容一成不变:“站在这里,能远远地看到小皇叔,我便心满意足了。这比让我在乾照宫,高床软枕来得更舒服。” 慕容清音咬牙,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人扯到自己面前:“容易,你他妈疯了!这种天,你不要命了!” 少年笑得凄凉,眼中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小皇叔,你不要我了,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慕容清音揪着容易的衣领,近乎暴躁地将人拽进勤政殿。 门被狠狠地在他们身后摔上! 梼杌险些被猛地关上的门板撞到鼻子。 青年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退回黑暗之中。 得,只要皇上进了门,他就不担心了。 死不了,其他的都好说。 大不了被王爷折腾一宿。 反正也不是没折腾过。 梼杌看着殿中熄灭的灯火,心安理得的睡觉去了。 第42章 小皇叔,我真的不记得了 容易被慕容清音拖进勤政殿。 青年的动作说不上温柔,也算不得粗鲁。 慕容清音烦躁地将容易按在外间的软榻上坐下,扭头吩咐匆匆跟进来的李无名:“备水,把这小兔崽子丢进去好好洗干净。” 慕容清音口气不善,但是李无名听出了当中暗藏的情绪。 王爷,还是心疼陛下啊。 到底是陛下,面软心狠,对自己都下得了狠手,逼得王爷不得不出来面对。 李无名觉得,其实让王爷自己静一静也未尝不可。 毕竟,王爷也不是那等会钻牛角尖的蠢货。 可是陛下就是一时也等不得,非得要逼得王爷直面不可。 罢了,年轻人的事,他一个上了年纪的阉人懂什么。 李无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容易一声不吭,任由慕容清音将披风丢到他的身上。 “也不怕冻死。”慕容清音气骂。 少年青丝披散,如今都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身上,一张小脸满是雨水,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如今,湿漉漉地衣服贴在少年身上,露出一双白嫩的赤脚,只是脚上沾了些泥水,看着狼狈不堪。 这样的容易,让慕容清音怎么都狠不下心不管他。 慕容清音随手抓过一条毯子,看似粗暴地给少年擦着湿漉漉地头发。 青年落下的动作很温柔。 容易抬头,杏眼里还沁着泪水:“小皇叔……” “闭嘴。”慕容清音态度不好,口气更不好。 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白日里见到的情景,还是因为眼前让人怜惜的少年。 容易默默地闭上嘴,轻咬下唇,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儿。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又不是不要你了,我只是想静一静,你……” “小皇叔。”容易嗫嚅着,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会重复这三个字。 少年伸手想抱慕容清音,然而看看自己一身雨水,湿漉漉地样子,又瑟缩着收回手。 他这个样子,太狼狈了,不能过了寒气给小皇叔。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这般模样,哪里还能狠下心不理他,叹了口气,将人捞进自己怀中。 罢了,死都死了,还计较什么。 何况,如果他白日里看到的是真的,那么他死前都没有恨过容易,现在更恨不起来了。 容易愣了愣,伸手环住慕容清音的腰,啜泣着哭了起来:“小皇叔,小皇叔……” “好了,没事了。”慕容清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他哭湿了自己的衣衫。 少年将脸紧贴着慕容清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喘一口气。 慕容清音继续给少年擦头发:“以后不要这么任性,我自己想通了也就好了,你这样把自己折腾病了,还得我心疼。” 少年低低的“嗯”了一声,仍然抱着慕容清音的腰。 李无名从后面进来:“王爷,水备好了。” “知道了,你辛苦了,带着他们下去吧。”慕容清音点了点头,“这小崽子我收拾就好。” 李无名笑了:“哎,好,奴才告退。” 容易抬头看他:“小皇叔……” 慕容清音打横将人抱起来,嗤笑一声:“怎么,舌头被猫叼走了,除了小皇叔不会说别的了?” 容易揽着他的脖颈,将脸在他肩窝蹭了蹭:“小皇叔。” 罢了。 慕容清音觉得,孩子可能真的吓到了。 他抱起少年,大步往后面走去。 小兔崽子,非得作死,还得扰得自己都睡不好。 …… …… 沐浴过后,容易好像回过魂来了,能说得话也多了起来。 被慕容清音抱上床,少年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小皇叔,不管你信不信,前世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确切说,和小皇叔相关的事情,他都记不得了。 慕容清音的手一顿,继续给少年系扣子:“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本王也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 和容易相关的,他也都不记得了。 他总觉得,自己与容易没有任何交集。 容易抬头看他,满眼泪花:“小皇叔,你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打你做什么。”慕容清音冷哼。 “本王不会打人,只会杀人。” 容易撇了撇嘴,咬住嘴唇,不再说话。 总不能,让小皇叔杀了自己吧。 他不,他还想挣扎一下。 何况,他坚信他绝不会做对不起小皇叔的事情。 死都不会。 慕容清音懒得和个孩子计较。 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他不想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既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慕容清音将裹着少年的湿毯子扔到一旁,给他盖好被子:“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也累了,很累很累。 容易不肯。 少年抓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皇叔,你能不能告诉我,白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清音不太想说,他想到自己死前的样子,胸口便是一阵钝痛。 “小皇叔……” 少年拽着他的胳膊哀求,泪水要落不落的,当真可怜。 慕容清音狠了狠心,掰开少年的手:“容易,我不想说,你让我先冷静冷静。” 他如今情绪不好,心底甚至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他怕说多了,他会生出恨意,恨上容易。 “你先睡吧,本王去看折子。” 他说,准备站起来出去。 容易伸手拉住他:“小皇叔,别走……” 慕容清音回头。 少年刚穿好的寝衣解开了两颗扣子,松松地挂在身上,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锁骨…… 慕容清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涌。 这小混蛋! 他居然…… “容易!” 慕容清音咬牙切齿,悲哀的发现自己对这小子的举动完全没有抵抗力。 少年撑着身子贴近他:“小皇叔,只要你能消气,我怎么都可以。” 少年轻声说,声音柔婉温顺,像一只撒娇的猫儿。 慕容清音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绷断了一根弦。 “容易你……” 少年攀着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唇:“小皇叔,只要你要,命都给你……” 慕容清音抱住怀中的人儿,双双跌在床上…… 蒙翠被,移珊枕,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第43章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慕容清音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容易偎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着。 少年露在锦被外的肩头满是嫣红…… 慕容清音爱怜地给他盖好被子。 傻子。 他难道还会始乱终弃不成。 青年蹑手蹑脚地起床,披上衣服,继续去看昨日没批完的折子。 他昨日情绪不好,很多事情都没做,今日总得补上。 慕容清音来到书桌旁,一眼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宝匣。 桌子上还是昨日的样子,乱糟糟的。 摊开的奏折,未干的笔墨…… 还有,已经恢复了莹白温润色泽的宝匣。 慕容清音将匣子拿起来,看了一眼,丢回檀木箱子里,随手锁住。 算了,往事不可追,何必沉湎于过去呢。 慕容清音唤李无名进来:“收进库房去吧。” 李无名捧着箱子有些好奇:“王爷,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慕容清音摇摇头,“只是个会发出红光的匣子,除了好看,没发现有别的用。” 他的语气平静淡然,听不出任何态度。 李无名了然:“老奴知道了。” 是个了不得的物件,但是王爷不喜欢。 那就只能委屈它,束之高阁了。 李无名捧着箱子出去了。 慕容清音继续翻开摞成一摞的折子。 一天而已,就这样了,心累。 看了两本折子,刚翻开第三本,一双素白漂亮的手从背后环住慕容清音,接着,容易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小皇叔。” 少年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声音浅浅的、低低的,有些沙哑,带着些许惺忪的睡意。 慕容清音握住少年的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温声问,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小皇叔不在,睡不着。”少年声音软软的,低声嘟哝着,伏在慕容清音肩背间,闭上眼睛。 慕容清音回身,看到身后的少年,目光沉了下去。 少年满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身上披了件宽松的玄色外袍,袍子又宽又大,少年几乎挂不住,露出了大片洁白的肌肤和半个圆润的肩膀。心脏位置裹着的洁白的、染了血的白色布条让少年看上去脆弱易碎。 少年身上的袍子很长,衣摆拖到了地上。 袍摆下隐隐能看到少年一双线条优美的小腿,和赤裸的脚。 慕容清音将人拽进怀里,皱眉:“故意的?” 少年垂下头,姿态柔顺而又乖巧,看起来楚楚可怜:“不是,没有衣服穿。” 他夜里出来的时候,就穿了一身里衣,早都湿透了,如今还没干呢。 不过,也的确有故意的成分。 容易有意从慕容清音的衣服里,选了件宽大的袍子。 这样才能衬得自己柔弱无骨,楚楚可怜。 容易不知道慕容清音到底知道了什么,但是既然美色还能勾住他,那容易也不吝于利用自己的优势。 慕容清音将衣服拽起来,给他穿好,认真的的系上腰间的袍带:“不要命了,嗯?” 昨夜闹成那样,一整夜都在哭哭啼啼的也不知是谁。 嗓子都哭哑了,还敢恃色行凶,当真是不怕死啊这小混蛋。 容易勾着他的脖子,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春光潋滟:“怕小皇叔不要我了。” 慕容清音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怎会,本王不舍得。” 事实证明,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是会两次掉进同一个坑。 慕容清音想,就算容易是个陷阱,他也心甘情愿踏进来第二次。 不过这次,他得先给父母和弟弟安排好退路。 他可以死,家人不行。 仿佛看出慕容清音的心思,少年沉默了片刻:“小皇叔,我……你昨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慕容清音给他系衣带的手一顿:“看到了前世。” 话藏在心里不说,总会憋出毛病来。 经过一夜的宣泄,慕容清音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再无昨日的愤懑,和理不清的哀伤。 如今慕容清音宁可和容易开诚布公地说明白。 到时候无论前世如何,只要今生不相负,他便能坦然面对未来。 容易忐忑的看着慕容清音:“前世……是我害了小皇叔?” 只有这个可能,否则,小皇叔怎么可能忽然间对自己拔剑相向! “我不知道。” 慕容清音任由他坐在自己怀里,拿起朱笔:“我看到,你受容昭指使,拿走了我的兵符,我被赐死的时候,你就站在我对面……对我毫不怜悯。” 他淡淡地说,声音中藏着压抑的痛苦。 容易睁大眼睛:“这不可能!” 他也不记得前世与慕容清音有关的很多事情了。 但是他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小皇叔去死! 就算是上辈子也不可能! 少年抓住慕容清音的衣襟,有些着急:“小皇叔,你相信我,我宁可自己去死,也绝不会害你去死!” “好。”慕容清音口气仍是淡淡的。 容易不知道他到底信不信,更着急了:“小皇叔,我……” “没关系的,我信你。”慕容清音打断他的话。 “容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在意了,以后不会重蹈覆辙就好。”慕容清音轻轻拍拍少年的后背,宽慰他。 容易咬了咬唇,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小皇叔,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嗯?”慕容清音愣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容易说的是什么。 片刻,他意识到,容易说的是那个宝匣。 “算了,我不在意了。”慕容清音说。 反正今生,他会好好握住兵符,谁都不给。 把握住兵符和朝政,便没有人能害他。 那么,他也无须纠结前世了。 容易不肯。 “小皇叔,刺扎在肉里,不拔出来,总会痛。就算现在你忽略了,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扎的人难受。” 少年握住他的手,将朱笔放到一旁,认真地说:“我陪你,我们一起去看,若是我之前真的是个混蛋,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罢了,逆天的东西,到底不知道用多了会不会有问题。你若想知道,我细细地告诉你。或许,你能想起来点儿什么。” 毕竟是他做过的事情…… 可是慕容清音又觉得不可能。 就算他看到了那些事情,也丝毫没有任何前世与容易有关的记忆。 青年想了想,又道:“若是有下次,我们一起面对。” 容易勉强应下:“好。” 也好,只要小皇叔不会再抛下自己,怎么都好。 第44章 小皇叔只能是我的 容易听完慕容清音的讲述,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慕容清音吓了一跳,就要喊太医,被少年拽住:“不碍事的小皇叔,吐出来就好了。” “你……”慕容清音想到自己昨日的情况,也没有坚持。 他轻轻拍了拍容易的后背:“我说不想了,你偏要听。” 容易轻轻摇了摇头:“小皇叔,那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我……我真的有可能为了皇位去偷兵符。” “嗯?”慕容清音眉峰微蹙,神色倒还没什么变化,“是吗?那今生我得小心你?” 说到最后,他甚至还笑着开了个玩笑。 容易摇了摇头:“不必,小皇叔,我若是想要皇位,大概是想要你不被任何事情掣肘。只是,我可能高估了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今生就完全不想当皇帝,甚至最初一心混日子。 因为他的神无需庇护,已经高高在上。 可是前生,小皇叔跟着容昭做了太多混账事,他想要护佑小皇叔一生无忧,便必须去争那个位子。 可是,他没有母族的支撑,没有父皇宠爱,也没有群臣拥戴,他能做的,只有独辟蹊径。 那么取得容昭的宠信,显然是最切实际的办法了。 而那时候,容昭的心头大患只有小皇叔。 小皇叔掌天下兵权。 甚至御林军、禁军都在小皇叔的掌握之中。 相当于容昭的脑袋时刻受小皇叔威胁。 那么容昭当然不可能放心。 若是能获得小皇叔手中的兵符,的确有可能获得容昭的宠信。 所以,容易相信自己会干这种蠢事,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慕容清音愿意相信,少年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 他笑着揉揉少年的青丝:“嗯,我信。” 自己前世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人。 容易若是顶着压力和自己在一起,那也的确不容易。 想要当皇帝,还真的需要洗白一下。 那么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是个很好的洗白方式。 只要树立起这个形象,他便能坐稳储君的位子,谁都不能动摇。 慕容清音释然,行吧,也算是相互成全了。 他笑着捡起笔,重新翻开一本折子:“等会儿让孙喜给你送身衣服来,既然没事了,书还是要去读的。” 容易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是,小皇叔,都这样了,你还让我读书?” 再说,他有前世的记忆! 他前世学过的东西都在! 小皇叔亲自教的! 小皇叔亲自教的? 容易愣了愣,撇了撇嘴:“小皇叔,不如你教我吧。” “想都别想,本王忙着呢。”慕容清音笑笑,顺手分出来一摞折子,“这个也让孙喜给你带上,帮本王看完。” “小皇叔!” 容易尖叫,当场炸毛。 他白白牺牲色相了吗? 小皇叔怎么还这么压榨人呢! 慕容清音不搭理他了:“本王前世,可是到死都没有怪过你。” 青年的声音幽幽地,忧郁哀怨。 容易噤声,默默地接过折子。 算了,折子而已。 总比被休了好。 之后一连数月,容易都过上了牛马般的日子:白日里不仅要读书习字、习武练剑,还要帮慕容清音看折子。 但凡他多说一个字,慕容清音就会开始叹气。 容易觉得,自己这个名字起得不好,他活得太不容易了。 白日里被小皇叔当牛马使唤,晚上…… 算了,晚上不能说,总算是能挽回点儿面子就是了。 容易觉得,惟一能支撑自己当牛做马的,就是晚上还有甜头可尝了。 容易委婉的提醒了一下小皇叔,他这个人是有前科的,所以朝政还是要小皇叔自己牢牢地把握在手中,否则的话不安全。 慕容清音觉得可以:“不如本王直接送你去和容昭团聚,这样更能斩草除根,防患未然。” ……容易默默地闭上了嘴。 算了,他什么都没说。 慕容清音随手丢了本折子给他:“今日刚收到的,这个你处理吧。处理不好,本王就允了这折子上的要求。” 容易诧异的接过折子,然后差点儿气哭了:“小皇叔!不行,坚决不行,我不许!” 什么鬼,居然是朝越国书,想要将公主嫁给小皇叔为王妃! 还什么冠冕堂皇的“结两国永好”? 结个屁,他明儿就带兵踏平朝越! 少年一头扎进慕容清音怀里:“你若同意,我死给你看!” “哦。”慕容清音两根手指按住少年的脑袋,将他泪汪汪地脸推远一点,“你去吧,你死了,本王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娶妻了。” “小皇叔!”少年满眼泪花。 可惜了,慕容清音见多了,已经开始有免疫力了:“本王觉得不错,娶回来,就是当个挡箭牌也行啊。” 毕竟他爹娘还不知道自己如此“欺君罔上、罔顾人伦”,若是有个王妃,对爹娘也有个交代。 慕容清音还真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只是,算了,他既然无心女子,也没必要误人终生。 让一个女子嫁给自己守活寡,想想还挺残忍的。 容易可不知道慕容清音的真实想法,只听慕容清音这样说,已经是妒火中烧。 不行,谁都不行,什么异国公主,什么大家闺秀,都给他靠边站! 少年气急败坏的夺走慕容清音手中的笔,将人抵在书桌上:“小皇叔只能是我的。” “容易,你别闹……唔……” 青年的声音被堵了回去。 至于说折子? 谁在意呢。 反正也不会被蚂蚁搬走了。 …… …… 鏖战方休,慕容清音闷闷地趴在床上,不想说话。 小兔崽子,这些日子又得意了是吧。 若不是自己不想翻旧账,必定得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小混蛋。 容易从背后揽着慕容清音撒娇。 少年的声音又娇又软,带着哭腔:“小皇叔不许娶妻,小皇叔答应过我的。” 慕容清音歪头,便对上了容易的眼睛。 当真是梨花带雨,芍药垂露。 慕容清音拽过软枕盖到自己头上。 不想听这小崽子说话了。 他对这小混蛋根本没有抵抗力! “不娶,本王谁都不娶,赶紧滚。” 他将脸埋在软枕里,气闷地说。 少年得寸进尺:“也别这么绝对啊小皇叔,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娶我?” “滚!” 回答他的,是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第45章 既是和亲,应该以朕为先 容易还没来得及带兵踏平朝越,朝越使团先行进京朝拜了。 容易坐在承乾殿的龙椅上,脸色阴郁的像涂了墨汁一样。 朝越国,真有你的! 前世他没将朝越斩草除根,让这群玩意儿更得瑟了是吧。 朝越国来大夏的使团阵容华丽。 皇太子阮成桂亲自带着妹妹庆善公主阮玫致进京,并携带了大量珍宝贡品。 慕容清音并不意外。 前世,朝越国曾经发动过一场对大夏的战争,是他亲自提兵南下。 大夏打下了朝越三分之一的土地。 朝越王不得不上书求和,割让半数土地,并每岁朝贡。 今生他重生后,更是重整旗鼓,兵镇四合。 虽然还没对朝越动手,但是夏朝边境所囤二十万大军日夜枕戈待旦,虎视朝越。 朝越王但凡不是个傻子,就应该觉出危险了。 显然,朝越王不是傻子,不过也不太聪明。 送礼之前,他似乎没打听明白大夏掌权人的爱好。 鸿胪寺引着使团来到大殿上。 看到那位娇娇柔柔的庆善公主时,容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慕容清音。 青年的目光恰好停留在庆善公主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容易当场就想把人轰出去。 不得不说,庆善公主的确是个美人儿。 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小口一点点;杨柳肩水蛇腰,肤若凝脂笑浅浅。 满朝大臣,一半人的眼光都腻在庆善公主身上了。 别人他管不着,但是小皇叔看她就不行! 容易往椅背上一靠,气鼓鼓地盯着慕容清音。 看,再看,再看回去就把你吃掉! 似乎感觉到了容易的目光,慕容清音转头。 容易立刻换了一张笑脸,星眸凝露,玉软花娇。 慕容清音笑了笑,回过头去,目光又放在了庆善公主身上。 这个女子的身上有一种熟悉感。 但是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也不敢确定到底之前见过这女人没有。 这女子,看起来柔弱,可是方才与自己对视的那一眼,分明是个有主意的。 慕容清音摩挲着指腹的薄茧,对于朝越国使团到来的目的,在心底画了个问号。 慕容清音算计人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勾起笑容。 容易很清楚,但是容易接受不了。 慕容清音这副样子看在他的眼中,分明就是看上了庆善公主。 小公主婀娜多姿,小皇叔眉眼带笑,玉女金童,郎才女貌,可真是一幅养眼的画卷呢。 美色当前,看着慕容清音那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容易气的牙都痛了。 少年看着阮成桂和阮玫致起身,忽然一笑,看起来毫无心机,纯真可爱:“朝越太子和公主千里来我大夏,着实辛苦,鸿胪寺定要善加款待。” 慕容清音歪头看了容易一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由着他折腾呗。 反正天塌不下来。 阮成桂拱手道谢,礼节周到:“小王多谢陛下体谅。小王此来大夏,除了纳献岁贡,还有一事,便是小妹和亲。” 容易耸了耸肩,嘻嘻一笑:“朕年幼,这些事宜朝越太子与小皇叔商议就是了。只是朕有些好奇,自来和亲,不应该是以朕为先嘛?贵国的国书中,怎么倒先指定了小皇叔?” 少年眉眼灿烂,笑容温软纯然,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阮成桂脸上的笑容僵住。 慕容清音看了容易一眼,笑着开口道:“皇上说的是,庆善公主既然是来和亲的,当然应该嫁于陛下。” 青年笑容恬淡,不急不怒,甚至带着些怡然自得的悠闲。 容易立刻急了:“小皇叔!” 慕容清音笑若春风:“臣在,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 容易气鼓鼓的坐直:“朝越太子远道而来,还是先去驿馆休息吧,今晚在重华宫夜宴,还请太子与公主参加。” 少年的口气冷冰冰的,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阮成桂满头雾水。 这大夏的皇帝,虽然尚未亲政,但也有二八年华了,怎么还如此喜怒无常? 反倒是庆善公主抬头看了容易一眼,绽开一抹笑容。 朝臣只道小公主展颜一笑,若百花盛开,艳色无双。 容易却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看到了挑衅。 容易眯起眼睛。 呵,她还真看上小皇叔了? 想都别想! 除非他死! 不,他死了,也要拖着那些情敌都去死! 死也不能将小皇叔便宜了别人。 慕容清音看到了容易表情的变化,笑了笑,只做不知。 小兔崽子,让你胡说八道。 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慕容清音倒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收场。 朝会散去,慕容清音便要回勤政殿。 容易抓住他的手:“小皇叔!” “皇上有事?”群臣还没散尽,还是要装一装样子。 慕容清音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容易瞪了一眼因为自己开口放慢了步子的鸿胪寺卿史杰:“朕有书不解,要请教小皇叔,史爱卿有什么事吗?” “啊?啊,臣无事,臣告退。”史杰被容易气呼呼地语气吓了一跳,慌忙说着就往外走。 慕容清音看史杰出去,空荡荡的朝堂上只剩了他和容易,笑了:“怎么,学会虚张声势了?” 容易哼了一声,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小皇叔干脆说我狗仗人势得了。” “我可没说过。”慕容清音笑着捏捏容易的脸颊,“皇上不要血口喷人。” 少年双手揪住慕容清音的衣襟,就要哭出来了:“小皇叔,你故意的,你欺负我!” 少年泪汪汪的,像被抢走了骨头的小奶狗。 慕容清音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那你怪谁呢?”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来,和亲应该嫁他为妃的。 小混蛋。 少年的泪珠断了线的珠子般沿着面颊滑落:“小皇叔,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慕容清音笑着将少年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了,不哭了,朝越国的事情我来解决,嗯?” 容易将眼泪一股脑儿蹭在慕容清音身上:“本来就是小皇叔惹上的桃花,当然得小皇叔自己解决。” “又胡说,本王惹上的桃花,不是一直都只有你这个小混蛋么?” “小皇叔,我不是小混蛋!” “不是小混蛋?那就是小兔崽子了?” “小皇叔!” “好了,乖,陪本王回勤政殿,嗯?” “哼!” 第46章 王爷您,难道不需要挡箭牌吗 两人回到勤政殿不久,梼杌进来回禀:“王爷,庆善公主求见。” “嗯?请庆善公主进来吧。” “不见,让她回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慕容清音语气闲适,容易的口气里全是火药味儿。 梼杌一时呆住。 早知道,让孟极来,这种修罗场,他核桃仁大小的脑仁儿不够用啊! 慕容清音歪头看了容易一眼,捏捏他的脸:“不要闹脾气,庆善公主代表的是朝越国。” “朝越而已,再来烦我,灭了他。”少年任由慕容清音捏住他的腮,笑容明明灿烂,偏偏让人觉得冷进骨子里。 梼杌默默地后退半步。 哦,皇上越来越像主子了。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不到时候。”慕容清音笑笑,转头吩咐梼杌,“请庆善公主进来。” 容易气鼓鼓地勾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小皇叔……” 庆善公主跟着梼杌进来的时候,容易还像只猴儿一般挂在慕容清音身上。 庆善公主面不改色,甚至笑得更娇艳了:“本宫来大夏之前曾听闻大夏摄政王与大夏皇帝关系紧张,看来传闻不尽可信啊。” 慕容清音任由容易胡闹,看容易回头挑衅一般的看着庆善公主,无奈地拍拍他的背,对庆善公主笑道:“本王也听闻庆善公主性子柔和,最是柔顺可欺,如今看来,也大有谬误。” 庆善公主笑着整理了下并没有乱的发钗流苏:“王爷此言不妥,本宫在朝越,的确可欺。” “所以,公主觉得本王比你朝越皇室好欺负?”慕容清音笑着问,一面伸手将容易从自己身上“择”下来。 容易哼了一声,示威般挡在慕容清音身前:“我大夏不需要和亲公主,你若识相,趁早滚回去,否则朕必要踏平朝越。” 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 庆善公主闻言轻笑一声:“陛下就算要狐假虎威,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吧?” 谁不知道,如今大夏的掌舵人是摄政王慕容清音。 小皇帝? 傀儡罢了。 就算是摄政王的心头好又如何? 不过是个暖床的玩物罢了。 谁知道哪日,摄政王就腻了呢? 就算是真爱又如何? 踏平朝越,所需要军力财力极其庞大,耗费时日也非一朝一夕,但凡掌舵者足够聪明,都不会为博蓝颜一笑,就擅动三军。 容易还没说话,慕容清音先笑了:“他的份量当然够,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本王宠的起。” 庆善公主愕然:“摄政王是认真的?” “自然。”慕容清音的笑容明艳动人。 庆善公主尴尬的笑了笑:“倒是本宫失言了。既然如此,摄政王为什么不听听本宫的建议呢?” “若是与和亲有关,公主可以回去了。”慕容清音耸肩,拉着容易坐下,抬头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庆善公主,似笑非笑。 庆善公主莫名觉得,眼前这个芝兰玉树般丰姿俊朗、神情淡然的青年人眼底闪着让人胆寒的光。 但是她还是想为自己争一争:“既然如此,本宫倒觉得,王爷更应该听本宫一言。” 慕容清音恍若未闻,随意拿了本折子递给容易,笑着点点其中一处:“你看如何?” “不想看。”容易傲娇地哼了一声,对慕容清音的表现勉强满意。 庆善公主难堪极了,仍然咬牙开口了:“本宫若嫁与王爷为妻,只要一个名分,绝不苛求其他,亦不会干涉王爷与陛下。王爷您,难道不需要挡箭牌吗?” “挡箭牌?”慕容清音嗤笑了一声,“公主真瞧得起你自己啊,你觉得整个大夏,有谁敢置喙本王的事?” 青年眉眼清冷,勾着一抹嘲弄地笑。 庆善公主咬了咬牙:“您的父母也能接受?” 她来之前,着实认真收集了慕容清音的资料,知道慕容清音双亲健在。 大夏以孝道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慕容清音的父母必然不能接受他和皇帝…… “嗯,有道理。”慕容清音笑了,低头看着乖巧的坐在他怀中的容易,“那,陛下陪臣回府?” 容易缩了缩脖子,的确不太想:“小皇叔,我……” “陛下是没有自信,觉得还不如这位庆善公主?” 慕容清音看他怂了的模样,笑了,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笑得轻佻。 容易抓住慕容清音的手咬了一口:“小皇叔,你故意欺负我!” “不然呢,我去欺负她,你愿意?”慕容清音任他咬,看着虎口上浅浅的牙印儿,捏捏容易的脸。 容易气恼地瞪他:“不许!” “那不就得了,走吧,我们回王府。”慕容清音笑着将少年打横抱起来,完全无视站在厅里的庆善公主,“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你又不丑。” 容易缩进慕容清音怀里:“可是……” “你是皇上,你说的话,就是圣旨。”慕容清音笑着哄他,“我爹娘自然会听。” 被慕容清音这样一哄,容易忽然来了底气:“对,朕是皇帝,朕就要让小皇叔进宫,谁都别想拦着。” 少年扬起脸,一脸倨傲,倒是将容昭的昏君神态学的十足。 慕容清音笑了:“对,就该这样。” 两人旁若无人的走出去。 庆善公主站在原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梼杌恭敬地叉手行了个礼:“公主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庆善公主咬住下唇,犹豫了片刻,从手腕撸下一只镂空赤金龙凤镯,试图塞给梼杌:“梼杌将军……” 梼杌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庆善公主:“还请公主自重。公主请吧。” 庆善公主气恼地跺了两下脚,不甘地走了出去。 不,她必须想办法嫁给慕容清音,只有这个男人,才配得上她! 只要她留在京中,就一定有办法。 庆善公主不在意慕容清音爱谁宠谁,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真心觉得,自己提出的主意不错,值得慕容清音考虑。 只可惜,慕容清音不受威胁,也不接受提议。 他和容易的感情是纯粹的,也敢面对任何人和事,不需要什么交易作为遮羞布。 第47章 不丑的媳妇儿也得见公婆 慕容清音大剌剌地抱着容易从勤政殿走出来,消息很快传遍了朝中。 一时间,所有大臣都懵了。 王爷和皇上?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这,这合适吗? 合适,很合适。 反正不合适也没人敢吱声。 容易缩在慕容清音怀里,有些忐忑:“小皇叔,你真的要带我回王府啊?” 少年瑟缩了一下,泪汪汪地:“老夫人和老太爷,不会同意的……” 他,前世见过老太爷和老夫人…… 他们都很好,对他也很好,可是…… 容易想不起来了。 少年想到慕容清音说过的前世,心沉了下去。 所以,是不是前世真的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淡然一笑,很快又抬起头:“别想太多,容易,我想和你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被所有人承认,不被任何人要挟。” 若是父母总不知道,他心底终究要悬着根弦。 容易不敢。 “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有我,你只要记住,你是大夏的皇帝,这就够了。”青年温声说, 容易无声地环住慕容清音。 他不在乎什么大夏的皇帝,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小皇叔。 安国王府 容易坐在厅堂的主座上,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他的下首坐的是慕容老太爷和老夫人。 就连慕容二少都坐着。 只有慕容清音跪在地上,背脊挺直,一声不吭。 慕容老太爷脸色黑成了锅底。 老太爷气得浑身哆嗦,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你这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陛下才几岁,他就敢做这种事情!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分清什么是非,这混蛋怎能诱拐陛下! “老太爷,您误会小皇叔了,小皇叔……” “陛下不必为这逆子开脱。”慕容老太爷打断容易的话,起身跪下请罪,“是老夫教子无方。” “不不不。”容易吓了一跳,噌的站起来,双手来扶老太爷。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都要急哭了:“慕容爷爷,真的是朕先动的手……不是,真的是朕先动了心。” 老太爷更生气了,举起拐杖就要打慕容清音:“逆子,为了你,让陛下如此难堪!” 容易在拐杖落下前扑到了慕容清音身上,用自己的身子护住慕容清音:“老太爷,真的是朕强迫了小皇叔……” 老太爷的拐杖堪堪收住,差一点儿就砸到了容易身上。 慕容清音顺手将人护在自己怀里:“别胡说八道,哪里有强迫,臣心甘情愿。” 纵然是第一次因为绕指柔的作用,他的心底,也是愿意的。 慕容老太爷觉得要被气死了。 皇上怎么就如此护着这逆子! 慕容老夫人叹了口气,看了自家老爷一眼:“罢了,皇上请起来吧。音儿,你也起来吧。” “回去坐下。”慕容清音轻笑着哄容易,“乖。” 他说,自己却没有动,仍然跪在原地。 爹的性格执拗,从来都讲究一个忠字。 如今自己做下这种事情,爹肯定不能接受。 不让他出了心底那口恶气,他怕把老爷子气死。 “你怎么能……”果然,老太爷回头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夫人。 “我如何,难道你还想抗旨?”老夫人看了老太爷,无奈地道。 皇上如今还愿意以礼相待,与长子好生入府拜见他们夫妻,希望他们能够接受。 倘若皇上上了性子,不分青红皂白下了圣旨,他们难道还能抗旨? 不也得接受吗? 有敬酒为何不吃呢? 吃! 何况,家里又不是只有音儿这一个儿子。 老太爷明白,自己夫人说的没错。 可是,他一直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忠君报国,这逆子就是这样忠君的? 他实在不解气! 看容易已经回去坐下了,长子依旧跪在那里,老太爷手中的拐杖忽然又举了起来,在容易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落到了慕容清音背上。 青年一声没吭。 刚坐下的容易余光瞥见那砸下来的拐杖,惊呼了一声:“小皇叔!” 少年急了,在拐杖要第二次落下时,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老太爷的拐杖,面色冰冷:“老太爷,朕敬您是长辈,还请您不要欺人太甚。” “容易!”慕容清音出声,声音不大,还是让少年怔了下。 容易撩起袍摆,在慕容清音身边跪下:“老太爷若是一定要出一口恶气,那便连朕一起打吧。” 毕竟,是他先勾了小皇叔。 老太爷愣了愣,叹了口气:“陛下,您还年小……” “朕不小了,老太爷。”容易认真的看着老太爷,目光坚定。 “朕,五岁那年为小皇叔所救,从此便满心都是小皇叔。”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决:“老太爷若是当真不许,朕就只能下旨,册立小皇叔为皇后了。”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偷眼看了眼慕容清音。 青年表情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没生气吧? 老太爷看了眼并排跪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让开了位置。 他可以受自己的儿子一跪,可不敢受帝王一跪。 哪怕,如今是他的儿媳妇了。 这什么玩意儿啊? 慕容老太爷觉得真憋屈。 老太爷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老夫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随你们去吧。” 以后别在他面前秀恩爱就好。 他怕气死。 容易忙去扶慕容清音:“小皇叔。” 慕容清音给父母行了个大礼,这才扶着容易的手站起来。 青年抬头,粲然一笑:“孩儿谢父亲。” “谢什么?”老太爷睨了自家不省心的长子一眼,冷哼,“你位高权重,又有皇上护着,老夫可惹不起。” 容易眨眨眼,一双明媚天真的大眼睛蓄满了泪花儿,看上去无辜而又可怜:“慕容爷爷,您不喜欢朕吗?” ……老太爷叹了口气:“皇上好得很,是我这逆子不懂事。” 这叫什么事儿,喊自己爷爷,然后…… 老太爷不能想,一想就头痛。 慕容清音无奈地把少年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够了啊,叫什么爷爷。” 想气死他爹吗? 都差辈了! 第48章 还无聊吗 容易在慕容清音怀里嘤咛一声,抬起头来,表情无辜:“可是小皇叔……” ……是,这个称呼改不了,还真得叫爷爷。 慕容清音重新把孩子按回怀里:“你别说话了。” 以后不许喊小皇叔,他又不是容昭的兄弟,他和容昭早就恩断义绝了。 容易哼唧。 改不了,改不了一点,他喊了两辈子小皇叔了,怎么就突然不让喊了! 他偏要…… 容易抬头,对上慕容清音的蕴着笑的眼神,默默地闭嘴了。 也不是不能改,能改。 想到慕容清音的名字,少年难得红了脸。 清音。 月华容易近,山水有清音。 清音流韶,岁月不辜…… 慕容清音觉得孩子傻了。 青年又给爹娘行了个礼:“这些日子朝越使团在,儿子就不回府了,在勤政殿住。” 老太爷手里的拐杖又想举起来了。 这一年,他也没怎么回过王府! 他还以为儿子是忙于政事。 结果? 忙于正室! 呵,真有出息! 老爷子挥手:“走,赶紧走!” 一刻也不要在眼前烦他。 还是老夫人于心不忍:“要么,用了饭再回去?”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又不是什么大错,老头子何必呢。 慕容清音笑着给娘行了个礼:“不了,娘,还有点儿小麻烦。等解决了,我带容易回来住。” 那个庆善公主,看起来所图不小,还得处理了。 何况,小混蛋在朝会上说了,晚上在重华宫设宴,招待朝越使团。 可不能让小混蛋丢脸。 容易瞪大眼睛看着慕容清音:“小……王爷要带我回王府?” 小混蛋及时改口,水灵灵的眼睛全是期待。 所以,他跟小皇叔回家见爹娘啦? 他可以给小皇叔掌中馈啦? 从今往后,他就是安国王府的当家主母,谁都别想抢他的地位,哼! 慕容老夫人笑了:“好,忙完了再回来。” 老爷子还板着脸:“没事别回来,住宫里就得了。” 慕容清音笑着看了二弟慕容清扬一眼:“老二,好好孝顺爹娘,可别学我。” 他有皇帝罩着,二弟若是也这般,恐怕会被直接打断腿。 慕容清扬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不是,大哥…… 大哥挨骂,有自己什么事儿啊。 他爱好女,他很明确。 慕容清扬看看大哥,又看看自家老爹。 果然,老爷子脸更黑了:“慕容清扬,你若是敢和你大哥一样,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爹,我不能。”慕容清扬快哭了。 大哥这算什么? 祸水东引? 他冤枉啊。 …… …… 坐在勤政殿的书桌上,容易歪头看着慕容清音批阅折子,脸上挂着甜甜地笑容。 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慕容清音抬头,看着少年还坐在桌子上,皱了皱眉:“看什么呢?” 还坐在桌子上,成什么体统。 “看小皇叔好看。”少年笑嘻嘻地说。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低头继续看折子:“下来,不成体统。” 少年只作没听见,看着青年领口露出的一点红斑,嘻嘻笑了:“小皇叔认真看折子的样子,格外好看。”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书房,落在书桌上,给一袭朱紫蟒袍的青年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青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折子,素白纤长的手提着湖笔,手腕微悬,落下一个个遒劲俊秀的蝇头小楷。 少年没忍住,凑上去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轻吻。 慕容清音的手一抖,笔下的字成了一团红点。 青年冷着脸放下笔,转头看惹了祸而不自知的少年:“没事干?” 少年乖巧的点点头:“无聊。” 今日使团来,老师给他放假了,没有课,所以才能腻在这里。 慕容清音放下笔,收起砚台,在容易诧异的目光中,将折子全部扫到了地上。 容易瞪大眼睛:“小皇叔?” 小皇叔疯了?怎么突然摔东西? 他今天表现挺乖的啊。 少年正不得其解,青年的身影笼了过来,贴到少年耳边,低声诱惑:“那,我怎么样?” “嗯?” 什么? 小皇叔…… 少年瞪大眼睛,所有的疑惑都被吞了下去…… …… …… 闲艳绝世姿,令人气力微。 慕容清音直起身子的时候,天边已经堆满了红霞。 他歪头看看懒洋洋地躺着的容易,垂下眼眸:“起来了。” 容易不肯,衣衫半褪,泪眼朦胧:“不想动。” 慕容清音不得不给他穿好衣衫:“适可而止,本王才是……” “是啊,你又不需要动。”少年打断他的话,咬着下唇控诉。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 慕容清音将人捞起来,抱在膝上:“那你还无聊吗?” 青年淡淡地问,语气闲适。 少年瞬间来了精神,兴奋地看向慕容清音:“可以继续?” 慕容清音冷笑着扫了一眼地上:“喏,那些折子,都是你的了,批不完不许用晚膳。” 容易震惊的瞪大眼睛:“小皇叔,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怎么,把他伺候舒服了,就不管自己死活了吗? 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一点儿! 少年泪汪汪地看他,就差咬一条小手帕了。 慕容清音笑着揉揉少年散乱披在肩头的长发:“乖,本来就是你该看的折子,本王帮你批阅了四年,你偶尔自己看一看怎么了?” 容易被气哭了:“小皇叔,你在讲什么鬼故事!” 他是傀儡,傀儡! 谁家的傀儡要自己处理政务啊,他不要! 慕容清音才不理他。 青年吃饱喝足,心情不错:“乖,好好处理,本王去驿馆看看。” 青年唇角勾着一抹笑容,将容易的青丝揉的散乱,故意气他。 果然,少年瞬间忘了哭:“不行,我不许,不许小皇叔单独和那个狐狸精见面!” 小皇叔这么好看,他得看紧了,不能被外头的野狐狸勾搭了去! 慕容清音笑着看他:“那还躺在这里,让本王抬着桌子去驿馆?” 少年哼哼唧唧的勾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哪有,现在没有在桌子上。” “所以,让本王抱你过去?”慕容清音轻笑一声,“堂堂帝王,一国之尊,也不嫌丢人。” 容易不管:“就要小皇叔抱着,我不要脸。” 傀儡要什么脸,傀儡把主子伺候舒服了就得了。 慕容清音一笑,将人抱起:“好,就这样去。” 第49章 让整个朝越给你们陪葬 容易跟着慕容清音来到驿馆的时候,阮成桂正准备带着阮玫致去宫中赴宴。 看见慕容清音和容易十指相扣的手,阮成桂脸色不太好看:“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带妹妹千里迢迢而来,是来和亲的,可是如今大夏最尊贵的两个人在一起了,让他将妹妹嫁给谁? 慕容清音扬了扬和容易握在一起的手:“朝越太子的眼睛若是没用,本王倒是可以帮你抠了去。” 青年淡淡地笑着,笑容儒雅而温和,不带丝毫杀气。 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冷冰冰地气死个人。 偏偏阮成桂还不敢吭声。 毕竟,慕容清音就算真废了他,父皇可能也不会为他讨个公道。 阮成桂脸色铁青:“所以,摄政王当真要和我朝越交恶?” “是又如何?”青年的唇角挂着恬淡的笑容,,顺手将容易揽进怀里,优雅地挑衅。 阮成桂还真没办法。 青年太子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既然如此,小王只能恭祝王爷与陛下执子之手,白头偕老了。” 阮成桂说,声音听着阴森森的,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阮玫致急了:“皇兄!” 皇兄怎么可以这样,大夏摄政王她志在必得! 少女毫不掩饰眼底的野心,赤裸裸的看向慕容清音。 容易下意识地挡在慕容清音身前:“女儿家,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年轻男子看,庆善公主不懂得什么叫矜持吗?朝越国的教养还真是让朕叹为观止呢。” 阮玫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睨了容易一眼,冷笑着回怼:“一国帝王断袖分桃,大夏皇帝的教养也让本公主啧啧称奇。” “成善!”阮成桂吓了一跳。 小妹怎么敢! 若只是大夏皇帝就罢了,偏偏是慕容清音的心头好,那就万万得罪不起。 果然,慕容清音唇角的笑容凝滞片刻,变得更加明媚:“呵,本王钦佩庆善公主的胆量。” “王爷息怒,小妹年幼不懂事,冒犯王爷,万望王爷见谅。” 阮成桂在慕容清音身上感觉到了杀意,慌忙躬身行礼道歉:“小王代小妹道歉,万望王爷饶她一次。” 慕容清音扫了成善公主一眼,明明唇角还带着笑意,眼底冷的结出了冰霜:“怎么,成善公主自己没长嘴,还需要朝越太子替她道歉?” 阮成桂拽了一把还想要顶嘴的妹妹,将她挡在身后:“小妹年小,面皮薄……” “怎么,难道我们陛下年纪大?”慕容清音的笑容尖锐冷厉,“倘若庆善公主的舌头没有用,本王不介意帮她处理了。” 他的小混蛋,也不过才十六岁,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 庆善公主打了个哆嗦,她毫不怀疑慕容清音真的想把她的舌头割了。 少女往后退了两步,怂了:“本宫失言,冒犯皇帝陛下,万望陛下见谅。” “啊?”容易遗憾地叹息一声,精致的面庞染着失落,“朕还以为公主殿下多厉害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怂了,真没意思。” 少年摇了摇头,语气中尽是嘲弄。 “你……”庆善公主气急,又想和容易理论,然而一眼瞥到慕容清音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又闭上了嘴。 容易笑得更加小人得志:“晚上重华宫夜宴,朕期待着公主殿下的表现呢。” 少年的目光转到慕容清音脸上,变得柔和温软,甜甜的笑意沁到了眼底:“小皇叔,我们回去吧?” “好。”慕容清音笑笑,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青年又停住脚:“若是朝越王子与公主还心存妄念,本王不介意让整个朝越给你们陪葬。时候不早了,本王在宫宴恭候二位。” 他冷冷地说完,大步抱着容易走了出去。 庆善公主死死盯着慕容清音挺拔如青松翠竹的背影,紧紧咬住下唇。 直到青年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庆善公主用力绞着手中的丝帕:“皇兄,我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 阮成桂下意识地捂住妹妹的嘴:“祖宗,可不敢,你没听摄政王说什么吗!” 庆善公主的眼底全都是不甘心:“可是皇兄,你当真不心动?” 这样的妹婿,当真不心动? 她若是能嫁了慕容清音,哪怕只是个挡箭牌,是个摆设,皇兄也能坐稳太子之位,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父皇也不行! 阮成桂的眼神闪了闪。 不心动,怎么能不心动! 他不仅想要这样的妹婿,他甚至…… 阮成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庆善公主都没发现的微芒。 那个青年,可真好看啊。 若是压在身下,恐怕别有一番滋味,蚀骨销魂。 实在不行,只要慕容清音愿意,他也可以是被压住的那个。 可惜他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从心。 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面对那个仿佛不将天下放在眼中的青年,他只敢想想,不敢动手。 保命嘛,不寒碜。 阮成桂眼里眼中的微芒一闪而过,如同一点萤火,灭了。 眉眼阴沉的朝越太子叹了口气:“罢了,小妹,别做梦了。” 收拾收拾,去参加宫宴吧。 老老实实地。 既然不能结秦晋之盟,也可以好好谈谈,看能不能争取点儿别的好处。 归顺是不能归顺的,能不能谈谈,少给点儿岁贡,算是妹妹嫁不出去的补偿。 庆善公主心中有自己的想法,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挂上了明艳动人的笑容:“好,皇兄,我们走吧。” 少女笑着说,仿佛刚才偏执的想要得到慕容清音的人与她无关。 阮成桂忽然更怂了。 不是,小妹绝对不可能放弃的这么容易,如今表情还这般恬淡明媚,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阮成桂在心底盘算,如果把小妹敲晕了留在驿馆,合不合适? 算了,还是带着吧,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看着点儿吧。 看住了,就算万一小妹偷偷作了什么妖,他也来得及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立地成佛不是。 阮成桂忽然觉得心累,他当初怎么想的,和父皇进言让小妹来和亲? 机要司的废物,怎么就没探查出来,慕容清音和容易的关系呢! 第50章 跳的好,当赏 重华宫。 大夏君臣已经欢聚一堂,在舒舒服服的欣赏歌舞了。 有了白日的铺垫,容易也懒得装了,大剌剌地和慕容清音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小少年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将自己的茶杯来回拖拽,看碧色澄澈的茶汤洒出来,拿手指蘸着在桌案上画圈儿玩。 慕容清音喝了杯酒,低头看着懒洋洋趴在桌上,没点儿正形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脑袋:“坐直了。” 一点儿皇上的样子没有 “就不。”少年嘟囔着,继续趴在桌子上拨弄茶杯。 反正小皇叔宠他。 他要恃宠而骄,哼! 慕容清音也懒得再搭理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小混蛋,没点儿正经模样。 大殿外突然传来内监的声音:“朝越太子到,庆善公主到——” 都不用慕容清音再提醒他,容易噌的坐了起来,身子挺得笔直。 哼,狐狸精来了,他必须得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容易瞪大眼睛等着。 阮成桂带着庆善公主缓步进来。 两人俱是朝越传统服饰,打扮的也算金尊玉贵的,可是大夏群臣还是看不上他们。 蕞尔小国,不堪教化。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就这样,还想和皇上抢王爷? 呸。 阮成桂感觉到了大臣们的眼神从早上的疏离有礼变得不屑一顾。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大臣们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因为他俩,王爷和皇上的窗户纸捅破了,断了他们送女儿侄女外甥女入宫入王府的美梦?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锅,两人背住了就好。 两人上前行礼,见过慕容清音和容易。 容易瞥见庆善公主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在慕容清音身上,立刻娇若无骨的靠进了慕容清音怀里,用软绵绵的嗓音道:“贵客远来,还请入席。” 慕容清音瞥了一眼容易矫揉造作的样子,笑了笑,没搭理他。 也没搭理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庆善公主,自顾自的饮酒。 雪中韵梅香清浅,入口绵柔,初时不觉其中韵味,回味悠远。 就像容易一样,让人成瘾。 阮成桂带着庆善公主在朝越国的席位上坐下。 看慕容清音冷冷地,对自己完全没有反应,阮玫致有些着急。 少女看着眼前如彩蝶般翩跹而来,扭动着腰肢起舞的舞姬,味同嚼蜡。 一曲毕,群臣喝彩。 舞姬翩翩退下。 庆善公主站了起来:“摄政王,本宫想借乐师一用,为王爷献上一曲朝越舞蹈。” 少女一双桃花眼灼灼含情,脸上挂着羞怯的笑容。 “小妹!”阮成桂没想到妹妹忽然来这出,吓了一跳。 慕容清音的手按住就要跳起来骂人的容易,淡淡地笑了:“好啊,庆善公主要跳舞,本王又岂能扫了贵客的兴。” 他拍了拍手,将首席乐师喊上来:“庆善公主要什么乐曲,尽可开口。” 见慕容清音压制住容易,不允他反对,庆善公主眉开眼笑,洋洋得意的谢了恩,去和乐师讨论自己需要的乐曲了。 阮成桂有些尴尬,试图站起来缓和气氛。 慕容清音笑着看他:“朝越太子有事?” 他的态度和善,语气也极其温和轻柔,仿佛在和自家小孩子说话。 阮成桂尴尬的笑了笑,端起酒杯:“无事,无事,小王敬摄政王一杯。” 他端起酒杯送到唇边:“小王先干为敬。” 慕容清音漂亮的凤眸眨了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阮成桂也不敢说什么,就当没看到青年落下的酒杯,咽下口中的酒,嘿嘿笑了两声,又把目光转向了大殿门口。 小妹,千万不要作妖啊,千万不要。 他倒也不是兄妹情深。 只是,他怕小妹闯祸,殃及池鱼。 他还想活着回朝越,继承皇位呢。 音乐响起,是朝越独有的韵律,听起来别具一格。 伴着丝竹声,大殿门口忽然亮起灼目的强光。 强光中出现了一抹窈窕妩媚的剪影。 人影婀娜地细碎的铃铛声来到大殿中央,每一步都踏着微光,好看极了。 等人近前,强光散去,众人才看清,庆善公主居然换了衣服! 少女一袭艳而不妖的红色舞裙,足下赤裸,脚踝上系着两串金玲儿,随着她的步伐泠泠作响。 少女伴着丝竹声舞了起来,裙袂翻飞若繁花盛开、蝴蝶振翼,轻盈而又灿烂。 慕容清音接收到少女那热烈如火的眼神,勾了勾唇,将少年往自己身边拽了一把,笑着给少年倒了杯果奶。 容易原本对慕容清音态度很是不满。 然而青年的举动讨好了他。 容易笑嘻嘻地接过果奶,直起身子往慕容清音脸上一吻:“谢谢小皇叔。” 少年的声音清脆欢快,比庆善公主的金铃声更加悦耳。 慕容清音的脸不自觉红了,将少年按回去:“坐好,人多。” 两人私下里胡闹是一回事,把消息传出去也没关系,但是当着这么多大臣…… 就很过分了…… 庆善公主原本还勾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看着慕容清音,忽然看到两人的互动,气的脸都红了,脚下不自觉地踏错两个拍子,险些摔倒在地。 少女正因为跳错舞步而狼狈,眼底噙着细碎的泪光,慕容清音笑着喊了句喊。 “好!” 慕容清音的唇角挂着戏谑,随手往地上丢了一把什么:“跳的好,当赏。” 庆善公主愣了愣,不知道慕容清音要做什么。 下一瞬,她赤着的脚踩到了一片冰凉坚硬的东西,似乎是硬金属片。 少女低头向后挪了下步子,纤白小巧的足下露出了一枚铜钱儿。 他…… 少女愕然抬头,忘记了背后的音乐,忘记了脚下的步伐,不可置信的看向慕容清音。 他,他居然向自己扔铜钱? 他真的把自己当舞姬了? 少女的胸口剧烈起伏,被泪花儿模糊了视线:“摄政王……” 怎能如此辱我! 慕容清音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低头对容易道:“皇上看庆善公主跳的这般卖力,不赏一赏?” 他的声音带着笑,促狭轻佻,没有任何尊重。 容易装模作样的掏了掏袖袋,摊手:“朕身上没有铜板呢。” 想了想,少年从桌上的水晶盘中抓起几颗果子丢下去:“既然小皇叔说当赏,那就赏几个果子吧。” 第51章 公主确定要留在大夏? 阮玫致愣了愣,简直要气哭了。 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又从小娇惯,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小姑娘满眼泪花,紧咬着下唇,纤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片刻,小姑娘哼了一声:“既然王爷和皇上不喜欢,本宫不跳了。” 她一面说着,行了个礼,仰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阮成桂看着妹妹身上妖娆性感的舞服,无可奈何:“成善,去把衣服换了。” “不换。” 成善公主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神色倨傲。 哦,还能保留自己的骄傲。 慕容清音淡淡地笑了笑,懒得理她。 小姑娘罢了,不值得他浪费心力。 容易却起了孩子心性。 明明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此刻表现得仿佛是真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容易唇角漾着甜甜的笑容,仰起头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小皇叔,成善公主为什么不高兴了?明明是他自己愿意当舞姬,那朕打赏她不对吗?”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氤氲着潋滟的水波,仿佛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慕容清音想抬手揉他的头发。 可是少年戴着漂亮精致的赤金九旒冕,流苏重叠,遮住了少年的青丝。 于是他转而握住酒杯,似笑非笑:“你做的对,是她自己气量不够,既然自甘下贱,就怨不得别人戏耍。” 慕容清音把玩着手中空着的酒杯,抬头看向阮成桂:“朝越太子觉得有道理吗?” 阮成桂的笑容又僵硬又尴尬,难堪地像是脸被驴蹄子踢了,看起来格外不情愿:“王爷说的是,是小妹年轻气盛。” 唔,小妹还以为跳一曲能勾得王爷芳心? 结果呢? 看看,王爷的心,只给了一个人。 阮成桂觉得成善公主傻的让人可怜。 不过他与这个妹妹关系其实并不亲厚,所以也懒得多说,踩着妹妹的脸面,能让慕容清音不生气,也未尝不可。 成善公主却犹不死心,直视着慕容清音的眼睛,又开口了:“王爷既不愿娶我,那么,我从朝中勋贵世家中选一郎君,总是可以的吧?” 她出身不高,生母只是个凭借美貌上位的舞姬,在朝越皇室只能靠依附别人生存。 此次来和亲,已经是她利用美貌争取来的了。 倘若再一无所成的回去,她的下场不会太好。 成善公主想,无论如何,她也要为自己找个牢固的靠山。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嗯?” 慕容清音拿酒杯的手一顿,笑了:“怎么,成善公主一定要留在我大夏皇城?” 青年眉眼如画,淡漠如寒潭冰水。 庆善公主点头:“是,我此来就是为了联姻,既然高攀不上王爷,配个世家贵子,总不算攀附权贵吧?” 她好歹是一国公主! 庆善公主觉得自己找的理由非常好。 慕容清音瞥了一眼阮成桂:“不知朝越太子如何看?” 到底是朝越的公主,若是朝越没意见,他也没意见。 随便嫁个阿猫阿狗呗,只要双方都同意,他才不管。 只是恐怕,这小丫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慕容清音的唇边勾着凉薄的笑容。 没关系,到时候不管她在意的是什么,都会让她无话可说。 阮成桂看慕容清音不在意,容易也没说什么,又动了心思:“小王的皇妹本就是来和亲的,进入大夏,全凭摄政王安排。” 女人嘛,本来就是礼物。 “如此,便请庆善公主睁大眼睛,好好挑选称心的夫婿吧。”慕容清音的笑容浮在脸上,不达眼底。 青年随口说完,低头看看容易:“皇上,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看慕容清音站起来要走,容易慌忙抓住他的袍袖跟着站起来:“小皇叔,朕和你一起走。朕在这里,恐怕诸位爱卿也不自在。朕离场,诸位爱卿也可更自得。” ?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不是,皇上,您认真的? 您办晚宴,您和王爷都离席了,我们继续坐这里吃? 我们只是年纪大了,不是脑子没了啊。 慕容清音无所谓。 愿意走就走吧,反正朝越国也不重要。 一场宴会草草结束。 快的仿佛盛夏的雷雨。 阮成桂带着成善公主回驿馆的路上,看着妹妹身上轻薄的舞服纱衣,衬得她愈发单薄纤细,难得冒出点儿兄妹情谊:“成善,不如跟皇兄回去吧。” 青年太子叹息一声,认真地对妹妹说:“在大夏,没有人会真心对你好的。” 她留在大夏,就算嫁个普通世家,贵为公主又如何,敌国公主四个字,足够她受尽欺侮。 朝越国力远不能与大夏抗衡,她就算是被折磨致死,朝越国也不会为她争什么。 最多就是趁着她尸骨未寒,踩着她的棺椁求大夏再减一些岁贡。 再说,就算朝越国足够强盛,能将大夏踩在脚下又如何? 娘家远在千里之外,恐怕知道了她过得不好之后,也只能踩着她的尸骨发动战争,多吞并一些土地了。 而若是嫁入朝越那些世家,再怎么强硬的世家,也要顾及皇室颜面,对她照拂一二。 毕竟出嫁的公主,代表的就是父皇、是朝越皇族了。 成善公主冷笑一声:“皇兄倒是很会为我着想呢?” 回朝越又能如何? 被父皇当作物品赏给朝越世家子弟? 呵。 眼看着朝越朝不保夕,不知道哪日就会被大夏吞并,她才不要那么蠢! 阮成桂叹了口气:“那你就好好挑选个能真心以待你好的夫婿,不要贪慕权势,尤其,不要想着算计摄政王和皇帝,你不是他俩的对手。” 他这个妹妹,面善心狠,看着柔弱,满心算计。 可是再怎么算计,她也不可能是慕容清音的对手。 容易倒是好对付,但是看慕容清音那个模样…… 直接算计慕容清音,他未必和庆善计较…… 但若是动了容易,那就是触了慕容清音的逆鳞! 不得不说,虽然阮成桂才能平平,看人也不太精准,但是对慕容清音的判断还是挺对。 只可惜,有的人心底眼里都是自己的算计,根本听不进去。 第52章 江南许家,世代忠良 朝越使团在大夏待了半个月。 期间,双方谈了无数次。 大夏终于给朝越减了一成岁贡。 朝越使团满意而归。 留下了一个孤身的公主,和两个侍女,带着若干嫁妆。 使团一走,庆善公主体会到了自己的难处。 然而自己选的路,再难也得咬牙走下去。 章和五年 这一年的雨水特别多。 到入夏,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时候,庆善公主在上京城沁芳园举办诗会,广邀上京贵族小姐公子参加。 慕容清音也收到了庆善公主的帖子。 庆善公主给出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她孤身一人,若是没有摄政王,恐怕请不到客人,更不用说选个如意郎君了。 她已经在大夏蹉跎了快一年了,的确着急了。 帖子递到慕容清音手中的时候,容易正躺在紫檀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看慕容清音批折子。 看到那帖子,容易哼了一声:“不去,去不去客人的,谁管她。” 又不是他们求着她留在大夏选夫婿的。 慕容清音的目光往帖子上瞄了一眼,懒得打开,继续在折子上笔走龙蛇:“去看看也无所谓,她若只是要选个如意郎君,看在朝越这些年岁贡给的辛苦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给她站站场。” “我恐怕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容易冷哼,走过去给慕容清音研墨:“小皇叔不怕被她算计?” 慕容清音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旁,随手又翻开一本:“我若是能被个后宅女子算计了,还有什么脸当这个安国王?” 那还安什么国。 青年看着手中的折子,皱了皱眉:“江南连绵两个月的大雨……淮水有决堤的风险。” 自古以来,水旱无不是各朝帝王最头痛的事情。 无论千里泽国还是旱地千里,都是要死人的。 一旦赈灾不利,倾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前世这一年,江南水患…… 慕容清音觉得头痛…… 前世,江南的水患是怎么解决的? 他怎么不记得了…… 慕容清音转头问容易:“你还记着天晟十年七月那场洪灾是怎么解决的吗?” 倘若有人在这里,就会觉得奇怪。 天晟只到五年,如今该是章和五年才对。 天晟十年七月,离他前世死去,也不过四个月的时间。 容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慕容清音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我去求了外祖家,许氏开仓放粮,平衡盐价,才没……” 少年咬着唇,有些难堪:“容家欠许家太多,可是那时候我没办法了……” 他被大哥二哥陷害,去江南赈灾…… 可是钱粮皆不到位,卫队都没给配几个。 他初到江南,甚至险些被灾民活撕了…… 他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是…… 容易发现这段记忆他也不太清楚…… 容易甚至想不通,他既然当时在江南赈灾,怎么又能在小皇叔被赐死的时候…… 看容易近乎空白的表情,慕容清音便知道,这件事恐怕与自己也有牵扯。 他如今发现,两人前世的记忆中,只要牵扯到对方,便是一片空白。 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容易五岁那年。 容易比他记住的多一些,也没多多少。 慕容清音伸手在容易脑袋上弹了一下:“好了,小混蛋,不想了。说到这个,你如今是皇帝了,也该还许家一个公道。” 当年容昭强抢许意,许家主前往军营说理,被打断双腿。 容昭登基后,更是对操纵江南官府,对许家百般打压。 高门巨阀,虽死不僵。 若非许家家底厚实,许家又有容易的舅舅许玥琈这个惊世奇才,从中拼死周旋,恐怕许家早就败了。 饶是如此,慕容清音后来见过许玥琈一次,那时许玥琈不过二十八岁,已经满头华发、形容枯槁,仿佛五六十岁的老人。 后来,慕容清音死了,不知道许家到底撑没撑过来。 若是天晟十年江南洪灾,许家还帮助容易赈灾救难了,那么恐怕也耗尽了许家的全部心力。 容易摇了摇头:“二舅舅和外祖都不在意那些虚名。” 至于说境况,去岁他就让孟极遣人去过江南了。 孟极的人回来说,江南官府也算有眼力,在他登基之时,便不再针对许家了。 许家如今不错,过的并不比全盛时期差。 “怎么能行。”慕容清音皱眉,“我让重明和陆吾去江南赈灾吧,顺便给许家正名。” 确切说,是好好表彰许家家风清正、胸怀苍生。 容易叹息一声:“那我去江南吧。” 算算时间,离前世洪灾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在年初的时候已经给外祖和二舅舅去过书信了,烦请他们广囤粮草、药材和食盐,笼络水利奇才,并且特别说明,淮安有个叫龚恭的工匠,必须请到。 前世,就是这个人后来疏浚淮水,解了水患。 前些日子他才收到二舅舅的回信,说交代他的事情都已办妥,让他放心。 但若是要赈灾,他还是亲自去放心。 他也有私心。 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外祖和舅舅,想去给外祖磕个头。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行,那你去,要注意安全。带好孟字营,若有人不听你号令,直接杀了就是。到时候空出位子,让二舅舅推人补上。” 江南没有什么能吏,都是容昭留下的余孽。 只是因为都是些乖觉的墙头草,他才懒得清理。 容易闻言笑了:“小皇叔这是嫌弃我名声不够差?” 他后来可是听孟极说了,当初太医们拼死拦着慕容清音,不许他去云都城,就是怕自己回来杀人。 章和帝呆若木鸡,开口便是杀人灭族。 这名声都传到外祖那里去了。 年初外祖回信,还规劝自己一定要做个明君,不可和容昭一般滥杀无辜。 他就差指天发誓了,才让外祖相信他和容昭不是一类人。 “那你带我的手令过去,我给你多备几道空白手令。” 他不在意名声。 他曾经声名狼藉,人人唾骂。 这辈子,他也就是占个专权跋扈,名声不会比上辈子更差了。 慕容清音推开折子,放下笔。 他捏了捏眉心。 有些眼睛痛。 容易看到了,上前给他轻轻揉着额头:“小皇叔也适当歇歇,别这么累。” 一天有八个时辰都在处理政事,他真怕小皇叔英年早逝。 慕容清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容易的手艺,舒服地从喉间溢出一声喟叹:“你放心,我有数,舍不得你守寡。” 容易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继续:“你就记着就好。” 第53章 我何时欺负过你 慕容清音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少年眷恋的眼神。 他笑着伸手握住容易的手:“这次去江南,好好保重,别亏待了自己。底下人若是对你不尊重,发落了就是。” 他温声叮嘱。 “容易,你记着,你是大夏的皇帝。” 容易笑了,勾着慕容清音的脖颈在他怀里坐下。 少年又长大了一岁,身量也长了许多,几乎和慕容清音一般身高了,坐在慕容清音怀中,也没有了那娇小感。 “小皇叔放心,除了你,没有人能欺负我。” 少年笑着说,好看的眉眼温柔而又多情。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随手又拿起朱笔:“我何时欺负过你。” 不都是,他欺负自己么…… 慕容清音的脸上漫上一缕绯红。 容易笑着凑到慕容清音耳边,忽然舔了下慕容清音的耳垂:“我愿意让小皇叔欺负。” “容易!”快感自耳垂蔓延,慕容清音的身子触电一般,手中一哆嗦,笔下的字又写错了。 容易轻笑,身子往下滑下去,在慕容清音错愕的目光中,钻到桌下,隔着衣袍握住慕容清音被轻易勾起的欲望。 “容易!”慕容清音忍不住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刚要将少年拉起,狠狠地吻住,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慕容清音僵住,板着一张俊脸看向来人:“梼杌,有什么事?” 他淡淡地问,心底恨不得将梼杌一脚踹出去。 可惜,他不能站起来。 容易也没想到忽然有人进来,也是一瞬呆滞。 “爷,工部尚书水禹城、户部尚书钱曾益求见。”梼杌没有觉出自家王爷心情不好,老老实实的回禀。 他这个侍卫长,都快把自己干成打杂的了。 都知道皇上在书房,都不愿意进来回禀,只能他来了。 梼杌心里委屈,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根本没看到容易。 慕容清音刚想说话,忽然身子一颤,差点呻吟出声。 他咬了咬牙,用近乎冷硬的语气道:“请,两位大人进来。” 容易,小兔崽子! 他竟敢如此胡闹! 可是水禹城和钱曾益这个时候来,必然是为了江南赈灾事宜,耽搁不起。 慕容清音放在书桌下的手试图推开容易作乱的手,却被容易死死攥住,挣扎不得。 水禹城和钱曾益跟着梼杌进来。 慕容清音眼底一片混乱。 小混蛋,这个小混蛋…… 他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样。 书桌下,完全被遮蔽了身形的少年,感受到慕容清音身体绷紧,愈发起了坏心…… 慕容清音险些撅断手中的湖笔。 可是他不能。 慕容清音勉强撑着,让给自己行礼的两部尚书坐:“两位大人可是为了,咳,江南赈灾?” 他说,脸上有些发烫。 所幸两位尚书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两人按照之前讨论过的,由钱曾益负责,开始汇报如今江南的情况。 慕容清音静静地听着,放在桌下的左手被容易握着,不能用力,握着笔的右手便攥的更紧,指甲都扎进了手掌的肉里。 藏在桌子下的少年恶劣地进行自己的游戏。 慕容清音的身体仿佛被烈焰焚烧,灼的他就连藏在靴子里的脚趾都绷了起来。 听到最后,慕容清音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他松开手中的笔,以手撑额,低下头,借以掩盖那让他的身体和灵魂一起颤栗的快感。 小混蛋,要害死他了。 偏偏江南赈灾事宜绝非小事,钱曾益一点儿不敢马虎,事无巨细地向慕容清音汇报每个细节。 慕容清音咬的牙龈都酸了。 听钱曾益说完,他闭上眼睛,捏捏眉心,遮掩自己的失态:“本王知道了。赈灾……是大事,本王,会好好考虑,人选。” 他说,声音极缓。 水禹城终于发现摄政王的不对。 摄政王,似乎不太舒服? 他皱眉看着慕容清音泛红的脸色和微微颤动的双肩,还是开口了:“王爷,可是不舒服?” “无碍。”慕容清音抬头,眼底是被他硬逼回去的泪水,“可能是熬了一宿看折子,有些,有些累了。” 他的声音暗哑,听起来的确疲惫。 水禹城了然。 摄政王虽然有夺权的嫌疑,性子也不太和善,但是不得不说是位好主上。 主政以来,虽然对外大兴兵戈,但是对内却也从未盘剥百姓。 以战养战,竟然养活了大夏百万雄兵,还能再给农民减一拨赋税! 这等明主,千年难遇。 更不用说勤劳政事。 谁不知道王爷经常为了批阅奏折挑灯夜战。 说实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时候也会担心,王爷可别熬垮了身子。 毕竟明主难遇啊。 万一王爷熬垮了,凭皇上那个只会抄家灭族的混蛋? 大夏恐怕要两代而亡了。 这样想着,水禹城关切地劝道:“王爷也要注意休息,为大夏保重身体为上。” “好。”慕容清音说,艰难地挤出个笑容。 他身体很好,但是若是他俩还不走,他不保证自己还能继续好下去。 慕容清音几乎将自己的每条神经、每个细胞都调动了起来,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软成一团。 钱曾益恭敬地将折子放到慕容清音书桌上,退了回去。 清瘦的中年男人看着慕容清音,也有些担忧:“王爷不如唤太医来看看?” “嗯。”慕容清音的声音都带着些许破碎,“本王,歇歇便好。二位大人,若无事,就回去吧。” 藏在暗处的少年越来越胡闹,慕容清音被撩拨得即将攀上巅峰,快感让他几乎神志不清。 天知道他为了端坐在这里,到底用了多少力气。 慕容清音觉得灵魂都飘在云端。 幸而水禹城和钱曾益对慕容清音心存敬畏,不敢上前细细查看他的情况。 两人已经汇报了要说的事情,听慕容清音这么说,连忙起身告退。 慕容清音坐着没动。 青年以手撑着额头,看起来痛苦极了。 书房的门被重新关上,慕容清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容易……” 他艰难地说,伴着破碎地喘息声和本能地释放,达到极致…… 第54章 江南赈灾,朕亲自去 由着容易折腾了半日,慕容清音浑身绵软。 青年仰面躺在书房狭小的软榻上,呼吸还有些急促。 容易撑着身子侧在慕容清音身旁,一只结实的手臂搭在慕容清音腰上:“小皇叔,舒服吗?” 在情事上,少年总是精力无限。 慕容清音歪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舒展的眉眼告诉了少年答案。 十七岁的少年,躺在慕容清音身边,竟也丝毫不弱于他了。 容易伸手将慕容清音拉起来。 “小皇叔……” 少年看着慕容清音,仍蠢蠢欲动。 慕容清音推开他:“下次再这样胡闹,我……” 他的话没说完,少年笑着在他脸上一吻:“好。” 他懂,小皇叔脸皮薄,这种事做就好了,不必说。 慕容清音抿唇,看了容易一眼,默默地拉上衣襟站起来。 算了,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若闹一闹高兴,便闹一闹吧。 容易跟着下床:“小皇叔,我就要去江南赈灾了,你理理我嘛。” “还要怎么理你?”慕容清音哼了声,冲少年张开双臂。 容易眉开眼笑地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小皇叔,我每天都会想你的。” “嗯,我也想你。”慕容清音亦不吝于给他回馈。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然而第二日早朝,听说容易要亲自去江南赈灾,满朝大臣吵翻了天。 “江南大雨,一月未停,如今水势汹汹,民意汹汹,皇上此去太危险了,请摄政王劝劝皇上。” 有大臣跪地恳求。 慕容清音冷笑:“王大人是想让本王抗旨?” ……神特么抗旨。 跪在地上的御史台大夫王康险些气死。 谁不知道皇上听王爷的! 但是这话不能说,王康还得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老臣断无此意。” “嗯,没这个意思就好。”慕容清音神情淡淡地。 扫了一眼身后各怀鬼胎的群臣,慕容清音的态度仍然冷冷淡淡:“若是寻常事,本王也可以劳烦诸位。” “只是江南水患来势汹汹,容不得丝毫马虎。所以,诸位若想升官发财,不妨再等等。” 国库不算空虚,可连年减税,也没多么丰盈,他没找群臣借钱就不错了,还想捞油水? 别做梦了。 能站到这金銮殿上,就没个傻子。 群臣讪讪闭嘴。 慕容清音看了容易一眼:“皇上还有事吗?” 没事的话,赶紧退朝,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叮嘱他! 容易从善如流。 …… …… 容易离开京城那天,大雨倾盆。 他带的人不多,除了孟字营,就只有陆吾和孙喜。 慕容清音一路将他送出城门。 少年在雨中回头冲他一笑,仿佛照亮了阴暗的天空:“小皇叔,等我回来。” “好。”慕容清音也笑,“本王等你回来。” 一道紫色闪电划破长空,慕容清音眼前的少年恍惚有些不一样了。 “小皇叔,等我回来,就和父皇请封。” 眼前的少年笑着说,身量不及现在高挑,人也瘦一些。 慕容清音晃了晃头,这不对…… 这不是容易。 父皇…… 容昭早就死了…… 熟悉的钝痛感自胸口散开,慕容清音强撑着坐在马上,看容易的队伍走出城门,消失在视线中,眼前一黑,摔落马下…… 慕容清音被梼杌护送着回到勤政殿的时候,还是昏迷的。 太医把过脉,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 王爷的脉象强健有力,着实没病啊! 可是人也着实昏迷不醒啊! 许老院正年前刚刚告老辞官,回家恩养,被梼杌又请了回来。 把完脉,许老院正颇为无奈,看着梼杌阴沉的脸叹气:“梼杌将军别瞪他了,他年轻,不敢做判断也是真的。” 王爷的确没病。 “可是我们王爷……” 许院正摆摆手,从药匣里取出银针,稳稳地扎下去。 慕容清音悠悠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看一群人围在自己身边,愣了:“都干什么,本王睡觉好看?” ? 梼杌一懵:“不是,王爷,您从马上摔下去了,可还记得?” 慕容清音皱眉,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摔就摔吧。” 他无所谓,又不是没摔过。 梼杌一噎。 慕容清音转头看到许老院正,有些无奈:“劳烦许老跑这一趟,本王无事。” “王爷还得善加保重啊。”许老院正已经收好了药箱,想了想多叮嘱了两句,“政事要紧,王爷您的身体也很重要。” “好。”慕容清音 淡淡一笑,“梼杌,送许老回去吧。你们也都下去吧。” 他摆摆手,让人都出去。 房间里恢复安静。 慕容清音坐在床上发呆。 他为什么会重生? 重生就是为了让他杀了容昭? 又为什么,和容易有关的事情他都不记得? 慕容清音想到刚刚在幻觉中看到的少年。 请封,容易要请什么封? 慕容清音的胸口再次传来钝痛…… 他捂住心口,不敢多想。 或许是前世的自己,心有不甘吧。 不知为何,慕容清音忽然很想去将那水玉匣子找出来。 不过想到自己答应过容易,不会自己再尝试,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所谓了。 慕容清音穿鞋下床,李无名进来了:“王爷,今日庆善公主办的赏荷宴出事了。” “怎么了?”慕容清音问。 “庆善公主落水,宁远伯府二公子跳下水救了庆善公主,如今庆善公主正闹着。” “闹什么?” 慕容清音觉得烦,这个女人,上辈子是不是也出现过? 李无名也觉得烦:“庆善公主不想嫁给宁远伯府的二公子,想要王爷给她做主。” “本王又不是她爹,做不了她的主。”慕容清音冷冷地说,“她不想嫁就不嫁,难道宁远伯府还敢硬压了她拜堂?” 好歹是一国公主,她若自己不愿意,也没人强迫她。 李无名叹了口气:“哎,谁说不是这个事儿呢,可是如今庆善公主正在外头站着,要求见您呢。” “随她站。”慕容清音懒得搭理,她以为她是容易吗? “那,老奴请她回去。”李无名说。 “你与她把话说清楚了就行了。回不回去由着她,腿长在她身上。” 慕容清音走到书桌下坐下:“你去忙吧,本王这里不用人伺候。” “是,老奴去告诉庆善公主。” 李无名答应着出去。 庆善公主,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王爷又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 第55章 我罪孽深重,不敢求外祖原谅 京城的雨下了三天。 三天后,庆善公主和宁远伯府二公子定亲。 宁远伯府给摄政王府下了帖子,如同石沉大海。 容易不在,慕容清音要洁身自好。 那个庆善,一看就是心思不纯,他还去给她机会?有什么毛病。 容易走了的第十五天,慕容清音收到消息,他们平安到了江南。 收到第一封消息后又过了半个月,慕容清音收到了第二封飞鸽传书。 打开,里面就一句话: 上欲纳许家表小姐秋月白。 慕容清音当场折断了手中的朱笔。 梼杌觉得不可能:“皇上?不能吧。” 皇上珍重王爷和眼珠子一样,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再说,他也不敢吧。 军政大权都在王爷手中攥着,皇上还敢出去偷吃? 不怕回来被王爷打断三条腿? 慕容清音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下来,表情恢复正常。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多纳几个回来,一后四妃最好凑齐了。” 慕容清音的声音平静,换了支笔,继续低头写字:“梼杌,让白泽和重明进宫。” 梼杌领命出去。 关上门,一身冷汗。 呜,他当初该跟着皇上去江南的,让孟极留下来伺候王爷。 王爷现在是生气了吧? 肯定是生气了! 他不会哄啊。 怎么办! 梼杌一边哭唧唧,一边去天玑阁找重明和白泽了。 要说慕容清音的确也没生气。 他相信容易。 可是就算相信,他的胸口也被酸涩感塞满, 他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和他抢人! ……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得从头说起。 容易在江南很是辛苦。 一路跋涉来到江南,沿途所见比前世要好得多。 前世,容昭昏庸,又有小皇叔助纣为虐,容易到江南的时候,髑髅弃道旁,斗米值万钱。 江南虽还不没有易子而食,却也差不多了。 路上遇到的百姓,眼底都带着不正常的红色。 若不是小皇叔将战力最强的玄武卫给了他,就凭容昭给他那几个侍卫? 他恐怕不等到临安,就被沿途的灾民生吞活剥了! 玄武卫? 容易捏了捏眉心,有些迷茫。 是了,在京中的时候,他还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脱困的。 如今他记起来了,他带着玄武卫。 他前世,是带着玄武卫来的? 少年用力甩甩头。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容易转头对跟在外面的孟极道:“孟将军,还是请大家尽量快一些,我知道路途遥远,泥泞难行,只是江南的百姓,日子更难过……” “皇上放心,兄弟们的精神都足着呢。” 孟极笑着答话。 他们孟字营,或许打不过玄武卫,但是论脚程,那肯定不会输。 泥泞难行,也挡不住他们。 不同于前世官府掣肘、百姓生怨那种腹背受敌的状态,容易到达临安后,便住进了太守府。 少年顾不得自己满身雨水,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拽着临安太守升堂议事。 一连三天,容易都在忙着调拨钱粮、疏浚河道、稳固堤防…… 忙的甚至顾不上去许家拜访外祖和舅舅。 第四天,临安太守到别院见驾的时候,容易刚刚睡下。 孙喜有些为难:“周大人,皇上熬了这些天,难得闭闭眼……这才躺下半个时辰不到,就给他喊起来,奴才不忍心……” 周太守也为难:“可是,许家许老爷子和许家主来了。” 这可是皇上的外祖和舅舅啊。 孟极抱着剑倚着墙站着,想了想道:“请许老爷子和许家主进来吧,我去喊皇上。” 许家主对皇上而言不是旁人,哪能不见。 别说皇上刚睡下,皇上就是刚没了,也得从棺材里刨出来,让老人家见一见。 孙喜无奈:“那好,辛苦孟将军。” 容易被孟极喊了起来,觉得头昏昏沉沉地。 听说是外祖和舅舅来了,他也顾不上头痛了:“快请。” 前世小皇叔去了之后,他能坐稳皇位 ,与二舅舅呕心沥血的谋划不无关系。 容易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孟极把人拽回来:“皇上,您还穿着亵衣呢!” 这出去丢不丢人不说,王爷知道了得把头给他拧下来。 容易一愣,笑了:“瞧我,累傻了。” 他伸手从一旁的衣架拿起衣衫穿上:“孟将军,麻烦你。” 容易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许老爷子和许玥琈已经在等了。 看容易出来,许老爷子和许玥琈眼底都浮上一抹惊喜。 像,真像,仿佛许意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 只是少年的眉眼间多了闺阁女子所没有的英武贵气。 许老爷子和许玥琈便要行礼。 容易忙上前扶住外祖,不让外祖从轮椅上下来行礼:“外祖父不必多礼,您腿不方便,坐着就好。” 少年说着,又去扶许玥琈:“二舅舅也快请起,没有外人,不必这些虚礼。” 许玥琈也不过三十有一,容貌与容易有些相似,较容易的模样更为沉稳,也更为温和。 不过这张年轻的脸上,却是一头华发。 就算许老爷子,都没有许玥琈头发白的厉害。 许玥琈却没有直接站起来,恭敬地谢过恩,这才起身。 “礼不可废,陛下就是陛下,草民虽然……”许玥琈叹息一声,话到底没有说完,默默地咽了回去。 如果可以,他宁可永远不和皇家发生交集。 只要姐姐能回来…… 如今看着容易,许玥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 他怨恨容家,不仅因为姐姐,更是因为这么多年,许家因为皇室的打压,受了太多委屈。 可是他又没办法怨容易,毕竟这是姐姐唯一的骨血了。 容易对于外祖和舅舅疏离的态度并不介意。 虽然之前他曾经书信向外祖和舅舅求助过,外祖和舅舅也帮忙了,但是容易知道,他们那是为了江南百姓,而不是为了自己这个皇帝。 尤其是二舅舅。 容易知道二舅舅与母亲感情很好。 当年母亲出事,二舅舅险些去刺杀容昭。 若不是当时外祖出事,许家变天,二舅舅可能真的就去找容昭拼命了。 所以此刻两人对自己态度冷漠,容易也不生气。 容易只是笑了笑:“周太守辛苦,赈灾诸事还需要烦劳太守。” 他转身温和而又礼貌的对周太守说。 周太守当然明白,连忙告退。 孟极也和孙喜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容易和许老爷子、许玥琈三个人。 容易撩起袍摆,跪地下拜。 许老爷子和许玥琈吓了一跳:“皇上,您这是……” “这里没有外人,外祖父和舅舅不必把我当皇上。” 容易的声音温和低沉,有些哽咽:“容昭无道,给许家带来的灾难,不是我一两句话能抹去的。” 少年顿了顿,又说:“我知道自己的出生就是罪孽,也不敢因为有母亲的骨血,就忝着脸求外祖父和舅舅认我这个外甥。” 容易叹息一声,眼中漫上了晶莹的泪光,看的许老爷子心底一颤。 第56章 我只是个想回家的孩子 这是自己女儿唯一的血脉啊。 许老爷子眼睛也湿润了:“皇上,怎能这么说。这事情无论怪谁,也怪不得您。” 容易笑笑。 许老爷子年纪大了,心软,的确不怪他。 但是自己的二舅舅就不好说了。 对二舅舅来说,他不单单是母亲的血脉,也是容昭作孽的罪证。 少年不顾老人的阻拦,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又道:“外祖父慈心,容易谢外祖父。” “这孩子。”老爷子想要将容易拉起来,可惜用不上力,转头对儿子道,“老二,快,扶皇上起来。” 许玥琈弯腰把容易拉起来。 容易道过谢,请许玥琈也坐下,才道:“外祖父,二舅舅,我这次来江南,主要是为了赈灾,也是为了来拜见外祖父和舅舅。若是祖父和舅舅允准,我想将母亲葬在许家祖地。” 容昭当年将许意丢在乱葬岗,无人收殓。 如今,也只能建个衣冠冢吧。 皇陵是不要想了,容氏毁了许意一生,不配再毁了许意的来世。 许玥琈看了容易一眼,不辨喜怒:“皇上竟然不打算给我姐姐一个身份吗?” 容易笑了:“舅舅觉得,容家配吗?” 许玥琈也笑了:“是不配,算你懂事。” “老二!”老爷子瞪他一眼,转头看容易,“皇上能如此,老夫很是欣慰。只是你母亲就算葬在许家,也无人祭祀,倒不如你……” “怎会,我将南风过继给姐姐。”许玥琈打断父亲的话,“容氏不配脏了姐姐的轮回路。” “舅舅说的是。”容易的态度和每一个在长辈面前的晚辈一样恭敬。 许玥琈点头:“这些事以后再说,皇上,草民与父亲前来,是想要为赈灾略尽绵力。” 容易的笑容更加明媚:“朕替江南生民,谢外祖父与舅舅高义。我这里有些疑问,还得请舅舅帮忙解惑。”他指了指书桌的方向,笑着对许玥琈说。 “草民不敢,皇上请。”许玥琈的态度说不上亲切,但是很恭敬,就是民对官,臣对君,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容易也不在乎。 他有小皇叔就够了,亲情什么的,本来就是他不配。 他笑着起身,想要去书桌拿赈灾的文书给许玥琈。 许老爷子这时候出声喊住他:“皇上,老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容易沉默了片刻,挂上了一个完美地笑容:“外祖父若是觉得不当讲,那就别讲了。” 老爷子是个克己复礼的人,若是这样说,那恐不是什么好话。 所以容易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听了。 老爷子没想到容易居然这样说,一时怔住。 许玥琈难得笑了:“爹,皇上说得对,您要觉得不当讲,就别讲了。” 老爷子被儿子又噎了一句,更气闷了,片刻,才闷声道:“听闻皇上与摄政王……不知是真是假?” 容易没想到老爷子会问这个,一愣,还是老实的回答:“是真的。” “皇上!”老爷子提高声音。 “爹!”许玥琈也提高声音,眉头微皱,不赞同的开口道,“这种事,不是您该过问的。” 他们许家算什么? 若是姐姐还在,姐姐可以管。 他们算什么? 何况,摄政王的爹娘都不管,哪里轮到他们许家多嘴! 许玥琈就要跪下请罪,容易伸手拦住舅舅。 “外祖父是长辈,问一句也是应该的。” 容易淡淡地笑着,看起来很是温和。 许玥琈拦住老爷子的话头:“父亲,皇上客气,您也该知道君臣有别,此事您僭越了。” 许玥琈的表情难得的严肃。 许家这些年都是靠着许玥琈,才能挣扎求生。 此时看许玥琈不悦,许老爷子顿了顿,到底没有多说。 容易感激地看了许玥琈一眼:“多谢舅舅。” “草民不敢。”许玥琈神情淡漠,“皇上愿意称草民一句舅舅,草民却不敢以长辈自居。” 容易认识许玥琈两世了,知道这人面冷心软,所以全不在意他此刻的冷漠。 “舅舅的好,容易心里记着。” 少年一笑,笑容璀璨。 许玥琈仿佛看到了姐姐当年笑着给他擦去额头的汗。 “姐姐知道阿琈对姐姐最好。” 记忆中的少女倾城绝艳,笑容明媚。 许玥琈别开眼神,心底终于也带了些不忍。 这是姐姐唯一的血脉啊。 是…… 他的外甥。 许玥琈叹息一声:“父亲年纪大了,总喜欢操闲心,还请皇上不要介意。”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终于不再冷的让人心寒。 容易笑得毫无芥蒂:“没事儿,我知道好歹。” 许玥琈又冷下脸来:“皇上不能还这么想。您若这么想,我恐怕父亲老了,耳根软,会做出什么错事来。” 容易仍是笑笑:“有二舅舅在,我相信二舅舅。” 外祖或许的确会动心思,但是二舅舅不会。 “呵。”许玥琈被他气笑了,抬手就敲了容易的头一下,“怎么,有舅舅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敲完了,才记起眼前的人不是普通晚辈,脸上的笑容又敛了起来,后退一步告罪:“草民……” “无碍。”不等许玥琈说完,容易笑着打断他的话。 “二舅舅,我此次前来,还想给许家正名。这些年许家受尽打压,您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许玥琈愣了下,拱手道谢:“草民谢皇上。” 容易垂眸:“这是应该的,二舅舅何必这么客气。” 许老爷子推着轮椅走过来:“皇上,若是无事,老夫可否邀请圣驾往许府一坐?” 到底是他们许家的血脉啊。 “当然可以。”容易笑着说。 “外祖就算不邀请,我还想忝着脸求求二舅舅呢。” “这是什么话。”许玥琈冷着脸开口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去哪里都可以。皇上肯来,是我许家之幸。” 容易笑着挽住许玥琈的胳膊,没有任何生疏感:“那不一样啊。若是皇帝巡幸,当然是可以随便去。可是,我现在只是个想回家的孩子啊。” 少年笑吟吟地看着许玥琈,一双酷似许意的杏眼中是诚挚的笑意。 许玥琈的心更软了:“只要皇上不嫌弃,许家永远是您的家。” 第57章 这是你表妹,秋月白 到第十天,临安城中基本稳定下来,洪峰也泄了下去。 容易终于有时间到了许府。 在许府里,容易见到了一个姑娘。 姑娘穿着一袭湖绿色广袖襦裙,美艳柔顺。 许老爷子笑得慈祥:“皇上,这是你表妹,秋月白。” 许玥琈脸色不善:“爹,秋家和皇上攀亲戚,您不觉得勉强了些?” 父亲年纪真的大了,居然出了如此糊涂的主意。 许老爷子不赞同:“怎么就勉强了,当年你姐姐……” “父亲!”许玥琈提高声音,冷眼打量了一眼秋月白,“秋小姐在我许府住的也够久了,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秋月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模样,闻言一双好看的凤眸蓄着泪水,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了:“是月白不好,叨扰许舅舅了。不必烦劳舅舅,月白可以自己回去。” 容易在没人看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可以自己回去,你倒是走啊。 在这里呆到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我么。 少年在心底吐槽,面色倒是不变。 少年眨眨眼,眼中便蓄了两泓清泉:“看来是朕来的不是时候,秋小姐莫怪。” 容易本就生的俊美,眼里噙着泪水的时候,就仿佛是冰雪琉璃人儿,令见者心动,忍不住就想哄他。 少年这副模样天然纯真,两相对比,倒显得秋月白矫揉造作。 许玥琈更不乐意了:“秋小姐既然要走,在下也不拦着了。许成,找人送秋小姐出府。” 他冷声吩咐身后跟着的管家:“务必将秋小姐安然送回秋府!” 不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手段,她还不配。 当初姐姐罹难,秋辞立刻退婚,另娶他人,没有为姐姐争取过丝毫。 这些年来,许家备受打压,秋家也一直袖手旁观。 他可以理解秋家明哲保身的想法,也感激秋家未曾落井下石。 但是凭借这点儿交情,如今就想攀附容易? 做梦! 秋月白不敢在许玥琈面前放肆,泪汪汪的看向许老爷子。 容易也泪汪汪地看着许老爷子:“外祖父,朕没关系的,秋小姐远来是客,不能唐突。不如朕先回去,等改日秋小姐住够了,再来给外祖父请安。” 少年说,低沉的声音里是隐忍的委屈。 秋月白就算再怎么想留下,也不敢继续放肆了。 “皇上这样说,就是怪罪民女了。民女正准备辞行,不会扰了皇上的清净。” 少女慌忙说,一双美艳的凤眸还不忘脉脉含情地看向容易。 许老爷子还想说什么,容易先开口了。 “朕的确是怪罪你。”少年看向秋月白时,杏眼含霜,冷厉无情。 “朕长到十七岁都没见过母族血亲,此番不远千里而来,想要与外祖舅舅团聚,共享天伦,却还有无关外人搅扰,难道朕不该生气?” 少年冷笑,笑的不近人情:“还是说,我外祖给秋小姐留面子,秋小姐就真把自己当朕的妹妹了?” 秋月白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一国之君当面质问,小姑娘早就将心底那点儿绮念抛诸九霄云外,扑通跪下请罪。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 “你最好不敢。” 容易的唇角勾着笑容,眼底却透着寒意:“不然,朕不介意帮你父亲与朕的母亲团聚。” 她不就是依仗一个表小姐的身份吗? 不就是依仗母亲曾经是他父亲的未婚妻吗? 好啊,那他就帮她圆个梦,送他爹去见母亲。 秋月白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坐在地上:“不,不,民女,民女这就告退。” “孟槐,你亲自送秋小姐回去,希望秋老爷看好自己家女儿,不要随便放出来。”容易挑眉轻笑,声音温柔,却偏偏透着杀气。 许家的两个粗使婆子立刻一左一右架起秋月白往外走。 孟槐跟了上去。 许成也跟了上去。 容易回头,笑容又变的柔软而又温和,看向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二舅舅的眼神制止住的许老爷子:“孙儿不孝,让祖父受累,帮孙儿挡下这些烦人的烂桃花。” ……许老爷子气闷,却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是勉强笑了笑:“怎么会,皇上做得很好,老夫反倒无用武之地。” 不愧是容昭的儿子。 真会睁着眼说瞎话。 他可不信这小崽子不明白自己的用意。 许玥琈适时出面缓解了老父亲的尴尬:“皇上的确做得很好,如此爹也可以放心了。” 秋月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这样的美色容易都能熟视无睹,他就放心了。 至少他不会和容昭一般。 许老爷子更生气了。 放什么心,他更不放心了! 女儿就这么个儿子,偏偏…… 偏偏喜欢男人! 这不是要断绝女儿的血脉吗? 只可惜,没人在意老爷子怎么想。 酒足饭饱,老爷子去歇晌了。 容易跟着许玥琈在许家的后院里闲逛。 “皇上和摄政王,是认真的?” 许玥琈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嗯。”容易并不避讳这个话题,“二舅舅,我对小皇叔之心,宁死不移。” “挺好。”许玥琈笑了笑,温声说,声音不似之前冷漠。 “许家人都钟情,皇上如此,倒是有姐姐当年的影子。” “虽然我满身罪孽,但是身上到底也流着母亲的血。”容易也笑笑,“二舅舅还是得多宽慰外祖父。” “你外祖父年纪大了,耳根子软。”许玥琈笑着说,“别人会哭,我看皇上也很会哭,大家一起哭嘛。” 容易也笑了:“嗯,我的确很会哭,难得舅舅不嫌我娘们唧唧。” “这算什么。”许玥琈嗤笑一声,“你没见过你娘,她才会哭……可惜了,姐姐生性要强,总也不肯利用自己这个优势。” 容易叹气,抬起头来,便是两汪清泉:“没事,我会用。” 许玥琈笑得更开心了:“你小子,你若不是皇上,我肯定更喜欢你。” 这小子,居然这样逗自己。 许玥琈觉得,姐姐这个儿子,当真是极好。 只是不知道,那个传闻中的摄政王,配不配得上自家侄儿。 “容易,能让摄政王来一趟临安吗?”许玥琈问,头一次没有喊容易皇上。 容易听懂了二舅舅的意思。 他没有把自己当皇上,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晚辈,想要见见自己的人生伴侣。 容易笑了,笑容真挚:“简单啊,我给他去封信。” 许玥琈又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摄政王军务政事繁忙,能抽出时间来吗?” 容易笑得狡黠:“没事儿,我就给他说,我看上了秋月白。” “嗯?”许玥琈震惊地看着自己外甥。 不是, 这孩子这么欠? 当真不会挨打吗? 第58章 你的原数奉还,其他三七分账 孟极写那封传书的时候,手都在抖。 嚯,这内容。 比十万火急的军情都扎眼。 王爷看到会不会当场暴走? 但是孟极心里又觉得刺激。 嘿,王爷看到会怎么想? 坦然接受是接受不了一点的。 那剩下的,恐怕就是把皇上逮回去了吧? 哎呦。 不知道王爷几天会到临安? 孟极放走信鸽,迫不及待的往孟字营兄弟们驻扎的别院去了。 兄弟们,勒紧裤腰带,老子来开赌局啦。 容易在前面为赈灾忙的如火如荼。 孟字营的赌局在后面开的如火如荼。 王爷会不会来? 几天会来? 来了以后会不会揍陛下? 孟字营的兄弟们一边陪着容易奔走在淮水大堤上,一面用八卦的眼神探究着。 容易险些被盯出心理阴影。 晚上回太守府的路上,少年试探着问孟极:“孟将军,你们,最近是接到什么新命令了吗?” 是小皇叔收到信太生气了,要直接把他处理掉吗? 孟极孟槐,极善暗杀。 落入他们手中的,通常都没有好死…… 容易觉得自己得再争取争取…… 毕竟孟极孟槐是知道的,他可没做任何对不起小皇叔的事。 “皇上怎么会这样想?”孟极诧异。 飞鸽传书来去怎么不得半月,这才几天,皇上就按捺不住了? 他想了想,又安慰道:“皇上放心,若是王爷有消息传回来,末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没有消息? 容易更懵了。 没有消息他们天天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做什么? 好像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肉,随时都会被吃掉。 孟极看着容易呆呆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偷笑。 容易敏锐的发现了孟极那不正常的笑容。 少年皱眉:“孟将军,你们该不会是背着朕做了什么手脚吧?” 孟极嘿嘿笑了两声:“皇上这话说的,末将能背着您做什么?” 青年将军坦然看着容易,神情真挚诚恳。 容易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孟极回到营地,立刻乐了:“来来来,结账了啊,今日还没消息回来,输了的来清账。” 自从开赌局以来,作为最大的庄家,孟极日日都有进账,可谓赚的钵满盆满,简直不要更开心。 “啊?” 暗卫营一片哀嚎。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不死心。 “大统领,我再赌,王爷明日就会到!” 有人咬牙切齿:“属下相信,王爷肯定不舍得放任皇上纳妃。” 毕竟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自己碗里的肉被别人叼走! “嚯,很有眼光啊。” 一声感叹。 众人讶然回头,震惊的发现,容易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孟极觉得脑壳都痛。 皇上? 怎么会! 这可是孟字营! 就算是他们正忙着开赌局,也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有人进入。 唯一的可能就是容易的武功已经远超他们。 从前王爷是唯一一个可以不被察觉出入孟字营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 孟极慌忙跪下。 身后,兄弟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容易仍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并没生气。 少年自来熟的拉了张椅子坐下:“起来起来,都起来。” 看大家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容易笑眯眯地开口了:“孟极孟将军,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大哥,开赌局这么好玩儿的事情,你不喊我?” 孟极险些又跪下:“不是,皇上……” “我又没生气,你怕什么。”容易笑嘻嘻的说,“怎么样,孟将军,带我一个?” 嗯? 孟极瞬间活了过来:“皇上要押什么?” “押我啊。” 容易笑嘻嘻的。 孟极警惕的捂住钱袋子后退一步:“皇上,过分了啊。” 容易冲他勾勾手指。 孟极立刻凑了上去。 容易嘿嘿低笑一声:“你我联手,赢得钱,你的原数奉还,其他的三七分账?” 孟极一拍即合:“行,皇上拿七,末将没意见!” 容易笑得极其开心:“孟将军高见!” 可怜孟字营的兄弟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自家大统领卖了,还在为大统领安抚了皇上的怒火而傻乐。 孟极勾起一抹贱兮兮的坏笑。 嘿嘿,兄弟们,捂好你们的钱袋子,老子来啦! 半月后,淮水水患平息。 容易开始带人清理水患过后的淤泥、尸体…… 许家已经提前安排了大批药草,征集了若干大夫,带着差役给井水河水消毒、挨家挨户分发预防疾疫的药物…… 因为水患逃走的人慢慢回来了…… 临安城又恢复了久违的烟火气。 这一天,细雨微风。 在漫天雨幕中,容易一袭黑色劲装,笑着和街头正在重建家园的人们打招呼。 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儿,不知从哪里折来一枝紫薇,举着跑向容易:“哥哥,给你花。” 容易笑着去接。 小姑娘却一个趔趄,摔倒在泥水里,“哇”的一声哭了。 容易上前,将小女孩儿抱了起来,全不在意女孩满身泥水。 女孩抽泣着手里残落的花递给容易:“花,坏了。” “好看。”容易笑着说,将女孩高高举起,“谢谢你。” 他的背后,一柄油纸伞撑了起来,高高举过小女孩儿的头顶,遮住了正笑着哄她的少年帝王。 容易回头,对上了慕容清音若皓月清泉的双眸。 少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皇叔!” 容易怀里的小女孩看看容易,再看看慕容清音,转手把那枝脏兮兮的花递给了慕容清音:“哥哥,好看,花花。” ? 容易一愣。 慕容清音也一愣。 他上辈子能止小儿夜啼,何曾被幼儿如此亲近过。 容易笑了起来:“好呀,小丫头,看到更漂亮的哥哥,花花就不给我啦?” 他将女孩儿抱在怀里,捏捏她肉乎乎的脸颊。 女孩眨眨黑葡萄般圆滚滚的大眼睛,想了想,又把花往慕容清音面前送了送:“哥哥,更好看。” 容易哈哈大笑起来:“小皇叔,快点儿,接花啊。” 慕容清音僵硬的接过女孩手中的花,脸颊绯红。 女孩冲慕容清音张开手。 令敌国胆寒的铁血煞神,让朝臣生畏的冷面王上,红着脸从容易怀中接过娇小的女孩儿。 唔,这孩子,好小,好软。 他一巴掌就能拍死—— 不不,是一巴掌就能托起来。 慕容清音红着脸将手中沾了泥水的花递给容易。 容易促狭地笑着:“小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的眼眸清澈璀璨,闪着动人的星光。 慕容清音别开目光:“你要不要!” 街上这么多人呢! 他要脸! 容易笑着把花接过去。 要,怎么不要! 只要是小皇叔给的,哪怕是心口一刀,他也甘之如饴、欣然接受。 小女孩忽然拍着巴掌笑了起来:“哥哥,哥哥,脸红了。” 慕容清音险些将手里的孩子丢下。 唔,一个两个,都是小混蛋! 第59章 本王初次登门,舅舅可还满意? 女孩的母亲很快追了过来,拿着顶半新不旧的草帽,有些胆怯的看着两个金尊玉贵的男子,抱着她小小的女儿,一时不知所措。 “贵,贵人……” 村妇结结巴巴,试图要回自己的孩子。 慕容清音僵硬地将小女孩递还给她的母亲。 “她很可爱。”容易笑着说,“大嫂有个好女儿,是不是,小皇叔?” 少年看着慕容清音笑道。 慕容清音只觉得脸上发烧:“嗯,可爱。” 他一面说,顺手将手中的雨伞塞进妇人手中:“拿好,别淋着。” 妇人木然接过伞,有些不知所措。 容易笑道:“小皇叔是怕淋到你女儿。” 妇人吓得抱着女儿就要跪下:“皇……皇……” “嘘。”容易让孟极扶起妇人,笑着冲她摆摆手,拉着慕容清音往远处去了。 “小皇叔,走,我带你去看花。” 少年的声音热烈欢快,渐渐走远。 妇人抱着女儿,看两人的身影离开了视线,这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看着自家女儿。 菩萨保佑,那般尊贵的两个人儿,居然由着女儿蹭了他们一身泥水? 她这女儿,怕是上辈子积德行善啊! 听说皇上就在临安城,帮着老百姓救灾呢。 这两个人,怕不是有一个就是皇上? 女儿的这身衣服不能穿了,得回去供起来! 这可是皇上碰过的衣裳! 慕容清音被容易拉着走远,歪头看看已经与自己身高齐平的少年,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的挣开他的手。 孩子大了,再这么在外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容易不管,硬扯住慕容清音的手臂:“小皇叔,带你去许家好不好?”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不着声色的再次将手臂抽出,睨了少年一眼:“那封信,你让孟极写的?” “嗯?”容易愣了愣,讪讪地笑笑。 “小皇叔,咱能不翻旧账吗?” “这是旧账?”慕容清音挑眉。 少年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小皇叔,二舅舅想见你。” “给你和那个小表妹说亲?”慕容清音冷笑,手上的关节攥的咔咔响。 容易立刻告饶:“小皇叔饶命。” 慕容清音冷哼一声。 少年得寸进尺,贴在慕容清音耳畔低语了一句。 慕容清音的耳朵都烫了起来:“容易!” 少年哈哈笑了起来:“小皇叔,不生气了嘛。” 慕容清音拂袖,大步往前走去。 少年笑着追上来:“小皇叔,理理我嘛。” 青年不语,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小混蛋,这小混蛋! 他怎么能那么说! “回去,我们做点儿小皇叔喜欢的事情啊。” 他喜欢什么? 他才不喜欢! 哼! 慕容清音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青年到底扛不住少年的痴缠,抬手往容易额头敲了一下:“你啊,以后不许这样胡闹。实话实说,难道我就不来了?” 容易嘻嘻一笑:“想看小皇叔为我吃醋。” 想看,疯狂的想看。 想看小皇叔为他吃醋,为他成狂。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小皇叔在乎他。 他才不担心小皇叔会抛弃他。 慕容清音看了容易一眼,叹息一声,到底没有继续甩脸色。 青年宽大的袍袖下探出素白修长的手,默默地拉住容易的手:“别多想,本王死过一次,还是义无反顾的再次踏入你的圈套,你还不放心吗?” “嗯?”容易低头看看慕容清音暗戳戳拉住自己的手,笑了。 少年欢快的勾住慕容清音的手:“小皇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慕容清音笑了笑,默默地没有说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傻子,哪怕最后依旧失望也没关系,至少此刻,他是欢喜的。 慕容清音跟着容易来到许府。 守门的家丁看到容易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皇上。” “起来吧。”容易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指指一旁冷着脸的慕容清音。 “这是我小皇叔,来看外祖父和舅舅。” 家丁刚要站起来,扑通又跪下了:“草民见过摄政王。” “起来吧。”慕容清音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烦请通传,慕容清音前来拜见许老太爷、许家主。” 家丁连滚带爬的跑了。 不是,皇上咋这么坑人啊。 那是谁,摄政王! 是整个大夏朝独一份尊贵的! 他就这么大喇喇拽来了? 他这等蝼蚁,也配为摄政王通传? 他不配! 家丁跑去找管家了。 管家跑的帽子都歪了,才来得及赶到许玥琈眼前通传:“家主,摄,摄政王来了。” 许玥琈猛地站起来:“那你还啰嗦什么,快,接上老爷子,去门口迎驾。” 一大家子人急匆匆的到了门口,许玥琈领着众人就要下拜。 慕容清音赶在众人许玥琈的膝盖弯下前,先行开口:“今日本王不是以摄政王的身份来府上,也就不必这些虚礼了。还请老爷子与许家主耽搁片刻,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愕然对视一眼,纷纷散去。 有许家的小姑娘羞答答的看向慕容清音,很快就被身边的妇人拽走。 “别乱看,小心皇上抠你眼珠子。” 夫人低声叮嘱。 虽然人家已经将声音压得很低了,但是扛不住慕容清音与容易耳聪目明。 慕容清音愣了下,难得冲小姑娘笑了笑:“不至于,他不敢。” 小姑娘简直要惊叫出声! 啊啊啊,摄政王听到了,他在为自己说话哎! 容易向前一步,拦在慕容清音面前。 哼,眼珠子是不能抠,但是他不让看总行吧! 小姑娘恋恋不舍的被那娴雅的夫人拉走了。 容易这才回头,笑吟吟地给许老爷子和许玥琈介绍:“外祖父、二舅舅,这是我小皇叔。” 慕容清音轻咳一声,叉手行晚辈礼:“晚辈慕容清音,见过许老太爷,见过许家主。” 许老爷子有些尴尬,回头看向儿子。 许玥琈推着老爷子的轮椅,稳稳地受了一礼:“王爷客气,请里面上座。” 慕容清音礼貌地直起身子:“外祖父与舅舅先请。” ……许老太爷想抗议。 谁是他外祖父,不要乱认亲戚啊! 而且,什么乱七八糟的? 容易喊他小皇叔,他喊老二舅舅? 岔辈了啊! 许玥琈倒是不客气:“王爷倒是有礼貌。” 慕容清音淡然一笑:“本王初次登门,当然不能失礼,不知舅舅还满意?” “马马虎虎吧。”许玥琈的语气也是淡淡的,“请吧,王爷。” 第60章 我的以后,必须有你 许老爷子表示不行:“王爷,我许家世代书香门第,这分桃而食……” 老爷子想要挣扎挣扎。 慕容清音轻笑一声,神色淡漠:“老爷子,书香门第不可分桃而食,可以始乱终弃?” “这话从何说起!” 许老爷子急了:“我许家无休妻之男子,无再嫁之女子,最是重情重义!” “哦。”慕容清音转头看了容易一眼,“所以,你怎么说,嗯?” 容易握住慕容清音的手:“外祖父,我和小皇叔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毕竟是我拐了小皇叔在先。” 少年落落大方,挡在慕容清音面前,让人一时忽略了他比慕容清音还要小八岁。 许老爷子噎住。 许玥琈挑眉:“哦,易儿如此厉害?那也该是我们到摄政王府提亲才对,怎好让女方主动。” ……许老爷子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但是好像讨论别的,也没人搭理他。 慕容清音笑了笑:“皇上愿意入赘,舅舅不让吗?” ……现在轮到许玥琈噎住了。 他转头看看容易:“当真?” “当真当真。”容易连连点头。 便宜都占了,入个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许玥琈冷笑。 慕容清音神色平静若水:“二舅舅难不成要让本王一直站在门外说话?” ……许玥琈哼了一声,推着老父亲往内堂走去。 慕容清音拉起容易的手跟了上去。 …… …… 从许家出来,慕容清音看着身边挂着满足的笑容的少年,笑了:“满意了?” “嗯。”少年笑容恬美,“小皇叔真好。” 慕容清音想揉揉他的头发,又觉得不合适了。 少年长得真快,才五年工夫,已经从当年的小豆芽,长得与自己齐平了。 而且,看起来隐隐有超过自己的势头。 于是他转而握住少年的手,拿在眼前,轻轻摩挲着:“如今你的外祖父与舅舅,我的父母,都见过了。如此,可放心了吧?” 少年吐了吐舌头:“不放心。小皇叔这么优秀,我怕我稍不留心,就被别的狐狸精勾走了。” “傻子。” 慕容清音笑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小皇叔年纪大了,没精力应付除了你之外的狐狸精了。” 容易笑嘻嘻地勾住慕容清音的胳膊:“小皇叔才不老。” 他的小皇叔,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人生最好的岁月, 少年的笑容阳光烂漫:“小皇叔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堤上看看?” “去就去,别动手动脚。”慕容清音扒拉开少年的手。 这是在临安,又不是在京城。 容易笑着松手:“好嘛。” …… …… 淮水水患总算平息了。 少年皇帝的名字留在了临安城百姓的心里。 许家也终于恢复了江南第一大族的威望。 慕容清音和容易回京的路上,收到了临安百姓献上的万民伞。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手中那卷代表着民心的厚重绢布,笑意忍不住从眼底溢了出来:“本王的小容易长大了,以后就算没有本王,你也能坐稳皇位了。” 容易立刻把手里的万民伞丢的远远的:“小皇叔你在说什么!” 他要什么民心! 他只要他的明月,他的神明。 世间若无慕容清音,纵然坐拥河山万里,他亦无所留恋。 少年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不再看身边的人。 慕容清音无奈:“怎么不高兴了?” 他伸手去拉少年的手。 少年没有甩开他,却也没有转身。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为什么生气?因为我说你能坐稳皇位?” 这小家伙的确是不求上进,就算到现在,只要不是自己无人可用了,别想这小家伙做事情。 少年猛地转身,眼眶已经红了:“慕容清音,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有你!怎么可以没有你!” 少年连小皇叔都不喊了,忽然就哽咽了。 怎么可以,以后没有你。 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跨越河山与时空,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慕容清音没想到小家伙会反应这么强烈,一时愣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 “不许说,说都不许说!” 少年红着眼睛捂住慕容清音的嘴,那模样像极了受伤的野兽。 慕容清音又是轻叹一声,将少年的手拿开,如同他年小的时候一般抬手捏捏少年的脸:“好,不说,我错了,不哭啊。” 他宠溺地哄着眼前红着眼睛,抿着唇的少年:“以后都不说了。” 容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小皇叔,清音,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不可以。” 慕容清音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 少年哭的伤心,仿佛是被全世界遗弃,泪水簌簌,打湿了慕容清音的衣襟。 他不该这么伤心,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慕容清音想,没有人会因为一个玩笑而崩溃。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揉揉少年的发顶,笨拙的哄他。 容易忽然抬起头,蓦地吻住慕容清音。 眼尾泛红的少年就像一头冬日里在雪地中流浪的孤狼,忽然发现了一只羔羊一般。 容易紧紧握住慕容清音的手,十指相扣,辗转汲取着爱人的温暖与能量,凶狠地仿佛要将人拆分吞入腹中。 慕容清音被少年吻的头昏脑胀…… 浑浑噩噩间,他仿佛看到少年哭着跪在一座坟前,十指血肉模糊,几可见骨。 他听到少年哽咽着、话都说不清楚了,却还在喊着他的名字:“小皇叔,慕容清音,你起来啊!” 没有人回应。 少年一袭明黄色麒麟团纹常服,孤独地跪在荒凉的孤冢前,用血淋淋的手挖着眼前的黄土,哭着哭着,咯出一口鲜血:“小皇叔,小皇叔,求求你……” 他很想告诉那哭泣的少年,不要哭,他不怨他。 可是他说不出话来。 他碰触不到那个绝望的少年。 漫天飞雪,很快将少年的身影掩盖在茫茫雪幕当中…… “嗯……”唇角忽然传来刺痛感,慕容清音嘤咛一声,神智被拉了回来,皱了皱眉,“容易……” 第61章 那就再回去看一看吧 少年复又吻住他:“清音,清音,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了。” 少年的声音颤抖着,近乎膜拜的吻着他的爱人。 他的神明,他的明月,他活着的唯一理由。 容易这样的精神状态,让慕容清音有些担忧。 青年任由容易沉沦在自己的温柔乡里,包容着他一起放纵。 人生怅恨水长东,总有些无法言说的苦闷需要发泄。 …… 许久之后,容易伏在慕容清音的肩头,仍低声啜泣着。 慕容清音整个人都是绵软无力的,然而少年这样脆弱崩溃的模样,仍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怀里的少年:“好了,不哭了啊,是我不对,不该乱说。” 少年摇了摇头,仍旧将脸埋在慕容清音的肩窝里,不肯抬头。 “不怪小皇叔,是我……忽然很难过。” 少年喃呢着,声音因为哭泣过后,有些喑哑。 慕容清音轻轻揉揉少年散开的青丝:“好了,不哭了啊。”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里的少年,只能笨拙地重复着这句话。 片刻,慕容清音又拍拍少年的后背:“容易,不如回去之后,我们再打开一次那个匣子看看吧。” 容易说得对,钉子扎在心里久了,不拔出来,总有一天还会痛。 何况,容易这个状态…… 自从他知道了自己从那匣子中见到的情景,便总是会这样患得患失。 慕容清音想安慰他。 自己都不在意了,他又何必放在心上。 可是容易总也放不下。 若是解不开心头的那点儿死结,他也担心容易会出问题。 “嗯。”容易点头,抽泣着坐起来,身上有些凌乱。 慕容清音比他更凌乱。 好在他如今已经能很坦然接受自己与容易的关系。 青年淡定的拢好衣衫。 看容易有些呆呆的,慕容清音不得不又伸手去给他整理:“傻了啊,嗯?” 少年低声喃呢了句什么,把头埋在慕容清音肩颈之间,随手挽住他散落的青丝,在指尖缠绕着。 “小皇叔,若是你发现,我前世比你看到的更混蛋,你还能原谅我吗?”容易忽然抬头,一双水眸虔诚地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细细地给少年拢起满头青丝,重新拿发冠束好:“傻子,前世的你,与现在的你何干。” “可那都是我!” 容易咬着唇,忐忑不安几乎要从眼底漫出,将他溺死在自己曾经背叛过慕容清音的悔恨中。 慕容清音给他束发的手顿了顿,想了想,轻声道:“那,我愿意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 青年的声音平静柔和,不冷冽也不狂戾。 他愿意相信他,一如愿意相信自己。 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如同春日的细雨,滋润着容易皲裂的心头。 容易默默地抱住青年的腰身。 他的爱人,他的神明,总是这样宽容。 …… …… 回到京城,慕容清音让李无名将那不知材质的宝匣找了出来。 玄武卫与孟字营控制了勤政殿,清除了所有闲杂人。 慕容清音打开外面的木盒子,看着里面的宝匣有些迟疑。 “容易,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年,轻轻握住容易的手。 他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能看到前世或许只是他其中的一个用处。 这东西用多了,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问题。 容易觉得还好。 少年和慕容清音十指相扣,浅浅的笑了:“好。” 两滴血几乎同时滴进了宝匣中。 不同于上次血网丝丝蔓延开来,这次宝匣中盛放出妖异的红色光芒,一刹那将两人吞没进去…… 慕容清音看到了容易。 五岁的容易赤着脚站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你是谁?”小男孩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慕容清音翻身从马上下来,蹲在男孩面前:“三少爷,属下慕容清音,是今年刚入行伍的,目前是百夫长。” 慕容家家资颇丰,慕容清音入伍时便带了二百余人,所以入伍之初他就是百夫长。 男孩儿倔强的咬住没什么血色、近乎苍白的薄唇:“我不是三少爷,你不要胡乱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睁地大大的黑色眸子里,泪珠儿不停地滚动着,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男孩就那么咬着下唇,微微仰头,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来。 慕容清音叹息一声。 十三岁的少年不懂得如何照顾一个五岁的孩子。 可十三岁的慕容清音不忍看五岁的容易哭泣。 他笨拙地将小男孩抱进怀中,轻轻拍着男孩的后背,用近乎祈求的温柔声调哄他:“好啦好啦,没事了,不哭啊。” 这个五岁的孩子,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温柔的对待。 一个时辰前,他的亲生父亲亲手将他推下马车,想要让他被敌军的马蹄践踏而死。 忽然被这样抱进一个坚实而宽阔的怀抱里,男孩再也忍不住,趴在慕容清音冰冷的铠甲上,哭的涕泗横流…… 慕容清音温柔地抱着男孩,低声哄着…… 男孩终于慢慢地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慕容清音小心翼翼地抱着男孩上马。 和自己一样还是少年的梼杌凑了过来:“老大,抱着这小崽子,多碍事啊!反正主君都不要他,你养着他,不是累赘吗?” “不要胡说。”慕容清音温声制止梼杌的话,“这是一条命啊,我们投义军,不就是为了能让更多人活下来吗?如果眼睁睁看着一条命被秦军践踏,我们和暴秦又有什么区别。” “啊,是我错了,老大别生气啊。”梼杌傻乎乎地笑着,“老大,不如把这孩子交给我带?我看这小子骨骼颀长,关节灵活有力,想来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好好练练,将来说不准……” “又胡说,这是三少爷。”慕容清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老老实实去训练我们的人去,将来我若封王拜相,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慕容清音笑着说。 “我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少年梼杌嘿嘿一笑,毫无城府,“老大,等你封王拜相,我给你当侍卫长啊。” “好,你想干什么都依你。”慕容清音的笑容阳光爽朗,“去操练吧。” 第62章 清音哥哥,不要去 慕容清音看到了自己不顾容易的阻拦救了容昭。 “清音哥哥!”五岁的容易张开双臂拦在慕容清音面前。 “容昭他不配,你今天救了他,改天他会要了你的命!” 五岁的孩子,只是跟着慕容清音学了几天书,执拗地拦在少年面前。 “容易,他是你父亲!” “他也是强盗!”男孩满面怒容,“你知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慕容清音叹息一声,蹲下来看着容易:“容易,他不仅是你的父亲,他也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如果没有他,这支队伍里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你知道吗?” 他温柔地将少年抱进怀中,拍拍他的后背:“等我回来,听你讲你娘的事情,好不好?” “清音哥哥!”男孩像一只炸毛的猫儿。 慕容清音将男孩塞进梼杌怀里:“梼杌,好好保护他,我去救主上。” “清音哥哥!” 男孩试图伸手拽住他,被梼杌死死抱住:“小少爷,乖一点儿,老大会去把你爹救回来的!” “他不是我爹!” 男孩愤怒的大喊:“他是强盗!” “好好好,不是你爹。”梼杌大大咧咧地笑笑,“走吧小少爷,我带你去射箭。” 慕容清音将容昭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背着他逃出生天。 慕容清音看到还是少年的自己白马银甲浸透斑斑血迹。 慕容清音看到还是少年的自己向容昭请求,把容易交给他带。 慕容清音怔怔地看着十三岁的自己,将容易带在身边,教他读书习字,教他骑马射箭,教他礼义道德…… 原来前世,他和容易,真的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死死绑在了一起。容易,是他带大的孩子啊。 慕容清音看到容易在自己的教导下长到了十二岁,重新回到了皇宫。 他看到了容易跪在容昭面前,乖驯而又柔顺,就像是一只拔去了爪牙的狼崽子。 “父皇唤儿臣来,有何吩咐?”少年低声问。 “易儿,朕不信你猜不到朕找你来的原因。”容昭勾唇笑着,笑容阴森冷厉,带着玩味儿。 “儿臣不知。”少年依旧柔顺,不见任何尖刺。 “朕要你跟着慕容清音,朕要他的兵符。” 容昭的笑容看起来既和蔼,又慈祥。 容易抬头看了容昭一眼,复又低下了头:“父皇玩笑了,您要兵符,大可直接召小皇叔进宫。小皇叔对您素来忠诚,不会违背您的。用得着儿臣做什么。” “忠诚?”容昭嗤笑一声,充满讥诮,“易儿,让朕告诉你,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只有权力。” “慕容清音,手中握着我大夏全部兵力,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狼子野心?” “父皇,小皇叔若是有野心,当年就会让您死在乱军之中,然后挟持我为王,岂不是更好?”容易抬头,嘴角也勾着一抹笑容,与他的父亲几乎一般无二。 “容易。”容昭的笑容敛了起来,唇角微勾,仅存的那点儿笑容说不出的讽刺,“朕才是大夏之主,是你的父亲!你对父君就是这般态度?” 容易勾着与容昭一模一样笑容:“那您杀了我啊,就像杀了我的母亲一样。” “你以为朕不敢?”容昭的嘴角还勾着笑容,眼神冰的能渗出霜雪。 “父皇为君为父,有何不敢?”少年的表情与容昭一般无二。 “我的命是父皇给的,父皇要我死,我无话可说。” 少年笑得艳冶而又绚烂,一双漂亮的杏眸里是凛冽的嘲讽:“但是小皇叔,他没有任何对不起父皇的地方,更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让我害他,不可能。” “怎么能是害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朕也是为了他的一世清誉。”容昭冷冷地笑着,“容易,你……” 容昭的话还没说完,慕容清音忽然像是被从高处推下一般,整个身子失去平衡,猛地坠下—— 慕容清音倏然惊醒! 他的身边,容易也惊坐起来! 两人耳边响起梼杌和孟极惊喜的声音:“谢天谢地,爷,皇上,你们可醒了。” “什么?”慕容清音一脸迷茫,看着一旁一脸担忧的许老院正,觉得自己的头脑一时不太清醒。 “本王……昏睡了很久吗?” 青年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好意思:“许老,又麻烦您了。” “王爷这是说什么话。”许老院正收好他的银针,“王爷,您和皇上……若是实在有疑惑,不如去无极宫找兴扬道长看看,不要再碰那些奇怪的东西了。” “无极宫?”容易眨了眨眼睛,也清醒了过来,“我知道兴扬道长,谢谢许老。” 许老背起了药箱,叹了口气,看着两人认真的道:“王爷,二位这次昏迷了整整三天,外面都快闹翻天了。二位若是精神还好,就先去稳定一下朝政吧。” 慕容清音苦笑一声:“三天吗?怪不得啊,本王在梦里过了那么多年。谢谢许老,梼杌,送许老回去。” 容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梼杌听命护送许老太医离开。 慕容清音转头看着容易,轻轻拍拍他肩膀:“好了,没事了,我在。” 容易默默地伸手抱住慕容清音:“清音哥哥。” 慕容清音愣住,片刻笑了笑:“嗯,哥哥在,乖,不怕了。” 容易温顺地往慕容清音肩窝蹭了蹭:“清音哥哥,我们去找兴扬大师吗?” “我这就让人去找,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一样吗?”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总觉得容易的状态更差了:“怎么,在你的梦里我死得很惨吗?” 他揉揉少年的头发,笑着问。 “没有。”容易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 少年闭上眼睛,排羽般致密的睫毛又长又翘,安静地在少年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的确疲惫极了。 慕容清音喟叹一声,将少年抱进怀里:“睡会儿吧,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容易轻声回应着,在他怀里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慕容清音看着睡熟的少年,眼底浮上一抹忧色。 容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的梦境,难道和自己不一样吗? 第63章 清音哥哥,别赶我走 容易睡得很沉。 慕容清音给他掖好被角,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孟极有些无奈:“诸位大人知道您和皇上回来了,想要见驾。可是爷您和皇上这一睡三天……” 现在外面甚至有大臣怀疑慕容清音玩腻了,把容易弄死了。 孟极战战兢兢地想,不敢说出来。 慕容清音觉得这话不太对:“本王什么时候和他一睡……不是,本王这怎么就叫睡?” “啊,对,是属下失言。”孟极从善如流,立刻认错。 “现在的情况是,您和陛下三天没见各位大人,如今各部尚书、三司长官和诸位伯侯都在勤政殿外等着。” 孟极叹了口气:“爷,若不是属下们实在顶不住各位大人的压力了,也不敢强行把你们唤醒啊。” 毕竟许老院正看过几次,都说两人无事,不建议扎针。 谁知道总依靠外界刺激,会不会出事。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行了,别啰嗦了,本王去看看。你和孙喜照顾好皇上。” “爷放心。”孟极应诺。 慕容清音歪头看了容易一眼,转身出去。 趁着孩子还睡着,先出去解决了一下外面乱哄哄的朝臣。 青年面色冷漠的看着站在大殿里的群臣:“怎么,本王与皇上去江南赈灾,各位大人就按捺不住了?” 群臣跪了一地:“臣等不敢。” “不敢,本王看诸位大人倒是很敢。” 慕容清音冷笑:“本王是不是最近脾气太好了,让诸位大人产生了误会?” 呵,别说他和容易只是三天没来,他和容易就算三年没来,轮得到他们做什么了? 这天下就算不姓容,不姓慕容,也轮不到阿猫阿狗染指。 一众大臣瑟瑟发抖。 他们也没做什么啊。 只是两位主子离京太久,他们着急觐见罢了。 哪有一回来不上朝,先去滚…… 不,先去进行三天深入交流的? 这不是荒谬吗! 众人不知慕容清音和容易的情况,只以为两人是胡闹去了,一时各怀心思。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想到容易,有些烦躁:“都起来吧,有什么事儿说吧,本王听着。” 众人这才爬起来,纷纷递上自己手中积攒月余的折子。 虽说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但是寻常事务积多了,也够人难受的了。 慕容清音看着乱纷纷的折子,更烦了。 看完这些玩意儿得到什么时候啊! 他还着急回去看容易呢! 容易又陷入了昏昏沉沉地梦中。 少年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十二岁。 “慕容清音,你真要送我回去!”十二岁的容易愤怒地瞪着穿着朱紫蟒袍的慕容清音,手中的长枪直指慕容清音。 “没大没小,本王是你小皇叔。”二十岁的青年不再如同少年时代一样纵容他,冷冷地拨开少年手中的枪尖。 青年曾经暖如春曦的目光变得冰冷,声音也失去了少年时哄他的耐心:“三皇子,你是皇子,理应住在皇宫里。”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什么三皇子!容昭不是我父亲!”容易的眼中已经全是泪水,“清音哥哥,别让我回到那个杀人凶手身边。” 慕容清音的步子一顿。 容易丢了手中的长枪,扑上去从背后抱住慕容清音的腰身:“清音哥哥,求求你,别让我回去。” 慕容清音的身体顿了顿,冷冷笑了一声:“三皇子,你今年已经十二岁了,留在臣府上算什么?” “清音哥哥,我无处可去了!”容易紧紧抱住他,泪水打湿了慕容清音的后背,“求你,别赶我走……” 慕容清音的身体绷得僵直,沉默了片刻,慢慢扒开容易的手指:“三皇子,本王已经及冠,即将娶妻,你也需要回去,承担你作为皇子的义务。” 容易绝望地站在原地:“好,小皇叔,如你所愿,从此以后,我……是三皇子容易。” “这才对。”慕容清音回头看他一眼,笑容清冽,容易难得的在他眼底看到了些许年幼时让他眷恋的温暖。 “三皇子,你长大了。”青年笑着,像儿时一般抬手摸摸他的头,“臣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呵。”容易挑眉,明明嘴角勾着一抹与他的年龄远不相符的艳冶笑容,偏偏一双漂亮的杏眼里闪烁着粼粼波光。 他用力咬着下唇,闪着泪花的目光倔强而倨傲:“那,本宫就谢谢小皇叔了。” 少年转身往外走去,瘦削的背影孤独而清冷。 慕容清音在他背后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手心掐出几个指印。 片刻,青年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容易:“三皇子,臣送您回宫。” 少年回头,一双水眸里是与慕容清音一般的冷笑:“有劳安国王。” ……慕容清音愣了愣。 容易的笑容愈发绚烂:“安国王,是不是以后你见到本宫,也该给本王请安?” 慕容清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皇上说过,除了他,本王见到任何人都不必行礼。” 他淡淡地说,清冷的眼神里隐忍着容易看不到的感情:“但若是三皇子愿意,本王今后会记得的。” 容易忽然回头,紧走两步,抓起慕容清音修长漂亮的大手,狠狠一口咬上,在他的虎口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牙印:“慕容清音,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非得这样吗!” “是你要我行礼的。”慕容清音没有反抗,任由少年冲自己发脾气,目光平静,“现在开心些了吗?” 容易抬头看着慕容清音,孩子气的踩了他一脚:“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可能开心!” 慕容清音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发顶:“不会的,容易。我说过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依仗,有我在,皇上百年后,皇帝你也做得。” 容易冷笑:“小皇叔,你信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三皇子!”慕容清音的脸冷了下来,“那是皇上!” “呸。” 容易笑得更加冷冽:“你总有一天要后悔的!” 慕容清音沉下脸来:“三皇子!本王教你的礼仪道德,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第64章 父君?皇兄?笑话! 容易梦中的慕容清音面容愈发冷冽。 直到,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成为一具蜷成一团的尸体。 容易看到自己冷静地收敛了慕容清音尸首,将他带到容昭面前。 他看着慕容清音被碎尸…… 看着…… 自己渐渐变成了另一个容昭。 他变得阴狠、毒辣、凶残…… 可却总是笑里藏刀。 一张笑脸,几乎成了他的假面。 容易看着自己笑着走上了一条和慕容清音一模一样的路。 只是慕容清音为容昭所欺骗、所利用,杀了无数忠臣良将。 而他,杀了那些将慕容清音带上死路的人。 最后一个是容昭。 前世,是他走上了那条弑君杀兄的路。 二十岁的容易风姿俊美,恍如芝兰玉树,世所无双。 青年容易穿着一袭朱紫团纹蟒袍,头戴双龙戏珠赤金冠,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曾经的慕容清音。 容昭蜷缩在地上,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这个素来柔顺的和狗一样的儿子。 “易儿,易儿,你,你是朕一直寄予厚望的太子,你不能……” 他一面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手脚并用的往后蹭去,一面试图讨好这个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的儿子。 “易儿,易儿,父皇,父皇是爱你的,朕……我,我是你父亲啊。” 两行眼泪顺着容昭因为纵欲过度而死气沉沉的脸上滚下来,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帝仿佛是一条走投无路的丧家犬。 容易的笑容艳冶而妖异,美的动人心弦,却让容昭胆战心惊。 容易在他面前蹲下,笑着看着容昭:“父亲?皇上?不可一世的父君?还不是像一条狗一样,对本宫哀哀乞怜吗?” “容易,易儿,你……” 容昭拖着一条被折成诡异角度的腿往后缩,缩到无处可退,伏在地上不停地给容易磕头:“你放过朕,放过朕,朕愿意退位,让位给你,不然,你就是乱臣贼子,容易,易儿……” “乱臣贼子?”容易嗤笑,似乎觉得这四个字很有趣儿,“上一个乱臣贼子是谁?安国王,我的小皇叔,对不对?如今轮到本宫了是吗?” 青年容易手中拎着一把形状古怪的三棱利刃,尖刃从容昭的脸上轻柔的抚过。 容易的动作看起来既温柔又轻盈,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颊:“父皇可知道,小皇叔死的有多痛苦吗?” 他笑着问,笑容绚烂。 容昭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是慕容清音! 这小兔崽子是慕容清音养大的! 他想给慕容清音报仇! 容昭近乎疯狂的摇头:“不,清音,清音他不是朕害死的,他是你害死的!” 容昭的表情狰狞而又绝望:“容易,是你,是你偷走了他的兵符,他才会死的!” “兵符?”容易眨了眨眼,笑了。 “你错了,父皇。兵符,是小皇叔给我的。” 青年容易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又深情:“小皇叔,他说过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依仗。不然,您以为我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容昭的眼睛猛地睁大,接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容易手中的三棱锥刺入他的眼眶。 “父皇,儿臣可真讨厌你这双眼睛啊。” 青年容易温柔地说,手中的三棱锥一次又一次刺进了容昭的腿上、胳膊上…… 在他的身上留下无数血槽…… 容昭死的时候,甚至看不出人的形状。 容许、容和,被他吊在城头,放尽最后一滴血…… 两人整整用了五天,才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去…… 少年看到自己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他看到龙椅上的自己,面容愈发阴郁…… 他看到许许多多的道士、和尚,开始在皇宫中进进出出…… 容易几乎迷失在他的梦中…… …… …… 慕容清音处理完前朝乱哄哄的政务,回到勤政殿的时候,容易刚刚从床上坐起来。 睡了一整日的少年粉面绯红,星眸凝露,坐在床上懵懵懂懂的望着慕容清音。 看他进来,少年开口,声音还带着些许睡意惺忪的柔软:“清音,哥哥……” 少年不知是不是还受梦里影响,对慕容清音的称呼都变了。 这样子的容易,让慕容清音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慕容清音走过去,把少年揽进怀里:“睡醒了?” “嗯。” 少年点头,又乖巧又可爱。 慕容清音没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有什么不舒服吗?” “饿了。” 容易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人渐渐精神起来,笑嘻嘻地看着慕容清音:“清音哥哥,陪我去吃饭?”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灼灼动人的眸子,有些赧然:“不许喊。” 什么清音哥哥,当他还五岁吗。 容易的笑容更加灿烂,就连眼尾都勾着情丝:“不许喊什么?清音?那,喊你哥哥,好哥哥?” 他笑着说,尾音扬起,既妖且魅。 慕容清音的脸更红了:“容易,你好好说话。” 他们都在一起两年了,喊这么肉麻给谁听。 容易笑着趿上鞋子站起来,看样子人是彻底清醒了:“好,都听小皇叔的,小皇叔陪我去用膳吧,真的好饿啊。” 他昏昏沉沉睡了四天,再怎么没问题,身体也本能的觉得饿。何况他才十七岁,还在长身体呢。 “好。”慕容清音点头,拉着少年的手站起来。 慕容清音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一阵响声。 容易忍不住笑出声来:“小皇叔也饿了啊。” 慕容清音瞪他一眼:“难道我吃过东西?” 他何尝不是四天没进过任何吃食了。 醒了之后,又是和那些老油条磨软刀子,又是看折子…… 他更饿好不好。 李无名和孙喜带着宫人开始布膳。 其实也没什么,两人睡的太久,甫一进食,自然不能吃太多。 无非是些软和好消化的稀粥小菜,清淡可口。 用完晚膳,宫人们撤了餐具,都退了下去。 慕容清音不习惯让人伺候,容易自小跟着他,也没那个习惯。 一顿饭吃完,房间里便只剩了他俩。 慕容清音坐到书桌旁,顺手拿起折子。 不等打开,又被容易合上。 “清音,不看折子好不好。” 少年在他身边坐下,满眼希冀的看着他。 “陪陪我。” 第65章 叫小皇叔不是更刺激吗? 容易刚从前世的记忆里走出来,其实思绪还有些混乱,需要爱人的安慰。 “好。”慕容清音从善如流,放下手中的纸笔,“要和我讲你看到的故事吗?” 他不确定两人看到的是否相同,笑着问。 容易笑了起来:“我的梦里只有清音哥哥,哥哥要听吗?” “小混蛋。”慕容清音往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对于容易的称呼,终于没有坚持纠正。 无所谓了,小混蛋高兴就好。 容易和年小的时候一样,坐进了慕容清音怀里,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小皇叔,我前世,可能真的犯了错,但是我想我找到了弥补的办法。” “重来一次?”慕容清音笑着看容易。 他虽然没有看到,但大概也猜到了。 他的重生,或者说他和容易的重生,应该都是容易做的。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不过,应该和那个宝匣有关系。 “不止。”容易也笑。 “我看到前世,我杀了你的好皇兄,你怪不怪我?” 少年挑眉,笑得恍如前世被慕容清音送回皇宫那天。 “别发疯啊。”慕容清音捏捏他的脸,“什么皇兄,你再说一句看看?” 棺椁都是空的,皇兄? 笑话。 “既然你也不认他,那我为什么还要喊你小皇叔?”容易歪头看他,轻声笑着,手指捏住慕容清音的衣襟…… 慕容清音握住少年想要作乱的手,压在自己腿上固定住:“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只要不是安国王。” 他还记着梦里的少年离开王府回宫的时候有多么绝望。 那种眼神,他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了。 慕容清音想,其实,他若是早早的听了容易的建议,就不可能走到这一步了。 归根结底,前世还是他自作自受。 毕竟容易提醒过他无数次,容昭不值得信任。 容易双手捧住慕容清音的脸,吻了上去。 “清音,好哥哥,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嗯,再也不会了。” 慕容清音吻吻他的唇,在浅尝辄止中水乳相融…… …… …… 等两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的时候,慕容清音看了一眼桌上的宝匣:“还想试试吗?” 他低头问懒洋洋地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在情事上,容易总喜欢将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然后躺在慕容清音的怀里放空自己。 慕容清音觉得委屈,明明尽兴的是容易,胡闹的也是容易,为什么他反而要撑着酸痛的身体哄容易啊? 虽然,他也挺爽。 哦,他还不需要自己动。 慕容清音轻轻揉着少年披散的青丝,宠溺地问。 容易往他肩窝蹭了蹭:“不试了,再扎了刺儿再说。” 至少如今,他知道自己上辈子给慕容清音报仇了。 容易转头也看了一眼那个匣子,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宝匣,向他们展示的并非全部的事实。 那种感觉就仿佛,这些事情是漂浮在天上的,没有根基。 容易还记得一些前世自己登基后的事情。 他们在梦中看到的一切,更像幻境,三分假七分真。 虚虚实实,仿佛是在看旁人的人生。 容易顺手抓起一缕慕容清音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清音哥哥,要去无极宫找兴扬道长吗?” 他笑着看慕容清音,那双漂亮的杏眸里尽是脉脉温情。 慕容清音揉揉他的头发:“看你,我没关系。” 他对过去没什么兴趣了,他更担心的容易如今的状态。 这小家伙儿,似乎有点疯啊。 容易从慕容清音眼神中读出了担忧,也笑了。 他翻身覆在慕容清音身上,手指勾着慕容清音的发丝,笑着看着慕容清音。 少年的笑容没有了年小时候的伪装,轻松干净,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毅:“不用担心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出事,清音哥哥。” 最后四个字,少年的尾音上挑,缱绻柔魅。 慕容清音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找找看吧。” 兴扬道长的名字他也曾听过。 传闻此人有通天彻地之能,虽然在无极宫挂单,但是行踪诡秘,极其难寻。 他也能先带人去无极宫碰碰运气。 容易难得勤快,翻身坐起来,伸手拉住慕容清音的手,将他拽起来:“小皇叔……” “不是说,以后不喊我小皇叔了吗?”慕容清音笑着问。 少年打了个哈欠,慵懒散漫:“习惯了,改不了了。” 容易的眼尾挑着一抹淡淡地红,看着分外性感。 少年贴到慕容清音面前,妖精一样开口了:“叫小皇叔更刺激,不是吗,清音哥哥?” 慕容清音往他额头上戳了一把,随手拉上衣襟:“好,刺激,随你。” 小混蛋。 他站起来往外走。 容易笑着追着慕容清音出去,握住了他的手。 人生路很漫长,但是只要拉住对方的手,他们便能肆无忌惮的走下去。 “明日,我们一起去无极宫吧。” 慕容清音在桌案前坐下,顺手翻开一个时辰前被容易合上的折子,拿起湖笔说。 “好。”容易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捧着脸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顺手丢了一打折子过来:“既然不装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容易笑嘻嘻地将折子推回去,满脸的天真:“小皇叔,我还是想当个傀儡。” 前世他便说过,小皇叔应该废帝自立,最差也是挟持他作为傀儡,将大夏政权把持到自己手中。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怎么,又装上了?” “倒也不是装。”容易笑得天真烂漫。 他双手摊开,耸了耸肩:“在这具身体里,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当孩子了。何况,小皇叔说过,有你在,我可以当一辈子孩子啊。” 爱人在侧,仇人已死。 这样的日子太幸福,是他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 少年眉眼灼灼,艳若桃李,唇角噙着纯真的笑容,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他的挚爱。 “嗯?”慕容清音被他的目光灼的心头一热,有些赧然。 不过,这话倒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慕容清音难得没有强迫容易继续看折子,顺手将那打折子收了起来:“怎么,记起来了?” 他到现在对前世与容易相关的事情,也都是从睡梦中看到的,自己依旧没有任何记忆。 容易摊手:“什么都记不起来,但是这句话一定是小皇叔说的。” 第66章 水中望月,雾里看花,真伪难辨 无极宫在上京城郊外三十里外的出岫山上。 慕容清音和容易并肩站在山下,抬眼看向掩映在半山腰的无极宫。 慕容清音一袭浅玉色绣竹长衫,白玉冠束发,腰上坠了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双龙环,秋香色丝绦微微在风中舞动。 青年的装扮再简单不过,也遮不住一身英武贵气。 容易暗戳戳攥住慕容清音的手,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想把你藏起来。” 慕容清音歪头看他一眼,薄唇轻抿,拨开容易的手:“在这里,别胡闹。” “哦。”少年嘻嘻笑笑,乖乖的松开手,又笑道,“回去就把你藏起来。” 慕容清音瞪他一眼,缓步上山。 容易笑着跟上去。 梼杌和孟极跟在两人身后。 梼杌轻轻戳戳孟极,压低声音道:“哎,皇上好像比王爷差不多高了呢。” 孟极歪头翻了个白眼。 这不废话吗,他又不是瞎,要他说。 梼杌没有觉察,自顾自地继续道:“看皇上这个块头,我怎么觉得王爷像下面那个呢?” 可是……不能吧? 他们王爷和皇上在一起两年了,当初皇上可还是个孩子。 孟极向后掠了两步,和梼杌拉开距离。 蠢死了,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梼杌不明所以的看着忽然后退的孟极:“你怎么,啊!” 他忽然捂着脑袋痛呼一声,一抬头,就看容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慕容清音清冷的面色上带些许不可察觉的绯红。 梼杌一时呆住。 完蛋,忘记了,王爷耳力极好! 他这点儿小花招,根本瞒不住王爷。 慕容清音冷冷地看了梼杌一眼:“最近比较闲是吧,山海卫这两年新进的暗卫不少,你去跟着练练吧。” 青年淡淡地说,转身继续往前走:“一年内,我要看到他们都达到玄武卫的标准。” 梼杌震惊地瞪大眼睛。 什么玩意儿?让他去跟着新人训练? 且不说营里训练新人有多狠,他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就说身份,他是山海卫的副统领啊! 那些小崽子配吗? 梼杌如被雷劈一般站在原地。 孟极上前,经过梼杌身边时幸灾乐祸的笑了:“说你蠢,你还不服气。” 王爷和皇上的关系,早在太清围场不就都知道了么。 蠢。 梼杌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几人渐渐走远,忽然醍醐灌顶。 “卧槽,孟极,我猜对了是不是!” 他咋咋呼呼地追上去。 慕容清音的脸更红了。 “蠢死了。”他低声嘀咕一句,“该把他送去北海放羊!” 容易笑了起来:“他又不是苏武,你送他去,不怕他把察哈台的守军都蠢死?再说,他又没说错。” 容易笑着拉住慕容清音的手。 慕容清音气恼地瞪他一眼。 容易松手,投降:“好好好,我们把梼杌送去北海。要是不够,还可以送去鲜卑利亚种土豆。” “滚。” 慕容清音阔步往山上去。 容易在背后笑着告饶:“清音哥哥,别生气啊,哥哥,好哥哥……” 慕容清音连耳朵都红透了,步子更快了。 少年还在笑着。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梼杌终于学会了闭上嘴巴。 作为皇家道观,无极宫香火鼎盛,素日里香客如织。 慕容清音不欲因为自己搅了道观清净,所以来之前并没有提前清场。 然而等两人来到无极宫门前时,却发现道观门口冷冷清清,一个香客都没有。 只有一位青衣老道站在门前。 看两人近前,老道稽首作揖:“贵人来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慕容清音掐子午诀还礼:“道长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 宫观肃清,只他一人在此,总不至于是无极宫干不下去了吧。 老道笑了:“王爷慧眼。贫道兴真,是兴扬道长的师弟,奉师兄之命在此恭候二位。” “兴扬道长知道我们要来?那么,道长如今正在观中?”被人喊破身份,慕容清音倒也不诧异,既然本尊为世外高人,总该有些过人的本事在身上。 兴真道长笑笑:“师兄远游未归,数日前曾有飞书一封,叮嘱贫道今日有贵客到访。故而贫道才提前在此恭候。” 人不在啊。 慕容清音一方面有些遗憾,一方面又松了一口气。 他不愿在别人面前坦白自己重生的事实,这显得他像个怪物。 尤其是,还有容易。 他不愿意容易受到任何指摘。 尤其是,他们的重生可能改变了很多,这背后藏着许多麻烦。 兴真道长看着慕容清音平静的面容,笑了笑:“师兄知道两位贵人有事,故而特别叮嘱贫道将这个给您。” 青衣老道一边说,一边从袖袋中掏出一只锦囊递给慕容清音。 嗯? 慕容清音接过锦囊,诧异地拿在手上。 “小皇叔,我看看。”容易伸手。 慕容清音随手将锦囊递给他:“多谢道长,敢问,兴扬道长有什么话留下吗?” 他拱手问兴真道长。 “师兄说,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难辨真伪。”兴真道长仍微笑着,“师兄希望二位贵人能彼此多一分信任,莫要着相。” “嗯。”慕容清音笑了,笑容难得真挚,“多谢道长。” 容易笑嘻嘻地挽住慕容清音的胳膊,十指相扣冲兴真道长扬了扬:“道长放心,我就是自己去死,也不会怀疑清音哥哥。” 兴真道长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高深莫测的笑容:“是吗,但愿皇上记着今日所言。” 容易皱了皱眉:“道长什么意思?” 兴真道长耸肩:“贫道不知,只是转达师兄的叮嘱罢了。” 容易也学着兴真道长的样子耸耸肩:“清音哥哥说什么我都听。” 少年笑嘻嘻地说。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是吗?” 嗯? 容易愣了愣:“额……折子就算了,我看不了。” 饶了他吧。 他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在位十年从来没上过朝。 容易只记得自己最后十年求仙问道,可是为什么他就不记得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寻找慕容清音吧。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寻找到这条路的。 第67章 爱美是有风险的 兴扬道长不在,慕容清音也不想多浪费时间,与兴真道长又说了两句,便和容易离开。 两人走到半山腰,梼杌兴致勃勃地凑上来:“爷,听说出岫山有温泉,要不要去看看?” 如今已经接近九月,天气愈发凉了,泡个温泉再舒服没有了。“ “嗯?”慕容清音看他一眼,嗤笑一声,“你想去?” 梼杌讪讪地笑了笑:“属下无所谓,但是爷您和皇上,去解解乏嘛。” 慕容清音转头看了一眼容易,看少年正满眼希冀的看着他,回过头来,伸手把梼杌往后推出去几步:“带路。” 容易欢呼一声,扑到慕容清音身上:“清音哥哥你真好。” 慕容清音将少年的头按进怀里:“闭嘴。” 因为是私行,慕容清音和容易穿的都很低调。背后的梼杌和孟极穿的也极其普通,看上去就是普通人家的护卫,根本不像正四品的武将。 爱人在侧,锦衣玉食,容易如今的生活可谓是春风得意。 像天下所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样,此刻的容易笑容灿烂而又张扬。 慕容清音笑着看容易在前面说说笑笑,随手从路边摘了一捧紫菀递给自己:“给,清音哥哥。” 慕容清音笑着接过来,刚想说话,背后传来一声嬉笑:“哟,哪里来的小郎君,如此明艳动人,让本少爷好生心动。” 慕容清音的脸一瞬间暗了下来。 他蓦然回过头来,看到两人身后站了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公子。 小公子生的极其俊俏,肤白貌美,身材高挑匀称,倒也是个翩翩佳公子。 只可惜一双桃花眼勾着色迷迷的神情,让慕容清音很想直接捏死他。 慕容清音向前一步,将他的小少年挡在身后,神色不善:“阁下何人?” 浪荡小公子发出一声低呼:“嚯,你是他的哥哥?可真好看。” 那小郎君已经很让他心动了,可是眼前的青年,显然美貌更在那小郎君之上。 这下轮到容易生气了:“你找死?” 少年眉眼冷厉,一拳就冲着小公子砸了过去。 小公子仓皇躲避,但是哪里躲得过容易的身手,被容易一拳打倒在地。 周围的家丁慌忙惊呼着去扶小公子:“二少爷!” 慕容清音抓住容易的手,将想要继续揍人的少年拉住:“用不着你。” “他敢对你出言不逊!”容易犹不解气。 慕容清音揉了揉他的发顶:“好了,乖,交给我处理。” 少年随意拿根青金色绣金色如意灵芝纹帛带扎了个高马尾,一身黑色劲装,看不出身份。 慕容清音又是一袭看不出身份的玉色圆领袍,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有权势的人,也就助长了那浪荡小公子敢于行凶的心思。 慕容清音将容易护在身后,看着那小公子从地上被扶起来,目光清冷:“这位公子,敢问令尊在哪里高就?” 敢如此嚣张,恐怕是哪位权贵家的公子。 而且,如今大夏朝没有勋爵,只能是六部实权官员或者三军武将家的公子哥儿。 他在脑海中搜索着各部官员的资料,微微皱眉,剩下的六部实权官员都是他挑选出来的……他还真不太想动。 小公子站起来,勾唇一笑,冲慕容清音叉手行礼:“这位哥哥,在下是荆国公府二公子,黎聚。您这弟弟实在是生的好看,在下一时失礼,还请哥哥勿怪。” 小公子笑吟吟地说,一双桃花眼不断往容易身上瞄。 …… 慕容清音觉得离谱。 说他混账,这孩子还挺有礼貌。 说他有礼貌,慕容清音现在想捏死他。 他冷笑一声:“黎渊的儿子?你不如先回家问问你父亲,再来和本王说话。” 黎渊是个帅才,军纪严明,爱兵如子。 当年横扫西南九郡,战无不胜。 三年前以军功封国公。 不同于在战场上的敢拼敢冲、横冲直撞,此人一离开军营就像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不善言辞,低调的不像个一品国公。 这人之前一直在荆襄驻守,前些日子刚换防回京,容易都还没见过他。 按照他对黎渊的了解,黎渊素来对家人严格约束,这小儿子怎么还能养成这种浪荡性格? “什么?”黎聚愣了下,“本……您……” 他的父亲对他们兄弟一贯教养的严苛,但是喜欢男人这个事儿,家教没办法啊,他自己也没办法。 所幸他平日里只是风流了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没干过。 此刻听慕容清音口气不善,黎聚下意识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呃,在下绝无恶意,只是从没见过像两位这么好看的……公子,一时情难自禁。”黎聚思索了一下 黎聚这个人就是识时务,权衡了一下利弊,立刻十分诚恳地道歉:“唐突之处,甚是抱歉,还请见谅。” “你——”容易又想上前打人,被慕容清音拦在身后。 慕容清音的神情冷漠。 容易知道,这个样子的慕容清音至少不会杀人。 片刻,慕容清音淡然开口:“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本王权且信你。” 容易冷哼一声:“小爷叫容易,回去问问你爹,小爷是谁。” 少年挑眉,那张恍如盛开的凌霄花的脸美艳中带着侵略性:“小皇叔脾气好,朕可不是什么好人哦。” 少年笑吟吟地说,眼底一片冰霜。 慕容清音没有管容易。 黎渊谨慎,孩子教的也知进退,但是这般轻佻,也该受点儿教训。 …… 黎聚往后退了两步。 朕? 那个只会杀人抄家的小皇帝? 黎聚的脸色都白了,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行礼:“这……草民……我……” 上京城没有人敢假冒摄政王,所以,这两个人的身份应该没什么可质疑的。 只是,两人这副装扮,应该是不想泄露身份,那他…… 小公子正在犹豫,他身后的家丁先开口了:“公子,皇上和王爷出行,怎么可能只带两个人?” 那家丁生的黝黑,看着一副忠厚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撺掇主子为恶的。 慕容清音看了梼杌一眼。 梼杌了然,腰间佩剑忽然出鞘,身形快如闪电,一个腾跃间人已经回到原处,宝剑也收回剑鞘,仿佛刚刚没有动过。 那撺掇黎聚的家丁还没来得及再说下一句话,只觉一道寒光闪过,已经捂着喉头跪了下去。 血从他的喉头喷射而出,仿佛泉涌。 其他家丁惊叫散开。 黎聚也傻了:“王……王……” 慕容清音随手掸掸衣袖:“黎公子身边的人,似乎不太干净啊。还请公子回去告诉令尊,若有什么不满,大可来找本王。搞一群阳奉阴违的老鼠可不好,嗯?” 他笑,笑容璀璨。 黎聚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草,草民知道了,必,必定……改过自新……” 呜,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他就是一时没忍住,生出了爱美之心…… 他再也不喜欢男人了,真的。 第68章 负荆请罪 得到慕容清音的准许,黎聚跑的比狗都快。 看黎聚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慕容清音抬手揉揉容易的头发:“好了,不生气了,一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而已。” “想把他皮剥了,做成风筝钉在城门上。”容易舔了舔后槽牙,勾起一抹美艳的笑容。 “那可一定很好看。” “不至于,不就是夸你一句好看吗。”慕容清音笑笑,“本王不生气,你也别气了。” “嗯?” 容易转头看着慕容清音,笑得更明媚了:“小皇叔不生气?” 少年揉了揉手腕,看上去准备和人干架。 慕容清音将人按到自己怀里,任由少年将脸颊贴在自己肩头:“好吧,本王是很生气,他居然敢觊觎你。但是他的父亲是黎渊,他也罪不至死,给个面子,嗯?” 他伸手缠起少年的青丝:“走吧,去看看梼杌说的温泉,许你随意胡闹。” “嗯?” 容易瞬间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也亮了起来:“怎么都行?” “闭嘴!” “那就是可以咯?” “容易!” …… …… 慕容清音和容易回到皇宫的时候,黎渊已经在勤政殿外等着了。 一见慕容清音,黎渊倏然跪下来:“王爷,末将教子无方,特来请罪。” “起来。”慕容清音看了黎渊一眼,让他起来,“你把孩子教的还不错,至少没闯大祸。” 常年在荆襄,他荆国公就是一方土皇帝,小公子骄纵,欺男霸女也能理解。 但是看黎聚的表现,这孩子应该也就是嘴欠了点儿,还不敢强抢美人。 黎渊跪的极其驯服。 大夏的武将对于慕容清音,是没有不服气的。 他们的王上,大夏的战神,每每带领他们冲锋都是身先士卒,身上的累累功勋那都是用命换回来的。 黎渊真的觉得自己的儿子该死,怎么能对安国王出言不逊! 若不是夫人拦着,他非得给那小兔崽子三条腿都打断! “是末将的错,没有管教好那小兔崽子。”黎渊不肯起身。 “那小兔崽子的腿被末将打断了,不然末将一定要让拎他来请罪。”黎渊跪在地上,垂头回禀。 “荆国公若是真的有意舍了爱子请罪,不如让人抬了来?”容易从慕容清音背后走出来,勾着一缕美艳而邪魅的笑容。 声音忽然变了,黎渊抬头看到一张比自家王上更年轻的俊脸,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小皇帝了,连忙又低头请安:“末将见过陛下。” 黎渊一抬头,容易也愣了一下:“是你?” 黎渊一头雾水:“皇上以前见过末将?” “见过,我从前带他在军中呆过,那时候他不受先皇宠爱,你大概也没留意到。”慕容清音先一步解释。 “哦。”黎渊完全没有多想,“末将疏忽。” “行了,起来吧。”慕容清音抬脚踢了踢他,“好歹是一品国公,跪着半天,也不嫌丢人。” “幸而你家小公子也没做什么离谱的事,本王不计较了。”他淡然说,扭头看了一眼容易,“皇上还生气?” 在温泉里折腾了大半日,怎么也该消气了。 果然,少年眉眼舒展:“不生气,是你家孩子,朕就不计较了。” 慕容清音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看起来,黎渊帮过容易啊。 不过,应该是上辈子的事了。 黎渊羞愧地站起来,垂头跟着慕容清音和容易,进了勤政殿。 身材高大的将军垂头丧气,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慕容清音回头拍拍他的肩膀:“得了,都说了,本王和皇上都不怪你。” 再说,他家孩子的确没做什么,嘴欠罪不至死。 黎渊跟着进了勤政殿,又要请罪,慕容清音让他别烦人:“大老爷们,别唧唧歪歪的。你入京也两个月了,还没见到皇上,今日权当述职了。” 黎渊入京的时候,慕容清音恰好离京去江南,算上来回路上,两个月的时间,刚好没见到人。 今日既然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了。 黎渊有些尴尬,讪讪地搓了搓手:“王,王爷,末将的折子,没带,记不住。” 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涨得通红,有些愧疚。 孩子惹了王爷和皇上,自己又犯蠢,可真是丢王爷的脸。 “朕倒是听小皇叔常说,荆国公爱兵如子,对兵营的一切如数家珍,怎么,难道小皇叔说错了?” 看黎渊有些紧张,又有些难堪,容易笑着开口了,语气中略带轻蔑:“看起来,小皇叔看人也会走眼啊。” “皇上怎能如此说话!”黎渊猛地抬起头,黝黑的脸庞上染了些许愤怒,“王爷从来不会出错!” 容易哼了一声:“那你倒说说,荆襄九郡如今是什么情况,你这几年在荆襄都做了些什么?” 黎渊为人,最受不了有人在他面前对慕容清音有丝毫诋毁,此刻来了斗志,立刻开始如数家珍般的汇报自己这三年在荆襄做的事情。 从驻兵训练,水军练兵,到打造战船,创造阵法,一点一滴,事无巨细。 容易摆了摆手,有些烦:“朕知道,荆国公非常负责,您能不能说说重点?比如说荆襄南接滇缅,您觉得我们要多久能拿下荆襄?” 慕容清音苦笑一声:“容易,你是不是太为难黎渊了。” 这兄弟打仗在行,让他规划,他还真不确定黎渊行不行。 黎渊哼了一声,觉得自己被自家王爷小瞧了:“王爷别担心,末将可以。”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他没有担心。 但是黎渊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王爷,书房可有荆襄舆形图?” “有。”慕容清音笑了笑,站起来去拿了舆形图来,展开放在黎渊面前。 黎渊开始在指着图上的山川河流讲述自己的想法。 慕容清音越听越觉得惊喜。 黎渊,他不止是帅才,他如今真的能镇住一方土地了。 让他去开疆拓土,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笑着听黎渊讲解的容易。 是啊,他前世早早的走了,对自己的手下,不及容易了解,也可以理解。 第69章 仁慈的小皇叔 黎渊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完。 容易点了点头:“可以。只是不知道荆国公愿不愿意辛苦,再回荆襄?小皇叔,可以吧?” “当然可以。”慕容清音笑着摸摸容易的头发。 “让我回荆襄?”黎渊瞪大眼睛。 嚯,皇上和先皇可一点儿不像。 若是先皇还在,他恐怕兵权都得交出来,更别提再让他回去领军作战了。 慕容清音笑了笑:“别多想,皇上是本王带大的,和容昭秉性全不相同,你不用担心。” 黎渊嘿嘿笑了两声:“是,末将知道了,末将这就回去准备。” “去吧。”慕容清音笑着说。 看黎渊要走,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家二公子,身边跟的人不行,你排查一下吧,不然总有一天,他要惹祸上身的。” 黎渊立刻回头,跪下谢恩:“末将谢王爷提醒。” “罢了罢了,别跪了,走吧。” 慕容清音摆摆手。 看黎渊出去,慕容清音转头问容易:“认识他?” “认识。”容易点点头,将桌上的舆形图收起来,“我最后的记忆是,让他帮我找了什么,那时候,我的人生也已经穷途末路了。” “穷途末路?”慕容清音笑了笑,“你……怎么,本王教出来的孩子,走不明白路?” “你死了,我没有什么活着的欲望。”容易随手将舆形图绑起来,放到一旁。 少年看着慕容清音,神色中多了些凄凉:“我那十年,一直在求仙问道,从来没有上过一次朝堂。后来……” 容易揉了揉额头,有什么仿佛土地中埋藏了一冬的种子,就要破土而出。 片刻,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还是记不起来,只能记得黎渊给我送过很要紧的东西。” 少年苦笑一声。 “没关系。”慕容清音也笑笑,揉揉他的头发,“好了,乖。” “我可不乖。”容易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坏笑,双手揽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小皇叔,好哥哥,我从回来的第一天,就一直想把你按在榻上——唔……” 慕容清音一把捂住少年的嘴,白皙的脸上浮上一层淡粉。 “容易,你不要——啊——”他忽然收回手,脸红的更厉害了。 小混蛋,居然…… 慕容清音默默地攥紧拳头,手心中微微的湿润感让他连耳朵都烧了起来。 容易舔了下嘴唇,笑得妖冶而魅惑:“小皇叔,你若当初不是执意要培养我,兴许我如今也老实了。可惜,是你亲手养大了一头狼。” 慕容清音顺手抄起一本奏折拍到了容易脸上:“少来,我就算把你废了,你恐怕都不会老实。” 除非当时直接弄死这小崽子。 可是他偏偏又下不了狠手。 或许正是因为残存着前世的爱意,他才能留下容易吧。 他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前世的本能还是让他爱上了容易。 容易的笑容恢复了原有的阳光,笑嘻嘻地抱住慕容清音的脖子:“小皇叔,清音哥哥,不看折子了,嗯?” 慕容清音的脸更红了。 容易笑了:“懂,不能说。” “滚啊!” 黎渊回荆襄的时候,将自己的两个小儿子都留了下来,顺便留下的,还有几个一直跟着他这两个儿子的家丁。 慕容清音将两个小崽子丢进了山海卫。 至于那几个有问题的家丁,慕容清音交给了容易。 孩子偶尔需要发发疯,不然不利于身体健康。 慕容清音更关注的是黎聚和黎霰。 黎渊的儿子,就算爱好是眠花宿柳,也绝对不能是废物。 就如同当年坚持培养容易一样,慕容清音对于将每个交到他手里的孩子都培养成才有执念。 特别是,黎渊是他的爱将,他不能容忍黎渊的儿子是混账玩意儿。 可想而知,获得慕容清音特殊照顾的黎聚和黎霰在山海卫过的有多么“幸福”了。 以至于后来,兄弟二人几乎“反目成仇”—— 那时候两人都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将领了,黎霰每次见到二哥,都会揍二哥一顿。 无他,报答二哥当年“祸害”他进了山海卫。 虽然那段日子帮助他成为了后来的自己。 但是……不堪回首。 哦,这也不影响后来黎霰把自己的孩子扔进山海卫。 不要问黎聚为什么没有把孩子送去山海卫。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 现在,黎聚还在山海卫哭的像个孩子。 慕容清音站在训练场外,看着陆吾冷冷地下达命令,勾了勾唇:“当初应该把你也送来。” 他歪头看看容易,笑容恬淡。 当初,梼杌那小子可是想将容易带进山海卫的。 容易也笑,笑得魅惑而又纯真:“小皇叔觉得,自己带孩子的手段,比他们仁慈?” “嗯?”慕容清音皱眉,拨开少年攀上自己脖颈的手,握在手中,任由少年扣住自己的手指。 “本王如何不仁慈了?他们可不会在你怕黑的时候,哄你睡觉。” 慕容清音睨他一眼,转头往外走:“乘黄,告诉陆吾,这两个小崽子的训练量还可以加。下次黎渊回来的时候,本王希望他能见到两个不给他、也不给山海卫丢脸的儿子。” “属下遵命。”黑衣青年躬身答应。 容易笑着贴贴慕容清音的脸颊:“他们至少不会想要那两个纨绔的命。” 他的小皇叔,当年可是总想着弄死他呢。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神色淡漠地推开少年贴过来的脸:“胡说,我没想过。” 倒是他,经常在……将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 慕容清音的脸更红了。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这般模样,重新贴上慕容清音的脸:“小皇叔,还去出岫山吗?我可真怀念泉水里的你。” ……慕容清音没忍住,一拳挥了上去。 少年翻身后跃,咯咯笑出声来:“小皇叔,这是生气啦?” 哦,小皇叔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还是要改一改的。 明明他也很喜欢! 慕容清音的脑海中克制不住浮现在温泉里的情景。 唔…… 泉水,可真是好东西。 青年的目光变得幽暗,手中的马鞭倏然抽了过去:“先打赢本王再说。” 容易立刻来了精神:“小皇叔,得罪了。” 第70章 爱你,一直爱你 慕容清音手中的长鞭如蛟龙出水,袭向容易的脸。 容易笑着握住鞭梢,缠在手腕上,顺便贴近慕容清音:“小皇叔,不打脸啊,打坏了你不伤心?” 轻易被近了身,慕容清音脸一黑,化掌为刀,又劈了下去。 容易接住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扣进怀里。 “小皇叔,这一招七岁那年你就教我了。” “本王不记得。” 慕容清音冷哼,手肘抵开容易,复又欺身而上。 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容易的武力其实已经在慕容清音之上了,十七岁的少年生的高大,一改年幼时候的瘦弱模样,倒是比慕容清音看起来更像个武将了。 但是看慕容清音性起,定要与他比个高下,少年有意收敛了两分实力,很快就被慕容清音逼得步步后退。 “不要你让,拿出你的全力来。”慕容清音对容易的实力也大概有数,此刻更加生气,手上的招数越来越狠戾。 小混蛋,当初教他不肯学,如今还要糊弄自己。 容易无可奈何:“小皇叔,我若尽全力,你赢不了的。” “打了再说!” …… 周围的暗卫自动散开,将偌大的练功房给两人让开。 两位主子过招,他们在一旁偷师就够了。 可不兴在主子面前讨人嫌。 两人打了大半个时辰,慕容清音到底棋差一着,败下阵来,被容易箍在怀里。 “小皇叔,愿赌服输啊。” 少年贴在他的耳畔轻笑,声音温柔而又暧昧。 慕容清音挣了挣,没有挣开,连脖子都红了:“你放手,本王说话算话。” 容易打横将慕容清音抱进怀里,大步往外走:“步行辛苦,我抱清音哥哥去。” 少年低声哄诱:“毕竟,哥哥要保存体力。” 慕容清音抬头挡住脸,环在容易腰间的手忍不住拧他一把。 够了啊,这里是山海卫! 他不要脸吗? 一众暗卫早就散的人影儿都看不到了。 王爷大可放心,他们现在都瞎了,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 …… 上次从出岫山回来,容易便让人去联系无极宫,买下那片地皮,修了温泉别院。 慕容清音看着眼前古朴雅致的小院,脸都是黑的:“容易,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哪有,清音哥哥自己说的。”容易笑嘻嘻地说着,拉着慕容清音的手往别院里走。 慕容清音的脸都红透了,别别扭扭的跟着容易进去。 他没有很期待,真的没有。 慕容清音想起水雾中容易蕴着泪水的目光…… 嗯,他只是因为容易,只是为了容易…… 深山里温度外界更低,温泉水雾蒸腾,入目一片白蒙蒙的,恍若仙境。 慕容清音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容易已经站在泉水中了。 少年身材修长匀称,在水雾中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有水珠从他的肩头滑落。 慕容清音的脸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少年笑着冲他伸出手:“清音?好哥哥,快下来。” 慕容清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水中的容易漂亮的像话本中吸人精魄的妖精,清纯中带着致命的诱惑,让慕容清音想逃—— 他,似乎太沉迷了些…… 偶尔慕容清音总觉得,自己在容易面前这样失控是不对的…… 他是长辈,是…… “啊!”慕容清音惊呼一声。 少年忽然来到岸边,拉住他的手将他扯下水中。 慕容清音本能的揽住容易的脖颈,任由自己跌进他的怀里。 少年用近乎崇敬的目光看着他,热烈而又深沉。 泉水打湿了慕容清音披在身上的白色里衣。 衣衫变得透明,能看到他漂亮而匀称的肌肉。 容易低头吻上怀里的人:“清音,宝贝,我爱你……” 慕容清音的理智宣告崩塌,沉沦在容易的吻中:“我也爱你……” 爱他,爱到就算死,也会毫不犹豫地再爱上第二次,第三次…… 两人近乎疯狂地痴缠在一起。 到情浓处,少年伏在慕容清音耳边,喃喃着什么。 慕容清音眼神迷离:“什么?” “我爱你,爱你。” 少年喃喃低语:“对不起,我爱你。” 慕容清音无力地攀着少年的肩膀:“嗯,爱你。” 一直爱你。 直到,我不复存在。 …… …… 两人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容易一如既往软绵绵地挂在慕容清音怀里:“清音哥哥,好哥哥,爱你。” 慕容清音将少年的脸按进怀里:“闭嘴。” 他什么时候才能改了随时随地胡说八道的习惯! 容易才不理他,忽然抬头往慕容清音下巴舔了一口:“好哥哥,想睡你。” “滚!” 容易笑了笑,眼中忽然蕴起来一层雾气,猫儿一样蹭蹭慕容清音:“爱你,真的好爱你。” 他喃喃着说,沉沉地睡了过去……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什么熊孩子啊,每次都要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又不是死了,有这次没下次,至于么。 慕容清音低头吻吻容易的额头,唇角勾着温柔地笑容。 若是容易看到慕容清音这样子笑,恐怕心都要化了。 只是少年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 慕容清音一路将容易抱回勤政殿。 少年依旧睡着。 慕容清音小心地将人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转头去看折子。 眼看着金乌西垂,慕容清音扔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 唔,看起来,可以用晚膳了。 他放下笔站起来:“李无名,布膳吧。” “哎。”李无名答应着出去。 慕容清音转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梼杌:“容易呢,还在睡?” “在睡吧。”梼杌挠了挠头发,有些懵,“皇上要是醒了,怎么可能不来找爷您。” “也是。” 慕容清音点点头,忽然皱起眉来:“什么时辰了?” 梼杌看了一眼更漏:“申时三刻了,爷。” 慕容清音猛地站起来,匆匆往外走,因为动作太大,椅子被他撞倒,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慕容清音顾不上椅子,走的更急了。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容易从来没有这样过…… 纵然闹得再累,他也不过是懒洋洋地而已…… 今天睡过去,已经很不对了。 更何况睡这么久! “梼杌,去,请许院正来!” 第71章 他不想做和尚,他想吃肉 容易陷入了昏睡。 许院正来了之后,判断容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无论如何,就是唤不醒。 哪怕是扎针,也没有任何反应。 慕容清音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许院正叹了口气。 “王爷难道没发现,您和皇上接触到那个奇怪的匣子后,就一直在出问题?” 老爷子揉了揉额头,看起来很头痛:“王爷可有去找兴扬大师?” 慕容清音猛地记起那个锦囊,在手里攥了一个多月,他都没打开过,如今是应该拿出来看看了。 慕容清音忙从袖袋中找出那个锦囊。 青年的手指微微发抖,攥着锦囊,拽了几次都没有拽开上面的绳索。 慕容清音的呼吸有些急促,终于解开锦囊,将锦囊中的绢布拿出来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帝星蒙尘…… 怎么会呢? 他们一样回来的,自己没事,容易…… 魂魄缺失? 呵。 若是从前,慕容清音定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可如今,他们的重生,那个神秘的匣子,那些莫名其妙的梦,那些…… 容不得慕容清音不信。 慕容清音深深地吸了口气:“梼杌,给黎渊传信,无论用什么手段,什么代价,都要把镇魂铃找来。” 有镇魂铃,才能稳定容易的情况。 不然,容易的魂魄不知道哪天会彻底散掉…… 他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梼杌也知道事情严重了,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孟极从外面进来:“爷,属下去一趟吧。” 他和飞鸽同时出发,如果黎渊动作够快,他到荆襄恰好可以带上镇魂铃回来。 万一需要偷偷摸摸,黎渊手里恐怕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 慕容清音咬了咬牙:“好,你和孟槐去,孟字营先让白泽来带几天。” “是,属下这就动身。” 孟极转身出去。 皇上,那就是主子的命啊。 孟极走了三天,容易终于 清醒过来。 慕容清音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召集群臣,商议收服蒲甘、大虞两地的事宜。 按照兴扬道长给的线索,镇魂铃若是不在滇南和岭西,就在蒲甘、大虞,或者尼婆罗…… 他只有两年时间,两年要同时拿下三个小国太难了。 只能是先把蒲甘和大虞拿下来。 再以这两地为跳板,拿下尼婆罗…… 听到梼杌的汇报,慕容清音丢了手中的旗子就往外走…… 走出去几步,人又回来了:“让重明来,你们接着议。梼杌,你也留下。” “爷放心。” 梼杌答应了一声。 慕容清音匆匆往外走去,他的少年在等他呢。 慕容清音闯进乾照宫的寝殿,容易正坐在床上发呆。 看到他进来,少年笑了:“清音哥哥。” 慕容清音两步跨到床前,猛地将少年抱进怀里:“容易,容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青年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抱着容易的手臂用力,几乎要将少年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清音,宝贝,放松些,我还活着呢。”感受到肩头有些湿润,少年不得不出声安慰他。 “你要是再用力,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慕容清音长长地舒了口气,抬起头来,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对不起。” 容易笑嘻嘻地勾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小皇叔,虽然我还挺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的,但是,你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去死,咱能不这样吗?” 容易也感觉出自己最近表现出了不正常的虚弱—— 情绪敏感、嗜睡、疲惫…… 甚至脑海里经常浮现出的那些不正常的画面。 那些应该属于前世的画面。 不过他倒觉得自己情况不是很严重。 他应该只是受到之前的刺激,所以记忆在苏醒罢了。 不至于很严重。 慕容清音将兴扬道长留下的书信放到他的手里:“还不严重?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灵魂撕裂,痛吗? 很痛吧…… 容易一目十行的看完那封信,笑了:“嗯,要赎罪总得付出代价。至少现在还有一部分在。” “闭嘴吧你。”慕容清音哼了一声,想到少年如今的情况,又不舍得骂他。 “我没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值得你放弃自己。” 他前世作恶多端,哪怕是被蒙蔽,被诱导,也是他做下的孽。 若是容易能记着自己曾经教过他的,好好治理天下江山,慕容清音觉得自己死也瞑目了。 容易耸肩:“慕容清音,我的好哥哥,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的生命早在五岁的时候就被他的父亲放弃了。 从他被拉上马的那一刻,他就只为了生命里的那束光活着。 慕容清音想揍他,但是下不了手。 他想,按照自己的性格,无论怎么样孩子,也不该教出来个为爱放弃一切的恋爱脑啊。 可是偏偏,容易就是长成这样了! 他捏了捏眉心,看起来比容易都疲惫:“罢了,你随意吧。” 以后还是把他娇养起来得了,免得再出去闯祸。 容易把手伸到慕容清音面前:“不如,小皇叔把我绑起来,就绑在床上,除了伺候你,哪里都去不了?” 少年的唇角勾着笑容,眼睛里却蕴着泪光,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慕容清音将人按在怀里:“少胡说八道了。兴扬道长说了,在找到镇魂铃之前,不让你碰我。” 说到最后一句,慕容清音竟也不知自己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容易睁大了眼睛,这会儿是真的哭了:“小皇叔,这句你就不能当没看到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不要当和尚,他要吃肉! 少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恍如雨中兰花,煞是好看。 要是黎渊那个蠢货,两年找不到镇魂铃,他难道要永远都吃不到肉了? 他不接受,他抗议,他…… 他被慕容清音推开了:“行了,说什么都没用,这是为了你的命。” 容易还想说话,慕容清音看他一眼,嗤笑一声:“容易,本王提醒你,你要是真的一睡不醒,那本王就只能娶个王妃,绵延后嗣了。” …… 容易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小皇叔!” “说什么都没用。”慕容清音冷哼,“不如,本王送你去荆襄,你自己去找镇魂铃?” 容易哼了一声:“我就剩两年时间了,小皇叔还要赶我走!” 他去荆襄做什么,难道还能比黎渊更有效率? 他又不了解荆襄! 小皇叔,还真是,为了吊住他这条小命煞费苦心,哼。 第72章 一个破铃铛换全族富贵?换! 少年难得主动推开慕容清音,转过头去,生气。 两年也足够。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倘若注定黎渊最后找不到镇魂铃,他宁可拿两年痴缠,换一生无悔。 慕容清音皱眉,将孩子背对着自己的身子掰回来:“小混蛋,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知道,叫没人疼没人爱。”容易气鼓鼓的,一双翦水秋瞳蓄着两泓清泉,随时都准备水漫金山。 慕容清音叹气,近前吻去少年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咸涩的味道让他心底都是酸涩的:“容易,我这一生本不该存在,是你拼了命给我偷来的。” 他低声说,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容易,你既然勾了本王,便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这一生还很漫长,你得陪本王走下去。” 他捧住容易的脸,神情哀伤。 那双素来清冷凛冽的凤眸,蕴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容易第一次在慕容清音的眼中,看到了破碎与哀求。 他的小皇叔,他的神明,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坚不可摧。 是他一手将神明拉下神坛。 从此神明只为他活。 现在,他的神明在求他活下去。 容易觉得心都碎了。 他何德何能,值得慕容清音求他? 少年的泪水大滴大滴跌碎在轻薄的衣衫上、跌碎在慕容清音的肩头。 那泪水仿佛是滚烫的熔岩,灼的他灵魂都要裂开了。 慕容清音近乎哀求地看着少年:“容易,为了我,等两年好不好?何况,黎渊没有那么没用,又不是梼杌,或许不需要两年,只需要两个月,就能把镇魂铃送来。” 梼杌刚推门进来,闻言一愣,默默地又关上门出去。 不是,他怎么就没用了? 王爷表白就表白,煽情就煽情,怎么还人身攻击? 他怎么没用了! 他很能打! 青年愤愤地转身:“鹿蜀驺吾,你们俩在这里守好了,我回趟摇光楼。” 摇光楼,山海卫的总部,也是训练场所在。 黎聚黎霰,小兔崽子,叔叔来了。 哼,让你们看看,老子到底是不是没用! 很快,黎聚黎霰就缩在武场瑟瑟发抖、抱头痛哭。 呜,王爷骂人就骂吧,为什么要他们俩倒霉啊。 还是梼杌将军,有本事去打他们的爹啊! 欺负他们两个纨绔算什么本事! 不过,没人在意他俩的死活。 包括黎渊。 收到飞鸽传书,黎渊当场在帅帐中跳了起来:“立刻,马上,召集所有滇南和岭西的将领议事!” 镇魂铃,那玩意儿他听说过。 传说这个是巫族至宝,从不示人。 可是如今王爷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弄来? 这是让他把巫族灭了吗? 黎渊觉得不合适。 就算是为了皇上,也不能牺牲一族…… 黎渊难受的要命。 镇魂铃…… 黎渊带着两地的将领研究了三天,最后得出结论: 真没有。 他的麾下恰好有个巫族出身的将领,姓孙,单名一个野字。 进入行伍前,孙野在巫族的地位还挺高。 当年他们能顺利拿下滇南,就是孙野主动出面,在荆襄铁骑与巫族之间斡旋,才让大军兵不血刃收服六诏。 孙野给出的答复是,镇魂铃早就没了。 青年将领眉眼温润,容貌俊秀,看着像个娇娇弱弱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像是个武将。可惜一到阵上,提刀砍人的时候,一般人切瓜都没他动作快。 这孙野一开口说话倒更是让人怀疑人生:“巫族要是有那玩意儿,还自己捧去上京城请赏呢。拿个死物换一族荣华富贵,这买卖怎么算都划算啊。” “话不能这么说,孙将军觉得镇魂铃不重要,兴许巫族其他人……” 有将领试图争一争。 那是巫族至宝,至宝! 什么叫至宝,不应该是全族死的一个不剩都不能交出来的吗? “其他人个屁。你问问她们,在吃香的喝辣的睡美人和守着个破铃铛被灭族之间,她们选什么?”孙野翘着二郎腿,剑眉上挑,清秀温润的眉眼带着一丝嘲弄。 “别说是能救皇上,换来整个巫族在大夏朝存续期间的富贵安乐,就是镇魂铃能换一个男人回来,我都立刻去换!” 孙野睨了那人一眼,嗤笑一声:“也就是我没有铃铛,不然,我都愿意摘了去换。” 他说,语气暧昧,媚眼如丝。 ? 那将军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一时涨红了脸:“孙野你……” 无耻,简直无耻! 那个铃铛有个屁用,能救皇上? 不过,孙野没有? 将军愕然看向孙野,刚想发出灵魂疑问,被旁人打断了思绪。 “那是你,你又不是巫王!” 有人急了,皇上如今情况危急,亟需镇魂铃,孙野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着实过分! 孙野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那人也冷哼了一声:“历代巫王都是女子!” 孙野笑了,笑的邪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嗯? 一群人面面相觑。 孙野随手拆了头上的紫金虎头红缨冠,一头青丝散下,衬的她面容更加柔媚。 “怎么,我难道长得很像男人?”她嗤笑一声,“不是六诏巫王,你们以为我怎么能号令六诏听令?凭我脸大?” 众人呆住。 孙野慢吞吞的绾起头发,冲着方才和她呛声的将军抛了个媚眼:“对不起啦肖将军,吓到您了?你看,我说我没有铃铛,不如,你的摘了去救皇上?” “孙!野!” 怒吼声直冲云霄,几乎要把帅帐掀翻了。 黎渊忙冲上来拦住即将发飙的手下将领:“老肖,老肖,淡定,淡定,她就这个脾气了……” 开什么玩笑,这是巫王,巫王! 打不得! 还指望她去救皇上呢。 黎渊不得不安抚住手下怒冲冲的将领,一面冲孙野拱了拱手:“孙将军,巫王大人,这个时候,您就别开玩笑了。” 孙野满脸委屈:“不是,我就说句实话,他怎么还急眼了呢。再说,我先道歉了啊。” 黎渊不得不赶紧转变话题:“孙将军,既然如此,您可知道镇魂铃长什么样子?又是怎么丢的?” 既然巫王愿意交出镇魂铃,那上天入地,他也得把弄丢的镇魂铃找回来! 第73章 裂魂重生?拿命填的! 黎渊眉心紧蹙,对于镇魂铃的消失极为烦躁。 这么要紧的东西,怎么就没了? 什么时候没的? 若是没得时间短,那还好说。 若是失传很久了…… 黎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孙野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青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就像没有骨头一样,一点儿武将的样子看不到。 只看她如今散漫地模样,甚至很难将她和那个在西南战场上挥刀砍人的鬼魅将军联系在一起。 孙野看了黎渊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没见过真正的镇魂铃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那东西……装在一个月光匣子里。” “月光匣子?什么月光匣子?” 黎渊还没来得及开口,帅帐外面忽然有人撩开门帘进来,笑着问道。 孙野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见是个身材高大、体格强健的青年男人,转头又看了一眼黎渊,嬉笑着问道:“国公爷,这位是谁,介绍一下?” 黎渊的目光也被来人吸引了。 他大笑着站起来,上前和来人抱在一起:“好家伙,孟极,居然是你来?” 黎渊拍拍孟极的肩膀:“不错啊,还是这么结实。” 这可是主子眼前的红人,居然来这里了? 他还以为梼杌和孟极两个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主子身边。 看得出来,这件事真的是放在主子心尖上的。 先是飞鸽传书,不惜一切代价、无论任何手段。 接着又把孟极派来了。 真的是不论一切代价啊。 孟极耸了耸肩,语气有些无奈:“没办法,事关皇上,爷若不是走不开,恐怕就亲自来了。” 王爷对皇上真的是…… 若非皇上的状态不稳定,王爷应该会自己亲自前来。 黎渊闻言怔了怔。 想到自己进宫述职时见到的,大夏朝的第一位国公爷挑了挑眉:“你的意思,外面传的都是真的?” 他入京呆的时间不长,短短一两个月,也听过不少王爷和皇上…… 他们王爷,比他都爷们的汉子,怎么就…… 黎渊想不明白,也不愿意相信。 孟极诧异地看他:“不是,你居然对这个有怀疑?” 他以为他那蠢儿子是怎么触了逆鳞? 是因为对皇上出言不逊? 才不是! 是因为觊觎主子的人啊。 黎渊讪讪,立刻转了话题:“来,老孟,给你介绍,这位是孙野孙将军——哦,她是六诏巫王。” ? 孟极惊奇地看向那个半躺在椅子上,比在座的所有大老爷们都没形象的青年。 感觉到青年在看自己,孙野瞄了孟极一眼,淡淡地笑笑:“幸会啊,孟将军。” “幸会。” 孟极笑笑,很认真的看向孙野:“传说中无所不能、神出鬼没的六诏巫王,居然藏在荆国公府,真是让人惊喜啊。” “什么六诏巫王,南蛮而已。”孙野丝毫不在意,挥了挥手,“比不得你们中原正统,所以我投降了。” “孙将军大义。”既然孙野并不很想提自己巫王这个身份,孟极便称呼她将军。 青年冲孙野拱手行了个礼:“敢问孙将军,方才说的月光匣子是什么?” “镇魂铃啊。这东西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我们巫族还真不很在意。”孙野终于坐直身子,有点儿正经人模样了。 “为什么?”孟极诧异地问。 孙野打量了一眼帐中诸人,嗤笑一声:“孟将军若是好奇,在下可以私下告诉将军,人多,不方便说。” 孟极转头看了一眼黎渊。 黎渊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孙将军,烦劳您留一下。” 诸将领命退下,黎渊将亲随派出去守住大帐,免得有人靠近,这才道:“孙将军,可以说了。” 孙野随手拿起手一旁的茶杯,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漫不经心地说:“所能催动的只有一个禁术,叫做裂魂重生。不过反噬太严重了,巫族已经很多代没人用过了。” 裂魂重生? 孟极皱眉,觉得自己大概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青年的面色有些苍白:“您的意思是,镇魂铃,能让人重生?” “能啊,拿命往里填就是了。”孙野嗤笑,笑容中夹着讥诮,“那可不是填一条两条人命,那是需要成千上万的人命往里填。” 孟极又觉得不可能。 两位主子都不是这种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填上成千上万的人命? 或许,还有别的用途? 王爷和皇上过的好好的,也没必要重生啊。 他这样安慰自己,想了想,又问:“没有别的用处了吗?” “有,裂魂重生之人,魂魄不稳,活不了几年,镇魂铃可以帮他稳定魂魄,延长寿命。” 孙野吐了口气,抬眼看了一眼孟极和黎渊,似笑非笑:“国公爷,孟将军,你们会保密的吧?” 黎渊和孟极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片刻,黎渊轻叹一声:“若真是如此,还请孙将军好好想想,镇魂铃到底在哪里。” 无论什么原因,无论什么事由,王爷都是他效忠一生的主子,不会因为任何理由改变。 孙野耸肩:“想不了,大概是半年前,那玩意儿忽然就找不到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孟极思索片刻,还是开口了:“是不是,一个半透明、月光色的匣子,没有缝隙,浑然一体,里面装着枚宝珠?” “嗯?”孙野笑了,浑不在意本族的至宝易主,“看来,宝物有灵,自己去找你的主子了啊。你们的主子,把它激活了是吧?” “孙将军说的是。” “那东西,若是不会用的人擅自……算了,无所谓,折寿而已。”孙野耸了耸肩,站了起来。 “孟将军,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回京吧。若是我估算不错,需要用镇魂铃的主子,寿命不会超过三年了。” 青年站起来,温润的眉眼难得正经了。 孟极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去。” 黎渊也站起来:“我给你们安排。” 孙野看了孟极一眼 ,嘻嘻笑了一声:“我得回六诏拿点儿东西,孟将军先行,哦,最好让人把无极宫的那个老牛鼻子找到。” 孟极拱手:“好,多谢孙将军,我们上京见。” 第74章 小皇叔居然为了个老头子凶朕 上京城,乾照宫 昏睡三天之后,清醒过来的容易又变的与往常无异。 慕容清音的眉心总也舒展不开。 容易倒是一改泪汪汪地样子,天天乐呵呵的。 慕容清音气恼地瞪他:“你还笑得出来?” 容易笑嘻嘻地抱住慕容清音的腰肢:“为什么不笑,看清音哥哥这么关心我,我死了都能笑出来。” “闭嘴!”慕容清音狠狠剜了他一眼,拍开少年的爪子。 孟极应该已经到了荆襄,假以时日,应该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希望是好消息。 慕容清音叹气。 容易又笑着贴上来:“小皇叔,好哥哥,你笑一笑,笑笑好看。” 慕容清音推开他贴过来的脸:“本王天生不爱笑。” “小皇叔……” 容易刚想说话,外头梼杌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爷,爷,兴扬道长来了!” 慕容清音丢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快请!” 容易眨了眨眼:“哦,老头儿来了。” 慕容清音瞪他一眼:“你好好说话!” 兴扬道长本来在外云游好好地,为谁来这里的,这小混蛋! 容易不管。 这老头让他吃素,他记仇。 两人这里别扭着,梼杌已经引了一位身着青蓝色道袍,头戴庄子巾的中年道士进来了。 兴扬道长看起来四十左右岁模样,中等身材,体型微胖,脸型长圆,天庭饱满,一双眼睛总也带着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模样。 兴扬道长笑眯眯地向慕容清音和容易叉手行了个礼:“贫道见过摄政王,见过皇上。” 慕容清音忙回了个礼:“有劳道长千里奔波,本王甚是感激。” “哎,感激不用。王爷若真有心,事成之后,给点儿银子就行。”兴扬道长笑眯眯地说,“当然,给个护身符贫道就更感激了。” 容易看自己仿佛是个透明人,干脆坐到了桌子上:“你不是自己会画附身符么,还用得着找我小皇叔?” “此护身符非彼护身符。”兴扬道长也不和容易计较,仍是笑眯眯地。 “皇上似乎看贫道很不顺眼啊。”他眯了眯眼睛,捋着自己的一缕长髯说。 “朕若让你天天吃牛肉,你高不高兴啊?”容易翻了个白眼。 道士虽说并不严苛要求忌荤腥,但是牛肉是不能吃的。 容易这话无异于挑衅。 少年冷笑一声,然后被慕容清音一巴掌拍到了身后。 “闭嘴!” 青年眉眼一冷,瞪了容易一眼。 小兔崽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再说,既然道长来了,就证明这事情能解决,他吵吵什么! 小兔崽子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眼中闪着两点泪花儿。 嘤,小皇叔为了个老头子凶他,他不活了。 慕容清音攥了攥拳头,又松开了。 算了,他一个成年人,和个魂魄不全的小崽子计较什么。 青年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容易散着的青丝:“好了,乖,道长是来帮你的。” 容易顺势往男人怀里蹭了蹭,猫儿一样:“你凶我。” ……慕容清音顺手把人推开了:“滚。” 真的是,不能给一点儿好颜色。 容易哼了一声,继续不要脸的想要攀住慕容清音的胳膊,被瞪了一眼,老老实实地从桌子上下来,站到了慕容清音身后,也冲兴扬道长拱手行礼。 “那就麻烦道长了,有什么需要道长尽管说,我小皇叔都能办到。” 少年眼里的水雾散去,笑嘻嘻地说,一双眸子亮的恍如辰星。 慕容清音被他气笑了。 话倒是也没问题,他的确都能办到,也会拼尽全力去办。 慕容清音再次向兴扬道长行了个礼:“道长需要什么,本王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兴扬道长侧身闪开,并没有受。 开玩笑,这位才是真正的掌权人,凡间的紫微星。 受他一礼,他怕折寿。 兴扬道长也笑笑:“看来皇上赌赢了啊。” “赌?”容易挑眉,摇了摇头,“不对,我不是赌,我是遵从本心而已。” 若是前世的自己,眼看着慕容清音死在自己面前,有一个机会能让慕容清音重活一世,那么,他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能获得什么。 既然不在意结果,当然谈不上赌。 兴扬道长点点头:“皇上说的是。敢问王爷,镇魂铃什么时候到?” 慕容清音蹙起眉:“本王不知……” 他没有收到任何回来的消息,他也很急。 见状,兴扬道长抬手掐算片刻,眉头皱起:“怪了,卦象显示,镇魂铃已经在这里了。” “已经在……这不可能!”慕容清音一愣。 “贫道一般算不错。不过也不好说,小六壬偶尔不准。”兴扬道长嘿嘿笑了两声,对于慕容清音的怀疑和迷惑全不在意。 “王爷放心,皇上的情况也不严重,只要有镇魂铃,只要王爷愿意,皇上就不会有事。”胖胖的中年道士笑得像尊坐佛。 他想了想又说道:“贫道最近哪里不去,就等王爷的人回来。烦请王爷给贫道安排个住处 。”镇魂铃已经在这皇城里了,想来慕容清音派出去的人也该回来了,应该会把那个女魔头一起带回来吧? 想到镇魂铃的原主,兴扬道长觉得头都疼。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一辈子都别再见那个魔头。 可惜了,不行,非得她。 得她转让一下权属啊。 “多谢道长。”慕容清音脸上这几日以来头一次浮现出笑容,“李无名,给兴扬道长安排住处,道长一切要求不必报我,按需办理即可。” 兴扬道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必不必,贫道没什么需求,有地方睡觉,有三餐素食即可。” “道长安心,本王能力范围内能给的,皆是您应得的。”慕容清音的态度从来没有如此温和过,以至于李无名和梼杌都怀疑换了个主子。 果然还是孟极最有眼光! 李无名恭敬地带着兴扬道长离开了。 慕容清音看着兴扬道长出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将容易抱了起来:“容易,你没事了,兴扬道长说,你没事。” 容易笑嘻嘻地攀住他的脖颈:“我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出来,当然舍不得小皇叔。” 第75章 皇上歇的够久了,该看折子了 兴扬道长入宫后三天,孟极回来了。 青年入城后,顾不得更衣整理,一路疾驰到宫门前,下了马就往前冲。等到人赶到慕容清音面前的时候,真是满面风尘,人都瘦了一圈儿。 “王爷,镇魂铃一直在宫里!”青年甚至顾不上行礼,第一句就是这个。 慕容清音愣住:“果然在宫里?可……” 他猛地睁大眼睛:“那个匣子!” 宫里王府,没什么宝物是他不知道的,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个匣子! “对,就是那个匣子!”孟极喘了口气,缓了过来,这才记起来自己见到王爷还没行礼,就要跪下。 慕容清音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别行礼了。既然镇魂铃在,李无名,去请兴扬道长……” “王爷,现在先不要麻烦兴扬道长了。”孟极又开口道,“镇魂铃,只有兴扬道长不成,还得六诏巫王在。” “六诏巫王?”慕容清音皱眉,“这……” “王爷别担心,六诏巫王孙野,就在荆国公麾下,她都清楚,如今应该也快到了。”孟极看自家主子又有些急了,赶紧解释。 “嗯?”慕容清音摇了摇头,笑了一声,“黎渊厉害了,六诏巫王都能收在麾下。” 虽然知道慕容清音并没有猜忌黎渊,孟极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王爷您没见过那位巫王大人……她……您见了就懂了,荆国公也是我去那日,才知道她的身份。” “有意思。”慕容清音看孟极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一些。 看了一眼黑了几个色度的孟极,慕容清音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回去歇歇,这几日不用当值。” 孟极嘿嘿笑了两声:“属下回去洗个澡就行,一身风尘,都快臭了,别熏着爷和皇上,这几日只有梼杌在跟前,委屈皇上了。” 慕容清音难得笑得轻松和煦:“梼杌是蠢了些,但是皇上难道还会吃亏?委屈梼杌了才是。” 孟极也笑的更开怀了:“那可不一样,梼杌那个反应能力,被皇上欺负死,他也发现不了啊。” 慕容清音笑着丢给他一个果子:“亏你们还是兄弟呢,得了,别贫嘴,歇着去吧。” 孟极这才行了个礼,放心的退了出去。 至少如今,就不担心皇上闹了。 就皇上被王爷娇惯出来的臭脾气,真让皇上素两年,他怕皇城都被皇上掀翻了。 慕容清音看孟极出去,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 他转身坐下,翻开手中的折子,终于能静下心来了。 这几日,为了镇魂铃,他焦灼地厉害,又不能让容易看出来,还得天天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 天知道,他牙都快痛死了,东西都吃不下。 慕容清音揉了揉腮,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这样想着,慕容清音又觉得心理不平衡了:“来人,去请皇上过来,歇了这些日子,也该来看看折子了。” “喏。”鹿蜀答应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所以,到底要不要告诉老大,孟老大骂他啊? 想了想,鹿蜀决定还是不说了。 他们家老大的确傻,孟老大也没说错啊。 可怜容易好日子还没过一个月,又被慕容清音拽了出来,苦哈哈地伏在案头看折子:“小皇叔,你好黑的心,我还是个病人啊。” 这些折子都好烦啊。 涿州刺史刘存禄:问王爷安,章和五年十月十五。 涿州刺史刘存禄:问王爷安,章和五年十月十八。 涿州刺史…… 容易撅断一支湖笔,这个刘存禄,他要免了他!十月下半个月,他问安折子递了十本!十本! 他们涿州的驿马是都闲死了吗,值得他天天请安? 再看看其他的…… 哦,滁州有雨。 滁州有雨是四月份的事了,他十月份递折子?前面六个月他是死了去投胎了吗? 还有这个,漳州发现了一株大珊瑚。 哦,然后呢? 怎么,邀请他去漳州看看? 开采珊瑚劳民伤财不说,连海底的鱼都少了。长此以往,漳州渔户无以为生。小皇叔三年前就下了禁采令,这个漳州刺史是不识字还是不想干? 许都这个看着倒像是正经事,可是,你不报前几个月的,只报来许都这个月的物价有什么用?他不去许都买菜,不用菜单! 容易推开眼前这堆折子,生无可恋。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笑了:“这就受不了了?” 容易揉了揉太阳穴,泪汪汪地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好哥哥,我能不能把这群蠢货都剁了?” 他有厌蠢症,忍不了一点。 慕容清音轻笑一声,拍拍少年的肩膀:“忍一忍,明年春闱选出新人来,给他们换一遍血。” 重生后,前几年他一直忙着四处征战,至今未曾开恩科,比前世晚了两年。 他记忆中前世那些忠良之士,他用了不少。但是有些人是那次科举中崭露头角的,他还要等等,等明年出了成绩。 “这几个至少换了吧。”容易忍无可忍的抖抖手里的这几本折子,“别人我不管,这个刘存禄,你要是不换,我就只能去把人砍了。” “说真的,这蠢货,就是让梼杌去,也不会更离谱了。”少年将那几本折子往慕容清音面前一丢,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慕容清音瞥了一眼那几本折子,笑了:“好,换。” 刘存禄啊,年轻的时候倒也是个有本事的,只是如今你年纪大了,倒是有些糊涂了。 荣休回乡也好。 他本想等这次恩科之后,既然容易讨厌,换了也行。 于是,十天之后,涿州刺史刘存禄接到了让自己回乡恩养的免职令。 同日,刚刚升为涿州的司马的程少卿被擢为刺史。 刘存禄暗自窃喜,程少卿一头雾水。 刘存禄已经年逾六十,真的无心官途了。 不然当年文章锦绣、执笔如刀的探花郎又怎么会写出这种糊涂折子。 程少卿心里没底:“刘老,您给个建议,我这……”他才从下面的县令升上来半个月,没有任何政绩就接着提拔…… 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忌讳,朝堂里的贵人想要让他犯错,然后名正言顺地弄死他。 刘存禄笑着拍拍年轻人的肩膀:“想多了,我这种老糊涂,王爷都不杀我,你啊,前途大着呢,好好干吧。” “当真只是让我大胆干?”程少卿忐忑。 “放心干吧,京里最大的那位,就是你的靠山。”刘存禄笑眯眯地。 这年轻人秉性不错,待人谦虚恭谨,做事大胆稳妥,王爷眼光毒辣啊。 第76章 蠢和野,很难说哪个更气人 三日后,孙野在慕容清音望眼欲穿的期盼里赶到了京中。 慕容清音正在朝中议事,得到通传后,比前些日子兴扬道长来的时候踅微冷静了些——他多停留了两句话的时间,然后又扔下群臣跑了。 慕容清音匆匆赶到乾照宫的时候,孙野正在和兴扬道长大眼瞪小眼。 梼杌在一旁傻乎乎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慕容清音来了,梼杌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救星:“爷……” 慕容清音让他往后站站,别碍事。 孙野规规矩矩地给慕容清音行了个礼。 兴扬道长在一旁阴阳怪气:“哎,你这不是也会好好说话吗?” 孙野挑眉,笑容妩媚:“怎么,看我给王爷行礼,道长觉得不合适?不合适您说,我反正也不改。” ……兴扬道长决定闭嘴。 这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摄政王是什么人? 天生杀神,她总不至于以为摄政王是善茬吧? 慕容清音轻咳一声,提醒两位换个时候再吵吵:“咳,请问两位,还有什么需要本王准备的吗?” “啊,没有。”孙野扬了扬手中的一块红色暖玉,“只要王爷和皇上方便,我随时可以开始。哦,不知道这老牛鼻子行不行。” 她笑着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流光灼灼。 兴扬道长立刻怒了:“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贫道怎么会不行!” “嗯,果然,男人什么时候都不承认自己不行。”孙野耸耸肩,两手一摊,一副“我看透了你”的模样。 兴扬道长一噎,本能闭嘴。 他了解这女人,所谓面冷心热,大概就是说她。 这人虽然嘴上不饶人,办事也多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做的事情却没有能让人挑出错来的。就是手段……不太磊落。 若是孙野听到了兴扬道长心里的想法,恐怕还要嘲笑他一句。 你都挑不出我的错,凭什么说我不磊落? 她孙野,六诏巫王,全天下最光明磊落,坑人都是明着的,气人都是先道歉的! 她哪里有错?她没有一点儿错,错的都是那些觉得她有错的人! 孙野的人生信条就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别想绑架我。 不过兴扬道长显然了解这点儿,并且完全不打算和她争论,于是道:“贫道这里还有几副药,需要王爷和皇上服用。” 他一面说,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匣子递给慕容清音:“草药煎水,三碗做一碗,每日清晨服用,连用三日。瓷瓶中的淬体液用来泡澡,每日泡半个时辰,连用三日。” “啊?”梼杌张大嘴巴,有些不悦了。 “不是,道长,这么麻烦,你这三天怎么不早说啊?” 他嘟哝道,又要让他家主子再等三天,这不是折磨人吗! 孙野冷笑:“因为,他们淬体结束后一炷香内,就必须种下连心蛊,否则,他们会死得很惨。若是我不能及时赶到,你是准备让你家王爷和皇上,爆体而亡?” ……梼杌接收到慕容清音嫌弃的眼光,默默地闭上了嘴。 算了,他以后把嘴缝上,他不适合说话。 “对,对不住啊,兴扬道长,我……我错怪您了。”梼杌挠挠头,有些尴尬地向兴扬道长道歉。 他是护主心切,蒙了心智。 兴扬道长并不在意,刚要说话,孙野先开口了。 “哟,道歉就行啦?我捅你一刀,然后也说对不起啊,我只是太生气了,行不行啊?” 青年美艳的脸上挂着嘲讽:“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指控,若是将摄政王换成容昭,兴扬道长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梼杌更尴尬了,求助般地看向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无奈:“本王不是容昭,下属愚钝,还请道长勿怪。” 他拱手替梼杌向兴扬道长道歉。 兴扬道长憨厚地笑了:“不碍事不碍事,贫道理解,王爷太客气了。我说孙野哎,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看到我人头落地啊?” 孙野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笑一声:“到时候你的头没用了,眼珠子能借我踩个泡听吗?” ……梼杌觉得,和这位巫王大人比起来,自己着实还是很乖巧的。 蠢而已,又不是野。 他现在觉得蠢挺好的,至少不会把人的血管气爆掉。 梼杌大约已经忘掉了,自己当初冲进房间,要代替皇上照顾王爷的时候,到底有多蠢了。 慕容清音看着手中的药:“那么,是从明日开始?” “对,从明日开始,卯时末服药,两刻钟后方可进食。酉时末药浴,药浴后两刻钟方可用晚膳。”兴扬道长仔细说。 “不过王爷也不必担心,此时贫道会亲自准备,必定不误事。”他一甩拂尘,那圆滚滚的模样里竟然也带了几分仙风道骨。 慕容清音又松了一口气。 甚好,甚好。 兴扬道长亲自准备,他便放心多了。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钟漏,将近午时。 青年笑道:“孙将军远道而来,中午本王在流岚水榭设宴,还望两位赏脸。” “好啊。”孙野微笑,笑容美艳。 梼杌打了个寒战。 不是,怎么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笑起来正常的啊。 兴扬道长笑得憨憨的:“却之不恭,贫道多谢王爷厚爱。” 慕容清音转头吩咐李无名:“妥善为孙将军安排住处,挑选细心靠得住的宫人伺候。” “啊,这个不用,住的好吃的好就行,我不习惯别人伺候。”孙野笑着说,“若是王爷过意不去,非得给我安排人,不如给我找几个美男?要虎背狼腰八块腹肌,面容青春美艳,身材火辣劲爆最好。” ……梼杌愣住。 ……李无名也愣住了。 兴扬道长无语望天,很为自己认识这个女人而无语。 慕容清音也愣了愣,接着无奈地笑了:“李无名,陪孙将军去东城的相公堂子,尚未接客的清倌由她挑,钱从本王私库出。” 李无名连忙答应。 孙野笑嘻嘻地开口了:“敢问王爷,私库够用吗?” “嗯?”慕容清音一怔,反应过来,勾唇一笑,“够你包一打。” “好的,那末将就挑十二个,末将多谢王爷。”孙野仍是笑嘻嘻地,冲慕容清音拱了拱手。 慕容清音也笑了:“区区小事,不值得孙将军言谢。” 只要能救容易,他可以做任何事。 几人也算相谈甚欢。 一切谈妥,慕容清音刚想离开,孟极匆匆进来:“王爷,不好了,皇上又陷入昏迷了!” 第77章 请君入梦 慕容清音拔腿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看着兴扬道长和孙野。 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大夏安国王,第一次显得慌张无措:“道长……” “王爷,是否方便我们一起去看看?”兴扬道长拱拱手。 “好,辛苦道长,辛苦孙将军。”慕容清音平复了下有些慌乱的心情,“二位请。” 几人来到寝殿,容易正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少年面色红润,长睫微阖,与正常的睡着没有任何区别。 兴扬道长在床边坐下,抓起少年的手腕探了探脉细。 “问题不大,估计睡两天也能醒。”他放下容易的手,挠了挠头发,看向慕容清音。 “王爷,药浴需要清醒的时候才可以,我们再等两日再开始?”兴扬道长问道。 “好。”听兴扬道长说没问题,慕容清音也放下心来,不再多想。 反正如今人都在,不会出问题,睡两天而已。 慕容清音让人把折子都搬来乾照宫,他就在这里陪着他的少年。 容易在梦中见到了自己。 二十岁的容易高高坐在那赤金蟠龙椅上,一袭朱紫色团龙密纹龙袍,头戴赤金双龙冠,面色苍白。 他冷眼看着站在阶下十七岁的容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来了。” 十七岁的容易面容恬淡如水:“你以为我想来?” 前世的自己是个蠢货,守不住爱人,还要装腔作势,傻不傻啊。 狗都没这么蠢。 少年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看着高高在上的自己:“你蠢成这个样子,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呵,我蠢?你又好到了哪里?”二十岁的容易冷笑,“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凭什么指责我?” 青年容易站起来,美得近乎妖孽的脸上带着就连容易自己都不懂的凄凉与桀骜:“就连你如今拥入怀中的那捧火焰都是我拿命换来的,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 少年容易怔了怔。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瞧不起前世的自己? 前世的自己蠢,今生若不是小皇叔从头再来了,他难道有把握做的比前世更好? 就算有,不还是因为自己曾经蠢过吗? 少年容易茫然地站在原地。 所以,他本质上还是个蠢货,对吗? 龙椅之上,青年容易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站在少年容易面前。 少年容易比青年容易还要高一些,可是面对着对方,却像是斗败得公鸡:“所以,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见到你?” 他看着前世的自己,神情萎缩。 他…… 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 他后退一步,躲开了来自自己的凝视。 “呵,还是一样蠢。”青年容易嗤笑一声。 青年容易的眼中闪烁着莫名地光芒。 容易忽然就有些气恼。 他凭什么觉得愧疚? 就算真的有一个人应该愧疚,也不是他。 他没有害小皇叔,也没有偷过骗过小皇叔的兵权。 少年愤怒地抬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骂朕!” …… …… 慕容清音在乾照宫的寝殿等了三天,容易毫无反应。 到第四天,慕容清音急了,急匆匆来到兴扬道长的房间:“道长,容易他为什么……” “还没醒?”兴扬道长放下手里的棋子,面色也有些难看。 的确不该如此。 如今不过是开始,按道理不该出现这种长时间昏迷的情况啊。 兴扬道长从袖袋里掏出个龟甲,认真地爻了个卦,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的确没事啊。 “不如试试我们巫族的秘术?”孙野将手里的棋子一丢,懒洋洋地看着慕容清音,“就是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冒险。” “本王可以做任何事。”慕容清音回答的毫不犹豫。 孙野闻言又抓起一枚黑子,拿在手里把玩着,笑了一声:“任何事?包括屠戮万民,颠覆天下?” 慕容清音一时愣住了:“怎么……” 要拿天下来换吗? 怎么会…… 这么残忍…… 孙野笑得没心没肺,甚至带点儿邪性:“对啊。” “孙野你不要……” 兴扬道长刚想说话,被孙野冷冷地丢了个眼刀过去:“我帮王爷排忧解难呢,不要什么?” ……兴扬道长大概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叹了口气:“孙野,人心最经不住试探,你别胡闹……” 中年道长脸色不太好。 “人心经不住试探,与我何干?”孙野冷哼,“我没那玩意儿。” ……兴扬道长默默地闭上了嘴。 孙野笑得恍若成片绽开地罂粟花,美艳妖娆,充满了攻击性:“摄政王,干不干啊?不干的话,你的小可爱可就要没了。” 慕容清音眼中神采暗了下来:“本王纵然富有天下,也不能以天下殉一人。但若只是要我这条命,我绝无二话。” 他看着孙野拿着一枚黑子,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勾起一抹笑:“若是救不了容易,还请两位帮忙送我去找他。” 孙野皱眉:“王爷是大夏的擎天柱定海针,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一样生灵涂炭?” “本王自会安排好。”慕容清音垂眸。 他有他的责任,但是也有他的爱人。 “哦。”孙野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也不至于这样半死不活的,我又没说如今就到了这种地步了。” “什么?”慕容清音猛地抬起眼,惊诧地看着孙野,“你骗本王?” “我没骗你啊,我就是想问问王爷,任何事的边界在哪里,免得不小心越了界。”孙野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看起来像是狡猾的狐狸。 兴扬道长这才开口,有些哭笑不得:“王爷不了解她,孙野这个人,嘴里没几句正经话,您要是认真了,得让她气死。” 慕容清音深深地换了几次气,终于松开紧攥着的手:“无妨,只要能救容易,都不算什么。本王到底需要做什么,还请孙将军赐教。” 孙野继续敲着手里的棋子:“请君入梦。” 她抬头看着慕容清音清冷若皓月冷泉的双眸,勾起一抹笑容。 第78章 朕就喜欢和自己吵架 慕容清音躺在容易身边,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孙野在两人靠在一起的手上缠绕上一条红线, 红线绕过两人的手腕,勾住两人的小指,最后系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孙野嬉笑道:“好了,王爷可以睡觉了,末将这就送您去见皇上。” 她这样嘻嘻哈哈的态度,让梼杌觉得好像是要把王爷送走一样。 青年用力抿住嘴巴,不让自己说出声来——那个,他不太适合说话,尤其是在孙野面前。 慕容清音握住容易的手,与少年十指相扣,闭上了眼睛。 他的耳畔传来了孙野高高低低地吟诵。 古老的咒语,恍若安眠的歌谣…… 慕容清音的意识渐渐模糊…… 等到慕容清音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站在一片刺目的银白色光团中。 他闭了闭眼,慢慢地适应了周围的强光。 与第一次出现在那片虚无空间一样,他依旧在虚空之中。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低头,看到自己的右手小指上有一点点若隐若现的红光,一直绵延到光晕的深处。 慕容清音循着红光往前走去,心底愈发忐忑不安…… 容易的梦里是什么? 有没有黑暗,有没有血腥,有没有…… 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绝望,又会不会思念自己? 慕容清音循着红线往前,越走步子越快,心里却更忐忑了…… 银光渐渐变弱…… 慕容清音的眼前出现了两个模糊地人影。 慕容清音努力分辨着眼前的人影,然后愣了。 那,似乎是容易和自己? 他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怔了片刻,慕容清音又往前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听见了容易的说话声。 “你才蠢,你不蠢你为什么对容昭没有任何防备!” “我没有防备?你有?” ? 慕容清音愣了愣,这两个声音…… 光晕中站着两个容易,一个白一些,一个高一些。 一个穿着朱紫龙袍,一个穿着明黄龙袍。 两个容易在光晕中执剑相向。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招式,打的不可开交。 两人嘴里还在不停地争执。 乒! 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接着一个容易开骂了: “我蠢?我蠢还不是因为你蠢!若不是你蠢,我会傻到让容昭拿到兵符?” “你胡说,容昭根本没有拿到兵符!” 另一个容易不假思索地反驳。 慕容清音呆了呆,忽然觉得好笑。 他因为容易一直昏睡,担心地要死。 可结果呢? 容易在梦里和自己吵架! 慕容清音蓦地往前疾走几步,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声来:“容易?” 远远隔着光晕的两人蓦地回头,慕容清音僵住。 容易,两个容易,两个容易同时向自己跑过来了! 慕容清音僵在原地,一瞬间有些想转头往回走…… 不是,一个容易已经很…… 现在有两个! 而且,两人的手上都缠着红线! 慕容清音呆呆地看着两个容易扑进自己怀里,一左一右的挽住自己的胳膊。 两个容易同时看向慕容清音,泪汪汪地:“小皇叔(清音哥哥),他欺负我!” …… 慕容清音试图挣开两边的熊孩子,扯了一下,没扯动。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们俩先松手,和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怎么,还有一个在模仿自己啊? 他看了一眼二十岁的容易,大概明白了。 好,容易把自己分裂成俩了。 一个的意识还留在前世,沉浸在失去中不可自拔;而另一个幼稚的像个孩子,还动不动发疯…… 慕容清音头大。 “我先说!”两个容易同时开口。 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一个面色阴沉,一个一脸倔强。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挣出手揉了揉那个几乎是自己高仿的容易的脑袋:“别这么阴沉着脸看他,他也是你。” 少年容易气恼地瞪大眼睛:“小皇叔,你居然哄他不哄我!” 少年说着,已经两眼泪水,看着委屈而又纯真,楚楚可怜。 慕容清音:…… “你先松手,我也哄你。”他瞥了容易一眼,语气颇为无奈。 小混蛋,抓着他的胳膊那么紧,他挣都挣不开,怎么哄他? 慕容清音的心底,还是向着少年容易。 毕竟是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可是看着青年容易满脸阴郁,即便站在自己身边,也仿佛无人在意,他又忍不住心疼。 那也是容易啊。 是为了救自己,被遗弃在前世的容易。 慕容清音这三日里,听兴扬道长与孙野讲了很多裂魂重生的事情,知道那是怎样一个痛苦而又充满了罪孽的过程。 成千上万人的死亡…… 死的人越多,涌入地府的灵魂越多,越有希望敲开地府的大门,换回施术人想要的魂魄。 他不信自己教出来的孩子会视人命为草芥,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战争…… 无尽的战争。 前世他去的早,大夏四至强敌未灭,若是容易愿意,有的是仗可打。 容易要发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要亲自参与到这一次次的厮杀中…… 要献出他最重要的记忆…… 要被他所爱的人遗忘…… 那成千上万死去的魂魄,成为他敲开地府大门的砖石。 而启动此术者的魂魄会被在这个过程中死去的冤魂生生撕裂…… 用施术者被撕裂的魂魄,为在忘川中游荡的魂灵,搭起一条往生的路…… 慕容清音又叹息了一声。 他是踩着容易破碎地魂魄重生的啊。 他踩过的碎片,跟着重回来世…… 他踩不到的,永远留在虚无之中…… 慕容清音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看着两个容易的眼神温润而又深沉:“容易,跟我回去吧。” “小皇叔,你要我还是要他!”少年容易委屈巴巴地问。 青年容易眸色一暗:“清音哥哥,你又要赶我走,是吗?” 青年容易的唇角绽开一抹凄凉地笑容,眼中蕴着流岚雾气。 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又一次了,没关系,再多一次也没关系。 慕容清音抬手牵起那条连着青年容易手指的红线:“又胡说,都是你,我怎么会丢下。” 第79章 要不,你俩再吵一会儿? 青年容易猛地抬起头,看向慕容清音。 他微微张着嘴,有些不可置信:“清音哥哥……” 少年容易也有些不高兴了:“小皇叔,好哥哥,他已经是过去式了!” 少年的眼神十分不悦,带着抵触的情绪,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阴霾。 慕容清音只得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颇为无奈:“怎么还有和自己怄气的啊?” 傻乎乎的孩子,和自己吵架还把自己吵上火了。 青年容易又垂下眼睫:“是我妄想了,我拼尽一生,所求也不过清音哥哥能看我一眼罢了。可是走过一生,回头发现终是奢求罢了。” 青年白皙到近乎病态的面容泛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红色,整个魂魄都有些透明了。 慕容清音叹息。 合着两辈子了,绿茶属性一点儿都没变啊。 慕容清音不得不挣开少年容易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俩再吵一会儿吧,本王能等。” 两个容易头顶都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小皇叔(清音哥哥)怎么谁都不哄了? 两人对视一眼,得出结论: 都怪对方太茶了,夺走了小皇叔(清音哥哥)的爱! 两个容易再次缠斗在一起。 慕容清音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瞥了一眼一旁小几上的果碟,干脆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别说,还真别说,看容易自己吃自己的醋还真有意思。 这不比戏台子上妆疯啊,山门啊,好看的多。 少年容易开始和前世的自己打起来,纯粹是如今被慕容清音惯的,受不了气。 如今和前世的自己打,那就是为了获得慕容清音的关注。 可是如今慕容清音根本就不关注,甚至还自己喝上茶水、吃上瓜子了? 少年容易一剑隔开青年容易的剑,转身就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小皇叔,你有了新欢就不要我了吗?” ……慕容清音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呛得咳嗽了起来:“容易,你讲不讲理……” 青年容易倒是没有扑过来。 到底是成年人了,要脸。 青年容易看着肆意在慕容清音怀里撒娇的自己,眼底泛红,有泪水朦胧了视线。 他也好想可以这样恣意在爱人怀里胡闹。 可惜,他从来不能,他和慕容清音就算互通心意之后,也不得不偷偷摸摸…… 他…… 慕容清音注意到青年容易眼底的羡慕和悲伤。 “容易,过来。”他冲正站在孤寂地站在大殿正中的青年招手。 “小皇叔!” 少年容易抗议。 慕容清音又叹了口气,扬起一只手:“看到了吗,这条红线,你们手上都有。” 既然两人目前都不能容忍对方,那么他也不强求,至少先让这俩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容易跟他回去。 只要回去了,兴扬道长和孙野将军应该就有办法吧。 两人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左手的小指上都拴着一根泛着红光的丝线。 慕容清音再次冲青年容易招了招手:“过来。” 青年清音终于走过来,在慕容清音膝边蹲下,将脸伏在他的膝头:“清音哥哥,我好想你,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你了。” 青年低声说,有泪水打湿了慕容清音的衣袍。 慕容清音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哄他:“不哭了,跟我回去吧。” 他又转头看着就要也蹲下来的少年容易:“到底回不回去?不回去,你自己留在这里?” “小皇叔!”少年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慕容清音在少年脸上印了一吻:“满意了吗?” 少年容易刚想得寸进尺,忽然半跪在地上的青年容易直起身子,在慕容清音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伸手拉下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青年容易温柔地亲吻着怀中有些呆了的人。 不同于今生容易的温柔,前世的容易,温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恨不得与慕容清音融为一体。 慕容清音一只手攀住青年容易的肩膀,沉沦在青年霸道而又温柔缠绵的吻里。 直到少年容易的尖叫声在两人耳畔响起! “小皇叔!容易你这个混蛋!”少年容易尖叫。 慕容清音猛地清醒过来,耳朵都红透了。 少年容易眼里噙着泪水,咬着薄唇,仿佛饱含着花露的梢头豆蔻,娇气而又可怜,让人很想欺负。 青年容易看气哭了后世的自己,心情倒是不错了:“哼,哭包。” “哭包?哭包你说谁!”少年容易又要炸毛,指着慕容清音袍子上的水渍,“那这是什么,谁哭的?” 青年容易听出了少年容易话里的坑,嗤笑一声,没有上当。 “你哭的。”青年容易大约是疯的太久了,脸都不要了,伏在慕容清音膝头,抬眼睨了少年容易一眼。 “你胡说!”少年容易反驳。 青年容易冷笑:“这是容易哭的,你是不是容易?” “你……那你也是哭包!”少年容易被自己气到跳脚。 青年容易尝到了甜头,整个人都懒洋洋地,卸下了一身铠甲:“我也没说我不是啊。” ……少年容易觉得,自己被小皇叔养的太要脸了,若是有自己前世这么厚的脸皮,他兴许还能早点儿得逞,都不用绕指柔助兴!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推开少年容易试图亲过来的脸:“去吵架,别烦我,吵够了和我说,带你们回去。” 青年容易笑了,笑容居然也有了些春光烂漫的味道。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慕容清音旁边的少年容易:“不吵了,清音哥哥。一个小屁孩儿而已,我让着他。” ? 少年容易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可恨。 更可气的是,眼前这个前世的自己,站直了身子,居然真的有三分小皇叔的味道! 少年容易暗戳戳地想,等他回去,一定要把常服全都换成和小皇叔一样的! 不就是情侣装吗,他也能穿! 少年气成了河豚鱼。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多余来这一趟。 早知道容易是自己和自己吵架吵到不肯醒来,他不如再等两天,等到容易自己和自己和解了,醒过来,兴许就是一个完整的容易了。 不过现在既然来了,他也不能白来。 看少年容易不说话了,慕容清音伸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握住了青年容易:“不吵了,那就回去,等你俩融魂成功,也就不会吃自己的醋了。” 第80章 皇上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呢 慕容清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看他醒了,已经急得想要强行将他唤醒的兴扬道长松了口气:“谢天谢地,王爷您可醒了。” 孙野面色也有些不好,苍白的不正常。 看慕容清音醒了,孙野咳了两声,压下胸口翻腾的血气:“王爷是想拖死末将,替梼杌将军报仇?” 她似笑非笑,桃花眼不带任何感情:“说好的一个时辰回来,您拖到两个时辰。幸好末将还有点儿微末本事,不然的话只能给王爷和陛下殉葬了。” …… 慕容清音苦笑,带着歉意:“抱歉,孙将军,是本王无用,让你受累了。” “谁说我小皇叔无用,拖出去砍了!”容易眼睛还没睁开,先开始“霸气护夫”。 孙野讥诮的笑了一声:“嚯,皇上威风啊,当然是摄政王说的。” “摄什么王也不能……摄政王?”容易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被吓醒了,一时泪汪汪的,“不是,我……” “好了,没事了。”慕容清音顺手揉揉少年的头发,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青年刚准备下床,忽然看容易眨了眨眼,眼神变了。 少年容易清澈而纯真的眼神变得阴郁起来:“小皇叔?清音哥哥还真是喜欢这个称呼啊。” 嗯? 房间里所有人都一愣。 不是,这怎么还突然玩变脸了? 慕容清音倒是不觉得奇怪。 毕竟容易和自己的前世吵了四天都不肯醒,他也不指望带回来两片魂魄,能自动合成一个。 闻言,慕容清音挑眉:“怎么,你和自己吵了四天,没听你喊过小皇叔?这会儿倒是睡醒了。” 他笑了一声,抬手往容易额头上一敲:“要找茬也换个理由。” “那会儿没注意,只顾着和他生气了。”青年容易的魂魄顿了顿,表情软和下来,伏到了慕容清音的肩头,“清音哥哥,我讨厌小皇叔这个称呼。” “那你别叫。”慕容清音又敲他一下,将人推开。 少了那副苍白病态、带着破碎感的容貌,慕容清音心底对前世容易和对如今的容易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青年容易愣了愣,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睁眼,反而不如梦里受清音哥哥待见了。 不等他说话,梼杌贱兮兮地凑上来:“王爷,皇上这是睡傻了?” 怎么看着奇奇怪怪的? 青年容易抬眼看了梼杌一眼,露出一个笑容:“梼杌将军倒是一成不变啊。” ……梼杌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默默地闭上嘴又退了回去。 慕容清音将人推开,起身下床:“既然醒了,别在床上赖着了,把那些折子看了。明天开始准备,救你的狗命。” “?” 青年容易一脸不可置信:“清音哥哥,你让一个死人给你批折子?这也太黑心了吧!” 慕容清音回头看他一眼,忽然笑了,笑容绚烂。 青年容易打了个寒战,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清音哥哥,有话好好说。” 别这么笑啊,一笑就要人命的模样。 慕容清音这才敛了笑容:“明明都回来了,还胡说八道。再胡说,本王也不介意送你再去死一次。” 想死,做梦! 既然将他拉了回来,他就只能是自己的,生生死死,都必须陪在自己身边。 ……青年容易觉得,还是梦里那个会安慰自己的慕容清音更可爱,这个……着实很像小时候那个会打他手板的慕容清音啊!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世的容易,可比他小时候过的悲惨多了。 至少他小时候,慕容清音不会动不动想弄死他。 兴扬道长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协调的皇上,片刻才道:“王爷,把皇上失去的魂魄也带回来了?” “是。”慕容清音点头,“有何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孙野把话接了过去,嘲弄地笑了一声,“末将就说,末将的本事再怎么微末,也不至于如此费力,合着王爷这是一胎怀了俩啊。” ……兴扬道长原本想解释,此刻默默地把话收了回去。 算了,不要说话了,接不上,根本接不上。 ……慕容清音也被噎的一愣。 还坐在床上的容易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两个不该出现在皇宫里的人,他眯起眼睛,片刻才喃喃地喊出两人的名字:“兴扬道长,孙巫王,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孟极心底震惊,面上不见任何表情波动。 好家伙,这个皇上,居然是前世的皇上? “当然是为了皇上您的龙体康健了啊。”孙野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看起来既甜美又友好。 毕竟,这位的脾性摸不准啊,谁知道好不好惹呢。 孙野素来擅长明哲保身,就算摸老虎屁股,也得看看老虎好不好摸。万一遇上疯虎,她可不想送人头。 青年容易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有劳巫王不远千里入京。” “好说好说。”孙野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事成之后,王爷和皇上多给六诏点儿好处就行。什么税收减免啊、银钱扶持啊,我们都不嫌少。” 容易笑了起来:“巫王大人还是这么幽默。朕答应你,若是朕能无恙,六诏要什么都可以。” 梼杌刚刚长出来没有两天的脑子忽然又下线了:“皇上说什么呢?你答应?王爷答应了吗?” 要什么都可以?这是多大的允诺啊,皇上未免太不尊重王爷了! ? 床上的容易愣了。 不是,他是皇上啊,就一句话的事儿,难道他说出来,换了那个小崽子,就不认账了?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 孟极忙上前拉住梼杌往外拽:“那什么,王爷,皇上,梼杌今儿忘吃药了,你们别介意啊,我这就带他去吃药。” 梼杌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笑了两声:“对对对,属下今儿忘吃药了,属下这就去吃药啊。” “真是个棒槌。”看两人出去,慕容清音也忍不住笑了。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了慕容清音、容易还有兴扬道长和孙野了。 兴扬道长叹了口气:“王爷,皇上,那就来说说如今我们要做的事情吧。” 多了一片灵魂,那要做的事情也多了点儿啊。 第81章 还是尽快开始吧 因为容易的关系,原本三日的疗程变成了五日。而且什么时候能开始,也变得不确定了。 容易这几日状态极不稳定。 前世今生两个灵魂反复出现,混乱的就像酒吧夜场里的灯光,就算是稳定情况下,一个状态最多也只能稳定几个时辰。 有时候睡着睡着,都会忽然转换魂魄。 青年容易何曾与慕容清音那般亲密过,第一次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枕着慕容清音的胳膊,被他揽在怀里,鼻血当场流了下来。 青年容易觉得自己都要炸了。 他不感动,唯恐惊醒了自己的美梦,却又忍不住伸手抚上了慕容清音的脸。 这就是这个时空里的自己过的生活吗? 青年容易在黑暗中出神地看着沉睡中的慕容清音。 这是他今生的爱人,是他的爱人。 青年容易忍不住撑不起身子,吻了吻慕容清音的脸颊。 慕容清音这些日子睡眠一直不好。 被容易一吻,慕容清音的睫毛扇了扇,醒了。 青年睁开眼睛,看容易正痴痴地看着自己,笑了:“怎么,做噩梦了?睡吧,乖。” 他揉揉容易的头发,温声哄他。 “我不是你的小宠物。” 青年容易被他这样一哄,忽然犯了小孩子心性,忍不住出声道:“我是……” “嗯,知道了,你是二十岁的容易。”他又揉了揉容易的头发,“乖,我在。” 容易眨眨眼,忍不住想要将眼前的人按在身下,狠狠地欺负,却又不敢动,唯恐唐突了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读懂了容易眼中克制的欲望,一时有些心痛眼前的容易。 慕容清音低头吻了吻他:“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要闹,等身体好了再说。” “嗯?”容易抬眼看他,“清音哥哥知道我在想什么?” 容易的眼中压抑着欲望,克制而又乖巧。 “毕竟如今的你不会忍。”黑暗中,慕容清音似乎是笑了,容易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他不会忍,还不是被你宠的。”青年容易哼了一声,大概是在和自己赌气。 “你对我,可从来都是疾言厉色,没有一点儿温柔。”他说,觉得自己更委屈了。 受伤的是他,裂魂的是他,凭什么吃不到肉的也是他。 慕容清音握住容易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也宠你。” 青年容易的眼神太过勾人了。 克制的爱欲混合着卑微的祈求,让容易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惹人怜爱。 若不是容易身体不好,慕容清音会毫不犹豫地纵容青年容易的欲望。怎样都好,只要他能尽兴。 可惜了,他不能。 青年容易忍不住想要放肆,然而不等做什么,少年漂亮的杏眸眨了眨,又变的一片澄澈:“小皇叔,你怎么醒了?” ……慕容清音心中对青年容易的怜惜和旖旎散的一丝不剩。 和前世比,他的小混蛋就是生活在蜜罐里。 慕容清音拍拍怀中少年的背:“没事,睡吧。” “嗯。” 少年双手揽住慕容清音的腰,钻进他怀中,沉沉地睡着了。 慕容清音低头吻吻少年,也闭上了眼睛。 日子开始混乱起来。 经常是前一刻慕容还在和一个容易下棋,后一刻下一个容易嫌弃自己要输了,掀翻了棋盘。 或者他正在和其中一个容易商讨国事,另一个容易跑出来说御花园的蜡梅开了。 连续折腾了几日,慕容清音的头都疼了。 特别是青年容易,只要出现,必然紧紧扒在慕容清音身边,恨不得直接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慕容清音由衷的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吧。 精分的小混蛋,快要把他也折磨的精分了。 他得说两个容易都很可爱,但是,希望他们俩能排个班,不要这样随时变身。 两个容易都表示不可能。 好不容易把另一个自己暴揍一顿才能换来掌控身体与小皇叔(清音哥哥)独处的机会,怎么可能让给对方! 想出来,可以啊,各凭本事。 于是慕容清音躺平了。 随便吧,反正也没几日,忍忍也就过去了。 为了尽快结束这样的混乱,慕容清音找到了兴扬道长,请他赶紧开始治疗。 兴扬道长也头痛:“王爷至少让他俩能稳定一个时辰,泡完药浴啊。” 药浴淬体的过程极其痛苦,他怕如果中间换了魂,皇上会撑不住。 慕容清音叹气:“他……当真没别的办法?” “非得开始也没问题,皇上死不了就行。”孙野对此无所谓,“主要就是这老头太谨慎。要换成末将,讲明白风险,先要一道赦罪手谕,到时候皇上若是自己撑不住,那就只能说命中注定了。” 毕竟没有任何治疗是毫无风险的。 ……她还真敢说。 慕容清音的眼角抽了抽:“本王真是谢谢孙将军啊。” “好说好说,王爷客气了。”孙野语气真诚,仿佛真的给摄政王解决了天大的麻烦。 慕容清音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当时说到孙野,兴扬道长嘴角都在抽搐了。 这个人的确是……很懂得如何在分寸内反复作死但是还死不了。 这也是本事啊。 慕容清音无奈:“那是个犟种,一时半会儿恐怕没法和自己和解了。道长,不如就开始吧。” 兴扬道长还想劝一劝:“王爷,风险太大了……” “放心吧,他能撑住。”慕容清音看向窗外,“寒冬都捱过了,初春的寒意又算什么。” 既然慕容清音决定了,兴扬道长也不再苦劝。 那就开始呗。 兴扬道长忍不住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当时准备了双份的药,如今直接拿出来就能用。 然而到了要泡药浴的时候,慕容清音愣了。 “本王在此药浴,皇上呢?” 他指着那个大到离谱的浴桶,转头问兴扬道长。 兴扬道长还没说话,孙野嘿嘿笑了两声:“皇上当然是和王爷一起洗啊。”女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仿佛是婴孩看到了自己喜欢的蜜糖,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 慕容清音居然在一个女子眼中看到了饿狼见到肉时眼冒绿光的样子。 他往后退了两步:“孙将军……” 不是,他哪里不妥,值得她这样打量。 第82章 药浴,必须朕来 兴扬道长不得不把孙野往后拽了一把:“王爷别理她,她……” 如果说兴扬道长活在诸位读者的这个时空,就会知道,像孙野将军这种,被称为腐女。 腐女最爱的,当然是嗑美男的cp。 可惜如今兴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个女人,着实异类。 他只能把眼放绿光的孙野往外推:“你赶紧去看你的连心蛊吧,别累着。再不济,王爷不是答应给你包美男吗?赶紧让李总管陪你去啊。” “嗯?”孙也觉得后面这件事比较重要。 虽然说看王爷和皇上出糗很好看,但是危险系数也蛮高的。 而去包小倌,就没有危险了。 孙野二话不说往外走:“李总管,李总管,本将军来领你家王爷允诺的报酬啦。” 慕容清音反应过孙野方才的表情,分明是在打趣自己和容易。 青年一时没忍住,脸上一红:“这孙将军还真是……性情中人。” 他有些无奈地说。 容易姗姗来迟,从外面慢吞吞地进来:“小皇叔,喊我来做什么?” “喊你来洗鸳鸯浴啊。”孙野从门口探出头来,笑嘻嘻地接了一句。 …… 慕容清音的脸瞬间涨红。 容易原本睡眼惺忪的,闻言立刻两眼放光:“真的可以洗……容易你——” 少年摇摇欲坠,慕容清音不得不将人揽住,免得他滑到地上。 等容易站稳的时候,少年眨眨眼睛,眼神多了化不开的欲念:“当真吗,清音哥哥?” “当真,比珍珠都真。”孙野忍不住从外头又回来了。 现场嗑cp的快乐让她抵挡住了去找小倌的诱惑:“如果皇上到时候还行的话,做什么都行。” ? 慕容清音眼疾手快捂住了容易的嘴,不让他和孙野讨论行不行这个话题。 不要自取其辱。 孙野那张嘴,比刀子割人都疼。 偏偏这人是六诏巫王,杀不得。 李无名从外面追进来:“哎呦,将军哎,赶紧的啊,今日分桃小筑的花魁可是要挂牌的,去晚了选不到了。” 孙野立刻往外走去:“走走走,赶紧走。” 嗑什么cp,吃肉才是真的香,到嘴的肉绝不能飞了。 孙野大步往外走出去,李无名擦了把汗,赶紧跟了上去。 祖宗哎,她可真敢! 幸好王爷这两年脾气好多了,搁刚摄政那年,多少个孙将军也该被砍了。 慕容清音没想过要砍了孙野,不是想不想,而是顾不上。 只不过是孙野进门有出门的工夫,容易这里已经变换了三次,几乎是每个灵魂说一句话,都被另一个拽回去。 慕容清音和兴扬道长几乎绝望地看着走马灯般转换掌控灵魂的容易。 容易自己和自己吵了起来。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道长,若……当真无碍?” 兴扬道长是个道士,还是个得道高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若什么?” 他呆呆地问,看到慕容清音红透的耳朵,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在慕容清音几乎夺路而逃的瞬间开口:“无碍,无碍,只是王爷……”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说一声好:“药浴的过程极其痛苦,贫道觉得,你们能扛住,已经是极限了,做别的几乎不太现实。” 兴扬道长委婉地说。 若是五年前,有人告诉慕容清音,他会和一个外人一本正经的讨论这种事情,慕容清音一定会觉得这人疯了,并顺手附送一个灭族套餐。 但是如今,他觉得自己疯了,居然站在这里和一位世外高人探讨行不行的问题。 但是没办法。 人命关天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慕容清音咳嗽了声,转移一下自己因为尴尬而不知所措的情绪:“那便请道长先去休息,本王自有决断。” 兴扬道长也觉得尴尬。 这种事情,他…… 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谈的,食色性也,没什么可讳莫如深的。 但是讨论这个话题的对象不合适啊,他怕万一哪天摄政王兴起,杀人灭口。 兴扬道长甚至想不通,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么荒谬的事情。 重生,多么逆天而行的事情,是自己和孙野帮皇上完成的! 此刻得了准许,兴扬道长立刻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慕容清音看着眼前还在一人一句吵得兴奋地容易,轻咳一声:“容易,别闹了。” 正在自己和自己吵架的容易顿住,少年眨了眨眼睛:“清音哥哥?” 好的,这是二十岁的容易。 慕容清音轻咳一声,躲开容易的目光,掩饰自己心底的尴尬:“排个班吧,今日是你,明日便是十八岁的容易,如何?” “我不同意。”容易摇摇晃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接着少年容易掌管了自己的身体,“他凭什么比我多一天?” 慕容清音不想和他讲理,这时候讲不了理:“你若是还想见到我,那就听我的。” ……少年容易泪汪汪地看着他,刚想提出抗议,又被青年容易挤了回去:“清音哥哥,我同意。” 毕竟是他占了便宜。 慕容清音按住容易的肩膀,在他要再次转换掌控人的时候开口了:“容易,不许闹了。” 青年没有多余的狠话,眼神甚至都没有变,只是那样清冷的看着容易,眼神中带着别样的情绪。 容易看懂了,那是祈求。 容易安静下来。 片刻,少年容易开口了:“我知道了,小皇叔。” 少年接着又恶狠狠地道:“我都是为了小皇叔!”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容易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便是青年容易略有些阴沉的眸色。 在看到慕容清音的瞬间,变得澄澈柔软:“清音哥哥,我准备好了。” 慕容清音无声地在心底叹息一声。 他果然是上辈子作孽太多,才在这辈子遇到这种……不可理喻的情况。 他径自走向屏风后:“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急匆匆走向后面,带了些许仓皇逃命的意味,忍不住笑了,也跟着走了过去。 逃吗? 逃不掉的,他们早就被命运绑在一起了,不是吗? 第83章 一切顺利,都好 事实证明,兴扬道长的确没骗人。 药浴的过程极度痛苦,仿佛是将皮肉一寸寸剔下、骨头一寸寸打断,再重新组合起来。 更让人绝望的是,每日的药浴,比前一天更疼。 饶是如此,每日两人药浴结束到底有没有发生点儿什么,仍然是大家猜测的焦点。 五天之后,疗程结束,慕容清音觉得自己都死了一次了。 容易的精神倒是不错。 之后是种蛊、融魂…… 每一个过程都像是在刀尖上打滚。 融魂的过程倒是很顺利,并没有出现慕容清音之前担心的,两个灵魂相互抵触的情况,过程意外地顺利。 慕容清音握着容易的手,看昏迷中的少年面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有些担忧:“孙将军,他……” “王爷放心,皇上没事儿,您看他还睡得这么安稳,就知道没打起来。” 孙野手里把玩着装着镇魂铃的月光匣,看起来懒散极了。 “他若是手舞足蹈、大喊大叫,那可能就需要王爷再去帮忙做做心理工作了。” “如今不需要?”慕容清音看容易这个样子,仍有些不放心,“我看他……” 孙野看了慕容清音一眼,难得有耐心解释:“王爷,灵魂撕裂很痛苦,让两片生出了独立意识的魂魄融合,同样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那是将两片魂魄熔了,再重新组合的过程中。 慕容清音眼底有点点晶莹。 何必呢,傻孩子。 他从前……又不是什么好人。 不值得。 兴扬道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背后:“王爷,贫道提醒过您,您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您的记忆,也不一定准确。” “嗯?”慕容清音抬头,有些诧异,“道长的意思是……” “没什么,王爷不必想太多。”兴扬道长笑笑,“总是皇上已经付出了,王爷多想无益,不是吗?” 慕容清音点了点头:“本王知道。” 他的前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回忆或者参考的了,毕竟上辈子他也就活到了这时候。 他只是心疼他的少年罢了。 孙野仍是懒洋洋地:“我说,摄政王阁下,人还没死就开始哭,是不是哭早了?不要搞得皇上抢救失败了一样好吗?” ? 慕容清音什么情绪都没了,默默地站起来:“劳烦几位了,几位先去休息吧。” 他想静静。 这位孙将军,好好的一姑娘,能文能武,怎么偏偏长了张嘴。 孙野率先走了出去,速度比谁都快。 回去抱美男,和在这里继续摸老虎屁股比起来,她当然知道应该选什么。 兴扬道长也跟着走了出去。 被拔了虎须的老虎不好惹,他可不留下。 看人都出去,偌大的寝殿只剩下自己和容易,慕容清音疲惫地躺下。 他也很累。 连心蛊种下之后,他与容易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心意互通,寿数同享。 他能感受到容易正在受着的痛苦。 慕容清音和衣在容易身边躺下,将他的少年揽进怀里,也沉沉睡了过去。 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少年眨眨眼睛,看清了眼前将自己揽在怀里的人,忍不住亲了上去:“清音。” “嗯?”慕容清音被吵醒,看容易醒了,笑了:“醒了?” “嗯。”少年痴痴地看着他,“清音。” 慕容清音笑笑,伸手揉揉少年的头发:“哥哥都不叫了?”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容易往慕容清音怀里蹭了蹭:“你似乎,不太喜欢我喊你哥哥。” “都行。”慕容清音将少年推开,坐了起来。 然后又被少年拽倒。 “容易!”慕容清音没防备,险些压到少年身上。 “那,清音想让我喊你什么?好哥哥,还是小皇叔?”少年像个勾魂的妖精,一个翻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推了他一把,没推开,反而被少年攥住手腕:“不如清音选一个?” 容易说着,低头在慕容清音耳朵上舔了一口,满意地看到慕容清音的脸上漫上一抹红晕。 融魂后的容易,多了些无赖的气质。 慕容清音下了结论,垂下眼眸:“再闹,前功尽弃了,你想我给你殉葬?” 镇魂铃还没取出来,这小混蛋,非得这时候闹是吧? “哦。”容易老实了下来,手仍然不安分地攀上青年的腰肢,“我听话,有奖励吗?” “等你恢复了再说。”慕容清音眸色平静,“起来,不然我喊人进来了。” “嗯?”容易愣了愣,接着绽开一抹妖娆地笑容,“清音都不怕人看,我怕什么?” “是吗?”慕容清音嗤笑一声,开口就喊,“梼杌,进来。” 容易倏然从慕容清音身上弹开,一本正经的坐在一旁。慕容清音这才起身,看梼杌推门进来,吩咐道:“皇上醒了,去请孙将军到书房。” “喏。”梼杌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慕容清音转头看容易:“不是说不怕吗?” 容易哼了一声,眼眶泛红:“小皇叔最会欺负人。” 哼,他是不怕,可是不能损了小皇叔的英名。 慕容清音扯着少年的衣领将少年拽到自己面前,在少年唇上按下一吻:“傻子,走了,去书房,早些结束了,随你折腾。” 嗯? 容易读懂了慕容清音没说完的话,立刻兴奋起来:“好嘞,清音,你真好。” 慕容清音推开少年试图再凑上来的脸:“我怎么看你还是有点儿分裂?” 他有些担忧地问。 毕竟两个称呼轮番出现,有些奇怪。 “那倒没有。”容易轻笑一声,“只是偶尔,有些拧不过来。” “那就好。”慕容清音下床,唤人进来伺候梳洗,一句多余的话没有问。 甚好,容易好好的,他也好好的,就这样吧,至于前世,他一点儿都不想再去回忆,去了解了。 只要孙野取出镇魂铃,让镇魂铃和容易认主,从此容易的魂魄不会再分裂,他也就再无所求了。 至于说以后,以后那么漫长,但是有爱人陪着,他便再无所求了。 第84章 我嫂子是皇上! 冬月的最后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镇魂铃已经化作一点红光,彻底融进了容易的身体里。 孙野带着她的十二个美男回到了荆襄,兴扬道长继续满世界云游。 至于说慕容清音…… 他正在头痛。 头痛的原因,无非就是他的小混蛋,又开始闹腾了。 “我不管,小皇叔答应带我回王府的。”容易就差坐到地上搓脚哭了,“我就要回王府住,安国王妃只能是我,外面的妖艳贱货都去死。” …… 慕容清音试图将少年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掰开,无果后叹了口气:“容易,讲讲理,除了你,哪里还有别的妖艳贱货?” “清音哥哥你骂我!”容易立刻又要哭。 慕容清音往他头上丢了张手帕:“闭嘴吧你,年过弱冠的大人了,还哭哭啼啼。” 容易揪下来手帕,眼底的水汽更足了:“清音哥哥,你以前都不会嫌弃我……” 慕容清音抓了抓头发,算是投降了:“好好好,回王府,这就回王府,你别哭。” 容易得逞,立刻收回泪水:“小皇叔最好了。”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你是想看我被我父亲打断腿是吧。” “怎会。”容易笑着环着慕容清音的腰,看着他的眼睛,“慕容爷爷才不会。” “还叫爷爷。”慕容清音抬手敲他一下,“还说你不想我被打。” 容易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是可以改口,我怕老爷子把我也打出来,所以,小皇叔你牺牲一下?” “那你还要回王府。”慕容清音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满,但是言语中的宠溺已经溢了出来。 容易嘻嘻笑了:“我可是安国王妃,当然得回王府!” “你要点儿脸。”慕容清音被气笑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堂堂大夏皇帝,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王妃?” “皇帝让给你做,我只想当安国王妃。”容易笑得欢喜,环着慕容清音的手开始不老实。 慕容清音将少年的手拍开:“回去就回去,不许喊我父亲爷爷,你若是做不到,就不要去了。” “可我喊你小皇叔啊。”容易唧唧歪歪的嘀咕。 “那就叫哥!”慕容清音哼了一声,“平日里不是喊得挺习惯吗?” 容易笑得像是偷到腥的猫:“你说的啊,可别说我没大没小。” 前世可是他说的,不要叫他哥哥,要叫他小皇叔。 重生后,他又一直在喊小皇叔,真让他喊哥哥,他反而不太习惯了。 慕容清音拍他一下:“走了,回家。” 不出意外,容易进入安国王府第一天,慕容清音差点儿被老爷子拿拐杖敲出去。 容易将人护在自己身后:“父亲手下留情啊。” ……老爷子被容易一句“父亲”喊懵了,险些摔倒。 “陛下叫草民什么!”老爷子有些气,又不能欺君犯上,只能强压着怒意。 “啊,难道不可以吗?”容易一脸无辜,一双漂亮的杏眸水汪汪的,“都是夫唱妇随啊。” …… “你俩谁是妇?两个大男人……”慕容老爷子气急,偏偏对方身份尊贵,骂不得。 “朕,朕是!”容易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小皇叔,看自家小皇叔容色淡漠,立刻承认,“小皇叔……不是,清音哥哥答应娶我,父亲不能逼他始乱终弃!” ……老爷子转头往后院走去。 看不了一点,够够的了,让他俩胡闹去吧! 慕容老夫人倒是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没什么意见。 虽说是个男媳妇儿,但是胜在身份够高贵啊。 老夫人笑吟吟地拉住儿子和容易的手:“别理他,那老头子倔的很,等他自己想明白就好了。走吧,府上刚好用膳,皇上若是不嫌弃,一起来。” “好啊。”容易笑着扶住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我可以喊您母亲吧?或者,娘?” “都好,都好。”老夫人笑着拍拍容易的手背,“皇上想怎么喊都行,老身都欢喜。” 容易欢呼一声:“娘。” “哎。”老夫人答应的一点儿不含糊,“好孩子。” 慕容清音笑着看着满脸欢喜的容易:“都和你说了,母亲最好了,只有父亲才会想给我打断腿。” 容易也嘻嘻笑了:“怎么会,父亲好歹还给我面子。” 慕容清音笑笑,搀住母亲另一侧胳膊:“走吧,去用膳。” 这日之后,容易在安国王府登堂入室,彻底住了下来。 这让慕容家二公子刚进门的新妇日日战战兢兢。 “相公,这,皇上和兄长……”这日回房,慕容家二夫人覃氏怯怯地问慕容清扬,“这,我,我见了皇上,害怕。” 慕容清扬愕然:“你怕他作甚?” 她见了兄长都能谈笑自若,怎么反而怕皇上? 谁不知道,皇上听兄长的啊。 覃氏叹了口气:“我……我今日在后院遇到皇上冲大哥撒娇,差点脱口喊了嫂子……” ? 慕容清扬愣了下,觉得夫人多虑了:“你若是喊他嫂子,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瞅瞅皇上巴着自家哥哥那个不值钱的样子,着实是……有损男儿气概。 “相公当真?”覃氏的眼睛灼灼有神,闪着八卦的光,“那我下次见到嫂子,可不可以去和他聊天?” ? 慕容清扬发现,自己低估了夫人的八卦心:“去倒也没问题,只是我估计嫂子没空搭理你。” 毕竟他这个嫂子,满心惦记的只有大哥。两人上朝的时候自然不会在府上,回府以后,应该也都会腻在大哥身边吧。 覃氏全然不在乎:“没关系啊,只要今后大哥和嫂子一直住在府上,总有机会嘛。” ……慕容清扬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什么嫂子,那是皇上啊! 片刻,慕容清扬又叹了口气,算了吧,嫂子就嫂子了,皇上都不在意,他不过是府上的二公子,他在意个屁。 覃氏欢呼着扑进慕容清扬怀里:“相公,嫁给你好幸福啊,皇上都是我嫂子,嫂子哎!” …… 慕容清扬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哭。 高兴的是,夫人觉得嫁给自己很好。 哭的是,夫人觉得很好的理由,居然是可以有个皇帝嫂子? 反正,他在这个家里是没有一点儿地位啊。 第85章 都别闲着,一起加班吧 荣升为慕容清扬夫妻的嫂子的容易,对于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自己如今终于在安王府登堂入室,是名正言顺地“安国王妃”了。 对此,慕容清音只觉得容易如今更幼稚了。 融合了个二十岁的灵魂,他倒是一点儿也没变成熟啊。 对此,容易自有自己的理由:“我上辈子离世之前,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如今融合了个二十岁的灵魂,当然更幼稚了。” “哦,那你还有理了呗。”慕容清音随手将看完的折子合上,放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容易试图在自家小皇叔面前争一争存在感:“小皇叔,折子比我好看吗?” “你是比折子好看,那么,我看你,你看折子?”慕容清音头都没抬,视线专注在折子上,手中的湖笔飞速写下自己的处理意见。 容易撇撇嘴:“那还是算了,我看美人挺好的,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呵。”慕容清音冷笑一声,随手抓了几本折子丢给他,“看完了,不然今日别跟我回王府了。” ? 容易表示,自从自己身体好了,小皇叔简直是越来越冷酷了。 早知道,他还不如不好呢。 少年撇撇嘴,将那几本折子接过来,不情不愿地打开。 罢了,理论上说,如今自己还是皇帝,那,偶尔看两本折子,也算是分内工作了。 折子看完,两人本想回安国王府,梼杌进来回禀,新任兵部尚书林止戈求见。 说起来,自从谭亦宪被捕入狱,兵部尚书空了许久,直到去年,才选定了林止戈。 这人算是少壮派,有胆识有气魄,有军中的经历,对于方方面面都能提出具有建设性的建议,的确是个人才。 唯一的问题是,这人是个工作狂,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被他抓住,就是无休止的讨论。 容易最头痛的,就是林止戈求见慕容清音。 那意味着,这一晚慕容清音基本不会回寝宫了。 容易当场就垮下脸来:“什么时辰了啊,林止戈疯了是吧!”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啊。 如今四境太平,他手里也没有需要争分夺秒的事情啊。 已经亥时末了啊,有完没完。 慕容清音当然不会和容易一样没有责任心,让梼杌请林止戈进来。 容易哼了一声:“那我要先回王府。”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将人拽住:“回王府,你自己孤枕冷床,难道比看着本王更舒心?” 容易被说服了,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的确,自己睡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陪着小皇叔熬夜。 林止戈匆匆进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看到容易也在,年轻的兵部尚书愣了愣,迟疑了片刻,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先问了慕容清音安,才向容易行礼。 容易全不在乎,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别客气,林大人就当朕不存在。” 反正他也不想见林止戈,他俩相互嫌弃就好。 林止戈从善如流,立刻就将容易忽略不计了:“王爷,西北形势不稳,微臣……” “又是西北啊。”慕容清音从一旁堆着的的文卷里翻出舆形图展开,“本王这些日子当真是给他们脸了。” “也不能这么说。”梼杌不知道突然是脑子在线了还是脑子离线了,插了句嘴,“爷这些日子明明是给皇上脸了。” “嗯?”其余几人都看向梼杌。 容易眯起眼睛,似乎在想怎么一口一口咬死梼杌。 倒也不能说梼杌这话错了,但是,他不想听。 孟极拽着梼杌就往外走:“走走,吃药去。” 慕容清音忽然笑了:“嗯,说的也对。” 嗯? 梼杌顿住,孟极也顿住。 林止戈轻咳了一声:“那个,王爷,咱要不,还是看看舆形图?” 天地良心,他对王爷和皇上的私事绝对不感兴趣。 这几日,朝堂上关于前些日子王爷没有上朝到底是在干什么的赌局他一点儿都没参与。 他绝对没有押王爷在…… 不能想了,会露馅的! 林止戈一本正经地呈上自己的报告。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林止戈乱转的眼睛,冷笑一声,接过林止戈手中的折子:“本王最近也太给你们脸了。” 自从小混蛋住进王府,一众大臣看他的眼神都古里古怪,当他没发现吗! 林止戈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那什么,王爷,脸不脸的,您先看看微臣的报告?” 好好看看,最好带着皇上一起看看,别想砍了他就行。 慕容清音懒得再搭理林止戈,将那厚厚的一沓报告打开,认真地看了起来。 容易百无聊赖地瞪着林止戈:“林尚书,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朕手谈一局?” 林止戈讪讪地笑了:“微臣不擅长下棋,还是不要扰了陛下的雅兴。” “无妨。”容易笑得没心没肺,“朕也不会下棋。” …… 林止戈下意识地觉得皇帝没安好心,往后退了退:“不不,臣……” “林尚书想抗旨?”容易勾唇,笑容变得冷冽而又邪性。 ? 林止戈忽然就想到了朝堂上关于皇上好杀人的传说。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皇,皇上……” “啊!”容易忽然抱头哀嚎一声,“小皇叔你干嘛!” “闭嘴,不要吵,也不许吓唬林大人。” 慕容清音的目光并没有从报告上挪开,一本折子已经准确的丢到容易脑袋上。 少年愤愤地闭嘴,拿笔戳着眼前的宣纸。 他无聊啊! 一沓折子“啪”的一声砸在他的面前,散了一桌子。 慕容清音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事干是吧,这些折子,都看完了。” “小皇叔!”少年尖叫。 早知道,他还不如回王府独守空房呢! 小皇叔简直是个恶魔! 林止戈正在偷笑,一本空白折子丢在了他的面前。 “你也别闲着。”慕容清音抬眼看了林止戈一眼,继续低头看报告,“报告写的不错。如今四境广阔,军饷后勤补给往往不足,这件事是你分内的,你接着出个方案吧。” ? 林止戈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纸笔,不是,他都想告退了,这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第86章 爬床,搞错对象了吧? 然而慕容清音已经安排了,就算林止戈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得乖乖拿起纸笔,和容易面对面苦哈哈的开始干活。 等到慕容清音看完林止戈的报告,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青年放下折子,皱了皱眉:“嵇子绍进京述职还没回去吧?让他立刻返回云都城,军备司新制的弩车和那个可拆卸的云梯都给他带上。另外他要什么,都给他。” 他想了想,又沉声吩咐道:“明日让京里的武将都到承乾殿东暖阁议事,林止戈你去通知吧。” 林止戈瞪大了眼睛:“不是,王爷,这个时辰,您让微臣去通知各位大人将军……” 他会被打断腿吧? 那可都是一群大老粗! 揍人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含糊! 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是兵部尚书,而手下留情! 王爷,这是报复自己经常拽他连夜商讨问题吗? 林止戈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慕容清音有些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对,现在就去通知,明早卯时三刻,都在东暖阁等着,少一个,本王只拿你是问。” 也该让他林止戈去感受一下,被人催着干活的滋味了。 那些武将可不是文官,不讲理的,有他难受的。 慕容清音勾起一抹坏笑:“辛苦林尚书,本王先回去了。” 他站起来,看了眼正笑着看林止戈的容易:“走了,容易,回家睡觉。” “好嘞。”少年兴高采烈地站起来,挽住了慕容清音的胳膊,转头看向林止戈,很是小人得志,“林尚书,朕先和清音哥哥回去睡觉啦。” “得瑟。”慕容清音揉了少年的头发一把,将手抽出来,握住少年的手,“走了。” 两人十指相扣,容易得意洋洋地从林止戈面前过去。 林止戈叹了口气。 辛苦?何止辛苦,命更苦! 容易才不管他辛不辛苦,终于可以回家睡…… 嗯,懂得都懂。 两人回到王府,慕容清音下车,将少年拉下来:“今晚自己去你房间睡,乖。” “为什么啊!”少年瞪大眼睛,觉得自己遇到了渣男。 压榨自己看完折子,不想给好处,转头就把他踹去自己睡? 这可太过分了!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 少年满脸委屈,一脸被抛弃的小狗一般的表情。 他两眼蕴着雾气,咬着下唇,头顶上仿佛已经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我约了他们卯时三刻议事,卯时就要走的,那你说,我要什么时辰起?让你多睡会儿,你还委屈上了。” “我不,我自己睡不着。”容易不管,扯着慕容清音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 慕容清音无奈:“那,把你哄睡了我再回房总行了吧?” 容易哼了一声,勉强答应:“要小皇叔搂睡!” “好,先回房,乖。”慕容清音揉揉他的头发,往少年脸颊按下一吻。 少年立刻又笑了,眉眼舒展,恍若春光下的桃花,艳丽明媚。 果然小狗就是好哄,一根骨头就能摇起尾巴来,都不需要吃到肉。 慕容清音哪里能受得了容易这样小狗一般清澈而水汪汪的眼神看着自己,心软的都要化了,弯腰将少年抱进怀里:“好,抱你回去睡觉。” 少年揽住慕容清音的脖颈,枕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清音哥哥,我好爱你。” “嗯,我也爱你。”慕容清音不吝于回应他的爱意。 因为抱着容易,来到房间门前,慕容清音伸脚踢开门,抱着少年进房,借着月光将少年放在床上—— “啊!”一声惊恐地尖叫划破夜空。 “啊!”容易的惊叫声也紧跟着响起来。 接着是慕容清音清冷中带着急怒的声音:“来人!” 脚步声匆匆响起,原本安静的宅子里乱作一团。 梼杌第一个闯进房间:“爷,怎么了!” 他一面说,一面点上灯,然后被房间里的景象惊呆了。 房间里,皇上像小猴子一样挂在王爷怀里,满眼泪水,瑟瑟发抖。 床上,一个姑娘拽着被子缩在角落的深处,满眼泪水,瑟瑟发抖。 梼杌呆住:“爷,你们走错房间了?” 不应该啊,这,这是皇上的房间吧? 他转头出去,到外面看了一眼,愣住:“没走错啊。” 孟极匆匆赶过来,将梼杌拽到一旁:“祖宗,你可别添乱了!” 他匆忙进了房间:“爷,您吩咐。” “去请老太爷、老夫人、二爷和二夫人,将各处的人都喊来,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慕容清音眉眼尽是寒霜,冷冷地吩咐。 “喏。” 孟极不敢耽搁,忙去传令。 孟槐也带人赶过来,想将那缩在床上的少女弄下床。 少女试图挣扎,被孟槐一掌劈晕。 几个暗卫都尚未成婚,面对一个年轻女子,一时束手。 “直接丢下去!”容易将脸埋在慕容清音肩头,厌恶地说,“她既然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你们给她留什么脸!” “用被子卷着拖出去。”慕容清音的声音冷的令人心底发颤,“等人到齐了,拿水泼醒,给她个说话的机会。” “是,属下知道了。”孟槐答应一声,也顾不上太多了,忙带着手下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抬出去。 开什么玩笑,王爷还是头一次这样带着冷冰冰的杀意说话,他要是再啰嗦,恐怕自己都得挨一顿板子。 慕容清音冷眼看着暗卫们将人抬出去,缓了缓,这才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少年:“好了,没事了,人清出去了。” 青年的声音温和而又柔软,与方才冷的能冻死人的语气完全不同。 容易缩在慕容清音怀里,声音都有点儿哽咽:“小皇叔,怎么在王府,还有人爬床啊。” 真的吓到他了,一掀被子,一具白花花的肉体就往他身上扑—— 他还以为闹鬼了! 少年抽泣着,继续哭诉:“就算要爬床,也应该爬你的床啊,凭什么爬我的啊。” 他是王妃,王妃! 要勾搭,勾搭王爷去啊。 慕容清音没想到小兔崽子居然说这个,一时被他气笑了。 “呵,小混蛋,勾搭我,你就高兴了?” 他伸手捏捏少年的脸,哭笑不得。 第87章 请叫朕王妃娘娘,爱听 人很快都请到了。 老夫人发髻尚未梳好,还有些凌乱,身旁的嬷嬷还在帮她把碎发抿进发髻;老太爷鞋子都没提好,趿在脚上,衣服的扣子也扣错了。 二老显然都是匆匆被喊起来的,匆匆忙忙收拾了收拾就赶过来了。 过了会儿,慕容清扬和覃氏也姗姗而来。 慕容清扬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黑的。 他和覃氏正在兴浓处…… 梼杌忽然就开始砰砰砰砸门,吓得他当场就缴械投降了! 慕容清扬暗自咬牙。 梼杌是吧,等你成婚那日,本少爷非得找回场子来! 覃氏俏脸绯红,小鸟依人般偎在慕容清扬怀里,心底其实也稍稍有些怨言。 不过很快,看热闹的心思就战胜了她心中的羞恼。 少妇偷眼看着地上被锦被裹着的女子,小声在夫君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慕容清扬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会,大哥不是暴戾的人,不会滥杀无辜。” 覃氏偎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觉得夫君说的不对:“我觉得未必,事关嫂子——” 话一出口,覃氏意识到容易就在旁边,立马闭嘴。 可惜,容易的听力也甚佳。 少年猛地抬起头,原本还蓄着泪水的眼睛都在发光:“哇,二夫人,嫂子是喊我吗?” 容易挂在慕容清音的怀里,眼泪还没收回去,人已经扬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说得真好,再喊一句嫂子呗?” 他笑嘻嘻地说,目光灼灼地看着覃氏。 ? 慕容清音愣了愣。 慕容老爷子彻底愣了。 看看自家的两个“儿媳妇”,老爷子的脸色和天色,说不太好谁更黑。 这小儿媳妇看着娇滴滴的,日常也是温雅有礼的大家闺秀,行事作风挑不出毛病,咋忽然就这么虎了? 这大儿媳妇…… 算了,不说也罢。 老太爷转过头去,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容易没看到老爷子黑了的脸,立刻恢复了活力,从慕容清音怀里跳下来,几步来到覃氏面前,笑嘻嘻地:“弟妹,再喊句嫂子呗?” …… 覃氏愣了下,也笑了起来:“嫂子真好。” 容易更开心了,若不是覃氏是个女子,他恐怕已经要握着覃氏的手,郑重而又庄严的喊一句“同志”了。 少年的眉眼如同烟花璀璨:“弟妹真好。二弟,你也喊句嫂子听听呗?” 慕容清扬:“……” 他求助的看向自家大哥。 慕容清音转头,不想看。 丢人。 什么蠢货弟弟,喊一句嫂子能怎么了! 容易都不在意,他扭捏什么? 慕容清扬沉默了片刻,从喉间挤出两个字:“嫂子。” “哎。”容易满意了。 少年居然从袖袋里掏出两个锦囊,挨着塞进覃氏和慕容清扬手里,人仍是乐呵呵的:“改口费,收好。” …… 梼杌远远地站着,轻轻扯一扯孟极的衣袖:“地上这个,不管了?” 皇上玩的是开心了,事呢? 没人在意了是吧? 孟极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片刻,上前两步,来到容易面前:“王妃,属下的红包呢?” “嗯?”容易愣了下,转瞬又笑的更开心了,“有,有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腰上的羊脂玉佩解下来,放在孟极手里:“干得漂亮,等天亮了去找孙喜,让他给你封二百两银子。” 孟极喜笑颜开:“那王妃,这玉佩属下用还吗?” “还什么还,都是你的。”容易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梼杌愣了半日,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还能这么不要脸? 青年犹豫了片刻,也厚着脸皮走上前来:“王妃,这事儿可得一视同仁啊。” 孟极鄙夷地看了梼杌一眼。 切,你要脸,你要脸别过来啊。 梼杌视若无睹,憨笑着看着容易。 要脸又不会有银子拿,要什么脸,他不要! 二百两银子呢,够他请玄武卫所有兄弟去酒楼喝好几顿了。 容易满意地拍拍梼杌的肩膀:“都有,都有,你们都去找孙喜。” 什么皇上,什么陛下,要他说,最好听的称呼,还得是王妃!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轻咳一声:“适可而止啊,父亲快要被你气死了。” 老爷子的脸都已经是酱色了。 “啊?”容易愣了愣,转头看向慕容老爷子。 果然,老爷子已经不往这边看了。 少年讪讪地笑了两声,讨好地凑到慕容老爷子面前:“父亲……” 老爷子干咳了两声:“老夫还没准备改口红封,皇上明日再来吧。” “嗯?”容易瞪大眼睛,忽然乐了,“那,父亲这是认可我了?” “老夫不认行吗?”老爷子气闷,有些赌气般的说,“你娘早说过了,你若非要嫁,老夫还能抗旨不成!” 容易欢呼着给了老爷子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父亲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 老爷子满脸涨的通红。 慕容清音不得不上前将自己的“小娇妻”拽到一旁:“够了啊,小心乐极生悲。” 他父亲的接受能力真没那么强,低头也不过是因为容易是皇帝罢了。 少年笑着扑进慕容清音怀里:“清音哥哥最好了。” 老夫人也笑了:“好了,都好了,那我们处理正事?” 大半夜的,风寒霜重,覃氏又是个小媳妇儿,不抗冻。 虽说厅里有炭盆,但是门开着,到底灌风。 再说,外头候着听训的下人也是人,冻着了哪个都不好。 慕容清音原本还挂着笑的眉眼冷了下来:“笙叔,您是府上的管家,劳烦您看看,这丫头是谁。” 慕容笙这才近前,借着灯光细细看了眼地上被裹得蚕蛹的女子,皱了皱眉:“这,这不是老孙家的闺女吗?老孙,你来看,这是你家琳琅吧?” 被喊到名字的老孙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只看了一眼,扑通就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皇上饶命,夫人老爷饶命啊。” 跪在地上的男人大概四十左右岁模样,看起来老实忠厚。 慕容清音认了出来,这不是别人,正是负责采买的孙洪。 他这一喊,一个妇人也从人群中滚了出来,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慕容清音嗤笑一声,冷眼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夫妻两个:“早就听说孙管事的女儿国色天香,心比天高,本王今日算是开眼了。” 第88章 朕出嫁从夫,清音哥哥说得算 孙洪和媳妇两个磕头嗑的更响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天地为证,他虽然一直因为自己在安国王府负责采买,而自觉高人一等,对于女儿的婚事也一直挑挑拣拣,但是他从来没有教唆过女儿爬床啊! 还是爬皇上的床! 这他妈就是爬王爷的床,王爷都不会这么生气啊! 慕容清音的眼底寒意更甚,脸上讥诮的笑意也更重了:“既然孙管事一无所知,梼杌,把人泼醒,给她个说话的机会。” 梼杌当然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二话不说一盆冷水就当头浇到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没清醒的孙琳琅身上。 “啊!”孙琳琅一声尖叫,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一样跃了起来,锦被滑落,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 慕容清音几乎瞬间伸手捂住容易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 容易哼哼唧唧:“小皇叔也不许看。” 慕容清音声音清冷:“丑,我不看。” 容易立刻抗议:“你不看怎么知道丑!” 慕容清音觉得这人无理取闹,却又纵容了他的胡闹:“除了你,谁都不好看。” 容易瞬间又满意了:“小皇叔——哦,清音哥哥最好了。” 慕容清音扶额。 这小混蛋,还不如不改,这称呼,欲盖弥彰。 被冷水泼醒的孙琳琅慌乱的抓住被子遮挡着身子。 但是因为太慌了,所以总也挡不住,挡了前面露后面,挡了后面露前面…… 一时间,孙姑娘脸色通红,像是煮熟了的虾一样,缩在锦被堆里,身子不住地发抖,就像寒风中的鹌鹑一般。 外头的下人堆里,发出了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有那些好色的男仆,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孙琳琅身上。 慕容清音看了孟极一眼。 孟极立刻领会,将自己的外袍丢在那缩成一团的孙琳琅身上。 到底王爷和皇上都在呢,可不能污了两位主子的眼睛。 看孟极将蜷在地上的孙琳琅遮严实了,慕容清音这才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慕容清音的声音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些许笑意,很容易让人产生他并没有生气的错觉。 再加上慕容清音刚刚命孟极给她披衣服的举动,成功的让孙琳琅误解了他的真实情绪。 孙琳琅忽然直起身子,噙着泪水去抓慕容清音的衣袍:“王爷——啊!” 娇滴滴的哭诉变成了痛苦地尖叫。 几乎在孙琳琅的手抓到他的袍摆瞬间,慕容清音抬脚将人踹出去好远。 “琳琅!”孙洪和媳妇几乎同时惊呼一声,爬过去看自家女儿的情况。 慕容清音嫌弃地掸了掸自己的袍子。 这一瞬间,他很想把这女人剥皮剔骨,挂在府外的树上晾他三天三夜,让所有觊觎容易的、心怀不轨的男人女人都知道,和他抢人是什么下场。 但是想到兴扬道长离开前劝他少犯杀孽,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罢了,这种事情,他还是不擅长处理。 慕容清音垂眸,静了静心神,转身对神色不虞的老夫人和老爷子道:“父亲母亲,这等后宅的龌龊事,儿子不便处理,还要烦劳母亲了。” 老夫人见孙琳琅居然不知好歹的试图勾引自己儿子,眼底也蕴着怒意。 听慕容清音如此说,老夫人点了点头:“罢了,你去歇着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让儿子处理这种污秽之事,着实脏了儿子的眼睛。 “多谢母亲,儿子与容易一早还有政事要处理,先行告退。”慕容清音又给二老行了个礼。 容易也连忙跟上:“爹,娘,我们先去休息啦。” 少年笑吟吟地说。 老夫人一下子被逗笑了:“好,去睡吧。” 老爷子的脸僵了僵,也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罢了,都这样了,他除了认了,还能怎样。 慕容清音拉着容易往外走,把一群吵吵嚷嚷的奴仆扔到了身后。 孙洪忽然爬过来,去扯容易的袍摆:“皇上,皇上,小女一时糊涂,求皇上饶过小女吧。” 他拽着容易的衣服,哭的涕泗纵横。 慕容清音皱眉:“孙洪,你放肆!” 青年声音冷硬,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孙洪打了个哆嗦,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松手:“王爷,皇上,小女年幼无知,触怒天颜,求王爷看在奴才这些年辛苦的份上,饶过小女吧。” 那是他的女儿啊,他的娇娇儿,他捧在手心的明珠。 他舍不得眼睁睁看她去死。 容易笑嘻嘻地看着虽然看起来十分惊惧、但还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松手的男人:“孙管事是吧,这事儿您找朕没用啊,朕在王府没地位啊。” 孙洪愕然,表情僵在了脸上。 容易笑得更灿烂了:“朕出嫁从夫,清音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慕容清音把少年按进自己怀里:“闭嘴。” 说什么浑话呢,也不嫌丢人。 慕容清音低头看着孙洪,冷冷一笑:“看在你辛苦的份上?你哪里辛苦?是置办你祖籍的千顷良田辛苦,还是纵容儿子强娶民女辛苦?” “又或者,这些年采买,贪墨王府的银子辛苦?” 慕容清音勾着微笑,眼底一片墨色,冷的瘆人。 孙洪震惊地看着慕容清音,手已经不自觉地松开了:“王,王爷……” 慕容清音笑得更冷了:“笙叔,还得劳烦您,好好对一对这些年孙管事的账。” “王爷,王爷……”孙洪喃喃。 慕容清音笑着弯下腰,看着孙洪:“不如,本王给你一个选择,你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王爷!”孙洪震惊地瞪大眼睛,远远地伏在一旁的两个女人也猛地抬起头来。 慕容清音直起身子:“怎么样,选谁?你若不选,本王只能送他们兄妹一起去死了。” “王爷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自请落发出家,从此不出寺庙一步,只求王爷饶命。”孙琳琅再也顾不得自己衣不蔽体,跪下来不停地磕头。 她不敢赌,她赌不起,爹爹一定会选哥哥的,毕竟,她只是个终究会外嫁的女儿,还见罪于摄政王,父亲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放弃哥哥那根独苗儿。 “还不算蠢。”慕容清音冷笑,瞥了一眼孙琳琅,“母亲,父亲,儿子告退。” 没有再等两位老人说话,慕容清音弯腰抱起容易,大步离开了。 梼杌和孟极赶紧跟了上去。 孙琳琅瘫坐在地上。 明明是寒冬,她又近乎未着寸缕,却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孙琳琅吐出一口气。 她活下来了。 摄政王,饶了她一条命。 第89章 小皇叔太辛苦了 两人回到慕容清音房里,容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清音将人放在床上,转身去关门:“你笑什么?” 他问,淡漠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温柔。 “笑你。”少年向后躺倒在床上,手臂枕在脑后,撑着身子看着慕容清音,笑得眉眼弯弯。 “非得让我回自己的房间,这下好了,折腾了大半夜,还得把我抱回来。” 容易笑着调侃,清亮悦耳的音色因为染了些许睡意而显得绵软动人。 “还笑,不是为了你能好好休息么?”慕容清音关上房门,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解开镶白玉缂丝腰封,顺手将外袍和腰封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可是我更累了。” 容易杏眼微阖,懒洋洋地抱怨,撒娇的意味十足。 慕容清音在床边坐下,把少年拉起来,替他宽衣:“好,都是我的错,让你受累了。” 他温声哄着容易:“来,衣服换了,睡得还舒服。” 容易配合地展开双臂,人看起来已经快要睡着了。 “小皇叔,为什么会放过那个女人?” 少年将脸枕在慕容清音肩头,慵懒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他家小皇叔,着实不该如此良善。 分明他当时已经在小皇叔眼底看到了汹涌的杀意,却在下一个瞬间烟消云散。 慕容清音手上的动作没停:“少造杀孽。” 他低低地吐出四个字,算是解释。 “嗯?”容易睁开眼睛,笑着看着慕容清音漂亮的双眸,“为了我?” 兴扬道长离开前叮嘱过,虽然他如今状态稳定,但是还是要少造杀孽,否则业力太重,不一定会再发生什么事情。 少造杀孽。 少年笑着贴贴慕容清音的脸:“清音哥哥真好。” 他的清音哥哥,时时都为他考虑。 “乖,睡吧。”慕容清音帮容易换好衣服、拆了发冠,揉揉他披散的青丝,轻声笑着。 “不想睡。”少年低声说,软绵绵地在他肩窝蹭了蹭,猫儿一样撒娇。 慕容清音听懂了少年地话,笑了一声,吹熄灯火:“不想睡,那就做点儿别的……” …… …… 容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慕容清音早就不在房间里了。 少年揉揉眼睛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慢慢唤回了有些恍惚的意识。 小皇叔太辛苦了。 折腾了一夜,还要一早去议事。 这样熬着,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容易俯身捡起扔在床下的里衣穿好,掀开被子下床。 少年唤人进来,伺候自己梳洗。 整理妥当后,容易决定去厨房煲一锅汤,给慕容清音好好补补。 治国理政那样难他都能学好,煲汤而已,小事一桩。 少年想着自己的爱人,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志得意满地往厨房去了。 一个时辰后,烧干了两口锅、摔了五个碗、浪费了三只鸡两棵参和不知道多少干贝蕈子之后,容易看着手上大大小小的数道伤口,和灶台上那一锅已经辨认不出原料的黑炭,终于承认自己不是下厨的料。 “算了。”容易盯着锅底那黑乎乎地、死不瞑目的鸡尸体,丢下手中已经被他择的几乎秃了的菌子,宣布放弃。 “等朕煲好汤,可能已经是下辈子了,还是劳烦诸位帮忙吧。” 少年叹了口气,失落地对几位战战兢兢如临大敌般看着他的厨子厨娘说。 厨房的管事和一众大师傅松了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一位大厨在容易看不到的角落,悄悄地给自己顺了顺气。 天爷、祖宗。 皇上亲自下厨,简直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皇上烧焦锅的速度,简直胜过十个普通人。 皇上不愧是皇上,当厨房杀手都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厨房管事小心翼翼地将容易和灶台隔开,满脸堆笑:“皇上说什么呢,这都是奴才们应该做的,您且歇着,马上就好。” 只要皇上不再碰灶台,他把嘴角拉到眼皮上都行。 要是皇上觉得不够虔诚,他还可以焚香沐浴,上告神明,从此茹素。 这副殷勤的模样看的容易扯了扯嘴角。 片刻,少年绽开一个笑容,笑得温软而又诚挚:“多谢。” 厨房管事立刻笑得更加卑微而又虔诚了:“皇上太客气了,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小的们了。您坐,您坐。” 他一面说着,一面弯着腰拖过一张凳子,殷勤地拿衣袖擦了又擦。 容易笑着坐下了。 别说,王府的人还都挺好的,如果没有人再爬他的床的话。 哦,爬小皇叔的床也不行。 厨房里重新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忙碌。 切菜的、剁肉的、生火的…… 哦,还有容易这个无所事事的。 半个时辰后,容易提着精致的餐盒走出了厨房。 看,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砍人他专业,煲汤…… 他可能拆厨房更快一些。 容易来到勤政殿的时候,诸位将军都已经散去了,只有慕容清音自己在殿中。 少年兴高采烈地推开房门,然后一愣。 房间里只有慕容清音。 青年伏在案头,沉沉地睡着了,手中还握着一支湖笔。 梼杌愣了愣:“王爷……” “嘘。”容易连忙制止这头棒槌,压低了声音道,“别说话,让小皇叔睡吧。” “喏。”梼杌低声应了一声,轻轻关上房门,退了下去。 容易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将餐盒放到一旁,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猞猁毛大氅,轻轻给慕容清音盖上。 这个人,总这么拼命,难怪前世…… 容易又叹了口气,在慕容清音旁边坐下,出神地看着他。 青年睡得很沉,鸦黑的羽睫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阖上那双凌厉若刃的凤眸,睡着的慕容清音没有了清醒时的冷厉,睡颜恬美,浅绯色的薄唇让他的整张脸都柔和了起来。 容易蹑手蹑脚地拿过慕容清音面前的折子。 接着,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慕容清音手中的湖笔也取出来,放到了一旁的笔山上。 他的清音哥哥太累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还是可以做的。 第90章 和你在一起,我都喜欢 许是熬了一夜未睡,慕容清音睡得很沉,并没有因为容易拿走他手中的笔和眼前的折子而惊醒。 看慕容清音仍沉沉地睡着,少年想了想,将慕容清音抱上床。 少年轻手轻脚地给慕容清音脱了鞋袜和外套,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放好衣服,容易又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好锦被,还仔细地将被角掖好,免得他踢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容易才又自己回到书桌前坐下,翻开了折子。 看了一眼折子,容易皱眉。 犬戎? 呵。 容易冷笑。 前世小皇叔东征西战,但因为容昭掣肘,粮草武器都跟不上,西域和北疆一直未曾彻底归顺。 其中北疆最大的敌人就是犬戎。 犬戎依仗自身战力强悍,经常挟持周边小国侵扰大夏。 小皇叔曾在犬戎中了毒箭,以至于后来身体一直不太好。 到最后…… 容易眼底凝着冷厉的寒霜。 如今大夏四境统一的早,犬戎没有办法唆使月氏、楼兰,这些曾经的西域小国,所以亲自上阵了是吧。 少年提笔开始在折子上拟朱批。 大夏四境,最大的问题在西域和北疆。 要加强西域和北疆的驻军,最大的问题,还是缺银子。 容易笔走龙蛇,写下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其他国家也罢了,犬戎,他今生必要灭之。 少年星眸含霜,秾丽艳冶的面庞上带着比慕容清音更甚的冷厉。 …… 慕容清音的确太累了,前半夜看林止戈的加强西北边防的方案,后半夜又是处置孙琳琅,又是哄容易,着实一夜一点儿都没睡。 早晨和他们议事,若不是责任心够强,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当场就能睡过去。 好不容易和大家商议妥当,慕容清音看着折子,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慕容清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青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锦被盖的端端正正。 慕容清音捏捏眉心,掀开被子坐起来,就见容易正端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的写着什么。 “容易。” 慕容清音出声喊他,因为刚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笑意:“你在看折子?” 这小混蛋,今儿倒是乖巧。 “小皇叔醒了?”容易闻声抬头,看慕容清音醒了,笑着放下笔。 慕容清音容色淡淡,眼尾挑着抹浅浅的红色,带着惺忪的睡意,比之平日的冷漠多了七分柔和三分媚,让容易心弦一颤。 容易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小皇叔现在还累吗?” “不累。”慕容清音轻轻摇了摇头,人差不多清醒了过来,就准备下床。 容易握住他的手,将人拦住:“你再歇歇,我让人备了膳食,等送来了你直接用膳就是。” 他笑着解释:“折子我都看的差不多了,小皇叔放心就是了。” “你当我废了?”慕容清音挑眉,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哪能,我废了,小皇叔都不会废。”容易笑着哄他,“这不是心疼你……太累了。” 少年笑得促狭:“毕竟小皇叔,头一次自己——” “容易!”青年的脸瞬间涨红,就连耳朵都烫的要命,“你闭嘴!” “好好,闭嘴,我不说。”容易做了缝上嘴巴的动作,眼底的笑意却怎么收不住,那笑容便那么赤裸裸的溢了出来。 “你还笑!”慕容清音气急败坏地将人扑倒…… 容易笑着揽住慕容清音的腰往后倒下去:“小皇叔若是还不尽兴,我也不是不能继续。” “闭嘴!” 是慕容清音凶巴巴地声音。 “好,不说,我们直接做。” 这是少年轻柔而又轻佻的哄诱。 “唔……” 青年的话都被吞了回去…… …… …… 两人胡闹了一个多时辰。 慕容清音本来的确挺累,在少年竭尽所能地讨好下,只觉周身舒畅,神清气爽。 反倒是容易,缩在慕容清音怀里,简直要睡着了。 少年粉面含春,杏眸凝露,说不出的柔弱可欺。 慕容清音将人抱下床:“该,让你折腾。” 容易乖顺的蜷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他的侧脸:“那小皇叔喜欢吗?” 慕容清音脸一红,还是回答了少年的问题:“喜欢。” 喜欢的很。 喜欢到,连灵魂里都开出花来。 慕容清音从来不吝于回应容易的爱,甚至愿意给他更多。 青年低头吻吻少年的脸颊:“和你在一起,怎样都好,我都喜欢。” 两人收拾妥当,慕容清音命人进来布膳。 孙喜带着宫人进来,将饭菜摆好。 四菜一汤,不算丰盛,却也够吃。 容易一面给慕容清音夹菜,一面有些委屈地说:“其实我来的时候,从王府给你带了餐食,可惜你睡了,就让孙喜他们拿去吃了。” 慕容清音也给容易夹了他喜欢的菜,嘴角勾着笑容:“好,我知道了,一定很美味。” “那当然,我亲眼看着大厨做的呢。”容易哼了一声,笑着说。 “其实我想自己给你做来着,不过手艺着实不好……就放弃了。” 他夹起慕容清音放在他碗里的虾仁送进嘴里,笑得眉眼弯弯。 慕容清音这才发现,少年的手上有几道浅浅的伤口,皱了皱眉:“以后不要试了,你这双手不是拿菜刀的。” 他吃了枚鸽子蛋,声音有些不悦。 容易撇撇嘴,将手往慕容清音眼前一送:“你看看,好多伤口呢。” 少年撒娇。 一双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握住少年的手,动作轻柔而小心,仿佛捧着绝世珍宝,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是啊,好多伤口呢,再晚给我看一会儿,都好了呢。” 容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皇叔都会开玩笑了呢。” 慕容清音松开少年的手,低头:“赶紧吃饭吧,吃完来商议一下,看西北怎么解决。” “好。”容易笑着看他,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温柔如水,倒映着慕容清音的影子,藏匿着最深沉的爱意。 慕容清音安静地开始用膳。 容易也安静地捧起自己的饭碗。 少年的心底漫过一个念头。 犬戎,他要亲征,非得把犬戎踏平不可! 第91章 缺钱,就向有钱的要啊 用过午膳,孙喜带人将盘盏撤了,收拾妥当,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顺手关上书房的门。 慕容清音展开西北舆形图:“容易,来看看。” “西北的情况,我大概还记得。”容易也走过来,站在桌子旁看着舆形图,随手指了指舆形图上的某个点。 “这里,距离云都城一百四十里,地势极其险要。狭窄处仅容一人通过,准备充足的火箭滚石,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回忆着一线天的地势,抿唇想了片刻,又道:“一线天虽然险要,但绕过峭壁,后山有一条兽道,能走马。如果在这里修一处驻点,往前三十里修一个警哨,则进可攻,退可守。” 毕竟前世,他最后就是抢占了这里,卡住了犬戎进兵的通道,才获得了胜利。 那时候犬戎势力更强。 “好,我让嵇子绍回去办。”慕容清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容易去西北,最多就是到过云都城。 可是他却对一线天如此了解,从哪里知道的,自然不需要多问。 只是…… 一线天较云都城又突入北疆七百余里。 北地本就荒凉,人烟稀少,物料匮乏,每增加一砖一石所需的银钱,都比内陆高出不知多少来。 要在此地修筑据点工事,驻防练兵,银钱耗费绝不是小数。 慕容清音盘算着国库和自己私库的收益,只觉得手头紧的难受。 容易看了慕容清音一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小皇叔,我倒是有个想法,兴许能帮你解决眼前的难题。” “嗯?”慕容清音正低头看着一线天的位置,闻言抬头,看少年眼底星光闪烁,笑了笑。 “什么想法?” 慕容清音敲击着舆形图,浅笑着问容易。 “缺钱,那当然就得向有钱的要啊。” 容易勾唇笑着,眼睛微眯,恍若一只算计的火狐。 慕容清音摇头:“肯定不行,京中虽然有钱人多,但是都不傻,想找他们要钱,谈何容易。” “小皇叔交给我就是。”容易笑着勾住慕容清音的后颈,在青年柔和的浅绯色薄唇上按下一个轻柔的吻,“小皇叔,韶华阁借我用用啊。” 慕容清音被容易勾得火起。 他才二十五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偏又食髓知味,哪里经得住少年一再撩拨,决心找回自己的场子。 慕容清音忽然一手揽住容易的腰,将浅尝辄止后准备抽身的少年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慕容清音这一吻凶悍而又执着。 亲吻时,青年就像一头不知餍足地凶兽,贪婪地吮吸着独属于自己的蜜源。 以至于他松手的时候,少年两颊绯红,双眼朦胧。 一吻结束,慕容清音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你是皇帝,整个大夏,你想用哪里都可以,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他看着怀中的少年,低低地说,暗哑的嗓音带着动情的余韵。 容易被欺负的厉害,一双杏眼恍若两池春水,一缕红色自眼尾挑起,漾着无限春情。 少年大约是没想到小皇叔会忽然变成一头凶悍的狼,一时傻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慕容清音,红唇微张,似是在发出邀请。 慕容清音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唔……” 少年在慕容清音怀中软成了猫儿,只能无力地抓着慕容清音的衣襟,撑住自己绵软的双腿不至于站不住。 少年被勾得魂都飘了。 容易攀着慕容清音,迷迷糊糊地想,小皇叔的技术可真是取得了长足进步啊。 …… 两人缠绵许久,分开的时候都低低地喘息着。 容易软软地勾着慕容清音的脖颈,眼底都蕴着绯红,杏花春雨般的眸子又娇又媚,分外勾人。 少年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唇,轻声喟叹:“小皇叔,不要把你的权柄给下移给任何人,哪怕是我也不行。” 方才亲吻时,容易已经拆了发冠,如今满头青丝散落在肩头,更显得媚色无边。 说话时,少年的尾音上扬,勾得某人心底酥酥麻麻。 慕容清音觉得嗓子发干,抬手揉揉容易的发顶:“你的话,可以。” 他说,眸色幽深,似是一头面对猎物蓄势待发的野兽。 容易忍不住想要将人推开:“小皇叔,好哥哥,真不行了……” 少年眨着眼睛,泪汪汪地求饶。 他们才结束没多久,若再来一次,他又克制不住…… 真的会被榨干的。 “嗯?” 慕容清音狭长的凤眸中蕴着浓的化不开的欲望,闻言愣了愣。 片刻,青年笑了,眼底的欲望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慕容清音伸手捏了捏容易的脸,轻声笑着:“不闹你,和我说说你的计划?” 他说,声音还有些低沉。 容易眨眨眼,笑容纯粹无辜,一双眸子更是仿佛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澄澈干净:“就一个字:编。” “编?”慕容清音更感兴趣了,“小混蛋,你哪里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容易想了想,自嘲地笑了笑:“大概,上辈子和你斗智斗勇学来的吧。” “我?”慕容清音愕然,觉得这小混蛋是在污蔑自己。 “我怎么会……” “你当然不会,所以我才要会。”容易笑笑说。 少年恢复了力气,从慕容清音怀中挣出来,伸手拉过一张宣纸,铺开,开始介绍自己的计划:“宫里虽然银钱不算充足,但是那些有的没的,可以让豪门世家拿来炫耀撑门面的宝贝却是不少。” 他随手在纸上写了几件物品:“像这几件,其实不值钱,但是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足够世家争抢,可以作为压轴品出场。至于说最后一个重磅,我先保密。” 容易说着,抬眼看慕容清音,眼中噙着似水柔情。 慕容清音还是觉得有点儿古怪:“所以,你是想变卖家当?” 他似乎,也没穷到这个地步啊。 就算是掏私库,也不至于眼前就要变卖压箱底的家当了。 容易笑了:“小皇叔没去过黑市吧?黑市里有个行当,叫做拍卖行——” 少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黑市不知道,青楼总该知道啊。青楼女子梳笼之时,可都是价高者得。” 他勾唇笑着。 慕容清音一怔,冷笑一声:“容易,你可真懂啊。” 第92章 听说皇上要搞拍卖? 容易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澄清:“不是,小皇叔,我可没去过啊。我一直都在眼皮子底下……” “呵,这辈子没去过,谁知道上辈子是不是秦楼常客,楚馆旧人。”慕容清音勾着冷笑,语带讥诮。 “毕竟,上辈子我也没活到这时候。” 青年笑着说,那笑容仿佛拿笔画在了他的唇角,眼底却是寒潭冷水,纵然有风吹过,不起分毫波澜。 只要想到那种可能,想到他的少年可能会流连在香花乱蝶之中,想到那些男子女子会觊觎容易的颜色,贪恋容易的宠爱,慕容清音就觉得心底烧起了一把邪火。 妒火就像是毒液,渗入他的血液,沁进他的骨髓,让他只是想想,都冷了眉眼。 纵然知道慕容清音不会真的生气,容易还是觉得自己闲的。 好好地,提什么青楼。 少年上前攀住慕容清音的肩膀,一时哭笑不得:“小皇叔,清音,好哥哥,这可冤枉死我了。” 容易看着他的眼睛说,语气温软,漂亮的黑色眼眸里映着慕容清音英俊却清冷的面庞,绽开朵朵夭桃。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那柔软深情的眼神,心底那点没缘由的妒火便烟消云散了。 但是青年还是冷着眉眼,看起来有些恹恹地:“容易,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容易愕然,笑意更浓:“怎会,小皇叔吃醋,我高兴地很。”少年拉住慕容清音的手,十指相扣,“谁会不喜欢看爱人为自己痴狂的样子。”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别扭的扣住少年的手。 容易眼中的笑容愈发情深:“小皇叔陪我去看看,有什么用不上的可以拿来换钱?” “好。”慕容清音点头,将桌上的舆形图收起来,转身往外走。 容易追上去,重新握住慕容清音的手:“小皇叔可得看好了我呢。” 少年笑着说。 慕容清音冷冷地哼了一声:“还要我看,那不如不要。” 他嘴上说着,手里紧紧的扣住少年的手指。 容易心里的小人儿笑的都已经在地上打滚了,可是要照顾自家小皇叔的面子,于是脸上敛了笑容,只有眼底还有藏不住的笑意:“其实是我怕有人和我抢。”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忍不住更恼了:“你要笑就笑。” 这样显得他更幼稚了,哼。 “不笑。”容易嘴上说着,眼睛更弯了。 …… …… 皇上要在韶华阁拍卖一批珍宝的消息,很快在上京城传了出来。 市井里传的沸沸扬扬,说皇上这次将祖宗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而且还有一件特别要紧的宝贝,平日里从不示人 ,谁若能抢到,那可真是千秋万代的基业。 有人不信:“皇上为什么要拍卖啊,那不是变卖家当吗?皇上又不缺银子,这不是败祖宗家业么?再说,朝廷里是摄政王说的算,摄政王必定不能容他胡闹。” 有人信了:“皇上素日里只晓得吃喝玩乐,本来就是个嘴上没毛的熊孩子,胡闹那不是也正常吗?摄政王既然掌着朝中大权,那么纵容皇上胡闹,把孩子养废了也正常啊。” 有人觉得自己绝顶聪明,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必然是皇上想找乐子,摄政王宠妻,所以千金博美人一笑。” 众人只觉得这人大约是嫌自己的脑袋长得太结实了,立刻就散去了。 只余这人自己,有些不服气。 不是,谁不知道皇上是王爷养的小娇妻啊,怎么他们做得,他说不得么? 不管怎么样,皇上准备开场子拍卖的消息,算是人尽皆知了。 据宫里出来的知情人士说,此次拍卖,主打一个与民同乐: 既有几两银子就可以带回家的缂丝香包,也有据说价值不知几何的皇室秘宝。 至于说民间传说的那千秋万代的基业,据说是真的有,而且真的值得! 若是财力允许,甭管出多少银子,那都得拍回家! 这种传说多了起来,到后来,大家见面打招呼都变成了:“嗨,腊月二十的拍卖,你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啊! 甭管大件小件值不值钱,那都是皇室御赐! 哪怕是一个小荷包呢! 东西拿回家,将来留着传给子孙后代都是好的。 何况宫里出来采买的贵人可说了,凡是拍到东西的人,都可以让皇上或者王爷亲手给写一幅字! 皇帝的字! 摄政王的字! 想想都荣耀。 …… …… 皇宫里,慕容清音看着容易搞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觉得头疼了。 他伸手拿起一个有些陈旧的锦囊,是金色祥云图案的银底缂丝,打开,里面是一个已经闻不出味道的药包,和一张泛黄的护身符。 慕容清音:…… 青年捏了捏眉心,将手里锦囊放下,表情一言难尽:“容易,本王穷到这份上了吗?” 这,这玩意儿用了多少年了啊,还拿出来,丢人不。 慕容清音就要让李无名去取几个新的香囊来,这也太丢人了。 容易笑着拉住他:“我的好哥哥,就要这个,到时候你就懂了。” 少年又将那锦囊丢在一旁。 态度随意散漫,甚至带着点儿厌烦。 慕容清音诧异:“为什么要用一个旧锦囊?” 他是个正直的人,就算上辈子杀人无数,也从不玩阴诡计谋,都是明火执仗。 容易瞥了一眼那个锦囊,嗤笑一声:“我刚回宫那年,容昭赏我的。” 少年一边整理眼前的器物,一边说:“我记着当时给容和容许的是金珠两斛、南珠两斛,皇缎十表,容和还有一张嵌宝石的弓,容情容华两人是红宝石头面一套、点翠头面一头,皇缎十表,南珠两斛。” 他又笑了一声,瞥了一眼那个锦囊:“只有我收到的是一个缂丝锦囊,里面放了张据说是容昭亲自去出岫山上给我求来的锦囊。”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那个锦囊,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他什么时候上过出岫山,这不胡说八道吗。” 容易也笑了:“是啊,所以你看,他都懒得好好编个理由骗我,你还非得让我回宫。我那两年可真是,水深火热。” 少年贴在他的耳畔轻声说,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慕容清音赧然:“对不起,是我的错。” “所以,晚上去清凉殿好不好?忽兰婚房里的箱子,我藏在那里。”少年轻声笑着. “容易!” 青年的声音有些羞赧。 “小皇叔,好哥哥,你也喜欢啊。” 容易压低声音哄诱他。 慕容清音脸都红透了:“你,什么时候……” “好不好嘛?” “嗯。” 第93章 安国王与陛下一对璧人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韶华阁里早早地挤满了人。 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豪绅巨贾早早地就通过花钱占据了韶华阁最好的位子,钱出的最多的,甚至能在离主拍人最近的包间看拍卖—— 毕竟宝贝都在主拍人手里,离的近,才看得清。 一张门票又不贵,就算是最顶层的包厢,一个也不过白银百两。 那些有钱有势的贵人,谁在意呢? 四层一间包厢的价格在外头甚至翻到了千两白银,就这样,还有很多人上不了四层。 三层的包厢价格更便宜。 一楼大厅只要一两银子就能进。 实在进不来的,也可找里面的人代拍。 …… …… 慕容清音看着站在韶华阁唯一一个位于五层的房间里,看着楼下人头攒动。 再打开窗户,外头还混着羽林卫和天昊营的暗卫,还在卖力地往外兜售代拍服务。 慕容清音默默地关上窗户,回头看了眼悠闲地半躺在罗汉床上的容易。 少年后背枕着真丝粟玉软枕,手里拿着套九连环,懒洋洋地拆着。 慕容清音在他身边坐下:“为什么让他们去闹?” 把各层包间都留下,只对外放一两个,剩下的全都让天昊营的出去倒卖,浑水摸鱼…… 天知道,最后所有包厢都是千两银子一个卖出去的! 四楼的包厢甚至卖到了三千两! 容易笑着拆下一个环,解释道:“物以稀为贵嘛,京城有钱人多,百两银子一个自己买不稀罕,抢不到才稀罕。” “呵,那你干脆开始就叫价三千两银子。” 这样子搞的,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就是囤积居奇的奸商。 “那可不行。”容易放下手里的九连环,看着慕容清音笑了。 “小皇叔,他们只是有钱,又不是傻。” 要的就是发现自己的对头、邻里、同僚……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势,自己却还没能入场之后,那种百爪挠心的焦虑。 这个时候,有人开始兜售自己的房间,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会有人出手。 只要有一个人卖了,其他想要的人都会去找这条路。 到时候买到的不仅不会嫌弃价格昂贵,甚至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有本事。 可若是开始就报高价,那可是得挨骂的。 他想要的是银子,又不是骂。 ……慕容清音无奈:“你的意思,我傻?” “怎么会,你为人清正,哪里会在这些歪门邪道上花心思。”容易笑得狡黠,“你又不像我,专好钻营。” “胡说。”慕容清音还板着脸,语气有些生硬,手已经不自觉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自从意识到慕容清音有喜欢揉自己头发的习惯,容易就懒得戴冠了,只要不是正式场合,一头青丝总是随意绑着。 此刻,少年仰头看他,目光澄澈:“小皇叔,要开始讲故事了哦。” “嗯?” 慕容清音低头,果然,楼下的拍卖场里,主拍人已经站在四楼大厅的横空廊桥上了。 他的身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捧着个精致的檀木托盘,上面放着那个陈旧的缂丝锦囊。 慕容清音的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执着。” 容易笑了笑,伸手拉着慕容清音的手,将人拽进自己怀里:“你看嘛。” 少年扣着他的腰,声音娇气却不造作。 慕容清音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挣开,也便懒得挣扎了,心安理得的倚在容易怀里。 楼下的廊桥上,主拍人已经开始介绍眼前托盘里的锦囊了:“这个锦囊是当年安国王从乱军中救了陛下,送给陛下的,里面装的乃是安国王府老夫人给王爷求护身符。” “王爷当年救了陛下后,怜悯陛下,将锦囊给了年方五岁的陛下。” “从那日之后,陛下就日日戴着这锦囊,从不离身,多少次跟着王爷在疆场厮杀的时候,都靠着护身符的保佑化险为夷……” 主拍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安国王对皇帝陛下的情深意重,锦囊背后那段“情比金坚”的感人肺腑的故事。 慕容清音诧异地转头看向容易:“说错了啊,这怎么是……” 看到少年嘴角噙着的笑容,慕容清音忽然反应过来了,懊恼地垂下眼眸:“是我又犯蠢了。” 容易无奈的掰过慕容清音的脸,往他脸上亲了一口:“都说了,你只是不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也不在这里动心思罢了。” 慕容清音轻叹一声:“我这样不好。” “好得很。”容易轻轻吻吻他的唇,“你就负责做你的盛世明君,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诡就都交给我。” 慕容清音被他气笑了:“什么明君,又胡说八道,咱俩谁是君?” “你。”容易笑着,话语温柔而又虔诚,落下的吻也那样缠绵,“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傀儡。” “傻子。”慕容清音忍不住回应着少年。 …… …… 包厢里的温度开始上升…… 楼下,主拍人也已经把氛围调动了起来。 “……京城里如今谁人不知道,安国王与陛下一对璧人,两人能有今日的缘分,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这个锦囊啊!” “如今皇上将这锦囊拿了出来,只想给我们大夏的子民送一份福运。拍下这个锦囊的人,必然可以夫妻和睦、事事顺心……” 慕容清音被主拍人激昂的语调惊醒了,听到“一对璧人”,一时呆住,片刻羞恼成怒:“容易,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种话,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 纵然整个京城都知道他和容易…… 那也不能这样宣之于口啊! 青年的脸更红了,甚至带了些暴躁。 容易握着青年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哪有胡说八道,难道不是吗?” “这怎么能说……” 慕容清音尴尬地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男子与男子…… 青年那双凛冽而又清澈的凤眼里蕴着懊恼:“早知道,该管住你的。” 容易摸摸他的后背,劲瘦有力地纤长手指滑过他的脊椎,一路向下,安抚他躁动的情绪:“放心吧,没问题的。” 第94章 人间至宝,价高者得 慕容清音推开少年,站起来走到包厢的窗户边,看着下面火热地开始叫价。 缂丝锦囊的起拍价不高,只要一两银子。 主拍人一开口,立刻有人喊二两银子,接着便是三两四两的跟着…… 然后是十两二十两…… 眼看着一个不知道被容易扔了多久的破锦囊,叫价上了一百两,慕容清音一双眼睛都瞪圆了:“不是,他们有病,这东西……”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近乎天真的模样,忍不住又想将人拽进怀里欺负。 不过不行,这是在外面,清音哥哥要脸。 容易低笑一声,又将方才扔在一旁的九连环捡了起来。 想了想,少年扔下九连环,站了起来,攀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小皇叔,好哥哥,你管他,有钱拿就好。” 慕容清音也不是真的傻,只是一时转不过来,很快也便明白了。 青年摇了摇头,哼了一声:“到底是人傻钱多。” 他拨开少年的手,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送到唇边,忽然听下面有个女子的甜腻的声音喊道:“五百两!” 慕容清音的手一抖,一杯茶水一多半洒在了手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容易慌忙上前给他擦手上的水:“小皇叔,你小心点儿。” 他一面说一面站起来,端来冷水给慕容清音泡水。 “不碍事。”慕容清音看着容易捧着他的手泡在水里,觉得孩子大惊小怪,心底却又软软地贪恋着少年的温柔。 “茶又不烫。”他低声说。 “怎么不烫,孙喜刚送进来的。”容易不理他,硬将他的手按在水里,“都红了。” 慕容清音真不在乎,他听着楼下主拍人一声清脆的锣响,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容易,你收了多少锦囊?” “嗯?”容易愣了下。 “一个锦囊五百两……” 容易噗嗤笑出声来:“不能都这么搞,我的好哥哥,值钱的是故事。你当那姑娘买的是锦囊?她买的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啊。” “什么定情信物?”慕容清音哼了一声,“分明……” “不重要,对她来说是,那就够了。” 容易笑着,拿毛巾给他擦干手:“这种东西到底是小钱,就是热热场子,小皇叔别急,大头在后面呢。” 楼下还在一件一件过着。 许多都是慕容清音曾经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儿,几百两银子的价格也不高,但是都远远超出了东西本来的超高价。 慕容清音觉得太疯狂了。 小件的东西很快就被抢光了。 接下来,开始搬上来正经的宝物。 碧玉香炉、翡翠颈枕、赤金珍珠宝树、一人多高的珊瑚,影壁墙那么大的俏色玛瑙葡萄树屏风…… 还有前朝画圣留下的唯二两幅长卷,书圣亲手抄写的《黄庭经》,鬼工圣手拿羊脂玉雕成的江南水乡折扇…… 慕容清音觉得这些东西已经够疯狂了,价格也够疯狂了。 那面比寻常家庭的房间都大的屏风,已经是天下难得了,都还不算今天最极品的。 那么容易说的镇场子的大宝贝,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是比这些更让人震撼的? 哦,的确还有几件,可是那些,并没有拿出来啊。 容易说,好东西不能一次性都给他们看了。 所以,他留到最后的到底是什么? 慕容清音探究地看着容易:“你藏在最后的宝贝,到底是什么?” 容音笑了,少年的一双杏眼勾着两汪春水,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清音哥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没有吭声,也没动。 久到容易觉得慕容清音不会回应自己了,已经放弃等待了,少年无奈地笑了笑:“其实……” 慕容清音忽然将人拽进自己怀里,吻上少年的唇。 傻子,这有什么,值得他天天惦记着找借口。 容易没想到他的小皇叔居然这般大方,立刻投入进去。 他的小皇叔,永远都是这样,口嫌体直。 …… 许久,两人分开,慕容清音的手抵在容易胸前:“最后一件拍品,是什么?” 他低声问,声音有些急促,喘息也有些急促。 容易刚想开口,楼下,主拍人已经开口了:“下面是我们的最后一件拍品,也是本场拍卖最重要的、最引人瞩目的,相信大家之前都听过,也都有过猜测……” 慕容清音转头看着容易,容音勾唇,和主拍人同时开口:“神位。” “神位?” 慕容清音几乎是和观众同时嚷了起来。 “神位。”容易轻声笑着,“和卖官鬻爵一样,只不过,我卖的是神位。” 楼下,拍卖师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此次朝廷准备请立地神位,乃是楚州城隍。楚州是何等富庶而又博大地方,更不要说人口密集,香火鼎盛。如今,这个神位摆在大家面前,谁出价高,就是谁的!” 人群死一样的寂静,只有主拍人自己还在滔滔不绝,从神明请封讲到万世香火。 他其实并没有讲很多,也不过是讲了讲哪些神受的是世俗皇权册封而成神成圣,如今遍地庙宇,香火鼎盛。 最后,主拍人殷勤而又兴奋地敲下手中的锣:“现在,楚州城隍的神位开始竞拍,起拍价,十万两!” 全场死一样的寂静。 静到慕容清音怀疑是不是出了岔子,这个神位根本无人会出手时,楼下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苍老的声音:“二十万!” 慕容清音往下看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楼下并没有他熟悉的面孔,恐怕不是躲在包厢里,就是找了家里下人或者宗亲代拍,唯恐被他发现,他们有银子。 可惜了,慕容清音偏偏认得这人,这正是不久前回京荣养的涿州刺史刘存禄的管家。 慕容清音皱眉:“这老东西都能攒下二十万两闲散银子。” 刘存禄是个能吏,并不算贪酷,都能有这个能耐,其他人更不必说了。 “刘存禄干了二十年涿州刺史,有二十万闲散银子,不算过分。”容易懒洋洋地说,并不在意。 “小皇叔看着就好,这次,我非得让这些老家伙都好好吐一次血。” 少年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笑得恬静:“我倒要看看,这次谁能封神。” “这太胡闹了。”慕容清音看着下面忽然像疯了一样开始叫价,不过三五个回合,价格已经破了百万白银,脸都黑了。 “朝廷一年的税收不过白银五千万两,粮一千三百万石,他们转眼叫出的数,已经是全国一年多的税收了。” 此时下面的价格已经喊到了黄金一百万两。 慕容清音咬牙:“孟极,你去,看看喊价的都是什么人!” 妈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比他有钱! 第95章 容易,很容易 容易笑了起来,顺手把窗户关上了:“不喜欢就不看。” “我那是不喜欢吗?我那是……”慕容清音气的牙痛。 他那是眼红! 别说一个城隍,就是给他个真君,他都拿不出一百万两黄金! 那是一千万两白银! 青年已经自闭了。 虽然容易关上了窗户,可惜楼下声音太大。 “一百一十万两黄金!”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穿过紧闭的门窗传进房间。 “一百五十万两黄金!” …… 慕容清音转头看着容易:“问问兴扬道长,我把所有州郡的城隍全卖一遍行不行?” 都卖了他可以躺平几十年! ? 容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小皇叔,这个偶尔一次,卖的是稀罕钱,多了可就不行了。” 慕容清音当然懂。 他虽然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但是自己和容易的存在又由不得他不信。 何况,拍卖,当然是卖的稀罕,不稀罕了,也就没人来捧场了。 可是他气啊。 看容易还在笑,慕容清音瞪了他一眼。 可是似乎瞪容易也解决不了自己很穷这个问题。 青年恼极了,转头推开窗子, 容易笑着擦擦眼泪,看着慕容清音。 青年脸色面色极其复杂,又去将窗子推开,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仿佛他们是自己有杀父之仇的救命恩人一样。 容易想了想,上前从背后揽住慕容清音的腰:“小皇叔别气,我知道几座矿还没开发,回头让他们去开,里面还有两座金矿呢。” 慕容清音正在生气,闻言推了推容易:“开矿哪里有那么容易。” “有啊,容易就在你怀里。”少年笑了。 “嗯?”慕容清音回身,少年扑进他的怀里。 “看,容易。”少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漂亮的杏眸里闪耀着和煦春光。 慕容清音一时被他逗笑了:“嗯,容易。” 他也伸手回抱住他的少年,抬头吻吻少年的额头:“谢谢你啊,容易。” 少年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看着慕容清音,眼里立刻就闪上了粼粼波光:“小皇叔干嘛忽然这么客气,你打算当负心汉是不是。” 明知道少年在逗自己,可是容易泪汪汪地样子还是让他生怜。 于是慕容清音主动吻住他的少年:“傻子,爱你,只有你。” 容易得逞的回吻着他的神明。 看,这样小皇叔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神位最终以二百万两黄金外加一斛等大南珠的价格成交。 容易在征求慕容清音同意后,临时加了一单,将那斛南珠也拍了出去。 一场拍卖结束,慕容清音获得了将近三千万两白银的收入。 青年心满意足。 这笔钱,足够西北军用很久了。 甚至还能支撑他再强化一下西南和东南的驻防军。 银票到手,慕容清音早就忘记了大家都比他有钱这个悲伤的事实。 看,如今他也有钱了。 看慕容清音心情不错,容易靠在慕容清音怀里,趁势提出了要求:“小皇叔,我这次是不是表现不错?” “嗯。”慕容清音点点头,随手拆了容易的发带,扯着他的发丝玩儿。 容易无可奈何。 嗯,小皇叔的确高兴,难得看小皇叔孩子心性。 容易小心翼翼地试图把头发拽出来。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怎么,不给玩?” …… 容易摊手:“不是,房间里炭火太足,热,蹭在脸上不舒服。” “呵。”慕容清音冷笑一声,手上倒是很诚实地给他将发丝都整理到脑后,细细地梳理着。 “这样总好了吧?” “嗯,谢谢小皇叔。”容易甜甜地笑笑。 “小皇叔,和你商议个事儿。”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慕容清音胸前,一双长腿支在榻上,和年小时候一般。 慕容清音手指缠绕着容易的发丝,低头看看枕在自己胸前的少年:“什么事,你说。” 青年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易仰头看他:“不是什么都依我吗?” 小皇叔,怎么少句话啊…… 慕容清音勾唇,眼底清冷如秋夜月华:“说说看,什么事。” 容易轻声叹息,泪花便蓄满双眼:“清音哥哥……” “别来这套。”慕容清音将人按在怀里,不看他的眼睛。 小混蛋,先是铺垫了大半日,如今又想坑自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大概率是他绝对不会同意的事情。 “不管用了啊。”容易更无奈了,人老实了,眼泪倒是没收回去,“好吧,我想去北疆,犬戎,该处理了。” “你什么意思?”慕容清音猛地坐直身子,因为刚刚手里绕着容易的头发,果然拽的少年“嘶”了一声。 “……” 慕容清音慌忙松手:“抱歉,扯疼你了。” “真疼。”容易揉揉被扯疼的头皮,眼睛里刚刚收回去的泪花又涌了出来,“小皇叔你家暴!” “……” 慕容清音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你打老婆,男人不能打老婆。”容易委屈巴巴地控诉。 “……”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抬手拆了自己的发冠,将头发塞进容易手里:“你扯回来。” ……容易无奈,起身要给他绾发:“才不。” 慕容清音一把将少年拽进自己怀里,容易来不及松手,手里还握着慕容清音的头发就摔在青年怀里。 慕容清音面无表情:“好了,你现在也一样了。” ……容易觉得小皇叔简直过分了,怎么卖惨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不是,小皇叔你……”容易这次是真的被气哭了,“你是一点儿机会不给我啊。” 慕容清音揉揉少年的头发,给他顺起头发,拿自己的发冠束起:“你想都别想,就算要平犬戎,也轮不到你,我去。” 这小兔崽子,似乎对犬戎有着不同寻常的恨意。 只是战场厮杀,是以命搏命。 他怎么可能让容易去冒险。 容易垂眸,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直视着慕容清音的眼睛:“小皇叔,犬戎,我必须去,你拦不住我。” “是吗?”慕容清音不想和他吵,平静地看着他。 “你凭什么觉得,我的人,你用着会更顺手?” 大夏所有军队,都是他的私兵,容易,凭什么觉得如果自己不同意,他就能掌握了西北军? 第96章 小皇叔,犬戎必须我去 ……容易有些丧气。 少年垂下头来,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蔫蔫地:“所以,需要小皇叔同意啊。” “我不可能同意。”慕容清音一句话就否决了他的想法。 “你若有必须灭掉犬戎的理由,我可以去。” 在慕容清音看来,现在征犬戎,其实并不合适。 犬戎势大,如今的君主姚羌年富力强,本就是个好战的。 出兵,正合犬戎的盘算。 但是若是一定要灭了犬戎,也不是不行。 如今突厥归附,这两年受中原文化熏陶,一部分突厥人内迁,已经和大夏百姓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还在草原上放牧的,也受中原文化教化,开始说大夏的语言。 如今突厥人吃得饱穿得暖,有学上有书读,日子过得不要太好,也不怎么想着反叛了。 突厥贵族们过的更舒服,出则宝马香车,入则亭台楼阁。 美人在怀,美酒在手,不比在草原上放马舒服? 忽兰公主前些日子还上书说自己最近太无聊了,想要去西北军中玩玩,不然就只能再娶两房郎君了。 慕容清音转头让清风馆给她送了四个小郎君过去。 玩个鬼,玩她的小夫郎去吧。 没有了突厥这个隐患,西北只剩犬戎,压力的确不大。 慕容清音计算着西北兵力和粮草供应能力,皱了皱眉:“今年不行,明年吧,入冬后,我亲自带兵去。” 如今犬戎锋芒正盛,现在开战,就算能赢,损失太大了。 银钱还好说,军士必然会大量伤亡。 虽说慈不掌兵,但是如果可以,慕容清音还是希望能少死几个人。 他见多了战争,更希望能守住大夏四境,从此不再有战争。 毕竟,他东征西战十数年,就是为了大夏百姓从此不受战争之苦。 所以若非必须,他不想开战了。 但是容易前世比自己活得更久,知道的更多,他若是坚持,那么一定是有需要灭掉犬戎的必要。 只是,慕容清音不是容易,他并不知道,活了两世的少年其实骨子里是个疯子,是一个只为他活着的疯子。 容易只会在意慕容清音的死活。 什么万民,什么天下,甚至他自己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 他想灭掉犬戎,唯一的理由就是前世慕容清音奉命征犬戎的时候中了毒。 听到慕容清音这样说,容易叹了口气:“小皇叔,有没有可能,我比你更擅长对付犬戎?” 在容易看来,现在正是收拾犬戎的最好时机。 犬戎虽然势大,但是今冬犬戎境内气候极寒,如果他的记忆没错,冬月之后,犬戎连降半月大雪,雪压塌民房无数,战马缺乏草料,冻饿而死甚多。 犬戎还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就是内政。 今年,犬戎王姚羌的弟弟姚呈已经暗中笼络了相当强势的力量,姚羌看似地位稳固,实际岌岌可危。 前世两年后,姚羌正是死在姚呈手里。而他也是借着姚呈叛乱的机会,才能一举踏平犬戎。 刚入冬,他就已经让孟字营带人,暗中去犬戎散播谣言,帮助姚呈谋逆了。 他甚至帮助姚呈策反了姚羌几员大将和心腹重臣。 无他,就是为了帮犬戎尽早乱起来。 可是这一切,小皇叔并不知道。 慕容清音挑眉:“怎么,你之前带兵打仗去了?” 小混蛋,前世这么能干的吗? 那他回头可得好好压榨压榨这个小混蛋。 容易的笑容有些无奈:“清音哥哥,我的好哥哥,你真以为十万冤魂那么容易凑出来?” 为了集齐十万冤魂,他最后的十年一天都没上朝,全部都在打仗。 他最后的底线就是,不让士兵枉送性命,要打,就打有把握的仗。 倒不是他多善良,只是说这些人都是他小皇叔带出来的,是小皇叔留给他的。 也不知道他死之后,那么大一个大夏,他留下的人管不管得了。 慕容清音怔了怔,心底那片柔软被少年惨兮兮的语气戳中。 是,他为了送自己重生,制造了十万鬼魂。 慕容清音很想把他按倒打一顿。 胡闹,他的命哪里值十万人。 可是他又不能。 容易,都是为了他。 他享受了容易的付出,没有资格指责容易枉造杀孽。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将容易揽进怀里:“其实,你守住大夏就够了。” “我没有败坏大夏。”容易吸了口气,对慕容清音解释。 “我的确是一直在打仗,但是我没有让大家枉送性命。”容易低声解释,“我其实,赢得都还挺漂亮的。” “好。”慕容清音捏捏少年的脸,“我信,我带大的孩子,不会视人命如草芥。” “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容易勉强笑了笑,觉得自己的理由说出来可能会挨骂。 “那是为什么?”慕容清音好奇。 容易挠了挠头,声音小小的:“因为,兵权是你留给我的,他们都是你的人,所以,我不想他们枉送了性命。” “嗯?” 慕容清音愣了一下,被气笑了:“我可真是谢谢你这么惦记我。” 该夸他吗? 说他重视自己?自己和他说过的话,他是一句都没记住。 说他不重视自己?你瞧,他对自己留下的兵,都能如此在意! 真他妈一个熊孩子。 容易不在乎:“所以,小皇叔,你应该试着相信我。征犬戎,年后就是最好的机会。” “那也不能你去。”慕容清音算是接受了他给的时间。 “这不是前世,我的人也没有和你磨合十年。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去。” 容易不肯:“你根本不了解犬戎,我去!” 他绝不会让慕容清音再和犬戎交手,他不允许发生前世的事情。 “怎么就这么犟,难道你觉得带兵打仗,我当真不如你了?” 慕容清音冷下脸来,冷冷地看着容易。 容易这么坚持,只能说与犬戎之战很危险,那么他怎么可能让容易再去涉险! 容易叹了口气:“小皇叔,征犬戎,对我来说信手拈来,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天灾人祸,是命里过不去的坎儿。” 他知道小皇叔前世很多记忆还是没有,只觉得无奈。 “你前世……” “爷,皇上。”梼杌像个傻子一样忽然在外面敲门了,“客人们想要的题字内容都整理好了,两位主子看看?” ……容易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小皇叔,我两辈子都想问,你到底从哪个熊洞里把梼杌挖出来的,蠢成这样?” 每次出现的都恰逢其时的好啊,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和小皇叔提一次前世。 慕容清音看着门口,苦笑:“他是我的伴读,家生子,没办法。” “……这么蠢的伴读,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容易嗤笑一声。 慕容清音也没办法,起身拉开包厢的房门,接过梼杌手中的册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还有一件事。”梼杌没有发现两位主子脸色都不太好,自顾自地道,“刚刚宁远伯府来报,庆善公主殁了。” 第97章 看,这就是差距 “什么?”慕容清音一惊,“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先说!” 这个蠢货! 梼杌洋洋得意:“我要是先说了这个,您就没心情看客人们要的题字了。爷,怎么样,我聪明吧。” 青年咧开嘴笑了,笑得像只蠢熊。 “是啊是啊,你真聪明。”慕容清音一眼都不想多看到他了。 “行了,谢谢你这么聪明,你赶紧下去休息吧。” “得嘞,谢谢爷。”梼杌乐呵呵地,就准备关门出去。 “等等,让孟极别查人了,带宁远伯府的人上来。” 慕容清音皱眉吩咐。 “啊?”梼杌愣了,“为什么还要让宁远伯府的人上来啊?我让他回去了。” ? 慕容清音头都大了:“孟槐,立刻带人去将宁远伯府的人追回来。另外,吩咐朱雀,让羽林卫围了宁远伯府,一应人等均控制在府内不许走动,有擅动者,格杀勿论。” 孟槐带着几个暗卫从暗处出来,应了声“喏”,消失在厢房里。 “爷,这?”梼杌呆呆地看着慕容清音,不知所措。 “没你事儿了,你下去休息吧。”慕容清音叹了口气。 “哦。”梼杌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但是王爷没有说什么,所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祸。 不是大祸就没事儿。 于是青年当真顺手关上门,心安理得的下楼去了。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这棒槌,这辈子一定是蠢死的。” “哈。”容易忍不住笑出声来。 “清音哥哥,你这个……该说不说,是个忠心的。” 瞧,清音哥哥的命令,他是毫无疑议的执行啊。 慕容清音瞪他一眼,哼了一声:“别管梼杌了,庆善公主怎么办?” 好好一个人,嫁入宁远伯府才不足五个月,就突然没有了,若说其中没有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一条狗都得上去多闻两鼻子。 只有梼杌这条傻狗,居然理所当然的认为没问题,让来报信的人回去了! 容易耸了耸肩,满不在乎:“无所谓啊,怎么死的都一样,朝越都会咬定是被宁远伯府折磨死的,哪怕她真的是突发疾病。” 少年的声音清清冷冷,甚至带着点儿嘲弄地笑意。 那女人自找的,他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分给她。 少年在床上坐下,靠在床柱上,抬头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想怎么办?” 怎么办? 能怎么办? 当然是要利益最大化。 慕容清音在桌边坐下,指节轻叩着桌面。 现在就看宁远伯府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了。 孟字营的动作极快。 只不过是半刻钟的工夫,孟槐就将人押了上来。 孟极也跟着上来:“王爷,已经问明白了。” 他顿了顿了,继续回禀:“据这人说庆善公主是因为暴虐善妒,凌虐死了府上的一个侍妾,被辛二公子责骂了几句,一时想不开,夜里就投湖了。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没了。” 孟极接着说道:“来报信的小厮是个在门房呆着的杂役,对府上事务知道的不多,从他身上问不出更多了。属下已经让人转告朱雀,将宁远伯府后院管事的管家和婆子都带来了。” 青年顿了顿,又指了指孟槐手里的册子:“王爷要的情况,属下也都整理好了,王爷闲了随时过目。” 容易舒服地喟叹一声:“小皇叔,你看,这就是差距。” 慕容清音又捏了捏眉心:“孟极,闲了你带带梼杌,让他别蠢得令人肝肠寸断就行。” “嗯?”孟极愣了下,“王爷,属下最近是什么事做得不好吗?” 怎么突然交给他这么难的任务? 王爷是想活活难死他? 慕容清音无奈地笑了两声:“罢了,随缘吧,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人来了让朱雀直接带上来就行。” “喏。”孟极答应,看孟槐放下册子,两人一起出去,后面的那个顺手关上了房门。 看孟极出去,容易笑得打跌:“哈哈哈哈,小皇叔,同样都是你带出来的人,你自己瞧瞧。” 慕容清音气恼地瞪了容易一眼,忍不住闭上眼睛,笑吧,笑死他。 容易笑着上前从背后拥住他:“好啦好啦,梼杌蠢又不是你养出来的,你生什么气。” “知道了,就你不蠢!”慕容清音回头瞪他。 容易摊手:“我要是也这么蠢,应该早就被小皇叔捏死了。” 少年好看的杏眸里是如水的温柔,嘴角勾着月华般的笑意。 慕容清音被他逗笑了,胸中的烦闷一扫而空:“是啊,你要是这么蠢,活不过十二岁。” 少年娇笑起来,一笑便仿佛绽开了夭桃秾李,勾着慕容清音的脖颈歪进他的怀里:“那,哥哥要不要好好心疼人家?” “本王还不够心疼你?” 他贴着少年的脸,耳鬓厮磨,回应着爱人的爱意。 容易决定把话题拉回来:“小皇叔,你可能不记得,但是我还记得,前世你去征伐过犬戎,结果是中了毒箭,后来的种种,也都和这个有关。” 少年翻身,和慕容清音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小皇叔,别去冒险,让我去,好不好?” 他不能承受前世的后果,他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了。 “嗯?”慕容清音愣了愣。 “我前世还征讨过犬戎?那我的确不记得了。” 他皱了皱眉,也看着容易:“那你怎么能保证你不受伤?” 既然前世是自己去中了毒箭,那么谁敢保证,这支箭如今不会射在容易身上? 如果是那样子,他宁可自己去。 容易无奈。 看吧,他就知道说出来有危险,小皇叔更不肯他去了。 少年叹息一声:“凭我前世也是这时候去的。” 他撒谎说,面不改色。 他前世晚去了两年,但是他将前世本该两年后发生的事情提前了。 而且,今年大夏粮食丰收,嵇子绍回去前刚刚带了新的武器装备,龙骧军如今正是强悍的时候。 总比他前世四处征伐、疲惫不堪的军队战力强盛。 容易的谎话说的心安理得:“小皇叔,凭我曾经将犬戎屠灭过,凭我曾让他们变成大夏的一部分,再也无力反抗。” 第98章 死了的庆善才是好庆善 慕容清音沉默了片刻,开口了:“前世,那箭上,是什么毒?” “乌头毒,是南地特有的,大概是从婆罗门之流的地方弄到的。” 容易开口解释:“毒并不难解,难的是因为那个箭镞……那个箭镞所用材料极其古怪,入体后会炸裂,让箭镞炸成菊花形状扎进皮肉……” 他看着慕容清音,眼睛上又蒙了一层水雾:“拔不出来,要拔出来,要从心口硬生生剜去一块肉,而且……” “我懂了。”慕容清音将容易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让容易受这样的罪,他想想也要心痛死了。 既然这样,他更不能让容易去了。 知道了,他就可以防范了。 不会重蹈覆辙。 当然也就不用担心他会与前世一般,因此而落下病根。 慕容清音轻抚着少年的后背,低声安慰他:“放心吧,我不舍得你伤心。” 容易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更难了。 早知道不说了! 小皇叔怎么能这么倔。 宁远伯府的管家和管事婆子很快就被带来了。 跪在包厢的屏风外,两个人瑟瑟发抖。 慕容清音几乎没怎么费力气,两人就全部交代了。 宁远伯府不过是个落魄侯府,娶了庆善公主之后,便想方设法侵吞庆善公主的嫁妆。 可惜庆善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将手里的嫁妆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都不肯往外掏。 宁远伯府眼看着拿不到庆善公主的嫁妆,便出了这个昏招,将庆善公主推进了院子里的荷塘中。 “蠢货。”容易冷笑一声。 想要庆善公主的嫁妆,手段多着呢,偏偏用了最蠢的一种。 现在好了,小皇叔头痛去吧。 其实让容易说,这件事也好办。 若是朝越懂事,乖乖地不要闹,那么也不是不能给他们点儿补偿。 若是朝越非得闹腾,得寸进尺,也不是不能顺便把朝越灭了。 反正,怎么都可以利用。 无论对朝越还是对大夏,只要拿捏得好,总有利可图。 容易懒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指甲,盘算着该怎么利用庆善公主的死,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南北两线同时开战,小皇叔就没有精力和自己争了吧? 或者,利用庆善公主的死,制造点儿别的小皇叔不得不留在京中坐镇的麻烦? 少年漂亮的眼眸里波光流转,盘算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机。 慕容清音让孟极把人带下去看好了。 至于宁远伯府…… 相关人众都被朱雀带人关进了牢里。 不相关的仆从婢女,没有卖身的交由家人领回。 卖身了的,当然是交给有司重新发卖处置。 偌大一个伯府,顷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慕容清音早就想下手了。 一些前朝的勋贵,早就该清理了。 奈何世家势大,当初容昭又与旧世家狼狈为奸,将他们留了下来。 哪有新朝世家力量就尾大不掉、积重难返的? 偏偏大夏就是。 慕容清音心底盘算着,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清理清理前朝留下的这些沉疴痼疾。 小夫妻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没有人在意庆善公主。 毕竟,死了的庆善才是好庆善。 慕容清音盘算着,开口喊人:“梼杌。” 梼杌立刻推门进来:“爷。” “让重明到勤政殿见我。”慕容清音沉声吩咐,扭头看他的少年,“走吧,回宫。” “好。”容易笑着答应,拉着慕容清音的手站起来,顺势往慕容清音脸上一吻。 慕容清音脸上一红,瞥了梼杌一眼,看那棒槌已经转头看门外了,这才松了口气。 还行,没蠢死。 回到宫里,容易第一次主动要去御书房。 慕容清音挑眉:“呵,这都多久了啊,你还记着你有老师?” 青年调侃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容易哼了一声:“清音哥哥说这话,合适吗?” 这段日子是他不想上学吗? 他是没办法上学啊。 慕容清音并不惯他:“说的好像你能上学的时候,很愿意上学一样。” ……容易觉得,这样的清音哥哥一点儿都不可爱。 少年哼了一声,泪汪汪地眼神无声地控诉他。 慕容清音从袖袋里掏出手帕,轻车熟路的给少年拭去泪水:“得了,上学去吧,喏,册子拿着,题完字记得盖玺印。” 慕容清音顺手把手里拍卖结束送来的册子塞进容易手里。 ? 容易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册子,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清音:“不是,小皇叔,我自己写?” 少年瞪大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是说,他俩一起吗? “梼杌,我的私章给皇上。”慕容清音声音淡漠清冷。 梼杌不知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将慕容清音的私章找出来,送到容易手里。 容易不想接。 慕容清音勾唇,笑若朝阳,灿烂明媚:“怎么,本王的私章皇上看不上?” 容易许久没见过慕容清音这样的笑容了,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地将私章接到手里,眼底已经波光粼粼了:“小,小皇叔,你干什么……” 不是,他最近很乖啊,为什么小皇叔又是这种表情。 慕容清音忽视了容易眼底的泪花,心满意足的收起笑容:“乖,我要是没记错,你会我的笔迹,所以,你都写了。” …… 容易默默地将私章收进袖袋,眼睛里的泪花儿更汹涌了:“清音哥哥,我不是你的……唔。” 慕容清音忽然吻住少年,将他剩下的话堵在唇齿之间。 在少年错愕的眼神中,慕容清音在他耳边低声道:“闭眼。” 少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慕容清音温柔地吻去少年的泪水,在他耳边低语:“你永远是我最爱的。” 容易感动的揽住慕容清音的腰身,就听到最爱他的清音哥哥继续道:“这不影响你多干点儿活。” ……容易满心的粉红泡泡全破了。 很好,清音哥哥都会耍无赖了。 容易觉得自己可真是厥功甚伟。 瞧,他的清音哥哥终于从一尊冷冰冰地神像,变成了鲜活的人。 只是,能不能不这么欺负他啊? 他晚上已经要多干很多“活儿”了,怎么白天还要多干…… 当他是牲口用么。 嘤。 第99章 老师,不如朕给您磕一个? 不管容易愿不愿意,慕容清音还是将所有的题字任务都交给了他。 主意是他出的,活儿当然得他干。 容易捧着册子来到御书房,申知义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容易,申知义摸了摸胡子:“今日太阳从西边出的吗,皇上居然肯来御书房了?” “老师就不要嘲笑我了。”容易无奈地笑了笑,在申知义面前完全没有在慕容清音面前的娇气。 “我最近的情况,别人不知道,老师难道也不知道啊?” 养了许久,少年的脸色还是微微有些苍白,看得出大病初愈的样子。 申知义对于自己这个学生一言难尽。 你说他混蛋吧,他知书达理,尊敬师长。 你说他懂事吧,他能逃课绝不在书房呆着。 若不是安国王几次三番上门求他,申知义真想撂挑子。 可是看着少年笑得彬彬有礼的模样,他又不忍过于苛责。 也没法儿苛责啊,安国王宠着呢。 申知义气呼呼地坐下:“所以,请问皇上今日来御书房有何贵干啊?” 说起来,他的确也没必要将皇上拘在御书房。 毕竟皇上的学问不差的。 他其实能教皇上的也不多了。 容易将手里的册子放下,恭恭敬敬地给老师行了个稽首礼,倒将申知义吓了一跳。 “皇上这是做什么?” 申知义猛地站起来,因为起的急了,险些将凳子掀翻。 这小子可从来没有如此恭敬地给自己行过大礼,这让申知义怀疑自己是准备去见先皇了。 “求老师教我,我想亲征犬戎,怎么能说服小皇叔?” 容易直起身子,直视着老师的眼睛,诚挚地问。 “胡闹。” 申知义更气了,手中端着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皇上怎能如此胡闹!” 堂堂一国之君,怎可动不动就御驾亲征!上次去云都城他就很不赞成,这次居然还想去犬戎! 容易叹了口气,一双杏眼蕴着水汽:“老师,我真没办法了,您帮我想想办法啊。” “……”申知义愕然,不是,他就说了一句,这怎么还哭了啊。 申知义震惊地看着容易当场给自己表演了一个梨花带雨。 少年哭的眼眶都红了。 申知义忽然就急了:“不是,皇上您哭什么,您,您别哭……这让安国王看到,还以为老臣……” “求老师帮帮学生。”容易就要再次跪拜。 申知义吓得一个箭步窜上前,堪堪在容易跪下前将他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君,老臣是臣,您这是要折煞老臣。” 可不能再跪了啊,他真受不住啊! 容易不管,容易甚至准备耍赖:“您要是不帮我,我不仅给您跪,我还再给您磕一个。” 一个不行三个,三个不行五个,早晚到他同意为止。 …… 申知义气急:“堂堂君主,怎么还耍赖!” 容易不管:“那您帮我想个办法。” 申知义深深地吸了口气,简直想当场辞官归家:“皇上就把这副死缠烂打不要脸的样子拿来对付王爷,什么条件王爷不答应您?” 老爷子被气急了,一辈子温文尔雅的人,第一次对君主阴阳怪气。 容易哭的更凶了:“试过了,小皇叔不理我。” 申知义气结:“皇上都没办法,老头子我更没办法!” 谁不知道,安国王都快把皇上宠上天了,要星星不给月亮。 皇上都无计可施,他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能干什么? 去送人头吗? 容易不管,直接拽住申知义的衣袖:“我知道老师有办法。” “老臣能有什么办法!”申知义气急,简直想动手打人。 若是眼前的人不是皇上,他保证揍一顿。 容易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申知义:“谁不知道老夫人当年可看不上老师,老师……” “皇上别说了!”若不是大不敬,申知义简直想扑上去捂住容易的嘴。 容易冷笑:“所以呢?” …… 申知义愤愤地瞪了容易一眼:“有什么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又不是只有泼妇能用。” 老爷子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 容易震惊地看着申知义。 人前衣冠楚楚、从容守礼的老爷子,人后居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 容易想了想,自己去慕容清音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想,他怕慕容清音直接给他吊梁上。 毕竟他的清音哥哥真的敢。 容易叹了口气:“老师,没别的办法了吗?” 他哭太多了,这招不管用了。 ……申知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 “皇上和王爷都年轻,没什么不是……不能解决的,一次不行,就两次嘛。” 老爷子两手比划了一把,挤眉弄眼,看着滑稽极了。 ……这次轮到容易脸红了。 行吧,回去试试,大不了花样多一些,兴许清音哥哥一高兴,就同意了呢。 容易叹气。 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惨的皇帝了。 申知义看着容易惨兮兮泪汪汪的样子,重新坐下,拿起书卷:“皇上既然已经来了,别走了,今日的课还是得上。” ? 容易愣住:“老师,您……其实不必这么敬业。” “皇上若不上课,老臣就去告诉王爷,您今日问老臣的事。” 申知义一脸无赖。 ……合着,读书人也会耍无赖啊? 容易似笑非笑:“那朕也只能去拜访师母,问问师母,老师平日……” “皇上,老臣今日累了,向您请一天假,您改日再来御书房吧。” 申知义二话不说,收起书,转身就走。 容易勾着唇笑了一声。 老师想什么呢,怎么还和自己比谁更无赖啊。 他打小兵营里长大的,前世基本都在兵营里厮混,比无赖,老师一介书生,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己。 容易放下册子,打开名单,铺开宣纸,叹了口气:“孙喜,研墨。” 先把活儿干好了,干好了,兴许小皇叔一高兴,更好哄了呢。 容易提笔,开始按照客人们的要求写字。 他为什么当初要做这个承诺啊。 他本以为,大家都会要小皇叔的题字,按照小皇叔的认真性格,肯定是亲力亲为,不假手别人,自己可以歇歇。 结果,小皇叔让他写? 容易又叹了口气。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第100章 皇上的确比王爷合适 勤政殿里,慕容清音剑眉微蹙,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砚台里搅动着。 现在往朝越送消息,不用出正月,朝越就会来人,最不济也会传个消息回来。 到底要怎么才能将这件事的利益最大化,是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 三月春闱,四月春猎,容易还惦记着犬戎…… 慕容清音扔下手里的笔。 真烦。 重明一脚踏进勤政殿的时候,就看到慕容清音已经在拆手里的毛笔了。 好端端一支狼毫,硬被王爷揪成了个和尚。 重明:…… 王爷,这是被皇上附体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来的时候不对。 重明犹豫着往后退了两步,觉得应该等王爷揪完了再进门。 可惜慕容清音耳聪目明,稍微一点动静便抬起头来。 “你干什么?”慕容清音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外进退两难的重明,眉峰蹙地更紧了。 “来了不进门,怎么,大殿里有老虎还是外头有花?” …… 重明觉得,王爷比老虎可怕多了。 他能打老虎,不能打王爷。 所幸重明表情控制能力极强。 青年面无表情的进入大殿:“王爷有烦心事?” 慕容清音将手里已经秃了的笔顺手丢进炭盆里,看火舌窜上来,吞噬了光秃秃的笔杆,对重明道:“坐吧,庆善公主的事情,你和白泽辛苦辛苦。” 其实不用慕容清音说,重明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几个方案。 此刻听慕容清音吩咐,重明点头:“王爷放心,朝越那边,不是大事。” “朝越的确不是大事,现在的问题是,容易那个小兔崽子,想去征讨犬戎。” 慕容清音看着炭盆里变成灰白色的笔杆:“入春后朝里大事也多,本王,分身乏术。” 重明觉得王爷着实把皇上护的太好了。 青年叹了口气:“王爷,皇上想去,您就让他去吧。” 他复盘过皇上在云都城打的那几场仗,真不比王爷差。 何况王爷和皇上的情况,他们几个暗卫首领谁不了解啊? 真论领兵打仗,皇上两辈子的经验,可一点儿都不比王爷少。 王爷是不是太小心皇上了啊。 慕容清音抬头,瞟了重明一眼,似笑非笑。 重明立刻转开目光。 不是,王爷…… 怎么还吓唬人啊。 他是建议皇上去带兵,又不是建议皇上去送死。 “怎么,小兔崽子给你好处了?”慕容清音嗤笑一声。 重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请罪:“王爷……” “行了,没怪你。”慕容清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重明放下心来。 好的,王爷的确没怪罪自己,王爷就是心情不好。 重明决定大着胆子再劝两句:“王爷,过年皇上就十八了,您十八的时候,在松江……” “行了别说了。”慕容清音更烦躁了,“我自小就在死生一线,习惯了,他何曾受过这种罪。” …… 重明觉得,王爷不像皇上的…… 王爷比先皇更像皇上的爹。 重明默默地闭上了嘴。 算了,皇上想出去,还是自己努力吧。 他真的尽力了。 片刻,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是,他的确比我合适。” 青年眉眼低垂,似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为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 慕容清音顺手又折断了一支笔:“重明,年后你和容易一起去吧,别人我不放心。” 沉默片刻,慕容清音还是松口了,神情落寞。 重明忙站了起来,郑重地答允:“王爷放心,属下必定竭尽全力辅佐皇上。” 慕容清音觉得更烦了:“滚滚滚,你这样子,让本王觉得是在托孤。” 重明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爷觉得不像?” “滚!” 回应他的是迎面扔过来的一本折子。 重明笑着躲开,拱手行礼:“那属下先告退了。” “赶紧走!” 慕容清音骂了一句什么。 重明笑着出去了。 慕容清音气不过,又丢了一本折子出去。 混账。 碍眼。 …… 容易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手腕都要断了。 天知道他从下午进了御书房,到底写了多少字。 容易看了一眼手里慕容清音的私章。 如果他给自己写一道手谕,盖上这枚私章,是不是就能顺利去犬戎了。 片刻,容易叹了口气,将私章重新收起来。 他还是想办法说服他的清音哥哥吧。 容易抓了抓头发,好烦啊。 少年先回乾照宫换了身衣服。 来到勤政殿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末了。 进门前,容易想了想,顺手拆掉了发带缠在手上,任由一头青丝散落肩头。 一进房间,容易先看到了地上丢着的两本折子,愣了一下,弯腰将折子捡起来。 慕容清音听到有人进来,抬头便看到他的少年俯身捡起地上的折子,青丝委地,分外柔媚。 ……慕容清音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小混蛋,又想用美人计了? 他故作不见,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 容易站起身,看慕容清音并没有抬头,无奈地努了努嘴,走到慕容清音身边,将折子放到一旁,伸手抽走他手中的湖笔:“好哥哥,我来了你也不理理我,难道折子比我还好看吗?” 少年在书桌前蹲下,趴在桌子上看着慕容清音,杏眸凝露,委屈巴巴的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揉揉少年的青丝,表情清冷:“满意了吗?” 青年一边说,又翻开一本折子,想去拿笔。 “哼。”容易伸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清音哥哥,好哥哥,你理理我。” 少年撒娇,握着慕容清音的手不松手。 慕容清音伸手一拽,少年顺势坐到书桌上,还不忘随手将砚台笔架推到一旁,一双眼睛看着慕容清音,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闪动着似有若无的星辉。 少年的声音软软地,有些失落:“你若不理我,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泪大颗大颗跌碎在自己的衣袍上。 慕容清音愣了,伸手想给容易擦去泪水。 青年抬手的时候,一滴眼泪恰好落在他的手上。 明明只是一滴眼泪,却仿佛是滚烫的,灼的慕容清音心头一颤。 明知道自己眼前的少年是泪失禁体质,爱哭、会哭、擅长哭,慕容清音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青年叹息一声,将容易揽进怀里:“没有不理你,只是怕你闹。” 傻子,怎么舍得不理他。 容易将脸埋在慕容清音肩头:“清音哥哥。” 第101章 小皇叔同意朕去讨伐犬戎啦 慕容清音安抚地拍拍少年的后背,将少年从桌子上抱起来,看到少年的衣着一愣:“什么时候让人做的?” 少年身上是一袭朱紫色龙袍,与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的龙有五趾,其余的,就连花色鳞片都如出一辙。 慕容清音想到自己在虚幻中看到的前世容易。 那个青年一身朱紫,孤寂地站在黑暗中,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时空变迁、星河流转,也不能改变的深情。 慕容清音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揪了一下。 那个少年,曾经自己守在黑暗中十八年。 他把自己一生最好的岁月埋葬在无边的夜色中,从此只为一件事活着。 慕容清音垂下眼眸,不再看容易。 好在容易也没有察觉慕容清音的异常。 少年满心都想着怎么能让慕容清音同意自己带兵去西北。 “醒了没多久,就让他们做了。”少年搂着慕容清音的脖颈,垂眸,鸦黑的羽睫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想和清音哥哥穿一样的。” “真胡闹。”慕容清音挥散心头纷乱的思绪,低低笑了一声,抱着少年往床边走。 “字都写完了?”他低声问,声音带着笑意。 “写完了。”少年的声音也低低的,兴致不高,甚至有些委屈,“手都要断了。” 慕容清音将少年放在床上,拉过他的手,轻柔地给他揉着手腕:“又不是非得明日给他们,何必这么赶?” “想好好表现,哄着你同意我去北疆。”少年左手勾着慕容清音的发丝,噙着一抹笑容看他,眼底情丝缠绕。 “我若不同意呢?”慕容清音挑眉,唇角带笑,眼底一片清冷。 容易叹了口气:“那,我就只能色诱了。” 少年轻声笑着,拆了缠在手上发带,抬手将发带遮住自己那双漂亮的杏眼,绑在后脑。 朱砂红色的发带遮住一双水眸,少年的轮廓更加柔和温润,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引得人移不开目光。 慕容清音一时看呆了。 赤红的丝绸衬得少年的皮肤更加白皙剔透,火烛高照下,少年仿佛是冰雪娃娃,美的妖异。 失去了视觉,少年微微有些慌乱,素白纤长的手指无助地向一旁摸索着,红唇微启:“清音哥哥……” 慕容清音脑子里,那根本想着保持理智,戏弄容易一下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青年起身吹灭红烛,纱帐在两人身后落下…… …… …… 慕容清音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早,窗外晨光熹微。 容易偎在他的怀里,还沉沉地睡着。 慕容清音怜爱地看着容易。 少年的肩头有着斑斑点点的红色,发带胡乱缠在手腕上。 慕容清音轻手轻脚地下床,不忘给少年掖好被子。 青年来到书桌前,将墨迹已经干透的手谕盖好私章。 那是重明离开后,他写给容易调兵用的。 看了一眼自己刚放下的私章,慕容清音笑了一声。 这小傻子,昨日回来先把私章取出来放下。 他就不想想,自己把私章给他,不就是默默纵容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么。 他倒好,原封不动给自己拿了回来不说,还演了一出美人计。 倒是便宜了自己一夜春宵。 慕容清音勾唇,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笑得有多好看。 …… 容易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少年揉揉眼睛坐起来,胡乱将手腕上的发带挣下来,看了眼手腕上的红色,又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床,叹了口气。 清音…… 今日应该是在承乾殿和群臣议事吧?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自己去北疆…… 少年抓了抓头发,一歪头,发现枕边放着一卷绢帛卷轴,旁边还有一只小巧的描金漆器匣子。 容易愣了愣,迟疑了片刻,伸手拿起枕边的绢帛,小心翼翼地打开…… 是慕容清音的手谕,将龙骧军及西北驻军交由他随意调遣的手谕。 容易又打开匣子,里面是几块虎符,还有慕容清音的私章。 容易睁大眼睛。 小皇叔同意了! 他同意自己去征讨犬戎了! 容易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少年起床更衣,悄悄将袖袋中的一只小瓷瓶丢进废纸篓。 亏他还准备再接再厉。 还好,他的清音哥哥好哄。 容易穿好衣服,收好手谕和印章,深深地呼了口气。 必须藏好了,免得小皇叔忽然变了想法,又不给他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容易知道早在他回来之前,手谕就已经写好了,会作何感想呢? 少年大概会泪汪汪地咬着唇,倔强地说一句“我乐意”吧。 容易将孙喜喊进来,梳洗过后,用过早膳,这才去了御书房。 少年在书桌前坐下,扯过一张宣纸,提起笔来,认认真真地开始梳理自己需要的信息。 毕竟隔了一世,许多信息还是混乱的,他得重新理顺。 融魂之后,他的身体情况也才恢复。 让孟极给他搜集来的消息也是碎片的,他需要看看自己做的决定,还有没有漏洞。 容易一点点拼凑着信息,一遍又一遍推演,加入一个又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反复演算着…… 慕容清音结束议事回到勤政殿,少年已经不在房里了。 看了一眼枕边,绢帛和匣子已经不见了。 小混蛋,果然还是想去啊。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的到底对不对。 他在床上坐下,揉了揉额头,心绪复杂。 忽然,慕容清音的余光瞥到床头扔着的纸篓。 被揉成团的废纸里面藏着一只小小羊脂玉瓶。 慕容清音诧异地伸手捡起来,拿在手里细细地打量着。 玉质洁白细腻,描花繁复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似乎是玉雕大师石林先生的作品。 小小一只,千金难求。 怎么就随便扔进这纸篓里了? 是容易不小心弄丢的吗? 神使鬼差的,青年打开瓶盖嗅了嗅,然后皱起了眉头。 小兔崽子,居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慕容清音脸色不变,将玉瓶收进袖袋,转身往书房去了。 罢了,先处理今天的折子,等晚上再处理那个小兔崽子。 第102章 清音,我长大了 容易难得踏踏实实在御书房坐住了。 孩子老实到,慕容清音都累了,让李无名准备午膳了,容易还没回来。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有些不习惯:“皇上呢?” 李无名笑着道:“刚刚命人去请了,一会儿就过来了。皇上今日一直都在御书房,特别认真。”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神色更不好了:“小兔崽子,还不是自己想去北疆。” 青年难得先放下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走到门外的梅树下站定。 夜里刚下过一场雪,此刻晶莹的白雪衬着艳红的梅花,老枝虬骨舒展着,在冰雪琉璃湖面上映出一抹模糊的倒影。 慕容清音出神的看着梅枝,片刻伸手折下一枝,拿在手里发呆。 似乎,树上的梅花,比他攥在手里的这枝更好看? 慕容清音觉得烦躁,伸手就想把手里的梅花丢掉,再去折一枝。 “清音哥哥。” 一声带着笑的呼唤。 慕容清音回头,容易依旧是那身朱紫龙袍,外头披了件猞猁大氅,笑盈盈地往这边过来了。 看慕容清音转身看自己,容易笑着向慕容清音跑过来。 “慢些,急什么,我又不会跑了。”慕容清音张开双臂接住少年,仿佛他还是个孩子。 青年眉心微蹙,下意识地去握容易的手,发现少年的手是温热的,这才舒展开眉头。 “想早点到你身边。”容易笑着说,低头看着慕容清音手里红梅,笑得更好看了,“给我的吗?” “嗯?”慕容清音看看手里的梅花,垂下目光,“不是,随手折的。” 容易无奈地叹了一声,轻笑:“清音哥哥真狠心,都不愿意哄哄我。” 少年一面说,一面解下大氅,披到慕容清音身上,给他系上:“就这么出来了,也不怕冻着。” 慕容清音被他这近似老父亲的语气噎的一怔,然后笑了:“你小子,管上我了?” “我就出来站这一会儿,难道还冻死我了?” 他一边说,将手里的梅花递到少年面前:“喏。” “什么?”容易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慕容清音。 青年的脸忽然红了,就要将手里的花丢掉:“不要拉倒。” “别,别。”容易忙将花接过来,笑着将慕容清音的手一起握住,“怎么不要,要的,连人也要的。” 最后一句话,少年贴在慕容清音耳边,低笑着说。 温热的呼吸吹进慕容清音的耳中,像一只毛刷轻轻柔柔地划过。 慕容清音感觉全身的肌肤都泛过细碎地战栗。 青年恼羞成怒,瞪了容易一眼,甩开他的手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容易笑了一声,抬腿跟了上去。 他的清音哥哥还是这么有趣儿。 两人回到房间,慕容清音解了大氅递给李无名,在桌前坐下,这才让人传膳。 也不知是不是还因为刚才的事恼着,慕容清音冷着脸,并不搭理容易。 少年倒是仍然乐呵呵的,让孙喜把他的宝贝梅花插起来,这才笑着在慕容清音身边坐下。 “谢谢清音哥哥。”少年托腮看着他,星眸含情,“哥哥真好。” 慕容清音瞥他一眼,仍是表情淡淡的:“谢我做什么?” “谢谢好哥哥送我花呀。”容易的眼睛亮闪闪的,一派天真无邪。 若不是了解他,慕容清音当真要信了这小崽子毫无心机。 青年冷笑一声:“不是送你的,拿来逗狗的。” “汪汪。”容易忽然学了两声狗叫。 慕容清音愣住:“你发什么神经?” “清音哥哥要逗狗呀,那现在是送我的了吧?”少年笑嘻嘻地说。 “你……”慕容清音反应过来,终于板不住脸,被气笑了,伸手捏捏容易的脸。 “当真是越大越不要脸了。”青年无可奈何,“别贫了,吃饭。” “哦。”容易看慕容清音笑了,这才老老实实坐好,从小宫女手里接过碗筷,先放在了慕容清音面前。 “清音哥哥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呵,你确定?”慕容清音挑眉看他,勾唇一笑,明媚而艳冶。 容易往后仰了仰身子,讪讪地笑了:“算了,当我没说。” 毕竟小皇叔笑起来要杀人的。 慕容清音敛了唇角的笑,笑意却渗到眼底。 两人难得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容易没有叽叽喳喳,慕容清音自然更不会说话了。 一顿饭吃完,李无名和孙喜带人进来收拾,慕容清音转身去书房,容易跟了过去,从背后拉住慕容清音的手:“你,在生气是不是?” 少年沉默片刻,轻声问。 “没有。”慕容清音没动,片刻叹了口气。 “容易,非得去北疆吗?” 青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声音有些落寞:“犬戎……也不是什么威胁。” 所谓穷兵黩武,一场战争下来,要耗费的何止千万,兵士百姓的伤亡更是…… 何况,还有危险。 慕容清音在心底不停地找着可以让容易不去北疆的理由。 容易笑笑,将人掰回来,让他直面自己:“我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胡闹,清音。”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仿佛星辰闪烁:“犬戎,以白犬为图腾,性如豺狼,狠戾好战,与其指望他们老老实实,不如先发制人。” “何况,林止戈不也说了,犬戎如今频繁侵扰劫掠,下一步很可能会进犯边境?我也不过是防患未然。” 虽说他的确是私心,但是想说服慕容清音,只靠私心是不行的。 容易一本正经的分析着自己的理由。 慕容清音抬眼看他:“我是说你……非得去吗?” 他当然知道犬戎是个隐患,需要铲除,否则也不可能纵着容易仅仅因为前世的一点执念,就去征讨犬戎。 毕竟他可以倾尽自己去爱去宠,却不能用天下做赌注。 他只是,不想让容易冒险啊。 可是如今的容易就仿佛是门外那株梅树,开的热烈绚烂,欺霜傲雪。 他就算强行折了,握在手中,那花依旧是在风雪中开的更盛。 折在手里的反而失了颜色。 慕容清音一面觉得自己的确不该总这样拘束着容易,他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另一方面,慕容清音又不放心。 像之前在云都城发生过的事情,他再也不想见到第二次了,哪怕那次是容易自己策划的。 慕容清音又叹了口气,只觉得快要把自己拧成麻花了。 容易无可奈何地看着慕容清音满脸愁绪的样子,忽然挑起青年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一啄:”清音,别总把我当孩子,你看,我都比你高了。“ 少年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笑着看着他。 慕容清音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视了的问题:容易,他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了,真的长大了。 慕容清音忽然更生气了。 所以说,养什么孩子,长大了净气人,烦死了!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阴晴不定的脸色,想着再说两句话煽煽情。 然而不等他开口,慕容清音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勾起一抹艳冶的笑:“皇上,臣今日捡到一个小物件,臣不认得,还请皇上解惑。” 第103章 清音哥哥不是吃素的 ? 容易瞬间僵住。 清音哥哥这样一笑,本来就很不正常了。 他捡到了什么? 容易忽然想到自己早上丢掉的东西,一瞬间汗流浃背。 不是,难道说,清音哥哥他…… “清音……你……” 少年讪讪地笑了,往后退了两步,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没忙完,我先去御书房……” 少年一面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冷冰冰地:“皇上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 容易僵在原地,转身,回头,一张漂亮的小脸儿垮了下来:“小皇叔……”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卖惨管不管用。 有事小皇叔,没事儿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冷笑,手里捏着一只小小的羊脂玉瓶,在他眼前晃晃:“皇上不如给臣讲讲,这是什么?” …… 容易膝盖一软,跪下了:“呜,小皇叔,我错了。” 小皇叔不是不拘小节么,小皇叔不是不在意俗物么? 小皇叔咋就会去翻废纸篓啊…… 慕容清音冷笑:“不如,皇上陪臣研究研究,这是什么?” 容易吸了口冷气:“不不不,小皇叔,不是,哥哥,清音哥哥,这个不能随便研究……清音!” 容易震惊地看着慕容清音将瓶中的液体送到唇边,猛站起身,上前一把将瓶子夺下。 然而还是迟了。 容易将瓶子倒过来,发现玉瓶已经空了。 少年人当场傻了。 不是…… 容易一时气急,张口就骂:“我*你……慕容清音你疯了啊!你明知道……明知道这是什么!你还喝,你什么都喝!” 少年气急败坏地瞪着慕容清音,因为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容易一边口不择言的骂骂咧咧,弯腰就将人抱起来往后殿走。 一边走,一边继续骂骂咧咧。 慕容清音任由少年抱着,将脸埋在少年怀里,肩膀微微地抖动着。 容易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他的情况,第一时间觉察到了慕容清音细小地动作。 容易的心头一揪。 清音,哭了? 容易一时手足无措。 一贯能言善辩的少年语无伦次:“我……不是,清音,你别……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 容易这时候简直要恨死自己了。 怎么昨儿就为了哄他同意,想到了拿绕指柔…… 那可是一瓶绕指柔,这傻子居然一口就喝了! 要死吗? 还是被折腾死的! 他当真以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容易将人放在床上,看慕容清音拿手臂遮在脸上,惶然在床前跪下:“清音,清音……” “哈哈哈哈……” 慕容清音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素来清冷的青年第一次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容易,你也有今天。” ? 容易茫然看着慕容清音那双漂亮的眸子。 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因为蕴着笑意,失去了素日的冷冽,变的温柔和婉。 “你就没想过,药是我提前倒掉的?” 慕容清音擦掉笑出的泪花,声音难得地欢快。 容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少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有,你没喝就好。” 容易咧着嘴傻乐:“能让清音哥哥笑一笑,我这蠢犯得值。” 天知道,他刚刚以为慕容清音将那一瓶药都喝了,吓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现在他活过来了,甚至觉得无比幸福: 他的清音哥哥,不仅没有喝绕指柔,甚至还会和自己开玩笑了,真是越来越鲜活了。 慕容清音笑着看着容易。 少年的额头上沁出了一片薄薄地汗珠儿,一眼看去闪着细碎的星光,让他的肌肤看起来更加莹白剔透。 慕容清音从袖袋中掏出手帕,给容易拭去额头的汗水,眼中还是没有散去的笑意:“你准备了,不就是为了套路我吗?那我喝了,你怕什么?” 他说,因为恶作剧得逞,心情不错,声音都有些雀跃。 他从来没有试过如此胡闹。 幼时他是长子,要给弟弟做表率,从来都不被允许胡闹。 从军后,他身后跟着越来越多的弟兄,容不得他胡闹。 今日,他终于可以放松的胡闹一次。 感觉还不错。 丝滑的帕子抚在额上,容易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湿透。 不仅是额上,就连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不过没关系,能逗清音哥哥一笑,怎么都值。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眼中璀璨的辰星,伸手握住他的手:“套路你,也只是为了助兴,又不是想让你变成傻子。你若真是喝了一整瓶,我可怎么办?” 少年顺着慕容清音的力气起身,双手捧住慕容清音的脸,和他抵着额头:“清音,吓我没事,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慕容清音笑着答应:“好,放心。” 他直起身子,眼底是浓的化不开地笑意:“不是说还有事情吗,去忙吧。” 容易不走。 少年脱了靴子上床,揽着慕容清音躺下:“上午也累了,你陪我歇歇。” “好。” …… …… 除夕年宴之后,休朝半月。 本该是最清闲的半个月,容易却忙的脚不点地。 慕容清音也陪着他在各处奔走。 毕竟出了正月,他的少年就要远行了,要准备的自然很多。 “难得啊,你居然比我还忙。” 倚在门柱上,慕容清音看着容易子时还在灯前看沙盘,笑着打趣。 “那哥哥不夸夸我?”容易没有回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新排的阵法,眉头微蹙,还不忘回应慕容清音的话。 “夸你。”慕容清音随口说。 看他看的专注,慕容清音也好奇地走上前看了一眼。 沙盘是北疆舆形图,看图上的布局,容易胃口不小。 他不仅想吃掉犬戎,还想顺带打通西域廊桥。 慕容清音仔细看了看,随手将沙盘里的旗子拔掉一枚:“不看了,先休息。” “嗯?”容易盯着他拔走的旗子,愣了一下,欣喜地转身抱住慕容清音。 “清音哥哥眼光可真毒辣,就是这个钉子。”容易笑着将人打横抱起,往后殿走,“多谢哥哥指点。” 慕容清音随手将旗子丢回去,看那旗子稳稳地扎在沙盘上,笑了一声:“当然,本王又不是吃素的。” 这小子是当局者迷,陷入误区了罢了。 “是是是,清音哥哥不吃素,哥哥荤的很。”容易调笑。 慕容清音一愣,所幸灯光昏暗,遮住了他面上的绯红。 青年瞪他一眼:“就你会说。” 容易笑得更欢了:“我不仅会说,更会做啊。” “容易!” “知道,不说,只做。” “你——唔……” …… …… 第104章 朝越使团入朝 过了十五,开朝复印的第一天,朝越的使节便出现在了大夏的朝堂上。 这次来的不是太子阮成桂,而是朝越的五皇子,成善公主的同胞哥哥阮成松。 相对阮成桂那没眼看的纨绔公子气度,阮成松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阴郁。 平心而论,阮成松着实是个美男子。 青年身材高挑细长,虽然没有武人的强健英气,但是四肢修长,身材匀称,肩宽腰细,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都是上佳。 那精致的五官,甚至比妹妹庆善公主还要漂亮。 阮成松的美,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秀美。 只可惜那双如丹青工笔描绘出的眼睛里带着瘆人的阴郁。 青年站在大殿上,一双凤眼带着厌世的阴沉,行礼的时候也不是很恭敬:“小王不知道大夏是以皇帝陛下为尊,还是以摄政王阁下为尊,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见礼,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都在同仁的眼中看到了乐子。 呵,不愧是兄妹啊,都挺会作死。 阮成松背后,随行的朝越使节瑟瑟发抖,一只手暗戳戳地往前伸出,小心翼翼地扯扯阮成松的衣袖:“殿下,不可无礼。” 阮成松恍若未闻,看着慕容清音的眼神充满挑衅。 慕容清音容色淡淡,不辨喜怒:“敢问五皇子,不知贵国是以朝越陛下为尊,还是文襄王为尊呢?” 青年平静地问。 文襄王乃是朝越皇帝的弟弟,是朝越王最宠信的臣子,在朝越的地位,一人之下而已。 “呵。”阮成松神情不变,阴郁中带着玩世不恭。 “小王的父皇可没嫁给小王的皇叔啊。” 阮成松挑衅地看着慕容清音,唇角勾笑。 慕容清音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阮成松。 阮成松眼底的阴郁中带着异样地光芒。 这人是故意的,有意思。 看慕容清音没说话,容易笑了。 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不仅没什么坐相,甚至有些痞里痞气的:“怎么,五皇子想把你父皇嫁给你皇叔啊?” “可以吗?”阮成松笑了,眼睛眯缝起来,看着像是夜里拦住路人请封的黄大仙,看的人很不舒服。 “若是大夏皇帝能帮小王实现这个愿望,小王不胜欢欣。” ? 满朝文武都懵了。 朝越随行的使臣傻了。 容易嗤笑一声:“送你父皇进南风馆都行,就是朕怕贵国皇帝形象不佳,无人光顾,到时候赚不出饭钱啊。” 阮成松耸耸肩,一脸的遗憾:“的确是,小王能不能忝着脸求陛下再给安排点恩客?” …… 朝越随行使臣已经不想活了。 有没有人来拦住五皇子这个疯子啊。 他是跟着五殿下来谈判,为朝越争取利益的,不是来卖陛下的啊! 慕容清音漠然看着阮成松和容易胡说八道,片刻,转身看着容易:“既然五皇子殿下有话要说,不如等散朝之后细谈。史大人,带诸位使臣去休息吧。” ? 朝越使团更懵了。 把他们都打发了,只留下五皇子? 看五皇子刚刚发疯那个劲儿,这让五皇子单独留下,朝越岂不是亡国无日? 然而鸿胪寺卿史杰是个周到的人。 听到慕容清音的命令,不等朝越使团作出反应,立刻上前周到的将人带出了大殿。 容易看着站在原地的朝臣,笑嘻嘻地:“诸位大人要是没事儿,也可以散了。” 一众朝臣散去。 只余阮成松一人站在殿里。 人都散尽,阮成松更懒得装了,袍子一撩,就地坐下,抬头看着从龙椅上走下来,站到慕容清音身边的容易,脸上挂着面具般的假笑:“果然还是得听摄政王的啊。” 慕容清音才将手从容易手中抽出,闻言冷笑一声,复又握住容易的手:“你的事情,皇上能做主。” “无所谓。” 阮成松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至于到底二位谁能帮我实现,我无所谓。” 他往后一仰,两手撑着地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慕容清音和容易:“王爷也不用提醒我,我和我妹妹不一样,我没有野心,只是想灭了朝越罢了。” “给你妹妹报仇?”慕容清音拍开少年另一只手,回头瞪他一眼,漠然问道。 “报什么仇?”阮成松看着慕容清音,冷笑一声。 “她又不是个孩子,来之前所有的结果我都告诉过她,她自己愿意选这条路,怪谁?” 阮成松阴柔隽秀的脸上,笑意惨淡:“太子和我说,他劝过玫致回去,是玫致自己不肯。” “你就不怀疑,是你那个二哥骗你?” 慕容清音看着阮成松,讥诮地一笑。 “呵,阮成桂没那个脑子,他也瞧不上我,我不配他花心思骗我。” 阮成松对自己的定位,清晰地仿佛是十二岁时哭着闹着要去斗蛐蛐的容易。 “真是个人才。”容易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所以呢,因为你不配,你哥瞧不起你,你就要让朝越亡国?” 如果真是这样,他可真是猪狗不如啊。 就算前世自己制造了十万鬼魂,也没如此为虎作伥,开门揖盗啊。 死在自己手里的可都是敌人,而阮成松想要他的国给他的尊严陪葬? “呵,我都不配我哥瞧得起我了,我配让朝越三百万人给我陪葬?你可真是个人才。” 阮成松讥诮地一笑,瞄了容易一眼,以同样的语气阴阳了回去。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 看出来了,这人求生欲不太强,甚至有点儿想死。 “所以,给本王个理由,本王为什么要因为你一句话就灭了朝越?” 慕容清音冷冷地问。 “毕竟,出兵朝越,耗费不小。” 阮成松随手从袖袋里掏出厚厚地一沓图纸,随手就丢在地上:“朝越四境兵力布防图、朝越各处关隘及都城的城防图、还有朝越各位将军重臣的府邸图纸,都在这里。” 阮成松的口气十分随意,甚至带着点儿漫不经心。 他抬眼看着慕容清音:“明的暗的,随便王爷想用什么手段。朝越,蕞尔小国,在大夏战神面前,就像个鸡蛋,不堪一击。” 慕容清音弯腰捡起地上的图纸,拿在手里翻了翻,沉下眼眸:“为什么?” 第105章 明明是卖国贼,装什么救世主 “为什么?”阮成松看了慕容清音一眼,嘲讽地笑了。 “你为什么杀了容昭?”他冷笑着问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皱眉,目光更加冷冽。 梼杌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随时都准备出手。 慕容清音看了梼杌一眼,叹了口气:“不用紧张,你看这人像是很想活的样子?” “啊?”梼杌听话的松手,看着阮成松,茫然,“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不想活?” ……慕容清音摆了摆手,懒得解释:“你找孟极玩去吧。” 跟在容易身后的孟极虎躯一震。 这有他什么事儿啊? 梼杌他真的带不动啊。 慕容清音淡淡地笑了:“我想要天下,你也想要天下?” 他说,算是承认了自己弑君一事。 其实也没什么可不承认的,除了自家爹娘,恐怕满朝文武、勋贵世家、四境诸国,都没几个人相信容昭是病死的。 他们只是不敢说罢了。 阮成松撑都懒得撑,干脆躺下了,仰面看着华丽的大殿:“我不想要天下,如果真让我选,我宁可天下和我一起坠入地狱,在淤泥里腐烂变质,最后也变成一滩烂泥。” 容易握着慕容清音的手,贴在青年耳边低声道:“清音哥哥,他是不是有病啊?” 发什么疯…… 仿佛鬼附身了一样。 阮成松听到了容易的吐槽,但他并不在意。 阴柔秀美的青年躺在地上,神态居然带了些许纯真天然:“朝越皇室烂透了,就像是桑上寄生一样,寄生在朝越这棵瘦弱、老病、近乎干枯的老桑树上。再不把它割了,整个朝越都得死。” 他的母妃因为容貌倾城,被他滥赌的外祖卖进瓦舍。 又因为容貌倾城,被献给了他的好父皇。 父皇迷恋母妃的美色和肉体,却又不把她当人看。 皇室宗亲、循规权臣…… 他想拉拢谁的时候,就给母妃喂上药,送到谁的床上…… 阮成松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 庆善公主也一样。 庆善公主若是没有离开朝越,未必比母妃的下场好多少。 庆善出生后没多久,母妃就被折磨死了。 她不知道这些龌龊,她甚至不知道,她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亲爹的父皇,其实一直都觊觎她。 某种程度上说,阮成松很庆幸庆善来到了大夏。 就算早死,至少是干干净净的死,有尊严的死。 可若是留在朝越…… 阮成松眯起眼睛。 朝越皇室已经烂透了,必须死。 他沉浸在自己苦难而又肮脏的回忆中,神情愈发阴沉。 “你想多了。”慕容清音的声音打碎了阮成松的回忆。 身着朱紫蟒袍的青年将那沓图纸收进袖袋里,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不怎么想活的年轻人,冷笑一声。 “与朝越国相比,朝越皇室不过是只虫子。朝越百姓若是愿意,随时可以碾死你们。” 他是义军出身,他懂揭竿而起的义军到底有多么强悍,多么不可抵挡。 在走投无路的百姓面前,朝廷? 纸老虎罢了。 “那朝越的老百姓还得受多少苦啊。”阮成松看着大殿雕梁上描绘的花纹,叹息一声。 “如果摄政王对朝越不感兴趣,那小王就只能去找其他国家试试了。” 容易没忍住,松开慕容清音的手,一脚踩在了阮成松那张精致而又隽秀的脸上。 少年一边踩一边骂:“你有病吧,想当朝奸就直说,别做出一脸悲天悯人的菩萨表情来,粉饰你的不要脸!” 大夏出兵朝越,难道朝越皇室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当然不会,自然是要调集军队迎战,那么死的是谁,朝越皇室? 当然也不会,死的只会是朝越百姓! 如果没有战争,他们还能多活两年。 若是战争爆发,他们可能顷刻间就会丧命。 容易承认自己想帮小皇叔把剩下的这些周边小国都扫干净,但是,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更恶心那些又当又立的伪君子。 至少他容易敢作敢当。 阮成松被踩得嗷嗷直叫,双手捂脸:“啊,痛!大夏皇帝,嗷!摄政王,你不管管你家狼崽子吗?” 慕容清音转头对孟极道:“外头的蝉叫的声音太大了,孟极,你带梼杌去把它们都打下来。” “属下遵命。”孟极答应一声,拽着梼杌就往外走。 经过阮成松身边的时候,孟极还不忘顺便踩了一脚上去。 他也瞧不上这种小人。 梼杌被孟极扯着,很乖的一直没有吭声。 只是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贴到孟极耳边,低声问道:“大正月里,哪来的鸣蝉?” 孟极翻了个白眼:“别管,走就得了。” “哦。” 慕容清音听到了梼杌的问题,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总算没蠢到当面问一句的份上。 青年在龙椅上坐下,噙着笑看容易一脚又一脚的踹着阮成松。 明明是卖国贼,装什么救世主。 等容易踩够了,阮成松那张俊脸已经是青紫斑斓了。 还好小家伙没发疯,阮成松还活着。 慕容清音冲容易招招手。 少年甩甩手腕,又踹了阮成松一脚,这才走过去找慕容清音:“清音哥哥,这人是真的有病吧。” 他嫌弃地说。 “病得不轻。”慕容清音唇角的笑容像湖面被微风吹起的涟漪,细碎却柔和。 阮成松被踩得躺在地上,差点哭出来。 他是不想活了,不是已经死了。 被踩的满脸脚印,很痛啊! 刚刚还充满病娇变态气质的漂亮青年,此刻鼻青脸肿,脆弱的像一只布满裂痕的瓷碗。 阮成松呻吟着:“所以,摄政王到底要不要出兵。” “这就不劳五皇子费心了。” 慕容清音拉着容易的手走过阮成松身边时,淡淡地说。 “你很聪明,但是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若是五皇子休息好了,就请去馆驿吧。孟槐,你负责送五皇子回去。” “属下遵命。”孟槐答应一声。 阮成松躺在地上,久久没动。 孟槐也懒得催他,就那么看着他。 一出大殿,容易忽然弯腰将慕容清音抱了起来。 慕容清音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揽住少年的脖颈:“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步行辛苦,我抱清音哥哥回去。” 容易笑着说。 他漂亮的杏眼明潭静波一般,倒映着两个慕容清音,眼底蕴藏着的深情如同菟丝般将慕容清音团团缠住。 慕容清音饶是脸皮已经被锻炼的足够厚了,还是被容易的目光灼的浑身滚烫。 “放我下来。” 他轻声说:“就这几步路,我自己能走。” 容易想再逗他两句,看慕容清音耳尖都红了,笑了笑,将人放下:“唔,清音哥哥可真容易害羞,偏偏在床笫之间那么热情。” 容易贴着他的耳畔调笑。 “容易,你闭嘴!” 慕容清音忍无可忍,凶巴巴地瞪了容易一眼。 可惜,因为脸色太红,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的模样。 第106章 堆一个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青天白日的,这小混蛋就如此胡闹。 慕容清音恼极了,就连衣袍遮着的肌肤都是泛上了淡淡的红色。 容易看慕容清音咬着唇,拽着自己衣衫的手攥的紧紧地,笑着将人放下来。 再闹,清音哥哥可要生气了呢。 慕容清音冷冷地哼了一声,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直起身子瞪了容易一眼:“胡闹。” 青年垂眸看着地面,掩盖自己面上的红色。 这小混蛋,宫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容易笑嘻嘻地拉住慕容清音的手,不让他躲:“不闹,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正午的阳光明媚温暖,驱散了冬日里的寒冷。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此时青砖宫道两旁的枯草里、大树下,都还留着些残雪。 容易忽然来了兴致,跑到树下去,蹲在地上去捧残雪。 慕容清音怔了怔,跟着走过去,看容易兴致勃勃地蹲在地上,莹白修长的手指抓起已经凝成冰晶的雪块,一时让人分不清哪是雪,哪是手。 容易的衣袍堆在地上,沾染了融化的泥水。 但是少年不管不顾,仍是玩的不亦乐乎,仿佛鬓边被风撩起的碎发都在笑着。 容易的手很快就被冻得微微发红。 慕容清音下意识地想将那双手握在手里,然后制止容易,冷,别玩了,别冻伤。 可是看容易玩的开心,青年想了想,也撩起衣袍在一旁蹲下,抓起一把残雪,团成一团,递给容易:“要做什么,我和你一起。” 容易抬头看他,笑着凑到慕容清音脸颊,轻吻一下:“堆雪人,堆一个你,堆一个我。” 慕容清音勉强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你会吗?” “开心就好啊。”容易笑的纯真,接过慕容清音手中的雪球,摞在自己堆起来的雪球上。 少年指着那两个丑丑的雪球笑道:“看,清音哥哥,这是你。” “我就这么丑啊?”慕容清音嫌弃地看着那个大身子小脑袋的雪人儿,哼了一声,“等着,看我给你堆一个漂亮的。” “好啊。”容易笑嘻嘻地看着慕容清音。 青年被容易的笑容闪了一下,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别勾我,在外面呢。” ? 容易委屈。 少年无辜的眨眨眼睛:“好哥哥,这就被我勾走啦?” 容易贴近他的脸,近到慕容清音都能数清少年密致的羽睫。 慕容清音往后仰了仰,躲开容易:“别闹,我堆雪人呢。” 他说,白皙的脸上漫上一层红色,不知是羞的还是冻的。 容易笑着退回原来的位置:“好,堆雪人。” 大夏最尊贵的两个男人,就这么蹲在一株光秃秃的树下,小孩子一般抓着残雪堆雪人。 梼杌和孟极远远地站在宫道上。 孟极噙着笑看着两人,像极了看自家好大儿的老父亲。 梼杌摸了摸头,有些迷茫:“要不,咱俩带兄弟们给爷弄点儿雪回来?” 那树下总共多点儿雪啊,哪里够他俩玩的? “别掺和,爷和皇上又不是为了玩雪。”孟极脸上的笑容凝固,无法想象,如果这时候梼杌带着玄武卫扫来一筐雪会是什么情景。 “哦。”梼杌默默地闭嘴。 爷不在听孟极的,准没错。 树下,慕容清音看着自己堆得雪人,眉头都要皱到天上去了。 “真丑。”青年蹙着眉峰看着地上小小的雪人。 这还不如容易堆得呢。 “不丑。”容易倒是很开心,笑着道,“清音哥哥堆得是我吗?” “想来着,可是不好看。”慕容清音叹息,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很不满意。 “好看呢。”容易笑着说。 远处,梼杌瞥了一眼那俩雪人,嫌弃地撇了撇嘴:“说真的,爷和皇上,神仙般的两个人儿,堆雪人的手艺可不咋地。找条狗来刨一刨,也就顶多这么丑。” 孟极:…… 青年往后退了两步,和梼杌拉开距离。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被爷听到,他怕会被爷丢回山海卫,训个三五个月。 好在慕容清音正在苦恼自己的雪人太丑,并没有听到梼杌说了什么。 看慕容清音眉峰不展,容易忽然想到什么,将自己的雪人和慕容清音堆得雪人一起打散了。 “做什么,丑的你看不下去了啊?” 慕容清音倒是没有恼,看了容易一眼,淡淡地问。 容易将两个雪人重新堆到了一起,扬眉笑道:“清音哥哥看,现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啦。” 大雪人还是丑丑的,甚至因为被重新打散,沾了些黑黑的泥巴。 可是慕容清音却展颜笑了:“嗯,好看。” 青年一笑,若云销雨霁,明媚照人。 容易怔怔地看着慕容清音眼底温柔如水的笑意,没忍住,忽然抬手按住慕容清音的后脑,吻了上去。 孟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梼杌转过身去:“别看,小心爷把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梼杌哪里用他叮嘱,早就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蠢归蠢,他自觉还是有的。 两人纠缠许久,等容易松开慕容清音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 这姿势着实有些累,慕容清音悲伤的发现,自己大概年纪大了,腿麻了。 容易站起来,看慕容清音还板着脸蹲在原地,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 少年笑着伸手拉起慕容清音:“走啦,好哥哥,回去换身衣服。” 慕容清音默不作声地拉着容易的手站起来。 他试图迈步,可惜腿麻的没有知觉,一个踉跄跌进容易怀里。 容易笑着将人打横抱进怀里:“看,我就说步行辛苦,还是我抱哥哥回去吧。” 慕容清音愤愤地将脸埋进容易怀里,不肯抬头了。 没脸见人了。 梼杌和孟极远远地跟了上去。 唔,王爷这样被皇上抱在怀里,还真是很娇妻呢。 两人一路回到勤政殿,容易将慕容清音放下。 青年默不作声地解了大氅,往后面更衣,一面走一面吩咐道:“梼杌,让司卫和贾绛来见我,另外,把白泽也找来。” 司卫和贾绛是玄甲军的左右统领,只听从慕容清音一人调遣。 慕容清音很少将两人同时召来。 梼杌一时有些紧张:“爷,有事?” “嗯?”慕容清音有些诧异,脱外袍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了梼杌一眼,“你又想什么呢?没事,没危险,本王好得很。” 他天天跟在自己身边,有没有事不知道吗? 梼杌憨憨地笑了两声:“属下愚钝。” “嗯,你是愚钝。”慕容清音已经习惯了,“你就别动脑子了,去找他俩吧。” 梼杌不动脑子,单纯按命令行事,还是挺省心的。 梼杌讪讪地笑了笑,下去了。 容易看梼杌下去,也笑了:“小皇叔让玄甲军来,想给我带走?” 第107章 尤其不许他去祁连山看雪 “给你练练手。”慕容清音随口说。 “哪至于就用到玄甲军了……” 容易试图劝慕容清音把玄甲军留在身边。 “玄甲军是重甲铁骑,需要野战训练,总留在京畿附近会削弱他们的战力。” 慕容清音并不让容易说完,开口解释:“本来他们每年也会去各地实训”。 这两年,玄甲军重骑已经增至五千,算上轻骑和其他兵力,足有三万余人,是可以横行整个大陆的存在。 让他们跟着容易,他放心。 青年解开腰封,将身上沾了泥水的袍服脱下来,丢在一旁,只着里衣去找替换的衣服。 容易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可是玄甲军每年实训,也不会同时调走整个军团。” 通常都是左右两军轮流去野战军中实训。 “因为这次是实战,机会难得。” 慕容清音选了一套绛紫色圆领袍,轻轻拍拍容易的手:“好了,松手了,我换衣服。” “亲一个。”容易揽着他的腰撒娇。 “别胡闹,司卫他们快来了。”慕容清音推开在自己耳边厮磨的容易,脸上有些发热。 “玄甲军如今在清河驻防,两位统领赶过来,再快也要大半个时辰,梼杌还要去天机营请白泽,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 容易在青年耳边低声说,手已经悄悄解开了他衣襟的系带:“时间够用。” 他柔声说,手指一路向上…… 屏风后响起压抑地呻吟时,孟极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 白泽几人到勤政殿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王爷还好,一如既往就是坐在桌案前看折子。 可是皇上…… 青丝不绾,散落肩头,人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 这,像什么样子啊?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向慕容清音行过礼,还不等开口,趴在桌子上的容易半死不活地开口了。 “不用问我,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他抬起脸看了几人一眼,摆了摆手,就当打过招呼了。 虽然如今司卫和贾绛不认识他,可他自认和这俩人还是挺熟的。 都是熟人,别整那套虚礼了。 他要累死了,他想睡觉,他不想议事。 “不必理他了。”慕容清音淡淡对几人说,同时伸手拍拍容易。 “起来,不然北疆你别去了。” “啊?”容易哀嚎一声,眼睛里全是泪水,“小皇叔,做人不要太黑心……” “你去不去北疆了?” 青年睨他一眼,声音淡漠。 “去,去。”容易认命地坐直身子,没什么形象的歪在慕容清音肩头,冲白泽、司卫和贾绛拱了拱手,“三位将军辛苦了。” “见过皇上。”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恭敬地给容易行了个礼。 容易打了个哈欠:“别叫皇上,喊我王妃吧。” ? 三人愣住。 慕容清音脸上一红:“容易,你够了!” 容易笑嘻嘻地适可而止。 片刻,白泽先笑了一声:“王爷和王妃召末将来,不知所为何事?” 容易乐呵呵的开始掏红包。 他准备了好多呢,专等这个机会。 “……”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看自己麾下的三个统领为了二百两银子,立刻很没出息地抛弃立场,认可了这位王妃,咳了一声。 “咳咳,得了啊,红包拿到了,干正事。” 慕容清音将袖袋里那沓图纸递给白泽:“去查查,看看这些图纸是否属实,半月内,我要知道结果。” 白泽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眼光都变得热切起来。 青年将图纸慎重地收起来:“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去吧。”慕容清音挥挥手。 白泽起身要走。 慕容清音想了想,又喊住他:“等等。” 白泽诧异地回头。 慕容清音淡淡地叮嘱道:“以后见了你家王妃,态度好点儿。” ? 白泽一愣。 容易得意的直起身子。 头顶上那看不到的狐狸耳朵都竖了起来。 白泽讪讪地笑了:“属下明白了。” 慕容清音摆摆手:“行了,赶紧去吧。” 白泽转身出去。 司卫和贾绛看了对方一眼,司卫开口了:“王爷让我们俩来,是为了今年的实训?” “嗯。” 慕容清音点点头,将手中的笔挂上笔架。 “出了正月,容易准备去北疆,我想让你俩跟着。” 他看着司卫和贾绛,推开又想靠在自己肩头的容易,淡然说。 “如今能给你们打的仗也不多了。” 平了犬戎,其余小国就更不值一提了。 司卫和贾绛对视一眼,一起拱手:“属下明白。” 容易还是试图让慕容清音放弃:“清音,玄甲军乃是重骑,去北疆路途遥远,着实不便。” 玄甲军是慕容清音手中最强的战力,就算重兵围城,有玄甲军在身边,他也能撑十天半月。 毕竟,五千重骑兵背后,轻骑步兵不计其数。 他若是整建制带走,整个京畿都要空了。 “王妃放心,玄甲军四境都去过,没什么不方便的。” 司卫出声解释,笑了笑,接着道:“王爷身边有山海卫和羽林卫足矣,重骑能发挥的作用着实不大。” 实话实说,让他们这么庞大的重骑兵团常年驻扎京畿,是挺暴殄天物的。 ……容易叹气,无可奈何地看了司卫一眼:“司将军还是这么……耿直。” 不同于梼杌的没脑子,司卫是一根筋。 他只认他觉得正确的理儿,哪怕前世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大权在握唯我独尊,司卫也不会向他低头。 除非自己拿皇帝的身份硬压,否则这人总得梗着脖子和他争个谁对谁错。 容易头痛:“是是是,你说得对,都听清音的。” ? 慕容清音没料到容易居然会向司卫妥协,怔了下,笑了:“司卫,此次去北疆,就劳烦你好好帮本王管管这小混蛋了。” 容易懵住:“不是,清音哥哥,你……” 他真的很头痛和司卫打交道啊。 慕容清音不理他:“他的决定不要和他拧,对他如同对我。其他的时候,看好了他,尤其不许他去祁连山看雪。” 容易重新趴到了桌子上。 清音哥哥居然防着他。 还把之前的事情拿出来鞭尸。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司卫非常郑重的答应:“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保护好皇上。” 听说上次皇上就是去祁连山看雪才落入突厥人手中的。 他可不是梼杌那个蠢货,绝对不干蠢事! 第108章 收朝越,本王要十成利 容易已经不想说话了。 嗯,有司卫保护,他的确安全极了。 看着吧,到时候除了帅帐,他哪里都别想去! 容易直起身子,把目光转向贾绛:“贾将军,幸会啊。” 贾绛警惕地看着容易:“王妃别拉拢我,属下听王爷吩咐。” …… 容易复又趴回桌子上去了。 忘了,贾绛前世听话,是因为慕容清音的嘱托。 这辈子,他的清音哥哥还好好活着呢,轮不到听他的话。 慕容清音看容易,忍不住笑了笑:“出门在外,就听皇上吩咐吧,他的命令不必报我,一如我在。” 不是因为将在外,而是因为,我和你一直同在。 容易听懂了慕容清音没说出来的话,兴奋地坐直身子,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少年便立刻和获得主人鼓励的小狗崽一样,滚进了慕容清音的怀里。 司卫和贾绛躲开眼神。 妈的,王爷和皇上,怎么还把狗骗到眼前来杀! 又叮嘱了两句,慕容清音起身:“既然要去云都城,容易,你们聊聊吧,我去处理一下朝越的事情。” 容易熟悉他俩,他俩可不熟悉容易,没点儿默契,怎么打仗。 “好。”容易头一次没要求跟着慕容清音。 北疆如今对他来说是首先需要考虑的,他不敢有一点儿松懈,唯恐慕容清音借机不准他去了。 慕容清音起身走了出去。 容易也站了起来,对司卫和贾绛道:“烦劳两位将军了。” 司卫和贾绛对自家王妃的客气有些不适应:“王妃……” “你俩,再喊王妃,都给本王滚去山海卫领训。” 慕容清音清冷的声音远远地从外面传进来,听起来虽然没有多生气,但是也不适合他俩再蹦跶了。 两人立刻换了称呼:“皇上尽管吩咐。” 门外,慕容清音垂下眼眸,唇角却带着笑容。 小兔崽子,还真是,只想当王妃啊。 容易带着司卫和贾绛出了勤政殿,对在门口候着的孙喜道:“去把后殿收拾一下,你自己就行,别找别人。” 司卫和贾绛对视一眼。 看来外面传言皇上不喜外人伺候是真的,以后非必要不要到皇上面前扰皇上烦心。 两人跟着容易去御书房了。 徒留进入内殿的孙喜自己,面对着满屋子凌乱的衣袍和空荡荡的衣橱,无语凝噎。 不是,皇上和王爷,玩这么大的吗? 这…… 衣服扔的满地都是也就罢了。 脏污成这个样子…… 实在是有碍观瞻。 孙喜欲哭无泪。 他还得先清理证据,不然这样送去浣衣局,下次就要杀人灭口了。 孙喜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拾。 等下,还得让人去乾照宫取衣袍,否则两位主子明儿都没得穿。 也真是为难两位主子了,还能在这堆脏衣服里淘澄出来两套能穿的。 慕容清音回到承乾殿的时候,阮成松还躺在地上。 孟槐没什么脾气的站在一旁,抱臂看着阮成松躺在地上装死。 看到慕容清音进入大殿,孟槐躬身行礼:“爷。” “嗯,你下去吧。”慕容清音淡然吩咐,“本王和五皇子殿下还有些事情商议。” “喏。”孟槐一句不多说,立刻往外走。 梼杌看着孟槐出来,沉默了片刻:“把爷和那个疯子留在一起,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孟槐奇怪地反问。 看这位朝越五皇子虚浮的脚步就知道,这人根本不会武功,又被皇上打了一顿,还能对王爷造成什么威胁不成? 梼杌往大殿里瞅了一眼,叹了口气:“我怕皇上回来吃醋,毕竟如今,王爷可是单独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啊。” ? 孟槐看了一眼大敞着的殿门:“梼杌统领,有没有可能,咱俩也算人?” 门口距离龙椅不过百步,他们俩怎么就算不人了? 梼杌倒是觉得,这次自己是对的。 毕竟皇上那个醋坛子,什么事儿不能拿来闹呢? 要是孟极在这里,应该会表扬梼杌终于会动脑子了。只是,他可能会提醒梼杌一句,有没有可能,皇上那样闹闹,王爷更爱了呢? 毕竟王爷是个正经人,不太好意思主动开口,总得皇上想办法给王爷个机会啊。 正经人慕容清音冷眼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阮成松,完全不知道外面自家侍卫已经在想入非非了。 看慕容清音进来,阮成松仍旧装死。 慕容清音踢了他一脚:“还活着就起来,起不来的话,本王不介意让人拿领草席卷了五殿下去乱葬岗。” 阮成松看了慕容清音一眼,没动:“那就多谢摄政王了。” 还真是丧系青年啊。 慕容清音冷笑,转身到龙椅上坐下:“不如,本王命人好好照料殿下,等殿下养好了,送殿下去芝兰坊?” “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地方。”阮成松嘀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是慕容清音听到了。 这位大夏风华绝代的摄政王悠然笑了一声:“上京城最大的南风馆,只卖身,不卖艺。” 阮成松蹭的坐了起来,迅速地仿佛是后背安了弹簧。 慕容清音冷眼看着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整理衣冠的阮成松,嗤笑一声:“本王还以为五皇子殿下心如死灰,什么都不在乎了呢。” “那不一样。”阮成松青紫蓝靛的脸上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士可杀,不可辱。” 慕容清音冷笑,懒得和他胡扯:“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本王可以帮你,但是本王要十成利。” “可以,朝越全都归王爷。小王只要朝越皇室全都去死。”阮成松答应的毫不犹豫,脸上唯一没有变形的器官闪着冷厉的光。 “你呢?”慕容清音冷声问,“你也是朝越皇室成员。” “淤泥腐肉,当然应该一起烂掉啊。”阮成松吃吃笑出声来,“小王怎么会允许一点儿朝越皇室血脉流落人世呢?” 慕容清音似笑非笑地看着阮成松:“好,如五皇子殿下所愿,本王自会命人去办,只希望五皇子殿下没有骗本王。” 阮成松呲牙一笑,疯癫的笑容在扭曲的面庞上,说不出的诡异:“王爷尽管让人去查,小王还给您准备了些许小心意,希望王爷喜欢。” 第109章 终于遇到抵抗了啊 没用半个月,十天后白泽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王爷,查证过了,所有图纸都是真的。” 白泽重新将图纸还给慕容清音,并献上一份由天机营绘制的全套图纸。 慕容清音接过来对比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来阮成松是真想朝越皇室死啊。” 他将图纸递了一份给白泽:“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是。” 白泽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在门口遇到了兴冲冲回来的容易。 “末将见过皇上。” 白泽的态度果然恭敬多了。 容易也乐呵呵的摆摆手:“免了免了,白泽将军要回去?” “是。”白泽点头。 容易笑得开心:“白泽将军辛苦。” 少年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进去了。 白泽回头看了容易一眼。 别说,王爷眼光的确不错,皇上性格不错。 容易进门,看慕容清音眼前放着那沓图纸,伸手拿过来:“白泽将军效率可真高啊。” “那当然。”慕容清音笑笑。 “本王的人,哪个效率低?” 容易笑了笑:“我啊。” 毕竟他一直不求上进。 慕容清音冷哼一声:“勾本王的时候,可没见你……” 说起来,两人第一次的时候,容易甚至未及冠。 这小混蛋。 容易坏笑着换了一张图纸看:“那要是这么说,我的效率才是最高的。” 他一面说着,笑着冲慕容清音抛了个媚眼。 慕容清音抬笔敲了他一下:“看这个做什么,想顺便去收了吗?” “也不是不行。” 容易笑着往后躲,细细看着手中的图纸,随手描绘着。 “如果不打,是不是也行?” 容易抬头问慕容清音。 “我看问题不大。”慕容清音丢下手里的毛笔,向后靠在椅背上,“你去吧,先去练练手。” 容易手里还翻看着那些图纸,闻言笑了一声:“清音哥哥如今不怕我受伤?” “都这样了,你还能受伤,那是我识人不清了。” 慕容清音也笑了:“这次出去,你带梼杌,把孟极给我留下。” “好。”容易看完最后一张,顺手将那些图纸放下,“阮成松我也带上?” “把他留在京中吧。”慕容清音皱了皱眉。 “你带他走,就直接埋了。” 也是个可怜人,罪不至死,如果可以,慕容清音还是想拉一把。 虽然有点儿疯,但是就凭他能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图纸带出来,这个人就有可用的价值。 容易看完最后一张图纸,顺手将那些图纸放了回去,看着慕容清音笑了:“清音哥哥这么说,不怕我吃醋啊?” “吃一个疯子的醋?”慕容清音瞪他一眼,“你是有多么没有自信?” 容易耸肩,起身坐到慕容清音怀里,眨眨眼睛,便是满眼泪水:“可是我也是疯子啊。” 少年揽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说。 “是挺疯的。” “那你把人给我,疯子和疯子在一起,大家都安全。”容易在他耳边撒娇。 慕容清音轻笑,吻上少年的唇。 疯就疯吧。 疯也是他喜欢的小疯子。 章和六年二月初, 大夏十万大军屯兵夏朝边境,章和帝御驾亲征。 两军对峙间,朝越五皇子阮成松手持先皇遗诏招降守军将领。 因为这份遗诏,夏军一路长驱直入,居然没遇到什么抵抗。 中军帐中,容易玩味地看着仍是一脸阴郁的阮成松。 “你这份遗诏,是真的?”他笑,意味深长。 “陛下不必管遗诏是真是假,重点是他们听我的,这是真的。”阮成松半瘫在椅子上,人看上去很丧。 “怎么做到的?” 容易好奇地笑着。 “怎么做到的?你爹要是活着,你也能做到。”阮成松冷笑。 “嗯?”容易皱眉。 “虽然朕一直看容昭不顺眼,但是他好像比你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亲爹的父皇好一些?”容易笑得漫不经心。 “非得比比哪坨屎更臭?”阮成松皱眉,嫌弃地看着容易。 ? 容易第一次认可这个疯子:“说得对,的确没有比较的意义。” “所以,守将为什么听你的?” 容易坚持自己的问题。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两者兼备。”阮成松语气淡淡地。 青年抬眼扫了容易一眼,接着道:“四境守军,朝中肱骨,阮琮差不多都得罪了。” “你们若是不来,义军也在朝夕之间。” 容易努了努嘴:“有趣,这么说,你还真是个好人呢?” 非得把朝越卖给大夏,他还应该感激他? “我当然是个好人。”阮成松看着容易,忽然笑得明媚起来,倒是让容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容易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椅子。 阮成松看容易一副防贼的模样,又蔫了下来:“我分析过朝越的形势,只要朝越爆发内战,大夏不可能坐失良机。所以与其烽火两度,还不如我直接卖国。” 反正死的是朝越皇室,他痛快了,朝越百姓也不用受两遭罪。 反正他不要脸,用他一个人的污名换少打一场仗,一举两得。 至于说阮琮和朝越皇室,谁在意呢? 这人,虽然疯了点儿,但是不得不说,疯的挺有意思。 容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前世他征朝越,怎么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 他如果没记错,那时候朝越五皇子早已经死了,死在他兵进东宁的前一年。 还挺可惜。 两个小疯子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吭声。 梼杌忽然掀帘子从外面进入帅帐:“皇上,前面遇到抵抗了。” 容易瞬间来了兴趣。 少年直起身子,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呵,终于有抵抗了啊,这一路可憋死老子了。” 清音让他出来练兵的,可不是让他一路来游山玩水挖人参的。 他们一路兵临朝越都城东宁城下了,这还是头一次遇到正经抵抗吧? 容易笑着看向阮成松:“这一波如何,你还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劝降?” “这可劝不了了。”阮成松学着容易的样子耸耸肩。 “东宁城的守军将领是东宁护国大将军傅赫,他是阮琮的忠实拥趸,这个人我没辙,你去啃骨头吧。” 第110章 我只是想死,你却让我当牛马? “甚好。”容易笑着站起来,顺手抓起身后身后的长枪就要出帐。 司卫从外面进来,一看容易准备往外走,皱眉:“皇上身为中军主帅,不宜亲自上阵。” …… 容易歪头看了一眼梼杌,勾唇,微笑:“能拦住他吗?” “没问题。”梼杌干脆地点头。 “好得很,拦住他,朕先去。”容易嘻嘻一笑。 “属下遵命。”梼杌咧嘴一笑,“皇上放心就行。” 容易提枪便往外帐外而去。 司卫急了,刚想拽住容易,梼杌早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兄弟,你的对手是我。”梼杌对于执行命令,那绝对是没有二话的。 司卫:“……” 该说不说,虽然梼杌蠢,但是真的能打。 真要和他交手,皇上都回来了,他俩都不一定能打完。 两人对峙了片刻,司卫宣布投降:“我不和你打,赶紧的,皇上身边不能没人跟着。” 好,真好,不愧是皇上。 司卫默默地在心底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黑账。 等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和王爷告状。 好在梼杌并不是真的蠢得无药可救。 听到司卫并不打算继续拦着容易,梼杌将剑收回鞘中:“算你有自知之明,走。” 司卫想掐死他。 可惜,打不过。 司卫跟着梼杌匆匆出去。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皇上有个好歹。 不然回去王爷非得把他皮扒了晾城楼上。 两人追出来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容易的影子。 司卫更急了。 梼杌倒是不很担心:“皇上身手不在王爷之下,你倒也不用这么担心。” “是啊是啊,不用担心。” 司卫没好气地说。 王爷就算受伤了,也不会骂他们。 可若是皇上伤了,他俩都得死。 幸运的是,容易的身手的确不错。 等梼杌和司卫赶到战场的时候,就看到容易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年轻的帝王胯下枣红马,银甲白袍,一杆长枪恍如出水银龙,肆意冲杀。 司卫看得目瞪口呆:“皇上这么猛?” “不然呢?”梼杌得意的一笑。 终于轮到他扬眉吐气了! 要论对皇上的了解,除了孟极,他们都不如自己! 司卫现在信了。 皇上的身手的确不在王爷之下。 年轻将军忽然升起一个诡异地念头:“不会,王爷是那个吧?” 梼杌转头,只当没听到这句话。 上次他说了一句,被王爷丢去复训了一个月! 他再接这个话题他就是真的蠢! 司卫看梼杌的表情,懂了。 嗯,王爷的确是。 不然的话梼杌早就跳起来反驳自己了。 幸而梼杌不知道司卫的推测过程,否则恐怕就气死了。 也幸而他正在东张西望,所以梼杌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斜刺里忽然杀出,向着容易冲去的将领。 青年眉眼一冷,拍马上前,一枪架住对方将领的长剑。 “偷袭?”梼杌冷笑,长枪往下一压,只听一声脆响,那柄长剑居然被硬生生折断,“来,让爷爷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傅赫并没想到,自己还没靠近容易,就被人拦住,还断了他的长剑! 老将面上一白。 这个年轻后生,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不是他能抗衡的。 傅赫不蠢。 他能在朝越横行这么多年,除了武力强悍,还有就是极会把握时机。 所以长剑被折断的那刻,傅赫拔马转头就跑! 梼杌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青年纵马追了上去。 …… 一场混战。 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城外的战事基本结束了。 夏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容易一身白袍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司卫胆战心惊:“皇上,您……” “不是我的血。”容易毫不在乎。 少年的脸上挂着妖冶的笑容:“朕好久没杀过人了,还真是怀念啊。” 司卫觉得这样的皇上有点儿吓人。 王爷征战是责任感,每每战事结束,都是眉峰紧锁。 这皇上,怎么看起来很兴奋啊? 司卫第一次觉得,他应该听从梼杌的建议。 皇上的确不用他操心啊。 容易四下打量一圈,没看到梼杌,愣了下:“梼杌呢?” “他追傅赫去了。”司卫回禀,口气比之前恭敬太多了。 容易觉察出了他的变化,心底暗喜。 这样看来,搞不好很快自己就不用担心司卫看着自己了。 年轻的帝王笑了起来:“那没问题了,傅赫肯定完蛋了。走吧,咱们等查收战果。” …… 果然,容易和司卫回到中军大帐没多久,梼杌提着颗人头回来了。 一见到容易,梼杌乐呵呵的上前请功:“皇上,属下把这老东西宰了。” 容易也笑了:“梼杌将军果然勇力过人。” 司卫表示同意:“毕竟这小子是山海卫最能打的。” 容易忽然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人一根筋。 前世他没拦住梼杌…… 容易心底忽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护国军还有战力吗?” “贾绛在统计了。”司卫回禀。 “不过据末将观察,应该是没有战力了。皇上若是着急,我们可以直接攻城了。” “好,那就攻城。” 容易看着帐外燃起的灯火,勾起一抹冷笑。 章和六年二月中,章和帝攻克东宁城,朝越皇室全部被俘。 章和帝历数朝越皇室数宗罪,将其推给朝越百姓,任其处置。 朝越皇室覆灭。 章和帝改朝越国为东宁府。 朝越五皇子阮成松为东宁府尹。 朝越皇宫…… 哦,现在是东宁府衙了。 阮成松愤怒地瞪着容易:“不是,怎么还欺负人啊?说好的让我去死,怎么还让我给你们当牛马!” 他绳子都准备好了,就等阮琮死了就去上吊! 容易耸了耸肩:“别找我,小皇叔叮嘱的。说你命苦,能拉一把就拉你一把,别让你早早地死了。” “我真是谢谢你们!”阮成松愤愤。 “我就是想早早地死了,我才去找你们!我不干,干不了,爱谁谁!有本事你把我抓起来!” 青年跳脚。 素来死气沉沉的年轻人,第一次如此有活力。 容易满不在乎:“你去咯,小皇叔说了,你去死了就把紫妃娘娘的陵寝掘了。” 紫妃,阮成松的母妃。 一个“紫”作为封号,何其讽刺,何其羞辱。 阮成松脸都黑了。 不等他说话,容易继续道:“你要是坚持坚持,再活两年,小皇叔说,就把宁远侯府那些罪人交由你处置。” 阮成松本就动摇的心思彻底投降了:“臣,遵旨。” …… 大军离开东宁府衙的时候,梼杌还是不明所以:“皇上,为什么要留下阮成松?”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容易难得耐着性子解释:“朝越不是打下来的,是阮成松一路哄下来的,那就证明他有这个把控人心、稳定局面的能力。反正我们手里也没有合适的人,不如就让他先干着。” “可是这样,他岂不是有复叛的可能?” 梼杌觉得太冒险了,还是应该换上自己人。 容易笑了:“那,朕就有乐子了。” 到时候,他不介意再来一次,踏平朝越。 “不过,一个整天随时拖着麻绳准备上吊的,大概是没那个精力反叛的。” 第111章 小混蛋不在的每一天,想他 章和六年三月初,犬戎集合二十万大军,进犯大夏。 然而不等靠近云都城,在一线天便遭到阻击。 二十万大军不等展开,先锋军两万先全军覆灭。 消息传回上京城的时候,慕容清音正在和朝臣商议在大夏广建书院的事宜。 阮成松送给他的小惊喜已经交由地方驻军送到了上京城。 那是朝越皇室搜刮的无数珍宝,数目足足有大夏一年的税收之多! 这笔银子到手,足够慕容清音在全国推广他的劝学计划。 然而进学的路径一直掌握在世家手中。 想要打破世家对于文化的垄断,阻力又何止一星半点儿。 慕容清音已经带着自己的心腹重臣研究了数日,这是头一次在朝堂上提出。 众人正讨论的热切时,八百里加急传来了北疆的消息。 接到消息,慕容清音悬着的心松了一半。 小混蛋赶到了,时间刚刚好。 看着大殿中跪下山呼万岁的群臣,慕容清音居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错觉。 他的小混蛋成才了啊。 这个消息也让群臣为之振奋。 当然,接下来的就是他们要面对的难题了:学院到底让不让建。 让建,就势必会打破世家对进学路的垄断。 不让建? 不让建拦得住吗? 皇上都出息了,他们还想着和王爷抗衡? 算了吧。 王爷还会好好和他们讲理。 皇上可真不会和他们讲理。 被皇上知道他们和王爷为难,皇上回来会不会把他们都砍了? 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算了吧,王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不配干涉。 慕容清音看着态度忽然转了个大弯的群臣,忍不住笑了。 小混蛋,还挺有威慑力啊。 果然自己这辈子脾气太好了,都不如小混蛋让人害怕了。 安排好各地学院建设的事宜,散了朝会,慕容清音匆匆回到勤政殿。 青年坐在桌案前,饱蘸浓墨,一字一字写下给少年的信函。 寥寥数语,不多,却字字相思。 写好信,慕容清音想了想,拆了发冠,剪下一缕青丝缠起,一并放进信中,递给孟极:“让天机营送过去吧。” 孟极震惊地接过信封,面上表情不显:“喏。” 拿着信一出勤政殿,孟极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让天机营送情书? 这种事儿,居然是他们家一本正经的王爷能干出来的? 孟极觉得,自己还得跑快点儿,不然万一王爷反应过来,后悔了,可能要杀他灭口。 不得不说,孟极真懂。 勤政殿里,慕容清音忽然满脸绯红,将脸埋在臂弯里趴在桌上。 他刚刚干了什么蠢事儿? 他居然让孟极给他送情书? 还他妈是让天机营八百里加急递出去? 他疯了吗! 慕容清音很认真的开始思索,现在追出去杀孟极灭口还来不来得及。 片刻,他放弃了。 孟极脚程快,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天机营了。 追不回来了。 青年坐直身子,双手捂脸。 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去,慕容清音松开手,面无表情地拿起笔。 罢了,就这样吧。 没人有胆量当面问他的。 除了梼杌。 还好,那小子不在。 没有容易在身边的日子,对于慕容清音而言,恢复了曾经地枯燥乏味。 晨起跑马骑射,然后召集朝臣议事,看折子,去山海卫习武训练…… 他仿佛有几百年都没有活得如此枯燥过了。 慕容清音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工作。 春闱过后,高中的举子陆续进京,开始准备秋闱。 慕容清音看中的那几个人自然也都在进京的学子之中。 京城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慕容清音无聊的很,甚至厌倦了这样乏味的日子。 青年终于有一日烦了,丢了手中的折子:“孟极,京中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吗?” 孟极会意:“今日进京的举子们在芙蓉楼举办诗会,爷要去看看吗?” “诗会?”慕容清音冷笑。 “无趣儿。” 他才不要和那些酸腐咬文嚼字。 不过…… “让兄弟们留心一下,有几个学子很重要,别让他们出了意外。” 他提笔,随手写下几个名字,递给孟极。 孟极收好,笑着怂恿慕容清音:“爷不如去看看?毕竟您混进去,没人怀疑您是和他们一起的青年才俊,天之骄子。” “滚。” 半个时辰后,慕容清音坐上马车,往芙蓉园去了。 上车前,青年脸色阴沉如夏日雷雨前的天空。 孟极嬉皮笑脸地向他保证,多看看年轻人挺好的。 “你的意思,本王老了?”青年面色阴沉。 ? 孟极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属下的意思是,年轻人就得多和年轻人在一起。” “呵。”慕容清音冷笑一声。 孟极决定闭嘴。 皇上不在,说什么王爷都不想听。 皇上不在,王爷谁都是梼杌。 没有区别。 哦,他们还没有梼杌从小和王爷一起长大的情分。 还不如梼杌。 芙蓉园在上京城郊外除了皇家园林和勋贵别墅之外,风景最美的地方—— 毕竟最好的要先供权力享用。 然后才能轮到金钱可以购买的。 慕容清音坐在提前安排的位置,眼前一杯清酒,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对他而言没什么新意的风景。 外面的学子还在叽叽喳喳的比较谁的诗做的更好,相互吹捧。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意跟孟极来这里。 简直扯淡啊。 他十三岁就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慕容清音现在觉得,他还不如回去看折子,至少没有那么无聊。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调笑:“割袖邀深爱,分桃莫恼公。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清音的脸黑了下来。 上京城都知道他和容易的事情,很少会有人公开谈论分桃断袖的事情,哪怕是许多年轻勋贵子弟也开始流连南风馆这种地方,甚至能见到有人公开携带男伴出门,但是不会有人公开谈论。 毕竟谁家九族也不是批发来的啊。 孟极的脸也黑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如此放肆? 第112章 傻了,还是不认识本王了 慕容清音冷冷地哼了一声,用眼神止住准备出去的孟极。 “不必管他们,他们又没点名是说我。”慕容清音淡然说。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就算是说本王也无所谓,我还不至于听不得这点儿闲言碎语。”慕容清音仍是没什么表情。 孟极怀疑王爷已经疯了。 慕容清音隔着屏风往外看了一眼,神色平静:“本王能做,就不怕他们说,没关系。” 他并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一两句话而已,说太难听的传回去自有他们的爹娘替他动手。 屏风外,那被称为苏公子的人拉过身旁俊秀的少年:“我什么意思,钱公子不知道吗?倒是钱公子,不如解释下,这般挑刺儿,是何居心?” 苏? 这是,苏子墨? 慕容清音勾唇笑了笑。 嚯,这人,还真是厉害,和前世一样,没有他不敢说的话。 上辈子敢一边当面骂自己心狠手辣,一边拽着自己争执该如何澄清吏治。 上辈子这小子没死在自己手里,真是他最后的良心了。 这小子,这次带了个小公子? 慕容清音倒是觉得这人比以前更有趣了。 慕容清音站起来:“罢了,由着他们说吧,那个苏子墨,多关照些,这小子是个人才。” “苏公子属下知道,可是那个钱……” 孟极有些愤慨。 “没什么事,看看是谁家的孩子,找个人上门通知一声也就是了。”慕容清音听着外面的学子嘁嘁喳喳,不太感兴趣。 “留两个人看着,说什么不必在意,里面有胆识有学问的,好好留意着。” 他站起来往外走去。 外面的举子们还在争吵,侃侃而谈。 话题无外乎什么哀帝董承,什么韩子高…… 甚至是哪家南风馆的头牌更俊俏,更让人心动。 苏子墨已经不再参与讨论,与自己的小公子交头接耳的说什么了。 也有几个年轻人全程没有参与话题。 也不乏有人厌恶而且反感这个话题。 反而有几个看着年纪一把的老举子,谈论的热火朝天,兴致勃勃。 慕容清音往屏风外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年轻人胡闹也就罢了,一些须发皆白的糟老头子,也他妈跟着八卦这种事情,就没出息了。 慕容清音默默记住了集会中那几个迂腐却又猥琐的老男人,这几个一个都别想上榜。 他记仇,并且尤其讨厌蠢货。 还是又丑又老的蠢货。 都该死。 章和六年六月 容易已经在北疆三个月了。 今天是六月十六,他的生辰。 不过容易不怎么有这个意识。 毕竟年轻的帝王也没正经过几个生日。 盛夏的云都城气候极差。 常常是清早醒来还要穿着厚重的棉衣,至中午时穿着纱衣都嫌热了。 纵然大帐里有嵇子绍坚持让人从祁连山上运下来的冰,大帐中还是闷热的。 容易却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一样,一身甲胄,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沙盘。 汗水从容易光洁的额头滑落,滴在沙盘上。 少年浑不在意。 有重明谋划,他的计划比前世更顺利。 如今犬戎内部一片混乱。 纵然大夏强敌在前,犬戎王室的几兄弟仍不忘争权夺利。 若不是犬戎铁骑实在战力强横,容易觉得他现在应该已经拿下犬戎王庭了。 如果进度够快,年前他就能把犬戎逼进绝境,全部绞杀。 最差来说,也能把犬戎残部赶进大漠,让他们没能力再跨越祁连山。 “皇上,有客人拜访。”梼杌从外头进来,乐呵呵地说。 “朕没空,不见。”容易正在测算攻占犬戎王庭所需要的战力,闻言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让他们去找司卫和贾绛。” “那可不行。”梼杌的声音一本正经,“客人点名来见您的。” “烦不烦啊,什么客人非得朕——” 年轻帝王愤然扔下手中的旗子,骂骂咧咧地回头,然后愣住。 帅帐门前,站着个身着玉色袍服的青年,摇着折扇,笑着看他:“怎么,不欢迎本王?” 慕容清音站在营帐门口,难得笑得轻松愉悦。 “小,小皇叔?”容易呆住,怔怔地看着站在帐前的人。 片刻,容易揉了揉眼睛。 他是最近熬夜熬太狠,出现幻觉了吗? 怎么可能是小皇叔啊! 看孩子没反应,慕容清音笑着摇了摇头,收起折扇,上前敲了一把容易的头:“傻了,还是不认识本王了?” “小皇叔……”容易傻愣愣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小皇叔!”容易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抱住慕容清音,将人打横抱进怀里。 “啊,容易,放我下来!”慕容清音被吓了一跳。 所幸梼杌已经退了出去,还贴心的给放下了帐门口的帘子。 少年愣了下,笑着将慕容清音放下来:“是我唐突。” “说什么浑话啊。” 慕容清音整理下衣服,闻言想摸摸他的头,然而看容易一身铠甲,有些无奈:“怎么在大帐中还穿着重甲?” “打算等下偷袭他们啊。”容易笑了起来。 大约是这三个月一直在外面奔走,容易的肤色较之前黑了许多。 此刻,少年的笑容爽朗而又灿烂,恍如盛夏时节成熟的麦浪,热烈迷人。 慕容清音怔住:“今日还出去?” “今日不可以?”容易一脸迷茫,并不觉得今天有什么特殊,“清音哥哥如今出门也看黄历了?” “傻子。”慕容清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梼杌,去给本王取一套甲胄,本王和皇上一起去。” 他转身冲外面吩咐。 容易一愣,笑了:“清音哥哥要一起来吗?” “不欢迎?”慕容清音挑眉。 “怎会,小生不胜欢欣。”容易笑着握住他的手。 梼杌很快捧了一套甲胄进来,乐呵呵地送到慕容清音面前:“一直准备着呢,爷。” 慕容清音笑着接过甲胄:“怎么样,现在走吗?” “本来需要等等,现在不需要了。”容易看了一眼滴漏,笑道。 “快去快去,还来得及回来陪你用晚膳。” 曾经需要庇护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可以与橡树并肩的木棉,高大、英武,而又可靠。 慕容清音换好甲胄,和他的少年对视一眼,相携出了营帐。 来得及。 必须来得及。 他还要陪他的少年庆生呢。 第113章 臣慕容清音,听候陛下调遣 两人出了大帐,容易转头看向慕容清音,笑容浅浅,露出一个梨涡:“清音哥哥带队好不好?” “不带。”慕容清音回看向他的少年,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懒散。 “计划是你定的,你是主帅,你带队。” 青年看着容易的眼神暖如三春旭阳,勾着平和的笑容:“臣慕容清音,听候陛下调遣。” 他说,眼底一片缱绻。 容易被青年满眼的深情看红了脸,好在他如今黑了,也不是很明显。 年轻的帝王轻咳一声,没有说话,手悄悄挽住了慕容清音的手。 慕容清音笑着扣住少年的五指。 玄甲军谁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没什么可回避的。 两人翻身上马,年轻帝王挥鞭西指:“出发!” 三千轻骑自一线天兵站疾驰而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奔袭犬戎王庭而去。 大夏轻骑冲进犬戎王都的时候,守军甚至来不及回去报信,就被砍倒一片。 而这个时候,在犬戎王宫中,姚羌和姚呈还在假惺惺的推杯换盏。 今生第一次和爱人并肩作战,少年较之往常更加神勇。 容易一马当先杀进犬戎王宫,慕容清音提枪紧随其后。 一路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有侍卫拔腿向后跑,准备去和姚羌报信,被少年一箭射杀。 少年的出手干脆狠厉,不带半点儿拖沓。 等到终于有人冲进后殿去通报消息的时候,容易几乎同时到达了后殿。 从前殿往后殿去的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 少年鬼魅般闯进犬戎王起居休憩的后殿时,报信的士兵也才刚刚跪下。 容易冷笑一声,手中长枪卷起雷霆之势,直刺姚呈咽喉。 姚呈仓皇躲过。 躲闪间,姚呈手中的酒杯被容易长枪扫到,跌落在地,一杯清酒落地,地面立刻隆起,升起青白色烟雾。 “王兄居然给我下毒!”姚呈大怒,一刀格挡开劈过来的长枪,翻身一滚,爬起来指着姚羌大骂。 “你难道没有让人暗杀我?”姚羌手中甚至没有武器,搬起一把椅子挡住慕容清音刺过来的枪尖回骂。 慕容清音来的也极快,与容易一前一后。 青年并没有下死手。 如今犬戎还有战力,姚羌姚呈便不能死,还指望他俩活着相互消耗呢。 若这时候将两人都杀了,两人麾下的将士便有了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大夏。 到时候反而更不便了。 姚羌一边狼狈躲闪,一边冲里面喊:“还在里面藏着做什么,滚出来护驾!” 殿后呼啦啦闯进来四五十个手执刀斧的壮汉,然后愣住。 姚呈气急:“你他妈还埋伏刀斧手!” 姚羌更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内讧!你们都是死人吗,砍他们啊!” “除了孤王,剩下的随便砍!” 姚呈抓起一只花瓶砸向慕容清音,边躲边骂。 没看自己都快被慕容清音挑枪尖上了吗,还愣什么愣! 得到命令,刀斧手一拥而上。 原本空荡荡的宫殿里,瞬间拥挤混乱起来。 …… 等到姚羌和姚呈兄弟逃出生天的时候,整个宫殿已经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侥幸逃出性命的护卫也都受了伤,趴着的躺着的,都被后续赶来的夏军押走了。 贾绛奉命带人去追犬戎残部了。 容易抬眼看一眼外面,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午膳都不耽搁用。 少年笑着拉住慕容清音的手:“清音哥哥,回去用膳?” “好。” 来时匆匆,归途缓缓。 两人并马而行,少年的眼底都是笑。 慕容清音看着他脸上藏都藏不住的笑意,也笑了:“这么高兴?” “高兴啊,清音哥哥不远万里来看我,怎么不高兴。” 容易看他,笑的眉眼弯弯,眼底璀璨如星辰。 “就为这个啊?”慕容清音无奈地摇摇头,眼底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傻子,这有什么。” “好得很,清音哥哥最好了。” “别贫。” “好哥哥,赛马吗?” 容易歪头看着慕容清音,神情甜美,恍如枝头迎着朝阳绽开的夭桃,既美且艳。 慕容清音被那忽然撞进眼底的笑容眩晕了心神,就连心底都是柔软的:“好。” 山谷中是少年畅快的笑声。 还有青年愉快的挑衅。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 …… 回到夏军驻地,营地里已经是饭香四溢。 确切说,大家都吃过了。 容易笑着摊手:“得,还是耽误了用膳。” “不碍事。”慕容清音拍拍少年的手淡然一笑。 看司卫远远地站在一旁,慕容清音又道:“先回大帐等我,乖。” 容易瞥了司卫一眼,杏眼微眯:“司卫这样不好,一点眼力劲儿没有。” 清音哥哥好不容易来看他一趟,还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过分了啊。 “又胡说。”慕容清音笑笑,安抚地哄他,“乖,回去等我,很快。” “哦。” 容易不情愿地松开扯着慕容清音衣袍的手,眼睛里水波潋滟:“那,好哥哥可要赶紧回来啊,人家等你。” ……慕容清音被恶心到了,扭头就走。 少年在他背后得逞的大笑起来。 看容易离开,慕容清音走到司卫面前。 后者恭敬地行礼:“王爷,都准备好了。” “嗯,带路。”慕容清音点头。 司卫带着慕容清音来到一处营帐,挑开帐帘,里面是一个小厨房。 东西不多,但五脏俱全。 司卫有些尴尬:“皇上不准给他开小灶,一贯都是士卒们吃什么他吃什么,所以这次伙夫出来根本都没带合适的锅,属下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么个锅。” 荒山野岭的,可真给他为难坏了。 差一点儿他都想让人回云都城买一个了。 可是此处去城一百余里,再快来回都要大半日! “不碍事。”慕容清音摆摆手,“大锅也一样,本王能用。” 他在军中便没有开小灶的习惯,容易自然和他一样。 所以慕容清音也没想过还有专门的锅灶给他用。 如今看到那半大的铁锅,难得一笑:“办的不错,辛苦了。” 司卫松了口气,帮慕容清音脱下甲胄,笑嘻嘻地退出去:“那王爷您忙,属下告退。” “去吧。”慕容清音点头,挽起袍袖,“下去吧。” 青年走到灶前,看着洗好的肉菜,熟练地开始切菜,生火…… 第114章 生辰快乐,岁岁欢喜 容易在中军帐中等的一点儿都等不下去。 司卫烦死了。 慕容清音不在的时候,他处处限制自己。 若不是有梼杌在武力上压制他,容易觉得自己可能真要被管的寸步难行。 如今好不容易慕容清音来了,这家伙烦不烦啊又找小皇叔。 找小皇叔干嘛,告状么? 少年焦躁地在营帐中转来转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帐帘被人挑开,容易蓦的回首,就看慕容清音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清音哥哥。”容易欢喜地迎上来,看到托盘先是一怔,接着眉开眼笑。 “你给我煮的吗?” 他接过托盘,笑着问。 托盘里是两碗汤面。 面汤清淡看着很清淡,一只白胖的荷包蛋卧在面上,一把细碎的葱花飘在汤上,色泽青翠,看得人垂涎欲滴。 容易放下托盘,眼睛里闪着星光:“清音哥哥真好。” 他一面说着,直起身子往慕容清音脸颊上一吻。 青年勾唇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尝一尝,喜欢吗?” “好,清音哥哥陪我一起吃。”容易笑着说,先端了一碗面放在慕容清音面前。 “好。”慕容清音没动筷子,看容易已经吃了一大口,温声问道,“好吃吗?” 他说,语气淡淡的,可是容易还是听出了他藏得很好的忐忑。 从来没有担心过失败的安国王,面对一碗清汤面,第一次没有了自信。 容易的眼睛亮亮的,眉眼都飞了起来:“好吃!” “那就好。”慕容清音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伸手拿起筷子,“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好。” 说是慢些,哪里慢的了。 容易在军中呆了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狼吞虎咽。 战机瞬息万变,容不得丝毫耽搁。 有时候甚至一口饭没吃到嘴里,就要立刻上马迎战。 他都经常嘴里叼着个馒头,手里已经开始杀人了。 人血馒头还真没少吃。 容易几乎是一口气连汤都喝光了。 少年笑着看慕容清音碗里的面还没动多少,打趣道:“清音哥哥如今吃的倒是慢了。” “看你吃的太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慕容清音笑笑,这才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面。 两人吃完,容易喊人进来收了碗筷。 回头时,慕容清音正站在沙盘前,专注地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旗子。 容易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清音哥哥什么时候学会煮面了?” “来之前专门学的。”慕容清音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握住了少年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他学了好久,浪费了好些食材,也就学会了做这碗葱花面。 慕容清音垂眸,看着沙盘,上面的每个点都是容易的心血。 “傻子,今日什么日子都忘了,是不是?”他低声问。 “嗯?”容易本来将脸枕在慕容清音肩头,闻言愣了下,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青年无可挑剔的侧颜,“什么日子?六月十六……” 慕容清音无奈地扒开容易的手,回头往他额头上点了点:“是不是傻,今日是你的生辰!” “啊?”容易愣了愣,忽然笑了,“往年都只有你给我过生辰,你不在身边,我怎么记得。” 从前世到今生,只有他的清音哥哥会给他过生辰。 “知道你记不住。”慕容清音捧住他的脸,轻轻按下一吻,“以后的每个生辰都有我。” 他看着容易的眼睛,目光柔情似水:“容易,生辰快乐,岁岁欢喜。” “清音。”容易动情的吻住怀中的人,一双手紧紧揽住他,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身体里才算。 他的爱人,他的主君,他倾尽一切愿生生世世侍奉的神明。 容易将人按在桌上…… “你,别胡闹。”慕容清音忍不住推他,声音都有些绵软乏力。 “不要在这里,到*床*上去。” “好哥哥,那有什么意思,这样才有趣……”容易低声哄诱,像极了话本里诱人入怀的花妖狐精。 “你……唔……” …… …… 慕容清音从中军大帐出去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容易在背后垮着脸追着:“好哥哥,清音哥哥,你别生气啊,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放手了!”慕容清音气恼地想要挣开背后的跟屁虫。 “不放,哥哥不原谅我,我就不松手。”容易打定主意耍赖。 慕容清音很想回头踹他两脚,可惜,下不了脚。 青年愤愤地瞪他一眼:“站好,丢人!” 容易笔直地站住了,比山海卫犬舍中训练的猎犬都听话。 只是那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还紧紧抓着慕容清音的衣袖。 慕容清音咬了咬牙,转头吩咐梼杌:“大帐的桌子太老旧,坏了,给皇上换一张。” 青年冷声说,若是孟极跟着,便能发现王爷眼底的躲闪,和脸上的绯红。 可惜了,跟着的是梼杌。 “啊?” 梼杌满脸迷茫:“那桌子挺结实的啊,我上次……” “可闭嘴吧你。” 容易狠狠瞪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恶声恶气地道:“那人昨天活的好好地,今天就断气儿了,你还能不让?让你换你就换,哪来那么多废话!” 梼杌默默地闭上了嘴。 不是,皇上怎么突然这么凶啊?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皇上有脸说他?” 容易立刻闭嘴,讨好地谄笑:“好哥哥……” “滚!” “别啊,我滚了,谁哄你啊清音哥哥……” “找狗哄也不找你!” “汪汪……” “容易!” “嗯,我在……”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远了。 梼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茫地撩开帐帘进入大帐—— 然后傻了。 不是,这桌子真的很结实啊,他上次和司卫在大帐里打起来,都没给它打散架。 王爷这才来了一天,干什么了,这桌子就散成板材了? 这桌子质量果然不好! 梼杌愤愤地转身出去,他得去找嵇子绍算账。 怎么能给皇上配这么张破桌子啊。 肯定是爷和皇上正在讨论战况,桌子忽然散了,吓到爷了。 不然爷脸色怎么会那么差! 只能说,单纯的单身狗,那就是蠢上加蠢。 第115章 有送上门的鸡,当然要拿来儆猴 慕容清音在军中呆了三天。 第三天,他收到了白泽递来的密信。 慕容清音拆开信,然后脸色越来越差。 青年眉峰紧锁,看完后叹了口气。 “本想多陪你两日,如今看来必须得回去了。” “怎么,朝中有人活腻了?” 容易这几日胡闹的尽兴,整个人都精神饱满。 此刻容易手里正擦拭着自己的佩剑,闻言笑着问。 “需要我动手吗?” 他挑眉,像极了不学无术的纨绔。 不是他说,谁若是不长眼惹了小皇叔,他真不介意亲手送他们的九族上西天。 慕容清音瞪了他一眼:“又胡闹,说过多少次了,不能……” “知道,不能滥杀无辜。” 容易笑着凑过来,往慕容清音脸上一吻,曾经的少年长大了,一举一动都带着慕容清音的影子,却又比他多了三分不羁。 “可是,惹你生气,就是死罪。” 他看着慕容清音,眼睛亮亮的,纯净中带着认真。 慕容清音默默地将手中的信撕碎,丢进了茶杯中。 少造杀孽四个字,他是一点儿都不往心里去啊。 打仗也罢了,死人是难免的。 朝堂里这些冤孽,还是自己处理吧。 容易看着变成一团墨黑的茶水,垂下眼眸,羽睫遮住了眼底的泉水:“小皇叔就这么不信任我啊?” 他轻声说,语气婉转哀怨,再抬起眼眸,便是梨花带雨。 慕容清音的回应是将茶水倒在了地上,用脚碾了碾。 容易:…… 很好,果然小皇叔已经不相信眼泪了是吧。 容易愤愤地想,泪珠儿忍不住滚落下来。 生气,太生气了。 慕容清音看脚下的纸条彻底和烂泥融为一体,这才看向容易,将自己的帕子推到他的面前:“又哭,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你就欺负我,你欺负我年小不懂事。”容易泪汪汪地看他。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起身,来到容易面前坐下,拿起帕子给他擦去眼泪:“好了,乖,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处理。” 容易别过脸去,不肯看他。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只能将耍脾气的孩子硬掰回来,吻吻他的脸颊:“你现在是专心把犬戎拿下来啊,我还等你赶紧回家呢。” 回家这个词取悦了容易,漂亮的少年泪珠儿还没收回去,就挂上了笑容,倒像是夏日清晨挂着露珠儿的蔷薇,又艳冶又纯净:“好,清音哥哥再等等,年前我肯定回去。” “那不哭了啊。”慕容清音站起来,揉揉他的头发,“天天哭,也不怕我心痛啊。” 他温声哄容易:“陪你用过午膳,我就回去。” “用什么午膳。”容易也站起来,忽然将人打横抱起,“吃你。” “说什么鬼话,你,唔……” 青年的话被堵了回去。 至于说后面的? 嘿嘿,那就不知道了。 只是慕容清音来的时候纵马疾驰,日行三百余里。 回去的时候换了马车。 上车的时候人还扶着腰呢。 在车上,慕容清音的回信发了出去。 只有八个字:人看好了,等我回去。 青年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犬戎这算图穷匕见了吗? 居然想要煽动朝臣内乱,从而牵制自己,让容易回军救援? 围魏救赵不是这么用的。 就算没有玄甲军,他手里还有三万御林军,掌管京畿防卫。 目前大夏朝堂上,他还真不知道谁能调动超过这个数的防卫力量。 只是,如今朝堂上那些老旧世家,前朝余孽,着实需要清理了。 他许久不拿人磨刀子,是都把他当善人了? 如今有送上门的鸡,当然要拿来儆猴。 青年闭上眼睛,在车中睡过去。 回到上京城,已经是二十天之后。 慕容清音下车后既没有回王府,也没有回宫,直接去了山海卫在城郊的暗牢。 青年下车的时候,一张俊脸被覆霜雪。 这让等在一旁的孟极都忍不住心底打颤。 除了弑君那年,王爷可是很多年都没这般过了。 孟极恭敬上前回话:“王爷,都安排好了,人已经里面了。” “嗯,走吧。”慕容清音淡然道,唇角勾上了就算容易看到都得转头就跑的笑容。 孟极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说真的,王爷不笑的时候,就像人多了。 这般不做人的模样,着实让人胆寒。 青年掸掸袍袖,信步往前走去。 孟极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这座坐落在京郊的庄子中,某个隐秘的角落,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 …… 章和六年七月,震惊上京城的三公谋逆案落下帷幕。 前朝勋贵之首,庆国公、定国公和兴国公三大国公府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听说安国王前往云都城劳军,归来途中遇刺,主谋正是定国公。 安国王顺藤摸瓜,发现了庆国公勾连犬戎投敌卖国的证据。 拔出萝卜带出泥,顺带查出其他两个国公也参与了谋逆,妄图恢复前朝。 安国王亲自带领山海卫抄了三大国公府。 或许是章和元年那场政变结束的过于迅速,许多人都忘记了安国王是个疆场征战、朝堂杀伐的杀神。 时隔六年,上京城终于见识到了安国王的雷霆手段。 那一夜,山海卫的暗卫们形如鬼魅,屠尽了三大国公府的成年男子。 早晨人们醒来的时候,三大国公府的地都已经刷干净了。 而三位国公的人头,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城墙上。 第二日,安国王在朝堂上公然宣布三大国公十宗大罪,株连之下,前朝勋贵几乎被一网打尽。 当然也有人不服气,不肯交出权柄。 结果无一不是被直接斩杀。 有人试图抵抗时,才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能和安国王抗衡的力量—— 除了如今跟着皇上远在北疆的玄甲军和龙骧军,所有军队都在安国王手中。 玄甲军和龙骧军就更别想了。 谁不知道皇上就是王爷的舔狗啊。 抵抗? 做梦! 上京城曾经盘根错综的旧士族势力,一夕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以为朝局会动荡的时候,大家惊奇地发现,没有要职出缺。 没有权力失衡。 不知什么时候,朝堂早就被替换了一遍了。 勋贵世家,其实早已经是空壳了。 那些他们昔日以为是世家门徒的大人们,居然都是安国王的心腹! 第116章 历来科举舞弊之风不绝 章和六年八月,章和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秋闱即将拉开帷幕。 彼时容易还在北疆。 考题自然由慕容清音来出了。 白泽这些日子以来,就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慕容清音身边。 “所以,现在本王身边跟了三方不同的势力?” 听完白泽的汇报,慕容清音将手里的书一扔,淡淡地问。 “是。”白泽低头回禀,“王爷,要不要属下把他们揪出来?” “不必。”慕容清音笑笑,笑容悠然,“你们把人看好了就得了,不碍事。” “那,王爷要清理吗?”白泽低声询问。 “科举舞弊,从来都是灭族的罪。他们既然觉得九族不值钱,本王也不能辜负了他们。”青年笑了一声,顺手给白泽倒了杯茶。 “不用这么紧张,喝茶。”慕容清音淡然道。 白泽笑着坐下,拿过茶杯,笑道:“多谢王爷。” “重明不在,最近你辛苦了。”慕容清音随手递给他几张银票,“请兄弟们喝酒。” 白泽笑着接过来,一点儿都不和慕容清音客气:“属下替兄弟们谢谢王爷。” “呵,少来。”慕容清音懒洋洋地说,“北疆那边有什么消息?” “就知道王爷惦记皇上。”白泽笑了,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笑嘻嘻地递给慕容清音。 “北疆那边一切顺利,皇上已经把犬戎赶出了漠北。”白泽看慕容清音拆开信,笑着在一旁说,“如今皇上正在收拾那些小国,西域走廊基本清理出来了。” “这小混蛋,真可以啊。”慕容清音看着信,笑了笑,将信收进怀里,“得了,忙你的去吧。” “是,属下告退。” 白泽喝完杯中茶,笑着行礼告退。 看白泽出去,慕容清音打开信封,将里面那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的青丝取出,看了又看,唇角漫上了柔和的弧度。 他的少年长大了。 慕容清音将青丝重新藏起来,喊了李无名进来:“让织造局送个新香囊来,要双龙戏珠图案。” “老奴知道了。”李无名笑着答应,“王爷要一对吗?” “嗯?”慕容清音抬头看他,看李无名脸上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也笑了。 “你别跟他们学,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这么讨人嫌。”慕容清音无可奈何,“既然知道,你去准备就是,不然那小兔崽子回来,还不哭给我看。” 李无名笑得更和蔼了:“还是王爷宠皇上。” “这叫什么话?”慕容清音愕然,眼角眉梢也漫上了笑意,“得了,赶紧忙你的去。” 李无名也笑着出去了。 慕容清音顺手拿起刚刚扔下的书,又拿起朱笔,随意圈了两句,放在一旁。 青年站起身,抻了抻腰,也往后殿去了。 过午,总该歇个晌。 其他的,由着他们自己蹦达去吧。 慕容清音刚走,便有人轻轻推开房门,借着打扫的机会,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他刚刚扔在一旁的书。 来人看了一眼慕容清音圈出的句子,重新将书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他开始仔细地打扫书房了,看起来完全没有异常。 一天后,学子中开始流传所谓的考题。 第二天,慕容清音换了本书看。 于是又有了新的版本。 半个月后,那些买考题的学子已经被遛着,把四书重新读了一遍了。 上京城某处酒楼的包厢里,某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愤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这样不行,安国王的脾性我们都把不住,根本猜不到他到底会出什么题目。” “的确无法猜测。”另一个男人也愤怒地低叹一声。 “如此看来,只能找人替考了。”老者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哪里能找到那么多合适的人。” “还是换卷子吧,廖阁老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又不是头一次了。” 房间里的几个男人低声商议着。 没有人注意到,外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经过接近一月的撒网,慕容清音手里的证据搜集的差不多了。 就在考试即将开始前的第三天,城防营忽然包围了上京城几家举子入住集中的客栈。 同一时刻,羽林卫闯进了几位重臣的府邸。 凶神恶煞般的士兵当着围观百姓的面,搬出了若干证据。 包括但是不限于能夹带纸条的毛笔、砚台,内里刻满文章的镇纸,缝在亵衣里的卷子…… 还有大额银票、所谓的推荐信…… 以及,伪造的身份文牒,和配套的书生。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科考舞弊之风由来已久,历次科考就没有干净的。 科举,一直都是四大书院和世家勋贵为自己培植势力的手段。 是给世家贵族输血的通道。 忽然间就这么被赤裸裸地展示在天下百姓和读书人眼前。 被称为读书人典范的廖老阁老,也让士兵从深宅大院中扯了出来,粗鲁地按在宅门口,和从阁老府搜出的证据一起供世人观瞻。 慕容清音带着几个侍卫出现在他们面前。 青年面如冠玉,带着优雅而又和煦地笑容:“廖阁老,科举舞弊,按照大夏律该当何罪来着?” 老阁老年逾古稀,历经前秦三朝皇帝,又在容昭那里获封阁老,是正经的老臣。 此时面对眼前俊雅无双的年轻人,四朝老臣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住地叩头请罪。 慕容清音的笑容更加明媚:“本王不治你的罪,不过本王会把你交给在场的学子处置。” 他笑着说,回身打量了一圈儿在场义愤填膺地学子,又接着道:“各位,如果廖阁老安然无恙,那么,你们的试卷本王不敢保证最后会落上谁的名字,所以,你们自己看着办。”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仿佛是水花儿溅进了油锅里,在人群中掀起一阵喧哗。 愤怒地学子和人群蜂拥而上。 慕容清音只做没听见、没看见,转身离开了。 同样的事情,在几家客栈门口也在上演着…… 愤怒的人潮没有理智,被人潮裹挟的个体没有人性…… 等到人潮散开的时候,现场唯留一片血肉模糊…… 第117章 不如陪我去温泉别院? 科举正式入场的前一天,安国王处置了本次舞弊案的一应人员。 组织舞弊者判斩刑,其家族直系男子充军流放,女子没为官奴,三族不得入仕。 参与舞弊者,杖四十,革除其自身功名,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虽说之前慕容清音曾将舞弊者丢在街上示众,并鼓动未曾参与舞弊的学子们和愤怒地百姓亲自动手报仇,但是他到底记着兴扬道长的叮嘱,留了人守在现场。 山海卫的暗卫们在关键时候拦住了失控的人群,没有让那些愤怒地学子将舞弊者活活打死。 考场中临时增设了盥洗房。 所有考生入场都需要查验身份,而后进入盥洗房沐浴,最后换上考院统一准备的袍入场考试。 就连笔墨都不许带一点儿。 考院全部都准备好了。 开考当天,慕容清音也来到了考院,随机检查了几处盥洗房和考院准备的衣袍文具。 他不能保证这次考试一定没有漏网之鱼。 但是他能保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大限度的公平。 章和六年九月,吹过世家的风格外凄冷。 但是对于那些寒门学子来说,却比三春更加和煦。 十月,秋闱放榜之前,容易从北疆回来了。 容易回来那天,慕容清音早早就在城外等候了。 素来大军还朝,文武大臣都会一起出城迎接。 尤其得胜还朝的还是皇帝本人。 此刻,慕容清音身着朱紫朝服,不耐烦地看着身后跟着的两列长长的尾巴。 从心底说,他无比希望这群家伙都滚远点儿,不要在他面前显眼,打扰他和容易久别重逢的幸福。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必须让群臣前来。 迎接容易的仪式越隆重,他们越知道容易的重要。玄甲军也好、龙骧军也好,也会更加敬重容易。 慕容清音不允许他的少年受到任何非议。 他的少年,放弃了京中的舒适奢靡,以身犯险,逐犬戎、灭月氏,打通西域走廊,开西域商路。 这般功绩,就算慕容清音自己也没有做到。 可是容易做到了。 他值得群臣的敬重,他值得大军的敬重。 慕容清音烦躁而又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少年出现。 将近晌午,视线的尽头扬起飞扬的尘土。 慕容清音瞬间来了精神。 青年紧紧盯着尘土的方向。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白袍银甲,骑一匹枣红马,扬鞭奋蹄。 慕容清音素来冷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众朝臣头一次见到安国王笑得真诚、和煦,毫无杀气。 林止戈旁边是户部尚书钱曾益。 钱曾益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低头对身旁的林止戈小声道:“离谱了,王爷居然会笑,今儿的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 “可闭嘴吧。”林止戈小声回他,“那不是皇上回来了吗。” “要说当初皇上……”钱曾益摇了摇头,语气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王爷性子可真不错。” 林止戈默默地往后站了站,离钱曾益远了些。 皇上和王爷,那是他们能议论的吗? 趁早啊。 老钱活够了,他可没活够。 夫人刚给他生了个软糯的小闺女,他还想回家抱孩子呢。 好在慕容清音心情不错,虽然听到了钱曾益的哔哔,但是懒得搭理他。 远处,容易策马扬鞭,一骑当先,向着等待的人群疾驰而来。 慕容清音忍不住向前多走了两步。 “小皇叔!”容易远远地向慕容清音招手,眉眼带笑,五官都恨不得飞起来。 慕容清音也笑了。 容易来到人前,勒马跳下来,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小皇叔,我好想你。” 年轻的帝王一点儿包袱都没有,当着朝臣的面就揽着慕容清音的脖颈撒娇。 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比慕容清音高出一头,但是却还和小的时候一般。 慕容清音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身材颀高匀称,四肢修长,纵然套着铠甲,也并不让人觉得粗壮臃肿,反而更显宽肩窄腰,令人遐想无限。 慕容清音笑了,伸手抱住容易:“好了,乖,辛苦了。” “看到小皇叔,就不苦。” 少年笑着说,眉眼弯弯,毫不在意自己远路风程,一身疲惫。 “怎么可能不苦。”慕容清音温声哄他,“走吧,回去歇歇。” “不想回去。”容易拉着慕容清音的手,低头在他耳边低声喃呢道。 “小皇叔若是真的心疼我,不如陪我去出岫山温泉别院?” 少年的声音勾着笑意,音色绵软,温柔缱绻。 慕容清音眉头微皱,往容易身后看了一眼:“怎么你自己先回来了?其他人呢?” 青年顾左右而言他,温声问道。 “大军还在后面,大概还得个几日。梼杌和玄武卫知趣儿,在后头呢,大概再有个两刻钟,也就到了。我自己先回来了。” 容易笑着说,低头看着慕容清音的眼睛:“好哥哥,陪我去别院好不好?”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地看他一眼,轻声喟叹一声:“好,陪你去。” 他一面说,一面吩咐孟极:“你在这里等梼杌他们。” “王爷放心。”孟极笑着说,“您和皇上去就是了。” 孟极笑得暧昧。 慕容清音气恼地瞪他一眼,又冲人群里喊:“林止戈。” 林止戈忙从人群里出来了:“王爷,臣在。” “诸位大人就烦劳你陪着了,本王和皇上先走一步。”慕容清音淡淡地吩咐。 “王爷放心。”林止戈赶紧答应,忽然也笑了,和孟极的表情一般无二,“你和皇上去就是了。” 慕容清音黑了脸,很想骂他俩一句。 可惜少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容易翻身上马,冲慕容清音伸出一只手。 慕容清音拉住容易的手跃上马,从背后环抱住容易的腰,有些脸红:“走吧。” 两人策马而去。 孟极和林止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采。 孟极嘿嘿笑了:“林尚书是不是也下注了?” “这话说的,本官怎么能赌呢。”林止戈一本正经。 “林大人押的什么?”孟极出其不意地问。 林止戈想都没想,开口就道:“押了王爷跟着皇上私奔啊。” 话一出口,林止戈立刻捂住了嘴。 妈的,上当了。 孟极得意的一笑。 看吧,他就说,但凡对王爷稍稍了解一点儿,就不可能忍得住不下注。 第118章 软禁,还有这种好事? 四个月没见面,少年就像疯了一样。 饶是慕容清音身体强健,体力充沛,也险些脱力。 最后两人谁也没回去,直接宿在了温泉别院。 早晨醒来,慕容清音看着看着蜷在自己怀里,睡的香甜的少年,低头吻吻少年的额头。 容易没醒,往慕容清音怀里又蹭了蹭,贴着他的胸膛又睡了过去。 慕容清音伸手揉揉容易的头发,手指下滑,沿着容易的脊背滑下来。 容易在睡梦中本能地低声喃呢了一声。 少年揉了揉眼睛,朦胧地睁开眼:“好哥哥,早。” “早。” 慕容清音又揉了揉容易的头发:“再睡一会儿吧。” 爱谁谁,今儿反正别让他回去,要议事也等他想回去了再说。 容易枕着慕容清音的胳膊,又往他怀里贴了贴:“倒也不很想睡。” 在军营里大半年,每天都是枕戈待旦,他一旦醒了很难入睡。 慕容清音低头去含容易的耳珠:“那便继续。” “唔,清音……” …… …… 等慕容清音和容易两人终于想起来要回宫,已经是两天后的事儿了。 来的时候,容易还是斗志昂扬。 回去的时候,少年靠在慕容清音怀里,看着又娇又软。 慕容清音看他有气无力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在外面锻炼了这么久,体力还是不行啊。” “是啊是啊。”容易高大的身躯懒懒地枕在慕容清音怀里,脸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靠在慕容清音的肩头,就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娇憨无限。 “只怪清音哥哥太有魅力,我死了都甘愿。” 少年笑着说,抬头看他,眼中勾着缠绵的情丝。 “闭嘴,又胡说八道。” 青年低声嗔了一句,不痛不痒,还有些甜。 慕容清音伸手在容易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被这口无遮拦的小混蛋气笑了:“偏你贫嘴。” 容易笑着直起身子,仰头在慕容清音侧脸上一亲:“我怕我不贫,时日久了,你嫌我无趣。” 少年嬉皮笑脸地说,不见一点儿正经模样。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眼底却蕴着温柔地笑容。 傻子,怎会嫌他无趣。 他是他枯井般死寂的生命中唯一的欢声笑语。 是他无趣的生活中,最爱的甜点蜜糖。 哪怕是日日静坐相对,也不会看厌了。 他的少年,就是这世间最好看的。 章和六年十月中,秋闱放榜。 临时受命主持秋闱的太傅申知义呈上了他们选出的优等作答,请慕容清音和容易阅览。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 既然容易回来了,殿试就应该是他出题,他主持。 对此,容易泪汪汪的表示,出题是不可能出题的,主持殿试就更不可能了。 或许是因为小别胜新婚,容易刚回来没几天,慕容清音对他的容忍度极高。 所以此刻面对坐在桌子上、青丝不绾、衣衫凌乱的少年,慕容清音还是耐心地和他讲道理:“殿试之所以为殿试,就是要天子主持。” “你若是不想动脑子,我出题,我阅卷,你就当好摆设,嗯?” 慕容清音放下手中的材料,抬头看着容易,温声哄他。 “小皇叔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是正经天子吗?” 容易摇着头表示自己干不了。 少年坐在桌子上,看着将会试卷子推到他面前的慕容清音,拒绝的斩钉截铁。 别说看卷子,殿试他都不要搞! 别的天子主持,别的天子亲政啊。 他可没亲政,他就是个傀儡,这个定位不能变。 更何况他刚从边关回来,脑子还在战场上撒野,干不了这种细致的活儿。 有看那些文绉绉的废话的工夫,他还不如拉着清音哥哥去温泉别院住两天。 慕容清音已经习惯了自家小混蛋偷懒。 若是旁的,他不干也就不干了,慕容清音自己干了就是。 可是科举已经停了八年了,天下英才苦无晋升之路久矣。 好不容易又开考了,他这个皇帝不露面,岂不是让全国学子寒心? 慕容清音试图和容易讲道理:“历来三甲进士,没有不上殿见驾的,你说不见就不见,不怕天下学子怀疑,是我把你软禁了啊?” 和这小子讲大道理是没用的,慕容清音只希望他懂事点儿。 容易的眼睛立刻瞪大了,眼中闪着兴奋地光芒:“真的可以吗?哥哥想怎么软禁我?锁链?笼子?金屋藏娇?我都可以。” 软禁起来,日日不上朝不听政不看折子,只需要和他的清音哥哥卿卿我我。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少年目光灼灼,嘴角勾着浅浅的梨涡,明明是最纯真无瑕的表情,偏偏说着没有一点儿正经的话。 慕容清音一本策论敲到了容易头上。 青年面无表情,声音冷漠:“下来,前三十名的卷子给本王认认真真看完,殿试的时候心里有数,点出三甲。否则今年一年,你都别进本王房中了。” 容易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是,清音哥哥怎么回事?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拿他软肋威胁他? 容易苦着脸看着眼前摞好高的卷子:“小皇叔,打个商量,你出题,你看卷子,我老老实实坐那里当花瓶行不行?” 既然逃不过,那他可以为自己争取,少干点儿啊。 慕容清音冷笑:“刚刚让你主持,你不是说你不是正经天子吗?” 青年凤眼微眯,眼神冷冽:“还是说,皇上想亲政?” …… 容易默默地闭上嘴。 看卷子,他看卷子去了。 再磨蹭一会儿,小皇叔都要撂挑子了。 容易表示现在这样挺好的,他真不需要天下人的尊崇,也不需要什么民心所向。 他有小皇叔就够了。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小兔崽子,当真以为拿他没办法了是吧。 两人就这样坐在书房里,安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文卷。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书房里,宁静而又恬淡。 慕容清音抬头看了容易一眼。 少年低头认真看着手中的答卷,手中的朱笔时不时圈圈点点。 小混蛋,认真起来的样子当真好看极了。 慕容清音不自觉地笑了。 瞧,这个好看的小混蛋是他的。 谁都抢不走。 他伸手拿起《尚书》翻开。 嗯,还是要给小混蛋一点儿建议的。 第119章 就想穿和清音哥哥一样的衣服 章和六年十月末,殿试结束,昔日在芙蓉园带着个小公子与一众举子舌战的苏子墨被容易点为状元。 对于这个结果,慕容清音并不意外。 他虽然不太喜欢苏子墨,但是不得不说,苏子墨的确有胆识有才学。 他当年不想杀苏子墨吗? 当然想。 可是苏子墨还是活蹦乱跳的在自己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除了他不多的良心,还因为苏子墨手段高。 不过如今的自己不是曾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弄权奸臣,苏子墨也不是那个以傲骨举孝廉,步入仕途的孤臣。 所以,慕容清音不觉得他应该对苏子墨有什么成见。 慕容清音依旧讨厌宴会。 但是杏林宴由不得他不参加。 不过出门前,慕容清音就到底该穿什么衣服,和容易争执了起来。 慕容清音头痛的看着容易坚持要穿和自己一样的朱紫色袍子,有点儿想打孩子。 “容易,杏林宴这种场合,比初一十五的朝会都要重要,你能不能穿朝服?” 新科进士的脾性还摸不透,虽说芙蓉园淘汰了一批,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如今留下的里面有没有愣头青。 他一点儿都不想借机试探人心。 可惜,容易不想错过任何可以秀恩爱的机会。 对他而言,朝臣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不能不知道他和清音哥哥是一对儿。 这不合适,不利于仕途发展。 慕容清音不想和他吵架。 孩子刚从疆场回来没几天,这几日出题监考也都很认真,重点是…… 嗯,他还挺满意的。 慕容清音莫名觉得耳朵烧了起来。 青年轻叹一声:“人心最经不起试探,我不想在杏林宴上开杀戒,换一身衣服去。” 慕容清音冷着脸,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 容易看慕容清音着实不肯让步,也叹息一声。 少年垂下眼眸,看起来很是失落:“可是,我只是想和清音哥哥穿一样的。我和哥哥错过了一世,那些年,我也只有那身朱紫,聊慰相思。” …… 慕容清音听不得容易提前世。 他至今记不起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孩子也不告诉他。 梦中看到的幻境又被明确告知不可信,他便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少年,相信那个他亲手从黑暗中带回来的容易。 梦境中,青年容易咬着唇,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的模样,永远能让慕容清音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慕容清音的表情再次柔和起来。 青年拉住容易的手,沉声哄他:“乖,就是一场宴会,以后你穿朱紫色上朝,我都不管你。” 但是杏林宴不行,见血不吉利。 “哦。”容易还是垂着头,长长地、致密地睫毛遮住眼眸,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更落寞了。 慕容清音不太能忍受容易这种委屈巴巴地表情。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只顾自己爽了,不管容易的感受。 慕容清音投降了:“等杏林宴结束,我们休沐三日,陪你去清凉殿?” 美人计是很好用的,容易用的不错,他也可以试试。 果然,少年立刻睁大了眼睛,原先的沮丧一扫而光。 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玉面飞红的美人儿,蠢蠢欲动:“不去清凉殿,那清音哥哥,这三天跟我走好不好?” 少年的眼睛本就圆润漂亮,可偏偏看向自己的时候,深情缱绻,纯情而又魅惑。 每当容易这样子提要求的时候,慕容清音的理智就告诉他不该答应。 这小混蛋,必然是要玩什么逾越他的底线的花样。 可是他的身体却本能地会兴奋起来,并焦灼的期待着。 慕容清音勉强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两人并肩出现在杏林宴上的时候,一众学子 齐刷刷站起来向两人请安:“学生见过安国王,见过皇上。” 能高中进士的都不是傻子。 大家都知道如今是安国王摄政,皇上是个毫无斗志的傀儡。 哦,听说还是王爷的忠实拥趸。 用读者们的熟悉的表述:小皇上是个恋爱脑,是王爷的忠实舔狗。 慕容清音倒是希望容易争气些。 但是,没办法。 容易坚持权柄一定要握在慕容清音手里。 他两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他的清音哥哥能够事事顺遂,幸福安康。 此时听到众人问安,容易仿佛没听到一样,扭头看向慕容清音,满眼都是笑意。 慕容清音没办法,和容易入席,开口让众人坐下:“免礼,坐吧。” 一众学子这才重新落座。 慕容清音懒得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鼓励这些新科进士们。 容易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抢慕容清音的风头。 于是这次杏林宴格外轻松。 两位大夏最尊贵的人只是来露了个面,摄政王说了句大家尽情享用,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了。 开始新科进士们还有些拘谨。 但是眼看着王爷和皇上根本就不关注他们,大家也渐渐放松下来。 当然,没有人做出出格的事情。 虽然王爷和皇上的视线不在他们身上,但是谁都知道,现场有的是眼线在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算不能让藏在暗处的考核者惊艳,从而一鸣惊人,至少也不能蠢到令人肝肠寸断,彻底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比起许多新科进士的忐忑不安,状元郎苏子墨就放松多了。 青年刚刚二十三岁,没有经过风霜,一路过关斩将,成为这杏林宴上最惹眼的明星。 此刻当真是春风得意。 慕容清音端着酒杯,看苏子墨在人群中谈笑晏晏,左右逢源,一时有些出神。 想不到啊,前世傲骨铮铮的铜豌豆苏御史,竟然会是眼前这个长袖善舞的新科状元。 他和容易的重生,果然改变了很多东西。 这个世界的容易没有随他在军营里长大。 这个世界的自己,也没有将容易养在王府。 这个世界的自己,也没有和个蠢蛋一样,死在容昭手中。 真好。 青年的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可惜,这笑容落在容易眼中,就变了味道。 少年冷眼看着慕容清音盯着人群中姿色俊秀、谈笑风生的状元郎,嘴角噙着甜蜜的微笑,表情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容易磨了磨后槽牙,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清音哥哥喜欢新科状元?” 少年笑着问,声音柔和而又妖魅。 慕容清音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的确不错,是个人才。” “那,我让人把他的脑袋摘了,给清音哥哥做个酒盏?这么漂亮的脑壳,做成酒盏一定好看。” 少年轻笑,声音森森发冷。 慕容清音愕然看向容易,愣住:“你在说什么鬼话?” 不是,这小混蛋,什么不做人的鬼表情啊? 第120章 兴许清音哥哥就喜欢气人的 杏林宴后,慕容清音和容易消失了三天。 这三天里,两人不见朝臣,不回皇宫,也不在王府。 甚至出岫山温泉别院也不见人。 就连梼杌和孟极都不知道两人去哪里了。 只知道回来的时候,皇上偎在王爷怀里,静若处子、烟视媚行。 一张脸都是芍药凝露的绯红柔媚。 更不用说那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深紫浅红了。 真真儿的令人遐想无限。 王爷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像极了当初从突厥回来的时候。 孟极跃跃欲试的想开盘。 嗨,兄弟们,赌一把如何。 老子赌王爷这次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梼杌让他别作死。 毕竟,谁敢去问问王爷,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又干什么了啊。 孟极觉得其实不用问王爷,皇上一定乐于为他们的赌局提供信息支持。 只要开盘后,他和皇上三七分账。 毕竟两人当年在江南,那叫一个合作愉快。 孟字营许多弟兄,从江南回来后,馒头咸菜都啃不上,最后还是孟极自己掏钱接济的。 梼杌并不怀疑孟极的判断,但是梼杌怂。 他家王爷,真的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被王爷知道,他们几个真的会死。 哦,皇上不会死。 皇上掉两滴眼泪就够了。 实在不行,再让王爷翻身作主一次,天塌了王爷都能给他再撑起来。 孟极不得不承认,这次是梼杌说得对。 青年悻悻地打消了自己试图再赚一笔的念头。 梼杌想了想,学着王爷揉皇上头发的样子揉了揉孟极的头发:“得啦,别想太多,凭你的本事,机会还多着呢。” 孟极一巴掌拍开梼杌的狗爪子,怒瞪着他:“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梼杌嘿嘿傻笑了两声。 孟极瞪他一眼,转身往勤政殿去了。 王爷和皇上回来了,他得回去当值了。 梼杌傻笑着跟了上去。 勤政殿里,容易没骨头一样歪在藤竹摇椅上,看慕容清音专注的签下一张张任免令,懒洋洋地问道:“苏子墨,清音哥哥准备让他去哪里?” 慕容清音手下写字的动作没有停下,闻言道:“长泽县县令。” 长泽县远在江南,虽是鱼米之乡,但是常年洪涝,多山匪盗贼。 慕容清音想看看,前世和自己斗智斗勇的苏御史,今生到底有多大本事。 当然,他并没打算看着苏子墨去送死。 他给配了护卫。 孟槐和烛阴带了十个暗卫跟着,保苏子墨的命够了。 容易躺平了。 片刻,又坐起来:“我还以为,清音哥哥会让他去御史台呢。”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笑着说。 慕容清音抬眼看他,冷笑了一声:“让他去御史台做什么,气死我?” “我还以为,小皇叔喜欢他呢。”容易笑着。 少年站起来,从背后抱住慕容清音:“毕竟,他那样气你,你还让他活着。” 慕容清音终于迟钝的觉察出,这小兔崽子话中有话。 青年放下笔,回过身来,握着容易的手腕将人扯进怀里:“他有你气人?” 小混蛋。 他不仅活着,还…… 夜夜顶撞自己的人是谁啊?这小混蛋。 慕容清音随手扯掉容易的发带,看他的长发乌瀑般散落,恶作剧般的给他揉的一团乱。 “讲点道理,苏子墨你也知道,他能活着,就已经证明他的本事了。” 虽说看爱人吃醋是甜蜜的,但是容易吃的醋未免太奇怪了。 苏子墨的醋也吃,人家有自己的小公子好吗? 容易才不管。 他讲什么道理? 讲道理他去和那些大臣讲,和清音哥哥,他只想讲情话。 少年顺势倒进慕容清音怀里,手指还不安分的在他胸前打圈儿:“那谁知道,兴许你就喜欢气人的?” 慕容清音握住容易的手按住:“怎么,又有力气了?” 容易撇了撇嘴,摆烂:“不行,没有,你来。” 慕容清音抬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语气淡淡地:“我来,你怕是这几日都别想下床了。” 他一面说一面给容易拉上滑落到肩头的衣襟:“收拾一下,晚些时候,和你去军中看看。” 大军得胜还朝大半个月了,虽说之前已经论功行赏,赏赐都是顶格给的。但是他们这两个主子,一直都没亲自去过,不合适。 容易也罢了,到底和他们同生共死,一起呆在边境大半年。 他作为玄甲军的正主,如今科举都忙完了,自然应该去看看。 “劳军?”容易来了精神。 他还是喜欢在军中,痛快。 “嗯。”慕容清音点头,又给容易梳起头发,重新绑好发带,看着自己的少年乖巧中带着狡黠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我让李无名去购置了猪羊和酒,今晚咱们去玄甲军大营办篝火晚会,如何?” 他到底没忍住,就连眉梢都带上了温柔的弧度。 “好哎。”容易欢呼起来,抱着慕容清音的脖颈就在青年脸上亲了一口。 “小皇叔,我要喝醉仙楼的九曲流觞,你偷偷的,给我开小灶。”容易笑嘻嘻地说。 “好,你喝九曲流觞,我和他们喝女儿红。”慕容清音也笑。 玄甲军五万余人,都喝九曲流觞,他的确也喝不起。 少年忍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两口,黏黏糊糊。 慕容清音将人推开些:“别闹,再闹,我可不忍了,到时候晚上去不了,可别说我不带你。” 容易立刻老实了。 若是寻常时候,闹也就闹了。 可是这晚上要去军营里和兄弟们一起烤肉喝酒,他若是不能去,岂不是要急死! 容易从慕容清音膝头跳下来,站得笔直:“清音哥哥放心,我从现在开始一定乖乖的。” 少年一面说,一面一溜烟溜了出去。 慕容清音看着他像只猴子一样窜了出去,忍不住又笑了。 偏这小兔崽子闹腾。 倒是不像他能带出来的性格。 看看慕容清扬,多老实的孩子。 幸好慕容清扬不知道,自家亲爱的大哥拿他和容易作比较,否则青年恐怕得当场跪下。 皇上是谁? 那可是一边勾了大哥,一边喊自家老父亲爷爷的主儿。 他配和皇上相提并论吗? 他不配! 第121章 向皇上挑战 去玄甲军篝火烤肉是件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情当然要大家一起。 所以慕容清音不仅带上了玄武卫和孟字营,还带上了林止戈以及兵部的一众官员。 羽林卫和御林军被他调来两队负责外围安全巡防。 青鸾在大营外听着里面的吆喝声、划拳声,羡慕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嘤,为什么每次都是她羡慕别人,啥时候能轮到她进去嗨啊。 程诺了然的拍拍青鸾的肩膀:“他们一群野人,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 “去去去,老娘跟着王爷上阵砍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姑娘?”青鸾瞪他,气鼓鼓的。 程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那我不也跟在你身边吗?” “啊,呸,谁用你陪。”青鸾哼了一声,傲娇地瞪他,“下值以后陪我去酒楼,老娘非得补回来不可。” “好,去。”程诺笑笑,笑容憨厚。 青鸾这才满意,拎着长枪巡逻去了。 程诺站在原地,满眼温柔。 营地里,一群铁血汉子已经喝嗨了。 司卫满脸通红的上前攀着容易的膀子,要和容易比划比划。 “梼杌说皇上您功夫不在王爷之下,末将不服。” 素日里忠正耿直的年轻将军,酒后就像只讨人嫌的大狗,巴巴的凑在容易眼前。 他酒量本就不好,又多喝了两杯,就更不成样子了:“皇上要是不答应,就是瞧不起末将。” 容易也眯缝着眼睛,脸颊绯红,一张脸漂亮的像桃花瓣。 少年往慕容清音怀里缩了缩,醉眼迷离:“好哥哥,他欺负我。” 少年身材高大,一眼便是武将结实健硕的漂亮体格。 可偏偏他那张脸绮丽艳冶,极尽人间艳色,一双桃花眼更是明灼灼、水汪汪,惹人怜爱。 不得不说,容易的模样很有欺骗性。 让人往往看一眼,便会误以为他是个娇滴滴的公子哥儿,只会眠花卧柳,诗酒风流。 慕容低头看着容易桃颊飞红,杏眸含春,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青年将他搂在怀里,抬眼看了一眼涎皮赖脸凑过来的司卫,淡然道:“滚,要比,和本王比。” 小混蛋的力量,就算是自己都不是对手。 更别提这半年还在北疆实战了大半年。 真和容易动手,他怕容易借酒起兴,一枪戳死司卫。 他培养个大将耗费了多少心血,折了容易手里不划算。 司卫看慕容清音护着容易,借酒发疯:“王爷好护犊子。” 梼杌喝的迷迷瞪瞪的凑过来,拍拍司卫的肩膀:“你疯了吧,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和皇上打?” 司卫不服气:“你又没和皇上打过。” “我没打是因为我聪明。”梼杌得意地说,“王爷不让你和皇上比,那是为了救你狗命。” 司卫更不服气了:“凭你,还好意思说聪明。” “你不服啊?不服来来来,咱俩打。” “打就打!”司卫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因为喝得多,险些摔倒。 青年将长枪往地上一拄,才勉强没有摔倒。 慕容清音喊住就要往中间的空地走的梼杌:“司卫醉了,你让让他。” “爷放心,我手上有数。” 梼杌笑嘻嘻地回答。 两人往场地中央一站,便有兵卒围上来看热闹。 孟极也乐呵呵的在一旁吆喝:“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啊。” 容易咯咯娇笑起来:“清音哥哥你看,孟极他又开赌局。”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由他去,把孟字营骗空了,他还得自己掏钱补上。” “唔,听起来,他人还不错?”少年环着慕容清音的脖颈,笑若桃李。 “别理他。”慕容清音面色平静,伸手揉揉少年的头发,顺手拿起一串肉递给容易。 “吃一点。” 容易接过烤串,笑着在慕容清音脸上一吻。 场地正中,司卫和梼杌已经交上了手。 梼杌手里的长剑甚至没有出鞘,四两拨千斤,就将司卫压制的死死的。 身着银色软甲的年轻将军,手中长枪迅疾有力,舞的滴水不漏,却偏偏占不到任何便宜。 梼杌应付的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做个鬼脸。 两人大概过了一百多招,梼杌抓住司卫的破绽,手中长枪倏然出鞘,一剑挑开司卫的枪,长剑便停在在司卫喉头。 梼杌长剑一转,收回剑鞘,笑嘻嘻地和司卫拱拱手:“承让了啊,老兄。” 司卫哼唧了一声:“承什么让,我本来就打不过你。” “那你还想和皇上打呢?”梼杌冷哼,“皇上打我,比我打你还简单。” “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容易偎在慕容清音怀里,将烤肉的杆子扔出去,眯着眼睛笑着,“朕今日心情好,孟极,你的剑借我。” 孟极摘下佩剑恭敬地递给容易。 容易接过佩剑就要起身,被慕容清音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 慕容清音皱眉,不太赞成:“真要和他们比?” “我不上场,他们还以为我真一无是处,丢了清音哥哥的脸呢。” 容易眉眼含笑,看着慕容清音的目光含情脉脉:“好哥哥,别担心,我也知道轻重。” “呵。”慕容清音忍不住被他逗笑了,于是松开少年的手,“去吧。” 容易挽了个剑花,笑吟吟地对司卫招了招手:“来,朕陪你玩啊。” 倘若司卫还清醒着,那么他绝对不会挑衅容易。 毕竟他太清楚梼杌的脑子是实心的,根本不会阿谀奉承、拍马溜须。 可是如今司卫喝大了。 人菜瘾大的司卫将军,在酒精的加持下,拎起长枪抢了进去。 容易偏头躲过,手中剑鞘狠狠敲在司卫手上。 司卫疼呼一声,手一松,长枪掉在了地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容易手中的剑已经追到,长剑架到了司卫脖子上。 少年粲然一笑,明媚而又艳冶:“司将军醉了。” 司卫一身冷汗,震惊地看着容易。 他刚刚是醉了的,如今被吓醒了。 两招,先下了自己的枪,接着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若是在实战中,他已经死了! 司卫冷汗涔涔。 皇上居然真的这么厉害! 第122章 和王爷皇上过招,比吃肉要紧 司卫输得起,当即拜服:“皇上威武,末将服了。” “服了下次就别帮清音哥哥管着朕啊。”容易笑嘻嘻地说。 司卫立刻板起脸了:“这个末将做不到,末将虽然佩服皇上,但是末将的主子是王爷,末将得先听王爷的。” ……容易踹他一脚:“那你服个屁,滚。” 司卫心满意足地滚了。 容易将手中的佩剑重新丢回给孟极:“来,还有谁想挑战朕,都可以来,朕不用武器。” 一众士兵面面相觑。 梼杌也来了兴趣,嘿嘿笑着凑上来:“皇上,末将想和您比比。” 孟极忙上前将人拖走:“不好意思皇上,我这就带他走。” “不碍事。”容易笑了。 少年勾着漂亮妖冶的笑容,冲梼杌招了招手:“梼杌将军,来,咱俩都不用武器,单拼功夫如何?” “好。”梼杌一口答应。 毕竟武痴听说有高手要和自己过招,都忍不住。 孟极有些忐忑。 不是,就梼杌那个脑子,会不会被皇上找个机会打死啊? 毕竟这家伙平日里可没少犯蠢。 慕容清音抬眼看了一眼满眼焦灼孟极,笑了一声:“别担心,那小混蛋有分寸。来,坐下,陪本王喝两杯。” 容易酒量一般,便是九曲流觞这样的果酒,他也喝不了太多,所以慕容清音喝的很不尽兴。 孟极苦笑一声,坐下:“王爷,皇上您是不担心,可梼杌……” “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守寡的。”慕容清音嗤笑一声,打趣孟极。 “还没动手呢,看把你心疼的。” 孟极的脸倏然红透了。 也不知道是被篝火映的,还是羞的。 场地中央,容易和梼杌已经交上了手。 漂亮的紫袍少年和英气的黑衣统领拼上了拳脚,一招一式,裹挟着劲力,直往对方身上招呼。 孟极看的心惊胆战。 他妈的梼杌是真敢啊! 皇上分明在让他,他居然真的玩真的! 孟极更害怕了,忐忑的看向端着一碗酒、悠闲地看着容易的慕容清音:“王爷……” 慕容清音回头看他一眼,举起碗和孟极手中的碗碰了一下:“梼杌这几年进步不小。” 青年淡淡地说,听起来语气还挺自豪? 孟极看着手里碗有些懵。 王爷还真是完全不在意啊。 孟极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着实太大惊小怪了。 他端起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笑嘻嘻地开口了:“王爷,属下也想上去试试。” “二打一?真不厚道。”慕容清音唇角噙着笑容,喝了口酒,站起来。 “走吧,本王陪你练练。” 看王爷亲自下场,大家都欢呼起来,许多人顾不得喝酒,团团围上来观战。 远些的地方,大家还在喝着、笑着…… 营地外,青鸾更馋了。 英姿飒爽的女将转了一圈儿回来,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戴帽子的兔子——冤! 青鸾想哭:“梼杌统领在和皇上比划拳脚呢!” 程诺四下看看,看兵士们没人注意他们,悄悄拉住青鸾的手:“下次我找王爷说,给你安排个专场。” 他可不敢因为夫人是女子就轻视了她,那回家后还不得被打出去。 “哼。”青鸾生气。 她不管,她酸死了,她酸成了一坛子老陈醋。 “程统领,青鸾将军。”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程诺和青鸾像烫到了般,迅速分开,将各自的手藏了起来。 程诺回头,看是鹿蜀和驺吾,放下心来。 哦,玄武卫都是实心眼,根本就注意不到。 就算注意到,也好糊弄。 程诺于是笑着冲两人拱了拱手:“鹿蜀、驺吾,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王爷说青鸾将军好热闹,程统领爱比武,让我们来替二位将军,请二位将军也去营中同乐。”驺吾叉手答话。 青鸾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好啊,谢谢二位了啊。” 程诺看青鸾拖着长枪就疾步往营里去,笑了笑,对鹿蜀和驺吾嘱咐道:“那就劳烦二位费心,白泽说城中最近有风,倒是别凉着。” 鹿蜀和驺吾对视了一眼,也笑了:“程统领放心。” 程诺笑着跟上去,进了大营没几步,便追上青鸾。 “跑那么快,怕别人把肉吃光吗?” 他笑着打趣。 青鸾哼了一声,娇嗔道:“我差那口肉吗?我是怕等下他们都去和皇上王爷过招,我排不上队!” 能和王爷过两招,让王爷给自己指导指导,那可多幸福啊。 “都说了,改日我单独给你请王爷。” 程诺语气温柔,和山海卫的黑牢中,杀人不眨眼的行刑队长完全不同。 “那有什么意思,要的就是兄弟们都在的氛围感。”青鸾豪放地摆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眯眼看着程诺。 “说好的,我们的事情不让人知道,你是不是想借机让主子给你做主,公之于众?” 女将挑眉问,冷笑一声。 程诺面不改色:“哪能啊,答应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你最好没有。” 青鸾傲娇地说,转头便走。 程诺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这夫人,怎么就这么不好骗呢? 他还想让王爷给背个锅,大张旗鼓、热热闹闹的和夫人办个婚礼呢。 他这夫人,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太强。 为了不耽误她带羽林卫,都不肯给他个公开的名分。 程诺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等夫人自己想通了再说吧。 程诺追着青鸾的步伐向前走去。 青鸾看梼杌被容易踢出圈子,输了比赛,立刻向容易发动了第三轮挑战。 少年帝王笑着应战。 慕容清音和孟极打了一场指导战。 程诺站在场外,和大家一起看热闹。 不知道谁递给他一碗酒,程诺便端在手里。 他不喝酒,但是兄弟给了,又不能不接。 现场其乐融融。 营帐外忽然响起喊杀声。 接着,一支传讯烟花腾空炸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训练有素的士卒们立刻就要去拿武器。 纵然是饮酒享乐,玄甲军的士兵也没有把他们的武器放在营帐中,都拿在身边。 慕容清音倒是很平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继续喝,本王出去看看。” 第123章 哪里敢让皇上给末将端酒 慕容清音起身往外走,容易要跟上去。 “你在这里,今日是给你们庆功,别的都不用你管。”慕容清音拦住他,轻笑一声。 “孟极,好好保护皇上。梼杌,跟本王走。” 青年转身往外走,梼杌匆匆跟了上去。 程诺和青鸾对视一眼,放下手中那碗酒,也匆匆跟了上去。 容易不肯留下,被孟极拦住:“皇上,王爷自有布置,您过去反而乱了王爷的布局。” 青年将领单膝跪下:“还请王爷在玄甲军主持局面。” 容易皱眉:“玄甲军里有鬼?” “到底是五万人。”孟极的话说的简单而又直白。 “好,朕知道了。你们按照清音哥哥的布局去做就可以了。” 容易站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笑着招呼玄甲军其他人:“都愣着做什么,来,继续啊。” 但是玄甲军是什么样的队伍啊? 纵然上一刻还在饮酒纵情,下一刻也能立刻抄起刀来上阵杀敌。 所以传讯烟花放出去的那刻,大家便都默契的放下手中的吃食酒水,各自抄起了家伙。 此刻听容易招呼他们,虽然没有冲出去,但是也没有放下武器。 容易倒是表情放松:“不用紧张,既然小皇叔说让大家继续,那就继续喝。信不过朕,也总该信安国王吧?” 少年君主笑着说,随手端起程诺刚放下的碗,然而送到嘴边时,皱了皱眉。 容易有一项很逆天的技能。 前世因为慕容清音中毒,他曾经专门和御医学习过辨认各种毒物。 在学习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味觉和嗅觉极其敏锐,能分辨常人分辨不出的味道。 而眼前这碗酒,显然有问题。 容易笑着端着酒杯问:“这酒是谁的?” “程大统领。”有人立刻回答。 容易歪头看了那人一眼。 他有印象,是个参军,姓路,总带着讨好的谄笑。 不像个军人,倒像个内侍或者小吏。 容易笑着端着酒碗走过去,把眼前的酒递给那人:“那,朕就借花献佛,敬路参军一碗。” 路参军往后退了两步,谄媚地笑了:“皇上的酒,末将不敢……” “不敢?有何不敢?”容易的笑容优雅而又灿烂,“朕与安国王此来,就是为了和兄弟们喝酒的,来,路参军喝一碗。” “不,不,末将,末将不敢,末将……”路参军犹挂着谄笑,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老路,你为什么不喝啊?”旁边有人诧异地问,“皇上和王爷都不是瞧不起人的。” 路参军笑得愈发谄媚:“末将哪里敢让皇上给我端酒。” 男人说,快要落雪的季节,额头居然沁上了薄薄一层汗珠儿。 “你是不敢。”容易嗤笑一声,青年忽然一手钳住路参军的下巴,就要将手中的酒给他硬灌下去。 “唔。”即便是映着篝火,男人的脸也变得惨白,紧紧闭着嘴,躲闪着,不肯喝那酒。 容易笑着将剩下的半碗酒递给孟极:“带下去吧,有什么就问他,他若不说,就将这酒给他灌进去。” 少年眼笑晏晏,眉眼弯弯,在火光下怎么看都干净而纯粹。 可是在路参军眼中,这样的容易比魔鬼都可怕。 容易一松手,男人就跪倒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孟字营的暗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将人拖走了。 其中一个还不忘端走了孟极递给他的那半杯酒。 招不招都一样,反正这碗酒是要给路参军喝了的。 军营外,慕容清音带着梼杌几个一出来,就看到羽林卫将十几个黑衣人按在地上。 青年负手而立,冷声道:“一共抓了几个?” “回王爷,四处共摸进来三十一个人,有十二个被当场射杀,还有八个胆敢反抗,也被兄弟们剁了。其余的活口都在这里了。” 鹿蜀躬身回答。 “很好,把人带回去好好招待。” 慕容清音也勾起一抹笑:“驺吾,姚羌你们从老鼠洞里掏出来了吗?” “白泽带人去了,估计也差不多了。” 驺吾答话。 两人说话间,上京城的西北又燃起一朵绚烂的烟花。 驺吾笑了:“王爷,成了。” “嗯,你们带人去接应白泽吧。”慕容清音笑得轻松,“这几日辛苦,今晚忙完了,你们歇歇,换麟泽卫来替你们。” “嘿嘿,谢谢爷。”梼杌憨憨地笑了,“爷,要不给孟字营一起放个假?”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偏你知道心疼人是吧?你问问程诺,看他同不同意羽林卫替孟字营?” 程诺一愣,连连摆手:“王爷开什么玩笑,羽林卫那得是朱雀说得算,属下……” “装。”慕容清音冷笑一声,“朱雀不在京中,你装什么?” 程诺尴尬的笑了笑:“王爷都知道啊?” “为什么不知道?”慕容清音看他一眼,“下次记着,瞒住了白泽,就没人知道了。” 他转身往回走:“肉还热乎着呢,走吧,回去继续喝。今日没能一起尽兴的兄弟们,明天让你们统领带你们去醉仙楼,银子本王出。” 羽林卫和御林军的士卒都欢呼起来。 慕容清音笑笑,回头喊青鸾:“不是想和皇上还有我过过招吗?赶紧的。” “多谢王爷!”青鸾一喜,赶紧大步跟了上去。 程诺当然也跟着了。 反正王爷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是可以不要脸一点儿,让王爷赞助一个婚礼? 慕容清音回到军营里的时候,容易刚好处理完那个姓路的参军。 看慕容清音回来,少年绽开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小皇叔回来啦? “嗯。”他伸手摸摸容易的头发,拉着少年的手坐下,又开始烤串。 容易很自然的靠在慕容清音的肩头:“是谁?” “你的老冤家,姚羌。”慕容清音轻笑一声,伸手捏捏容易的脸,“被你追的狠了,狗急跳墙,想到了这招。” 容易脸色阴沉,唇角却勾着明媚的笑容:“我就说,谁这么没出息,还用乌头毒。等老子抓到他,非得把他的狗爪子剁了。” 第124章 所有人都知道,只瞒着朕 慕容清音笑笑,将人揽进怀里,又揉揉他的头发:“抓到了,让白泽他们带回山海卫了。你有兴趣,就交给你,明天你去看看。” “好啊。”容易笑得愈发明媚。 “玩得尽兴。”慕容清音心情不错,给容易倒了碗酒。 “还喝吗?”他笑着问容易。 “不喝了,我刚让他们把酒水吃食重新排查一遍,刚刚……” “没有毒。”慕容清音打断容易的话。 “嗯?”容易一怔。 “没有毒,路郭的一举一动一直有天机营盯着。”慕容清音给他解释,“只有他手里那碗酒是有毒的。” ……容易眨眨眼睛:“所以,清音哥哥早就设好了圈套,专等耗子往里面钻?” “对,请君入瓮。你就没发现,林止戈他们进了玄武卫之后,就没露过面?” 带那群文官来,就是个噱头。 实际上兵部的官员从一开始就趁着各处营帐都空了,带人在各处排查了。 现在都已经回兵部开始梳理证据了。 林止戈这会儿应该是在骂他的吧?大半夜的还要空着肚子加班。 慕容清音忍不住笑了。 活该,让他总拉自己加班。 容易才不要反省自己为什么没注意到林止戈他们消失了。 少年的眼底开始变得湿润,很快就泪光闪烁了:“清音哥哥就单瞒我一个人?” 慕容清音耸耸肩:“也不是瞒你,你还没回来,白泽他们就在布局了。” “那我回来了,你都不说!”容易跳脚,想骂人。 呜,清音哥哥不信任他,这种大事,孟字营甚至和清音哥哥一起瞒着自己! 容易委屈,容易想哭。 容易哭了。 少年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眸看着慕容清音,委屈而又纯真:“清音哥哥,你居然瞒着我。” 少年泪汪汪地控诉。 慕容清音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容易:“好,都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告诉你,你要什么补偿?” 这小混蛋,可真闹腾啊。 不告诉他无非是为了让他痛痛快快地玩。 毕竟上京城里的一切都在白泽的掌控下,何必让容易也跟着操心。 而且…… 他还有别的安排。 不过小混蛋要借题发挥,他也不是不能纵着。 容易果然立刻“暴露本色”,眼中的泪水都没干,就笑着凑上来:“小皇叔陪我去清江池玩一天如何?” “好。” 慕容清音答应,音色清冷,却不乏温柔。 “讨厌人多,小皇叔能不能把清江池包下来一天?”少年得寸进尺。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便知道少年又“没安好心”。 不过他也不很在意:“可以,想要什么,你让李无名或者孙喜去安排就是。” 青年端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悠悠然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现场重新活跃起来的氛围。 容易又被将领们缠着去“比划比划”,就连孟字营平日里那些见不到人影的都露面了。 整个营地里更热闹了…… 章和六年十一月,犬戎王姚羌从漠北潜入上京,试图刺杀章和帝与摄政王。 姚羌所带暗卫杀手五十余人,分十余批潜入上京。 不得不说姚羌想法挺多。 除了借宴饮的机会,派人袭击玄武卫,姚羌还派出几个人,在上京水源投毒。 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白泽无处不在的情报网侦得,把人全部端了。 就连姚羌自己,都在一处破庙里面被捆成一团,送进了山海卫的黑狱。 容易难得没有在闹了一夜后睡懒觉,早早地便醒了。 慕容清音被吵醒,看着怀里的人,捏了捏眉心:“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昨晚大家都玩嗨了,他们回王府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丑时了。 某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偏又拉着他不放手。 慕容清音看了看滴漏,卯时末,很好,两人才歇下不到两个时辰。 容易坐起来,低头吻吻慕容清音:“好哥哥,你再睡会儿,今日不用朝会,我去山海卫看看。”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也撑着身子坐起来,随手抓起头发一绾:“罢了,我陪你。” 容易笑得灿烂而明媚:“好。” 他的清音哥哥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不会被自己的手段吓到,兴许还能给他提一下意见,告诉他哪种刑罚可以让人受尽痛苦还不至于很快死去。 山海卫与三年前又不同了。 这几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 慕容清音相信,至少在他和容易活着的时候,大夏不会有问题。 看少年迫不及待地要去见姚羌,慕容清音忍不住一笑。 青年往容易额上敲了一下:“幸好知道你俩不对付,不然看你如此迫不及待,我甚至要怀疑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私情了。” “或者也算私情?”容易从背后抱住慕容清音,笑,“不死不休的私情。” 青年回头,挑眉:“所以,我这不正准备成全你们吗?” 容易哼了一声,将人推在一旁的树上吻住:“这话可真难听。” 就算明白慕容清音表达的意思,容易也不想听到爱人嘴里说出要成全他和别人的话。 “唔,小混蛋。”许久,慕容清音将人推开,有些气喘。 青年的胸口起伏着,将人推远一点儿:“只准你胡闹?” “怎会。”少年轻笑,扣住慕容清音的手指,贴着他的脸颊低声道,“清音哥哥绑我的时候,可也没手下留情。哥哥……” “闭嘴。”慕容清音空着的手给他捂住嘴巴。 “你还去不去看姚羌了?不去滚回去!” 这是什么地方,山海卫,他不要脸的吗,还胡说八道。 青年面色泛红,又羞又恼。 容易笑得更坏了:“你怕什么,他们还敢打趣你不成?” 谁敢啊,不怕被打死吗? 慕容清音瞪他一眼,哼了一声,到底没甩开容易和自己紧握的手。 青年拉着自己的少年,徐徐往楼里走去。 什么小混蛋啊,他们不敢,他就不要脸了呗? 两道颀长的朱紫色身影并肩徐行,在冬日清冷的日光中,鲜亮的耀眼,漂亮的像一幅水彩画。 第125章 吃瓜,本王亲自动手 两人进到后面的楼里,早有人在等着了。 看到慕容清音,等候的暗卫恭敬地行了个礼:“主子。” “带皇上去看昨晚关进来的人。” 慕容清音冷声吩咐:“皇上的命令不必与本王回禀,照办即可。” “喏。” 容易诧异:“清音哥哥不一起去?” “我还有些事情。”慕容清音揉揉容易的头发,眉眼带着温柔地笑意。 “哦。”容易低头配合,片刻,抬头绽开绚烂的笑容,“清音哥哥不怕我把人放了?” “随你。”慕容清音没什么兴趣,“反正本来人也是被你逼进京的。” 只是就算容易放他,他也未必有本事活着离开上京城。 何况,那小兔崽子…… 放个鬼,他比自己还不像好人。 慕容清音转身出去。 容易笑嘻嘻地冲那年轻的暗卫道:“走吧,前面带路。” 慕容清音的确有大事要做。 青年径直来到前面厅堂,山海卫在京中的几位统领都在。 看慕容清音进来,几人站起来行礼:“王爷。” “都坐吧。”慕容清音入座,示意众人也都落座。 “本王也知道,这个决定有悖纲常,所以不想大张旗鼓的宣扬,还请诸位兄弟姐妹配合。” 慕容清音已经策划了很久,要给容易一个婚礼。 两个男人,关系着大夏国祚传承,却偏偏要在一起。 这已经很骇人听闻了,他还要办婚礼,挨骂恐怕再所难免。 但是他决定了,谁都别想拦着。 年轻的王爷口气平静,听起来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爷这话说的,您和皇上又不杀人放火,有什么有悖纲常的。”梼杌率先蹦出来。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而已,又不犯天条,用得着旁人说三道四了。 孟极知道王爷在担忧什么:“话不能这么说,王爷和皇上肩上担的,是整个天下,关注他们的人自然多。” 青鸾觉得无所谓:“大姐说,谁敢嚼舌根,她去剁了他们。” 朱雀这些日子一直在京郊别院帮王爷准备婚娶一应事宜,忙的一塌糊涂。 主要是钦天监给出的日子太近了。 这都十一月十五了,离十一月二十一还有六天。 王爷还要处理日常政务,他们也还要跟着王爷出各种任务。 还得背着皇上…… 孟极这时候觉得,若是皇上和梼杌一样傻,那他们这活儿可就太好干了。 他歪头看了一眼自家觉得理所当然的二傻子,叹了口气。 算了,二傻子有二傻子的好处,至少听话。 慕容清音靠在椅背上,难得有些懒散闲适:“让他们随便嚼,没关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是堵不住的。” 青年表情淡漠“白泽,前些日子,我找申老太傅他们写了个话本,你让天机营散播出去。” ? 梼杌像看傻子一样看慕容清音:“爷,别人不嚼舌头,您自己领头传自己的奇闻轶事?” 孟极毫不犹豫地伸手将梼杌的脑袋按到了桌子上,一脸歉意:“真是对不起大家,没看住。” 白泽笑了笑,一贯没什么存在感的青年,只有这时候才能让人注意到。 “你家这个的确得看好了,若不是王爷,但凡换个主子,你这会儿已经已经领到抚恤金了吧?” 白泽笑着打趣。 孟极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这么想想,有钱拿也不错,是吧?” 梼杌挣扎着从孟极手下抬起头:“喂,白泽你什么意思,当着老子的面,唔……” 话没说完,孟极再次将人按倒:“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慕容清音也笑了:“得了,别都欺负梼杌,你们也忍心欺负一个傻子。” “爷!”梼杌二次从孟极手下挣出来,闻言险些哭出声来。 慕容清音摆摆手:“得了,别一副小媳妇样儿。” 麟泽卫统领孟章是个沉默的人,此时难得说话:“大概,随主子您吧。” ?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孟章。 不是,老兄怎么了? 不就是把烛阴调去江南了吗,怎么人就疯了? 孟章看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耸肩,摊手:“难道我说错了?” 慕容清音脸上飞红:“对,没错,烛阴今年不回来了,明年也不回来了。” 他冷哼一声,端起茶一饮而尽。 果然他脾气越来越好了,一个两个,都敢拿他开涮了! 孟章立刻告饶:“别啊主子,麟泽卫平日不在京城,属下自己带很累啊。” 他们是山海卫五支队伍里,唯一需要经常跑外勤的,日常人本来就少,再把副统领给他调走,他真的很难啊。 “该,让你嘴欠。”青鸾笑着拍手。 程诺也笑起来:“孟章兄果然勇气可嘉。” 孟章叹了口气:“我错了,我错了,主子饶我一次。” “呵。”慕容清音冷笑。 “行了,都别废话了。”青年坐直身子,往桌上扫了一圈儿,“来,分一下任务。” 黑狱中,容易随着暗卫一步步走下绵长的台阶。 山海卫的黑狱深埋地下,常年不见光,阴森的连蘑菇都不想长。 两旁的石壁上挂着火烛,照亮了仿佛无尽头的台阶。 容易前世来的时候,这里总是有哭号的声音,如今再来,这里倒是很安静。 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 带路的暗卫将容易带进刑室,姚羌正挂在那木制刑架上,看到容易进来,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哟,尊贵的大夏皇帝,居然也会踏足这种肮脏的地方?” 容易也笑,笑容明媚而又和煦,看起来温柔极了:“犬戎王在此,朕怎能不来欢迎呢?” 少年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对周围的暗卫道:“你们都下去吧,朕和这老冤家聊聊。” “喏。”一声答应,暗处出来十几个暗卫,退了出去。 姚羌险些将牙咬断。 这间刑室已经如此空旷了,这些人都藏在哪里! 慕容清音是魔鬼吗,怎么能培养出来如此一群怪物! 还有容易这个小怪物! 到底什么玩意才能让一国皇帝甘心给臣子当打手? 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都不行,凭什么慕容清音就能有这个福气! 第126章 一边发疯去 小怪物容易笑吟吟地看着姚羌,那模样倒像是在赏花饮酒一般。 “犬戎王在想什么?想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还是想,为什么你杀不掉我?” 容易笑着问,随手从一旁捡起一条鞭子,拿在手里把玩着。 姚羌不想和容易说话,对于失败者而言,没有什么比胜利者的笑容更扎心的了。 容易歪歪脑袋,看起来天真无邪:“哦,你或许还在想,为什么你的弟弟只会害你。” 少年的笑容纯真无辜:“不好意思啊,这些问题朕一个都不想解答。” 他是来杀人的,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他对姚羌的残军在哪里全无兴趣,对姚呈藏在哪里也没兴趣,不过都是些小鱼小虾,他如果愿意,随时都可以吃下。 他才十八岁,人生还会再有几个十八年,如果他想,足够他一点点扫平西域走廊,一统中洲大陆。 当然,这要看清音哥哥是不是愿意继续动武。 姚羌被容易的态度气的咳出一口血来:“容易,你他妈是个变态吗?” 容易努了努嘴,笑了:“哟,你看出来啦?看出来你还不跑,还回来送死,你是白痴吗?” 姚羌闭嘴了。 和容易比口才,他可能死的更快一些。 死因:被气死的。 容易凑到姚羌面前,笑容愈发璀璨,手中的鞭子忽然勒住姚羌的脖颈…… …… …… 一个时辰后,慕容清音和诸人议完事,来到黑狱的时候,只有容易一个人在。 青年看着空荡荡的刑室,微微皱眉:“人呢?” 这里平日都有十二个暗卫值守,但是现在他一个人的气息都没感觉到。 “让他们都下去了。”容易笑笑,“怕我手太脏,他们看到做噩梦。” “嗯?”慕容清音没反应过来孩子说的什么。 或者说,这话说的不合适。 黑狱里的都是什么人啊,掌天下刑罚,多脏的手段他们没见过,至于让他们都觉得脏? 容易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上,不做解释,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清冷的阳光。 慕容清音想伸手将孩子拉起来:“那姚羌呢?” 行,暗卫都是他遣散的,难不成他真把姚羌放了? 容易并没有伸手。 少年笑了,抬手指着刑室角落里一处说:“喏,那里。” 慕容清音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愣住。 刑室昏暗的角落里多了一具人体骨骼,剔的干干净净,一点儿肉都不见。 如果不是骨头白的过分,他甚至会以为刑室里一直有这玩意儿。 ……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肉呢?” “朱厌拿去喂狗了。”少年笑着说,“就是他走的时候,说我手脏。” …… 朱厌都说他手脏,那看来是真的过分了。 也是,一个时辰不到,他就把人剔这么干净,这小子是庖丁转世?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还是躺平摆烂的好:“别和我说,你还做了张人皮鼓。” 小兔崽子念叨过很久人皮鼓。 “哦,没有,我不会做鼓。”容易耸了耸肩,“让夔帮我做了。” …… “他只是叫夔,他不擅长做鼓。”慕容清音头都大了,“你……” “他说了,他帮我做,不然我可以把他做成鼓。”容易一脸无辜,“我真没胁迫他。” 如果夔在这里,一定要叫屈。 皇上的确没胁迫他,皇上只不过是问他,是想做鼓,还是想做鼓罢了。 正在军械司苦哈哈学手艺的青年想,回头他就去找王爷,申请换个名字! …… 慕容清音今天的语言是无语。 片刻,他叹了口气:“好,我信,你没胁迫他。得了,去清江池,李无名说清江池最近游客少,所以,他包了三天。” “嗯?”容易立刻来了兴趣,握住慕容清音的手,从椅子上跳起来,“清音哥哥真好。” “呵。”慕容清音冷笑一声,“走吧。” 容易快活地拉着慕容清音的手,和他并肩走出去。 哦,清江池,乌篷船,他来啦。 慕容清音忽然想将容易丢出去。 小兔崽子,整天想什么呢! 他若不是正在筹备婚事,不得不瞒着这小崽子,怎么也不会浪费三天时间。 容易可不知道他的清音哥哥正在谋划什么,如果知道,兴许会乐疯了。 不过如今对他来说,未来三天也够他乐疯了。 冬季的清江池,别有一番风味。 清江池终年不冻,四季流水。 此刻江水两岸虬枝舒展,红梅正盛,好看极了。 慕容清音坐在船上,手中端着酒杯,垂眸看着清澈的江水。 水真清啊。 他忽然来了兴趣,将杯中酒饮尽,身子探出船舱,拿手拨弄着江水。 触感冰凉刺骨。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越来越疯了。 抛了政事出来胡闹,这种事情,可真不像自己能做出来的。 青年出神地看着江水,可是冰凉的江水并不能让他清醒,甚至让他觉得更加渴望身边的温暖。 他就像一片飘萍,忽然有了归宿,便会更加眷恋不再漂泊的日子。 从前他为容昭的大业而活,后来他为雄霸天下而活,再往后,他为大夏苍生而活…… 只有在容易身边,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个人,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慕容清音趴在船舷上,伸手拨弄着江水,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何时,一件大氅盖在他的身上,接着是容易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音哥哥,江水比我都好玩?” “什么?”慕容清音愕然回头,看着他的少年一脸哀怨。 “你在说什么鬼话?”慕容清音坐起身来,拉了拉大氅,将少年也裹进来,“一江清水,也值得你吃醋啦?” 容易笑着吻吻身边人的侧颜:“说真的,只要不是我,一切都值得我吃醋。” 慕容清音也笑了,笑容温柔缱绻:“话不能这么说,就是你自己的醋,你也不是没吃过。” “是啊,自己也不行。”容易的笑容柔和甜美,“怎么办,只想独占哥哥,最好把哥哥藏起来,让任何人都见不到。” 慕容清音冷着脸,一巴掌拍在少年脸上:“滚,一边发疯去。” 第127章 领头八卦的清音哥哥 容易咯咯笑了起来。 少年好看的眉眼仿佛有繁星升起,闪烁着灼灼星芒:“好哥哥,难得出来玩,就不要一个人发呆了。” 他偎在慕容清音怀里,高大的身躯硬要做出小鸟依人的模样。 慕容清音嫌弃地将少年往旁边推了推:“不嫌累吗,非得靠过来。” “在哥哥怀里,怎么会累。”容易才不管,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好哥哥,进去吧,外面冷。” “好。”慕容清音答应一声,和少年回到船舱。 船不大,但是容纳两个人甚是宽敞。 船舱里燃着炭盆,暖洋洋的。 容易关上舱门,放下帘帐,笑着倒了一杯酒递给慕容清音:“哥哥喝酒。” 慕容清音随手接过酒一饮而尽,推开船舱的窗子:“有些热。容易,申太傅说你已经许久没去学堂了,他也教不你什么了,想要归家荣养。” “啊,老师终于不想干了啊?”容易眉眼带笑,看起来高兴极了,“应该给老师个正一品阁老,让他好好养老。” “呵。”慕容清音冷冷地笑了一声,“你是庆幸终于不用上学了吧?” “好哥哥,你就放过我吧。”容易笑着往后躺倒在船舱里,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说,“如今你也知道了,我不是个废物,能帮你分忧解难,就让我去斗个蛐蛐儿不行吗?” ? 慕容清音被他的少年逗笑了:“你还惦记着斗蛐蛐儿?如今你也知道了我不会杀你,还要装什么?” “也不是装。”容易枕着自己的胳膊,神情散漫悠闲,“能吃喝玩乐,谁愿意吃苦读书啊?我都当皇帝了,还有个这么能干的摄政王,我玩玩怎么了。” 有清音哥哥在,又不会亡国,也不会出乱子。 而且,他这责任心爆棚的好哥哥,只会兢兢业业,让大夏越来越好。他什么都不干,不是更好吗? “小混蛋。”慕容清音笑着踢他一脚。 容易一把握住他的脚踝:“清音哥哥,你就能者多劳吧。” “你松手。”是慕容清音无奈地声音。 “偏不。” “唔,小混蛋……” “哥哥别乱动,小心炭火。” “容易……” …… …… 从清江池出来,慕容清音带容易去了醉客楼。 醉客楼不是上京城最豪华的酒楼,也不是上京城达官显贵常去的酒楼,却是上京城客流量最大的酒楼。 两人上了二楼,随便找了个清净的位置坐下。 慕容清音唤来跑堂的小二哥,随便点了几个他和容易喜欢的菜,要了一壶杏花春雨,给容易先倒了一杯:“尝尝,他们家的招牌,看看和九曲流觞比如何。” 容易看着杯中酒,端起来抿了一口,笑了:“果然有淡淡地花香,如烟如雾,甚是轻柔。” 慕容清音也喝了一口。 比不得九曲流觞清甜,倒也有春日的轻暖。 的确是好酒。 容易看着杯中酒笑了起来:“清音哥哥素日忙于政务,怎么还关心京中哪家酒楼有什么酒好喝?” 他的清音哥哥可不是个好口腹之欲的,怎么会了解这个? 难道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户部的折子你是一点儿不看对吧?” “京中各行各业,物价高低,与民生息息相关。醉客楼是上京城客流最大的酒楼,达官贵人三教九流皆有。” “它的菜价和客流,最能反映上京城民生,我知道他们家有何奇怪的。” 青年吃了一口菜,皱了皱眉:“口味的确不如醉仙楼,差一个字差距大了。” 容易眼底的笑意更浓:“好哥哥,价格差距也大了呢。” 两人说话间,楼下坐上了一个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开始讲如今上京城最火的话本子。 “上回说到皇上往江南赈灾,这许家的表小姐却住进了许家……” 说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容易愕然抬头:“清音哥哥,这怎么……” “怎么了?”慕容清音神情淡然,“说的不错啊。” “这,这,这是错不错的问题吗,这……” 容易半日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话本子说的着实太真实了。 哦,也不算真实,美化了许多。 看看周围和楼下那些客人聚精会神的模样就知道,这故事编的实在是讨人喜欢,专往人心底那块痒痒肉上挠。 容易震惊地看着慕容清音:“哥哥,这是你让人……编的?” 清音哥哥疯了吗? 素来在人前抱一抱都会脸红,居然玩这么出格的游戏? “白泽说,京中人好八卦。那么与其让他们胡说八道,不如我告诉他们。” 慕容清音又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真不错。” 这哪里是酒真不错,这分明是话本子真不错吧。 容易腹诽,脸上挂着漂亮的笑容:“哥哥说的都对。” 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讲小皇帝怒斥秋家女,摄政王亲临许家宅了。 自己做过的事情,做的时候不觉得有问题,听别人绘声绘色的讲出来,就尴尬的要死。 特别是,这说书先生,居然在讲他是怎么和孟极联合坐庄,坑孟字营银子的! 这要是被孟字营的兄弟们知道了,晚上值夜的时候,还不得扎他小人啊! 容易几乎坐不住了。 可是慕容清音却神色平静,似乎听的还挺开心。 容易实在有些难捱:“清音哥哥,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回去?”慕容清音吃了一口菜,淡然问。 他一边说,招呼小二:“杏花春雨不错,再来两壶,我要带走。” “得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殷勤的笑着,又忙着跑去其他桌了。 容易叹了口气,只得任由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述折磨自己那厚到不能再厚的脸皮。 他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要脸。 容易拿过酒杯,给自己灌了一杯。 罢了罢了,醉了就不知道了。 慕容清音抬头看着少年羞的满脸绯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兔崽子,当初干蠢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脸红。 还敢带孟字营开赌局,当真以为自己瞎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若不给这小兔崽子好好宣传宣传他的丰功伟绩,那可真是对不住他啊。 第128章 王妃只能是朕 章和六年冬月(农历十一月)二十一,是钦天监算出的吉日。 容易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容易发现慕容清音不在。 少年没当回事。 反正他的清音哥哥整日里都是这样,披星戴月,朝乾夕惕。 但是到勤政殿没见到人,容易便觉得不对了。 “孟极,小皇叔呢?”容易诧异地问。 孟极挠了挠头,顾左右而言他:“皇上饿了吗?用不用传早膳?” 容易勾唇,笑得明媚,目光里仿佛闪着幽幽地绿光:“孟极,我们是用过早膳来的,你忘记了吗?” …… 孟极讪讪地笑了:“不是,皇上……” “到底怎么回事?”容易的笑容愈发妖冶。 孟极挠了挠头,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皇上不如去西华门看看?” 容易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西华门是吧,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背着他搞什么鬼! 少年怒冲冲地来到西华门,然后愣住了。 一支迎亲的队伍停在宫门前,整齐、华丽、一眼望不到头。 容易愤然扭头,怒瞪着孟极:“怎么回事,谁要娶亲?” 孟极往后退了两步:“……皇上冷静啊。” “朕很冷静,冷静的很。” 容易的笑容愈发灿烂:“是小皇叔要娶亲?” “……”孟极笑得比哭都难看,“皇上,王爷,王爷需要娶个王妃。” “哦,娶个王妃,那为什么不能是朕?” 少年笑容甜美,撩开轿帘就坐了进去。 “好了,王妃上轿了,可以起轿了。”轿帘放下,传出少年又甜又腻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孟极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起轿。” 还是王爷了解皇上,瞧,一点儿都不费力气,皇上自己就迫不及待地上轿了。 孟极放出飞鸽,通知下一站的人做好准备,王妃马上就到啦。 轿子里的容易满脑子都是慕容清音迫于形势,或者被父母逼迫,不得不娶个王妃应付了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有道理。 甚至联想到这几日的慕容清音由着他予取予求,从不拒绝,就觉得自己猜的更对了。 少年已经开始脑补,是不是下一步,他的清音哥哥就要给他也硬塞一个皇后,让他留个子嗣了? 容易愤愤地踹了轿门一脚,凭什么。 他是皇帝,他富有天下,凭什么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嫁自己喜欢的人? 哼,他不仅要抢亲,他还要理直气壮地抢。 等他知道了是谁想要和他抢人,九族都给她灭了! 轿子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容易都被晃得睡了过去,又清醒过来,才觉得事情不对。 怎么会,走这么远? 而且,清音哥哥娶亲,轿子为什么会在西华门停着?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少年忽然发觉自己被孟极骗了。 然而不等他掀开轿帘质问,轿子落下了,接着是孟极笑嘻嘻地声音响了起来:“请王妃下轿更衣。” 什么鬼? 容易猛地撩开帘子,才发现轿子停在一处城郊别院外。 孟极手里捧着一套大红喜服,笑着看着他。 少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容易哼了一声,但是眉眼的笑意暴露了他真实的感情。 哈,他就知道,谁敢和他抢男人! 少年趾高气昂的接过婚服,大步往里面走去。 一刻钟后,少年换好喜服,漂亮的正红色圆领袍,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图案,金龙彩凤从锦簇的花团中一自腰线向上、一自肩膀向下,身姿舒展腾空,在少年胸前相遇。 奢华而又雅致。 容易近乎于得瑟的冲孟极展示着他的婚服:“孟极你看,我的婚服好看吗?” 孟极咧嘴笑了:“那还用说,婚服的图案是王爷亲手设计的,每件婚服上都有王爷亲手绣的呢。” 实事求是,让王爷绣完两套婚服,那是不可能的。 王爷没那个手艺,也没那个时间。 但是王爷依旧虔诚的亲手在两套婚服上都绣了几针。 那是他从民间听来的习俗:婚服必须要新人亲手绣的,才能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清音哥哥亲手绣的吗?”容易睁大眼睛,满脸幸福。 “清音哥哥果然是最厉害的!” 孟极嘿嘿笑了两声:“还请王妃稍等些时候,王爷马上来迎您,到时候你们一起去祭拜祖庙。” “还要去祭拜祖庙吗?是王府的对吗?”少年更兴奋了。 很好,拜过祖庙,他就是真正的安国王妃了,谁都别想和他抢! 容易摆出一脸傲娇。 一刻钟后,慕容清音出现在容易面前。 一模一样的喜服,一模一样的纱帽,没有任何不同。 “清音哥哥!” 容易笑着扑进慕容清音怀里。 青年张开双臂抱住他,也笑了:“喜欢吗?” “喜欢疯了!”少年忍不住往他的脸颊上一吻,“好哥哥,你谋划了多久?” “只要你喜欢,多久都值得。”慕容清音笑笑。 “走吧,去祖庙,爹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我们去祖庙拜天地、祭祖。” 从此以后,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好。”容易与慕容清音十指相扣,满脸笑容。 他的夫,他的神明,他的信仰。 两人携手出府,慕容清音上马,向容易伸出了手。 少年拉住他的手跃到马上,从背后抱住慕容清音的腰:“骑马去吗?哥哥娶我,不应该我乘轿吗?” 容易笑着说,声音娇软,仿佛是个妖精。 慕容清音也低笑起来:“当真这么想嫁我?早知道,应该给你定一身凤袍?” 容易满不在乎:“只要是哥哥给的,什么我都喜欢。” 少年贴在他的耳边,声音温柔而又暧昧:“莫说是凤袍,就是不穿,我也可以。” “容易!” 听听,这是什么鬼话,不穿,裸着去祖庙,像什么话! 容易笑了起来:“那下次,我娶哥哥,我穿凤袍给清音哥哥看。” ? 慕容清音回头看他一眼:“哪来的下次,你要与我和离再嫁?” “怎么会。”少年轻声笑着,“王府有王妃了,朕还缺个皇后啊。” 第129章 青春结发,白首不离 慕容清音笑了:“好。” 皇后啊,这小子,当真离谱。 那可真是…… 开天辟地了。 不过慕容清音也不在乎。 他把两人的事情宣传的人尽皆知,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申老太傅领头编话本,都没上书弹劾,还会有谁这么不识趣呢? 来到慕容家祖庙,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已经在祖庙前的礼堂就坐。 就连许老爷子和许玥琈也在。 慕容清音翻身下马,牵着容易的手将他拉下来。 一对红衣璧人挽着手走进礼堂。 许家老爷子脸色不太好,但是勉强还是保持住了应有的礼貌。 许玥琈笑的也有点儿阴阳怪气。 无他,自家侄子不争气。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皇帝混成了王妃,是不是也算是千古一帝? 比较起来慕容老爷子就神气多了。 毕竟天天看自家儿子在眼前晃悠,又有媳妇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老爷子早就免疫了。 看多了甚至觉得自家儿子和皇帝站在一起还挺养眼。 尤其是看看自家亲家的表情,就觉得更爽了。 毕竟,是他家儿子娶。 只有慕容老夫人是单纯高兴的。 管他谁嫁谁娶,未来和他共度一生的是他心爱的人就好。 四位长辈各怀心思,却又都默契的保持了面子上的欢喜。 让容易没想到的是,他那个看起来守礼而又古板的老师申太傅,居然来给两人当司仪了! 容易忍不住附在慕容清音耳边小声道:“清音哥哥,老师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你手上吗?”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难道就不能是本王的人格魅力,让老太傅折服?” “是,当然能。”容易低头看他,满眼星光,“朕贵为皇帝,都为清音哥哥的魅力所折服,他们不过是朕的臣子,当然更应该。” 一对小情侣拉着手站在厅堂中央,随着老太傅带着笑意的引导拜天地,拜高堂,拜父母。 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风玉宇鸾凤和声。 随着申老太傅喊出“礼成”两个字,慕容清音和容易直起身子,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绵绵爱意。 只是,作为一个从来都没把自己当过正经皇帝的小哭包,和一个在属下眼中今日如何胡闹都不会发作的摄政王,两人的浪漫注定会被打扰。 首先就是仗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情分,从来不带脑子的梼杌同学:“爷,皇上去不去喝酒啊?什么时候可以闹洞房啊?” 孟极难得没有把人拽回来,甚至抓了一把瓜子。 白泽第一次不带伪装出现在人前,居然是个高挑俊秀的白面书生:“不管管你家二傻子?” 孟极分了一把瓜子给白泽:“我觉得你说得对,领抚恤金也不错。” 管什么管,他也想去闹洞房啊。 慕容清音瞥了一眼淡定嗑瓜子的二人组,冷笑一声:“关心本王,还不如关心你自己的墙脚是不是被人撬了。” 梼杌回头看了一眼孟极,嘿嘿笑了:“属下不担心,毕竟也没比我更省心的了。” ? 孟极丢了瓜子,气恼地踹他一脚:“还有比你更让人操心的吗?” “但是我听话啊。”梼杌傻笑,理直气壮。 慕容清音没说什么,容易先笑了:“是个好优点。” 少年转头笑吟吟地看着慕容清音:“好哥哥,要我先回房等你吗?” “等什么。”慕容清音握着容易的手,拉着他阔步往外走,“回府,喝酒去。” 一双璧人策马而来,策马而归。 迎亲的队伍跟在后面,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喜气洋洋地往别院而去。 别院里早就备好了酒席,算得上慕容清音心腹的都在受邀之列。 几位长辈开了个场就回去了。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心里都很痛快。 剩下的一群人肆无忌惮地喝了起来。 司卫抱着贾绛嚎啕大哭,王爷被人抢走了,更气的是王妃他还打不过。 贾绛让他死远点,别说的他好像暗恋王爷好多年了一样。 司卫表示不一样,成了婚的男人,那肯定就要从以事业为中心,转变成以家业为中心了。 容易好脾气的拍拍这憨憨:“想多了啊,你家主子啥时候都是工作狂,朕是来加入你们这个大家庭的。” 慕容清音让他闭嘴。 刚刚在祖庙还表示自己绝对不担心的梼杌,此刻拉着白泽拼酒,大有不把人灌死不罢休的架势。 孟极觉得说自家这个是二傻子,都对不起二傻子。 白泽是谁,千面郎君,神机百变。 白泽的极限在哪里,恐怕只有王爷知道。 和白泽拼酒,也不怕醉死。 明眼人都知道白泽是故意挑事儿,偏这二傻子就真上钩。 果然,喝了一会儿,梼杌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白泽将人推进孟极怀里:“还你。” “我可真是谢谢你。”孟极揽住怀中人,有些吃力,抬眼骂道,“你怎么不直接灌死了再还我。” 白泽笑了两声:“那显然不行,好歹是自家兄弟。” 毕竟他得到的命令只是把闹洞房的隐患灌醉了,可不是灌死了。 孟极骂骂咧咧地抱着梼杌离场了。 王爷这一手太损了。 不止白泽,天机营的兄弟们游走在宴会上,很快就送走了一群好事之徒。 剩下的有贼心没贼胆,只好猛吃佳肴,猛灌美酒,聊慰不能闹洞房的遗憾。 宴席上还在推杯换盏。 至于婚礼的主角,那当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可辜负。 婚房在别院最僻静的院子里。 虽说偏远难寻,却收拾的最是雅致奢华不过。 此刻,院子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房间里,容易乖巧的坐在床上,一袭红衣,眉眼间含羞带怯,当真像个娇妍的小媳妇儿。 慕容清音在少年身边坐下。 青年从枕下摸出一个荷包,系在容易腰间。 少年的笑怎么也藏不住,唇角弯弯,梨涡甜甜:“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 青年的语调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 容易拿起荷包,外绣双龙戏珠,打开,里面能看到一点彩色绣花,竟是合欢鸳鸯。 荷包的里面,一团缠绕着的青丝用红绳系着,静静地躺着。 少年觉得面熟:“这似乎是……” 是他当初从云都城命人带回来的,两人的发丝。 “青春结发,白首不离。” 慕容清音拥住他的少年,在他耳畔低语:“容易,我是你的。” 只是你的。 少年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忽然吻住身旁的爱人…… 比翼和鸣双凤凰,欲栖金帐满城香。 第130章 最烦装逼的孙子 新婚的结果就是,再次休朝三天。 自从安国王摄政以来,这种接二连三休朝罢会的事情,几乎就没发生过。 这让朝中的老顽固们哭天抢地,一个个如丧考妣。 皇上也就罢了,王爷怎么能因色误事! 荒谬,简直是荒谬! 申老太傅难得的主动开口:“各位同僚莫急,王爷虽然不上朝,不见百官,可是也没耽误处理政务啊。” 这几日的折子不都送去王爷的婚房了吗? 也没见耽误事儿啊。 “这怎么能一样!” 有人不服气:“王爷肩挑大夏江山社稷,怎可沉湎美色!” “噗嗤”一声笑,继而变成放肆的大笑。 众人回头,居然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的忽兰公主。 自从突厥归顺以来,忽兰公主府上小夫郎那是接二连三的进,议事厅那是一年也见不到她进一次。 可以说,看到星坠如雨的几率,都比看到忽兰公主来议事的几率大。 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风,居然把这位祖宗给刮来了。 被嘲笑的是御史中丞康明。 看忽兰公主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康明脸上挂不住,愤愤地嘟囔道:“蛮夷就是蛮夷,不知礼数!” “喂,死老头,骂谁蛮夷呢?”忽兰瞬间变脸,冷笑一声,手中长鞭倏然甩出,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抽掉了康明的帽子。 官帽滚落,康明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哀嚎了一声。 忽兰还想动手,程诺已经握住了她的鞭子:“公主息怒,康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 “本公主还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勋爵呢,本公主打他,皇上都不会说我错。” 忽兰哼了一声,满不在乎。 程诺笑了笑:“公主也知道您身份尊贵,又何必自降身份?” “程大统领你什么意思?”被忽兰公主的鞭子吓得面色苍白的康明,此刻看程诺拦住了忽兰,又来了底气,抻着脖子质问程诺。 忽兰最烦这种装逼的孙子。 挨打的时候怂得要死,有人出面立刻又开始叫嚣。 明明是狗仗人势,还偏偏要咬给它借势的人,真是又怂又贱。 所以性情飞扬如火的女子手中长鞭再次甩出。 程诺适时松手,没有再拦着。 长鞭呼哨,抽到康明脸上,在康明那狭长刻薄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再说一句,信不信本公主当场拆了你?” 忽兰手中的鞭子抽在地上,声音尖利清脆。 美颜张扬的女子冷笑着:“你信不信,本公主就是当场把你剥皮剔骨,容易来了也不会装模作样的说我个不字?” 她和小皇帝那可是有共同诓骗摄政王的革命友谊的。 康明嗫嚅着不敢说话,半日才捂着脸小声哔哔:“王爷沉湎美色,的确不应该。本官身为御史中丞,理当尽监察劝谏之职。” “呵,那你去和王爷说啊,说他沉湎美色,不务正业,形同桀纣,荒淫无度,去啊。” 忽兰嗤笑,笑的愈发放肆:“你知不知道他沉湎的那个色是谁?嗯?” 她柳眉挑起,凤眸微眯,眼中尽是嘲弄:“你说你们大夏的皇帝是色?你把你们大夏的皇帝比作褒姒妲己?康大人好大的威风。” 康明被怼地面色惨白,哪里还敢接忽兰的话,只好叫嚣着“我忠心耿耿,我忧国忧民。” 忽兰公主才不理他,手中长鞭一甩,堪堪抽到康明头顶,看男人长发散落,冷笑着收回鞭子:“再被本公主听到你放一声屁,头老娘都给你抽掉。” 忽兰公主收了鞭子,朗笑着大步出去:“和你们这些酸腐书生说话可真恶心,本公主不玩了,回去抱我的小美人睡觉去。” …… 满朝文武呆住。 康明直到看忽兰公主走远,这才小声骂了一句:“如此淫荡,成何体统!” “咳咳。”程诺清咳了两声,信步走到康明身边站住。 “康大人今日所说,本官会如实向皇上王爷回禀,还望大人好自为之。” 青年将军唇角带笑,语气听着也带着笑意,说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好话。 康明打了个寒颤,若不是旁边人扶住,几乎栽倒在地。 比起议事厅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京郊别院的氛围就火热多了。 容易早晨醒来的时候,红纱帐里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从被窝里爬出来,随意披上件袍子,就赤着脚走了出去。 别院收拾的极为奢华精致,因为天冷,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毯子。 柔顺的皮毛包裹着少年的赤脚,温暖而又舒服。 浓密的皮毛拂过脚底,还有些酥酥痒痒。 容易懒懒地转过月亮隔断,绕过螺钿屏风,外面便是书房。 慕容清音正坐在桌案前,雷打不动的看刚送来的折子。 容易走过去,习惯性地跳到桌子上坐下:“好哥哥,就不能送去给重明看吗?” 他们才刚刚成婚哎,清音哥哥居然就开始忙工作了? “醒了?想吃什么,我让人传膳。”慕容清音没有抬头,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奏折。 “不想吃。”容易笑着说,如金似玉的声音带着甜腻的腔调。 少年拉了拉衣襟。 大片琼脂白玉上绽开着朵朵红梅,姹紫嫣红,春光无限。 慕容清音抬头看了一眼容易,又低下头,随手推了几本折子过去:“既然不想吃,就一起看折子吧。” 嗯? 容易愣住。 他这副模样,清音哥哥想到的居然就只有看折子? 当真轻易到手的就不值得珍惜? 少年咬唇,伸手夺走慕容清音手中的湖笔,泪汪汪地看向他:“清音哥哥,折子就那么好看?” 漂亮的少年杏眼凝露,当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勾的人魂儿都要掉了。 慕容清音叹了一声,撑着额头看他:“容易,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非得这么疯吗,他腰痛。 虽然理智告诉他,他们昨夜近乎一夜未眠,但是…… 慕容清音另一只手按按酸痛地腰肢,琢磨着自己咬咬牙也行。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变幻不定的脸色,神情愈发娇媚:“好哥哥,你理理我。” 少年娇声软语,素白纤长的手指勾住慕容清音的腰封,贴近慕容清音。 青年对上容易的双目,看着少年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终于放弃了理智,吻住容易…… 算了,温香软玉在怀,要个鬼的理智。 慕容清音将人按倒在皮毛里,纵情欢愉…… 第131章 什么时候上了同一条船 慕容清音和容易的这三天新欢生活,过的荒谬而又恣意。 容易闹的厉害,两个人几乎除了用膳,就没怎么离开过床。 哦,这个表达也不准确。 两人也不是只在床上。 柜子里,桌子上,花园里,地毯上…… 哦,但凡能想到的地方,容易都想试试。 慕容清音被缠的精疲力尽。 字面意义上的。 容易才不管那些。 只要那些烦人的折子不出现,他的新婚生活就是幸福的。 三天后,假期结束。 某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朝臣定义为“祸国妖姬”的皇帝陛下,被安国王硬生生按回了勤政殿。 少年被勒令未来七天都不许踏进他的房间。 容易试图色诱,结果不等靠近,就被青年拿毛毯裹起来,丢回书房。 容易尝到了六年来头一次失败。 慕容清音甚至将一本折子丢在了少年脑袋上:“这个,拿去处理,你最喜欢做的事情。” 容易刚从毯子里挣扎出来,就被一本折子糊在脸上。 少年哀怨地拿起折子,只看了一眼就乐了:“所以,这个人我可以杀?” “不建议你杀人,但是御史台那群老顽固,的确欠收拾。”慕容清音语气淡淡地。 “将皇帝比作褒姒妲己,亏他说得出这话。”青年冷笑。 “不能杀人可真无聊啊。”容易嗤笑一声,“不过没关系,玩玩也好。” 容易拉上衣襟,伸手抓起一旁的红色喜袍就要往身上穿。 “换一身。”慕容清音抬头看他一眼,冷声道。 “为什么,好看!”少年哼了一声。 “实在要穿,换你那身紫色去。”慕容清音嫌弃地说。 穿婚服去上朝,真有他的。 “那又如何啊,你就说是不是按品制的朝服!” 容易不管。 他喜欢他的婚服,谁都不许拦着他。 慕容清音睨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好啊,你换。” …… 容易立刻怂了:“这么好的婚服,当然要藏起来,天天穿弄坏了可怎么办。” “呵。” 慕容清音冷笑:“有本事你别怂。” 容易不服气:“听小皇叔的话,那怎么能叫怂!那应该叫乖才对。” 慕容清音被逗笑了,将手中的笔放下:“别贫了,赶紧走。” 容易换上自己素日的朱紫便服,吹了个口哨,像极了不良少年:“走了,孟极,收人头去。” 虽说皇帝平日里不干正事儿,但是威慑力可比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大多了。 毕竟摄政王还会和大家讲道理,小皇帝只会和大家讲暴力。 所以当容易出现在御史台的时候,即便是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无比和善,王康和康明还是软了膝盖。 容易看着跪在地上哆嗦的像筛子一样的两人,笑眯眯地在主座坐下,却没有让人起来。 少年面如冠玉,笑若春风,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瘆人:“哟,今儿王大人也在啊?我还以为御史大夫不理事,天天琢磨着怎么撺掇底下人胡说八道呢。” “老臣不敢,老臣……”王康连连叩头,明明老迈昏聩之人,叩头倒是迅速地像是才十八。 容易懒得搭理他,将目光转向康明:“听说康中丞认为朕是祸国妖妃,乃妲己褒姒之流?” 少年弯下腰,看着眼前跪着的老头,笑嘻嘻地问。 康明这会儿哆嗦的频率比王康都高了:“皇上明鉴,这话,这话不是老臣说的,是,是忽兰公主那个女人说的啊!” “哦,难道不是你说安国王沉湎美色的?”容易笑的娇妍妩媚,不像个皇帝,倒真像个妖妃。 “那,不知道康大人是真不知道这色是谁,还是看朕不顺眼,想取而代之啊?” 少年笑嘻嘻地问。 康明差点当场吐血。 神他妈取而代之。 他取什么,代什么? 谋逆? 他不敢。 给安国王暖床? 他配吗他! 就算他有那个贼心也有那个贼胆,安国王能看上他这张老脸? 皇上可真是混不吝! 可是康明不敢说,只能不停地认罪:“老臣不敢,老臣,老臣只是忧国忧民。” “呵。” 容易轻笑了一声,像极了某个人准备拿人磨刀子的时候。 漂亮的少年往椅背上一靠:“康大人既然如此忧国忧民,那么就去潮州吧。那里今年刚刚开始修建城池,民不开化,正缺康大人这样忧国忧民的好官。” 瞥了一眼一旁另一只筛子,容易又道:“王大人也别闲着,我看你俩搭档的不错,一起去吧。” 王康和康明身子一软, 章和六年十一月底,章和帝改制,废御史台,权柄移至都察院。 御史大夫王康为潮州司马,中丞康明,为潮州长史。 御史台原有人众,重新考核,合格者可分流至其他六部。 其余一律清退。 …… ……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容易还没回来。 慕容清音收起案头看完的折子,交给梼杌送去中书省。 白泽还站在桌案前:“王爷,要不要在路上处理了他俩?” 那两个老头属实烦人,仗着自己是御史台的,整天胡说八道。 要他说,天下苦御史台久矣,早就该裁撤了! “嗯?”慕容清音站起来,闻言挑眉。 “白泽,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容易上了同一条船?” 青年勾唇,被气笑了:“白泽,你们天机营主要是负责机要,不要学孟字营搞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动不动就要把人处理了,当他们是杀手组织呢? 怎么,他这辈子改邪归正了,轮到手下的人大杀四方了? 白泽面无表情,音调也没有任何变化:“大概是从皇上变成王妃的时候,我们就在一条船上了。” ? 慕容清音觉得这话像在骂人。 “怎么,本王是船?” 上了贼船下不来那种?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赶紧滚,别想有的没的。” 哦,这话的意思,就是那俩老东西不能杀呗。 白泽面具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失望:“属下告退。” 黑衣青年转身出去。 慕容清音摇摇头,笑了。 这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脾气,当真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 只是不知道,容易这个上梁,又是跟谁学的了。 第132章 新年夜的营救 章和七年的新年,容易跟着慕容清音在安国王府。 王府里虽然有老爷子和老夫人,但是也没有多少规矩。 给二老拜过年,大家聚在一起守岁,覃氏带着两个旁支的媳妇儿陪老太太打牌,老爷子和自己的几个兄弟去后面喝酒看戏了。 容易看没人拘着,拽着慕容清音溜了出去。 就连梼杌和孟极都消失的不见踪影。 只剩慕容清扬一个人,呆呆的看着满桌子糕点吃食发呆。 活像一条单身狗。 片刻,慕容清扬也溜了。 不能和媳妇玩,他还不能找俩小厮推牌九了么! 容易扯着慕容清音跑到花园里。 白天就开始下雪,如今天空还纷纷扬扬地飘着鹅毛般的雪花。 地上一片雪白,枝头树梢、假山亭台,都笼上了一层白色,干净纯洁,不染一丝尘埃。 容易笑着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清音你看,雪花真漂亮。” 慕容清音点了点头,随手将大氅给他紧了紧:“这场雪不小,有些民舍年久失修,恐怕要出事。” “啊?”容易一脸懵的看他。 大过年的,清音哥哥在想什么? 慕容清音在少年脸上一吻:“我去南城看看,你要一起吗?” “好。”容易笑着握住慕容清音的手。 “我和哥哥同去。”少年仰头,灯火下,目光灼灼。 慕容清音往空中丢了个烟火。 五彩斑斓的花火在空中炸开,即便在王府绚烂的焰火中也分外醒目。 孟极和梼杌几乎是瞬息出现在两人面前:“爷,皇上。” “让兄弟们去把户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大人,还有京兆府尹都挖出来,和本王去南城。” 孟极和梼杌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各自找了手下的兄弟去。 这种大过年上门讨骂的事情,他俩还是不干了。 可怜水禹城和钱增益饺子都没吃完,就被鹿蜀和梦貘从家中请了出来,一同前往南城。 一同被请出来的还有京兆府尹楚京生。 几人被暗卫们半是请半是拖拽到兴道坊的时候,慕容清音和容易早已经在了。 因为无人清理,南城积雪已经没到了小腿。 兴道坊的情况不太好。 因为都是贫民,许多民宅都是土夯墙稻草顶,根本顶不住大雪压顶。 慕容清音和容易带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两处民房被压塌了。 大夏最尊贵的两个年轻人顾不得雪中危险,带着暗卫在积雪中挖掘救人。 水禹城、钱增益和楚京生惊呆在原地。 这,这是他们素日里冷静持重的王爷,和只会杀人放火的陛下? 大年夜里的,皇上不拉着王爷寻欢作乐,出来体察民情? 三位大人二话不说也跑上去帮忙救人。 临了还不忘拜托暗卫去京兆府衙门调人。 雪堆里,慕容清音他们的效率很高,很快就从雪堆里挖出三个灾民。 一位白发老人,一个两三岁的幼儿,还有位瘦弱的女子,已经没了呼吸。 女人应该是孩子的母亲,被挖出来的时候,将孩子紧紧护在身下。 慕容清音不太会抱孩子,面对不断啼哭的奶娃娃,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容易将孩子接了过来,递给楚京生:“楚大人家中应该已经有孙儿了吧,必定会抱孩子,来,抱着。” 楚京生慌忙接过啼哭不止的婴孩:“皇上放心,老臣会抱。” 慕容清音看着倒塌的房舍,皱起眉头:“梼杌,让天机营多备些粮食物资,把善堂开了。孟极,命人去调御林军来,将南城的居民能转移的都转移去善堂。” 他看了眼怀里抱着孩子、有点儿僵硬地楚京生:“京兆府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楚京生没想到慕容清音的目光会突然转到他身上,险些哭了:“王爷,这大年夜里,臣也只能尽快,实在不敢保证啊。” 慕容清音也知道时日特殊,不存在大过年的还准备着应急救援的人手。 就是楚京生他们几个被扒拉出来,恐怕心底都在骂他。 所以年轻的摄政王并没有发脾气:“知道了,让他们尽快。” “玄武卫和孟字营打散组合,分为九队,每二十人一队,其余人跟着皇上和本王,分开排查搜寻。”慕容清音沉声道。 “王爷放心。”孟极答应一声,立刻指挥分组,确定每队临时指挥。 训练有素的暗卫迅速散开,消失在里坊街巷之中。 三位大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黑衣人呼啦啦出现又呼啦啦消失,就像变戏法一样。 怪不得安国王能悄无声息的杀了先皇。 这群人要是想杀人,就现在朝臣府邸的护卫力量,谁能拦得住啊。 慕容清音回头看了水禹城三人一眼:“三位大人别愣着了,走吧,跟本王一道,继续巡查吧。” 他一面说,回头握住容易的手,温声问:“冷不冷?” “不冷。”容易摇摇头,微微一笑,“走吧,清音哥哥。” “嗯。” 慕容清音握紧少年的手。 他其实可以让容易回去。 可是,容易才是大夏的君主。 百姓,是容易的百姓。 这种得民心的时候,慕容清音不能让他的少年成为隐形人。 夜深风重,雪越来越大。 一行人顶着风雪走在齐膝深的积雪中。 领头的是两道朱紫色的身影,好看极了。 这一夜,南城的贫民窟里不断有人家的门被敲开,不断有人被送至南城的善堂…… 这一夜,善堂里煮了滚烫的姜汤,包了圆滚滚的饺子…… 这一夜,南城的许多草屋土房被大雪压塌…… 这一夜,许多人贫民的房子塌了,家没了,可是命保住了…… 善堂里聚集的难民吃上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善堂外燃放了喜庆的鞭炮。 那些小孩子,甚至每人都分到了几个铜板的压岁钱。 而他们的摄政王和皇帝陛下,还带着三位骨头都快要散架的文官,在风雪里搜寻没有转移出来的灾民…… 等他们满身风雪回到善堂的时候,所有人都还醒着,那些熬不住的小孩子也被爹娘喊了起来。 许多人眼中含着泪光,脸上却挂着笑容。 善堂里尽是王爷千岁、皇上万岁的山呼声。 这一夜,那个传说中弑君夺权的摄政王成了救民于水火的大英雄; 而那个传说中只会杀人灭族的小皇帝,也成了爱民如子的贤君明主。 慕容清音让梼杌回府和父母报了个信。 而后,他和容易留在善堂,第一次和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贫民们,一起过了个年。 善堂里暖融融的,就连外头的风雪,听起来都不那么冷了…… 第133章 生活太苦,得吃点儿甜? 第二日,风雪初停,京兆府和工部、户部的人都来了,现场勘定南城区几处里坊的损失,测算修缮所需耗费的资财。 房舍彻底坍塌的,官府承诺帮助重建,不需要百姓自己出钱。 对于这次雪灾中损耗严重的房舍,也都由官府出钱修缮。 满城都在讨论新年夜里,安国王带人在大雪里救人的事情。 也都在讨论,官府居然准备出钱,为那些贫民修复房舍的事情。 傲慢的世家贵族们认为慕容清音这是闲的。 他们并不觉得死几个平民有什么大不了的。 别说几个,就算死几十个几百个又如何,不过是蝼蚁罢了。 蝼蚁在冰天雪地里死去,与他们高贵的世家何干。 可是但凡发出这种议论的世家,他们的话无一不被传了出去。 人们甚至知道是哪位大人在哪个小妾床上,用什么姿势的时候说的。 愤怒地人群涌向几个府邸,砸毁了府邸的大门,甚至有人带头冲进去,将那些豪华的宅邸抢掠一空,砸个稀烂。 京兆府也好、城防营也罢,居然死的活的一个暴民都没抓到。 这让世家们不得不安分守己起来。 申太傅对此倒是很高兴。 老爷子在家抱着小孙子和媳妇夸夸其谈:“夫人,你看,这就是亚圣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也是唐太宗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老夫人瞥他一眼,到底是没骂他酸腐:“得了,你若真有这个闲心情,不如帮你的好学生想想,怎么让世家们乖乖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这哪里用的到我啊。”申老太傅嘿嘿笑了两声,“安国王处理这事儿,手段虽然有点儿下三滥,但是不得不说,效果不错啊。” 老夫人笑了一声:“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就没可能是你的好学生想出来的吗?” 她从老太傅手里接过小孙子,能看出年轻时倾世容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也不好说。”老太傅觉得有可能,毕竟容易从小就憧憬着偷鸡摸狗—— 哦,是斗鸡走狗,并且没实现 。 不过这次老人家可真是冤枉容易了。 在这次事情里获得满城的赞誉的容易同学,正在忙着策划搞一个封后大典,没空惦记那些猫啊狗啊。 只可惜,孩子空有雄心壮志,其他的什么都两眼一抹黑。 很快,申老太傅和礼部尚书李季就被容易拽到了城郊别院。 他的封后大典,可以不盛大,可以不奢靡,但是必须要真诚,要仪式感十足。 申老太傅打着哈欠听容易说完,觉得孩子欠收拾。 封后? 封安国王为后? 安国王同意? 容易表示不用担心,他的清音哥哥,什么都同意。 申老太傅觉得自己命苦,这小两口玩就玩吧,怎么还都得拉着自己折腾啊? 李季也头痛。 这男皇后…… 他没见过啊。 也没有成例给他参考。 而且,李季觉得不合适。 王爷娶妻在前,皇上再来这么一出,显得仿佛是对王爷不满一样。 这个理由诡异却又合情合理的说服了容易。 容易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却一定要穿一次凤袍。 申太傅觉得他可以自己在婚房穿,随便穿,哪怕中空穿都行。 非得搞个仪式,又麻烦又浪费。 李季忽然有了个疯狂地想法。 李季是个清瘦的中年汉子,眉目间总是挂着微笑,看着既温和又文雅,可是想法却总是很狂野。 他眨了眨眼睛,嘿嘿笑了两声:“皇上,臣冒昧问一声,您要不要考虑将皇位禅让给安国王?这样的话,您的封后大典就顺理成章了啊。” “嗯?” 容易瞪大了眼睛:“可以吗?” 片刻他又摇了摇头:“显然不行。” 容易叹气,啃了一口手中的龙井酥:“算了,朕再想想,改天再和老师还有李大人请教。” 他就说,他还是适合体力劳动,费脑子的事情不适合他来做。 容易决定不想了,算了,躺平。 慕容清音从山海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少年像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啃点心。 他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不腻吗?” 吃那么多,太甜了吧。 容易咽下嘴里的龙井酥,叹了口气,一双漂亮的杏眸饱含泪水:“生活太苦,总得吃点儿甜。” ? 慕容清音有一瞬间想将他从家中丢出去。 苦? 他说日子苦? 慕容清音不能忍,抬手敲了容易的脑袋一下。 “苦?你再说一遍试试。” “真的好苦啊小皇叔。”容易可怜兮兮地,试图博取慕容清音的同情,“当皇帝好累啊。” “呵。” 慕容清音大概知道了小兔崽子在打什么算盘。 “容易,你觉得我现在除了缺个皇帝的名号,还有什么没替你干?” 他往容易对面坐下,长臂一伸,将那容易面前还没吃完的龙井酥拿来吃了一口,然后吐了。 “这是哪个厨子做的!” 矜贵的摄政王剑眉紧蹙,差点儿把早膳都吐出来。 这是什么龙井酥,放了一石龙井吗? 嚼在嘴里全是又涩又苦的茶叶味儿,还带着没有磨碎的茶梗,简直是惨绝人寰。 “我做的!” 容易怯生生的举手,泪汪汪的。 “厨房不让我动刀动火了,我只好学着做点心,我觉得还挺成功的啊。” 慕容清音呵呵干笑了两声,连喝了几杯茶,才算重新活了过来。 厨房为什么不让他动刀动火,自己没点儿数吗? 嚷嚷着清音哥哥会煮面,自己一定不能落后,然后发愤图强进了厨房,结果大年初二的京郊别院浓烟滚滚,某人差点一去不返,改朝换代。 大年初三,贼心不死的某皇帝再进厨房杀鱼,一刀下去,鱼还在砧板上跳的欢快,旁边的厨子捂着手臂嚎啕着找府医去了。 慕容清音怎么也想不明白,在战场上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容易,怎么杀条鱼都瞄不准。 泪汪汪的容易委屈巴巴:“习惯性砍人了。” 这个回答让厨房对这位祖宗退避三舍,从此宁可抗旨不尊,也不许皇上在厨房碰一下任何有可能行凶伤人的物件。 别说刀不行,就算柴火都不行! 他们怕皇上一时兴起,抄起柴火给他们都开了瓢。 慕容清音觉得离谱:“他们这么不怕死,还敢让你进厨房?” 第134章 精力旺盛,适当活动 容易也觉得离谱:“清音哥哥,你不知道,他们甚至不肯我切面团,我就和了个面、调了个馅!他们坚持这就是全部的工序了!” 少年气鼓鼓地和慕容清音告状。 从某种程度来说,在不能接触任何可能致伤的物体后,这的确是全部的工序了。 慕容清音觉得,有必要在厨房外立块牌子,写上请不要携带宠物入内。 不然的话,大家都危险。 慕容清音将咬了一口的龙井酥默默地放了回去:“我看你不是日子太苦,想吃点儿甜的,你是日子太甜,想吃点儿苦的。” 真是难为孩子了,这么难吃的龙井酥,他居然一个人吃了两盘。 慕容清音怀疑他是不是味觉坏掉了。 容易将桌边的渣斗推过来:“你要是不回来,刚刚那口我也吐了。” …… 慕容清音皮笑肉不笑:“那我可真是抱歉啊。” 这么难吃,吃了都要吐的,他居然一边吃一边吐,啃了两盘? 这孩子是有多闲? 慕容清音腹诽着。 “不用抱歉,抱我就行。” 容易笑嘻嘻的,没有一点儿正经样子。 慕容清音当真站起来,走到容易身边,俯身将他抱起来:“好,抱你。” 容易笑着揽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在他耳边低语:“清音哥哥是要白日宣淫?” 慕容清音勾唇笑了笑:“看你精力太旺盛,陪你发泄发泄。” 少年兴奋地瞪大眼睛。 …… …… 两刻钟后,容易站在山海卫的训练场,看着一群刚刚进入山海卫的毛头小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说好了陪自己发泄精力,合着就是把他带来山海卫教这群毛头小子? 少年回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站在场地旁的慕容清音:“小皇叔,大过年的,你确定让我在这里当教头?” “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没事,还要闯祸,不如发挥点儿价值。” 慕容清音笑意轻快,对着场上的新人下了命令:“都别藏着掖着,敞开了和皇上较量,打伤了不用你们赔。” 容易震惊地瞪大眼睛:“小皇叔,你好狠的心!” 慕容清音笑意更深:“别装,你别把人都给我打的十天半月下不了地,我就谢谢你了。” 容易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踢起刚刚被自己赌气扔在地上的棍棒,招呼都不打一个,一条枪棒恍如毒蛇出洞,阴诡的往人群里扫过去。 一群孩子乱成一团。 慕容清音笑笑,懒得再看,对梼杌道:“走吧,去南城看看,民房修缮的如何了。” 梼杌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孩子们,有些忐忑:“爷,您把皇上自己留在这里,当真行?” 王爷不在,没人镇住皇上,皇上会作妖吧? 这可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苗子啊,缺个胳膊少个腿的,他也心痛。 “怕什么,他们又伤不到容易。”慕容清音毫不在意,“小兔崽子手里有分寸,你也不用担心。” “哦。”梼杌立刻放下心来,王爷说没事儿,那就没事儿。 梼杌立刻乐呵呵地跟着慕容清音出去了。 完全不在意背后已经被放倒一片的孩子们。 南城此次受灾严重,房舍倒塌超过三分之一。 因为是正月里,极难召集人手,民房修缮进展缓慢。 大部分人还缩在善堂里,等待着能够归家。 善堂纵然足够大,一下子容纳了这许多人,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更何况都是平民,并不很在意男女大防。 妇女们日常可以扛着锄头和男人一样下地,也能大大咧咧的和街头的老爷们开黄腔。 只有未婚的小姑娘们,多少有些难堪。 善堂里条件有限,男人女人混在一起,虽然有个大概的界限,但并不清晰。 一些品行不端的人开始暴露出问题。 偷鸡摸狗、调戏女子…… 还有些长舌的妇人男子,聚在一起造谣生事…… 在善堂一连住了五天,甚至有好事之徒不满足于热粥白馍,开始要求顿顿有酒、餐餐有肉,煽动着一些糊涂鬼闹事。 好在天机营的暗卫处事果决,毫不犹豫地将几个领头的赶了出去,扔进冰天雪地。 既然看善堂不顺眼,那就滚呗。 这才压住了善堂里的不正之风。 但是善堂是绝对不能再继续容纳这么多难民了。 慕容清音看着南城缓慢地进度,难得皱起了眉。 不能这样了。 慕容清音站住,回头对梼杌道:“去山海卫和玄甲军调人,能参加房屋修缮的自愿报名,找三百个出来,每人每天五两银子,三天内必须把南城所有房舍全部修完。” 五两银子,说多不多,不够豪门世家一顿饭。 说少也不少,是一个普通家庭四五个月的花销。 梼杌睁大眼睛:“爷,我可以来干不?” 慕容清音瞪他一眼:“怎么,孟极短了你酒钱了?” 他可没亏待五卫统领,梼杌一个月仅俸银就足足一百两,皇后的例银都没有这个数。 “可我一天赚不到五两银子啊。”梼杌回答的干脆利落。 …… 慕容清音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他的手里:“二十两,买你三天,赶紧滚去给我召集人手。” “得嘞。”梼杌心满意足地揣起银票,转头就走。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 罢了,自己带出来的人,自己认了。 山海卫里,新进的少年们叫苦不迭。 皇上看起来温柔又漂亮,打起人来可真痛! 而且下手又准又快,绝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孩子或者年龄小而手下留情。 很快有年纪小的孩子,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可惜,容易他除了在慕容清音面前娇柔可爱,面对其他人都没有心。 此刻看着一群畏缩不前的少年,容易将手中的棍棒树在一旁,冷笑:“朕五岁便跟随安国王住在军中,晨昏训练,一日不停。你们哪个都比五岁大吧,有什么脸在朕面前哭?” “山海卫是安国王麾下最强劲的力量,你们以后要面对的敌人也是最强大的,要出的任务也是最困难的,怎么,到时候指望着掉两滴眼泪,就让敌人乖乖引颈就戮?” 他一边骂,一边提起棍棒又扫倒几个孩子。 “可是,梼杌统领说了,皇上您也喜欢哭鼻子!” 人群里,不知道哪个孩子胆大包天,喊了一句。 “嗯?” 容易冷笑一声,眼睛一眨,泪水便蓄满眼眶,接着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少年帝王一边哭一边在人群里撒野:“朕爱哭也能把你们打哭,怎样啊,有本事你们还手啊!” 一群孩子抱头鼠窜。 呜,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们,皇上哭起来还能提升战力啊。 这群可怜的孩子不知道,倘若安国王在这里,皇上的眼泪才是伤害力最高的时候。 第135章 朕欲与安国王两帝并治 章和七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章和七年正月十六,开朝复印的第一天。 容易在朝堂上突兀地抛出了一个炸雷。 年轻的皇帝穿着他最喜欢的朱紫色龙袍,没什么坐相的歪在龙椅上,任性而又散漫,把玩着一柄玉如意,看着慕容清音和朝臣议事。 朝臣们已经习惯了皇上基本不会在朝堂上开口发表意见。 所以容易别说在龙椅上玩玉如意,他就是在龙椅上斗蛐蛐斗鸡推牌九,都不会有人提出意见。 看慕容清音和他们将正事商议地差不多了,容易漫不经心地开口了:“诸位爱卿,朕这里有一件事,要告知各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容易。 满朝臣工表情严肃而又恭敬,认真而又专注。 只有慕容清音皱了皱眉:“皇上有什么事?” 这小混蛋,没有和他提过有什么事情要拿到朝会上商议啊。 容易坐直了身子,态度也认真起来。 认真起来的容易身姿挺拔,神态威严:“朕即位七年,大夏内外兼修,皆是安国王摄政有功,其功可昭日月,其德可润苍生。” “故而,朕欲尊安国王为共治之帝,与朕并肩同治,同享宗庙社稷,共掌天下大权。” 此言一出,朝堂上死一般的安静。 就连慕容清音都呆住了。 两帝共治? 容易是疯了吗! 这种事情,亘古通今闻所未闻。 没有人敢说话。 这种时候,谁说话谁找死。 赞成皇上的意见,皇上必然是开心的。 可是,谁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毕竟若是王爷想当皇帝,根本就不会有陛下即位这出事儿! 就算是王爷当初为了遮羞,为了稳定朝局,可是以后的这七年里,皇上就是王爷的忠实舔狗,王爷什么时候想要皇位,皇上都会立马写禅位诏书。 但是王爷一直没有。 更何况,看安国王的表情,明显是对这件事不知情的。 他们要做的,就是乖乖闭嘴,等王爷表态。 特别是在御史台解散之后,再也没有人试图触王爷和皇上的逆鳞了。 所有人都安静的等着,目光都集中在了慕容清音身上。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痛:“皇上是想给臣一个惊吓吗?” 两帝并治,这小混蛋可真有创意。 面对慕容清音清冷的眼神,容易第一次没有哭也没有笑,而是认真地、庄重地看着他的神祗:“小皇叔,我知道你一直不肯称帝的原因。” “哦,我为什么不愿意称帝?” 慕容清音看这小崽子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次若是不让他如愿,回去有的闹腾。 “因为我。小皇叔不想让我成为史书工笔中的亡国之君、废物傀儡。”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忽然笑了:“可是小皇叔,我愿意当你的傀儡。既然你不愿废帝自立,那我和你共享江山。” 少年帝王笑着说,眉眼间尽是缱绻柔情:“我也不想小皇叔成为后人口中擅权窃国的奸佞权臣。”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地笑了:“那,臣多谢陛下体谅?” 容易笑得更灿烂了:“小皇叔,别客气。” “小兔崽子。”慕容清音笑骂了一句。 他这还是第一次当着朝臣的面如此骂容易。 但是没人在意。 毕竟大家都在忙着捡自己被酸掉的牙。 哦,这满大殿恋爱的酸臭味哟。 王爷和皇上,哪里是来商议政事的,这分明是来杀狗的。 片刻,不知谁先开口了:“陛下圣明,安国王圣明。” “陛下圣明,安国王圣明!” 一时间,承乾殿的大殿里,全都是整齐地歌功颂德声。 容易非常满意:“很好,既然各位爱卿都没有意见,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办了。李尚书,此事就交给礼部了。二帝登基大典一定要隆重,不能有丝毫潦草。” “臣遵旨,礼部定当竭尽全力,请陛下放心。” 李季出列 ,恭敬地回答,心底已经泪流成河。 妈的,他的命好苦啊,这种闻所未闻的大好事,怎么就让他遇上了! 他去哪里找先例,啊? 李季真想当场辞官不干了。 可惜他不能。 以皇上的性格,他这会儿就是要死,皇上都得让他先办完二帝的登基大典,否则一定会送他的九族和他一起去死。 朝会后,一份诏书贴满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并随着驿马传遍大夏全境。 有好事之徒站在皇榜前大声念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古之圣王,莫不以德治国,以仁安民;贤臣佐之,共济时艰。 今我朝得蒙安国王临朝摄政,励精图治,内外兼修,其功可昭日月,其德可润苍生。 自安国王承命以来,躬身亲政,宵旰忧勤,广纳贤才,明法慎刑,使得朝纲肃然,百官各司其职。 内则兴教化,减赋税,恤贫弱,使黎元得以温饱;外则扬国威,拓疆域,平四方,使蛮夷皆来朝贡。 此皆安国王英明之治所致,功在社稷,泽被后世。 安国王治国有方,民心所向,厥功甚伟。 朕深感一人独治力有未逮,为使国祚长久,百姓安宁,特颁此诏。 尊安国王为共治之帝,与朕并肩共治,同享宗庙社稷,共掌天下大权。 愿两帝协力同心,共襄盛举,永固邦基。 钦此! 大夏历章和七年正月十六。” 这人念完了,呆住了。 不止是他,听懂的都呆住了。 有人没进过学,听不得这种文绉绉的玩意儿,忙问道:“这位先生,这上面说的是什么啊?” “就是说,以后安国王也是皇帝啦,和咱们皇帝陛下都是皇帝啦。” 有人好心地解释道。 “啥?” 有人更不理解了:“都是皇帝?咋能有两个皇帝嘞?皇帝不就一个吗?” “可是皇上说了啊,他愿意和安国王陛下共享江山啊。” 又有人说。 “安国王是谁啊?”人群里有人憨厚地问。 “就是摄政王。”有人解释。 “哦哦,摄政王啊,那我没意见。”这人忙说。 摄政王多好啊,他家今年不过年的时候,都吃上肉了呢。 “就是说,以后两个皇帝都是皇帝?咱们大夏国,同时有两个皇帝?” 第136章 生死相许,不负相思 这问题问的绕口令一般,可是大家听懂了。 “对。”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有人喃喃地道:“可是,这怎么能行,这,这不合祖宗规矩啊。” “什么祖宗规矩,摄政王执政七年,这七年你们过的什么日子,都没数啊?”人群里有人立刻反驳。 自从摄政王执政,他们的赋税减轻了,日子过好了,更别提疆域还扩大了! 就冲这点儿,他也支持摄政王当皇帝。 “这次南城的雪灾,不是摄政王和皇上,咱们这些人得死多少啊。摄政王也当皇帝,我也同意。” 人群里又有人说。 这个人大概是南城的平民,说话的时候语气激动极了。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对,同意。” …… 人群中很快就是一片嚷嚷同意的声音了。 忽然,有人提出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这,两个皇帝,万一他俩闹别扭了,听谁的啊?” 沉默,振聋发聩的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 许久,有的人大概活够了,勇敢地开口了:“我听楼里说书,都是皇上对王爷那是夫唱妇随,那肯定是听王爷的!” 有的人大概是很想死,幽幽地开口了:“前些日子,王爷不是刚娶了皇上吗?谁家里是娶回家的女人当家作主啊。” 有的人本着对生命的尊重,慎重地开口了:“摄政王摄政,就是他说了算,那以后,肯定还是他说了算啊。” 三派于是达成一致:遇事不决,听摄政王的! …… …… 而摄政王殿下和他的皇帝陛下,正在京郊别院大眼瞪小眼。 半晌,还是慕容清音先打破了沉默:“你——要提这件事,好歹先和我商量一下。” 他无可奈何。 今日在朝堂上,他险些被小混蛋将了军。 容易笑着滚进慕容清音怀里,仰着脸看他:“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啊。” “呵,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惊那是满满地惊到了。 喜…… 对不起,没感觉到。 容易抬手捧住慕容清音的脸:“好哥哥,我不会哄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真诚的表达了。毕竟除了我自己,我也只有一个皇位能给你了。” 他温声说,漂亮的眼睛里有波光闪烁。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将容易往怀里揽了揽:“傻子,有你,我别无所求。” “哥哥真好。”容易勾着慕容清音的脖颈抬起身子,吻住他漂亮的薄唇。 等两人分开的时候,喘息都有些粗重。 慕容清音得寸进尺:“今日让我做?” 他在容易耳边低语。 少年红了脸颊,杏眸微阖:“任君采撷。” …… …… 比起两位主子的安逸,李季此刻很想去朝越找阮成松借他的绳子用一用。 新帝登基,最忙的就是礼部了。 所有的礼仪章程都要他们来确定。 其他诸如太常寺、宗正寺、光禄寺、将作监等,只要按照礼部的章程各司其职就够了。 无非就是准备那些东西,什么鼎、簋、尊等祭器,编钟、编磬等乐器,还有两位皇帝陛下及其他贵人的朝服。 再就是装修一下承乾殿,修缮一下太庙和社稷坛。 不需要动脑子,都是干惯了的。 申老太傅觉得他想的有点儿多。 老太傅一边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一边看着焦头烂额的李季:“哎,李季,别转来转去的,老夫看着头晕。” “太傅,您老救救我吧,这,这两帝并立,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李季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话都带着哭腔:“闻所未闻,荒谬之至。” “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申老太傅不紧不慢地说道:“所有的都备双份,以安帝为尊,章帝为次就得了。” 虽然登基大典尚未举行,但是诏书已经颁发,申老太傅自然地改了对两位尊者的称呼。 “啊?”李季愣了愣,“可,大夏是容氏的天下啊。” 申老太傅笑了笑:“你去问问章帝,看他同意吗?” “但凡安帝想,章帝能直接改姓慕容氏,你信不信?” 就自己那不成器的学生,满心满眼都是安帝。 别说以安帝为尊了,给安帝当狗他都行。 也只能说自家学生命好,安帝也宠他,这小子说什么,基本安帝都能答应。 否则就这恋爱脑,啧,被安帝拆了吃掉,还偷着乐呢。 老太傅又品了口茶,忍不住舒服的叹了一声:“年轻人,遇事多动脑子,不要墨守成规。哎,好茶,真香,李季,这茶还有没有,给我装一筒,我带回去喝。” “有,有,多得很。”李季喊人进来,去给申老太傅拿茶叶,看下人出去了,对老太傅深施一礼。 “多谢太傅指教。” 简直是救了他的狗命啊。 申老太傅笑的无比和蔼:“好说好说,以后有好茶记得老夫就行。” 老太傅想了想,又多了句嘴:“细节上的东西,比如朝服的纹饰形制,难以抉择的,就去问问章帝的喜好,安帝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些。” 李季脸上盖了几日的愁云终于散开了。 …… …… 按照钦天监算出的吉日,登基大典定在了二月初二。 这一日,慕容清音和容易换上朝服,登上帝辇,前往社稷坛祭告天地。 慕容清音看着一身凤袍走出来的容易,一时有些好笑,心底却又一暖:“怎么到底穿了凤袍?” “当然。” 容易笑嘻嘻地看着他:“我嫁给哥哥了嘛,当然要守规矩。” “胡闹。”慕容清音的心底一片柔软,笑着摇摇头,握住容易的手,“走吧。” “嗯。” 容易也笑着。 两人十指紧扣,登上帝辇。 走吧,以后的路,还会继续这样走下去。 他们牵着手、并着肩,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他们牵手登上社稷坛,向天地祷告,向先祖祈愿。 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江山永固,国祚绵延。 祈愿政通人和,天下大治,百姓安居,基业长青。 祈愿,山无陵,天地合,亦不与君绝。 容易歪头看向慕容清音,恰好与他的神明四目相对。 少年帝王笑了,有夭桃秾李在他的目光中灼灼绽放。 他贪心,不止要此生此世,他要的,是生生世世。 生死相许,不负相思。 (正文完) 第137章 番外:榆木疙瘩和清水莲蓬(梼杌孟极一) (写在番外的碎碎念: 这个文本来应该九月完结的,大家看我正文的篇幅就知道了。 因为各位宝宝的喜欢,番外多写了几个小故事,并且一直在持续更新,到现在十一月了也没停下o(╥﹏╥)o 写这个故事最初就是为了给朋友解闷的,所以现在也是维持着大家想看什么可以随便点菜,我按顺序给大家写故事。 真·官方同人哈哈。 新来的宝宝们别骂我哈,看完正文不喜欢番外,可以直接关了。 番外都是老朋友们点的题目,估计我还得再写几天…… 番外基本与正文无关,第一个单元榆木疙瘩是正文的梼杌孟极,第二个单元星河流转已经算是同人了,第三个单元是前世,第四个单元二帝日常。 新来的宝宝们,只对正文的故事感兴趣的,除了前世和二帝日常,其他的的都可以不看了。 除了人设相同,其他的剧情没有任何关系。 书荒又觉得我的文笔看着还行的,可以拿来当个短故事集看。 再次谢谢喜欢我们小容易和清音的宝宝们。 爱大家。) 孟极刚跟着慕容清音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那时候慕容清音还不是高高在上的安国王,更不是如今的安帝。 那时候主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子。 从各处搜罗了他们来,作为自己的护卫。 当时他们一共有六十四人,都是孤儿。 为了活命,他们在街巷里、地下拳场里、黑市里逞凶斗狠,为了一文银子、一口馒头,可以随手拧断别人的脖子。 慕容清音将他们一个个搜罗了起来,逐个降服。 有的人是被打服的,有的人是被说服的,有的人是被主子的诚意打动的。 只有孟极不一样。 孟极是主动投诚的。 那时候,孟极是血雨楼的杀手。 血雨楼是当时的顶尖杀手组织。 慕容清音单枪匹马闯进楼中,杀了血雨楼的楼主和几个堂主,当场解散了血雨楼。 孟极当拦住了准备事了拂衣去的慕容清音,主动成为了他的护卫。 那一年,也是梼杌第一次见到孟极。 不同于自己的人高马大、一身蛮力,孟极生的很清秀。 梼杌记得,当时爷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儿,弄死了一个不知名的江湖门派。 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清秀的少年。 少年面容白净,长眉斜飞,明明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偏偏闪着鹰隼般犀利的光。 可惜了,梼杌不会看人眼神。 作为一个杀手,经常需要潜入各种地方,孟极从小受到的训练让他体态纤瘦,身子柔软。 偏他又生的白净,唇红齿白,看起来不像个能杀人的,倒像是个文弱书生。 又或者,是哪个楼子里的小倌。 梼杌一看到他就笑了,指着孟极哈哈大笑道:“爷,你这是从哪儿挖出来的青豆角啊,哈哈哈,他看起来真城东绣坊的那些个小娘子——卧槽!” 梼杌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自己的头发便披散下来。 “小娘子”孟极眉眼犀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柄短刃,在梼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削散了他的发髻。 青丝悠悠飘落。 孟极手中的短刃早已收了回去。 少年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是主子的人,这会儿脑袋已经挂在树上了。” 慕容清音忍不住叫了声好:“可以啊,你这速度。以后你和梼杌就是我的贴身随从了。” 慕容清音笑着说。 那时候的慕容清音还是个会笑的少年,一笑起来,灿若夏花。 他拍了拍孟极的肩膀,又满怀歉意的道:“对不住啊,兄弟,梼杌他比较傻,没什么心眼,但是人不坏,你多包涵。” “主子放心。”孟极叉手行礼,“属下不会和个傻子一般见识。” “喂,你说谁是傻子!”梼杌瞬间不高兴了,提在手中的长枪猛地往地上一撞,怒道,“你敢和我比试吗?” 孟极满不在乎的上场了。 然后被狠狠揍了一顿。 直到这时候,他才真的理解了一力降十会这句话的意思。 梼杌生的比他高大太多,往他面前一站,那就是一堵墙,他打不痛,推不动。 又不能用那些阴诡的手段。 何况,梼杌本身武学技巧并不弱于自己。 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孟极确定,自己刚刚能偷袭得逞,不过是因为自己突然出手,那个傻大个儿完全没有防备。 孟极正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一颗乱草般的脑袋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接着是一只伸向他的大手,手指修长,手臂结实有力。 孟极抬眼看向梼杌。 梼杌咧开嘴嘿嘿一笑:“好了,咱俩扯平了。” 孟极拉着梼杌的手站起来,在梼杌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拳捣在梼杌脸上,看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冷笑了一声。 “你先出言不逊的,所以,现在才是扯平了。” 清秀的少年转头就走,梼杌震惊地呆在原地。 卧槽,所以,那少年是因为自己的话说的不对,才动手削他头发的? 可是,梼杌觉得委屈,青豆角哪里不好,水灵灵的。 而且,像城东绣坊里的小娘子,不是在夸他漂亮吗? 他也没恶意啊,怎么还挨揍了啊? 慕容清音听着梼杌的的委屈,看着自家护卫扭曲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瞧你这模样,和山里的黑瞎子一样。” 嗯,黑瞎子多强壮啊,他也在夸梼杌呢。 “嗯?”梼杌瞪大眼睛。 似乎,爷这话,也不是什么好话。 梼杌抓了抓一团乱的头发。 算了,自己是个蠢的,不要试图动脑子了。 后来,孟极发现,那傻大个儿蠢是蠢了点儿,但是就像主子说的,人还真不错。 傻大个儿会毫不吝啬的指导他练武,带他骑射。 他因为常年练些阴诡功法,身子纤弱,傻大个儿居然去请了府医来给他调理,还亲自给他熬药! 可惜,第一天熬药就糊了,砂锅都炸了。 孟极无语地看着被崩飞的瓷片划伤了脸颊、却还在呵呵傻笑的梼杌:“得了,看你这样子,都伤到了,我自己来吧。” 他一面说,一面洗了条帕子塞进梼杌手中:“去,先洗把脸去。” 梼杌抓了抓头发,尴尬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孟极也笑了,“该我谢谢你才是。” 看孟极笑了,梼杌也跟着笑:“你不生气就好。” 梼杌一面说,拿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又去收拾满屋子的碎瓷片和焦黑的药渣:“把你这里弄的乱糟糟的,我这就给你收拾啊。” 孟极看着梼杌认真忙碌的背影笑了,嗯,真是个实在的好兄弟。 好兄弟自当相互扶持,风雨同舟。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梼杌负责干仗,孟极负责筹谋,配合的天衣无缝。 后来,主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和梼杌越来越忙。 昔日的搭档都有了自己要带的队伍,在一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要训练新人,要出各种任务,要…… 如果不是之后孟字营被派到了容易身边,孟极想,他可能怎么也不会再走到今天吧? “想什么呢?”梼杌从外头进来,看孟极正在自己的公房里发呆,傻乎乎地问。 “想你。”孟极回头,看到是他笑了,“不在主子身边呆着,来干什么?” 梼杌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想你啊。” 呵,这傻子。 孟极笑着站起身,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青年,仰起脸往他唇上一吻:“赶紧回去当值,晚上早些回家。” 第138章 番外:榆木疙瘩和清水莲蓬(二) 公房里到底不方便,梼杌虽然心是实的,一个眼儿没有,但是脸皮却没容易那么厚。 所以就算亲吻,也只敢浅尝辄止。 高大的青年松开手,嘟囔着和爱侣抱怨:“天怎么还这么早!” “嗯?”孟极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 大中午的,天色早? 梼杌嘿嘿笑了两声,低头在孟极耳边道:“想天黑啊,天黑了,唔……” 孟极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青年白皙的脸颊上飞快滑过一抹红云,很快又恢复正常:“主子身边如今都是些新人,你还是多回去盯着,别让他们闯了祸。” 他说,声音极其平静,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好。”梼杌答应着就要出去。 他刚往外迈了一步,就停住了脚。 梼杌想了想,回过身来,拉着孟极低头往他额上一啄,“你也别累着,皇上可没主子省心。” “知道。”孟极笑道。 梼杌这才咧嘴一笑,满脸笑意的出去了。 看梼杌出去,孟极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 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肯定红透了。 孟极其实想不太明白,他和梼杌是怎么就成了如今的关系。 明明在他俩从同一张床上醒过来之前,孟极都怀疑,自己这位老朋友有一天会把自己蠢死。 可是,就是能蠢死的梼杌,一步步诱他入怀,吃干抹净。 那天,他明明只是想安慰梼杌而已啊。 孟极的思绪有些飘远了。 那天,王爷召了重明去勤政殿,商议出兵犬戎的事情。 重明从勤政殿跳出来的时候,一本折子追着砸在他的身后,被门槛挡住了。 孟极只做没看到,上前关门。 梼杌一脸的幸灾乐祸,冲重明嘿嘿笑道:“你怎么想的啊,居然和主子建议让皇上去北疆?” “不然呢,让谁去?”重明挑眉,“让你去?” “爷亲自去啊。”梼杌回答的理所当然。 重明轻笑一声:“王爷亲自去,朝政给谁?犬戎不是那些小部落,仗打起来一年半载都不一定够,春闱、秋闱,谁来主持?” “你啊。”梼杌回答的理所当然,“不一直都是你吗?” 重明嗤笑一声:“梼杌,有时候我很佩服你,你长脑子是为了显身高的吗?” 这脑子,是一点儿都不用啊。 梼杌脸色一僵。 孟极也笑了,开口打趣道:“梼杌是王爷手里最好用的武器,武器要什么脑子。” 梼杌看了孟极一眼,居然有些沮丧:“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蠢,不配和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 “嗯?”孟极诧异地看向梼杌。 身材高大的青年有些沮丧,低垂着头。 不知道为什么,孟极忽然就觉得这样的梼杌有些可怜。 他认识梼杌已经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梼杌受到打击的表情。 孟极一时内疚:“不是,没有这个意思,就是……” “别说了,我知道,你们就是都嫌我笨。”梼杌试图笑笑缓和一下气氛,可是笑不出来,看起来笑的比哭还难看。 “没有,真没有。” 孟极立刻否认:“我们十几年的兄弟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若是嫌弃你,一定会当面说的。” “你当面说了啊,你和重明都说我脑子没用。” 梼杌委屈巴巴地指控。 重明愣住:“难道我们说错了?” 梼杌又低下了头:“那我也没说错啊。” 重明觉得哄孩子这种事不适合他。 他冲孟极打了个招呼:“王爷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妥,我先回去。” “好。”孟极应了一声。 回头看梼杌还垂头丧气的,孟极叹了口气:“对不住,是我的错,不该这样调笑你,晚上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嗯?”梼杌瞬间开心了,“好啊,去那里,我那里还有一坛女儿红,是当年我进府伴读的时候,老太爷赏的,咱俩喝了它。” “那怎么行,太贵重了。”孟极看他立刻就笑了,也笑了起来,“再说,去你家,怎么能算我请客?” “那去你家也不合适啊,你家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难不成你亲手做菜?”梼杌一如既往地单纯。 “我家人多,有人伺候啊。”他笑着说。 “呵。”孟极笑了一声。 “我虽然自己住,但是去酒楼请个厨子来给我做一桌菜,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孟极无可奈何:“你这样子……罢了,反正你会听话,这就够了。” 梼杌嘿嘿笑了两声:“对,我会听话就够了,有爷的命令听爷的,爷不在听你的。” “听我的做什么?”孟极笑着摇摇头,“我又不是你的上级。” “当初咱俩搭档,不是都听你指挥吗?”梼杌的笑坦率而又真诚。 孟极也想到了从前,笑了:“行,哥罩着你。” “好,谢谢哥啊。”梼杌也乐呵呵的。 慕容清音和容易两人其实大部分时间不需要随从,所以孟极早早地和容易告了假,便回去了。 等梼杌到他家里的时候,醉仙楼的厨子都已经离开了,酒菜摆在桌子上,还热气腾腾的。 孟极笑着招呼梼杌:“坐,还和以前一样,你随意就好。” “好。” 梼杌笑呵呵地说。 两人一人守了一坛酒,也不客气,各自给自己倒上了。 梼杌瞅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愣住:“这些菜,你吃什么?” 满桌子都是辛辣的。 梼杌极爱辛辣之味。 可是孟极常年需要出一些特殊任务,要能够敏锐地辨别各种气味,辛辣的东西,他通常是不碰的。 孟极笑着将一碟青菜挪到自己面前:“我只是很少吃,又不是不能吃,你放心。再说,请你喝酒,当然得备你爱的菜肴。” 梼杌叹了口气:“那也不必全都是我喜欢的。” “做太多,咱俩吃不完,也是浪费。”孟极笑着解释,“我吃辣也行,你吃不辣的,我记着可是味同嚼蜡。” 梼杌有些尴尬:“其实,也不至于,就是觉得不好吃。” “所以,咱吃好吃的,来,先喝一杯?”孟极笑着举起了酒杯。 梼杌也笑着举起了酒杯。 第139章 番外:榆木疙瘩和清水莲蓬(三) 两人如年少时一般坐在一起,吃肉喝酒,谈天说地。 梼杌嫌弃酒杯不痛快,换了个瓷碗。 孟极喝一杯,他灌一碗。 孟极笑得无奈:“你别这样喝啊,要醉了的。” 他一面说,一面给梼杌夹了筷子牛肉:“多吃一些,慢慢喝,我又不赶你走。” “当真,不赶我走?”梼杌嘿嘿笑着问,老实憨厚的青年像条乖巧听话的大狗,若是身后有条尾巴,一定要摇起来了。 孟极笑了:“不赶,你想喝到什么时候都行。” 反正他自己住,怎么都方便。 两人这样你一碗我一杯,喝的不亦乐乎。 聊天的内容也从年少相识谈到跟着主子建功立业,再到如今四海承平,天下大同。 大部分时间,都是梼杌在滔滔不绝。 孟极小口小口地吃着菜,笑着听他高谈阔论,偶尔附和两句。 谈到最后,也不知道谁先提议的,两人都觉得在房中枯坐无趣,双双爬上了房顶。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 梼杌懒散地躺在房顶上,看着漫天稀疏的明星和一轮圆月,歪头对孟极道:“我以前不明白,爷为什么会喜欢坐在树上看月亮。” “那如今明白了?”孟极坐在梼杌身边笑着问,拿执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明白了,月亮真他娘的好看。”梼杌傻笑着道,坐起来,拎着坛子也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尽。 梼杌笑着看着孟极。 不知为何,孟极总觉得梼杌的眼神格外深情。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大概是醉了。 孟极的确有些醉了。 他原本酒量就不好。 常年要执行特殊任务,需要高度警惕,他几乎是一直保持滴酒不沾的状态。 今日喝了这些,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真的很多了。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 “怎么了?”梼杌看他揉额头,凑上来问,“不舒服吗?” “头有些晕。”孟极抬头看他,笑笑,“可能有点醉了,我酒量不太好,你也知道。” “我给你揉揉。”梼杌爬起来,坐到孟极身后,不由分说将人按倒在怀里,就给他按摩额头。 梼杌的技术意外的很好。 孟极本想挣扎一下,可是躺在梼杌厚实而又温暖的怀抱里着实舒服,按摩的手法更舒服,让他不舍得推开。 孟极舒服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用点儿力,揉不碎我。” 梼杌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这样可以吗?还舒服?” “舒服的很。”孟极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卸下了素日的锋利,挂着柔和的笑容,“谢谢。” “你我兄弟,说什么谢啊。”梼杌乐呵呵的,显然孟极的肯定让他很开心。 孟极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还是要谢你的,谢谢你一直都很照顾我。” 他长梼杌两岁,可是论照顾人,他还真比不过梼杌。 “谢什么,我愿意的。”梼杌憨憨地说。 “愿意?”孟极眨眨眼睛,表情懵懂而纯真,似乎不太理解。 梼杌看着孟极迷茫的神色,他白皙的皮肤带着酒醉的酡红,就像年画上的小娃娃,可爱极了。 梼杌没忍住,忽然低头含住了孟极的唇。 孟极愕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梼杌,似乎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梼杌。 梼杌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素日里你不是最聪明了吗,怎么如今倒是傻了?” “什,什么?”孟极愣愣地问。 梼杌地笑一声:“我说,闭眼,我要接着亲你了。” “嗯?唔——”孟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爱意的作用,孟极果真乖巧地闭上了眼睛,纵着自己和梼杌纠缠在一起。 梼杌忽然将人抱起,足尖一点,掠下房顶,抬脚踢开房门,抱着孟极回到房间。 将孟极放到床上,他却没有离开,而是撑着手臂覆在孟极身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你……”孟极地脑子还有些不太清楚,但是直觉梼杌的眼神并不正常。 那不是看自己的兄弟该有的眼神,反而更像盯着猎物的野兽,眼神热烈而又凶猛,似乎是准备将他吞吃入腹。 借着酒劲,梼杌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欲望,扣住孟极的手腕,紧盯着他的眼睛:“可以吗?” “什,什么可以?”孟极磕磕绊绊的问。 素日里世事洞明的青年,面对自己的困境,第一次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梼杌贴的更近:“我想留下,可以吗?” “留,留下……”孟极像应声虫一样,结巴地重复梼杌的话。 “对,留下。”梼杌低声说,声音难得的温柔,“让我留下,好不好?” “你,你留下就是。”孟极别开脸,不敢看梼杌的眼睛。 那双眼睛实在太热烈了,灼的他浑身发烫。 梼杌却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 高大英武的青年攥着他的手腕,并不用力,却将他束缚在自己怀里:“我不只是要留下,你懂我的意思,对不对?” 他贴着孟极的耳朵,轻声哄诱。 孟极闭了闭眼睛。 就算他开始真的不懂,如今也懂了。 他…… 梼杌很顾及他的感受,所以一直都没有直接说,但是他的眼神却是赤裸裸的。 孟极觉得不应该同意,却又忍不住想同意。 他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喝醉了的关系。 孟极抬眼看着梼杌,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梼杌其实并没有想到自己能一次得手,听到这个“好”字,他反而愣了。 片刻,他松开孟极的手,将人抱住。 “比这更过分的也可以?” 孟极心中那点儿旖旎几乎要散掉了:“梼杌,你再说一句,立刻滚出去。” 他咬牙切齿地说。 梼杌笑着低头吻住他…… 小小的房间里,响起悉悉索索布料坠地的声音…… 喘息声、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深夜一片寂静,只有一只执壶、一只酒坛被遗忘在房顶,接受着月光的洗礼…… 第140章 番外:榆木疙瘩和清水莲蓬(四)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孟极人是懵的。 看着眼前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梼杌,孟极眨了眨眼睛,在梼杌地问好声中,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住了。 他应该是还没睡醒,或者醒来的方式不对,所以才会在床上看到一个男人。 孟极缩在被子里,就像缩回壳里的乌龟一样,找到了安全感。 片刻,他被酒精和爱欲麻痹了的头脑清醒过来。 是了,他和梼杌睡了。 或者说,他被梼杌睡了? 哦,没什么区别。 重点是他俩睡了。 孟极的脸烫的火烧一般。 疯了啊。 感觉到有人在扯被子,孟极紧紧的抓住被子,不肯松手。 梼杌现在也是懵的了。 明明他们昨夜配合的很好啊,这怎么一睁眼,他才问了句,早,人就不给他看了? 梼杌试图把心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可惜,被子仿佛某个人的壳,敲不破。 梼杌挠挠脑袋,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是他昨夜不够努力吗? 不应该啊。 梼杌觉得,今天他有必要去找皇上请教一下,怎么讨好爱人。 倘若孟极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恐怕会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掐死他。 但是孟极不知道,所以孟极还缩在被子里,试图思考人生。 片刻,他发现自己思考不了。 被子里全都是淫靡情欲的气息,他思考不了一点。 孟极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才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然后,他的眼前又是梼杌那张没完没了的大脸。 孟极绝望地捂住眼睛。 哦,做了这种事,需要他负责吗? 应该不需要吧? 孟极在心底叹了口气,无视梼杌的笑脸坐了起来:“早。” 他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句,从地上凌乱的衣服中拣出属于自己的。 ? 梼杌觉得这不对。 他伸手握住孟极的手腕:“不是,你就这样?” “那我应该怎样?”孟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表情非常淡定。 “难不成,我应该和失足少妇一样,哭哭啼啼的让你负责吗?” 他嗤笑一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失了素日的锋利,看起来便缠绕着勾人的情丝:“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逢场作戏,就不用矫情了吧?” “你情我愿,逢场作戏?”梼杌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你,你的意思是,你就是玩玩?” “不然呢?”孟极反问。 总不至于,真的要他负责吧? 那成什么样子了? 和泼妇一样发疯打滚还是和少女一样哭哭啼啼? 孟极捡起衣服,淡定的往身上穿,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梼杌定定地看着孟极,忽然一把攫住他的手臂,在他不及反应的瞬间,将人拉进怀里,翻身覆在身下。 “你干什么!”孟极没有防备,忽然被他拽倒,吓了一跳,忍不住喊出声来。 “既然是玩玩,总得玩够了吧。”梼杌眼底明显带着怒气,掐着孟极手腕的手指用力,“孟哥觉得呢?” “你别……唔……” 孟极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梼杌吻住。 纵然语气不好,梼杌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更过分的举动。 一吻结束,两人分开,梼杌还扣着孟极的手腕,语气生硬:“现在,你还觉得我只是玩玩?” 孟极抿着唇,不想说话。 平心而论,梼杌的技术不怎么好。 可是梼杌在讨自己的欢心,他也能感受到。 孟极的心情复杂极了。 看孟极这般表情,梼杌皱眉,愈发恼怒:“你……我让你很难堪?” 他不明白孟极如今在纠结什么。 明明他昨夜问过他了。 孟极,他放在心底的宝。 放了十多年。 梼杌自己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孟极生了这种心思。 或许是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在阳光下白到发光的少年时,就动了心思。 只是少年不知情滋味,他分辨不出。 等他能分辨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后来,他的光带着孟字营,离他越来越远,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抓住了。 可是爷将孟字营调了回来,调到了皇上身边。 梼杌承认,他昨夜是故意的,借着酒劲,提出了这个可能会让他的唐突佳人的请求。 他做好了被拒绝,甚至被打一顿的准备。 可是孟极答应了。 他以为孟极是和自己一样的,毕竟他们配合的是那样天衣无缝。 坚实硬挺和柔软火热,天生就是一对。 可是谁知道,这人睡醒了,裤子都没穿上,就不认人了? 孟极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开口了:“梼杌,我和你不一样。” “那又如何?”梼杌不明白,“当然不一样,每个人都是唯一的,要是人人都一样,那成什么了?” 就是醉仙楼做的荷花酥,也不能每个都一样啊。 孟极的那些悲秋伤月被冲淡的大半。 和梼杌说话,真的不能拐一点儿弯。 他叹了口气,不得不把自己那些真正难堪的过去从尘封的记忆里挖出来:“梼杌,我从前是个杀手,没有感情,也没有良知。” “那又如何,你也说是从前了。”梼杌不懂,这和他俩有什么关系,那他以前还是个…… 他好像一直都是个傻子,还真是没有从前啊。 孟极无奈:“我不是……童子身,你懂吗?” “嗯?”梼杌愣了愣。 “你,娶过妻室?”梼杌忽然瞪大了眼睛,难道说,自己是插足别人幸福生活的第三者? 一瞬间,梼杌甚至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臭不要脸的缠着孟极,收了自己当外室。 可是不对啊,他…… 自己和孟极认识了十几年,没听说他娶过妻啊。 梼杌迷茫了。 孟极不得不继续解释:“妈的,我从前是个杀手,杀人放火逛窑子,什么都做过,男人女人都玩过,你懂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自暴自弃。 罢了,随便这蠢货吧,他言尽于此。 “哦。”梼杌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成过亲了,吓死我了。” …… 孟极直直地瞪着他:“你听懂我的话了没有?” “我听懂了啊,那又如何?”梼杌满不在乎,“我都说了啊,那是以前。” 第141章 番外:榆木疙瘩和清水莲蓬(五) 孟极扶额:“我若以后还去呢?” “啊?”梼杌当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应该是我做的不够好,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 “……” 孟极沉默了片刻,抬头:“你现在技术就挺烂的,要不,你去找个人先练练?” 最好是,发现那些年轻的身体更合适,别再来烦他。 孟极想。 “啥玩意儿?”梼杌呆住。 孟极嫌弃他技术不好! 梼杌悲愤欲绝:“我技术不好,我……我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他总比爷好吧! 孟极拉上衣襟,抬头看他一眼,嗤笑一声:“不如,你去和主子讨论这个问题?” 呵,和主子比? 主子是下面那个,他是吗? 梼杌委屈地闭上了嘴。 和爷讨论技术? 呵呵,他还没活够。 看他满脸委屈,孟极挑眉:“或者,咱俩换换位置?” 梼杌果断拒绝:“大丈夫,怎能屈居人下。” 孟极冷笑。 梼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讪讪地笑了:“那什么,我不舍得你辛苦。” 孟极懒得理他。 他昨晚都快被折成两段了。 饶是身体柔韧度极高,孟极依旧觉得浑身酸痛。 特别是腰,真的要断了。 他扶着腰下床。 呵,果然在情事上,男人都是禽兽。 他完全不在意将自己一起骂了。 毕竟,他俩若是换换位置,他恐怕将人折腾的更狠。 孟极其实也喜欢梼杌。 甚至,他想,他早就想要霸占梼杌了。 十几年的情分,数年的朝夕相处,他一个曾经刀口舔血、不知真情为何物的杀手,体会到了从前没有过的温情,他不可能不心动。 他甚至曾经阴暗的想过将梼杌拉下泥淖。 可是看着那张纯净的笑脸,他便唾弃自己那龌龊的想法。 可是他不是圣人,他甚至是个很自私的小人。 所以当梼杌昨日提出那般要求的时候,孟极只当自己醉了,应了。 他以为梼杌只是一时兴起。 谁想到梼杌居然玩真的? 孟极说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是更欢喜,还是更绝望。 在一起…… 他有心理压力。 他的过去并不干净,可是梼杌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他们并不般配。 孟极素来引以为傲的脑子乱糟糟的。 梼杌穿上衣服跟着下床,从背后将人抱住:“孟极,孟极,我做的不好,你教我啊,我怎么都可以。” 孟极回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 梼杌一时有些尴尬:“立场问题不可以。” 呵,男人。 孟极试图掰开梼杌的手去洗漱。 然后他发现,比力气,他从来都不占优势。 孟极一时气结:“混蛋,松手。” “我不,你要是不答应,今日我就这样抱你去当值。”梼杌耍无赖。 他喋喋不休的向孟极灌输自己的好处:“你看,我虽然有不足,但是这证明我有进步空间啊。而且,孟极,你觉得你去哪里还能再找到比我更听话的?” 他低头将脑袋枕在孟极肩膀上,憨厚地在他耳边念叨:“孟极,真的,我觉得你教我,我肯定能让你满意。” “你——”孟极想让他滚开,但是找不到合适的句子。 你说他不要脸? 他真能坦然承认。 你说他没脑子? 他的确没脑子。 直接让他滚? 刚刚试过了,不滚。 孟极沉默了半晌,发现自己居然无计可施。 他翻了个白眼,宣布放弃反抗:“好,我答应了,松手。” “我不,除非你——嗯?你答应了?”梼杌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若觉得不行,我也可以不答应。”孟极懒洋洋地说,声音带着些许不可察觉地笑意。 “不不不,行,当然行。”梼杌兴奋地说。 甫一松手,他忽然弯腰,将人打横抱进怀里,就地转了个圈儿:“你答应了,我天,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人面对突然发生的事情都会吓一跳。 纵然心理素质够强,孟极也本能地揽住梼杌的脖颈,唯恐自己跌落。 抱着他的人高兴得像个傻子,孟极无奈:“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梼杌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知道,我对你这心思,揣了十多年,如今终于能实现愿望了。” “嗯?”孟极愕然,仰起脸看他,“十多年?” 梼杌嘿嘿干笑了两声:“我,我对孟哥倾慕已久。” “为什么不说?”孟极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 梼杌将人放下,挠了挠头:“不敢说。” 孟极是谁啊,生得漂亮,人又聪明,神仙一样的人物。 他从前的理解里,孟极这样的好男儿,自然应当娶妻生子。 自己这样的蠢笨汉子,就算肖想一下,都是对他的亵渎。 梼杌一直这样约束着自己,直到他家主子娶了小皇帝。 梼杌心底那被他死死压抑了数年的感情终于死灰复燃。 若非昨夜酒壮怂人胆,他便是如今,也不敢吱一声。 “笨死了。”孟极笑了,伸手牵住他的手,往床上倒去。 梼杌被他拉着倒在床上,还不忘伸手护着他的后颈:“你小心——” 他的话没说完,孟极已经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吻住他的唇。 笨蛋,笨死了。 他若早说,自己又何必虚耗十年青春啊! 可孟极又感谢这十年的等待。 若梼杌那时候就吐露心迹,以他当年邪性的心思,兴许人到手了,玩够了,便抛之脑后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将人辜负成什么样子。 如今刚刚好。 他不再是那个邪性混账的杀手,他的爱侣却依旧是曾经那个心思纯净的少年。 孟极亲吻着、引诱着自己的爱人,看他逐渐失控,将人拉进新的欲念之中…… 那一天,他俩谁都没去当值。 后来…… 孟极的脸有些红了。 不能再想了。 后来,这笨蛋跟着皇上去了北疆,他则留在京中跟着主子。 在梼杌从北疆回来后,两人便住到了一起。 两人在二帝登基后,办了一场简单的仪式。 除却两位主子和梼杌的父母,谁都没请。 有两位主子的先例,梼杌的父母没有提任何反对意见。 他们拜过天地、拜过父母、拜过彼此。 天地间,唯有他和他,才配相守一生。 孟极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天色还早,但是不影响他提前回去,给梼杌准备一个惊喜。 孟极站起来,推门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似乎连空气都是甜蜜的…… 第142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平行世界一) (这是平行世界的大夏,是没有不幸童年的容易和未曾被皇兄辜负的清音所在。) 天晟帝容昭当年率领义兵反抗暴秦的时候,遇到了两位救命恩人。 一位是他的皇后许意,一位是他的义弟,护国大将军慕容清音。 许意曾将他藏在自己的闺房中,被子下,冒着毁了清誉的风险,机智的赶走了大秦追兵。 他对这美貌与机智并存的女子一见倾心,几番努力,费尽心思,终于获得许家的认可,抱得美人归。 天晟帝待许皇后情深意重,便是登基后,后宫也只有许皇后一人,无论群臣如何说,都不肯再纳第二人入宫。 许皇后给了他一条命,他还许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慕容清音跟他打江山的时候只有十三岁。 十三岁的少年从乱军中救出了他失散的独子容易,又将他从尸堆里背了出来。 容昭当时便与这少年歃血立誓,义结金兰。 后来,容昭进了上京城,稳坐皇庭,拜慕容清音为护国大将军,将大夏战力全都交给他统帅。 许多臣工一次又一次进言,护国大将军军权在握,功高盖主,必须及早除去此患,都被天晟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此,天晟帝对内主政,护国大将军对外征伐。 时间一转眼就过了八年。 昔年只会哭鼻子的小豆丁容易,长成了如今不仅会哭鼻子,还会撒娇的太子容易。 十五岁的太子已经及冠,可以订亲了。 可惜京中贵女的画册他看了个遍,居然没有一个中意的。 天晟帝对自己这根独苗儿宠的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日日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里。 见儿子没有喜欢的姑娘,立刻让人在全国广征世家女子画册,务必要让儿子选个满意地太子妃。 容易没什么兴致。 他有个秘密,不太敢和父皇讲。 他怕父皇给他打断腿。 直到护国大将军得胜归来那天,这个秘密他终于藏不住了。 天晟八年三月,桃花开放的季节里,护国军大败犬戎,至此,北疆全部归顺,护国大将军带领二十万护国军班师还朝。 天晟帝收到消息大喜,亲自带领文武群臣迎出京郊二十里。 作为太子,容易也站在迎接大军的队伍里。 少年一袭明黄色蟒袍,站在天晟帝身后,整个孩子都有些蔫蔫地。 他不太记得自己这位小皇叔的模样。 毕竟就只有五岁见过一次。 他的这位小皇叔,常年在外征伐作战,就算年节也不肯参加宫中的宴饮。 每每来宫中议事,回禀完正事都是立刻就走,绝不逗留。 容易只有八岁那年,在父皇的登基大典上,远远地看过他一眼。 那个人,印象里似乎长得——挺吓人的。 容易回想着记忆中那双凌厉清冷的凤眸,打了个哆嗦。 小皇叔那双眼睛,一看就很凶,不好惹。 容易百无聊赖地想,完蛋咯,以后那个肯定很凶的小皇叔就要常驻京中了。 地平线上腾起了朦胧地尘雾。 容昭大喜:“来了!” 群臣立刻站直身子。 太好了,大军终于要来了,他们都快要累死了。 大军逐渐走近,渐渐地看得清人的模样了。 容易抬头瞥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走在队伍前头的青年玄甲红袍,胯下白马,好看的像一幅画。 容易呆呆地看着那道仿佛会发光的身影,拽了拽天晟帝的袖子:“父皇,那个美人儿是谁?” 美人? 天晟帝瞬间来了兴趣。 嚯,什么美人,儿子居然主动过问? 他立刻顺着容易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愣住了。 “易儿说的,莫不是,领头那个?” 天晟帝震惊地问。 容易抬头看着父亲,有些绝望:“父皇,那不是我小皇叔吧?” “呵呵……”天晟帝尴尬地笑了两声,有些心虚。 “易儿万万不可再说这种话了,否则你小皇叔打你,父皇都拦不住他。” “啊?为什么啊?”容易愕然,“我不是储君吗,他怎么敢打我?再说,父皇您是皇上啊,凭什么拦不住他?” 天晟帝讪讪地笑了笑:“父皇许你小皇叔监察群臣,也包括你。” “啥?”容易呆住,“就是说,小皇叔打我,算执行公务?” “皇儿聪明。”天晟帝笑着赞了一句,“所以,以后在你小皇叔面前,乖一点。” “呵,呵呵。”容易的嘴角抽了抽,扯出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 他的美人儿,变成他的小皇叔了,怎么办啊。 在线等,挺急的。 没人会给容易解答。 父子俩说话的功夫,慕容清音已经已经逐渐近前。 离着天晟帝的仪仗还有一些距离,他便翻身下马,徒步近前,跪地见礼:“臣弟慕容清音,见过皇兄,愿皇兄龙体永健,万岁安康。” “好,好。”天晟帝上前,双手扶起慕容清音,也不管铠甲冷硬,给了自家兄弟一个拥抱。 天晟帝打量着慕容清音,用力拍拍他的后背:“好小子,这些年在外头,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 慕容清音沉默地看着天晟帝,片刻才道:“皇兄,臣弟二十三岁了,不长个了。” “……” 天晟帝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哈,哈哈,也是哈。那个,清音,来,这是你大侄子。容易,叫小皇叔。” 他一把将呆呆地看着慕容清音的容易拽到面前,掩饰自己的尴尬。 容易眨眨眼,绽开一个漂亮而甜美的笑容。 漂亮的少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仿佛是三春绽放的夭桃上映着晨曦,柔美明艳:“小皇叔。” “见过太子殿下。”慕容清音叉手行礼。 少年躲开,没受这一礼,笑盈盈地道:“小皇叔,可有妻室啊?” “什么?”慕容清音皱眉,没太听清容易的话。 或者说,这个问题,不该是容易问他。 他皱眉看着容易:“殿下什么意思?” 容易笑嘻嘻地看着慕容清音,眼中的光芒更盛:“小皇叔若是尚无妻室,您看我合适吗?” “啥玩意儿?” 慕容清音还没说话,天晟帝先炸毛了:“容易,你他娘的说什么鬼话!” 第143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二) 容易刚刚还笑得灿若春花的脸瞬间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就蓄满了清澈的泪水:“父皇你凶我。” 少年泪汪汪地指控,但是看起来没什么诚意。 不重要,对付他爹,这种程度就够了。 毕竟儿子一哭,心肝都给他摘了。 “不是,不是,你别,别哭,别哭,哎哟祖宗,可别哭。”天晟帝立刻投降,慌忙哄他。 看容易一点儿都不准备收敛,天晟帝转头看向神色淡漠的慕容清音,就差当场作揖了:“清音,帮我哄哄孩子啊。” 慕容清音瞥了一眼唱作俱佳的容易。 对上慕容清音的目光,容易立刻委委屈屈地往回收了收泪花儿,可还是满眼盈泪。 慕容清音转开目光,回头看着天晟帝,勾唇笑了一声:“皇兄想让臣弟怎么哄他?答允娶他吗?” 这怎么哄? 那小兔崽子的要求,哄得了吗? “这,这当然不行……”天晟帝说话都结巴了,“这怎么能行,这是朕的独子!” 这,再说,就算不谈子嗣,这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兄弟……辈分不对啊。 天晟帝觉得,就算自己和阿意不在意,这慕容老爷子可是个传统的人。 易儿嫁过去,会不会有婆媳矛盾啊? 天晟帝开始胡思乱想。 乱了,全乱了,这可怎么办! “所以,皇兄想让臣弟怎么哄?”慕容清音冷笑一声,打断天晟帝的思绪。 天晟帝叹了口气:“这……” 是没法哄。 容易更不高兴了:“不是,凭什么不能让小皇叔娶我啊!父皇您和母后都还年轻,您二位再生一个还来得及,把我让给小皇叔不行吗?” ? 什么糟心玩意儿啊这是。 慕容清音的眉锁成了一座小山:“殿下如此胡闹,皇兄居然不严加管教?” 天晟帝更头痛了:“管不了啊,不舍得打他,朕有什么办法?” 小的时候能管,每每有句重话,小崽子就卖惨卖萌,各种撒娇,他哪里还狠得下心管教? 这心软着心软着,孩子大了,更不舍得打了。 天晟帝苦哈哈的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神色冷淡,一言不发,看起来生人勿近,鬼神不侵。 这副冷厉的样子一看就很凶,打人很疼。 天晟帝忽然兴奋起来:“朕有办法了,皇弟,朕就把这小兔崽子委托给你帮朕管教,你就放心打,留口气就行,如何?” 这下轮到容易瞪大眼睛了:“真的吗?那我可以去小皇叔府上吗?以什么身份?东宫太子还是将军夫人啊父皇?”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皇兄,你这儿子还要吗?” 青年将军面上笑的干净而又纯粹,眼底却带着森森冷意。 容易一点儿不怀疑,自己如果不是太子,他这位小皇叔会当场宰了他。 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清音,一双眼睛里原本的灼灼开放的桃花变成了粼粼波光:“小皇叔,你不喜欢我?” 慕容清音脸色黑的如乌云压城,眼眸里都是冷意:“殿下不如回头看看,满朝文武看你的眼神?” 容易不回头,他干嘛要回头! 少年臭不要脸的抓住慕容清音的手臂,继续泪汪汪地哭唧唧:“小皇叔,我很乖的,你带我回家看看嘛。” 慕容清音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很想将眼前这只嗡嗡叫的小崽子丢出去。 但是不行,这是储君。 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 皇兄还在,他不能动手。 慕容清音低头看了眼拽着自己手臂不松手的狗崽子,抬眼看了看狗崽子的爹:“皇兄当真不管?” …… 天晟帝倒是想管,可他怎么管? 他高声说句话,这小崽子都能给他哭的泪汪汪地,仿佛天塌了一样。 他就这一根独苗,哪里舍得! 再说,脸都丢了,他管什么? 他管了有什么用? 他不管! 天晟帝只当没听到,笑得贤君明主、兄友弟恭:“皇弟戎马辛劳、征尘未洗,朕已经在重华宫设宴,不如就与朕同去重华宫?” …… 慕容清音觉得两年未见,皇兄也变得狡猾了。 怎么,解决不了问题,就当问题不存在? 他看了一眼吊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崽子,叉手行礼:“臣弟未解战袍,甲胄进宫不合规矩,还请皇兄允准臣弟回府更衣。” “好好好,你去,你去,朕在宫中等你。” 天晟帝拍拍慕容清音的肩膀,笑呵呵地说。 他扭头吩咐身边的内监总管李无名:“回宫,摆驾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回。 天晟帝走的仓促,甚至没注意到把儿子都落在原地了。 一场欢迎仪式,因为一只小崽子变得草草收场。 等帝王仪仗离开,慕容清音站起身。 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小崽子,青年将军冷笑一声:“殿下这是被皇兄遗忘了?” “不啊,父皇说了,让我跟小皇叔回府。” 少年太子低声说,艳若桃李的面容上带着委屈,一双澄澈明亮的眸子小鹿一般湿漉漉地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的确不喜欢。”慕容清音声音清清冷冷,并不怎么在意少年的感受。 容易自小千宠万爱的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冷待,一时又要哭给他看。 慕容清音不给他机会。 年轻的将军转过身向大军走去,清冷不带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要跟我回府,那就赶紧跟上。要哭,就滚回皇宫去,哭给皇兄看。” 哭给谁看啊,只有他受宠是吧? 孙喜默默地看着自家殿下委屈巴巴地、小媳妇儿般跟了上去,心底暗暗地为大将军叫了声好。 他家殿下,从小被皇上和娘娘宠的无法无天, 接人待物三分笑,一言不合泪两行。 如今居然有人不吃这套! 大将军不愧是皇上最宠信的义弟! 慕容清音安排下去,让副将带大军先回军营安歇,自己则带了贴身亲随先回了大将军府。 容易默默地跟了上去。 呜,他可真可怜,小皇叔不理他。 少年默默地擦擦眼泪,不行,他不能投降,他得继续努力。 他看上的人,他必须追到手,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着他。 第144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三) 庆功宴上,天晟帝当场封护国大将军慕容清音为安国王,继续统领护国军二十万兵马。 同时将禁军和御林军都交给了他掌控。 慕容清音辞谢了:“御林军和太子殿下,皇兄总得收回去一样。” …… 天晟帝看看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罢了,那禁军还是朕亲自掌管吧。” 慕容清音冷笑:“那么,皇兄打算让殿下以什么身份跟着臣弟?皇太子?还是其他的什么?” 满大殿的朝臣低头不语。 这件事不适合他们听。 谁不知道皇上对太子殿下宠的要命,也就只有大将军—— 哦,如今是安国王殿下,敢于直接言明皇上对殿下的教养有问题了。 朝臣不是没有人提过,皇上太过宠溺太子殿下。 可是不是被罢官,就是被贬谪。 皇上理直气壮:“朕养你们,是为大夏尽忠的,不是盯着朕的家事不放的。将来太子那个小兔崽子若是不扛事,朕就把皇位传给护国大将军!” 好的,现在皇位的第二顺序继承人出现了,希望他俩玩的开心。 天晟帝无语望天。 还是许皇后开口,打破了这闷死人的尴尬:“易儿被皇上惯坏了,皇弟觉得怎样教导合适,便怎样教吧。” 易儿干的蠢事她已经听夫君说过了。 这孩子平日里虽然也胡闹,但是好歹有分寸。 如今是分寸都没了。 不如就把他交给小皇弟,他若教的好,她和夫君也就省心了。 他若教不了…… 许意觉得心塞。 若是小皇弟都教不了,那她就坦然接受皇弟变儿媳妇吧。 许意头一次后悔,当初听了夫君的,只生一个。 她开始认真考虑,或许的确该再生一个了。 慕容清音站起来拱手行礼:“皇嫂这样说,臣弟明白了。只是若将来臣弟管的狠了,还请皇嫂勿怪。” 许意看了一眼巴巴地坐在慕容清音身边,乖巧又安静地儿子,更觉得这儿子白养了。 端庄优雅的许皇后微微一笑,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皇弟随便管,打死了,本宫和皇上再生一个。” 容易猛抬起头,看向娘亲。 不是,母后认真地? 父皇好歹还叮嘱给他留口气呢。 可是容易不敢当着许意哭。 毕竟许意是真的会打他。 容易撇了撇嘴:“母后……” “闭嘴。”许意面带微笑,优雅端庄,说出的话比外头的倒春寒都冷。 容易乖乖闭上了嘴。 慕容清音觉得挺爽。 合着这小兔崽子也不是全无畏惧啊。 年轻将军勾唇笑了:“如此,便委屈殿下,从臣弟的护卫做起吧。” “护卫?”天晟帝和容易同时开口。 慕容清音却不在意:“梼杌,你带殿下先去玄武卫安顿,明早卯时二刻,在城外大营的演武场等我,本将军亲自训练殿下。” ? 容易更呆住了:“卯时二刻?小皇叔,你,你说错了吧?” 现在已经亥时末了,小皇叔让他卯时二刻到城外大营? 那岂不是,他连三个时辰都睡不了? 慕容清音笑容明媚:“卯时二刻,晚一息,殿下就滚回宫中去。” …… 容易默默地将想要在讲讲价钱的心思咽了回去。 他不回宫,他还要追媳妇呢! 第二日,刚到卯时,容易就跟着梼杌来到城郊大营。 少年太子打了哈欠,睡眼惺忪:“梼杌将军,小皇叔在哪里啊。” “本王在这里。” 慕容清音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容易回头,就看慕容清音银冠束发,一身玄色软甲,手提长枪从不远处正在操练的队伍里走了过来。 人到眼前,容易才发现,慕容清音的额头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儿,显然是已经操练许久了。 少年太子震惊地瞪大眼睛:“小皇叔,你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啊?” 都不睡觉的吗? “山海卫是本王私卫,各种训练都是最严苛的,每日寅时末开始训练,亥时初可以就寝。殿下若是感兴趣,可以加入。” 慕容清音笑得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儿感情。 容易讪讪地干笑两声:“不了不了,本宫就不给小皇叔添乱了。” “那么,殿下是准备让本王送你回宫?” …… 容易要哭了,少年小鹿般湿漉漉地眸子看着慕容清音:“小皇叔,不加入山海卫,本宫就非得回宫嘛?” “不必。”慕容清音倒是并没打算为难他,淡然道,“毕竟本王也不想自己的私卫里多个废物。” 废物容易:“……” 容易眨眨眼睛,泪珠儿就从脸颊滚落:“小皇叔,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慕容清音伸手,一旁的侍卫将一张弓递给他。 慕容清音将手中的弓递给容易:“拉开这张弓,我就承认你不是废物。” 容易气恼地撅起嘴,伸手将那张弓接过来,手指往弓弦上一握,然后“嘶”了一声。 少年伸开手,白皙的手指已经被弓弦勒出一道狭小的伤口,殷红的血滴便滚落到地上。 “靠,这细皮嫩肉的手,怎么和个娘们似的。”梼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就这,还习武?” 容易愤愤地瞪了梼杌一眼,抹去手指的血迹,握住弓弦,用力一拉—— 弓纹丝不动,甚至都没变一变形状。 反而是少年太子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梼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就这个柔弱的样子,还想让爷高看啊?太子殿下,您除了是太子,一无是处,啊!” 慕容清音抬起枪柄敲在他的头上:“闭嘴,储君也是你能非议的!” “哦。”梼杌揉揉脑袋,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太子,真的很蠢啊。 幸好容易不知道眼前这个傻大个的想法,不然恐怕会先跳起来: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他只是柔弱,和蠢有什么关系,他聪明着呢! 慕容清音伸手将弓从容易手中接回来:“皇兄从来没让你习过武?” “练过弓马骑射。”容易低头,就像暴雨中的梨花,零落倾颓,“可是小皇叔,谁家好人上来就给人三百斤的硬弓啊?” 少年抬头,杏眸中闪着粼粼波光,清纯可怜:“我日常用的弓,只有四十斤。”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本王从来都不是好人。” 第145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四) 容易默默地把剩下的抱怨咽了回去。 一个勇于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并且看起来对此引以为傲的人,他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容易活下来。 毕竟要追媳妇儿,首先得有命啊。 慕容清音那双皓月般清冷的凤眸里当真是没有一丝柔情:“你若怕吃苦,现在就回宫当你娇生惯养的皇太子去。” 容易想哭。 容易哭了。 好看的少年挂着泪珠的样子,就像是亭亭清莲滚着露珠,有一种空灵而又清澈的美,纤弱柔和。 容易哽咽着:“小皇叔,我为什么非要学这个啊?” “我是储君,我身边永远不缺护卫,我再学也不可能超过他们。” 少年出声为自己辩解。 作为储君,他的主要任务是治国,不是打架斗殴。 容易生的本就俊美,是一种超脱了性别的美。 流泪的时候,更是带着别样的风情,让人不忍苛责。 可惜,慕容清音不解风情。 青年看他一眼,冷笑,对梼杌和身边的侍卫道:“梼杌孟极,你们俩同时攻击我,给殿下开开眼。” “是,王爷。” “是,爷” 两人答应一声,一前一后同时出手。 梼杌的功法刚硬凶悍,孟极的招数阴诡莫测。 唯一的相同之处是两个人下手都没有保留。 两个人三把剑,没有一招放水的。 容易看的胆战心惊。 然而很快,他便从胆战心惊成了目瞪口呆。 两人在慕容清音手下走了不过二三十招,就先后败落。 梼杌被一脚踹飞,下一刻,慕容清音手中的枪尖指在了孟极咽喉间。 慕容清音收起枪,回头看了容易一眼:“你觉得,他们俩和你的护卫比,武艺如何?” “天壤之别。”容易喃喃地说。 梼杌和孟极,是他的护卫永远攀不上的天穹。 慕容清音将手中的长枪丢给刚回来的梼杌:“所以,本王能做到,你凭什么做不到?” 容易想跪下给慕容清音磕一个。 他真的做不到啊。 何况他都十五了,过了练武的最好年纪了。 慕容清音带着他往演武场里面走,一面走,忽然开口问道:“《政论》讲为君之道,为君当有十思,都是什么?” “啊?”容易呆住。 不是,不是说带他出来习武吗,这怎么还考核上他的功课了? 慕容清音停住脚步,脸色更冷:“记不住?” “能,能记住。”容易慌忙回答。 “思知足以自戒,思知止以安人,思谦冲而自牧,思江海下百川,思三驱以为度,思慎始而敬终,思虚心以纳下,思正身以黜恶,思无因喜以谬赏,思无因怒而滥刑。” “凡此十思,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垂拱而治,不言而化。” 少年流利地回答。 慕容清音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不错,课业还能记住。” 容易悄悄地松了口气。 呜,小皇叔比太傅可怕多了。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容易,冷笑:“容易,本王是个将军,也需要读书,你是储君,也不能不习武。” 好嘛,合着在这里等着教育自己呢。 容易垂头,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点了炷香。 那么多美人儿,他偏偏看上了一朵刺玫瑰! 不不,不是刺玫瑰,是夹竹桃,美的让人惊心动魄,毒的让人不敢接近,多看一眼都会头晕目眩。 慕容清音选了一柄轻快的枪,随手丢给容易:“接着,和本王对战,我看你到底什么水平。” 容易震惊地瞪大眼睛,怀疑他亲爱的小皇叔打算谋杀储君。 瞅他刚刚和梼杌孟极对战的招数,只要一枪,自己就能被小皇叔挑在枪尖上。 慕容清音声音冷冽:“不用这样看本王,就算皇兄也清楚,我若要谋反,你们父子根本无可奈何。” ? 容易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小皇叔,这么猛的吗? 什么话都敢说,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容易着实无话可说,叹了口气,认命地拎起手里对他来说虽然不算重,但是舞动也不轻松的枪:“小皇叔,你有没有考虑过,让我先从最基础的力量开始练习啊?” 少年拄着枪杆,看起来可怜兮兮地。 “拿不动?”慕容清音皱眉问。 “拿得动,舞不动。”容易躺平了。 在小皇叔眼皮子底下,他甭想耍一点儿花招:“小皇叔,这是上等甲兵的枪吧?” 恐怕要有四十斤了。 拎着四十斤重的铁,别说让他和慕容清音对打,就是让他挽个枪花,他都怕砸断自己的脚趾头。 慕容清音勾了勾唇,讥诮地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殿下。山海卫挑选的要求比上等甲兵严苛多了,着实没有更轻的兵器了。” “既然这样,殿下先去扎马步吧,就一个时辰吧。” 他淡淡地说。 容易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他去死得了。 慕容清音伸手将人从地上拎起来,丢给梼杌:“看好,醒了以后让他扎马步,再加一炷香。” 容易立刻睁开眼睛:“不不不,小皇叔,我醒了,醒了,现在就站。” 慕容清音勾唇:“一个半时辰。” …… 容易想再晕过去。 容易不敢。 他怕再晕一次,今天他就得站死在演武场了。 少年泪流满面:“小皇叔,真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慕容清音的脑子里大概一时间短路了。 他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容易,忽然道:“站下来,今日带你回府住,房间任你挑。” “嗯?” 容易瞬间来了精神。 带他回府? 房间任他挑? 那他可不可以申请睡小皇叔房间啊? 容易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他本来只是想要讲讲价,还是站一个时辰。 没想到,居然有意外的惊喜。 少年站得笔直:“好,小皇叔,一言为定啊,我若站下来,我要睡你旁边的房间!” 他说,展颜一笑,笑容绚烂若漫天焰火,迷得人移不开目光。 慕容清音不屑地嗤笑一声:“你若能站下来,别说睡本王旁边的房间,就是睡本王床上都行。” 容易险些笑出声来。 瞧,他的小皇叔说了什么啊。 可以睡到他的床上!容易立刻冲慕容清音伸出一只手:“小皇叔,一言为定啊。” 慕容清音握住他的手,勾唇浅笑:“好啊,一言为定。” 第146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五) 看上去娇弱如菟丝子的少年,当真为了一个承诺,乖乖地站完了一个半时辰马步。 中间梼杌两次奉命来请他休息,容易愣是一动不动。 这样早上还在嘲笑容易像个娘们的梼杌刮目相看。 梼杌忍不住感慨:“看着殿下柔弱娇气,没想到还挺有毅力啊。” 孟极看了一眼梼杌,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梼杌迷茫:“怎么,我说的不对?” “对的很。”孟极勾唇,笑容清浅。 梼杌觉得他在嘲笑自己:“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哟,今天不傻了?”孟极笑着拍拍梼杌的肩膀,眼睛看向容易的方向。 “小殿下的确有毅力,不过他的毅力,恐怕只会用在一件事上。” “啥?”梼杌好奇,“哪件事?习武还是扎马步?” 孟极看了梼杌一眼,不想多说。 这家伙的脑袋一贯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不和他把话拆开来揉碎了说,他是听不懂的。 偏巧,他孟极不喜欢说明白话。 孟极伸了个懒腰:“你就别问了,你又听不懂。” ? 梼杌愕然看着孟极转身往训练场外走,一脸迷茫。 不是,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习武,他比孟极懂啊。 梼杌忙追了上去:“到底是什么啊,孟极,哥,亲哥,你倒是和我说说啊。” “你别问了,再问,小心主子皮都给你扒了。” “不是,这和爷又有什么关系啊?” “闭嘴!” “哦” …… 容易默默地看着走远的两个人,更想哭了。 小皇叔这都是带了群什么下属啊。 他还扎马步呢,他们就开始秀兄弟情了? 哦,这个悲惨的世界。 一个半时辰之后,容易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抬头看着过来接自己的慕容清音,容易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全是委屈:“小皇叔。” “殿下表现不错。”慕容清音那张冬雪红梅般明丽清冷的面容上难得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那,小皇叔,我是不是可以睡你床上了?”少年眼底的泪光还没完全散去,便笑着问。 “嗯?”慕容清音挑眉,看着少年恍若挂着清露的西府海棠般的面容,轻笑一声,“可以。” “真的?”少年欢呼,就要站起来,只是一动,便觉得两腿酸软,扑通就跪在地上。 “……” 慕容清音闪身躲开容易的这一跪,勾唇调笑:“怎么,殿下这是拜天地呢?” “拜天地,那得小皇叔和我一起。”容易不怕死的说。 “呵。”慕容清音冷笑一声,转头就走,“赶紧起来,跟我回府。” “小,小皇叔……”容易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腿,腿软了,起不来。” “……” 慕容清音转身走回去,打横将孩子抱起来:“没这个本事,就别逞能。本王让梼杌来喊你两次,为什么不休息?” “那不行,我得为了睡上小皇叔的床而努力。” 容易揽着慕容清音的脖颈,理直气壮地说。 “呵,殿下,皇兄没告诉过你,本王脾气不好吗?”慕容清音淡淡地问。 “……”容易缩了缩脖子,声音都变小了,“父皇说,你要打我的话,他都救不了。” 少年瑟缩着,像是被大灰狼逼到绝路的小羊羔。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打他? 呵,他可不打人。 他要是动手,就是杀人了。 将容易带回刚刚换好匾额的安国王府,慕容清音起身准备下车,背后的少年扯扯他的衣服:“小皇叔,抱。” “什么?”慕容清音皱眉。 看着少年伸出的双手,他冷笑一声:“殿下不会以为,您都休息了一路了,我还会把你抱下车吧?” 容易撇了撇嘴,抿着唇,眼底似乎又湿润了。 说真的,小皇叔不是人吧? 他凭什么觉得扎了一个半时辰马步,就休息路上这两刻钟,就能缓过来啊? 少年的眼睛里,闪动着希冀和祈求。 慕容清音闭了闭眼,低咒一声,将人抱起来:“这么娇弱,皇兄怎么养的你!” 容易任他骂,一声不吭。 怎么养的都行,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慕容清音抱着容易一路回到自己房间,将人丢在床上。 他转身对梼杌道:“告诉笙叔,找人来把我房间的东西收拾了,搬去山水阁。” “啥?”容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清音。 “搬,搬走?为什么要搬走啊小皇叔?” 慕容清音嗤笑:“现在你睡在本王床上,不搬走,本王睡哪里?” “什么啊,你不睡这里?”容易觉得自己被骗了,小皇叔若是不在这张床上,他为什么非得睡这里啊? “当然。”慕容清音笑,笑得狡黠,“你怎不会以为,本王除了这处院子,就无处可去了吧?” …… 大意了。 没想到小皇叔看起来挺实在的一个人,居然也会玩阴谋诡计。 容易怀着最后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奢望,绝望地问:“那,山水阁在什么地方啊?” 希望和小皇叔如今住的院子隔得不远。 梼杌刚要出门,闻言嘿嘿笑了一声:“回殿下,山水阁在城郊别院,从王府坐马车过去的话,大概半刻钟的路程。” ? 容易眼前一黑。 合着,他白受这一个半时辰的罪了? 小皇叔甚至不住在王府? 那他图什么啊! 少年不顾酸软的腿,从床上扑下来,抱住慕容清音的大腿:“不行,小皇叔不能这么欺负人!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住。” 慕容清音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舒畅:“是殿下自己要求的,要睡在本王的床上,您倒是说说,那张床是不是本王的?” “……” 从来都能言善辩的少年,第一次无话可说。 于是容易也不讲理了,就是抱着慕容清音的腿,泪汪汪地抬头看他。 一言不发的少年,像是只被抛弃的小狗,好不容易遇到了人,祈求收留一般,那双灿若晨星的眸子雾气朦胧。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伸手将孩子拎了起来:“带你去个地方,你若看完还愿意留在本王身边,便给你个机会。” 第147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六) 容易立刻活了过来。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和褶皱,语气轻快地说:“早说还有机会嘛。” 吓死他了,还以为今后要一个人睡在这冷冰冰地安国王府呢。 梼杌呆呆地看着容易,又转头看向慕容清音:“爷,太子殿下这脸,变得挺快啊。” 慕容清音瞄了容易一眼,冷笑一声:“他?呵,皇上的儿子,你还指望是个老实人?” 能当皇帝的,没有老实人。 皇帝的儿子,能不随? 呵呵。 容易才不管那些。 管他是变脸还是变身呢。 少年厚着脸皮拉住慕容清音的手,抬头看着慕容清音,笑容甜美:“小皇叔要带我去哪里?” 慕容清音低头看他一眼,勾唇,冷笑:“地狱,去吗?” “……”容易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有小皇叔在的地方,就算地狱,也是天府。” 慕容清音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少年乖乖地松开手。 呜,小气鬼,拉拉手,怎么了嘛。 慕容清音将容易带到了京郊一处偏远的宅邸。 从外面看,宅邸是普普通通的四进院落。 然而一进去,便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院子里非常安静,但是容易敏锐地觉得不自在。 “小皇叔……”少年扯扯慕容清音的衣袖,有些怂,“这里……有些吓人。” “这就吓人啦?”梼杌不屑地笑了一声,“殿下胆子可真小,那等王爷带你去里面,还不尿裤子啊?” “你才尿裤子!”容易气急,忽然回头,狠狠地踩了梼杌一脚。 慕容清音伸手将他重新拽回身边:“不要乱跑。” 梼杌觉得主子莫名其妙:“爷,殿下就是回头踩我一脚,没有危险。” 慕容清音回头瞪他一眼。 梼杌茫然。 不是,他没说错啊。 太子殿下根本都没走出他们几人的身边一步,能有什么危险啊。 孟极扶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点心塞进梼杌嘴里:“多吃点儿甜食,乖,别说话。” 梼杌那张嘴,除了吃东西,能不用最好别用。 不然他怕万一哪天自己出任务赶回来,都给他收不到热乎的尸体。 慕容清音看了孟极一眼。 后者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还有点心吗?有的话,给太子两块,压压惊。” 慕容清音淡淡地吩咐。 梼杌:“?” 孟极:“?” 慕容清音又瞥了孟极一眼,冷笑:“怎么,不行?” 好歹不说,这是他的侄儿,他难不成直接把孩子吓死? 那没法和皇兄皇嫂交代啊。 孟极默默地从袖袋里掏出一包点心递给容易:“殿下,杏花楼的海棠糕,吃吗?” 梼杌忍不住哀嚎一声:“不是,孟极,有海棠酥你不分我?” 他最爱杏花楼的海棠酥! “分你了。”孟极已经对梼杌不抱希望了,声音和死了一样冷静,“刚刚塞你嘴里那块就是。” “哦。” 梼杌咂咂嘴,满意了。 没毛病,是海棠酥的甜香。 容易觉得离谱。 这个叫梼杌的傻大个,到底凭什么能跟在小皇叔身边啊? 抱着和梼杌过不去的心态,容易伸手将一整包海棠酥都接过来,抱进了怀里。 哼,这是那个孟极买给傻大个的是吧。 他偏要都吃了! 慕容清音看容易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将那些点心都抢过来,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到底也没让他还回去。 罢了,孩子而已。 梼杌爱吃,让孟极再去买吧。 慕容清音低声道:“你们俩,去杏花楼吧。” “嗯?”梼杌愕然,“有任务吗,爷?” 孟极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闭嘴。”他气恼地瞪了梼杌一眼,转头看着慕容清音的时候,嘿嘿一笑,“多谢主子体谅。” 孟极扯着梼杌的衣领往外走。 梼杌还试图挣扎,被孟极回头瞪了一眼,乖乖闭嘴。 背后,两个黑衣侍卫仿佛忽然从空气中冒出来一样,接替两人出现在慕容清音和容易身边。 容易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侍卫:“不是,小皇叔,你,你身边这些,都是人还是鬼啊?” 慕容清音勾唇冷笑:“不是说了吗,带你来地狱,你说地狱里是人还是鬼呢?” 他勾起容易的下巴,明艳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瘆人:“你以为我能辅佐皇兄走到这一步,当真只靠一身蛮力?” 容易打了个寒颤。 慕容清音松手,大步往前走去:“你若见过我另一副模样,还能坚持你的想法,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容易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甭管小皇叔在人后是什么样子的,至少那张如珠似玉、光彩灼灼的脸不会变。 他容易是个肤浅的人,他好色。 只要有美色就够了,别的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幸好此时的慕容清音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否则恐怕会第一时间将他丢到秦楼楚馆里去,让他好好享受美色。 慕容清音带着容易进了一栋孤僻的小楼。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在某个位置按了一把,眼前便出现了一条暗道。 慕容清音信步走了下去,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当然,也不用他看,容易乖乖地跟了上去。 这地方看起来阴森森的,他一点儿都不想自己呆着。 台阶幽长。 容易跟着慕容清音走下来。 台阶的尽头是一间刑室,阴森幽暗,只是燃着几只小小的火把,勉强能让人看清眼前。 不过容易觉得来了这里的人,也不需要视线了。 毕竟看不清,死亡来临的时候,还不那么害怕。 少年默默地快走了两步,拉住了慕容清音的手。 慕容清音低头看了他一眼,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没甩开他。 没关系,反正等下,他就会觉得站在远处比拉着他的手安全多了。 慕容清音反手握住少年的手,不让他有机会逃脱。 想要招惹自己,总得知道他招惹的是什么人。 容易只知道自己的小皇叔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兴奋地恨不得当场跳起来,完全忽略了周围阴暗的环境。 直到,他跟着慕容清音走的足够深,在刑室里看到了那个被用铁索绑缚在刑架上、看起来不太确定死活的男人。 第148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七) 慕容清音抓着自己的小尾巴走到那人面前,轻笑着打招呼:“犬戎王,数日不见,可有想念本王?” “王?”吊在铁索上的男人抬头,露出一张看起来凶神恶煞般的脸。 男人嗤笑一声:“怎么,灭了孤的犬戎,慕容将军立下大功,封王了?” “犬戎王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慕容清音的笑容懒洋洋的,看起来漫不经心,“有没有犬戎,本王都是大夏唯一的王爷。” “慕容清音,就算孤如今是你的俘虏,你也没资格将孤关押在这里!”男人冷冷地笑着,“你猜,被你们大夏的皇帝知道你扣押了孤,你会是什么下场?” “嗯,犬戎王提醒的有道理。” 慕容清音微笑着说,声音愈发悠闲:既然如此,本王不能让人知道犬戎王的存在啊。” 他一面说,一面走近。 还依旧将容易的手握在手里。 …… 犬戎王姚羌? 容易没想到慕容清音居然将这样一个人关在自己的私狱中,下意识试图将手抽出来,却被慕容清音紧紧攥住。 少年挣了挣,发现挣不了,也就放弃了。 罢了,反正是小皇叔带他来的,想来他在这里也不碍事。 慕容清音空闲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轻轻从姚羌的脸上划过:“不如,本王揭了你的脸皮,就没人认识你了。” ? 容易在一旁好奇的开口了:“怎么揭?” 少年下意识的没有喊小皇叔。 他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此时表明身份,所以还是装傻吧。 “当然是拿刀片下来啊。”慕容清音嗤笑一声,刀尖已经在姚羌鬓边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活剥的脸皮最有弹性,你要不要?” “我不要。”容易嫌弃地说,“他长的太丑了,我喜欢美人儿。” “也罢,那就剥了给白泽吧,他用的上。” 慕容清音笑着说,就要动刀。 “慕容清音!”姚羌的脸色变得惨白,忍不住喊出声来,“你,你到底想从孤这里得到什么,孤,孤都告诉你。” “呵,没意思。”慕容清音嘲弄地笑了一声,却没有收起匕首,“犬戎王若不怂的这么快,本王还敬你是条汉子。” 姚羌不要当汉子,当汉子是会被眼前这个明明生了一张天神的面孔,手段却比恶魔都残忍的男人活活折磨死的。 哦,死都死不了。 他若是肯让自己去死,那都是大发慈悲。 姚羌一点儿都不觉得,慕容清音说要活剥了自己的脸皮是开玩笑。 慕容清音的匕首依旧在姚羌脸上徘徊:“鬼爪箭镞的图纸和设计它的工匠,到底在哪里?” 姚羌打了个哆嗦:“孤说过,那人早就死了!” “犬戎王不老实啊。” 慕容清音嗤笑一声,匕首的尖开始往姚羌的脸皮下斜刺进去。 “我说,我说。”姚羌忍不住叫出声来,“他,他是我的王叔姚琚,自幼便有过人的才干,犹善刀兵器械的制作。后来,父王怕他威胁王位,将他锯掉双腿,锁进王陵,只为犬戎设计新式兵械。” 姚羌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吐了出来,唯恐说的慢了,脸皮就被揭掉了。 慕容清音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你父王都如此对他了,他为什么还要替你们卖命?” “父王圈禁叔父的时候,叔父只有十八岁,他的儿子刚刚出生。父王便将他的儿子养在自己膝下,用以牵制叔父。” 慕容清音懂了:“就是姚呈对吧?怪不得他要反你呢。” “哼,那个白眼狼,若不是父王养大了他,啊——” 姚羌的话还没说完,就痛呼了一声。 容易只觉得寒光伴着血色在自己眼前闪过,接着脸上溅上了温热的液体。 少年伸手往脸上一抹,手心一片殷红。 姚羌的脸上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肉,整张脸皮已经被慕容清音两根手指捏在指尖。 “既然犬戎王不要脸,本王就帮你把这张脸揭了去吧。” 笑话,若不是他们父子作孽,姚呈又怎么会沦为 他们父子的棋子? 杀人夺子,还妄图受害人感恩,这是什么不要脸的强盗逻辑。 慕容清音一边说,一边将那张薄薄的皮放进一旁的暗卫送过来的匣子里:“拿去楼上给白泽。” 暗卫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慕容清音沉声吩咐道:“给孟章传信,速去犬戎王陵,将姚琚救出。此人兴许还能助我们降伏姚呈。” “是。”空旷的刑室里传来一声回答。 容易没看到人,但是容易知道,一定有人出去了。 少年抬头看向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已经擦干净了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迹,转头看容易脸上还带着血色,温柔的给孩子擦干净脸:“瞧你,猫儿一样。” 他说,声音温和而轻柔,听起来格外体贴。 容易打了个哆嗦:“不是,小……你这个样子吓唬谁啊。” 他表示,他又不是猴,不需要小皇叔杀鸡啊。 慕容清音态度仍是懒懒的,看姚羌痛得已经昏死过去,拍了拍手:“把人泼醒,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用,有什么折磨人的新方子,也尽可拿他实验,用够了弄死就行。” 他随口道,仿佛不是决定了曾经雄踞一方的霸主的生死,而是要杀一只鸡。 “是,主子放心。” 阴影里有应答之声,依旧看不见人在哪里。 慕容清音随手将手中的帕子丢进炭盆,拉着容易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刑室,谁都没有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的走在幽长的台阶上。 两人走出,暗门在他们身后关闭。 慕容清音转身看着容易,笑容清浅若明池涟漪,好看极了。 可容易看懂了。 慕容清音的笑容,分明是要杀人。 少年一时满眼泪光:“不是,小皇叔,你吓唬我干嘛?” 又不是他不要脸。 哦,他也不要脸,可绝对和姚羌不一样。 慕容清音仍是笑盈盈的:“殿下如今可认清本王的真面目了?” 容易耸耸肩:“那又如何,难道小皇叔还能如此对我?” “不好说。”慕容清音脸上笑意不减,“兴许本王哪天开心了,将殿下做成人皮玩偶呢?” “……” 容易叹了口气:“小皇叔,你何必吓唬我。” “小皇叔不只是将军,更是权臣,有点儿手腕不是很正常吗?我虽懒惰,可不是傻,怎会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少年笑着说,笑容又干净又漂亮,纯粹的就像上等的水晶,不染一丝杂质。 第149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八)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你不怕?” “为什么要怕?”容易觉得小皇叔很奇怪。 “父皇折磨人的手段,也没比小皇叔你好多少啊。”少年理所当然地说。 “哦,不过父皇不会亲自动手,父皇只会撺掇你们动手。” 他耸了耸肩,摊手。 所以,自家老爹才是最可怕的。 小皇叔至少还敢于让人见到他的真面目,那不是比他家老爹那个装出一副仁慈模样,实际上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伪君子可爱多了吗? 父皇这辈子—— 哦,不能这么说,父皇活过的这三十五年,目前唯一对得起的,大概就是母后和自己了。 至于小皇叔,说不上对不对得起,毕竟这事儿,得看自己能不能嫁进王府。 若是嫁进去了,那大概还是对小皇叔有愧的,毕竟绝了小皇叔的子嗣啊。 容易那不多的良心小小的痛了一下,宣告反省结束。 没关系,反正他陪小皇叔一起断子绝孙。 多浪漫啊。 但凡慕容清音能听到容易的心声,恐怕高低要把孩子揪到训练场上打一顿的。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断子绝孙? 听听,这叫人话吗? 不过,慕容清音听不到,所以容易不担心挨打。 少年想了想,大着胆子上前抱住慕容清音的腰身,抬头看他:“小皇叔,我是认真的,你的王妃若是不介意男女,考虑考虑我呗?” “什么鬼话?”慕容清音被气笑了,抬手敲了一下容易的额头,“你听谁家王妃还有男女不限的?” 他敛了脸上三分不像人,七分挺像鬼的笑容,此时微微上挑的嘴角倒是带了些许暖意,看来并不生气。 看慕容清音笑了,容易更来劲了:“小皇叔,咱家的啊。” “滚。”慕容清音又敲了他一下,“走了,带你去武场。” “不是?”容易震惊地瞪大眼睛,“小皇叔,你刚吓唬完我,不哄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带我去武场?” 这比让他看小皇叔刑讯吓人多了啊。 慕容清音嗤笑一声:“作为奖励,带你去别院住,给你机会。” ? 容易警惕地看着他:“不会这次你又搬回王府了吧?” 慕容清音笑了,笑得轻松愉悦:“那得取决于你是要睡在我隔壁,还是睡在我床上。” “嗯?” 容易觉得这事儿如今不着急了,可以慢慢商量。 毕竟,小皇叔会笑了呢。 少年高兴地挽住慕容清音的手:“小皇叔,一言为定啊,今天训练完,带我一起住别院。” 到时候没有长辈,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容易的心底,欢快地跳了起来。 慕容清音低头看了一眼少年和自己紧握着的手,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慕容清音对娶妻其实一直没什么想法。 虽说上次回家,父母已经催过他赶紧定一门亲事了,但是他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致。 慕容清音不知道他对婚姻没有兴趣的原因,也懒得深究。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征战,无暇考虑自己的私事。 可是如今四境强敌皆灭,一些小国,着实不需要他再亲自出马了。 犬戎被灭之后,慕容清音很认真的考虑过自己的前路。 回到上京城之前,他已经决定放弃自己如今的一切,交了兵权,辞官谢爵,带着父母和弟弟远离朝堂,回乡做他的逍遥江湖客。 毕竟功高盖主四个字,他是懂的。 他若肯早早的离开,或许就不会被—— 不会被天晟帝猜忌。 他不想步历朝历代那些权臣的后尘。 可是容易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看清少年灿若朝霞的昳丽容貌那刻,慕容清音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那颗素来死水般冷寂的心,奇迹般热了起来。接着,他听到少年问他,娶妻了吗? 少年脆生生一句“小皇叔若是尚无妻室,您看我合适吗”,拉住了他想要退却的步伐。 慕容清音诡异地发现,他的心跳都随着少年的这句话,变快了许多。 可是这是不对的。 那是储君,是他那在数支义军中脱颖而出的皇兄唯一的后嗣。 他—— 他的理智驱使他拒绝了。 可是他的好皇兄说什么? 让他带着容易,好生教导? 呵。 若是皇兄知道他对小太子也怀有同样不轨的心思,不知道还敢不敢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他。 慕容清音拒绝过了,甚至将自己最恶劣最恶心的一面展示给了漂亮的少年。 可是少年依旧像只看到灯火的傻蛾子一样,奋不顾身地扑进他的怀里。 事到如今,可就容不得那可爱的孩子退却了。 慕容清音想了想,反手扣住了容易的手。 看少年欣喜地扬起脸看他,他淡淡地笑了:“这里危险,这样就不担心你走丢了。” 哎? 容易更开心了:“小皇叔在关心我?” “或许吧。”慕容清音不想表露自己的心意,笑得漫不经心。 “毕竟,你是储君,而我是臣子。” “哦。”少年漂亮的小脸垮了下来。 片刻,少年又仰起脸:“小皇叔你知道吗,父皇当众向朝臣承诺过,若是我扛不起江山社稷的重担,那么他会把大夏江山传给你。” “嗯?”慕容清音垂眸看他一眼,学着容易的样子耸了耸肩,“皇兄是帝王,帝王的心思从来不是臣子能琢磨的。他今天可以承诺让我即位,明天也可以杀我全族。” “哇哦。”容易夸张的赞叹了一声,“小皇叔,你还真敢说呢。” “不然呢?你可以去和皇兄转达我这句话。”慕容清音完全不在意,语气轻松极了。 容易笑着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干嘛要说,你把我拐走,让他的江山基业只能由你我继承,不是更好吗?” 少年笑吟吟地,漂亮的杏眸成了两弯月牙。 “嗯,好主意。”慕容清音笑了笑,伸手捏捏容易的脸。 “希望到时候,皇嫂不会怪我。” 容易耸了耸肩:“我想,母后的话,兴许还会对小皇叔你心存愧疚,毕竟是我先动的手啊。” “呵。” 慕容清音笑了。 嗯,是的,是容易先动的手。 他给过容易机会了。 如今,就算是皇兄,也不能阻止他把这个少年留住。 第150章 番外:星河流转,唯你不变(九) 当然,安国王殿下不会和太子殿下一般,幼稚的暴露自己的心意。 所以,为了能够追求到自己心爱的小皇叔,太子殿下第一次主动过上了从演武场到御书房的悲惨生活。 天晟帝对于自家没出息的儿子忽然开始热爱学习这件事激动地热泪盈眶:“皇弟,还是你有办法。” 天晟帝握着慕容清音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自家兄弟。 慕容清音笑着拨开天晟帝的手,笑得客气而又虚伪:“皇兄不必客气,毕竟如今殿下是臣弟的人。” ? 天晟帝觉得这话不对:“不是,你……” 慕容清音的笑容更客气了:“只是不知道,以后臣弟应该如何称呼皇兄。” ? 天晟帝愣了愣,觉得脑壳嗡嗡响:“你,你真让那小兔崽子勾走了?” “不是……清音,你,你怎么也跟着那个小兔崽子胡闹啊?” 天晟帝这会儿真的想哭了。 他怎么办啊,皇弟变成儿媳妇了! 甚至说,怎么看自家兄弟也不像个会…… 难不成,儿子要变弟媳妇了? 天晟帝试图劝一劝:“那小兔崽子有什么好,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关键的是,还是个不能生的!咱不能要这种赔钱货啊。” 刚刚一只脚踏进勤政殿的容易:? 少年愕然看着自家正在拼命游说慕容清音的老父亲。 因为情绪激动,天晟帝的旒冕都被他的手打歪了:“皇弟,那小子真不行。你一定是美人见的太少了——朕这就让礼部准备选秀,你好好选一选。” “父皇!”容易忍不住出声,几步窜到两人面前,张开双臂挡在慕容清音身前,怒冲冲地道,“你干什么!” “我……” 天晟帝一时心虚,忽然想到自己是父君,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朕在劝说你小皇叔不要误入歧途!” “呵,那儿臣可真是谢谢父皇啊。”容易嗤笑一声,笑容比慕容清音都虚伪,“父皇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凤仪宫,和母后商量再生一个。” 天晟帝不。 凭什么这小崽子不做人,要让他媳妇再生一个啊! 生孩子不痛吗? 他不生! 主要是,他担心再生一个,自己会直接掐死眼前这个小崽子。 容易懒得理他:“你爱生不生,反正不许你蛊惑小皇叔,小皇叔不会被你蛊惑的!” 少年气鼓鼓地,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 毕竟,虽然他的小皇叔如今已经允许自己随便出入他的房间了,但是似乎也没有特别的亲近啊。 慕容清音勾唇笑了笑。 天晟帝敏锐地抓住了这抹笑容,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清音,你别听这小崽子的,朕专门给你搞一场选秀,你多看看美女,就知道这小子长得也就那么回事了。” “父皇你要脸吗?我长得怎么就这么回事了!我要去告诉母后,你说她长得不好看!”容易气道。 他和母后长得多像啊! 他要是长得就那么回事,那证明父皇觉得母后长得也就那么回事! 天晟帝瞬间急了:“容易你这个兔崽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母后!” “你说过,你——” “二位。”慕容清音看着吵得乌眼鸡一样的父子二人,轻咳一声,“烦劳皇兄等下再和殿下分辩,您说的选秀,可当真?” 他双手抱臂,轻笑着问。 嘴角那漂亮的弧度恍若新月,优雅迷人。 “当真!当真!”天晟帝立马点头。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把自己这唯二的继承人棒打鸳鸯成功,他可以搜罗全国的美人儿供自己的小皇弟选。 容易也急了:“小皇叔,你答应先给我机会的!” 父皇的给的诱惑力度太大,他着实担心小皇叔上了父皇的贼船,把自己踹了。 “那得看殿下和皇上,谁给的饵更香了。”慕容清音淡然道。 ? 容易看了自家同样在懵着的父皇一眼,转了转眼睛。 少年忽然回身,双手揽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就吻上了青年樱珠般红润的薄唇。 “容易!”天晟帝忍不住喊出声。 慕容清音愣住。 少年回头,挑衅地看着天晟帝:“小皇叔我盖章了,我的了!” “你——”天晟帝气急,手颤抖着指着容易,半天说不出话。 慕容清音忽然打横将少年抱起,对天晟帝道:“皇兄,如今看来,臣弟似乎不得不从?” “……” 见鬼的不得不从。 天晟帝气急:“滚滚滚,赶紧滚!” 慕容清音勾唇笑了:“臣弟谢皇兄成全。” 他说,抱着怀中的少年大步往外走。 “我成全个你们两个兔崽子!”天晟帝在他们背后气骂。 慕容清音不在乎。 容易更不在乎。 少年勾着慕容清音的脖子,杏眼含春,春情缱绻:“小皇叔要带我去哪里?” “回别院,查收本王的好处。” …… …… 天晟十二年,经过长达四年的争辩,大夏终于迎来了一场特殊的婚礼:新皇登基大典上,同时册立了中洲大陆三千年来第一位男皇后。 新帝的登基大典上,太上皇和皇太后都没有露面。 据说是因为皇太后有喜了,太上皇陪着皇太后在南苑别宫养胎。 有朝臣怀疑,太上皇是怕在封后大典上,一个忍不住,把新皇打一顿。 据说,太上皇用了四年,广罗天下美人,男的女的找了不知多少,送给当今皇后,试图劝他回心转意。 可惜,新皇每每这时候,总会泪汪汪地挂在皇后殿下脖子上。 这事儿,说多了都是泪啊。 皇后殿下素来心如铁石,偏偏对新皇心软的一塌糊涂。 皇上只要哭两声,要星星皇后殿下都给他摘下来。 所以,太上皇软硬兼施,也只能铩羽而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 罢了,说多了都是泪! 于是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任务,就只剩了给新皇和皇后生个继承人了。 于是,新皇登基 ,改元章和,为章和元年。 昔日的安国王,如今的皇后殿下,此刻正在勤政殿批阅折子。 容易那个小混蛋,说什么共享江山,好,到了处理政事的时候,将折子往他面前一扔,借口要去南苑看小皇弟,人跑了。 呵,今晚回来,看他怎么收拾那兔崽子! 他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折子扔到一旁,又随手拿起了一本新的折子。 罢了,折子还得接着看啊。 第151章 番外:孙将军和她的十二个赵四 (本单元与主剧情无关,非双男主,没有感情线,偏沙雕搞笑。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越过哈。) 六诏巫王孙野从上京城回到荆襄军之后,黎渊就不敢把她当普通将领调遣了。 原因简洁明了。 自从巫王身份被戳破,孙野彻底放飞了自我。 不说别人,只说肖将军,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被她气到递了八次辞呈! 黎渊倒是想将这位能文能武、黑白两道通吃、道法巫术双修的能人留下。 可问题是,留下她一个,他整支队伍都得散了。 无他,人都被气死了。 于是,孙将军成了孙参谋。 百无聊赖的孙野不得不重新捡起她六诏巫王的身份,在荆襄铁骑里面建立了一支巫蛊秘卫,专门协助荆襄军处理湘南赣西以及滇黔川蜀等处的诡秘事端。 毕竟,荆襄军驻守的西南,这种事情太多了,若是凭借着荆襄铁骑的一腔热血,恐怕要有许多无谓的牺牲。 每日训练巫蛊之术,成了她的主要任务。 某日,巫蛊秘卫的队长吴弦前往落花洞府请教问题,进门就发现自家孙将军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厅里看话本,身边围了几个形容俊俏的少年。 少年有揉肩的,有捶腿的,还有在一旁喂水果的。 日子之悠闲,就算大将军黎渊,也比不了一点。 吴弦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幸福生活啊。 看吴弦来了,孙野放下手中的书,立刻有少年接过去放到一旁。 吴弦在心底感慨,不愧是孙野。 安安静静的时候,真是又漂亮又娴雅,是整个荆襄军都梦寐以求的完美情人。 可惜了,假象维持不了两句话,立刻就要噎死人。 吴弦腹诽着,好好的一巫王,怎么偏偏长了张嘴啊。 孙野没有在意身边的几个少年郎,看吴弦站住,笑着道:“吴队长,坐吧,有事吗?” 听到孙野开口,吴弦赶忙答道:“回将军,有几种蛊,总养不好,想要请教您。” “哦,养蛊啊。” 孙野向后倚着椅背,翘起了二郎腿。 跪在地上的少年忙给她捶腿。 孙野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赵四。” “是。”跪在地上的少年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孙野歪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少年:“你们几个还杵着干嘛,当棒槌吗?都下去!” 少年们忙施礼退下。 吴弦有些好奇:“将军为何给那孩子起名赵四啊?” 按顺序排的? 可是为什么要姓赵? “没什么,赵四好听啊。”孙野理所当然的说。 ? 赵四好听? 吴弦蓦地想起军中有个伙夫头,嘴歪眼斜,还瘸了一条腿,名字也叫赵四。 呃…… 这个名字到底哪里好听啊? 下一瞬,孙野的回答让他目瞪口呆:“不止是他,他们一共十二个人,都叫赵四。” 啥? 吴弦呆住。 十二个美少年,都叫赵四? 吴弦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十二个伙夫头赵四围着孙野的样子,当场哕了出来。 孙野皱眉看他,一脸的莫名其妙:“干嘛,你怀孕了啊?” …… 吴弦立刻恢复正常表情:“不是,将军,我是个老爷们,老爷们怎么能——” “能,我这里有孕子蛊,你吃下去,男人也能生子。” 孙野截住吴弦的话,顺手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药丸,两个指头捏着,在吴弦面前晃来晃去:“怎么样,要不要尝尝?” …… 吴弦立刻捂住嘴,讪讪地干笑着:“不,不用了。” 他捂着嘴,口齿不清地说:“这,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着别处用吧。” 孙野嗤笑一声:“怂包。” 吴弦的笑容尴尬而不失礼貌。 他小心翼翼地道:“将军,十二个赵四,您怎么区分啊?” “为什么要区分?”孙野一脸的莫名其妙,看吴弦的眼神像看傻子。 “他们都一样漂亮,一样可爱,谁伺候我不行啊?” …… 吴弦得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还不等吴弦说话,孙野又道:“十二个赵四,一个给我捶背,一个给我捏腿,一个给我切水果,一个倒茶水。还有一个埋进土里,秋天就能收获许多许多的赵四。” …… 吴弦觉得离谱:“种到土里?” 活埋吗? 就算活埋,少年也只会烂了,不可能结果啊。 孙野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没种过,你怎么知道他不能结果?” 吴弦:“?” 他没种过也知道,人种在土里不能结果啊。 “不是,将军,人埋到地里,只会烂了啊。” 吴弦试图让自家老大脑子清醒点儿,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然而孙野将军丝毫没有自己的想法是另类的自觉,继续和吴弦呛声:“那你肯定是没有定期浇水,或者水浇多了,否则怎么会烂掉?” “……” 吴弦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不是,将军,有没有可能,人不是种在地里长出来的?” “这不废话吗,我是我爹娘生的,你是树上结的?” 孙野笑眯眯地问,态度要多友好有多友好。 “……” 吴弦无话可说。 年轻地将领捏紧了拳头又松开:“将军说得对。那么将军,您有十二个赵四,为什么不多种几个呢?” 孙野已经不只是用像看傻子的眼神看吴弦了,而是直接看傻子了:“剩下的,当然要让他们搞断袖给我看啊。” “……” 吴弦彻底无语。 年轻将领的笑容编的礼貌、标准:“将军说的有道理,不知能否麻烦将军去营地看看,那几只蛊出了什么问题?” 他得忍住,忍住,不能殴打上司,尤其是,上司还有用。 好在一谈正事,孙野就正常多了。 她站了起来,摇了摇手腕上叮铃作响的银铃:“走吧,本将军去看看,你们到底什么蛊养不好。” 从军营回来,立刻有三个少年迎了上来。 孙野顺手将手中的佩剑递给其中一个赵四,往另一个赵四腰腹上摸了一把:“嗯,腰练得不错,继续努力。” 少年满面羞红:“将军说什么呢,讨厌~” 孙野翻了个白眼,将人一巴掌拍到一旁:“去,别学的和宫里的太监一样恶心巴拉的说话。” “是,将军。”少年回答,声音变得清脆爽利。 孙野满意地捏了剩下的那一个赵四一把:“走了走了,本将军今日定要和你们战个痛快!赵四,赵四和赵四,走!” 孙野在三个少年的簇拥下进了房间。 门被缓缓关上。 紧接着,房间里传出…… 推牌九的声音。 还有孙野猖狂的笑声:“本将军今日非得赢得你们裤衩都保不住,哈哈哈哈……” 哦,这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孙将军。 和她的十二个赵四。 第152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前世一) (真实的前世和幻境中的前世基本没啥一样的,不要和正文做比较啊。) 无数次午夜梦回,大夏年轻的君主容易都会惊坐起来,拥着被子呆呆地坐许久,然后起身,看着窗外无边无尽的夜色叹息。他的神明已经陨落了,从此他的世界纵然晴空万里,亦是一片黑夜。 ——题记 大秦历建兴八年六月,秦都远郊。 是日,暴雨滂沱。 一队残兵护着一辆马车仓皇在雨中逃窜,急急如出笼之鸟,惶惶若漏网之鱼。 马车上传来男人愤怒地叫骂声,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儿、再快点儿”。 “实在快不了了,将军。”驾车的士兵声音都变了,带着疲惫和绝望,“车上人太多了,雨天泥泞,更走不快啊。” “人多?”车上的年轻男人往车厢里打量了一眼。 车厢里除了一男一女,还挤着三个男孩。 两个男孩大一些,一个男孩小一些。 小男孩抱着膝盖,蜷缩在车厢的最外缘,身上半旧的青色粗布衣服已经被大雨打湿了,雨水沿着男孩的脸颊滚落。 孩子的身形瘦瘦小小,看着也就三四岁的模样。 男人看向小男孩。 感到男人在看自己,小男孩抬起头。 三四岁的孩子,按道理正应该是滚圆可爱的年纪,可是这小孩子的脸上却生的瘦长,就连下巴都是尖尖的。 此刻,男孩睁着一双黑葡萄般圆溜溜、亮闪闪的眼睛看着男人,抿着唇,一脸倔强。 男人的眼中露出明显的憎恶,咒骂了一声,一把将小男孩推了下去。 “妈的,小杂种,也敢用那种眼神看老子,和他那个早死的娘一样晦气。”男人往车外啐了一口。 好在马车并没有很快,小男孩跌在地上,很快就爬了起来。 后面的士兵躲避不及,险些从小男孩身上踩过去。 车上,男人继续催促车夫:“快走,快!” 驾车的士兵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畜生。 推一个小孩子下去,有什么用? 真要是够狠,把女人和其他两个孩子都推下去啊。 其实并不重要。 这个孩子是男人亲生的,那么就足够吸引一波后面追兵的注意。 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追兵渐渐从进入视线。 小男孩看着在雨幕中逐渐清晰的士兵,明明是小小年纪,偏偏眼睛里流露出沧桑的神情,仿佛成年人久染沉疴,将死之前的释然。 喊杀声愈发近了。 突然,斜刺里杀出一支队伍来,挡在孩子面前,向后面的追兵杀了过去。 这仿佛从天而降的队伍分外神勇,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杀散了追兵。 领头的将领带着队伍回来的时候,小男孩还站在路边,满身泥水,神情恍惚。 少年将领白马银甲,白色披风被雨水打湿,上面印着大片大片斑驳的浅红色,看着有些惨淡。 少年身材高挑,从雨中而来,虽然浑身湿透,身上还滴着血水,却仿佛带着光晕,驱散了男孩眼前无边的阴霾。 他在孩子面前勒住马,跳下马去,好奇地在小男孩面前蹲下:“小孩,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你爹娘呢?” 青年有一双漂亮的凤眼,干净澄澈,虽然神情淡淡的,却仿佛蕴着皓月繁星,吸引的男孩移不开目光。 听到他的问题,小男孩抿着唇低下了头,含着眼泪摇了摇头。 “啧。”少年叹了一声。 这男孩儿虽然瘦小,但是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嘴巴一点点,红艳艳的,衬的肤色格外白皙,可爱极了。 小家伙泪水将落不落的,在雨中分外可怜。 少年将领动了恻隐之心,伸手将孩子捞起来,抱在怀里,翻身上马:“小可怜。既然你不知道爹娘在哪里,那就先跟着我,我带你找你爹娘。” 男孩缩在这少年将领怀里,偷眼看着护着自己的恩人。 他其实看不太清少年的模样,可是男孩莫名就觉得心安。 男孩紧紧抓着少年将领的铠甲,沉沉地陷入昏睡之中。 小男孩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间干净的房间里,床边坐了个漂亮的少年。 看他醒了,少年笑了,一双漂亮的凤眼澄澈干净:“哟,醒啦,小家伙儿,你叫什么名,多大啦,家住哪里?” 男孩沉默了片刻,小声开口了:“容易,五岁了,我没有家。” “哎,姓容?”少年挑眉,目光灼灼。 “哟,和主上一个姓?你该不会是主上的小公子吧?” 漂亮的少年勾了勾唇角,半是玩笑半认真的道:“小公子,末将慕容清音,是主上麾下的一个百夫长。” “不过,小公子的模样,可不像是五岁了呢,看起来真小。” 慕容清音笑着揉揉他的头发。 “我不是什么小公子!”容易忽然抬起头,声音就哽咽了,金豆豆一颗颗滚下来,跌碎在床上。 “哥哥,我娘死了,我没有爹爹。哥哥,求求你,留下我吧,我,我吃的很少,养我很简单的。” 小家伙儿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眼前漂亮的大哥哥。 他才刚刚开始的人生从来都是灰色的,没有一点儿光明。 如今这大哥哥的笑,已经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好。 容易瑟缩着,那双饱含着晶莹泪花儿的眼睛里尽是祈求。 那副模样,就仿佛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偶然接到了别人丢给他的一块骨头,便觉得找到了生命的信仰。 十三岁,正是少年最感性的年龄。 慕容清音哪里看得了孩子这副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将小家伙儿捞进怀里,小心抱住:“好好好,留下你,留下你。” 少年的动作有些笨拙,却温柔极了。 慕容清音温声安慰怀中可怜兮兮地小孩子:“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的弟弟,你就放心吃,我这里不缺你一口吃的。” 他郑重承诺道:“只要有我一口肉,就不会只让你啃骨头喝汤。” “哥哥。”小家伙儿伸出纤细柔软的手臂抱住慕容清音的脖颈,眼泪无声地跌碎在慕容清音的肩头。 他有家了,他有哥哥了。 小孩子将脸贴在慕容清音的肩窝里,小狗崽般亲昵的蹭了蹭,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哥哥,慕容清音,真好。 第153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二) 说实话,慕容清音抱孩子的动作并不舒服。 但是小容易还是很快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虽然小家伙刚醒没多少时间。 毕竟孩子只有五岁,又刚从生死一线被拽回来,精神状态萎靡到了极点。 慕容清音不懂照顾孩子,急匆匆让梼杌将随军大夫请来。 这孩子怎么又晕过去了? 没毛病吧? 需不需要治疗啊? 军中条件差,缺医少药,万一需要名贵药材,他可得提前准备。 随军的军医是慕容清音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叫吴汐。 吴汐出身岐黄世家,祖上以祝由术闻名一方。 他本人是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留着一撮山羊胡,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 吴汐认认真真的给自家少爷怀里的小孩子诊了又诊,每次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孩子就是吓到了,收了惊,睡饱了,自然就好了。 慕容清音不能理解:“吓到了,怎么会睡这么久?” 从他把孩子捡回来到现在,都睡了超过十二个时辰了。 吴汐无可奈何:“少爷,不是每个孩子都和您一样皮实啊。” 他家少爷天生神力,自幼习武,十岁上就能拉开三百斤的硬弓。 这等力量自然是神鬼不侵。 可是眼前的幼儿一看就是个孱弱的,估计八字命格也不好,又是被少爷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被那些枉死的孤魂野鬼吓到,不也正常吗? …… 慕容清音对此嗤之以鼻:“我不信那些。” 他八岁每年都会有几个月随着师父出去行走,十岁开始跟着师父剿山匪、收流寇,如今十三岁参加义军,手下亡魂数以百计。 倘若真有鬼怪,他们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报仇,反而去吓唬一个孩子? 吴汐和他讲不了这个。 他从医药箱里翻出一个红色布包,从里面找出一根新针,又让人去给自己取根香来。 慕容清音像看热闹一样看着吴汐。 香很快拿来了。 吴汐将红布上拆了长长一条红线下来,拿红线将香绑住,穿进针里,扎到容易头上的床头上,这才将香点着。 慕容清音吓了一跳,就要上前将香拔下来。 吴汐眼疾手快的拦住他:“少爷别碰,香灰落下来,这孩子就好了。” 慕容清音勉强松手。 “且信你一次。” 年轻气盛的少年直直地盯着墙上燃烧着的香,准备如果没用就将吴汐揍一顿。 香燃烧的并不慢,很快就有了长长的一节灰白色香灰,坚挺的和还未燃烧的香连在一起。 慕容清音有些担忧:“这香这样燃下去,会把红线烧断吧?” “那也是香灰落下来了,香灰落下来,孩子就好了。” 吴汐敷衍道,心底却觉得他家少爷不错。 对捡来的小孩子都这么有爱心,将来肯定是个好父亲。 两人说话间,一大段香灰落了下来,跌碎在床头的瓷碟子里。 吴汐上前灭了香,收了针线。 慕容清音刚想问容易的情况,床上的孩子羽睫轻轻扇动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慕容清音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对吴汐道:“可以啊,还真让你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瞎猫吴汐:……我可真是谢谢少爷您了。 于是中年男人收拾了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容清音在床边坐下,笑着问容易:“醒啦,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容易眨了眨眼睛,又拿手搓了搓眼睛,看慕容清音还在眼前,眼圈儿又红了。 “清音哥哥。” 男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地,有些哽咽,像是小奶猫的呜咽声; 慕容清音伸手将孩子抱起来:“怎么又哭啦。饿了?” 容易缩在他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饿。” 小家伙儿小声说,像只小猫崽子一样。 慕容清音笑着抱他起身:“走,带你吃东西去。” 小猫崽子蜷在少年的怀抱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慕容清音笑得爽朗:“不用抓这么紧,摔不了你。” 孩子没有吭声,默默地缩在慕容清音怀里,手倒是松开了些。 这孩子大约真是饿的厉害。 军营里并不精致的饭菜,小家伙居然吃了两大碗。 最后还是慕容清音怕他撑坏了胃口,拿走了他的碗筷。 少年单手抱着肚皮都撑圆了的小家伙儿往演武场走,低头看看小家伙,笑了:“还说吃得少呢,若不是怕你撑着,怕是比我吃的都要多了。” 容易眨了眨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有些怯生生的:“哥哥是嫌我吃的多吗?” “怎么会。”慕容清音一边说,一边将小不点儿高高举起,扛在肩头,“再多吃个两三倍,我也养得起。别乱想,说了养你,就不会把你丢了。” 慕容清音笑着握着容易的手,带他张开双臂,像鸟儿扇动翅膀一样摆动双臂:“小孩子,就开开心心的,不要整天忧心忡忡,像个小老头儿。” 他笑着说。 容易低头,看着慕容清音,终于笑了。 小孩子一笑,白嫩的脸颊上露出两弯甜甜的梨涡。 他终于有家了。 慕容清音将孩子带到演武场上。 梼杌和孟极正在带着新征募的兵士训练。 看慕容清音扛着刚捡到的小豆苗过来,梼杌笑着打招呼:“爷,带着小不点儿来玩啊?” 慕容清音将容易从肩头抱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笑道:“什么小不点儿,他叫容易,以后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梼杌笑着凑过来,拿手捏捏容易的脸:“小容易,叫梼杌哥哥。” 也不知是梼杌的手劲大,还是容易的面皮薄,等他拿开手的时候,容易的脸上红了一块。 慕容清音伸手将他的手打开,把有些生疏地往自己身后躲的孩子重新抱回怀里:“别没轻没重的,他才五岁,你看看给孩子脸捏的。” 梼杌一脸委屈:“不是,爷,我没用力气啊。” 慕容清音懒得理他。 人高马大的汉子,装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 他低头看怀里的孩子,恰好容易也抬头看他,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不安。 慕容清音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头发:“那,这个铁塔一样的哥哥是梼杌,这个白白净净的哥哥是孟极,以后若我不在,你有事情就找他们。” 第154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三) 容易眨眨眼睛,小声开口喊人:“梼杌哥哥,孟极哥哥。” 梼杌喜欢小孩子,笑嘻嘻地朝小容易伸出手:“来,小豆芽,哥哥抱抱。” 容易不过去。 小家伙紧紧拽着慕容清音的衣服,就不松手。 慕容清音笑着拍拍容易的后背,弯腰将孩子放在地上,笑着哄他:“好啦,来,下来,教你习武。” “好,谢谢哥哥。”小家伙小声说,乖巧地站好。 小容易生的好看,乖巧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就连杀手出身,没什么爱心的孟极,都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容易就这样在慕容清音身边留了下来。 夜里,怎么安置容易又成了问题。 梼杌自告奋勇的提出要带孩子。 容易泪汪汪地看着慕容清音,小手扯扯慕容清音的袍摆:“哥哥,我害怕,能不能跟你睡?” 大概是怕他拒绝,小家伙又赶紧说:“我,我不用睡床,我可以睡地上,被子都不用的。” 慕容清音的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二话不说把孩子捞进怀里,放在自己床上:“胡说八道什么呢,床这么大,差你一只小猫崽?” 他在床边坐下,给孩子擦去眼泪,又伸手帮容易拆了头发,笑着伸手揉揉他的发顶:“我说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小猫崽扑进慕容清音怀里,泪水就和珍珠般吧嗒吧嗒滚了下来:“清音哥哥。” “哎,哥哥在。”慕容清音拍拍他,“来,哥哥帮你宽衣,你该睡觉了。” “小孩子若是不早睡,长不高哦。” 他笑着哄容易。 容易乖巧地点点头。 孩子来的仓促,军中条件又简陋,慕容清音来不及给他准备寝衣,便找了件自己的旧寝衣给他。 结果孩子套进去,一件褂子直接到了孩子脚踝。 慕容清音笑着看着孩子:“也好,这倒是,踢了被子都不怕凉到肚子了。” 容易的小脸红红的,羞怯的钻进被子里。 慕容清音笑着拍拍他:“不要蒙着头,也不嫌憋。” 他说着,站起来准备吹熄床头的灯烛:“你先睡,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清音哥哥。”小奶猫般软萌的声音从他的中传来,轻轻颤抖着,“哥哥能不能陪陪我,我怕……” 慕容清音的脚步顿住,少年无可奈何地上床,和衣躺下,将容易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闭上眼睛睡吧,哥哥在。” 容易缩进他的怀里,贴着慕容清音的胸膛,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能听到外面秋虫“诜诜”“振振”的叫声。 灯火昏黄,照在房间里,将床帐笼在一片暖洋洋的光亮中。 慕容清音一面轻轻拍着容易的后背,一面轻声哼唱着小时候母亲哄他睡觉时的哼唱的歌谣。 少年还没有到变声期,声音清脆悦耳,有金玉和鸣之声。 哄睡的歌谣曲调绵软婉转、柔和多情,似母亲慈祥的谆谆叮嘱,又似情人的柔情似水。 少年的音色清脆空灵,仿佛来自梦中,又仿佛,来自灵魂的和鸣。 容易柔嫩的小手紧紧抓着慕容清音的衣襟,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家伙匀称而轻盈的呼吸声伴着慕容清音的歌声,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慕容清音小心翼翼地起身,给容易盖好被子,将梼杌喊了进来:“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踢了被子。” 秋日里凉,孩子小,又淋了雨,可不能再受凉了,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梼杌笑着答应:“爷放心就是。” “嗯。” 慕容清音点头,走了出去。 作为自己的伴读,照顾人这件事,梼杌做的还是不错的。 慕容清音来到门外,门外已经站着一个和他身量相仿的少年了。 少年的身形藏在夜色的阴影里,不仔细留心,甚至注意不到这里还站着个人。 看慕容清音出来,少年拱拱手:“主子。” “嗯,找到容易的家人了吗?”慕容清音低声问。 “主子猜的对,这的确是主公家的三公子。只是三公子生母早亡,三公子在主公膝下极不受宠。此次主公就是想用三公子吸引追兵,从而可以逃命。” 黑暗中的少年低声回禀。 “主子若是强行将三公子送回去,恐怕三公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少年顿了顿,低声说。 慕容清音沉默了片刻,淡然开口了:“知道了,既然如此,这孩子我先带着,等以后再说吧,你只当不知此事。” “是。” 少年答应一声。 “还有,白泽,这段时间辛苦你,主公那里多留心,若是主公……关心这孩子,便来报我。” 想了想,慕容清音又叮嘱:“可若是有人想拿这孩子做文章,你看着处理,不要让人知道他在这里就可以。” 那只是个孩子,不应该被利用,无论对方是谁。 “主子放心。” 白泽答应一声,叉手行礼,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清音回头看着房间里从窗口透出的昏黄光线,叹了口气。 幼子何辜。 果然谋夺天下都要有虎狼之心吗? 若不是他捡到了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如今那孩子就是一块挂在秦军旗杆上的肉,用来恐吓义军? 是不是到时候,主公还要以这个可怜的孩子的名义煽动一番,以此鼓舞军心? 慕容清音默默地攥紧拳。 片刻,他松开手。 罢了,这孩子他留下了。 反正主公不缺这个儿子,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慕容清音推开房门走进去。 看慕容清音回来,梼杌站了起来:“爷。” 他的脸上满是愤慨,显然是听到了慕容清音和白泽的对话。 慕容清音面色平静:“听到了?把这件事忘了吧,就当不知道。这孩子就是一个孤儿。” “属下知道了。”梼杌动了动嘴,到底忍住了,没有多问。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想问就问,不然你那脑子,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他嗤笑一声:“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梼杌愤愤地开口了:“爷,主公做这等禽兽事儿,必定不是好人,不如我们离开这里,自己单干得了。” 第155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四) “你以为谋夺江山是我带你们去端个土匪窝那么简单?”慕容清音看他一眼,淡然道。 “倘若我年龄再长个三五岁,也不是不能带你们试试,可是我如今只有十三岁,你觉得有几个人会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可是少爷你……”梼杌不服气。 他们家大少爷,明明就是最厉害的。 “不一样的,你对我的信任是盲目的。” 慕容清音笑了笑,拍拍梼杌的肩膀:“好了,别多想,去休息吧。放心,将来我若封王拜相,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我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少年梼杌嘿嘿一笑,毫无城府,“少爷,等你封王拜相,我给你当侍卫长啊。” “好,你想干什么都依你。”慕容清音的笑容阳光爽朗,“去休息吧。” 梼杌乐呵呵的退下去了。 慕容清音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叹息一声。 他将长枪记在床头,脱了外套,也上床躺下了。 他也累了,要休息了。 慕容清音躺下,看着容易将自己蜷成一团,仿佛是街头的弃犬,没有一点儿安全感。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将孩子搂到自己怀里护住,轻声哄他:“不怕了,以后哥哥护着你,乖。” …… …… 一眨眼,容易在慕容清音身边也呆了三个月了。 虽说军中条件艰苦,但是慕容清音将容易带的很好,就算是粮草不济,他也会想尽办法保证容易的营养。 刚捡到时候的小豆芽菜,只是三个月的时间,就长得白白嫩嫩,小脸都圆了一圈儿。 带着个孩子打仗其实很难。 尤其慕容清音还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手下的人本就都是自己招募的,还要再分出人保护容易,有时会捉襟见肘。 不过还好,到底撑得住。 直到那日,他们落入秦军的埋伏。 幸运的是,慕容清音早有警觉,提前带着自己的人冲了出去,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不幸的是,义军的首领容昭被秦军重重围困,无人能接近。 听着白泽汇总的消息,慕容清音表情阴沉:“夏军没有副统领,倘若容昭出事,夏军也撑不住。” 夏军如今势大,但其实全靠容昭一人支撑。 不得不说,容昭的煽动力和凝聚力,那是真强。 可惜了,容昭就是夏军的团魂,他要是没了,没有第二个人能拉住这支队伍。 倘若夏军散了,这两年也再没有别的力量能继续和秦军抗衡了。 慕容清音权衡利弊,终于决定,还是要将容昭救出来。 不为容昭,为了夏军三万义军,为了苦暴秦久矣的黎民苍生。 慕容清音看着白泽现场画出来的军情图,皱了皱眉,提起长枪准备去救人。 “清音哥哥!”五岁的容易忽然从梼杌身边挣脱,张开双臂拦在慕容清音面前。 “容昭他不配,你今天救了他,改天他会要了你的命!” 容易之前没怎么读过书,跟在慕容清音身边之后,才学了几天的童蒙训诂。 五岁的孩子平日里表达能力不算强,但是却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慕容清音勒住马,翻身从马上跳下来,蹲在容易面前,双手扶住容易的肩膀,让自己平视着孩子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容易,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他轻声说,语调温柔平和:“容昭是你的父亲。” 慕容清音只当容易孩子心性,温声劝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也不会送你回主公身边去。” “他也是强盗,不值得你冒险救他!”容易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焦躁与怒气。 小家伙五官都恨不得皱成一团,漂亮的杏眼凝着晶莹的水光:“你知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慕容清音叹息一声,蹲下来看着容易:“容易,他不仅是你的父亲,他也是夏军的主公。如果没有他,夏军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他温柔地将容易抱进怀中,拍拍他的后背:“等我回来,听你讲你娘的事情,好不好?” “清音哥哥!”容易像一只炸毛的猫儿,他若是有尾巴,此刻尾巴一定竖起来了。 “哥哥,不要救他。让他死,他死了你直接取代他,不行吗?” “胡说。” 慕容清音没时间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起义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也有些急了:“容易,我没时间和你多说,你相信我,不会有事,好不好?” “清音哥哥,你……” 容易还想继续说服慕容清音,放弃容易,借机吃掉夏军,自己当首领。 慕容清音却没时间浪费了。 他一把捞起拦在自己面前的容易,顺手塞进梼杌怀里,还不忘叮嘱道:“梼杌,好好保护他,我去救主公。” “清音哥哥!” 容易试图伸手拽住慕容清音,被梼杌死死抱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清音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人马,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容易气的哭了起来。 梼杌不忍心看这么可爱的小男孩不停地哭,叹了口气,学着慕容清音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容易的头发。 “好啦,小容易,乖一点儿,少爷会去把你爹救回来的!” 他努力安慰容易。 “他不是我爹!” 容易瞬间炸毛,愤怒地冲着梼杌大喊,眼睛里的泪光化作两道泪痕,从眼底滑下。 少年倔强地咬住唇,努力将眼泪往回憋,免得被梼杌看到笑话自己:“他是强盗,是坏人!” “好好好,不是你爹。”梼杌大大咧咧地笑笑,“走吧小少爷,我带你去射箭。” 容易不肯:“梼杌哥哥,我不去射箭,我要去找哥哥。” “你去,少爷还得分心照顾你。”梼杌头痛,这小家伙怎么这么难哄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容易像一只鼓起来的河豚,浑身都是刺儿,“清音哥哥……” “少爷有安排,我和孟极要先带兄弟们撤退。”梼杌认真地给容易解释。 只要这位小祖宗别闹腾,他们早点儿撤到安全之处,将队伍安顿好,他自然会去找少爷。 梼杌一面说,一面招呼孟极:“走吧,按照原来的路线撤退。” “好。”孟极站起来。 第156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五) 梼杌和孟极带着人撤回夏军的大本营,将人都安顿好,天色已经晚了。 容易站在门口,巴巴地看着外面。 孟极不得不上前哄他:“小少爷,门口冷,先进来吧,主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容易抬头看着孟极,伸手扯扯他的甲胄:“孟极哥哥,求求你,去找找哥哥吧。” 小家伙噙着泪水,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星火。 梼杌皱眉,抓起自己的枪往外走:“小少爷放心,我这就去找少爷。孟极,你好好照顾小少爷。” “梼杌……” 孟极喊他。 梼杌顿住脚步:“怎么了?” “没什么,小心,平安回来。” 孟极笑了笑,叮嘱道。 “好。”梼杌答应一声,抬腿往外走,然后和匆匆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 两人同时捂着头哀嚎了一声。 看清来人,几人大喜:“孟章,你们回来了!” 少年右臂中了一箭,甲胄上全是血,有些狼狈。 看清孟章的模样,孟极皱眉:“你受伤了,让吴先生看过了吗?” “还没有。”孟章说着,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喘了口气,“我先赶来,给你们报个平安。” “孟章哥哥,清音哥哥呢?”容易没忍住,扑了上去。 孟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住容易:“小少爷别担心,主子没事儿。我们已经将主公救出来了。” 他用没有受伤的左臂抱着容易,解释道:“主公感激主子舍命相救,与主子结为异姓兄弟。如今主公正在城主府设宴招待主子。” 怕容易担心,孟章又解释道:“主子特别吩咐,一定要告诉小少爷,他没有受伤,小少爷放心就是。” 孟章说,却垂下眼眸。 他们此行太过艰难,同去的三十一个弟兄,只回来了…… 孟章不敢想。 容易只听到了“结为异姓兄弟”几个字,一时愣住。 “什么意思?”小家伙喃喃,眼中溢出泪花,“兄弟?” 孟极伸手将容易从孟章怀里接过来,对孟章道:“辛苦了,去休息吧,等下让吴先生去给你们看看。” “嗯。”孟章点了点头。 孟极叹气:“兄弟们回来了多少?” “六个,我们都带了伤。”孟章的脚步顿了顿,低声说。 其实主子也受了伤,但是他不让说,不让小少爷知道。 孟极听懂了。 在战场上,慕容清音从来都身先士卒,他们统计的所有人数,都包括慕容清音。 孟极皱了皱眉:“知道了,那就让吴先生多辛苦吧。” 他低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刚才起就垂头不语的小猫崽子,温声安慰容易:“小少爷放心,主子不会因为主公就不管你了。” “不会吗?”容易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容昭,容昭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和他当兄弟。” 孟极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位小主子解释,人性是复杂的,容昭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至少现在,还是一个好主公。 他只能继续安慰怀中的孩子:“小少爷放心吧,主子不会受影响的。” 容易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孟极不得不抱着孩子努力哄着…… …… 慕容清音回来的时候,容易已经睡着了。 听了梼杌和孟极说的,慕容清音皱眉:“这小家伙,和主公积怨太深……” “那,主子看主公,为人可信吗?”孟极问。 慕容清音淡淡地笑了一声:“亲生的儿子说扔都能扔,就看利益到底有多大罢了。” “那……” “没事,不用担心。”慕容清音看着梼杌和孟极担忧的表情,笑了笑,“不行我们就走,过两年我就有能力护你们周全了。” 他又道:“天晚了,你们辛苦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梼杌不放心:“爷,您的伤……” “不碍事,被流矢擦伤而已。”慕容清音摆摆手,“吴先生帮我处理了,明日才要换药。” “嗯,那属下告退。”梼杌答应一声,和孟极出去了。 慕容清音回身,看着躺在床上,沉沉睡过去的容易,叹了口气。 容易的睫毛上还挂着点儿泪珠,映着烛火,闪过一点晶莹。 慕容清音抬手给容易擦去泪水。 娃娃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是慕容清音,没动,只是泪汪汪地看着他。 慕容清音轻轻拍拍他:“把你吵醒了?乖,睡吧。” “清音哥哥……”孩子的声音软软地,因为睡得朦朦胧胧,有些迷茫。 慕容清音和衣躺下,将容易揽进怀里,轻声哄他:“睡吧,乖,哥哥在。” “嗯。”容易往他怀里靠了靠,小手抓住他的衣襟,又睡了过去。 慕容清音叹息一声,半撑起身子,将灯吹熄,和衣睡下…… 可能是因为有心事,容易早早地醒了,看慕容清音照例抱着他,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孩子往慕容清音怀里又靠了靠。 容易一动,慕容清音便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容易,慕容清音往窗外看了眼,笑了笑:“醒啦?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 “哥哥,你会当我叔叔吗?”容易小声问。 慕容清音看着孩子满是希冀地眼神,叹了口气,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乖,你是你,主公是主公,不一样的。” 慕容清音笑笑,拍拍他:“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容易眨眨眼睛,放下心来,蜷在慕容清音怀里,又睡了。 被容昭看重的慕容清音,一跃从百夫长成为了夏军的副将。 因为整日要跟在容昭身边,容易便被交给了孟极带着。 只有回到军中,他才有时间亲自陪容易读书、习武。 小家伙有些委屈,杏眸里波光粼粼:“清音哥哥说过不会因为容昭不管我的。” 慕容清音的笑容带着歉意:“对不住,是哥哥太忙了。你平日里跟着孟极哥哥好好学习啊,我一定抽出更多时间陪你,好不好?” “嗯。”容易点点头。 慕容清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好孩子,乖。” 这是他的弟弟啊。 慕容清音看着低头又开始认真练字的容易,唇角的笑容柔和温润,从背后握住男孩的手,帮他纠正握笔的姿势:“这样子,不要用蛮力……” 夜色宁静,月华如水。 灯光从纱窗透出去,暖洋洋的。 第157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六) 慕容清音成为夏军副将两年以后,容昭攻进了秦都上京,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夏,年号天晟。 作为他的肱骨,慕容清音被封为安国王,掌大夏兵权。 十五岁的少年,成为二十万夏军的最高将领。 没有人不服气,不服气的都被他降服了,死活不论。 容昭与慕容清音的君臣情意愈发深厚。 进入上京城后,慕容清音将父母和弟弟接来了京中。 容易大部分时间都跟着慕容清音在军营中。 七岁的孩子长高了不少,虽然比同龄孩子还是要瘦小一些,但是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了,吃穿用度比慕容家二公子还要精致不少。 小家伙对于慕容清音和容昭的关系整日惴惴不安。 慕容清音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慰他:“傻孩子,相信哥哥,我有数。” “可是,你已经威胁到容昭了!如果不是强秦未灭,你以为容昭会让你活着!”七岁的孩子说出的话就像个大人。 容易紧锁眉头,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老成。 慕容清音笑着将他抱起来,让孩子能平视自己的眼睛:“你清音哥哥不是个傻子,天下平定那天,我会安排好退路,带父母和你离开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让父亲母亲和二哥来这里?” 因为对外都声称他是慕容家三公子,所以容易便直接称呼慕容老爷和慕容夫人为父亲母亲。 小家伙生了一副好容貌,在慕容家倒是也不突兀。 此时他完全不懂,慕容清音为什么要将父母和二哥放在容昭眼皮子底下。 一旦有什么意外,走都来不及走。 “不将软肋暴露在皇兄面前,他怎能对我放心呢?”慕容清音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容昭真的会杀了他们!”容易对自己的生父没有一点儿好感,“他不值得信任。” “好,不信他。”慕容清音抱着他往外走,俊秀的面容上挂着温柔地笑容,“走吧,你该练枪了,今日哥哥有空,带你去。” 天晟五年,前秦的最后一支抵抗力量被灭掉,大夏彻底继承前秦,成为中洲大陆的宗主国政权。 中原统一之后,容昭的目光对准了周边小国和游牧民族政权。 慕容清音不赞成立刻对周围开战。 这对配合默契的君臣,头一次发生了争执。 容昭态度倒是一贯的和气有礼:“那,皇弟以为如何是好?” 慕容清音的态度也是一贯的恭谨温和:“回皇兄,如今天下方定,钱粮都不充裕;军队常年征伐,着实也需要休养。依臣弟看,不如休养一段时间。” “那,皇弟以为休养多久合适,三个月够吗?”容昭笑着问,笑容和善。 慕容清音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皇兄既然有了决断,臣弟领命。” 容昭满意地拍拍慕容清音的肩膀:“辛苦皇弟,等灭了犬戎,天下再无纷争,朕与皇弟共享天下。” “臣弟不敢。”慕容清音撩衣跪下,恭敬地辞谢,“为皇兄效命,是臣弟的本分。” 容易说得对,容昭不会真正信任自己。一旦四境稳定,那么对于皇兄而言,天下唯一的威胁,就是自己这个异姓王了。 容昭将慕容清音扶起,君臣对视一笑,心底打的什么主意,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从皇宫出来,慕容清音回到府上。 容易正在学堂和慕容清扬一起读书。 听说慕容清音回来,小家伙丢下书就往外跑。 老先生试图将小少爷喊回来,慕容清扬叹气:“老师可别喊他了,三弟满心只有大哥,这时候您给他秋闱的真题,都别想留下他。” 老先生叹了口气:“王爷总这么惯着小少爷,可怎么好。” 慕容清扬缩了缩脖子:“老师,实话实说,大哥可不惯他,大哥管孩子比你凶多了。” 所以他宁可留在学堂和老师学习,也不想去见大哥。 为难三弟,居然还愿意往大哥眼前凑。 容易匆匆跑出去,在书房门口截住了刚回来的慕容清音。 “清音哥哥。”小家伙扑了上去,“哥哥我好想你。” 男孩的声音又脆又甜,可爱极了。 慕容清音伸手将孩子抱起来:“又溜出来了?你再这样,老师可要不教你了。” “老师不教我,你教我。”容易揽着他的脖颈撒娇。 “好,我教你。”慕容清音抱着孩子进了书房,“我可没有老师那么好说话,打手心不许哭。” “就哭。”容易哼了一声,往慕容清音脸颊上亲了一口,“哥哥今天忙吗?” “还好。”慕容清音将容易放在专门为他准备的书桌前,给他铺好纸张,开始研墨。 他一边研墨一边叮嘱:“容易,再有三个月,我要带兵征讨犬戎,我会把孟极留下来照顾你,到时候你在家中乖乖听父母的话。” 容易愣住,拿着毛笔的手忘记了落笔,墨汁从笔尖滴落在纸上。 “清音哥哥,容昭……” “我知道,皇兄有自己的想法。”慕容清音语气平静,“容易,等我回来,应该会辞官回乡,你……要不要入慕容家族谱?” 他知道容易对容昭没有任何留恋,但是他不确定,他带了容易七年,会不会给孩子养出来野心,想要争一争帝位。 如果容易想,他也不是不能留下,把容易送上那个位置。 容易愕然抬头:“我,我入族谱?以什么身份?” “慕容家的三公子。”慕容清音将滴了墨的纸抽走,给他换了一张,“当然,如果你想回去争皇位,我也会帮你。” “我才不去!”容易炸毛,气呼呼地放下笔,“哥哥答应过,不会送我回去!” “那不一样。”慕容清音认真解释,将《政论》打开,放到他的面前,“从前义军前途未卜,朝不保夕,让你回去都不如在我身边安全。”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大夏政权稳固,你身为皇子,有资格问鼎那张椅子。那可是天下至尊,你若是心动,我也会帮你。” “我不去!”容易一口回绝,“哥哥若是要回乡,我也跟着。” 可是他不想当慕容家的三公子,他只想陪在哥哥身边。 但是这话他又没法说。 他是个被抛弃过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家,不敢贪心。 他宁可永远将自己的躁动藏在心底,也不想冒险承受失去的风险。 第158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七) 慕容清音当然不怀疑容易只是意气用事,可是他得给孩子分析明白利弊。 毕竟两条路的结果是天壤之别。 他怕不说明白了,孩子长大了会后悔。 他叹了口气,在容易旁边坐下,看他开始抄书,又解释道:“容易,你得明白,当皇帝和当农夫不一样。” 他若是回乡,了不起就是个闲散王爷,可能还得受地方官员监视。 或者说,隐姓埋名,当个富贵闲人。 可容易若是留下,有他全力支持,将来就是天下之主。 天下的诱惑,很少有人不眼红。 “当皇帝?”容易笑了一声,“哥哥,别闹了,就算容昭的子嗣死绝了,他再找女人生一个,也不会想到还有个被他推下马车的儿子。” 何况他也不想容昭惦记着他。 “我可以帮你啊。”慕容清音给他正了正书,笑着说。 “你是不想要我这个累赘了吧!”容易气急,将手中的笔一扔,就泪汪汪地看着慕容清音。 “这话说的,怎么会。”慕容清音笑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你小时候那么难养,我都没丢了你,现在长大了,嫌你累赘啊?” 他一面说,捏了捏容易的脸:“小没良心的,就胡说八道,接着抄,不要偷懒。” “清音哥哥,这次去犬戎,你带着我吧。” 容易拿起笔,写了一个字,立刻又放下笔,睁大眼睛看着慕容清音,巴巴地说。 “胡闹,打仗又不是玩,你跟着也不怕危险。”慕容清音不同意,“乖,在家等我回来。” “我不。”容易不管,闹腾着耍脾气,“哥哥,好哥哥,你带我去吧。我五岁就跟着你在军中,什么危险没见过。” “我现在都十二岁了,为什么反而不能跟着你了。” “何况,你上战场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岁。” 小家伙将手里的笔一扔,干脆坐到慕容清音怀里,蹭着慕容清音的脸撒娇:“哥哥,好哥哥,带着我吧。”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好好好,带你,带你。下来,都十二岁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撒娇。”他伸手揉揉孩子的头发,将他推开。 容易才不,麦芽糖一样又黏回慕容清音怀里:“十二岁怎么啦,十二岁也比你小。” “还想比我大啊?”慕容清音捏捏他的脸颊,“好了,去抄书,不想跟老师学习,跟我就不要偷懒了。” “哦。”孩子捡起笔,不情不愿地开始写字。 慕容清音在一旁看着,梼杌从外面进来:“爷,白泽和重明来了。” “好。”慕容清音答应一声,站起来,“你来看着小少爷学习。” 容易撇撇嘴:“我也想跟着。” 小家伙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准备出去的慕容清音。 “不学习啦?”慕容清音笑着问。 “回头补上嘛。”容易扯扯他的袍袖,眨眨眼睛。 “好。”慕容清音对容易总是纵容,闻言笑了笑。 “那让重明和白泽进来吧,在这里说就行。” 他转头吩咐梼杌。 容易小的时候,慕容清音总将他抱在怀里处理军务。 如今孩子大了,也总缠着他,一时都不想离开。 梼杌已经习惯了小少爷总跟在自家主子身边,只觉得理所当然,出去喊重明和白泽了。 重明和白泽进来以后,看容易在这里,愣了愣:“主子,小少爷……” “不碍事,你们也说他是小少爷了。”慕容清音笑笑,“坐吧,有什么消息?” 白泽和重明对视一眼,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主子,皇上和犬戎有接触,此行北上,恐怕是个圈套。” 白泽斟酌着用词,唯恐他们的小少爷又炸毛了。 小少爷一直试图撺掇主子夺权自立,如今听说皇上勾连犬戎,想要除掉主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果然,慕容清音还没说话,容易先蹦了起来:“什么意思,容昭那个狗贼又想干什么?” 男孩十分愤慨:“他有病啊,磨还没卸呢,他就想杀驴?” 慕容清音:“……” 他伸手将容易拽进怀里,无可奈何:“好了,知道了,我是驴,别骂了。” “……” 容易也意识到自己一急,口不择言,一时尴尬:“我没那个意思,哥哥,我就是骂容昭。” “好,我懂。” 他拍拍容易的后背,抬头问白泽:“知道他们具体的计划吗?” “没有。”白泽摇摇头。 “皇上只是激怒了犬戎而已。”重明接着白泽的话说。 “属下估计,皇上是想借刀杀人,让我们有去无回。” 慕容清音摇了摇头:“怎么会,若是征讨犬戎,至少也得十万兵马,大夏损失不起这个数量的军队。” 他低头看着容易放在一旁的政论,嗤笑一声:“估计,只会针对我一人。皇兄或许早就安排好了后路,一旦我出事,接替我的将领应该都准备好了。” 他想起朝堂上,容昭最近总是夸赞前朝抚远侯长子,冷笑了一声:“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觊觎我的人。” 容易更急了:“清音哥哥,那我们不去。” 反正犬戎一时半会儿成不了气候,他不信犬戎还能打进上京城不成。 “不行。”慕容清音皱眉,摇了摇头,“皇兄是君,我是臣。君命不可违。” “可是清音哥哥,你明明可以……” “容易。”慕容清音打住他的话,不让他说了。 “我的确可以,可是大夏才安顿了几天?我若是叛乱,再掀起内战,大夏百姓何其无辜。”慕容清音不肯。 父亲从来都告诉要忠君爱国,他做不出那种事情。 更何况,容昭虽然有不容他之心,但是到底没有什么举动足够他兴兵谋反。 慕容清音告诉自己,等战事结束,他主动交出兵权,带着父母和两个弟弟回乡养老就是了。 到时候无论如何,皇兄也会放心了。 容易却不这么想。 他漂亮的杏眸闪耀着热切地火光:“清音哥哥,如今大夏四至兵权都握在你的手中,你想自立为帝,就算是容昭也得乖乖低头,你凭什么这么听话地给他当狗!” 慕容清音:“……” 他今天是托生到畜生道了吗,一会儿驴,一会儿狗。 容易犹不觉得有问题:“清音哥哥,把容昭弄死,你自己当皇帝不好吗?” 第159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八) 慕容清音不想和容易争论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笑着问容易:“不如,我送你回去,倾力扶你上位。” “我不要!”容易气急,一急就两眼泪,“你又想踢开我。” “胡说八道什么呢。”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揉揉孩子的头发:“你不是觉得必须得我坐在那个位子上才安全吗,那你坐上去,也是一样的。” 容易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揉:“怎么能一样,我要是和容昭一样呢?” “你会吗?”慕容清音挑眉看他,“若是你也会,那我到时候再反也来得及。” 容易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清音哥哥,凭什么啊!” 不反容昭,反他? 慕容清音笑笑:“你是我养大的啊,那我教训你不是应该的?” 重明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看了一眼气鼓鼓像河豚鱼的小少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慕容清音看到了他的反应,笑道:“有话就说,我又不是听不了意见的。” “您的确听不了。”重明耸了耸肩,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坦率,“要属下说,反了得了,还非得等皇上动手,我们再背个罪名仓皇逃窜吗?” “……”慕容清音沉默地看着重明。 重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主子若实在不想反,那我们就把小少爷扶上去吧。” 他看了容易一眼,勾了勾唇:“反正主子打小少爷没心理负担。” 容易刚流出来的眼泪僵在眼底。 凭什么啊? 为啥打他,他这么乖! 慕容清音看一眼白泽:“你也这个想法?” “对。”白泽的话十分简洁,“你和小少爷,总得有一个干活的。” “行。”慕容清音躺平,“听你们的,等从犬戎回来,如果皇兄……有什么异动,本王就把这个反贼的名声担了。” “或者,主子也可以迂回一下。”重明想了想,又道,“皇上驭龙宾天,小少爷登基,您摄政。” “嗯,也行。”慕容清音懒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去准备吧,三个月后出征。” 他站起来,顺手拎着容易丢进重明怀里:“带小少爷去玄甲军,这三个月强化训练,不然的话就别跟着了。” 重明抱着容易,看慕容清音起身出去,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崽子。 怀里的小崽子也在愤怒地盯着他。 重明耸肩:“小少爷盯我也没用,除非您不想跟着,不然,这三个月,您就得和我们相依为命了。” 三个月,听起来很长,实际很短。 十万人马出征,粮草军备都要操心。 慕容清音忙的不见人影。 容易进了玄甲军,直接三个月没见到他的清音哥哥。 等到出征那天,慕容清音看到依旧白到发光的容易,一时笑了:“你这白嫩的,我都要怀疑这三个月他们给你放水了。” 容易泪汪汪的伸出手,修长细嫩的手指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茧子:“清音哥哥,我都三个月没见到你了!” 孩子委屈巴巴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好,哥哥的错。”慕容清音抬手拍拍少年的肩膀,“走吧,跟哥哥打江山去。” 大军出征,到达北疆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 十月的云都城已经开始下雪。 慕容清音带人马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带容易去玩雪。 两人在雪里打雪仗,慕容清音手下一点儿都不留情,容易很快就被他掷成了个雪娃娃。 容易发了狠,将在玄甲军和山海卫里学的那些全都用上,居然也能击中慕容清音几次。 两人都起了性子,谁也不肯停下,战况愈发激烈。 梼杌有些担心:“爷和小少爷这样,会不会……” “你担心什么?”孟极一袭白衣,戴了个奇怪的帽子蹲在一堆乱石上,若不是他出声,甚至没办法一眼看出石堆上有个人。 “主子训练小少爷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两人在玩闹,主子一招一式,可不都是在引导小少爷么。 再说了,就算不是训练,就算是玩又如何啊。 玩个一天半天的,他们十万人呢,还怕天塌了不成。 梼杌叹了口气:“主子身边,如今还不知道蹲了多少人,主子就这么让小少爷……” 小少爷的模样,细看就认得出是皇上的儿子,爷也不怕小少爷被皇上认回去啊。 这,爷窝藏一个皇子,这罪名可大可小,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除非爷真的想反了。 他猛地瞪大眼睛:“不是,爷……” “爷打算支持小少爷去争皇位。”孟极仍蹲在乱石堆里,像乱石一样。 梼杌不敢相信:“那主子为什么不自己……” “小少爷争皇位,那是正常的权力更迭,主子动手,那就是谋反了。”孟极懒洋洋地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讲究的。 他是个杀手,没什么道德感,只要主子一句话,主子说杀谁他就杀谁。 就算是当今皇上,孟极也有把握一击得手。 就是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不过只要皇上驾崩,他死活不重要。 孟极转头看着慕容清音和容易,行吧,随便吧,主子高兴就好。 雪地上,慕容清音已经把容易按在了雪里:“这个反应速度可不行,出去就得被埋。” 容易不服,刚起来就去偷袭,又被撂倒在雪地里。 容易累的气喘吁吁,慕容清音倒是气定神闲:“容易,你的想法都在脸上,这样可不行。” 容易躺在雪里,仰脸看着慕容清音,哼了一声,干脆闭上眼睛。 慕容清音伸手去拉他:“不要耍性子,躺的时间长了小心冻伤。” 容易手上忽然用力,顺势将慕容清音拽倒,翻身压在他的身上:“清音哥哥,这次总骗过你了吧。” 小家伙得意地说。 慕容清音的确没防备,看着容易满眼星辰,笑了:“嗯,骗过我了,不过骗旁人可不一定这么容易。” “我知道,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因为获得慕容清音的肯定,容易乐呵呵的,“哥哥放心就是了。” 慕容清音笑笑,揽着怀里的孩子坐起来:“今日玩的可尽兴了?” 第160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九) 第一场战争是遭遇战,慕容清音带着容易在云都城外巡防的时候,遇到了出来侵扰边民的犬戎骑兵。 容易这是第一次真刀真枪的上阵杀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慕容清音将他拽到身后,一枪挑了一个冲上来的骑兵,回头瞪他一眼:“你若这样,立刻滚回上京去!” 这是战场,不是给他发呆的地方。 不能说这种时候,他还要分出两个人保护这小兔崽子! 容易唇色有些苍白,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他是要和清音哥哥并肩站在一起的,怎么能给哥哥拖后腿。 少年闭了闭眼,手上发狠,向着冲上来的犬戎骑兵刺了下去—— 血第一次溅在脸上,那种温热的感觉让容易有些恐惧,却又有些兴奋。 凡事有了开端就简单的多了。 容易手中的枪灵活起来。 少年跟在慕容清音身边,和他的清音哥哥配合的天衣无缝。 不过小半个时辰,对方两百轻骑被杀的一个不剩。 玄甲军这边一百人居然一个都没少,只有两个人受了些许轻伤,骂骂咧咧地口吐芬芳。 玄甲军战士都在忙着打扫战场,收缴物资,只有容易呆呆地坐在马上发呆。 慕容清音看孩子发呆,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从小在军中长大,也该习惯了。第一次动手杀人,吓到了?” “我反应太慢了。”容易抬头,有些气恼,“不该犯这种错误的!” ?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多余安慰他:“也还好,你还是个孩子。” “清音哥哥当年也不过比我如今大一岁。”容易气鼓鼓地,为自己刚开始还需要慕容清音去救感到羞愧。 “我和你不一样。”慕容清音笑笑。 他八岁就跟着师父上山剿杀流寇了,容易八岁的时候,他怕吓着孩子,还专门留孟极在大营带他呢。 他伸手将容易拉到自己马上:“好了,今天表现已经很好了。” 他的弟弟,他带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 若是清扬来这里,现在恐怕裤子都换过一条了。 …… …… 之后的日子里,战争多了起来。 容易从最初的不敢动手,到后来战绩能够和梼杌比肩,只用了不足一月。 梼杌对此感到震惊。 慕容清音也很震惊。 这小子,跟孟极学了一身阴诡手段,一到了战场上,下手狠,速度快,就像个杀神。 关键是,他砍人砍累了就哭,一边哭一边继续砍。 几次下来,一些犬戎士兵见到少年那身黑色战甲,掉头就跑。 他们宁可被梼杌砍成块块,也不想看这小娃娃泪汪汪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仅伤害性极大,侮辱性更强。 这样一路挺进,到过年的时候,夏军不仅收服了前秦失陷的十五座城池,还攻占了犬戎十城。 容易不是头一次在军中过年,却是头一次在北疆过年。 小家伙习惯了中原的新年,在边疆的冰天雪地中,看什么都什么新鲜。 此时大军已经出了阳关。 慕容清音安排好城中各处的防卫,转身去找容易:“走,带你去外面逛逛。” “敢去吗?”容易倒是有些迟疑。 他们如今可是在犬戎,不是在大夏了,这样贸然出去逛街,不担心犬戎人报复吗? “不碍事。”慕容清音笑容清浅,全不在意,“他们不过年,我和你换犬戎人的衣服去逛逛。” “好。” 容易到底是个孩子,听到慕容清音都安排好了,立刻就高兴了。 两个人换了衣服出门,容易看着什么都新鲜,叽叽喳喳什么都想要,和普通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慕容清音怕他乱跑,不得不将孩子的手握住:“别乱跑,跑丢了没处找你。” 梼杌在两人背后,拎着一堆大包小包,忍不住腹诽。 呵,二少爷丢了您可能不找;小少爷丢了,您把犬戎翻过来,也得把人找到。 也就小少爷这傻子信。 瞧瞧,和爷牵手牵的那个乖巧劲儿,你就乱跑,爷还能不跟上? 若是孟极听的到梼杌的心声,少不了要嘲弄他一番。 蠢死了,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更蠢。 容易走一路看一路,从拨浪鼓到羊角弯刀,看到什么都喜欢。 慕容清音便他看一眼,就直接买下来,以至于很快梼杌就快被大包小包给埋了。 两人走到一处酒楼,慕容清音抬头看一眼:“这是阳关外最有名的酒楼,叫柳色新,要不要进去尝尝?” “柳色新?”容易抬头看着匾额上奇奇怪怪的字,“清音哥哥认识犬戎的字?” “嗯。”慕容清音点点头,“进去吗?” “去。”容易笑着说。 “好。”慕容清音带着他刚要进去,孩子却停住了步子。 “怎么了?” 慕容清音站住,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孩子,诧异地问。 “客舍青青柳色新?”容易抬头问? “对啊。”慕容清音不懂孩子为什么问这个,有些奇怪。 “西出阳关无故人,我不去。”容易不动,死死抓着慕容清音的手不肯往前走了。 他的故人就在他的面前,他有,他不去。 慕容清音无奈:“好,那就不去,我们换一家。” 他笑着说,带着容易继续往前走。 西域的街市并没有因为战争而萧条。 商人小贩依旧在吆喝着做自己的生意。 慕容清音带容易去了另一家酒楼。 容易站在门口,先问了问酒楼的名字。 “这家酒楼叫春风度。”慕容清音笑着解释,“按道理,不该带你来这里。不过也着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将就一下吧。” “春风不度玉门关?”容易想了想,“这是反其意而用之?” 慕容清音笑着揉揉他的头发,笑的促狭:“是,春风一度。” “啊?”容易愕然。 慕容清音笑着带他走进去:“你还小,不懂也正常。不过这个年纪,也可以懂了。” “什,什么?”容易一脸茫然。 不等他再问,慕容清音已经拉着他走了进去。 梼杌拎着大包小包跟了上去。 心中忍不住继续腹诽。 呵,说的好像少爷懂什么是春风一度一样。 大老爷们,都二十的人了,到现在也没个通房,春宫都没看过一本,他懂个屁! 还好意思笑话小少爷呢。 小少爷几岁,他几岁! 第161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 一进春风度,立刻有两个穿着轻薄、身材傲人的西域女娘凑了上来,一左一右拉住慕容清音的胳膊,将容易都挤到了一旁。 西域女娘一开口,就是流利的中原话:“爷,来玩呀~” 慕容清音冷着脸推开两人,伸手将被她们推开的容易拽回来:“让开,挤到我弟弟了。” 他低头,容易已经泪汪汪地了。 慕容清音脸色阴沉的像夏日暴雨前的天空。 梼杌一点儿都不怀疑,他家爷已经忍耐到极致了。 两个漂亮的西域女娘一怔,相互对视一眼,都笑了,笑的分外妩媚,其中一个大胆的又凑上来:“呀,奴家……” 孟极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伸手拦住差一点儿就扑到慕容清音身上的女娘,笑的风流倜傥。 “这位姐姐,我家公子害羞,姐姐莫要吓到他。还请姐姐给我们安排一处雅间,要视线好又清净的,既能欣赏楼下歌舞,也不妨正事,姐姐懂吧?” 孟极一面说,从袖袋里掏出两只金锞子塞进那女娘手中,眼角眉梢尽是风流浪荡的笑意。 女娘听说不用她们伺候,多少有些失落。 这样漂亮的年轻公子,一年里也遇不上一两个啊。 真若能睡到他,莫说是有银子拿,倒贴银子,她们都愿意。 不过如今客人出手阔绰,她们风月场上惯了的,也会察言观色,立刻也收敛了起来,笑着在前面引路:“哟,还有小公子啊,好漂亮的小公子,奴家眼拙,几位公子这边走。” 慕容清音的面色缓和了些,放在腰间的手也松开了。 孟极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再慢一步,主子恐怕就要杀人了。 梼杌跟在几人身后,脸都黑了。 瞧瞧孟极那个熟络劲儿,一看就是出入这种地方的熟客! 青年磨了磨牙,觉得想咬人。 慕容清音带着容易进了雅间,小家伙儿扑进慕容清音怀里,两只手在他身上拍打着。 慕容清音有些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呢?” 他身上是有跳蚤么,这小混蛋。 容易哼了一声:“哥哥身上都是那两个女人的味道,脏死了。” …… 慕容清音伸手将孩子拎起来,放到一旁:“你老老实实坐好了吧。” 他一面说,拿起菜单选了几个菜,又要了两壶好酒,将菜单递给容易:“你要什么?” 这条西域走廊上,往来商贾多是和大夏商人做生意,大夏商人也最多,所以大家通用的都是中原官话,写的也都是汉字,容易看也不会有任何障碍。 容易将菜单一推:“我要醋。” “嗯?”慕容清音愣住,低头看了一眼菜单。 “那再给小少爷加一碟老醋焖肉。” 容易瞪大眼睛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记着都吃完,不许剩。” …… 容易立刻怂了:“别别,好哥哥,我不吃酸。”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伸手捏捏孩子的脸:“那你忽然要醋?替你那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嫂子抱什么不平?” 容易垂下头,笼在阴影里的脸看不清表情。 只有梼杌还游离在状态之外:“那,爷,还要老醋焖肉吗?” 孟极瞪他一眼:“要个鬼,你走,这里我伺候。” 梼杌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孟极肯定就是想留下看那些小娘子! 慕容清音看了孟极一眼,笑了:“你也去吧,和梼杌找个房间,叫一桌菜,让弟兄们都上楼喝酒,我这里不用伺候。” “多谢主子。”孟极答应着出门。 只是人出门了,可不敢离开。 有了之前的经验,孟极可不敢让自家主子继续和这些热辣的西域女娘们接触。 青年笑吟吟地杵在雅间门前,将送上来的酒菜挨着验过,才亲自送进去。 慕容清音有些好笑:“怎么,怕我掀桌子啊?你去喝酒就是,我没那么没分寸。” 那些女人若不是挤到了容易,他也不至于生气。 “我怕她们看到主子忍不住。”孟极笑着打趣,“主子不用管我,菜上齐了我就去找他们,我们就在隔壁,主子有事儿喊一声,立刻过来。” 因为打仗,春风度客人不多,酒菜上的就快。 很快,酒菜上齐,孟极专门叮嘱了不许任何人进雅间打扰,这才离开。 慕容清音给容易切了一块烤羊腿:“尝一尝,西域的烤肉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用的香料也特别,等回去总得带一些。” 容易暗戳戳伸手去拿酒,被慕容清音瞪了一眼,委委屈屈地坐回去:“哥哥,我都十二了,就喝一点点。” “不行,你还小。”慕容清音一口回绝。 “一杯,就一杯。”容易讨价还价,亮闪闪的杏眸里蓄满泪光,可怜巴巴的扯着慕容清音的衣袖央求。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到底看不了容易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拿过酒杯给他倒了一杯酒:“只此一杯。” 容易接过来,眼泪还没擦掉就绽开了明艳的笑容:“谢谢哥哥,清音哥哥最好啦。” 他一边说,直起身子在慕容清音脸上啄了一口。 慕容清音一愣,笑了:“小兔崽子,哪里学的这些哄人开心的招数。” 他一面说,一面剔羊骨,没有注意到容易粉面通红,就连耳朵都红的发烫。 慕容清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和容易轻轻碰了个杯:“容易,新年快乐。” “清音哥哥新年快乐。”容易笑着说,声音脆甜,像是夏日里冰镇过的西瓜。 两人看着楼下的歌舞,品着西域的美食,倒也惬意。 容易从来没喝过酒,甫一尝到这个滋味,便有些晕乎。 孩子借着酒劲攀在慕容清音肩膀上撒娇:“哥哥,好哥哥,再给我一杯吧。” 慕容清音不得不把攀在身上的八爪鱼薅下来:“喝一杯都这个模样了,再喝还不傻了,不许喝了。” 容易不肯,少年挂在慕容清音脖子上,撒娇地在他的肩窝磨蹭:“一杯,真的就一杯,好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不行。” 慕容清音一口回绝。 孩子垮下脸来,有些丧气,片刻又抬起头:“哥哥不给,我自己喝。” “你自己喝什么?”慕容清音皱眉,刚想将耍酒疯的容易推开,少年却猛扑上来,往慕容清音唇上吻住…… 然后,孩子睡了过去。 第162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一) 慕容清音被容易一扑,抱着他往后倒在身后厚实的羊毛地毯上。 看着怀里的少年昏昏睡过去,慕容清音无可奈何,将少年抱起,安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吩咐梼杌去雇一辆马车回来,慕容清音看着躺在榻上,睡得香甜的容易,笑着摇了摇头。 这混小子。 他重新坐下,又倒了一杯酒喝。 如此平静的夜晚,也好。 容易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阳关守将府自己的房间里。 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呆呆地坐在床上。 片刻,少年清醒了些。 瞥见放在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容易反应过来,伸手往枕头下去摸,果然掏出来个荷包,打开,里面是一包各种式样的金锞子,“笔锭如意”“吉庆有余”…… 满满一包,掂在手里颇有分量。 容易欢喜地将金锞子装回去,连同那绣着麒麟送瑞团纹的云锦荷包一并,贴身带在身上,这才下床更衣。 军中条件艰苦,慕容清音从来不用人贴身伺候,凡事亲力亲为。 受他影响,容易也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 少年飞快地换好衣衫跑了出去,他要去给哥哥拜年啦。 都护府的正厅里,慕容清音正在和嵇子绍看沙盘,少年兴冲冲地冲进来:“清音哥哥,过年好。” 他说着,已经脱笼的鸟儿般扑进慕容清音怀里。 慕容清音笑着接住他:“睡饱了?” “嗯。”容易笑着点点头,从慕容清音怀里离开,笑着和嵇子绍打招呼:“嵇将军过年好。” “小少爷过年好啊。”嵇子绍乐呵呵地回他。 别说,慕容家的这位小少爷还真是乖巧可爱,又英勇善战,很有王爷的风采啊。 容易嘿嘿笑笑,低头看着沙盘:“哥哥,还要往前推进吗?” 慕容清音皱眉:“皇兄的意思是趁热打铁,将犬戎全吞了。可是如今天寒难行,若是战线继续外扩,补给很难及时跟上。” 如今即便从云都城给前线大军补给,都已经有些困难了,阳关一时也囤不下若干,乘胜追击是招险棋。 不过,慕容清音骨子里是个爱好和平的,如若能不打仗,他建议不打。 而消灭战争最好的办法,就是没有敌人。 所以,把犬戎灭了才是实现长久和平的良计。 纵然知道是兵行险着,慕容清音还是想试试看。 毕竟,千辛万苦打到这里了,如果留待下次再来,岂不是废两遍力气。 容易不考虑那些,张口就骂:“我就说容昭那个老狗不安好心,他这么能耐,你让他来打啊!他……” 嵇子绍震惊地看向还在滔滔不绝骂人的容易。 不是,这小少爷这么虎的吗? 他是太信任自己了,还是把自己当死人了?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辱骂当今圣上? 王爷也不管管? 等会儿不会就把他灭口了吧? 慕容清音叹气:“我也想打。” “嗯?” 容易立刻收住了叭叭的话匣子,换上了乖巧可爱的笑容:“清音哥哥英名,哥哥就是最厉害的。” 明明是数九寒天,嵇子绍出了一头的汗。 年轻的将军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忍住不在心底给容易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小少爷,这变脸速度,比翻书都快! 这可真是,驰名双标。 慕容清音按着他的脑袋转向沙盘:“别贫了,既然醒了,来看看,说说你的想法。” 他出来三个月了,白泽来信,京中大皇子与二皇子已经开始了夺嫡之争,自己手中的兵权就是一块让人眼红的肉。 与其让那两块废物觊觎,他还不如赶紧回京,将容易送上那个位置。 对犬戎的战事不能拖了。 …… …… 确定了主调的夏军一路突进。 犬戎军队节节败退。 狗急跳墙的犬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动了一直隔岸观火的突厥,并且联合了周边十几个小部落,向夏军发动了反攻。 联军来势汹汹,战况一度胶着。 双方几次交手,胜败参半。 不过夏军向前推进的速度慢了,但是依旧在前进。 三月,慕容清音的大军已经驻扎在了离犬戎王城只有三十里的地方了。 犬戎王城中,犬戎王姚羌急的跳脚:“你们承诺割边境五城给孤,如今孤没看到你们的城,孤的国家都快被你们全吞下去了!” “犬戎王答应我们陛下,会除掉安国王,不也没实现承诺吗?” 犬戎王对面坐了个紫袍男人,面容俊俏,身材修长。 只是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总带着些讥诮和凉薄。 “大皇子这话说得,当真站着说话不腰痛。慕容清音的能耐,你们不知道还是孤不知道?”姚羌冷笑。 “你们大夏皇帝若是有能耐,难道还用得到孤?” 容许冷笑一声,顺手掏出一只瓷瓶放在桌上:“乌头毒,若无解药,沾之必死。听说贵国有一种鬼爪箭镞,可将毒药装入箭镞就是不知道,贵国可有善射者?” 姚羌伸手将瓷瓶拿在手里看了看:“当真无解?” “从婆罗门流来的,至少本皇子手里没解药。”容许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姚羌一眼,“本皇子是不是仁至义尽了?” 姚羌掂量着手里小巧没重量的瓷瓶,嗤笑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和不屑:“安国王为大夏打下的那可不是半壁江山,是整座江山,你们这个举动,可是自毁长城。” 这些年里,慕容清音东征西战,战神的名头在中洲大陆上那是响当当的。 他在,大家都得忌惮三分,他若是没了,大夏如今可没有第二根定海神针。 没有了慕容清音镇住这几十万军队和四境的虎狼,容家这几个想坐稳江山? 怕不是做梦。 容许冷笑:“这就不需要犬戎王操心了,犬戎王若是能除掉安国王,你那失去的十城,自然能回来。可若是安国王不死,整个犬戎早晚都是他嘴里的肉。” 姚羌的脸色更难看了:“不劳大皇子费心,孤自有办法,大夏边境五城,孤要定了!” 容许也笑,笑的假惺惺的:“这个,就得看犬戎王的本事了。” 第163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二) 天晟六年三月,夏军兵围犬戎王城。 慕容清音在带兵攻城的时候,被不知道哪里的流矢射中,摔落马下。 “清音哥哥!”离他最近的容易第一个扑了上去,有些慌张。 梼杌和孟极也很快带人围了上来。 “没事。”慕容清音的脸色瞬间煞白,精神倒还不错,“不要都围着我,你们听嵇子绍指挥,犬戎王城今天必须拿下来。” “还打什么,你的命要紧!”容易气急,噙着泪顶撞道。 “安国王中箭落马!” “你们的主将死了!” 对面忽然传来叫嚷声。 慕容清音皱眉,咬牙折断羽箭:“扶我起来。” “不行,你……”容易下意识就想拒绝。 “扶我起来!”慕容清音冷下脸,怒喝一声。 容易咬牙。 一旁的梼杌不敢耽误,上前搭了把手。 慕容清音扶着梼杌的手臂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开弓搭箭,向着城墙上连发三箭。 箭无虚发,三道人影从城头跌落。 夏军只能看到他们的主帅稳稳地坐在马上,迎着光,恍如天神。 慕容清音厉声道:“莫说本王没死,就是本王死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嵇将军在,玄甲军在,大夏还在,众军只可向前!” 战场上,声音传不了太远,但是意志可以鼓舞人,近处听到的战士更加奋勇争先,便能带动后面的军士勇往直前。 再加上嵇子绍、贾绛和司卫配合默契,一时间当真稳住了战况。 所有人都在奋力拼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主帅已经悄悄被人护送着,撤出了战场。 回到后方大营的时候,慕容清音已经陷入了昏迷。 容易急的直掉眼泪。 梼杌和手下的玄武卫作为主力留在了战场上。 孟极和孟字营在大营外负责警戒。 吴汐跑的满头大汗,一进大帐,药箱都顾不得在摘,先给人检查伤势。 容易配合着吴汐,艰难地给慕容清音脱了铠甲,一看那伤处,吴汐大吃一惊。 “这……” 慕容清音的心口处,箭镞深深没入皮肉,伤口周围的皮肉高高肿起,呈诡异的青紫色,遍布着黑红色尚未完全凝固的血痂,看上去狰狞可怖。 血还在从伤口缓缓渗出,透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腥臭味儿。 “怎么样吴先生?”容易紧紧握着慕容清音的手,安抚着因为疼痛而无意识挣扎的慕容清音。 “箭上有毒。” 吴汐皱眉,脸色难看得很:“如果不能解毒,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 “那就解读啊!”容易的话脱口而出。 “我不敢确定是什么毒。”吴汐的脸色一点儿都不比慕容清音好,“这毒不像犬戎所有,也不像中原流过去的……” 他的心底有个不好的猜测,却不敢说出来。 “那怎么办啊!”少年急了,眼泪大颗大颗跌碎在地上。 “我需要一条狗。”吴汐咬牙,“我这里有几种相似的毒药,我需要分辨出到底是哪种,需要灵敏的嗅觉。” “孟极,去犬舍牵条狗来。”容易冲外头吩咐,回头看着吴汐。 “然后呢,需要做什么?” “找人取血,和这些毒药混合,然后让狗区分,哪一个和主子的毒血味道是一样的。”吴汐看着慕容清音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底已经慌成热锅上的蚂蚁,脸上还要保持镇定。 容易二话不说,拔出剑来就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拿容器!” 吴汐手忙脚乱的从桌上拿来四个茶碗,接了四碗血,然后要给容易包扎伤口。 “别管我,兑药!”容易气的一边哭一边骂,“你脑子是有包吗,我死不了!” 吴汐慌忙往杯中倒毒,刚倒第二种,容易就皱眉:“是这个!” “啥?”吴汐的手顿住,忘了收药包,一包药全洒了进去。 容易愈发确定:“就是这个,味道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吴汐忍不住想调侃一句,小少爷怕不是长了个狗鼻子? 这四种毒味道极其相似,狗都不敢保证一次性闻对了。 他不放心,仍是将其余两种药也调了进去,下意识的端到容易面前:“小少爷闻闻?” “这两种也不是,就是第二种,我很确定,是什么毒?”容易一把抓住吴汐的衣领问。 因为手上全是血,连吴汐的衣服都染红了。 吴汐呆呆地看了一眼那只杯子:“乌头毒,产自婆罗门的乌头毒。” “有解药吗?” “有。” 吴汐回答的干脆,这才想起将已经打开的药箱从脖子上摘下来,扒拉出一只小瓷罐递给容易:“一分为二,半枚兑水化开喂给王爷,另外半枚研开外敷。” 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能让王爷吐出来,我没有多余的解药。可是王爷这个样子,恐怕已经不会自己吞咽了。” 他说话的工夫,容易已经将半枚药丸化好了。 听吴汐这么说,容易怔了怔,忽然端起药灌进自己嘴里。 “你疯啦!”吴汐大惊,就要上前夺,却被容易一把推开。 接着,少年上前,将昏迷不醒的慕容清音抱进怀里,嘴对嘴将药喂了进去。 吴汐被推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站直了身子刚想骂人,就看小少爷已经含住了王爷的唇。 …… 吴汐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 理论上,的确可以这样喂药…… 可是可是…… 小少爷,是王爷一手带大的啊。 这这这…… 看容易抱着慕容清音,许久没有松开,顿了顿,吴汐决定还是不管了。 王爷如今情况危急,事急从权,管他那么多礼义廉耻呢。 大不了将来,王爷娶了小少爷,他多随点儿份子。 吴汐转过身去,只当自己瞎了,啥都没看到。 纵然一口药很少,容易依旧费了很大功夫才给喂下去。 握着怀里人的手,容易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他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他…… 容易含着药,努力往慕容清音口中渡着,仿佛是要将性命都渡给怀里的人。 直到确定最后一点药也被咽了下去,容易才松开怀中的人。 第164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三) 少年小心地将慕容清音的身子放平,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吴先生,烦劳您帮清音哥哥拔箭。” 他稳住身子,理智稍稍回笼。 吴汐转过身来,先给慕容清音把了脉,确定毒性得到了控制,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抓起容易的手:“你清音哥哥现在也死不了了,但是你若是再不止血,铁定得死!” 瞧瞧这一屋子,到处都是血! 他当自己是什么? 浇花的喷壶啊! 吴汐给容易处理了伤口,收起绷带。 他一边整理药箱,找自己需要的工具,一边对容易道:“还得烦劳小少爷,帮我抱住王爷,我拔箭的时候,万万不能让他乱动。” “好。”容易点头。 少年或许是因为心事多,又或许是底子弱,养了这些年依旧是比寻常精养的同龄人弱一些。 此时容易抱着慕容清音,看上去娇小玲珑,明显的体型差让吴汐很是担忧。 “小少爷,不行的话,您把孟极也喊进来?”吴汐试探着提醒。 王爷是天生神力那款,就小少爷这小身板,恐怕控制不住啊。 “不必。”容易不搭理他,“先生动手就是,涉及清音哥哥,我不会有任何闪失。” …… 吴汐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似乎撞破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他从前在外游医,只见过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如此霸道的护着。 这小少爷和王爷? 说真的,女人都不会如此执着的不肯其他男人碰一碰自己的相公。 吴汐觉得他脑子不太够用,还是专心给王爷处理伤口的好。 然而手握上断掉的箭竿一用力,那古怪的阻力让吴汐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震惊地按住慕容清音的伤口仔细检查,然后骂了句脏话。 “怎么了?”容易皱眉。 “这箭有古怪。”吴汐沉声说,“小少爷,烦请先将王爷放平,我需要再重新检查。” 容易依言,起身让出位置。 吴汐伸手在慕容清音的伤处按了按,果然碰触到了锋利的硬物。 “艹!”吴汐一拳砸在床柱上。 “怎么回事?”看吴汐这副模样,容易又急了。 “这箭镞进入人体后会炸开,箭镞的碎片上翻,如同倒刺般扎进人的肉里,一些小的碎片则会扎进身体深处。” 吴汐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如果不是将整块肉剜掉,很难拔出这毒箭。” “什么?”容易僵住。 “小少爷别急。”吴汐看他满眼泪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忙又出声安抚容易的情绪。 可别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再厥过去。 他这里已经够乱了,可不能再来一个了。 “你有办法?”容易一把抓住吴汐的手,因为用力,手掌刚刚包扎好的绷带又渗出血渍。 “有办法,小少爷放心,我能取这箭镞。”吴汐安抚容易。 大夏入主上京城后,吴汐就辞别慕容清音,四处游历去了。 这次远征犬戎,慕容清音才派人将他找回来。 这两年在外面,他还真就见识了不少,乌头毒和鬼爪箭镞,他恰巧都见过。 可是吴汐没有说明的是,鬼爪箭镞很难取干净,取出主体就已经要将那块血肉翻的稀烂了,倘若再去找那些碎片…… 怕不是得将人凌迟一遍。 这鬼爪箭镞淬了乌头毒,大概率王爷余生都会受余毒困扰,动怒动武,都有可能引起复发。 不过这些如今都不重要。 先保住王爷的命,其他的,他慢慢解决。 吴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少爷,还得麻烦您打个下手。” …… …… 这场手术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热水、烈酒不断地送进来,又不断地端了血水出去…… 中间孟极进来送了一次狗,被容易一只盛着毒血的茶杯砸了出去。 从来擅长察言观色的孟极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猜不透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只有一点能确定,小少爷都疯了,主子的情况必定不太好。 不过,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否则小少爷恐怕已经没有力气拿茶杯丢他,直接哭死过去了。 孟极灰溜溜的让人把狗牵回去,打起精神做好警戒。 等吴汐将那炸成菊花般的箭镞取出来,丢进一旁的茶盘时,容易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儿血色了。 “好了吗?”少年茫然问,眼瞳都有些不聚焦了。 看得出来,孩子距离晕倒只有一步之遥。 吴汐不得不先哄容易:“小少爷,您再坚持会儿,还有些碎片,我再找找。” “碎片取的越干净,王爷恢复的越好。” 他加了一句解释,满意的看到容易立刻又瞪大了眼睛。 果然,王爷就是小少爷最好的镇定剂。 怎么也得让小少爷撑到他取完碎片。 他真没精力再救一个了。 …… …… 等吴汐将能找到的碎片都取出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了。 吴汐给慕容清音清理好伤口,敷了药,包扎好,这才抬头看了容易一眼。 少年的手还紧紧按在慕容清音胳膊上,眼睛看着明亮有神。 实际上人应该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吴汐上前拍拍容易的手:“小少爷,松手吧,主子的伤口处理好了。” “啊?”容易眨了眨眼睛,人是迷茫的,“清音哥哥,没事了吗?” “没事了,您放心,好好养着,没什么大碍。”吴汐的脸上终于能看到点儿笑容了。 “好。” 容易答应一声,松开手,站起来,向吴汐作揖:“谢谢吴先生。” 少年说,勉强一笑,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吴汐无奈地将容易抱到一旁的软榻上,这才挑开大帐的门帘出去。 一看吴汐出来,孟极忙凑上来:“吴先生,主子怎么样?” “王爷无性命之忧。”吴汐先让他放心。 看孟极的表情缓和下来,他才缓缓道:“但是犬戎用的箭镞不是普通箭镞,我们称它为鬼爪箭镞,进入身体后,会炸裂上翻,深深钻进皮肉。” “这种箭镞,不仅难以拔出,还会造成更大更深的内创面,不仅痛苦加倍,伤口也不易愈合。” “最关键的是,一些碎片找不齐,会永远留在王爷身体里。” 吴汐将茶盘里的箭镞端给孟极看:“我拼过了,差一点,但是不多,也就是两三粒粟米粒吧。” 第165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四) “有什么影响?”孟极的脸色也不好看,紧张地问。 吴汐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余毒清不干净,需要长期服药,必然影响身体。而且今后轻易不能动怒、不能动武,就得好好养着。” “不能动武?你让主子不动武,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孟极惊呼一声,压低声音说。 “不是不能打。王爷的武功还在,但是——可能会导致余毒发作。” 吴汐解释,又骂了一句:“怎么,王爷白养你们这么多人,你们这么多人护不住他,还得他自己动手?” “这不是我们能不能护住王爷!”孟极有些急了。 “王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你告诉他以后不能动武了……” “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交给小少爷吧。”吴汐皱了皱眉,也有些哀伤。 “小少爷?”孟极愣了愣,“小少爷能拦住主子?” “小少爷若是拦不住,也没人拦得住了。”吴汐叹气,无可奈何。 孟极手中的剑狠狠扎进地里:“妈的,姚羌,我非得撕了他,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要撕他,也得等王爷醒了再说。”吴汐看他一眼,觉得自己这个大夫当的不太容易。 不仅得治病救人,还得拉住这些热血青年,不让他们闯祸。 “别发牢骚了,去备些吃食,要流食,清粥,炖的又软又烂,薄薄的那种。” 他叮嘱道:“王爷伤得太重,吃不了多少东西,军里又粗糙,你费点儿心盯着去。” “好。”孟极深深地吸了口气,收起剑,转身离开。 …… …… 慕容清音醒过来的时候,嵇子绍他们已经回来了。 夏军成功的攻占了犬戎王城,姚羌带着残部逃往更北的察合台。 突厥也撤了回去。 但是不能再往前了。 慕容清音的身体不允许他继续远征。 容易阴沉着脸坐在他的身边,一双素来明艳动人的眸子阴恻恻的,看他的眼神就像盯着替身的死鬼,让慕容清音浑身发冷。 “容易,你能不能正常点儿?”被容易盯了大半个时辰,慕容清音终于忍不了了,抬脚踹了他一脚。 他胸前的伤厉害,连累的左臂都不敢动。 “哥哥还有力气踹我,看来果然没什么妨碍了。”容易冷笑一声,眼神依旧阴森。 “你……”慕容清音有些气,“你阴阳我干什么,是我想受伤吗?” 他已经听吴汐说过,鬼爪镞清理不干净,将来他的身体会大不如前。 莫说领兵出征,就是朝堂论辩,都不能情绪激动。 稍有不慎,就是性命不保。 他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若说谁最接受不了,那该是他自己才对。 “我一定会找到帮哥哥拔除余毒的办法。”容易认真地说,只是那双眼眸依旧阴沉的吓人,让慕容清音有些不愿意看他。 “得,你别拉着张脸吓死我,我就谢谢你了。”慕容清音冷哼。 “我不是因为哥哥生气。”容易忽然垮下来,神情落寞,眼底噙泪。 “清音哥哥,你昏迷的时候,我几乎吓死了……”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你怕什么,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容易忽然笑了。 慕容清音有些诧异:“你笑什么?” “我要是能替你,我就去死。”少年笑着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说什么浑话?” 慕容清音皱眉。 小少年坐在床边,拉了几天的脸终于有了点儿颜色:“你命硬。” “嗯?”慕容清音愣了下,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句“没那么容易死”,一时也被气笑了。 “我那是说你吗,小混蛋?” “我当然知道哥哥不是说我。”容易笑着,眼泪便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对不起,清音哥哥,我离你那么近,我本来应该看到的,我……” “胡说八道什么。”慕容清音看了容易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慰他。 “战场上凶险万分,你有自己的敌人要应付,自顾尚且不暇,怎么能怪你。” 他自己都没防备,容易怎么可能比他更快发现危险。 “不是的。”容易摇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如果那支箭是射向我的,哥哥一定能注意到。” 慕容清音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的确是,他一直在关注着容易的状况。 可是,那怎么能一样,容易是个孩子。 而他,没有人会觉得他会受伤,他本就是这支军队中最不可能受伤的那个人。 慕容清音垂眸:“如果一定要有人自责,梼杌孟极都该排在你前面,怎么也轮不到你。” “怎么能一样,他们——”容易的话戛然而止。 少年闷闷地叹了口气,哽咽道:“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清音咬牙,抬起右手揉揉容易的头发。 “好了,别哭了,哭的人心烦意乱。你若真心疼我,就好好努力,把玄甲军和山海卫都带起来。” 他笑了笑,对容易道:“如今我受伤,消息必然瞒不住。虽然能鼓一时的士气,但是一旦犬戎回袭,会出乱子的。让嵇子绍贾绛他们都进来,我有事吩咐。” “好。”容易点头,擦擦眼泪站起来走了出去。 慕容清音松了口气。 哄孩子可真不容易,嘶。 很快,嵇子绍、贾绛、司卫和梼杌、孟极都跟着容易进来了。 好在大帐宽敞,倒也不嫌拥挤。 虽然仗打赢了,但是每个人都垂头丧气,脸上死气沉沉的。 梼杌的眼眶都是红的,看慕容清音一眼,不等说话,便又红了眼睛,低下头去。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开口喊容易:“容易,过来。” 少年听话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清音哥哥,什么事?” “帮我把地上的鞋捡起来,丢到他们几个脸上去。” 慕容清音冷哼,没好气地说。 “嗯?”容易一愣。 慕容清音看着那几个瞪着一双树懒般茫然无知的大眼睛的属下,更气了:“你看看那一个个的,仿佛本王已经死了般,就这几张脸出去,本王可以直接送殡了!” 他气骂道:“赶紧的,丢,都给我打出去。” 第166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五) 容易当真捡起慕容清音脱在地上的鞋子,冲着梼杌丢了过去! “嗷!”梼杌捂着头痛呼一声,“小少爷为什么只打我!” “你哭的最碍眼!”容易冷哼。 ? 梼杌觉得这人不讲理了:“不是,小少爷,你还哭呢,凭什么不让我哭。” “我哭的好看,怎么着吧!”容易站起来,叉着腰和梼杌对线。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没受伤的右手拽了容易一把:“坐下,丢人现眼。” “哦。” 容易答应一声,坐下,回头泪汪汪地看着慕容清音,追问道:“清音哥哥你说,我和梼杌谁哭的更好看?” “你。”慕容清音一息都没有犹豫。 “他哭的像蛤蟆,丑死了。” “……”梼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怎么还…… 人身攻击呢…… 可是人身攻击他的,是他亲亲的主子,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扑哧”一声,不知道谁先笑出声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都笑了起来,几个人笑成一团。 这样一闹,气氛不再那么沉重,所有人原本沉重的心情也都平缓了下来。 慕容清音看几个人情绪好多了,这才开口:“吴先生说了,本王的情况没那么差,至少死不了。” “可是王爷不能动武,基本就是废了。”梼杌的话冲口而出。 容易捡起另一只鞋丢到了梼杌脸上:“闭嘴,你才废了!” 梼杌默默地把嘴闭上了。 慕容清音也瞪他一眼。 他离废了还差好远,这个棒槌! 慕容清音平复了下情绪,继续道:“但是这次本王的确不能继续冒进了。子绍,你去召集诸将,连夜将所有人都撤出犬戎王城,退到祁连山下的古城,据险而守。” 犬戎王城必须让出来,否则犬戎不惜代价进攻,他这个主帅不能亲自上阵指挥,恐怕夏军顶不住。 但是又不能退的太过,那未免太损己方士气,长敌方威风。 “是,王爷。”嵇子绍答应一声。 “另外,军中的犬戎细作,全都清理了,一个都不用留。用他们的信鸽放出消息,就说我虽然中箭,但有神医治疗,已经痊愈。” “至于说回来的鸽子,全部射杀。在大军撤到祁连山下之前,有翅膀的一只都不许再从军营里飞出去。” “是,属下明白。”嵇子绍答应的干脆,“王爷放心,就是一只蚊子,我也让它有进无出。” “撤退过程中,老弱病残先撤,玄甲军断后。贾绛司卫,就要辛苦你们二人了。”慕容清音叹了口气说。 “王爷放心,属下没问题。”贾绛司卫异口同声地回答。 “另外,容易,你……你一直是我教的,重明此次没来,你最了解我的想法,你帮他们参谋着吧。” 慕容清音说着话,明显觉察出自己的精力不济,不过说了几句话,他便觉得困意来袭。 “好,清音哥哥放心。”少年轻声答应,却坚决果断。 “嗯。”慕容清音点点头,目光对准了梼杌和孟极。 “梼杌,孟极,你们两个,最近这段时间要紧跟在我身边。” 顿了顿,慕容清音强打着精神说:“我的情况不好,你们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不要让军中的弟兄们知道。在大军平安撤入古城之前,本王都必须看起来安然无恙。” “爷?” “主子!” 梼杌和孟极同时出声。 素来擅长察言观色的孟极,第一次莽撞地开口顶撞慕容清音:“不行,您不要命了!巡视巡逻、安抚军心,这些我们都可以做,您不能冒险!” “我能。”慕容清音凤眸微眯,语气冷漠。 “孟极,你是我的侍卫,不是我的主子,我怎么吩咐,你怎么听着就是了。” “可是……” “我死不了,你放心。”慕容清音放缓语气。 他抬头看一眼大帐外面明媚却冷清的阳光,叹了口气:“主将出了意外,对军心是多大的冲击,你们都懂。这件事,你们谁都替代不了我。” 容易咬了咬牙:“清音哥哥,那我陪着你。” “你不行。”慕容清音摇摇头,“子绍需要人辅助,你去帮他。你放心,梼杌和孟极若是这次再护不住我,回来让你剁了他俩。” 他笑着开玩笑。 “爷说什么话,再失职,不用小少爷动手,属下就以死谢天下。”梼杌当场立下军令状。 “不用你死。”容易冷冷地哼了一声,瞄了一眼孟极,冷笑,“清音哥哥若是出了意外,还是让孟极哥哥陪葬吧。” 梼杌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是,凭什么!” “凭他比你聪明,他陪葬不至于黄泉路上再把清音哥哥气死。”容易阴阳怪气地说。 “小少爷……” 梼杌当场和容易争执起来。 慕容清音无语望天。 真是谢谢了啊,他还没死呢,就给他安排好陪葬的了。 “行了,别吵了。”他不得不制止住容易和梼杌。 这俩人已经从为什么要让孟极陪葬,吵吵到了容易和梼杌,谁更有资格给他陪葬了。 再吵下去,还不知道陪葬的队伍要扩多大。 他不想损阴德,一个都不要,谢谢。 容易冷冷地瞪了梼杌一眼,不再吭声,只是低头垂泪。 梼杌冷冷地瞪了容易一眼,上前一步,挡在孟极身前。 慕容清音懒得给他俩调解。 他伸手给容易擦去眼泪,笑道:“帮哥哥换衣服?我昏迷了两天,也该出去露个面,让他们知道我还好好的活着了。” “嗯。”容易点点头,“清音哥哥,你放心去做,我都支持你。” …… …… 慕容清音好好的出现在夏军大营里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夏军内部的细作,传到了犬戎。 姚羌狠狠地摔了一只酒杯:“夏帝这个王八蛋!说什么乌头毒无解,结果呢!他慕容清音被治好了!” “容许呢?夏国大皇子在哪里?把他给孤抓来,孤要用他的人头祭我犬戎王城!”他气急败坏地嚷嚷。 “夏国大皇子在开战前就悄悄离开了。”侍从低声回答。 “妈的,废物!”姚羌又摔了一个杯子。 “大王息怒。”旁边有谋臣凑上来进言。 “微臣咨询过太医,就算夏国的神医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清理干净鬼爪镞的碎片。所以慕容清音就算解了毒,在箭疮彻底恢复前,也动不得武力,不如我们趁他伤重,先把王城夺回来!” “好!”姚呈立刻同意。 “传令,集结兵力,孤带你们去把我们的王城夺回来!” 第167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六) 天晟六年六月,安国王慕容清音带领夏军班师还朝。 历时八个月,夏军收复了失地,占领犬戎与大夏边境八座城池。 天晟帝大喜,为慕容清音大摆庆功宴,并降旨,赐慕容清音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慕容清音三拜辞谢。 面对慕容清音的拒绝,容昭显得很受伤:“皇弟为大夏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朕有意与皇弟共享江山,区区礼遇皇弟都不肯接受,难道是怀疑朕?” “皇兄厚爱,臣弟感激不尽。只是历来享此厚爱者,莫不君臣生分,下场凄凉。臣弟既无谋逆之心,亦不想与皇兄疏远,故,请皇兄收回成命。”年轻地王爷跪在地上,态度恭敬而又严谨,礼节毫无挑剔。 容昭满脸遗憾:“皇弟怎能说如此见外之话,朕今日所言,句句肺腑,若有虚言,死于亲子手下,不得全尸!” 他当场发下毒誓:“皇弟受了便是。” “臣弟多谢皇兄厚赏,但是此事臣弟万万不能答应。皇兄若是当真想褒奖臣弟,臣弟倒是其他请求,还望皇兄成全。”慕容清音态度坚定,此时抬头看着容昭道。 “也罢,皇弟有何要求,尽管说。”容昭大方的一挥手。 “其一,臣弟想要于三司外组建一个独立机构,听命于臣弟,监察百官,有不忠于皇兄者,臣弟可直接处置。”慕容清音说,目光诚挚。 容昭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慕容清音看到了,只作没看到。 片刻,天晟帝笑了:“皇弟如此为朕着想,准了。” “臣弟谢皇兄。”慕容清音笑笑,接着说道,“其二,臣弟有罪,还望皇兄恕罪。” “这话说的,皇弟有大功于天下,何罪之有?”容昭笑得更加和善。 慕容清音抬头看他,神情惭愧:“八年前,臣弟于乱军中捡到一个孩子,那时候孩子小,说不明白自己的身世。臣弟几经探查,也没找到那孩子的家人,便当作弟弟自己养着了。” “直到前些日子,臣弟才确定,那孩子是皇兄的幼子,当年在乱军中走散的三皇子。” 慕容清音叹了一口气,才道:“臣弟甫一查明此事,不敢继续隐瞒,故来回禀。臣弟能力不足,使皇兄骨肉分离八年,罪恶深重,请皇兄降责。” 容昭的表情僵了僵。 然而看满朝大臣关注的目光,他很快恢复了笑脸,甚至挤出一脸惊喜:“当真,皇弟找到了易儿?” “是。”慕容清音点头,“今日已晚,臣弟未曾带三皇子入宫,明日早朝,臣弟亲自护送三皇子进宫。谨慎起见,皇兄可多派太医核实三皇子血脉,以免臣弟昏聩无能,错认皇室血脉。” “若是那孩子不是皇兄骨肉,臣弟还想求皇兄一个恩典,让臣弟将他带回去,认作慕容家第三子,正式入我慕容氏族谱。” 他说,郑重拜下。 容昭忙上前扶起他,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上演了一副兄弟情深的好戏:“皇弟这是什么话,就算认错,又岂是皇弟的错。皇弟今日所说,朕都允了!” “臣弟谢皇兄隆恩。”慕容清音刚站起来,复又下拜。 一场宴会,看起来君臣尽欢,其乐融融。 至于君臣到底欢不欢,谁知道呢? 慕容清音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才成功的劝服容易入宫。 年轻的王爷抱歉地看着眼前满眼泪水的少年:“对不起容易,清音哥哥食言了。” “所以,清音哥哥,一定要当我的小皇叔,对吗?”容易笑着问,眼泪沿着脸颊滚下。 慕容清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容易,白泽查出,乌头毒是容许给姚羌的。我死可以,可是我身后玄甲军和山海卫五千多兄弟怎么办!” “除了让你登基,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护住他们。”他说,语气有些哀伤。 从犬戎王城撤退的路上,他们遭到犬戎轻骑的追击,危急关头,慕容清音强撑着出阵,结果杀退了犬戎骑兵,箭疮也崩裂了。 从犬戎王城到回到阳关,一路上,他的箭疮崩裂了三次。 没有死了,真的是他命大。 吴汐说,他的底子损耗太重,必定不能享常人之寿。 吴汐就算拼尽一身医术,也最多保他再活五年。 五年,听起来时间不短,可是要扶立新君,五年时间又显得那般紧张。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只能活五年了。 除了吴汐,谁也不知道。 容易抬头看他:“清音哥哥,我们反了,你当皇帝不行吗?” “不,我如今不是从前,我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带他们四处征讨。”慕容清音摇摇头吧,拒绝了容易的要求。 “杀了容昭简单,可是杀了容昭之后,四境必然大乱,大夏各方势力也会趁乱起兵。”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眼神中都带着祈求:“容易,我没有精力去平乱了,你是我最后的底牌了。” “呵。”容易仰头,不让泪水继续流下来。 片刻,少年擦了擦眼泪,笑着看他:“所以,小皇叔,你为了五千兄弟,放弃我了,对吗?” “我不会放弃你,永远都不会。”慕容清音叹了口气。 “我会在你身后,倾尽我的全部力量,帮你坐上那个位置。” 容易轻笑一声:“把我送回,那个虐杀我的母亲,推我去送命的恶魔身边,小皇叔,你就是这么,不放弃我的?” 他笑,笑得像雨中的海棠,哀婉凄美,片片凋零。 “对不起。”慕容清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食言在先,他无话可说。 可是,他垂下头,片刻又抬起头来,眼眶也有些红了:“容易,你让我怎么办啊,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如今就算反了,也只是再活区区五年。 五年的时间,他平不了四境烽火、压不下国内纷争,一旦他没了,甚至没有人能继承他的位置,带领他们活下去。 倒不如让容易合法继位,或许,他还能有个一两年,好好陪陪这命苦的少年。 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他,让他做一个好皇帝。 第168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七) 天晟六年六月十六,天晟帝失散了八年的三子容易被寻了回来,认祖归宗。 七月,安国王慕容清音取洞烛其奸之意,组建洞烛司,一应人马,均由慕容清音亲自选定。 洞烛司受安国王慕容清音掌控,凌驾于三司之上,监察百官,仅对皇帝一人负责。 洞烛司建立之后,慕容清音几乎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温和爱笑、心系天下的年轻王爷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上命是从,不讲原则、阴沉冷厉的奸佞权臣。 洞烛司建立半年,就有五个朝臣死在洞烛司的黑狱之中,其中三家被抄家流放。 一时间,满朝文臣噤声,武将卸甲,无人敢在洞烛司前高声。 除了三皇子容易。 少年几次三番在朝堂中出言与慕容清音顶撞,那从来杀人不眨眼的安国王,居然就那么忍气吞声了。 容昭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牵制慕容清音的软肋。 天晟七年的某一天夜里,天晟帝将这个自来不受自己重视的儿子叫到了勤政殿。 少年的容貌生的与他的母亲一般无二,玉软花娇,艳色无双。 此刻,他乖巧地跪在容昭面前,看起来驯服而温顺。 “父皇漏夜唤儿臣前来,不知有何旨意?”容易垂眸问,态度恭谨。 容昭笑着让他起来,很是慈父模样:“易儿聪慧,不可能不知道朕为何找你来。” “儿臣不知。”容易柔顺的说。 “呵,傻孩子。”容昭慈爱地笑了笑。 “易儿,朕要你回到你小皇叔身边,把他的兵符拿到手。” “父皇说笑了。”容易抬头,看着容昭一笑。 “您要兵符,直接对小皇叔说就是。小皇叔对您素来忠诚,不会违背您的。用得着儿臣做什么。” “忠诚?”容昭嗤笑一声,明明还是一副慈祥的笑脸,却偏偏看上去充满讥诮,“易儿,让朕告诉你,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只有权力。” “慕容清音,手中握着我大夏全部兵力,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狼子野心?” “父皇,小皇叔若是有野心,当年就会让您死在乱军之中,然后挟持我为王,岂不是更好?”容易抬头,嘴角也勾着一抹笑容,与他的父亲几乎一般无二。 ”更何况,小皇叔如今为了父皇,人都不当了,甘愿为父皇当狗。他都这般自甘下贱了,父皇竟然还怀疑他?” 容易嘲讽地笑着:“小皇叔可真是个蠢货。” “容易。”容昭的笑容敛了起来,唇角微勾,仅存的那点儿笑容说不出的讽刺,“朕才是大夏之主,是你的父亲!你对父君就是这般态度?” 容易勾着与容昭一模一样笑容:“那您杀了我啊,就像杀了我的母亲一样。” “你以为朕不敢?”容昭的嘴角还勾着笑容,眼神冰的能渗出霜雪。 “父皇为君为父,有何不敢?”少年的表情与容昭一般无二。 “我的命是父皇给的,父皇要我死,我无话可说。” “容易!”容昭地脸色倏然变得冷厉肃杀,“这是圣旨,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去!” “圣旨啊。”容易嗤笑,“好啊,儿臣接旨,请问父皇,想让儿臣如何完成这件任务呢?” “你怎么完成任务朕都不管,只要你把兵符拿到手。”听到容易说接旨,容昭的态度再次慈祥可亲起来。 “哪怕是色诱,朕都不管,朕只要结果。” “呵。”容易自嘲地笑了一声。 “让您的儿子去色诱您的狗?父皇,您可真干得出来。”容易笑得讥诮。 “既然父皇不把儿臣当儿子,儿臣倒要问问,儿臣做了这事儿,有何好处?” 容昭谆谆诱导:“你若办成此事,朕便立你为太子,等朕百年之后,这江山天下,都是你的,如何?” “好啊。”容易笑了,笑得艳冶。 “那就请父皇先下诏书,立儿臣为太子。” “父皇还要诏告天下,只要儿臣不死,无论犯下什么错,都是唯一的储君,皇位必须也只能传给儿臣。” 少年抬头,对上了容昭的眼睛,冷笑着说。 容昭只是犹豫了片刻,立刻同意了:“好,朕这就写诏书!” 天晟七年三月,三皇子容易被立为太子,天晟帝同时昭告天下,只要太子活着,永不废储。 太子的册封大典十分隆重,百官朝拜,万民同庆。 小太子全程微笑,笑容完美无瑕,假的不像活人。 直到—— 夜深人静,东宫太子寝殿的窗户被人轻轻推开,一道人影翻了进去。 人影悄无声息的落地。 他转身轻轻地关上窗户,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容易从床上坐起来 ,看着窗边的人影,神色清冷:“小皇叔?” “是我。”慕容清音轻声答应来到床边。 容易抬脸看他,借着月光,少年神色漠然:“我是太子了,你满意了吗?” “容易……”慕容清音一时语结。 少年这样冷清而又淡漠的态度,让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片刻,他低声叹息一声:“容易,你非得这么和我说话吗?” “小皇叔觉得,我该怎么和你说话?”容易说着话,眼泪便流了下来。 “你知道容昭怎么和我说吗?容昭说,只要能拿到你的兵权,我用什么手段都行,色诱都行。” 少年轻笑,笑容和他的泪水一样美艳:“你,把我送到一个让自己的儿子,去色诱自己的弟弟的混蛋身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和你说话?” “容易,容易,你别这样……”慕容清音惶然看着眼前满脸泪水的少年,不知所措。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犹豫片刻,慕容清音在床边坐下,伸手将少年揽进怀里,像容易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容易,我不是故意想要你回来受苦……我们当时说过的,你,你即位,我……” “对不起。”容易仰头,将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哽咽着道歉。 “对不起,清音哥哥,我都懂,我只是委屈……” 少年的声音颤抖着:“我一天都不想见到容昭,我怎么会是这种人的儿子。” 慕容清音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温声哄他:“好了,不哭,不哭,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能一直照顾你。” 他何尝愿意他受这种委屈。 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样,至少能保住他的命。 慕容清音从袖袋中掏出兵符放进容易手中:“兵符你收好,不要给容昭,我麾下二十万军马,随你调动。” 容易看着手中的兵符,轻笑一声,抬头看着慕容清音苍白的容颜,忽然将人推倒,覆身吻了上去…… 第169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八) 慕容清音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容易将他扑倒在床上,便吻了上来,一时大脑都不转了。 片刻,他猛地推开容易,呼吸都变得急促粗重,有些惊慌失措:“你,你干什么!” “如容昭所愿,色诱你。”容易勾唇,又扑了上去。 “唔,容,容易,嗯,你不要……”慕容清音人是懵的,甚至忘了反抗,任由少年压住自己,恣意放肆。 “清音哥哥,闭眼。”容易轻声在他耳边喃呢。 慕容清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少年肆意妄为,搅皱一池春水。 慕容清音的手茫然无措的抓紧被褥。 他在干什么,容易在干什么…… 他,他…… 慕容清音知道这样不对,却不可抑制的呻吟出声…… …… …… 容易松开慕容清音的时候,除了临门一脚,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几乎做了全套。 少年缩在衣衫不整的青年怀中,揽着他的腰身轻声哄诱:“清音哥哥,明年我就及冠了,明年,我们再进一步,好不好?” 慕容清音的大脑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他无意识地看着容易,茫然而又单纯:“什么,什么再进一步?” “像我刚才对你做的事情。”少年低声在他耳边喃呢,“清音哥哥,我这算不算,奉旨行事?” 慕容清音的脸霎那红透:“你,你……怎能这般,这般胡闹!” 少年笑了起来,藏在暗处的手不安分起来,满意地听到某人压抑的呻吟:“我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因为哥哥啊,哥哥让让我都不可以吗?” “嗯。”慕容清音咬住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好,都应你。” 他时日不多,只要能让容易开心,做什么他都愿意。 …… …… 随着安国王权势日盛,洞烛司也越发的行事猖狂,有时只为了莫须有的罪名,便能将人下狱,活活打死。 家人去认领尸首的时候,甚至看不出尸首的人形。 满朝文武、上京百姓,无不对洞烛司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 然而纵然众人恨得要死,慕容清音依旧高高在上,一人之下而已。 他谁都不在乎,谁都不在意。 唯独对太子容易,却总是温和、耐心、彬彬有礼。 甚至太子当众让他下不了台,他也只是笑笑,恭敬地执着臣子礼,说殿下说得对。 然后转头,变本加厉的去折磨别人。 …… …… 天晟八年六月十六,太子及冠。 盛大的及冠礼结束后,太子摒退所有随从,独自去了自己在出岫山的别院。 那里有人在等他。 他的清音哥哥,在别院里等他。 自从容易捅破那层窗户纸,两人之间便再无隔阂。 慕容清音将自己做的事情都告诉了容易,除了—— 他命不久矣。 这是他唯一不敢说的,他不知道如果容易知道了,会不会承受不住。 何况,今日是他的少年的成年礼,高兴的日子,更不能提让人扫兴的事。 这一天,两人在温泉中、在床榻上、在……每一处都能让他们愉悦的地方,颠鸾倒凤,恣意纵情。 …… …… 天晟十年,臣民对洞烛司的愤怒达到了巅峰。 天晟十年的除夕,天晟帝命长子容许、次子容和同去,赐给安国王一杯毒酒。 同时带去的,还有安国王府抄家灭门的圣旨。 等到太子容易匆匆带人赶到的时候,安国王已经服下毒酒身亡,他的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侍卫。 整个王府空荡荡的,再也没找到第三个人。 容易僵硬地站在院子里,看容许容和带来的人将慕容清音和梼杌的人头割下,装进木匣。 片刻,他看了两个哥哥一眼,就像没来过一样,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为了取得容昭的信任,他甚至在容昭面前,亲手肢解了那个人的尸身…… …… …… 天晟十三年,太子的权势已经不可动摇。 天晟帝却因长期沉湎于美色之中,身体愈发病弱。 天晟十四年的除夕,太子容易屏退乾照宫的所有宫人,穿着一袭朱紫团纹蟒袍,头戴双龙戏珠赤金冠,进了天晟帝的寝殿。 彼时的天晟帝已经瘦弱不堪,恍然看到进来的年轻人,吓得惊呼一声。 容易勾唇冷笑:“父皇,是我。” “是易儿啊。”容昭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般打扮的容易,像极了他那已经故去四年的义弟,那帮他打了江山、除了政敌,却被他借势杀掉的蠢弟弟。 容易勾唇,笑容明媚纯净:“父皇以为,儿臣是谁?” “没,没谁。”容昭笑笑。 容易却不肯这样放过他,愈发贴近他,手轻柔的握住容昭那因为长期卧病而纤瘦到皮包骨头的手腕,温柔的笑着:“父皇是不是以为,我是小皇叔啊?” 他贴近容昭,笑着说,手上忽然用力。 “咔嚓”一声,骨头的断折声伴着惨叫声同时响起…… “父皇没想到吧,儿臣,就是小皇叔永远不散的冤魂啊。” …… …… 容易笑着,一点点折断了容昭的四肢。 容昭蜷缩在地上,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这个素来柔顺的和狗一样的儿子。 “易儿,易儿,你,你是朕一直寄予厚望的太子,你不能……” 他一面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手脚并用的往后蹭去,一面试图讨好这个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的儿子。 “易儿,易儿,父皇,父皇是爱你的,朕……我,我是你父亲啊。” 两行眼泪顺着容昭因为纵欲过度而死气沉沉的脸上滚下来,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帝仿佛是一条走投无路的丧家犬。 容易的笑容艳冶而妖异,美的动人心弦,却让容昭胆战心惊。 容易在他面前蹲下,笑着看着容昭:“父亲?皇上?不可一世的父君?还不是像一条狗一样,对本宫哀哀乞怜吗?” “容易,易儿,你……” 容昭拖着一条被折成诡异角度的腿往后缩,缩到无处可退,伏在地上不停地给容易磕头:“你放过朕,放过朕,朕愿意退位,让位给你,不然,你就是乱臣贼子,容易,易儿……” 第170章 番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九) “乱臣贼子?”容易嗤笑,似乎觉得这四个字很有趣儿,“上一个乱臣贼子是谁?安国王,我的小皇叔,对不对?如今轮到本宫了是吗?” 容易手中拎着一把形状古怪的三棱利刃,尖刃从容昭的脸上轻柔的抚过。 他的动作看起来既温柔又轻盈,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颊:“父皇您看,这把刀可是儿臣专门为您打造的,扎进肉里,就是一个血窟窿。您看到上面的血槽了吗?它能让您死的格外痛苦。” 他笑着说,笑容绚烂。 容昭终于意识到,容易是想给慕容清音报仇! 容昭近乎疯狂的摇头:“不,清音,清音他不是朕害死的,他是你害死的!” 他的表情狰狞而又绝望:“容易,是你,是你偷走了他的兵符,他才会死的!” “兵符?”容易眨了眨眼,笑了。 “你错了,父皇。兵符,是小皇叔给我的。” 青年容易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又深情:“小皇叔,他说过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依仗。不然,您以为我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容昭的眼睛猛地睁大,接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 …… 天晟十四年除夕,皇长子容许、皇次子容和联手逼宫,兵败被俘。 宫变中,天晟帝驾崩,太子容易即位。 弑君杀父的罪人容许、容和,被做成人彘挂在了城头上,整整五天才死去。 太子灵前即位,参加朝会的朝臣中,却出现了许多早就应该死去的忠臣肱骨。 一时间,天下哗然。 新帝登基,改元章和。 章和帝公布了一份详细的档案。 档案中记载了当年的安国王是如何呕心沥血,救下了那些被容昭投入黑狱的贤臣良将;又是如何阳奉阴违,施粥放粮,救护当年江南水患的灾民…… 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 那些死而复生的昔日重臣也都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亲自讲述自己获救的经过。 直到这时,大家才明白,到底是谁受了冤屈,到底谁才是国之柱石,谁才是祸国贼子。 可惜,柱石崩塌之时,被万民唾弃,连一具衣冠冢都没有留下…… 人们惋惜、忏悔,又很快将那个人忘诸脑后…… …… …… 登基后的章和帝,日日抱着个罐子醉生梦死。 只有孟极知道,那里面是皇上偷偷留下的,主子的一点余烬…… 重明带着山海卫幸存的几个统领勉强支撑着朝政。 直到有一日,一个道士和一个女子走进了皇宫…… …… …… 皇宫里,兴扬道长一脸严肃:“皇上当真要选择这条路吗?” “是,只要能让清音哥哥活过来,我可意献祭我的一切。”容易眼眶赤红,看起来像一条疯了的恶狼。 “皇上,王爷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绝对不会愿意看您如此败坏。”兴扬道长出声提醒。 “您绝不可滥杀无辜,或者做其他使生灵涂炭的事情。” “我不会,我能献祭的,也不过我这个人,还有这座死气沉沉的皇宫罢了。”容易嗤笑一声。 “兴扬道长,您知道吗,他……他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可是他都不告诉我。我以为他没事,我甚至,在除夕的前一天,还在和他吵架。”年轻的皇帝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欠他的,怎能不还啊。” 孙野抬头看了一眼容易,忍不住嘲讽道:“哟哟哟,人活着你天天给人气个半死,人死了你倒是记起来哭了,不如我送你下去,哭给你好哥哥看啊?” …… 兴扬道长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离远一点儿,免得被血溅到身上。 容易却并没有发火:“巫王说的很对,我是个蠢货。” “还挺有自知之明。”孙野的嘴从来都不饶人。 兴扬道长不得不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皇上,若是一定要走这条路,有几件事,贫道要先和您说清楚。” “您说。”容易的态度谦恭而卑微。 “第一,您若想打开地府大门,换回安国王殿下的魂魄,至少也送去十万魂魄,这十万魂魄,绝对不可以是无缘由的屠杀。贫道能想到的,就只有战争。” “第二,裂魂重生的过程极其痛苦,万一失败,您将永远不得超生。” “第三,就算法术成功,您和安国王同时重生,二位也会忘记彼此,甚至,你们的记忆会混乱到,将对方当作不死不休的仇人。” 容易忽然笑了。 “道长说的不对。” 他抬眼,漂亮的杏眼里是因为想到那个人而生出的缱绻温情:“我永远不会忘了哥哥,他若要我的命,那就要吧,我永远不会伤害他。” ……兴扬道长无话可说。 片刻,他叹了口气:“那么,请问皇上,想要重生到什么时候?” “可以选吗?”容易问。 “可以。” 兴扬道长说:“重生到什么时候,以怎样的状态重生,巫王这边,都能控制。” “那就,清音哥哥出征犬戎之前,最好是,让他只记住容昭是如何害他的,让他能直接反了容昭。” 容易笑着说。 “可以,但是他也可能顺手宰了皇上您。”孙野懒洋洋地说,“您可得想明白了。” “可以,就这样,他越恨越好。”容易的笑容更明媚了。 “行,那什么时候开始?”孙野确认好容易的需求,懒洋洋地问。 容易愣了愣:“下个月,我给父亲过了寿,再开始吧。” 他垂下头,又有些愧疚:“我已经让他们失去了长子,如今又……” “他说的父亲是谁?”孙野问兴扬道长。 “慕容老太爷,安国王的父亲。” “没死啊?不是说容昭将安国王一家灭族了吗?” 孙野当着当事人的面,就开始吃瓜。 “并没有,安国王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所有人的退路。倘若不是他的护卫忠心,一定要回来救他,那一夜死的,就只会有安国王自己。” “嚯,这倒是……有情有义。”孙野忍不住感慨,看了容易一眼,咋舌,“就是坑苦了这个恋爱脑。” “罢了,就当积德行善了。” …… …… 章和十年,章和帝远征黎轩,不克回军,同年崩逝。 慕容氏二公子慕容清扬即位,改元承贤。 另一个世界里,慕容清音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冷笑一声:“梼杌孟极,带上人,跟本王进宫,本王有事情,要好好和皇兄谈谈。” 第171章 番外:只羡鸳鸯不羡仙(二帝日常一) 二帝大婚后,容易彻底躺平,任由慕容清音说什么,都不肯再去上朝了。 对于慕容清音的劝说,容易自有一套歪理:“清音哥哥你看,历朝历代,什么时候龙椅上还有坐两个人的时候?那把椅子虽然宽大,可是坐一个人刚好,两个就嫌拥挤了。” 慕容清音冷笑:“照你这样说,历朝历代,什么时候还有过二帝并立?” “对呀对呀,闻所未闻,不如哥哥废了我,让我安心做个皇后?”容易无赖的抱住慕容清音的腰身,脸就往他胸前凑。 慕容清音不得不推开这愈发无赖的流氓:“滚,你不去上朝,我还要去。” 容易笑得心安理得:“好哥哥辛苦了,等哥哥回来,奴家好好伺候哥哥,包管哥哥逍遥。” 他说,挽了个兰花指,当真是千娇百媚。 慕容清音险些吐出来,一个软枕砸在容易脸上,骂道:“你这混蛋,是不是背着我去逛青楼了!” 容易连喊冤枉:“哥哥上朝,我在后头斗蛐蛐儿,哥哥下朝,我在,唔……” 慕容清音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闭嘴,知道了,你没去。” 下朝干的事儿,能说吗,能说吗! 容易笑得愈发妖娆:“好哥哥,快去快回,奴家将火簇的旺旺的,等哥哥回来。” 慕容清音:“……” 年轻地帝王转头就走,愤愤地对梼杌吩咐道:“让孟极把容易所有的话本都烧了,留下一本,你们俩就等着天各一方,死生不复相见吧。” 梼杌:“?不是,爷,这关我和孟极什么事儿啊?皇上混蛋,不能连累无辜啊,爷,爷……” 两人渐渐走远,容易猛地坐起来,开始去抢救他的话本。 烧不得烧不得,烧了他哪里寻开心去。 只是容易动作快,孟极动作更快,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书房掠去,容易喊得撕心裂肺:“孟极,你敢烧我话本,我就去给梼杌水里下药!” 孟极的步子生生刹住,扶着腰后退一步:“皇上请。” 妈的,就梼杌那个稀烂的技术,不下药他都要折断了,再下药,他怕是明天就是腰部以下截肢了! 容易心满意足的进了书房。 孟极的声音阴恻恻的,像鬼一样:“烦劳皇上把话本子藏严实了,但凡被主子发现,属下保证,皇上的药明儿就会出现在主子案头。” 容易咬牙切齿:“孟极,多年的兄弟,你他妈不能坑我!” 孟极也咬牙切齿:“皇上还知道是多年的兄弟,不一样在坑属下吗?”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片刻,二人又同时冲进书房,开始藏容易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避火图…… 人命关天啊。 慕容清音当然不会干那种棒打鸳鸯的事情。 所以,第二天,当安帝陛下从章帝的枕头下翻出一本香艳的《青楼梦》时,孟极和梼杌被一起丢回了摇光楼。 孟极能怎么办? 当然是把摇光楼新来的孩子打了一顿。 被打的最惨的,就是黎聚和黎霰。 梼杌讲究不牵连,所以只把黎聚和黎霰打了一顿。 等两位统领离开后,黎霰把黎聚打了一顿。 他做了什么孽啊,就因为二哥出口调戏了安帝,就要跟着受这几年的罪啊! 黎聚被打的鼻青脸肿,还不敢哭。 毕竟如果哭出声,三弟写家书回去告诉爹爹,爹爹回京述职的时候,还要打他一顿。 黎聚觉得冤枉,他就是爱美,他有什么错啊。 他觉得他不该叫黎聚,他应该叫黎豆豆。 吃饭饭睡觉觉打豆豆,他就是豆豆! 至于说宫中,呵呵,章帝的好日才刚开始呢。 某位刚刚升职成皇帝的王爷,将他的小爱人圈在墙边,唇角勾着冷笑:“皇上要簇火?” 容易莫名就怂了:“清,清音哥哥,有话好说……” 慕容清音才不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只怕他的小混蛋,下次就要在宫里开青楼,冲他摇手帕了。 在朝臣面前冷静自持的安帝,此刻就像个准备劫色的采花大盗,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等待他采撷的娇花:“朕正在好好说话,倒是不知道章帝陛下,准备如何簇这盆火呢?” 他冷笑,可惜因为个子比某个孩子已经矮了一些,所以气势总有些不足。 容易叹息一声。 完蛋了,清音哥哥玩开心了。 章帝陛下心知,今日若是不将某个人哄好了,晚上恐怕上床睡觉都不能。 于是年轻的帝王绽开一抹清甜艳冶的笑容,双手掐住安帝陛下的腰肢,一个转身将人压在墙上,低头吻上那自己怎么也尝不够蜜源:“好哥哥,就是这样啊。” 将你心头的火,簇的旺旺的。 不管多少次,安帝陛下永远扛不住章帝陛下的挑逗,不过片刻便软了身子,被那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晚辈”抱起,压在床榻之上…… “唔,容易……”他推了推覆在自己身上的年轻人,眼神蕴着迷离的雾气,“窗户,没关……” “没关就没关吧。”容易不管,顺手拆了自己的发带,将爱人的手腕绑住,细细密密地亲吻着他。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进来,他们都懂事。” 宫里伺候的宫人都是聪明人,唯一的蠢货已经被丢进摇光楼去了,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 容易扯开某人的衣襟,就要攻城略地—— “安帝陛下,兵部尚书林止戈求见。”外面传来了李无名带着哭腔的声音。 啊啊啊啊,为什么他命这么苦,被林尚书抓着来通报啊! 林尚书也是,兵部能有什么大事啊,非得这时候来求见啊! 回头他俩一起被章帝陛下穿小鞋,他一定要在林尚书脸上踩一脚! 容易的动作硬生生刹住。 慕容清音瞬间清醒,将人推开。 他起身整理衣衫,看容易脸色艳红中藏着青黑,噗嗤一声笑出来:“都说让你关窗子,你偏说没人来,怎样,吃瘪了吧。” 容易冷哼一声,眼底蕴着水汽:“怎么,我若关了窗子,哥哥便不去了?” 慕容清音有心纵容他:“好啊,你去关窗户,关了我就不去。” 他笑着说,笑容清浅,眼角那颗精致的朱砂痣仿佛一点落花,妆点了他无双的容颜。 容易二话不说跳起来,蹬蹬蹬去把所有窗户都关上了。 第172章 番外:只羡鸳鸯不羡仙(二)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站在窗边,赌气般看着自己的眼神,笑了,懒洋洋地冲外面道:“朕有些乏,李无名,且让林爱卿去偏殿等朕。这个时辰,恐怕林爱卿是酒足饭饱而来,记得多冲几杯好茶给他消消食。” 他一面说,复又往床上倒去,就连容易那绛紫色的发带都重新绑了回去。 容易没想到慕容清音居然真的让林止戈等着,当下大喜,扑过来将人压在身下,捧着他的脸就是一个大大的香吻:“清音哥哥,你真好。” 慕容清音仰头配合着爱人的索取:“既然知道我好,你倒是说说,怎么回报我?” 容易笑笑,抱着怀中人翻了个身,让他压在自己身上:“不如你来?” “呵。” 慕容清音轻笑一声,压抑着欲念:“说好了你要伺候我,当然要你主动。” “好,都听清音哥哥的,任君逍遥。”容易笑着说,抱着怀里的人翻了个身,温柔而又执着的吻上去 …… …… …… 被李无名带进偏殿的林止戈开始还没觉察出有什么问题,直到两壶茶喝完,李无名给他续上了第三壶,才开始觉得不对劲儿。 不是,他都喝了两壶茶了,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安帝还不见踪影,这是睡着了吗? 更可气的是,他方才来的时候的确是饱的,可是李无名给他冲的都是隔年的陈茶,香不香不好说,消食那是一顶一的好。 两壶茶下肚,他已经是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夭寿嘞,他该不会是打扰了两位陛下的什么好事吧? 林止戈瑟瑟发抖。 怪不得,他就说怎么李无名给他倒茶的时候那般殷勤,殷勤的仿佛要拿眼刀子捅死他一样。 合着,他来的真的不是时候啊! 勤于政事的林尚书欲哭无泪。 不是,二位陛下,他晚上来他们嫌碍事,他白天来他们还嫌碍事。 怎么,他头上装了名为不懂事的磁铁吗? 二位陛下一有兴致,他就到场扫兴? 林止戈揣起折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他不玩了,下次安帝不召见,他坚决不求见了行不行。 然而人刚迈出偏殿,就被姗姗来迟的慕容清音挡了回去。 安帝陛下神色愉悦,没有丝毫被扰了好事的不快,甚至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林止戈就知道,这根本就是安帝故意的! 慕容清音此刻的确是身心愉悦、神清气爽。 他的娇娇儿果然将他伺候的无微不至,以至于此时他的每个细胞都是舒爽的。 慕容清音想,或者,让那小混蛋多看几本话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学无止境嘛。 林止戈简直没眼看安帝陛下那一脸的春情荡漾。 妈的,他端庄严肃的安帝陛下呢? 他那么大一个端庄严肃的安帝陛下,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满面春情的安帝陛下了。 尤其是瞥到安帝领口下根本不遮掩的红痕,林止戈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是来汇报西域都护府兵防军情的,不是来看两位陛下虐狗的! …… …… 自从犬戎被容易彻底翦灭,大夏真的进入了一个安定发展的时期,对外强敌枭首,对内国富民安。 因着官府书院的兴办,能读得起书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慕容清音开始筹划着,要让女子也能读书进学,甚至参加科考,走入仕途。 容易觉得这主意不错。 看看羽林卫那群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们,谁敢说女子不如男啊。 不说别人,只说青鸾,程诺那等一顶一的高手,她揍起来都毫不手软、手到擒来…… 曾经有兄弟们问过程诺,是不是不舍得和青鸾动手。 程诺第二天就将几人请进自家演武场。 结果是,等几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挂了彩,而青鸾却完好无损,只有发辫乱了些。 所以这夫夫二人坚信,只要给女子和男子一样的舞台,她们的成就甚至可以超越男子。 只是让女子读书,困难重重。 这困难倒不是来自于朝臣。 毕竟如今的朝臣都已经是容易灭过一波族之后剩下的了,谁都不会眼盲心瞎的和两位陛下——特别是安帝陛下过不去。 毕竟和章帝过不去,安帝还会问问缘由;和安帝陛下过不去,那章帝可能下一刻就带着孟字营出现在自己府邸门口了。 困难在于,民间重男轻女久矣,几千年传下来至今,儿子才是承祧宗祠的,女子总归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有钱财读书,当然是要供儿子的。 这个习俗很难改变。 慕容清音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来。 所以,他只是放开了科举限制。 二帝并立后的第一次科举,在共治二年九月。 提前一年,科举的诏书便发了下去。 此次考试,凡天下英才,无论男女,均可报名参加。 女子有才学而因各种原因缺少路费盘缠者,可由当地官府提供一应路上所需。 已成婚的妇人参加科举高中的,其母家赏银百两,其夫家赐御匾并赏银。 鼓励妻女参加科举者,无品级者,赐贡生;有品级者,提升一级。 …… …… 一系列的政策出来,不能说彻底粉碎了女子进入仕途的障碍,但是至少女子进入仕途的大门是打开了。 政策一出,百官哗然。 御史台裁撤后,被分到督察院,现任督察院左督御史的沈乐第一个站出来举荐自家闺女。 曾经的沈清音小姐,在二帝并立后,为尊者讳更名为沈从心。 沈乐试图劝女儿再想想,可是沈小姐很坚决,说自己从前冲动,以后怂一点儿没什么不好。 慕容清音当众褒奖了沈乐,只是督察院没有更高的官职了,所以沈乐这位三品御史便荣升为二品御史,成为大夏建国来第一位二品实权官员。 一时间,朝臣哗然,家中女子但凡有才学的,纷纷往外扒拉,唯恐错过了这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 实在没有女子的,也开始逼着自家妻妾进学。 不爱读书? 那也行,生个闺女吧。 毕竟,生个闺女才好考试啊。 二帝都还年轻,身子骨又都强健,别说十五年,再有个五十五年,他俩都能活够。 这等福利,必须争,不然白白便宜了别人! 第173章 番外:只羡鸳鸯不羡仙(三) 共治二年的科举精彩极了。 前次科举,慕容清音流放了几个世族,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科举舞弊之风,给了寒门学子一条出路。 这次科举,慕容清音把容易推了出去,做科举的主导人。 一时间,原本还准备铤而走险,富贵险中求的纷纷收手。 无他,怕灭族耳。 女子参与科举的热情也很积极。 因为朝廷政策力度够大,但凡家中有合适女子的,都纷纷往外推,唯恐让别人在自己之前抢了便宜。 只是因为男女大防,朝廷不得不分设男女考场。 女子考场由羽林卫负责,倒也没有什么混乱发生。 只是放榜那天,很多男人傻眼了。 那些他们从前瞧不上看不起的闺阁女子,居然在三百七十五人的榜单上,占到了一百五十余人! 沈乐家的从心姑娘,高中一榜探花,成为中洲大陆几千年来第一位女探花。 李家那位原本被毁了前途的李梦娇小姐,也高中了二榜同进士。 李家与刘家原本都战战兢兢,唯恐自家女子曾经的劣迹还记在两位贵人心里,被夺了功名。 可是并没有。 李魁在朝会后试探过慕容清音的口气,得到的回答清晰明了:“她若安分做官,不再有非分之想,拿出真本事干出真成绩,朕一样重用。” 安帝挑眉笑了一声:“李爱卿,你这女儿是个聪明的,她若是肯将那些聪明用在正途上,日后官职未必在你之下。” 出了勤政殿没两步,李魁就听到容易带着笑的声音:“哥哥,清江池的桂花开了,去看看吧?” 李魁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如今二帝并立,章帝甜的就像是熟透的蜜桃,安帝哪里还有心思记得曾经的阿猫阿狗呢? 他放心的往外走,哎,也得回去告诉女儿,今后莫要再走错路。 至于说勤政殿里,某位不务正业的陛下还在撒娇呢。 “不去。”慕容清音的声音淡雅平和,但也听得出带着笑意,“你若当真无事可做,过来看看这份名单。” 他伸手拿过一本折子,递给容易。 “拿开,碍眼。”容易不看。 不看也知道,折子上是这次科举高中的新科进士们的名字。 历来安排他们的任职都是最麻烦的。 要考量新人们的能力,人情也不能一点儿不管,怎么在两者里找平衡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干的。 容易表示他不过是个宝宝,干不了这么累的活。 慕容清音拿折子往头上敲了他一下:“容宝宝,你都二十了。” 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军政大事已经一肩挑了,怎么他二十了,还能理气壮的说出来自己是个宝宝这种臭不要脸的话啊! 容易不管,抱着慕容清音的胳膊撒娇:“哥哥,宝贝,小皇叔,陪我去赏桂嘛~” 慕容清音表示,小时候的容易,软萌可爱的像个皮薄馅厚、软弹香甜的豆沙包,撒起娇来的确是萌死个人。 可眼前这条大狼狗比自己都要高出许多,撒娇卖萌的样子着实是…… 也让人无法抵挡。 毕竟,谁能拒绝了自家从小养到大的大金毛呢? 他还不掉毛! 慕容清音认命地扔了笔站起来:“去,去,闪开些,我去更衣。” 他推了一把挡在自己身前小崽子,没推动。 大金毛—— 哦,是容易同学,一个用力,单手将慕容清音直接抱起来,就那样端着往内室走,倒是将人吓了一跳。 “容易……”慕容清音身子一晃,一把抓住容易的衣领,这才勉强稳住,一时羞赧,“你,你又这样子!说过不许了啊!” “我又没答应。”容易咧嘴一笑,狡黠而又淘气,“好哥哥,你就从了我吧。” 这话说的无赖轻佻,慕容清音被他气到不想说话。 人都在他怀里了,还能说什么? 不说了。 容易却没有将他放下的打算,抱着人进了内室,径直往衣橱走去。 慕容清音愣了愣,立刻试图挣开他:“你想都不要想,这里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想。” 容易的声音清亮中勾着些许魅色。 “滚,你还出不出门了!” 这是安帝陛下又羞又恼的拒绝。 皇宫不是别院,勤政殿不是寝宫,上次和他胡闹过一次,很长一段时间,孙喜看那橱子都带着些忧心忡忡! 他见鬼的再和他在这里胡闹! “就要。”娇媚霸道的章帝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听话,半哄半强迫的将人按进橱子里。 “做完再去。” “容易,唔……” “又不是没做过,好哥哥,听话。” “你,呃,不要碰那里,啊……” 低沉的声音因情欲而变得沙哑,听起来分外动人。 衣衫落地,满室春光。 至于说金桂? 没关系,那又跑不掉,再等一个时辰也无妨。 所以,当安帝陛下出宫的时候,素来的简洁明了的武人风格,硬生生变成了繁复严实的世家典范。 尤其是那衣领,高的恨不得围到下巴上! 好在天气转凉,否则穿这一身,只怕还没出宫,人已经热晕过去了。 而罪魁祸首,我们的章帝陛下,从刚才的狼犬变成了现在的小狐狸犬,娇娇柔柔的偎在哥哥怀里求安慰。 慕容清音将人推开,表示安慰不了一点。 容易被不轻不重地推搡一把,立刻满眼泪光:“哥哥是腻了吗?” 慕容清音叹气,将人重新拉回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别胡说,怎会。” 容易那不值钱的、只有安帝陛下才会珍视的泪珠儿立刻就滚了下来。 年轻漂亮的青年仰起头,微咬着唇瓣,看着风情无限,嘤嘤的小声控诉:“可是哥哥不理我。”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孩子掉滴眼泪,他就得赶紧哄着,哪怕明明是自己被做到腰酸腿痛…… 他无可奈何地低头吻吻怀中撒娇的小狐狸犬:“哪有不理你。” “你推我。”容易偏头,不让他亲,继续控诉。 慕容清音按了按自己还酸软的腰,觉得有必要和容易好好谈谈:“所以,你又想干什么?都依你,总行了吧。” 刚刚还梨花带雨的章帝陛下立刻收了眼泪:“那,我们要一条船?” “好,要。” “不让人跟着。” “那你是不是人?” “哥哥若是愿意,我也可以不是人。” “滚。” 第174章 番外:只羡鸳鸯不羡仙(四) 二帝在处,闲人退避。 等两人到清江池的时候,偌大的园林已经全部清场,沿水两岸、林树亭台,都藏了暗卫。 十月的清江池,碧水清流,金粟飘香,别有风情。 只是说好了赏桂的两个人却没去秋馥园,而是登上了青鸾画舫,顺水漂流。 上次来是冬日,顾着船舱里还有火盆,某个人很没尽兴。 如今秋高气爽,可不是得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人前端庄冷漠的安帝陛下此刻青丝散落,神情隐忍。 尽管在刻意忍耐,但是感官不会骗人。 慕容清音从唇间溢出几声语调破碎的呻吟。 他的手臂撑着,勉强挺直身子,素日里清冷凛冽的凤眸此刻眼光迷离,蓄着朦胧的水汽。 慕容清音咬着唇,下巴微微扬起,露出漂亮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分外性感。 容易没忍住,撑起身子将怀中人揽住,让他紧贴在自己身前,轻柔的细细啄吻着。 “别……”慕容清音语调破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那推拒的手腕更是使不上力气,倒像是抚慰邀请。 容易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将人推在船舱的壁上,埋在他的肩头低低地亲吻着…… 江岸上,沿水警戒的暗卫对船只剧烈地震荡视而不见。 随便吧,就算船翻了,只要不是俩人横着飘了上来,也别想他们多问一句。 一群侍卫各自摘果子的摘果子,聊天的聊天。 忽然那船猛地晃了几晃,当真翻了! 众人震惊地看着侧翻的画舫,一时都有些呆滞。 片刻,不知道是谁先感慨了一句“陛下真猛”,接着,大家默契的继续吃果子聊天去了。 管他呢,二位陛下没喊人,二位统领也没喊人,那就是轮不到他们下水捞人。 至于说两位统领在哪里? 众人看了一眼另一艘相隔甚远、一样抖得和摇摇车一样的画舫。 呵呵,爱在哪儿在哪儿,轮不到他们管。 画舫侧翻的事情,大家默认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等两位陛下不知道戏了多久水,玩够了上岸的时候,安帝的脸红的仿佛画的一般。 章帝也没好哪里去。 身上盖着件安帝陛下的湿衣服,也就是勉强遮一遮。 露在外面的白色寝衣都已经是透明的贴在身上了。 布料下深红浅紫的,好不惹人遐想。 众人一致把自己藏了起来。 这是他们能看的吗,多看一眼,那不回头就得被陛下抠了眼珠子啊。 玩痛快了的结果就是,某人回去后就染了风寒。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冤种。 船上水下,被折腾了半日,回来还得伺候自家小祖宗喝药。 这世上大约再也没有比他更冤的了。 端着药在床边坐下,慕容清音看某个面色酡红的家伙蜷在被子里,促狭地往他的身上拍了一把:“起来,喝药。” “不喝。”容易任性的抓住被子,把脑袋蒙住。 喝什么药,他身体好的很,这点儿小病,三两天也就好了,他不喝那些苦到死的药。 这辈子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甭想他吃一点儿苦! “当真不喝?”慕容清音轻声问他。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喝就不喝!”容易紧紧抓着被子不松手。 “行吧,那就不喝。”慕容清音将药放下,声音轻快,“等你病死了,朕就可以大肆选秀,娶个漂亮贤惠的皇后,置满三宫六院艳冶的妃嫔,生他十个八个的大胖儿子娇软公主……” “清音!”容易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人当场就哭了。 慕容清音笑了,将人揽进怀里,揉揉他散着的头发:“好了,又哭,起来了,就把药喝了。” 容易气呼呼地将眼泪蹭他一身:“我不喝。” 慕容清音懒得和他废话,端起药喝了一口,在孩子诧异的目光中,钳住他的下巴,嘴对嘴将药喂了进去。 汤药的苦涩被涎津冲淡,爱人温软的唇舌让容易忽略了汤药的味道,一味沉沦…… 一口药咽下去,慕容清音轻笑一声:“还喝不喝?” “喝!”容易一口答应,语气从方才的抵触变得有些期待。 慕容清音笑了,将碗端在手里,一口一口喂给他。 真是,让人操心的小混蛋。 小混蛋才不在意被骂,有甜头吃,挨两巴掌都行。 …… …… 年轻人身体素质好,一碗药喝下去,拉着某人胡闹一通,出了一身汗,立刻就退了热。 只是苦了某人,腰酸到动都不想动。 结果就是,第二天休朝。 休朝它一般不出现,出现就是连续三天。 朝臣们已经习惯了。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没水吃。 就这样吧。 就连林止戈都不会上前找没趣了。 兵部尚书表示,隔年的陈茶它一!点!都!不!香! …… …… 乾照宫里,容易穿着寝衣躺在床上,看慕容清音在寝殿里看折子,眨了眨眼睛:“清音哥哥,折子和我,谁更好看?” 慕容清音抬头看他一眼,低头,继续看折子:“你好看,你全天下最好看,你若是肯看折子,那就更好看了。” 容易不太多的良心难得用了用。 好看的青年掀开被子起身,握住慕容清音拿笔的手:“我看,清音哥哥歇一歇吧。” 这几日他仗着自己是病号,着实没有少折腾人,把人累瘦了,他可是要心疼的。 慕容清音诧异的抬头,看容易眼含微笑,干脆利落的将笔塞进孩子手里:“好好看。” 他一面说,一面要站起来,却被容易扯着,一手按到怀里。 “做什么?”慕容清音瞪他一眼,“不是让我歇着吗?” 容易笑着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哥哥这样子,不也在歇着嘛。好哥哥,看折子这么辛苦,当然需要哥哥陪着。” 慕容清音被他禁锢在怀里,冷笑一声:“你这样子,还看什么折子?” “当然能看,哥哥陪我就是。”容易笑着说,一手揽在他的腰上,一手拿起了慕容清音刚扔下的湖笔。 虽然说上辈子他常年在外征战,但是偶尔回京,也是需要突击一下看看折子的。 看折子这种事儿,他好歹也是熟练工啊。 第175章 番外:只羡鸳鸯不羡仙(五) 只是爱玩如容易,怎么可能满足日子里只有关在皇宫内院批折子这种单调的生活。 所以在看了两天折子后,容易便想拐着人出去。 慕容清音让他死心:“出去走上一年半载,朝政交给谁?” “让重明带着二弟干啊。”容易说的理所当然,“上辈子我就这么安排的。” “呵,我可真是替慕容家谢谢你。”慕容清音笑了一声。 所以前世,是清扬那小兔崽子最后接了个烂摊子? 那可真是惨。 能用人,都被自己杀的差不多了。 国力…… 常年穷兵黩武,恐怕也剩不下什么钱。 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熬下来的。 “哥哥是不是还是记不起前世的事情?”容易握着他的手问。 “还是乱七八糟的。”慕容清音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他甚至连刚醒过来时能记住的东西,都已经快记不清了。 有什么关系啊,那都是上辈子了。 如今他过的很好,这就够了。 容易笑笑,站起来给他捏肩膀。 慕容清音很自然的接受孩子的服务:“左边,用点力气。” 容易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哥哥日日看折子,该是右臂更酸。” 慕容清音冷哼:“我左臂为何更酸,你不知道吗?” 是哪个混蛋啊,定要看他…… 看他自渎…… 他的脸上不自觉浮起一片红晕,拿着折子就要敲他:“还问,明知故问!” 容易便笑了起来,低头亲亲爱人的侧脸:“哥哥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我杀人的样子也好看,你看不看?”慕容清音冷笑。 “你杀过什么人?”容易嗤笑一声,继续给他捏肩膀,“你都不知道你前世有多辛苦,才把那些犟种一个一个救下来。” 容易的声音又温和又柔软:“清音哥哥,你从来都不是那个奸佞啊,你一直都是大夏的顶梁柱,救命的及时雨。” “嗯?” 慕容清音停笔,回头看他,目光有些许迷茫:“你说我前世没有滥杀无辜?” “当然没有。”容易低头看着慕容清音,四目相对间,目光缱绻。 “好哥哥,你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你从来都是拼尽力气也要护别人周全啊。” 他轻声说。 “我哪有那么好。”慕容清音别开脸,有些羞赧。 “容易,你只是,因为爱我,所以……” “并不是。”容易截断他的话,蹲下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和他十指相扣。 “我那时候只想着自己那点儿小委屈,没少闹你。可是你从来都不会生气,也不会骂我。” 容易将脸贴在慕容清音的后背,似是有些哽咽:“只有在你出事那天,我说要和你一起守岁,你骂我不知廉耻,身为储君,却不思进取,只知沉湎美色……” “我和你吵了一架,负气离开,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出事了。” 容易说着,有泪水滑落,打湿了慕容清音的衣衫:“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的退路。我若当时不离开,恐怕也会被容昭一起处理掉。” “说这些做什么。”感受到少年的泪水,慕容清音轻叹一声,回过身将他搂进怀里。 容易伏在慕容清音膝头,声音还有些滞涩:“只是想让哥哥知道,你从来没做过错事。” “好,我知道了。”他轻笑,又揉了揉容易的头发,“出远门不行,不过若你实在觉得无趣,我陪你去玄甲军住些日子?” 他看容易对军中更喜欢些,把孩子圈在宫里,着实有些委屈了。 “玄甲军也不去。”容易立刻将前世什么的抛诸脑后,“那就回京郊别院,或者出岫山别院?朝堂的事情,让重明处置,反正有什么要紧事,过去找我们也方便,没有要紧事,就不要烦人了。” “好。”慕容清音答应,“都听你的。” 只要他别哭,怎么都好。 反正对慕容清音而言,折子在哪里批都行,未必非得在宫中。 实在有什么事,也不是不可以把朝臣喊到别院—— 的确不方便把朝臣喊到别院。 万一撞上容易衣衫不整,有损章帝的形象。 慕容清音伸手将人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让李无名和孙喜收拾收拾,想去哪里,你说了算。” “都想去。”容易笑的狡黠,“其实,若是哥哥不上朝,一直待在清凉殿,我觉得也行。” 在哪里都一样,他就只是想和他的清音哥哥独处,无人搅扰。 谁都不见,谁都不想,只有他们两个,到天荒地老。 慕容清音怔了怔,把孩子推开:“不去。” 想都不用想,这小崽子必然是又想到了忽兰送他那个匣子。 等他回头就给他丢了。 没羞没臊的…… 慕容清音有些脸红,不愿意承认其实自己也喜欢那隐秘而又放浪的快乐。 他转头看了眼寝殿一角,更漏已经滴了大半。 慕容清音站起身来:“该用午膳了,你这几日一直在房中,也闷得慌,不如让他们将午膳摆在清凉殿吧。” “嗯?”容易笑了,再次从后面揽住他的腰。 “哥哥不是说不去吗?” “总不能让你失望。”慕容清音回头,拿手点点他的额头。 “毕竟,我这辈子都是你拿命换来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吗。” 他笑,笑声轻快,愈发有曾经那个翩翩少年郎长大了后的模样。 容易也笑,将人搂住:“那可没意思了,若这样说,我的命本就是哥哥救的,还来还去,倒好像我不爱你,只是来报恩的狐狸精一样。” 慕容清音被他故作哀怨的模样逗笑了,笑着揽着怀中的腰肢往书桌上一靠,让两人贴合在一起:“报不报恩另说,狐狸精当真是。” “什么?”容易挑眉,笑容纯情可爱,细看才能发现他眼底的狡黠。 慕容清音任他将自己压在桌面,也淡淡地笑着:“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夜夜春宵不早朝呢?康明说的也没错,当真是美色误事。” 他低声说。 “那就让它先误着。”容易低头,吻住怀中的爱人…… 误什么,也不能耽误了干正事。 第176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现代篇一) (接着书圈里的小剧场来的,禁欲清冷大学教授和他的豪门继承人学生。 慕容教授,双名清音,二十六岁,身高187厘米,家世背景不详。 容家小公子,单名易,十八岁,身高192厘米,京城政坛世家之首容家的实权继承人。 关于小公子为什么是实权继承人,因为,五代单传,没有竞争对手。 哈哈哈,虽然我们容宝宝其实也很厉害哒,是学神级别的恋爱脑。) 作为夏国最好的高校,位于上京城的a大一直都是天之骄子们的聚集地。 能进a大教书,自然也都是业内精英中的精英,教授们的教授。 今年a大新来了一位年轻的教授,不足三十岁已经是行业内的翘楚,是整个行业标准的修订者。 不过慕容教授的学识如何,总会有人质疑,慕容教授的颜值,那绝对无人质疑。 慕容教授生了一张青春永葆的脸,看起来与学校里那些十八九岁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青年教授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两弯凤眸清冷如冰,鼻梁高挺,薄唇嫣红,五官美的纤秾适度,恰到好处。 那身材就更没得说了。 一身禁欲的西装,衬衣领带永远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包裹着他修长颀高的身体。 那肩,那腰,那臀,那腿…… 说真的,裹在金箔纸下的巧克力都没有他更令人垂涎了。 只可惜慕容教授面冷心冷,学生们爱慕的眼光一律视而不见。 第一个大着胆子给他递情书的姑娘,当场就被找了家长。 据说,姑娘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从此不敢靠近慕容教授一步。 要说这姑娘生得漂亮,成绩也好,家境更是不错,是上京城数得着的家庭,父亲还是某部副职,是一般人上赶着也愿意娶的。 可偏偏慕容教授见了姑娘的父亲一次后,姑娘彻底偃旗息鼓,往后见到慕容教授都要绕路。 不过没关系,倒下了一个姑娘,还有成千上万的姑娘哥儿等着呢。 上京城顶级豪门容家有个混不吝的小公子,不是那种受家族操控的富二代,是家族的实权继承人,单名一个易字。 据说容家五代单传,到了容小公子这里,老太爷唯恐孩子太金贵不好养,得起个贱名才好养活。于是老爷子心念一动,孩子就叫容易了。 容易今年刚满十八岁,是a大的一年级新生。 容小公子是个漂亮的不得了的孩子。 少年正值青春,风华正茂,展颜一笑,就仿佛满树夭桃秾李,芳华灼灼,不染风尘。 更让人心动的是,小少年见人三分笑,唇角永远勾着漂亮的弧度,蕴着深深地梨涡。 同时出现两个顶级颜值的大帅哥,到底是慕容教授更英气逼人,还是容小公子倾城绝色,成了a大论坛上的热门话题。 不过两位当事人倒都不怎么在意。 或者说,他们没有那些闲工夫在意这些无聊的东西。 a大的校园里,两个女生行色匆匆:“快走快走,去晚了可没有座位了。” 一个从两人身边经过的男生怔了怔,愤愤地回头瞪了两人一眼,加快了步伐。 靠,这又是哪个专业的啊! 自从慕容教授来任教,他们这节课,过的就比选修抢课都艰难,每次都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教室里跑。 但凡慢一步,座位都没有! 去听课的全都是不认识的、来看慕容教授的颜的花痴! 现在哪里是去晚了没座位了,分明是去晚了站都没地方站! 偏偏慕容教授还不管。 他们反应过几次,慕容教授只是斯文的推一推自己那平光金丝眼镜,淡然道:“有教无类,他们愿意追求知识,我便没有将他们拦在门外的道理。” 呜…… 那本专业的孩子们怎么办啊! 慕容教授的答复让人很心塞:“抢课和今后你们进入社会抢工作抢机遇都是一样的,技不如人,就不要怪别人手段多。” 不过说归说,慕容教授后来还是向学校申请了换了个大教室,能容纳几百学生的小礼堂,成了他的专属教室。 从此,抢前排成了大家百米冲刺的目标。 只有离慕容教授最近的那个位子,是没有人敢抢的。 那个位子被焊上了一块桌牌,用漂亮大气的颜体写着容易两个字。 容家小公子,金尊玉贵,玉软花娇。 得罪了他,容家能把人拆个七零八落,小公子的颜粉们能把人生吞活剥了。 容家小公子可没有慕容教授的坦荡胸怀,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什么手段都敢用。 不过,容小公子上课可不是个乖巧的,明明在最惹眼的位置,偏偏小动作不断,打哈欠玩手机都是小事,更过分的他也做过。 比如此刻,讲台上,慕容教授正在讲课,教室里忽然传来清晰的喀嚓声。 一时间,教室里都安静了。 慕容清音推了推眼镜,低头看了一眼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嘴里叼着薯片的某小公子,剑眉微蹙:“容易同学,你在干什么?” 他走下讲台,站在容易面前,眼神中闪过一抹恼色。 容易笑嘻嘻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如摇落满枝春色的风儿,俏皮而又可爱:“吃薯片啊,老师您吃吗?” 他一面说,一面顺手塞了一片在慕容教授嘴里。 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情,慕容清音一愣,呆滞的含住薯片,嚼了一口。 辛辣刺激的芥末味儿在口腔中爆开,呛得慕容清音咳了两声,流出眼泪来。 “容易!”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慕容教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色愈发冷厉,“下课来我办公室!” “是,老师。”少年笑嘻嘻地回答。 慕容清音忽然回头,勾唇一笑,笑若皎皎月华,唯美而优雅,看的满教室学生都直了眼,只有容易打了个寒颤:“老,老师……” “我看,我很有必要和容先生好好聊聊,关于……” “别别别,老师我错了,老师我下课去办公室。” 容易立刻怂了,若不是教室里施展不开,少年大概就要跪下抱大腿痛哭悔过了:“老师,那件事不能谈。” 他说,一双漂亮的杏眸噙着泪水,楚楚可怜。 所有学生都在心底“哇哦”了一声。 今天这课上得值,既见到了慕容教授笑,又见到了容小公子哭,简直是,值回票价啊! 第177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二) 少年的眼泪晶莹剔透,像牡丹嫩蕊上的露水,看的人心都化了。 可惜慕容教授脸黑心冷,一张脸冷的难看:“坐下,再敢胡闹,以后我的课你别来了。” “哦。”少年悻悻地答应一声。 还不等坐下,慕容教授又伸出手:“拿来。” 容易抬头看了慕容清音一眼,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脑壳进水,居然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塞进慕容教授手中。 大家都看的清楚,那分明是放戒指啊之类小东西的首饰盒。 “容易!”慕容教授气恼地敲了敲桌子,将盒子丢进少年怀里,“我说薯片!” “哦哦。”少年脸一红,眼泪还没收回去,眼底已经漫上了狡黠的笑意。 接着,少年掏出自己的背包,连同桌上拆开的薯片一同递给慕容教授:“老师,都在这里了。” 慕容清音打开书包,看了一眼,冷着脸又拉上了。 他拎着书包回到讲台,敲了敲桌子:“我们继续讲课。” 说完,他又瞪了容易一眼:“再笑,给我滚出去。” 少年立刻敛了笑容,端端正正的坐好。 教室里重新传出慕容教授磁性悦耳、动人心魄的讲课声。 教室的后排,有小姑娘偷偷扯扯朋友的衣袖:“你说,慕容教授说的,是什么事啊?” “谁知道呢?”小姑娘的朋友表示也很好奇,“能让容小公子怕成那样,恐怕是大事吧。” “真好奇。” “我也好奇,可是不敢问啊。” 嗨,这话说的,谁不好奇呢? 不敢问啊。 终于,一节课讲完,有学生围上来请教问题,慕容清音耐心地一个一个讲解。 直到下节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慕容清音瞪了一眼某个还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罪魁祸首一眼:“拿上书包,跟我去办公室。” “是,慕容老师。”容易答应,看起来垂头丧气,好不可怜。 于是,素来无法无天的容家小公子,第一次因为扰乱课堂纪律,被老师带进了办公室。 知道这件事情的老师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容家小公子还有人敢惹? 那可是容家啊! 于是,有本就嫉妒慕容清音年轻有为的开始幸灾乐祸,看看容家到底会怎样出手。 只是,他们可能注定要失望了。 办公室里,慕容清音板着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他的对面站着容家的小公子,容易同学。 那限量款的书包被丢在办公桌上,看着可怜兮兮地。 少年看着慕容清音铁青的脸色,涎皮赖脸的笑了:“清音哥哥,好哥哥,不生气了嘛。” “滚!” 慕容清音一块粉笔头弹到他的额头上。 少年歪头躲过,夸张的“哎呦”了一声。 “你再装!”慕容清音瞪他一眼。 容易立刻笔直的站好。 “你——我怎么不生气,把你的牙收起来,谁和你嬉皮笑脸!”慕容清音气骂了一句。 瞧瞧他那嬉皮笑脸、没有一点儿正经模样的德行。 “容易,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上课——” “上课认真听讲。我知道,你讲的我都记住啦。”容易抬眼,一双翦水秋瞳湿漉漉地看着脸色不善的慕容清音。 “我若是不故意捣乱,哪里有机正大光明的跟你进办公室?你又不肯公开我们的关系。” 少年的声音委屈巴巴的。 “滚蛋。”慕容清音冷笑,“我和你什么关系?让你那些姐姐妹妹的后援会听到,可该多伤心。” 说到这个,他更生气了。 明明两人上个月就订婚了,小兔崽子还处处招惹烂桃花。 开学才两个周,他丢掉的小免崽子收到的情书都有两麻袋了! 男的女的都有! 他慕容清音的人,也是他们能惦记的吗? 他愤愤地盯着眼前的人:“你再这样,婚约作罢!” “那可不行!”少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跳了起来。 “清音哥哥,你想吃干抹净不负责任吗?” “明明是你招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慕容清音气道。 容易双手举起,投降了:“好哥哥,可不能冤枉人,我从来没招惹他们,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 “滚。”慕容清音骂他,伸手将容易书包抓过来,拉开,“哗”地往外一倒—— 满桌子零食,地下还有两盒tt。 他冷笑一声,随手捡起一盒丢进容易怀里:“这是什么,嗯?上课带着这个,翻天了是吧?” “这是什么,哥哥不知道吗?”漂亮的少年笑得更灿烂了,“不都被哥哥……” “你闭嘴!”慕容清音的脸蓦地红了。 “容易,你记住了,在学校,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们只是师生!” 这小兔崽子! 被其他同学知道了,影响不好。 “好嘛好嘛,清音哥哥。”容易看着收敛了些,忽然又勾唇一笑,“可是哥哥怀疑我,让我很伤心呢。” 少年一面说,绕过桌子来到慕容清音身旁,转动椅背让慕容清音直面自己,修长的双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哥哥,您说,我该怎么和您证明,我一直很乖呢?” “你乖什么你,你一直都,唔……” 慕容清音的话没说完,便被少年低头封住了双唇。 漂亮的男孩挑起年轻教授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片刻,他松开被自己缠的喘息粗重的慕容清音,贴在他耳边低笑:“我乖不乖,不如哥哥亲自检查一下?” “容易,你别胡闹,我还有事,嗯……” 慕容清音的话没说完,又被少年堵住了唇舌。 少年本就身高体健,假期一直都在军营中度过,体力更是好的不得了。 此时他双手钳住怀中人的腰身,用力将人抱到办公桌上:“好哥哥,随便怀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年低语,像个勾魂摄魄的妖精。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解怀中人的衣带…… “容易……” 慕容清音被他挑逗的手脚都有些酸软,用不上力气:“你,别胡闹,时间不够……” 这小兔崽子真要做,一节课都不够用。 “怎么不够,不就是电话会吗,让重明去就好了。” 容易已经轻车熟路的解开某人腰间亮银色的金属扣,将那身洁白的衬衣推了上去…… “你……啊……” 断断续续地呻吟声在办公室响起…… 阳光透过贴了防窥膜的玻璃射进来,温暖明亮,却不刺目。 幸好办公室隔音效果极好,否则,恐怕慕容清音再也不想出门见人了。 第178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三)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慕容教授从来整整齐齐、不染纤尘的衬衣有些奇怪的褶皱。 而容家小公子容易同学满脸通红,一双杏花春水般的眸子也是红红的,还蕴着湿漉漉地雾气,一看就是哭过了。 上个被训哭的是个姑娘,这次是个少年。 于是a大有了一个传说: 慕容教授面冷心狠,只要被他盯上的学生,都会被训哭。 于是,英俊潇洒的慕容教授多了个冷面师尊的诨名。 慕容清音看着论坛上的帖子,气恼地掰折了手中作图的铅笔。 这帮小混蛋,拿他和容易放在一起比美就罢了,如今这个外号又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教授将手中断成两截的笔往垃圾桶里一丢,站了起来,这个破班,真的是上不了一点儿! 教室里,某个刚刚“奸计”得逞的少年,翘着二郎腿拨弄着手机屏幕,片刻发了一条消息:“都去给清音哥哥投票。” “得嘞,易哥你就放心吧。” “呸,你大我多少啊,好意思喊我哥。”容易骂了一句。 对面发过来一个坏笑的表情:“谁给钱谁是哥。” “滚。” 半小时后,a大学生论坛置顶的那个a大第一美人评选贴有了结果。 慕容教授以超出容家小公子一千多票的优势,成功获评a大第一美人。 刷到帖子的慕容教授冷笑一声,关了电脑,下班回家。 今天天王老子来,也别想拦着他,他非得把某人打一顿不可。 晚上,a城,出岫别院 作为a城最着名的私人别院之一,出岫别院的主人是谁,一直都是个谜。 据说,容家老爷子想去出岫别院,都要提前预约。 此刻,别院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过了些时候,刚刚沐浴完的慕容清音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了正歪在沙发上看球赛的容易。 少年就那么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只穿了条三角裤,秀着他漂亮的身材。 十八岁的少年,身材颀高匀称,肩宽腰窄,翘臀长腿。 那一身紧致结实的肌肉并不过分贲张,反而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般,线条优美,弧度柔和。 若是藏在衣服下,甚至有些文弱书生的既视感。 只有脱下那些碍事的布料,才能发现这具身体多么强健而又有力。 容易那一身白到发亮的冷白皮,当真一点儿都看不出他每年有三个月需要在军营里度过。 慕容清音只看了一眼,就将擦头发的浴巾丢到容易身上:“去穿衣服。” “不穿。”容易瞥了一眼慕容清音赤躶的上半身,和腰间围着的黑色浴巾,神色都变了,嘻嘻笑了一声,“穿上了等下还要脱,多麻烦。” 青年的皮肤上遍布深深浅浅还未褪去的痕迹,看得出上一场欢爱到底有多激烈。 清音哥哥穿成这个样子出来,他忍得住才有鬼,还去穿衣服? 他又不是不行了。 少年站起来,将人圈进怀里,手便开始不老实。 慕容清音这次没配合他,反而冷着脸将人推开,面上更加清冷:“滚。” 容易愣了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显然眼前的人心情不太好,都懒得敷衍自己。 少年没有放手,打横将人抱起来:“怎么,生气了,谁惹你了?” 谁敢得罪他的清音哥哥? 等他查出来,他非得…… “你。” 怀中的人生气归生气,还是揽住了他的脖颈,冷声道。 “我……我怎么惹哥哥生气了?”容易茫然。 “学校论坛的帖子,谁买的水军?”慕容清音冷笑。 嗨,他当是什么事儿。 容易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嘴角梨涡深深:“怎么能是水军,每一票都是我真情实意的。” “呵。”慕容清音冷笑一声,“那是要我也让他们取了手机,给你投个票?” “别别别。”容易立刻告饶。 不敢,真不敢。 慕容清音,夏国军方实际控制人慕容家的少主,有一个自己带出来的集团军。 大学教授不过是他为了看住自己那个长了张祸国殃民脸的未婚夫而临时用的马甲罢了。 让他投票? 容易怕自己明天就会以几十万票的离谱成绩,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少年讪讪地笑了一声:“好哥哥,亲哥哥,不能这样。” 慕容清音笑得更明艳:“还有那个冷面师尊,又是什么鬼?” 别以为他不知道,若不是容易有心纵容,和他俩有关的帖子,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容易笑得更卑微了:“好哥哥,你冷不冷,我知道就行了,何必理他们。” 呵。 慕容清音凤眸清冷:“容易,今日在办公室,到底是谁……” 他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不管是慕容教授,还是慕容少帅,他都是个正经人,说不得那些没羞没耻的话,只能是狠狠瞪了容易一眼:“你……你还纵容他们喊我冷面师尊,过不过分?” “对,过分,太过分了。”容易低头啄啄怀中人的唇,笑着附和,“哪里冷面,分明是甜的,从里到外都是甜的,甜心师尊。” 他一面说,手不安分的去解怀中人的浴巾。 “你滚。”慕容清音推他一把,从少年怀里挣下来,连脖子都红了。 慕容教授重新系好浴巾,恼怒地瞪了容易一眼:“一刻也不能安分点儿。” 容易怎么可能安分,重新缠了上来,用甜甜腻腻的声音喊他:“甜心师尊,不如你教我怎么安分啊。” 慕容清音扣住少年落在自己腰间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少年撂倒在厚厚地羊毛地毯上,然后在少年泪汪汪地目光中,转头就走。 没走成。 少年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慕容教授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一拽就开的浴巾,不敢剧烈动作,一时落了下风:“容易!” 躺在地上的少年泪汪汪地看他:“好哥哥,我们都还没有结婚,你就不让我碰了,好狠的心。” ……慕容清音试图挣开脚上的狗爪子:“你别胡说啊,我哪里有!” 白天是谁在办公室里,拉着他做了一套高难度的双人体操! 他身上的草莓颜色还鲜艳着呢! 第179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四) 容易才不松手。 少年死乞白赖,抓着慕容清音撒娇:“好哥哥,长夜漫漫,总得做点儿什么打发时间嘛。” “滚,不做。”回答他的是慕容清音冷冰冰地拒绝。 容易不在乎,有道是烈女怕缠郎,烈郎同样也怕。 何况他的清音哥哥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也没特别刚烈,他略撒撒娇,缠一缠,清音哥哥便什么都答应了。 “好哥哥,来嘛,我们玩点儿新鲜的,包你喜欢。” “滚,我不喜欢。” “清音哥哥……” 事实证明,容易是对的。 经不住容易死缠烂打,慕容清音缴械投降,弯腰将他从地毯上抱了起来:“闭嘴,要玩什么新鲜的,我都陪你,总行了吧。” “哥哥敷衍我。”少年垂泪。 瞧瞧,这句“总行了吧”说的多不情愿啊。 慕容清音咬了咬牙,复又将人丢下了:“你要这样,当我没说。” 他都说了,做什么都行,还要他怎样,坐上去自己动吗! 混蛋! 容易忽然伸手扯住某人腰间的浴巾,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拽掉,然后将人扑倒—— “容易你!”慕容清音被气笑了。 “拿我教你的招数对付我?”被少年压在身下 ,他挑眉。 “清音哥哥就说,我学的好不好呢?”少年轻笑。 “好,好得很。”慕容清音勾唇,蓦地抓住容易的手腕,翻身又将少年压住,用腿钳住他的腿,冷笑,“那这样如何。” “清音哥哥是要教我格斗?”容易咯咯笑起来,“这个样子,是不是不方便?” 两人都赤身裸体,还是干点儿别的更合适吧? 慕容清音不理他:“方不方便我说了算,想做别的,赢了我再说。” “好啊。”容易微笑,笑若春花。 两个人就这么在房间里打成一团…… 忽然间,慕容清音的手机响起来。 慕容清音伸手去拿手机,却被容易按住:“好哥哥,要专心啊。” “别闹,万一有急事……” “有什么急事也不是非你不可,慕容伯父自会处理。”少年再次欺身而上。 慕容清音被迫招架:“容易,先停下……” 容易要是那么听话,也就不是小混蛋了。 少年出手又快又狠,逼得慕容清音不得不全力应对。 混乱中,也不知道两人谁划开了那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梼杌的脸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老大,我……”梼杌说了三个字,愣住了。 不止梼杌,慕容清音和容易也愣住了。 一时间,三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片刻,慕容清音忽然将手机翻过,遮住了镜头。 手机里传来孟极诧异地声音:“怎么不说了?哎,镜头黑了?” “不是,别动……手机没问题!”是梼杌焦躁的声音。 “怎么了?”孟极奇怪的问,“头儿那里有事?” “不是,老大和容家那位……” 梼杌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 孟极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们有危险?” “怎么会,谁有危险也轮不到他俩有危险啊!”梼杌立刻就发出抗议,声音响亮的唯恐四邻听不到,“他俩,光着身子打架呢!” ? 现在,孟极也沉默了。 片刻,孟极诡异地质疑声传了出来:“你看到了?” “看到了啊。”梼杌地声音闷闷地。 孟极地声音忽然变小,可惜,慕容清音和容易耳力都不错,依旧听到了孟极的问题。 “头儿和容小公子,谁大?” “……” 慕容清音的脸涨的通红,容易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惜,梼杌和孟极还不准备放过他们。 梼杌那个棒槌洪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就只看到了老大的……” “也是。”孟极感慨,容小公子的应该在老大辟股里呢,的确看不到。 不过不影响他继续八卦:“那,头儿的大不大?” “……” 慕容清音想杀人,青年的手紧紧攥着,看起来随时都会动手。 “蔚为壮观,绝非俗物。” “……” 孟极正想再问,慕容清音幽灵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孟极,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嗯?” 孟极怔住,震惊地看向梼杌:“卧槽你个棒槌,你没挂视频?” “我,我特么也没想到,老大也没挂啊!”梼杌自己也震惊了。 他当时慌神了,立马就把手机翻过来了,只想自己看不到画面就得了。 谁能想到,老大也犯蠢啊! 孟极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什么,头儿,大家都是老爷们,不重要啊,大不了下次请你去公共浴池洗澡。” “滚!”慕容清音恼羞成怒。 “得嘞,您二位继续,我滚了啊。”孟极讪笑着挂了视频,愤恨地瞪了梼杌一眼。 “你特么……” “哎,谁能想到他俩玩这么刺激,打架还光着身子啊……”梼杌人都是懵的。 孟极冷笑:“怎么,你和我打架的时候穿着衣服?” 梼杌更委屈了:“我什么时候和你打过架?” “呵。”孟极冷笑一声,一把揪住梼杌的衣领,将人按到墙上,“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梼杌乖乖闭嘴。 不是,媳妇儿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疯了? 他真的不敢和他打架啊。 …… …… 慕容清音咬牙看着已经没了声音的手机,犹豫着这时候把手机折了,能不能略消心头之恨。 片刻,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算了,折了有个屁用,还是明天回趟军中,把梼杌打一顿吧。 他正苦大仇深地和自己的手机过不去,背后,容易环住了他的腰:“好哥哥,既然名声都担了,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是不合适?” 少年低声笑着,像个吸人精魄的妖精。 慕容清音回头就是一拳,没打中。 容易接住慕容清音的拳头,修长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将他拉进怀中:“好哥哥,多思无益,不如纵情享乐吧。” “容易,你……嗯哼……” 他闷哼一声,剩下的话都被咽了回去。 少年将人抱起,踢开卧室的门回房。 房间里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至于说手机,见鬼,由他去吧。 第180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五) 后来,容家小公子上课的确乖多了。 少年乖乖坐在第一排,乖乖听课,不吵不闹,也不吃零食了。 这让大家都好奇,慕容教授到底找容家老爷子谈了什么,才能让这位小少爷听话如斯。 可惜,没人敢去问问。 十二月考试前,慕容教授请假了,换了一位老师来代课。 据说是去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了。 就连容易,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房间里,容易躺在床上,死气沉沉地瞪着自己房间里的灯。 许意在外面敲了敲门:“小易,醒了没?妈妈进来了啊。” “死了。”容易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怎么说话呢?”许意推开门进来,就看到自家好大儿挺尸一样摊在床上,一时觉得好笑。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再绝食,清音那孩子回来,你可能就真的没了。”她在床边坐下,拍拍儿子的手,笑着说。 “我不管,你们不告诉我清音哥哥去哪里了,我死了算了。”容易歪头不看许意。 “那行吧。”许意喟叹一声,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和你未来的婆婆说,你准备饿死了,不能耽误了清音的未来,两家婚约就此作罢。” “什么玩意儿?”容易猛地弹起来,一把抓住许意的手,“妈,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许意冷笑,那双与容易一般无二的漂亮杏眸闪着幸灾乐祸的光:“你都要死了,还霸占着清音那孩子的婚约做什么?他又不是离了你娶不到了。” “……” 容易气急。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拿婚约恐吓我!清音哥哥这次回来,我就要成婚!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威胁我!” 少年怒冲冲地从床上跳起来,赤着脚下床:“我就想知道他去哪里了,凭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他的未婚夫,我有权知道!” “涉及到军事机密,不要说你一个未婚的,就是我这个已婚的,都无权知道。”许意冷哼,往容易脑袋上弹了一下。 “亏你从小跟着清音,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容易不吃这套:“妈,我和您可不一样。他有权知晓的机密,我有同等权限。但凡瞒着我,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出的任务有危险!” 而且,可能是有去无回的危险。 否则容家也好,慕容家也罢,不会这样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许意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该问。你和清音,本就是不能同时涉险的两个人。偏就你们俩走到了一起,造孽。” “妈,不说这些废话,你告诉我他去哪里了,我要去找他。” 看许意软硬不吃,容易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涉及这种程度的机密,我无权知道。”许意转身往外走,“饭你爱吃不吃,清音那孩子还要个三五天才能回来,你若当真饿死了,他回来刚好给你送葬。” 容易:“……” 这是亲妈,她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的啊,自己难道不是她唯一的心肝了吗? 片刻,容易倒在床上哀嚎:“啊!不是,怎么都这么死心眼啊,我不吃,你们不能给我打营养针吗?怎么就没人给我个台阶下啊。” “想要台阶,找清音去。”许意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除了他,谁惯你那些臭毛病。” “我找得到吗!我找得到他我还在这里发疯啊!”容易气恼地冲出去,追上许意。 “妈,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对我可真狠心。” 少年嘟囔着抱怨。 许意被他气笑了,抬手想戳他的脑袋,可是够不着。 容易乖乖的低下头,凑近许意。 许意心满意足的往他额上戳了两下:“你打小在慕容家鬼混,清音那孩子把你惯成什么样子?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捧着绝不含着。家里你爸争着当慈父,你爷爷在你面前更是不认识原则两个字了,我再不管,你要上天,嗯?” 妈的,容家这对父子,一个都不省心! 许意的目光停在一旁花瓶里的鸡毛掸子上,眯起眼睛。 等容昭回来,她非得打一顿解解气,这他妈生了个什么狗儿子! 远在办公室处理政务的容家主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好端端的,天气也没转凉,怎么着凉了吗? 他揉了揉鼻子,感觉也没什么不舒服,又继续看手里的文件了。 容易还在和许意顶嘴:“清音哥哥哪里惯我!他对我比对你还严格好不好!谁家五岁的孩子扎马步一小时起步啊!您儿子!那就是个魔鬼教练好不好!” “哦。”许意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他这么狠心,你还理他?走,我带你去退婚啊。” “别别别,我胡说八道的,妈,好妈妈,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退什么婚啊! 他为了嫁给清音哥哥,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人追到手! 在感情方面,容易特别早慧。 他在刚刚能清楚表达明白自己的想法的年纪,就知道自己喜欢慕容家那个哥哥。 七八岁上,明白了什么是家庭,什么是婚姻,他就立志要嫁给他的清音哥哥。 偏偏那家伙,白白长了自己八岁,其实是个不懂人事的木头! 他可真是死缠烂打卖萌撒娇,能用的手段都用了,才把一截不解风情的木头、一块没有感情的冰块,养成如今会笑会闹,知冷暖解风情,在感情里懂付出也懂索取的模样。 退婚? 开玩笑! 他人生退档重开,都不退婚! 容易垮下脸来,抱着许意的胳膊撒娇:“妈妈,好妈妈,这话可不能多说,让有心人听去了,还以为您不喜欢清音哥哥呢。” “我不喜欢他?” 许意叉腰,瞪儿子一眼:“要是能自己选儿子,你看我选他还是选你!” “那还是选我吧。”容易笑嘻嘻地说。 “选了我,他自然就跟着来了。” “呸,不害臊。”许意也被逗笑了,“分明是选了他,你自己就贴上去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自家蠢儿子为了追求慕容家那孩子,费了多少心思。 也真是难为他,仗着自己还是孩子,什么不要脸的事儿都能干。 第181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六) 五天后,慕容清音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容家。 许意看着慕容清音有些疲惫的神色,叹息一声:“这是没回家,直接来这里了?” “路上他们说容易这些天没去学校,所以先来哄他。”慕容清音笑着说,“阿姨,他在家?” 他这一声不吭消失了七天,按那小混蛋的脾气,恐怕早就闹翻天了。 “在,你上去就是。”许意笑得慈爱,对这晚辈当真是喜欢的很。 “谢谢阿姨。”慕容清音道过谢,起身上楼。 许意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笑了一声。 是个好孩子,和自家儿子般配的很,可惜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 其实当初,这桩婚事,慕容家是拒绝的。 他们家两个孩子,倒还好说。 可是容家这可是一根独苗,又是那样大一个家族,怎好让人家断子绝孙。 谁想到容家上下,从老爷子到许意,没有一个反对的。 为了让慕容家主放心,许意甚至答应,只要两个孩子成婚,她立刻生二胎。 话说到这份上,慕容家主才算是应了两家的婚事。 为此,容昭私下里骂过慕容家主:“那老犟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断子绝孙又不绝他家子嗣,老子都不在意,他哔哔赖赖个蛋。” 许意有些时候觉得,自家老公比慕容家那些军旅出身的“大老粗”都粗鄙。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看上了呢。 她一面给容昭倒了一杯茶,睨他一眼,嗔道:“偏你儿子的子嗣是子嗣?清音那么好一个孩子,还不是被你儿子勾的?” “那又如何,老子的儿子,就得配天下最好的孩子。”容昭一点儿都不以为耻。 “可闭嘴吧你。”许意笑着骂了一句。 容昭讪讪地闭嘴,片刻又不服气地道:“那,孩子们自己愿意,我尊重孩子们的意愿,怎么了!” “是是是,你尊重孩子们的意愿。”许意拿点心给他把嘴堵上。 “我看小易那个不要脸,就随你。” 容昭把点心咽下去,笑着将许意揽进怀里:“怎么能这么说,明明小易眼光好随我,看我们爷俩,娶得多好。”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娶了个好媳妇儿,生了个好儿子。 “可是,你儿子是嫁。”许意笑了起来。 “那也好,怎么都好。” 许意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笑了笑,去安排晚饭了。 看样子两个孩子又要折腾到很晚才会下来,清音那孩子应该会直接留宿。 她啊,给孩子们做好后勤保障就好。 楼上,慕容清音敲响了容易房间的门。 “砰砰砰”,不轻不重,有节奏地三声脆响。 正躺在床上装死的容易猛地跳起来,赤着脚窜下去,一把拽开房门—— “清音哥哥!”看清门口站的人,少年张开双臂,跳到他的身上。 慕容清音习惯了,微微皱了皱眉,嘶了一声,稳稳地将人接住,抱着往屋里走:“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也不怕我接不住你。” 他笑着说,抱着容易双双跌倒在床上,伸手刮刮少年的鼻梁:“这几天怎么不去上学?” “你不在,我去干什么?”容易的双手环在慕容清音的腰上,偎在他的怀里撒娇。 “我要是不是因为你,还出去留学呢。” 慕容教授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一声:“什么年代了,出去留学,当真以为还是国外引领学术的年代啊?” 容易懒洋洋地笑笑,往他怀中蹭了蹭,声音都有些娇软:“倒不是那个原因,我出去,没人管着我,岂不是更自在。” “呵,没人管,你想干什么?”慕容清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表情,捏捏他的鼻子。 “说来听听,若是有道理,我可以满足你。” 容易傲娇地哼了一声,不理他:“这个条件不存在,我有你,有人管,不要给我做无谓的假设。” 少年忽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凶巴巴地瞪着他,摆出一副正室捉奸的表情:“现在回来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去哪里了?” “不是说了吗,出国做了个学术交流。”慕容清音仰面躺着,看着居高临下瞪着自己的少年,笑容浅浅的,“容易,你不会以为我这个教授只是个挂名的吧。” “呸。” 容易啐了一声,气势汹汹地揪住他的衣领:“你当我傻,什么学术交流连我都需要瞒着?” 他手里也有许多机密的项目,可从来不瞒着慕容清音。 因为他做的所有项目都没有危险。 两人在一起这些年,都已经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他当年刚开始接手容家的业务,被下属刁难,也从来不和慕容清音说,都是自己解决了,才会兴冲冲地去求表扬。 不过随着他的地位逐渐稳固,少年已经很久没有需要瞒着慕容清音的事情了。 可是两人地位并不对等,身为军方将领,慕容清音经常有涉险的任务。 一般的情况,容易都能通过各种途径追过去,这是唯一一次,他被防了个彻彻底底。 “去了趟西洲。”慕容清音笑笑,拉住容易的手腕,将他拽倒,让少年贴在自己身前,“有位武器专家被劫持了,藏在西洲一个小国里,我去救人。” 他说,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容易却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少年猛撑起身子,手恰好按在慕容清音的肩窝。 “嘶——” 慕容清音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将他推开。 容易皱眉:“你受伤了?” “没事……容易!” 不等慕容清音说完,容易已经一把扯开他的衣领。 洇出血渍的纱布映入少年的眼睛,鲜红的颜色让他湿了眼眶:“你……” 慕容清音抬手给孩子擦去流出的泪水:“你要是别按这一把,它都要好了。” 他一面说,一面试图坐起来哄容易。 “呸。”容易伸手将人推倒,“躺好,我给你重新包扎。” “好,那就辛苦夫人了。”看容易黑着脸的模样,慕容清音笑着打趣。 少年瞪他一眼,哼了一声,从橱子里掏出药箱,重重地放下:“再有下次,我非要再给你补一刀不可。” 他气道,眼泪就不值钱地滚下来。 第182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七) 慕容清音笑了起来:“你若下得了手,让你解解气又如何。” 他握住少年的手放在自己的伤口处,漂亮的凤眸里带着调笑,眼角的朱砂痣明艳动人。 容易当然下不了手,只能又愤愤地瞪他一眼,将手从他手中夺回来。 少年打开药箱,泄愤般恶狠狠地剪着手上的纱布和胶带。 可是真到了给某人处理伤口的时候,少年手上的动作却极其轻柔仔细,唯恐不小心弄痛了他。 慕容清音笑着逗他:“不是说想补刀吗,这么点儿力气可补不了。” “闭嘴!”容易气呼呼地,难得恶声恶气地冲慕容清音说话。 这个坏家伙,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他下手,还说风凉话。 真想咬他一口。 容易这样想着,当真低头在慕容清音没有受伤的肩头咬了一口。 “呃。”慕容清音下意识呻吟了一声。 不痛,但是牵动了些其他的情愫。 只可惜伤口还没处理完,不能把某人扑倒。 容易到底舍不得真的对他动手,细致地给他处理好伤口,气恼地拿那些瓶瓶罐罐摔打:“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知道你生气,所以我一回来,就直接来哄你了啊。”慕容清音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你当真要为这个和我生气啊?” 呸,生个蛋的气。 容易哼了一声,将药箱收起来,翻身将人覆在身下:“以后这种任务,我陪你去。” “不行。”慕容清音拒绝的毫无回转可能,“你应该知道,我和你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鸡蛋。” “呸,你才是鸡蛋!”容易不想和这人扯那些有的没的,干脆吻住那双气死人的薄唇,手上却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处…… 这天晚上,两人谁都没下去吃饭,房间里的灯却亮了一夜…… …… …… 新的一个周,慕容教授重新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同学们惊奇的发现,素来都是西装衬衣的慕容教授,第一次换了装扮。 经典灰色高领线衫搭配同色系休闲西装,知性优雅而又干练矜贵。 穿在慕容教授身上,完美的融合了青春洋溢与稳重沉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同学们发出一声惊叹:“哇哦!” 慕容教授对于大家惊艳的目光视而不见。 瞥了一眼目光灼灼的容家小公子,慕容教授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不悦:“容易同学,上个周我离开前布置的课题,你做得怎么样了,拿来给我。” 刚掏出课本的容易同学愣住了:“什,什么课题?” 不是,他什么时候布置过作业啊? 慕容教授似乎看透了容易同学的心思,冷笑一声,随便点了一个同学:“沈从心同学,你的课题给我。” 被点名的漂亮女生立刻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递上去一本笔记本:“教授,这是我的课题。” 慕容教授翻开看了看,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笑容:“很好,沈同学坐下吧,容易,下课到我办公室来。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他打开课件,开始讲课。 容易咬着唇,瞪了讲台上的人一眼。 小肚鸡肠,不就是给他脖子上啃了两个印子么,至于么! 不过想到可以单独去某人办公室,容小公子又乐了。 兴许,还能再讨点儿甜头呢。 …… …… 之后的日子,大家惊奇地发现,没有人敢得罪的容家小公子,三番五次被慕容教授拎进办公室,经常出来的时候都是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哭得很惨。 于是,慕容教授冷面师尊的名号彻底坐实了。 这让慕容教授更加生气,却偏又无可奈何。 夜晚的出岫别院,清幽宁静。 白日里清冷禁欲的慕容教授换了一身黑色蚕丝睡衣,坐在笔记本前敲着键盘。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跳跃,灵活而又优雅。 他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材料,片刻,停下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容易从外面推门进来,在他面前放下一杯牛奶,从背后抱住他:“清音哥哥,该睡啦。” “你先睡。”慕容清音拍拍他的手,想了想,手指又开始飞速在键盘上飞舞。 容易知道他忙于正事的时候,一般不会搭理自己,所以只是在他脸上按下一吻,就窝进后面的沙发里,拿起平板开始处理自己的事务。 毕竟他也挺忙的,白天上课的间隙如果完不成工作,就只能晚上加班。 他还要抽空和哥哥谈情说爱,时间真的很紧张。 两个人就这样窝在书房里,各自忙着各自的。 等慕容清音处理完手上的事务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容易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高大的少年怀里抱着平板,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睡得香甜。 慕容清音弯腰轻轻将他抱起来。 轻轻一动,容易迷茫地睁开眼睛,看是慕容清音,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哥哥。” “乖,睡吧。”慕容清音笑着哄他。 “嗯。”容易往他怀里缩了缩,又闭上了眼睛。 慕容清音将容易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才去洗漱。 等他收拾好上床,容易已经抱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慕容清音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将被子从容易怀中拽出来,躺下,伸手将容易揽进怀中,轻声在他耳边道了声晚安,抱着他也闭上了眼睛。 他的小家伙,睡着的时候漂亮又可爱,像极了小天使。 自小在军中长大,慕容清音习惯了早起,容易倒是总睡懒觉,就算在军营里,只要有机会,也一定要赖床。 所以早晨先醒来的永远都是慕容清音。 出岫别院没有人照顾,日常都是慕容清音自己独居,容易同学会经常过来蹭个床。 早晨睡醒,慕容清音看容易还睡得香甜,笑着给他掖好被子,起身洗漱。 等慕容清音收拾完做好早餐,某个睡眼惺忪的小家伙从楼上探出一颗因为睡炸毛了而显得毛茸茸的脑袋:“清音哥哥,吃饭了吗?” “嗯,去洗漱,下来吃早饭吧。”慕容清音冲他笑笑,将刚煮好的面端出来。 “好。”容易答应一声,又缩了回去。 慕容清音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混蛋。 第183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八)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通常两人都是分开去学校。 但是大概是某人消失七天后遗症,容易这段时间总要找找存在感。 比如此刻,容易死活抱着某人的腰不肯松手:“我不管,今天我和你一起去!” “让同学看到不好。”慕容清音试图把孩子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我不管,他们看到拉倒。”容易抱着慕容清音,高大的身材刻意放低,不是小鸟依人,倒是大鸟抱树。 少年抬头,泪汪汪地:“好哥哥,难道我不配见人吗?” “……” 慕容清音投降。 他能看淡生死,看不淡容易的眼泪。 “好,一起,被人遇见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我未婚夫,满意了吗?” 儒雅的慕容教授满脸无奈。 容易当然满意了。 少年心满意足的偎在慕容清音的肩头:“清音哥哥真好。” 真好的慕容清音不吭声,肩头扛着只一米九多的大挂件出门开车,盘算着等下怎么才能不让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所幸慕容教授到校很早,两人下车的时候,教工区还没什么人。 容易不情愿地下车,试图再磨蹭一会儿。 慕容清音板起脸来:“你再磨蹭一会儿,我保证把你从出岫别院清出去,你毕业前都别过来住了。” 小兔崽子。 “切。” 对于慕容清音的威胁,容易有恃无恐:“哥哥才不舍得。把我清出去,我怕哥哥夜深寂寞,孤枕难眠。” “滚。” 回应他的是慕容清音冷冷地骂声。 少年笑着往慕容清音脸上亲了一口:“我先去上课,清音哥哥再见。” 虽然四下无人,慕容清音还是红了脸:“快去吧。”他低声说。 少年快乐地拎着包走了,慕容清音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笑笑,锁上车门往办公室走。 “慕容?”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慕容清音回头,忙笑着扶住来人:“申老,您今天有课?” “对,来给孩子们讲节课。”满头华发的老教授笑得慈爱,“刚刚过去那个男孩,我看像容家那个孩子?” “啊,对,是他,容易。”慕容清音笑着说。 “对,对,是小易。”老教授也笑,“我当初还笑老容,给孙子起名可真敷衍。他和我犟,说我不懂!” “这名字挺好。”慕容清音笑笑,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 “不错,不错。孩子是好孩子,名字也是好名字。小慕容,你和他……”老教授笑着问。 慕容家和容家联姻在上流社会不是秘密,问题是容家没个闺女,慕容家只有俩儿子,所以,两家当真想要将两个男孩子绑在一起? 慕容清音的脸又红了:“申老,您可得保密,不要说出去。” 申知义懂了,笑容暧昧起来:“我原以为,是容昭那混小子胡闹,却没想到,你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嗯?” “容叔叔不是胡闹的人。”慕容清音笑着,“申老,我先送您去办公室吧。” “不用,你去忙。”申老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又不是老的走不动了,不至于就得你送我上去。” 哎,慕容家这孩子才是忙,军务缠身,还得来学校任教,也是不容易。 嗯,容易? 嚯,原来是为了这个小兔崽子啊。 小兔崽子容易不管那些,马上就考试了,他高兴得很。 寒假可以跟着清音哥哥去军中,可比在学校自由多了。 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位子上,等着自己的卷子。 慕容教授的课,不需要其他老师监考,什么传说中的四大名捕灭绝师太,都不要。 冷面师尊一个顶四个。 但是大家都抄的很开心。 无他,慕容教授把椅子搬到了容小公子面前,就只盯着他一个人答卷,对其他人视而不见。 若是寻常人,被老师这么冷脸盯着,恐怕早就不会写字了。 可是我们容小公子全不在意,下笔那叫一个流畅,甚至都不见思考。 谁都没注意,慕容教授盯着容小公子的试卷,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 平时课堂上吊儿郎当的容小公子成绩好的出奇,让同学们忍不住感慨,果然在天赋面前努力一文不值。 对此,容易只是笑笑。 努力一文不值? 呵,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某个人管束着到底有多努力! 不服气的大可以去军营练练试试。 容易从五岁开始赖上慕容清音,过的那就不是正常孩子的日子。 马步一扎一个小时,军姿一站就是半天。 更别提还要读书写字、马术射击…… 那是真的一刻不敢松懈。 尤其小时候清音哥哥那个冷面阎王,拿着棒槌当了针,还以为容昭让他去军营真的是为了让他有男儿血性。 所以从小对他训练的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不仅对他要求严苛,标准定得奇高,而且还会打他手板! 也就是他不嫌弃,为民造福,把这家伙收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去祸害谁呢。 容易觉得自己简直太伟大了,牺牲自己一个,拯救了未知的受害者。 当然,这话他也就自己想想,不敢说出来。 否则清音哥哥绝对让他明白,他的“牺牲”有多么值得。 回到军营,慕容清音和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 制服往身上一穿,青年教授变成了青年将军,周身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威严赫赫,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当然,这个不敢接近不包括容易。 容易彻底成了慕容清音身边的挂件,他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在自己的地盘上,慕容清音也要轻松得多。 不需要遮遮掩掩,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的少年并着肩、牵着手,走在营地的每个角落。 只是,不知为何,慕容清音总觉得这次容易来军中,大家的眼神都不太正常。 慕容清音皱眉,让进来汇报完工作准备出去的孟槐站住:“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这种眼神看我和容易?” “没,没什么。”孟槐讪讪地笑笑。 慕容清音冷笑:“这次去南中洲维和,不如你去?” 孟槐立刻交代了:“梼杌将军他说,您和容小公子……老大您懂,嘿嘿,孟团开局呢。” 慕容清音:“……滚吧。” 第二天,调令下来,梼杌看着让自己带队去南中洲的命令,人都懵了。 “不是老大,我就是个警卫团,你……”他试图让慕容清音换个人去。 “回去问你媳妇儿,赌局还顺利吗?”慕容清音冷笑。 梼杌默默闭嘴。 他就知道,老大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报复! 靠! 第184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九) 军营里的生活单纯而又自律。 慕容清音喜欢听着起床号醒来,听着熄灯号睡下。 容易喜欢赖床,他不会。 慕容清音更喜欢和其他战士一起参加晨练,在训练结束后,顺便带一份早餐回房间和容易一起吃。 当然,很多时候早餐都吃不到嘴里。 毕竟有的人更喜欢吃别的餐点。 比如现在,某位年轻地将军跪伏在严肃而又庄重的军绿色床褥上,修长的手指抓着同色枕头,身体拉成一道漂亮的弧线。 骶椎之上那两池浅浅地腰涡仿佛盛满帝台琼浆,让一切迷恋他的人溺死在其中不可自拔。 容易总是会不自觉地在这样的景色中沉沦、失控,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时候,很难说男人和野兽,到底谁更有兽性。 慕容将军大约天生适合驯兽,所以才会收了容易这只小狐狸崽子。 许久,两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 容易将慕容清音的胳膊枕在脖颈之下,抱着爱人有些粘腻的身体:“清音哥哥,过些日子的比武,我可不可以参加?” 慕容清音习惯性地将人搂进怀里,随手揉揉他的头发:“你参加可以,不算名次。” 不然太打击其他人积极性了。 “可以啊。”容易答应的爽快,他就是想玩儿而已,他要那个名次做什么。 慕容清音将人抱起来,往浴室走:“走吧,先去洗澡,等下带你去和他们对抗训练。” “好。”容易窝在他的怀里,浅笑嫣然,像极了撒娇的大金毛。 两人收拾妥当,慕容清音带容易去了特战队员的训练场。 和孟极叮嘱了两句,又嘱托容易下手不要太狠,慕容清音转身离开。 他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有时间陪着容易训练。 而且他若是留下,那些小子都得上来和自己挑战。 他腰痛,不想和他们打。 训练场上,老面孔新面孔一半一半。 容易立刻来了兴致,和几位自己熟悉的哥哥们打过招呼,少年笑嘻嘻地指着那些新人向孟极问道:“孟哥,我可以和他们打吗?” “可以啊。”孟极点点头,随便点了几个人过来。 “你们和小易对战吧,有多少本事尽可使出来,不必和他客气。”他笑着说。 几个年轻人虽然都是刚进入山海特战队的,但都是各部分中的精英。 听孟极这样说,有人笑了起来:“孟队,这样不好吧,太欺负人了,我们还是一对一。” 说话的年轻人二十左右年纪,生的俊朗,一身古铜色皮肤,看着就充满力量。 和他们对比,容易那白白嫩嫩的模样,着实像个弱鸡。 容易其实也想自己的肤色能和大家保持一致,但是他真的很难晒黑。 就算是暑假在外面练上两个月,回学校不用一星期,又是漂亮的冷白皮。 听这年轻人这样说,容易笑了笑,歪歪头,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漂亮的少年,灿烂的笑容,看着赏心悦目,让人更没有防备的心思。 不了解容易的新队员们都觉得,这应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子弟,仗着出身好来军营里玩儿的。 孟极看着说话的年轻队员笑了一声:“一对一?刚刚头儿走之前说什么你们没听到?没听到头儿叮嘱小易下手轻点儿,别把你们都送到军医那里去?” 和容易一对一? 真敢想啊。 容易可不是头儿,还会顾及他们是新人,手下留情,或者给喂个招。 这小子那是真给人拧断胳膊踢断腿过。 容易笑嘻嘻地开口了:“孟哥,别吓唬人,我哪有那么混账。哎,兄弟,不如你来,咱俩一对一比划比划?” 他笑着对那说要和他一对一的年轻队员说。 “好啊。”那年轻队员也笑了,笑得阳光帅气。 容易笑着上场,两人握了握手,礼貌而又简短地地介绍下自己。 “容易” “黎聚。” “请指教。” 两人先礼后兵,黎聚先发制人。 容易闪身躲过。 一击不成,黎聚紧紧缠了上去。 容易让了黎聚三招,第四招,一脚将人踹出训练场去,笑嘻嘻地抱拳:“承让了啊,黎哥。”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黎聚可是他们新选拔进来的这批队员中的佼佼者。 可是进攻摸不到容易的衣角,防守—— 都没机会防守,就被一脚踹飞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围攻上来。 容易应对自如,甚至玩的开心。 孟极摇了摇头,对凑上来的观战的几人道:“要不要赌一把,看小易几招能把他们都干趴下?” “还赌啊 ,老孟,你家那口子都被发配到南中洲去了。”陆吾笑着说。 “出差钱多,挺好的。”孟极挑眉,笑着说道。 一群人笑了起来,孟章指着孟极笑道:“我就说这人没有心,看平时梼杌对他多好,他都一点儿不想人家。” 孟极也不恼,笑呵呵地揽住孟章的肩膀:“别胡说啊,我对他还不够好?” 真要是没有心,他乖乖让梼杌在上面? 那家伙简直不知道自己技术有多烂! 孟极想到梼杌,莫名觉得辟股痛。 说真的,让梼杌出个差他真的很开心。 毕竟某人人菜瘾大,他就算身体再好,也有点儿招架不住。 这边几个人话还没说完,那边容易已经分出了胜负。 几个年轻队员先后被他撂倒在地,容易笑着对其他人道:“还有人陪我练吗?” 孟极看了一眼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几个人,笑了:“还有人要和小易一对一吗?” 几人面面相觑,都服气的退了下去。 无他,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白净漂亮的少年,下手实在太狠了。 你和他正面硬刚,他身材高健,力量够强,刚不过他。 和他拼技巧? 他腿长手长,身形灵活,一招一式诡异莫测。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他们都不是对手。 “你好厉害啊,容易。”黎聚被打服了,第一个向容易递出了橄榄枝。 “怎么练的,方不方便把诀窍告诉我?”年轻俊朗的青年笑着问。 孟极笑了一声:“简单啊,你们从小到大一直被头儿那样的高手殴打,也能有这个能耐。” “嗯?” 众人恍然。 于是,慕容教授家暴容家小公子的名声,就这么以讹传讹,传了出去。 第185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十) 黎聚却对这话感兴趣的很,上前亲热的揽住容易的肩膀:“哎,容易,你是容家那个吗?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训练?” 早就听说上京容家有个儿子,生的艳若桃李,绝色倾城,怕不是眼前这个? 能和他一起跟着头儿训练的话,必然进步神速。 最关键的是,头儿和这小子长的都好漂亮啊,和他们一起训练,看着都养眼! 容易不动声色地拨开黎聚的手,笑容清浅而又甜腻:“不行,清音哥哥只带我一个。” “为什么啊?”黎聚有些不解,“我也不差啊。” 容易甜甜地一笑,忽然一拳捣在黎聚小腹,打的他踉跄后退了几步,笑容愈发甜美:“这不是差不差的问题,本少爷的老公,谁都不给!” 什,什么? 在场的新人们都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容易。 黎聚的表情更是震惊,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了。 容易笑眯眯地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圈儿,梨涡深深:“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容易,清音哥哥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订婚半年了,是你们未来的军长夫人。” 他骄傲地说,唯恐别人听不清。 “啧,真能炫。”孟极忍不住笑了一声,打趣道,“所以,都别惦记了,名花有主了啊。” 他笑着上前把失魂落魄黎聚拉起来:“别痴心妄想了,不然被你爸知道,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头儿对黎将军有知遇之恩,黎将军对头儿,那是不带说的感恩,真干的出把黎聚的头揪下来给头儿当球踢的事情。 反正他儿子多,揪一个还有俩,够养老送终了。 黎聚失魂落魄地拉着孟极的手站起来,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呜,他太惨了,他看上的美人,居然凑成了一对! 容易才不管黎聚死活,笑眯眯地看着其他人:“还有没有人陪我训练啊?我很好打的。” 少年笑嘻嘻地说。 所有新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骗鬼呢,当他们都瞎吗? “不上当哎。”容易惋惜地叹了一声,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那我打你们好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欺身近前,一个肘击抵到其中一人面上,在那人慌乱地眼神中停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反应太慢,如果敌人突然袭击,也会等你们做好准备吗?再来!” 他一面说,又揪住其中一人,半是指导半是殴打,和大家打成一片。 新人们从被迫还手,很快发展到主动进攻,场上的气氛再次火热起来。 孟极踢了黎聚一脚:“赶紧的过去啊,机会难得,小易一般不给人喂招的。” “啊,是。”黎聚恍然,顾不上继续忧伤,也抢了进去。 孟章笑着摇了摇头:“这小易,真是到哪里都要炫一炫他未来军长夫人的身份,倒不知道头儿在学校怎么能按住了他不胡说八道。” 白泽也笑了一声:“有没有可能,头儿就是为了按住他不胡说八道,才分神进学校任教的。” “也是。”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慕容清音和重明回来的时候,容易刚和他们对打完,几十个孩子直接坐在地上,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大约是场地中太热,大家又都是刚打完架,一个个都是满身大汗。 有几个年轻人已经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让自己凉快一些。 其中就包括容易同学。 少年一身白瓷般细腻光滑、透着淡淡粉色的肌肤,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若是不注意看他那身结实的腱子肉,恐怕都要误以为他是哪个会所出来的高级男模。 慕容清音只看了一眼,就红了脸。 小混蛋! 他咬了咬后槽牙,有些想把孩子拎回去打一顿。 两人早上亲热的时候,容易那小混蛋可是一点儿都没收着,折腾到情动之处,慕容清音也没忍住,将少年的后背抓得全是痕迹,如今就那么赤裸裸的露出来了! 慕容清音只看了容易一眼,默默地转身就走。 他怕再在这里呆下去,会忍不住把其他人都灭了口。 重明往场地里看了一眼,也立刻跟了出去,心底感叹了一声。 嚯,头儿真野,属猫的吧,给孩子挠成那样。 慕容清音忽然回头瞪了重明一眼,冷声道:“你看到什么了?” 重明一脸迷茫:“什么?“ “场地里,你看到什么了?”慕容清音语气淡淡地,听起来没有危险。 可惜重明太了解自家老大了,所以仍是很淡定:“我还没到训练场上,就跟您出来了,能看到什么?” 他接着道:“是有什么需要我注意吗?那我回去看看。” “不用。”慕容清音立刻喝止他,“给孟极打个电话,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都去办公室,我有事安排。” 妈的,小混蛋,等会去,非得把他打一顿不可。 “好。” 重明心里压着笑,脸上不动声色,掏出手机给孟极打电话:“老孟,让孩子们都散了吧,你们几个带着小易来头儿办公室,有事。” 他平静地说,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呵呵,还是让兄弟们去死吧,他活着给大家收尸就行。 重明收起手机,跟着慕容清音大步离开。 孟极挂了电话,在心底哀怨地叹息一声。 他其实已经看到了慕容清音,可惜还没来得及吭声,头儿就转身离开了。 看看容易那满后背的抓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极收起手机,看着场地上的年轻人,假惺惺地笑了笑:“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们自由活动吧。小易,走了,头儿找你。” 他才不去,傻子才去,这种时候,当然得让容易自己去负责灭火啊。 于是,慕容清音很快在办公室见到了容易,只有容易,就连重明都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果然,这群混蛋都看到了! 只有容易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兴奋地扑进慕容清音怀里:“清音哥哥,你找我做什么?” 慕容清音冷笑,将少年按在桌子上:“你!” ?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清音已经欺身吻住他的双唇…… 第186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十一) 新学期,a大来了个交换生,据说是中洲某帝制国家的公主。小公主名叫阮玫致,人美嘴甜,成绩优异,一进学校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阮家小公主到a大的时候,容易正窝在慕容清音的办公室里发牢骚。 “外事部有病吧,我们和南朝关系有那么好吗?把那家伙弄a大来,不知道我们俩都在吗?”少年气鼓鼓地骂。 “正常的外交往来罢了。”慕容清音倒是没容易那么生气,手里随手拼装着一把枪械。 容易看了一眼,伸手把那把小巧玲珑的枪接过来,拿在手上看了看:“新的?” “做着玩的。”慕容清音淡然道,“喜欢给你。” “这小玩意儿。”容易拿在手中转了两圈,笑了一声。 “给孩子或者小手的姑娘用合适,我拿着有点儿不好发挥啊。” 他嘴上说着,手里却没把枪还给慕容清音。 “就是做了哄孩子的。”慕容清音淡淡地说。 容易瞬间瞪大了眼睛:“哄什么孩子,你哪里来的孩子!” 不是,清音哥哥开什么玩笑,怎么还有孩子了! 慕容清音站起来,揉揉他的头发:“你。” “嗯?”容易愣住。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没打算量产,就是给你玩儿的。“ 容易欢呼一声,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哥哥真好。” “这就好了啊?我送你多少东西,怎么这点儿你就看上眼了。”慕容清音笑着逗他。 容易把玩着手中的那柄小巧玲珑的枪,爱不释手:“哪次你送我东西我不喜欢了。” 他笑着说,忽然笑容暧昧,贴上慕容清音耳畔:“哥哥把自己送我的时候,我才喜欢呢。” “滚。”慕容清音瞪他一眼,板着脸,脸上却飘起一抹红晕。 容易不管,笑着搂住慕容清音的腰:“好哥哥,我真喜欢你,爱死你了。” “嗯,知道了。”慕容清音应了一声。 “好了,赶紧走吧,你该去上课了。”他揉揉容易的头发,将少年的发型搞得一团糟,笑着说。 “你和我一起。”容易拉住他的手撒娇,“反正你也去上课。” 慕容清音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捏捏他的脸:“她也未必是冲你来的,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她不冲我来,她来a大啊。”容易气恼地揽住慕容清音的腰,将人禁锢在怀里。 “清音哥哥,你到底有没有点儿危机感,有人在觊觎你的未婚夫啊!”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抬手捏捏他的脸:“好,我有危机感,谁抢你我弄死她,好不好。” 他笑,笑容清浅,满眼宠溺。 容易心满意足:“那哥哥陪我去上课。” “好。”慕容清音的底线一退再退。 或者说在容易这里,他根本就没有底线。 慕容清音随手拿起教案:“走吧,去上课。” “好。”容易笑着挽住他的胳膊。 慕容清音将孩子的手扯开:“不要拉拉扯扯,你再这样,我真的不在学校里了。” 作为老师,不和学生谈恋爱是他的底线。 所以出了办公室,他和容易就只能是师生。 “哦。”容易悻悻地哼了一声,松开手,拎起书包,“走吧,教授,该上课了。” 慕容清音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别和我耍脾气。” 他还不够纵容他吗,非得在学校胡闹。 他们俩的关系和正常的师生不一样,他是为了容易才进a大教书的。 可若是被其他学生误会了,也对老师产生畸形的感情,那可怎么办。 这本身影响就不好。 这小混蛋。 容易也知道慕容清音在顾及什么,哼了一声,挡在办公室门口,长腿撑在门前:“那,哥哥亲我一口。” 慕容清音随手将手头的书本放在一旁的条桌上,双手捧住容易的脸,吻住少年的唇。 想亲就说,做什么铺垫。 他对这小家伙稀罕得很,不介意满足他。 片刻,慕容教授带着他的学生走出办公。 路上,他认真的和孩子讨论着中洲战争史里一场着名的案例。 两人认真分析着,如果在这个案例中,指挥官采取了不同的指挥策略,会不会最终改变中洲历史进程。 这样一路讨论着案例进教室,倒也没人怀疑有什么不对。 只是一进教室,容易愣住了。 他的位子旁边坐了个漂亮美艳的少女。 一见容易进来,少女兴奋地站了起来:“容易,好久不见,我们是同学啦。” 容易咬了咬牙,脸上挂着无懈可击地微笑:“好久不见,阮小姐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他一面说,在自己的位子坐下,在全班同学羡艳的目光中,把阮玫致的课本和包都往一旁推开,离自己远远的。 “不好意思阮小姐,我香水过敏,麻烦您离我远点。”容易勾唇巧笑,笑容俊朗阳光,真诚极了。 他一面说,回头点了个男生:“这位同学,麻烦你坐我旁边,谢谢。” 被点名的男生受宠若惊,又有些忐忑:“可是阮,阮同学……” “阮小姐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想来会理解我一个鼻炎患者吧?” 容易的笑容分外明媚单纯,抬眼看着站在一旁,满脸震惊地阮玫致,那双漂亮的杏眸里就蓄满了朦胧的雾气,眼泪似掉不掉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阮玫致还没来得及哭,被容易这样泪汪汪地一盯,又扣了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高帽,恨恨地咬了咬牙,硬是挤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那当然,为了你的健康,我当然愿意和这位同学换一换位置。” “那就多谢啦。”容易甜甜地一笑,开始收拾书包。 阮玫致看着少年完全忽视自己,只觉不甘心,于是继续温柔贤惠地笑道:“你和我之间客气什么,我们以后……” “你们没有以后。”讲台上的慕容清音忽然开口了。 年轻地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金丝镜,冷冷一笑:“我怎么不知道,阮小姐和容易之间已经熟悉到可以不客气的地步了?” 第187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十二) 看清讲台上老师的模样,阮玫致脸刷的红了。 这,这老师好好看啊,比容易还好看! 小姑娘一时有些春心萌动。 但是想到容易的身份家世,她又觉得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配不上自己。 于是阮玫致瞪了慕容清音一眼,有些生气:“老师,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呵。” 慕容清音淡淡地笑了,一笑,便如星月皎洁、明河在天:“阮小姐的事情我不知道的可能有些多,但是容易的事情,我大概没有不知道的。” “你胡说。”小姑娘抿着唇,看起来有些生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和他……” “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慕容清音的表情平静,语气中带着些许嘲笑。 “难道说,阮小姐还想告诉我,他是你两国联姻的未婚夫?” 他轻笑一声,薄唇勾着讥诮:“阮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声,这是在大夏,你们南朝或许还得靠卖孩子求荣,我们不需要。” “你……” 阮玫致跺了跺脚,气急:“你这老师怎么回事啊!学生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小姑娘说,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气的通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慕容清音的手撑在讲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阮玫致,冷笑一声:“学生的事情我自然不便过多干涉,可是我自己的未婚夫,我总得看好了吧。” “啊?” “什么?” “哇塞!” 全班一片震惊,接着是欢呼声和口哨声。 “老师,真的假的啊?” “老师,接着说啊。” “卧槽,太劲爆了!” 一群年轻的学生嘁嘁喳喳开始讨论。 慕容清音敲了敲课桌,神情冷漠严肃:“都安静,再吵出去。” 全班立刻鸦雀无声。 只有阮玫致一个人震惊地哭声:“怎么可能,我不信,你骗我!” 慕容清音勾唇,似笑非笑:“介绍一下,本人复姓慕容,就是你知道那个慕容家,容易,我未婚夫。” 他说着伸出左手,亮出了中指上那枚低调的铂金戒指:“阮小姐觉得,你凭什么配和我抢人?” 这次班里没有人说话,但是大家都紧紧盯着那枚戒指,眼睛亮闪闪的。 慕容清音冷冷地往教室里扫了一圈儿,一时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这群兔崽子,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 他淡淡地道:“阮小姐已经知道了,也该死心了吧。另外,阮小姐不是这个班的学生,烦请从我的课堂出去,我的课堂不欢迎你。” 阮玫致当然知道慕容家指的是谁。 如果说容家是她的父亲想攀附的大树,那么慕容家就是他父亲想都不敢想的山岳。 毕竟谁得罪得起手中掌握着大陆第一武装力量的家族呢。 一瞬间,小姑娘觉得,这个男人也不错。 不过看着慕容清音的眼神,阮玫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作死。 容家的小少爷她都惹不起,慕容家的大公子更不是她能招惹的。 小姑娘愤愤地跺了跺脚,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学生,转头跑出去了。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门口,冷笑一声,目光转回教室。 第一排上,他的小混蛋正笑得春光灿烂,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看他回头,容易笑了起来:“哇,老师真帅。” 慕容清音顺手掰了一段粉笔头丢到他的脑袋上:“闭嘴,上课了。” “哇,教授你家暴。”不知道哪个同学喊了一声,教室里立刻笑了起来。 慕容清音愣住,脸上不自觉漫上一片红霞:“你们……” 素来在课堂上滔滔不绝的慕容教授第一次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教授,您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有个女孩子举手,好奇地问。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低头看了一眼容易,有些无奈:“嗯,真的。” “哇,教授,你们双方父母不管吗?”有个男孩子羡慕地问。 说真的,这可不是男孩子可以怀孕生子的耽美世界,每个人都能接受了男男成婚,就是国家的法律,都判定男男婚姻不合法。 慕容清音不太想解释,又不得不解释:“双方父母都同意,并且支持我们。” “教授教授,那你们两个的事情,会不会推动修改法条?”有个了解慕容家和容家的学生问。 “不会。”慕容清音觉得自己不是在上课了,更像在参加新闻发布会。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共和国的一个普通公民,不可能凌驾在法律之上,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就去擅动法律。”慕容清音语气淡漠,为了不让孩子们学坏,多说了两句。 “我和容易之间,是经过双方父母,以及两个家族的认可,虽然不涉及法律,但是依旧是彼此唯一的伴侣。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学容易,师生恋是不对的。”慕容清音拿敲了敲桌子,眉目清冷严肃,“好了,不要审我了,上课了。” “教授教授,最后一个问题。”有个女孩子笑着举手。 慕容清音皱眉,叹气:“你问。” 这些祖国的花朵可真是…… 好八卦啊! “教授,您和容易,是家族联姻还是自由恋爱啊?自由恋爱的话,谁先动的手啊?” …… 慕容清音,垂眸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容易,冷笑:“家族联姻给我选个不能生的?想什么呢你。” “……”容易脸上的笑容僵住。 “清……教授……”容易哀怨地看着慕容清音,泪汪汪地。 教室里传来欢快地笑声。 “哈哈哈哈,那肯定也不是教授先动的手了,毕竟教授曾经想要个能生的。” 不知道谁嚷了一声,大家笑的更开心了。 慕容清音只能再次敲敲课桌:“你们还上不上课了?不上的话,就继续聊。” “上课。”教室里的同学都笑着答应。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打开课件,面无表情地开始讲课。 从这一刻开始,他这个教授的人设,算是崩到亲妈都不认识了。 都不用打开手机他就能想到,学校的论坛都要炸了。 他现在去辞职,来得及来不及啊。 第188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十三) 课堂上一闹,a大的论坛里热闹极了。 虽说课堂上发生的事情被第一时间删了贴,学生们也都表示会帮慕容教授保密,但是…… 呵呵,保不了一点儿密。 a大的论坛上,直接掀起了一场创作狂欢,被戏称为a大首届同人创作大赛。 什么《高冷教授和他的小狼狗》 什么《上学后,同桌他攻略了帝国少帅》 什么《我叫你老师,你叫我老公》 最高赞的也是最离谱的《家族联姻居然给我选个不会生的?真香!》 …… …… 凡此种种,一言难尽。 慕容清音只当不知道,既不想管,也管不了。 毕竟人家写的是m教授和r同学的故事,与他何干啊。 何况他还有更头痛的事情需要解决,那就他家的小混蛋。 关系公开之后的容易,愈发肆无忌惮。 天天坚持跟着慕容清音一起来学校,上课跟着下课缠着,一时都不想离开。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容易,这是学校。” “然后呢?”小崽子低头看他,笑嘻嘻地问。 “……” 慕容清音沉默片刻,往少年额上弹了一下:“你要是想我提前离职,就继续胡闹。” “为什么呀。”容易委屈,容易就说。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为什么要装啊。” 慕容清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保持微笑,不让自己把孩子打一顿:“公共场合,注意形象,这件事我说了算。” “哦。”孩子垂头丧气,有些蔫了。 慕容清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无可奈何:“你也应该有正常的社交,哪能只围着我自己转,就算是古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也有几个手帕交一起打个牌啊。” “我哪有时间无效社交啊。”容易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躺平,“就我身边那些,都够我应付。” 他有自己的一套班子,一个小团体,里面不乏同龄人,都是家族给他选定的臂膀,也是他真正需要结交的朋友。 至于说班里的同学…… 礼貌上过得去就好了。 慕容清音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打开电脑:“偶尔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不正是你们这个年纪的中二少年喜欢的吗?” 容易哼了一声,跳起来,也跟着跑到办公桌旁,拖了把椅子过去坐下,将头枕在慕容清音的肩膀上:“好哥哥,这话说的,你自己都不信吧?” 他可真不理解那些文字作品里,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的那些天之骄子们。 反正,若是让他放弃容家现在的一切,去当个普通人,他办不到。 到底是什么人,会面对唾手可得的权势富贵不要,选择蝇营狗苟、操劳忙碌还得受人白眼、伺候海胆老板的悲催生活? 他表示一点儿都不羡慕。 他享受自小被安排地满满的作息行程,也享受什么都学一学就会的学霸生活,更享受心想事成的顺遂人生。 慕容清音冷笑着拆他的台:“也不知道谁,小时候逃学去逮蛐蛐摸鱼。” 容易:“……” 少年揽着爱人的脖颈撒娇:“好哥哥,我就那么一次……” “那还不是因为以后我就把孟极按在你身边看着了。”慕容清音嗤笑一声。 “反正我不去。”容易哼了一声。 “我不管,就跟着你。” “好。” 慕容清音淡淡地说:“上课时间你自己玩,没课了可以来办公室找我,我带你一起回去。你若再闹,我就回军中去了。” 容易见好就收,笑嘻嘻地往慕容清音脸上亲了一口:“好,哥哥放心,我最乖了。” 关系公开后,其实慕容清音也轻松了不少。 不用躲着藏着,可以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人前,的确痛快。 春季运动会 容易在场上打比赛,慕容清音和申老教授坐在观众席上闲聊。 老先生看着在网球场上的少年,舒舒服服倚在慕容清音专门让人给他拿来的靠垫上,笑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学校里公开啦?” 慕容清音淡淡地笑了笑:“对,没办法,南朝的小朋友总惦记那小混蛋,我只好宣誓一下主权了。” “你说那个交换生?”老先生这些日子来学校授课比较多,对学校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是啊。”慕容清音看着球场上的容易笑道,“让她回去了。” “a大重点学科多,涉密的学科也多,那小姑娘的身份敏感,不适合来这里。” 看容易回头冲自己挥手,慕容清音笑着也冲他摆了摆手,作为回应,继续说道:“外事部这次安排的的确不合适。” “的确。”申老教授点点头,继而又笑了。 “我看学校论坛里,那个《家族联姻居然给我选个不会生的?真香!》,写的不错啊,你看没看?” 老先生笑着问,颇有些老顽童的意思。 慕容清音的脸刷的红了:“先生别打趣我了,我哪有时间看那个。” “也是,你忙。”申老教授笑了。 “不过也可以抽空看看,写的真不错。” 慕容清音尴尬地笑了:“老师,你看谁领头吃自己的瓜啊。” “哎,你不一样,你是要干大事的,怎么能和一般人一样。”老先生笑着推荐,“我的眼光你知道,写的不好我不会夸的。”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苦笑:“好,谢谢先生推荐,等我有时间了看一看。” 申老先生满意地拍拍慕容清音的肩膀:“年轻人,就得多接触新鲜事物,千万别不好意思。” 慕容清音笑着称是,心底却忍不住腹诽:您说的新鲜事物,就是让我自己吃自己的瓜? 他一面在心底嘀咕着,一面不自觉地打开手机,登上自己的账号,点开了那篇高赞第一的同人文。 只看了一章,慕容清音就把手机关上了。 妈的,这是谁写的,怎么上来就开车啊! 论坛管理员呢,这等低速瑟琴的玩意儿,为什么还不封掉! 再说,他有那么柔弱吗,他什么时候被干哭了过! 这是诽谤,绝对的诽谤! 慕容清音愤愤地骂了两句,忍不住打开手机,把帖子封了。 慕容清音只觉得自己脸上烫的慌。 过分,太过分了! 第189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十四) 申老师还不肯放过慕容清音,瞥了一眼他的手机,笑了:“怎么样,是不是好看?” “老师,这种……这种……内容如此低速,您怎么还看。”慕容清音尴尬的要死,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哎,不能这么说,这个就像《金瓶梅》,它虽然有违禁的内容,但是全文通览,就是宝藏啊。” 申老教授说的头头是道:“实不相瞒,刚开始我也是想投诉举报的,但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爱看!你看里面对社会矛盾的反应,对人及关系的处理,当真不俗。这小子,恐怕很了解你们那个圈子啊。” 这怎么可能。 慕容清音心想,了解他们这个圈子的,不管是他这边的人,还是容易那边的人,都没胆量拿他俩写“小凰文”。 恐怕就只是个眼界开阔,阅历丰富的学生罢了。 两人说话间,容易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少年上台领奖,笑着拿着奖牌扑向他:“清音哥哥,给你。” 慕容清音笑着接过来:“谢谢。” “我去参加别的项目。”少年笑着说,笑容阳光俊朗。 “好,去吧。” 慕容清音笑着摆摆手。 …… …… 晚上回家,慕容清音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务。 外面,某个孩子的键盘也在噼里啪啦的响着。 慕容清音被容易的键盘声吵得有些烦,站起身走出书房。 容易窝在游戏室的电竞椅上,神情专注,一双素白纤长的手在键盘上飞舞着。 少年认真起来,不同于平日里散漫慵懒的模样,一双眸子炽热明亮,如同燃着的炬火。 慕容清音蓦地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那篇文章。 “少年专注的看着身下的人,一双眼睛闪着灼灼星光,深情而又虔诚……” “艹!”慕容清音暗骂了一句脏话,脑海中却不可自抑的浮现出两人一些…… 热情的互动。 他的脸烧了起来,抬手一摸,就连耳朵都是热的。 正在发呆间,容易歪头,看到是慕容清音,笑着站起来:“清音哥哥,你忙完了?哎,哥哥脸好红啊,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有些热。”慕容清音推开少年试图探向他额头的手。 “过来看看你。”他挥去脑中那些烦乱的想法,勉强笑了笑。 “听你键盘敲得开心,在写什么?” “啊?” 容易一时愣住,忽然表情有些尴尬:“没,没什么。” 慕容清音皱眉,神色冷了下来。 这小崽子哪怕是处理密件都不会避着他,这种反应,倒是头一次见。 他下意识地向电脑走过去。 “清音哥哥!”容易吓了一跳,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近前。 “你,你不是还没忙完吗” 少年的眼神有些躲闪,愈发让慕容清音觉得有问题。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淡淡地说。 “比不上你要紧。”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电脑,又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胳膊不肯松手的容易,眉峰锁的更紧:“怎么,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 容易沉默着咬住下唇,看起来可怜又卑微。 片刻,少年拽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有些撒娇地味道:“哥哥看了,能别生气吗?” 说真的,慕容清音很难想象,他在容易的电脑里发现什么,才会生气。 这小混蛋约等于他自己养大的,从小到大跳泥坑掉粪池,什么荒谬滑稽的事情没做过。 拿手雷炸鱼都干过! 他也没正经和容易生过气。 他觉得,哪怕是有一天直接有人带着亲子鉴定和孩子找上门,说是容易的私生子,他都不会第一时间发疯,而是要先把容易找过来,再去做一遍亲子鉴定,才能决定到底打死谁。 可是这小崽子如今的表情,让他很怀疑,小混蛋是不是移情别恋,另寻新欢了。 “那得看,你做了什么。”他淡然道,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冷静漠然。 容易的头垂的更低:“那,你要生气了,打我骂我可以,别不理我。” 他小声说,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清音,像极了怕被抛弃的小奶狗。 慕容清音脑海中莫名其妙浮出了自己之前在论坛中刷到的一个梗:自卑的太子受。 哦,他这个小混蛋还是个攻。 慕容清音抬手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装什么可怜,到底是什么,不敢让我看到?” 容易不管,巴着他的手不松开:“你先答应我,不许不理人的。” “好。”慕容清音被他缠不过,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不理你过?” 小混蛋,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耍酒疯,他第二天也没不理他。 容易讪讪地干笑了两声:“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容易!”慕容清音顺手将电脑屏幕掰过来,只看了一眼,气的脸都红了。 “你他妈——” 容易应了一声,泪汪汪地就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告饶:“好哥哥,哥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给我起开!”慕容清音气恼地瞪他。 “我不,你不生气了我才起来。”容易紧紧揽着慕容清音的腰,死皮赖脸地说。 “你别得寸进尺!”慕容清音怒道。 “我不管,反正你不生气了我才起来。”容易化身八爪鱼,死死箍在慕容清音身上。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好啊,那就这样,我们回家,让许阿姨看一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别别别,哥哥,亲哥哥,让妈妈看到会打死我的,你也不想当望门寡是吧。”容易立刻讨饶,人却还挂在慕容清音身上。 “你个混蛋……”慕容清音当真对他的厚脸皮没办法,只能不痛不痒的骂他一句,“松开。” 看慕容清音脸黑的厉害,容易终于松手,然而不等慕容清音转身出门,少年便将人扑倒在厚实软和的地毯上,吻了上去。 “容易你……唔……” “好哥哥,和你赔罪嘛。” “嗯……” 房间里响起黏黏糊糊的声音。 亮着的电脑屏幕,几个大字黑的扎眼:《家族联姻居然给我选个不会生的?真香!》,编辑了一半的句子上,光标还在不识趣的一闪一闪,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哦,怪不得这帖子不仅没删,还能解封呢。 第190章 番外:慕容教授的隐婚生活(十五) 大学生活,说快挺快,说慢也挺慢。 对于慕容清音来说,当年那个哭哭啼啼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崽子,一眨眼就长大了。 对于容易而言,大学四年的每一天都是漫长的等待—— 他那狠心的哥哥说了,他一天不毕业,两人一天不成婚。 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领了毕业证,他的清音哥哥居然就像忘了这件事一样,一声不吭,一字不提。 容易一毕业,就被塞进了某核心集团,每天太阳不起他先起,月亮睡了他不睡,忙的像一条村子里需要看门赶鸡照顾孩子还得抽空去打个酱油的土狗。 难得他在一群长辈和下属的围堵下,能够忙里偷闲回去一趟,还总是遇不到慕容清音—— 那人不是开会就是出访,再不就是去演习训练,总之回不了一点儿家。 这让容易憋屈极了,甚至怀疑某人是不是准备始乱终弃,另娶他人。 两人这一样耽搁,就是三个月。 眼看着慕容清音的生日都要到了,容易终于忍不住了,将桌子上的文件一推,说什么也不干了。 “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这些事情都给我往后放也好,让苏子墨或者二哥来接也好,反正我要休假,我要去找清音哥哥!” 二十二岁的青年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长腿翘臀、窄腰宽肩,一张俊脸带着森森冷意,隐隐有怒火在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烧着。 怎么他一毕业,这些破事儿就都来了? 那他毕业之前,这些事情都是谁做的? 他毕业了就把苏子墨调出国去,不知道还以为他容易妒贤嫉能,不能容人呢! 还有清扬二哥,一贯在这边好好的,怎么他毕业了、清音哥哥已经回军中了,那家伙反而也要回军中去了? 军中有清音哥哥,他回去干什么? 合着他毕业了,就是一切苦难的开始呗? 宽敞的办公室里,林止戈几人随这小祖宗发脾气,一声不吭。 反正他们没有决策权,有意见回家找他爹和老公哭去,他们几个可没办法。 “你们听到没有!”容易气急,抓起文件夹就摔了出去。 文件夹飞了出去。 尖锐的角正冲着进办公室的人脸上砸了过去—— 容易忍不住惊呼一声:“清音哥哥!” 慕容清音抬手抓住了砸向自己的凶器,皱了皱眉:“谁惹你了,发这么大火?” “哥哥没事吧?”容易哪里还顾得上发脾气,跑过来抓住他的手,就看到了指缝间的血渍,一时心疼极了。 “你抓它干嘛,让开就是了!” “胡闹。”慕容清音将文件夹换了只手,递给林止戈,一边道,“你这里的文件,哪个都是要件,哪能乱扔。万一丢一张或者弄坏一点,让他们怎么办?” 后者接过文件夹放回办公桌上,转头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慕容清音和容易两个。 慕容清音任由容易抓着他的手来到桌边坐下。 容易掰开他的手指,看着他手掌里足有一厘米长的伤口,眼泪就吧嗒吧嗒滴了下来。 慕容清音笑了:“这可奇了,你动的手,我受的伤,你倒哭上了。” “我又不是想打你!”容易哽咽着呛了一句。 慕容清音忽然想起,当时在教室里,他扔了容易一块粉笔头,被班中同学喊家暴,一时笑了。 “倒也好,如今是你家暴我了。”他轻笑着说。 “说什么呢!”容易气恼,一边拿碘伏给他消毒,一边气道,“我怎么可能……” “知道你不能。”慕容清音笑着拿另一只手揉揉容易的头发。 “好了,不必这么小心,这点儿小伤口算不了什么。” “那不行。”容易不同意,细细地拿纱布给他包扎好,“又不是伤在我手上,你说了不算。” 他们属于彼此,他们的人,他们的心,都是彼此的所有物。 “呵。”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好,你说了算。走吧,我带你走,这边什么都不用管了,有人来接手。” “嗯?”容易瞬间睁大了眼睛。 “什么?去哪儿?” 他惊喜地问。 慕容清音看着手上被容易打了个漂亮蝴蝶结的纱布,笑了笑:“结婚,度蜜月,总之不在这里。” “啪”的一声响。 容易手中的药箱坠地,药洒了一地。 他也顾不上管药箱,如同年少时一样,跳起来扑进慕容清音怀里:“哥哥,好哥哥,我还以为你这些日子总躲着我,是想悔婚呢!” “说什么混话。”慕容清音笑着抱住他往外走,“我和你拜过祠堂,祭过祖宗,悔婚,我是想被族谱除名?” 虽说他也不太在乎族谱,如果愿意,他完全可以自己单开一本,但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他如此折腾? 这小混蛋。 “哥哥真好。”容易忍不住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知道我好,以后少拿凶器偷袭我。”慕容清音笑着开玩笑。 容易忍不住将脸埋进他的肩窝:“你还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慕容清音的声音总带着笑,温柔如水。 他抱着容易一路从vip专梯出来,上到楼顶,一架直升机已经停在那里。 慕容清音将人放下,摊手:“你开?” “好。”容易也笑,“去哪里?” “丰京机场,我都安排好了,我的专机在那里等着。” “你呢,想去哪里?” 慕容清音坐下,笑着问容易。 “南海怎么样,就永济岛,那里基建完备还没人打扰。” 容易拉起飞机,笑着说。 “好,就永济岛。”慕容清音靠在椅背上,看着容易笑了。 就知道这小家伙一定会选永济岛。 现下两家父母、亲朋好友,可都在那里等着了。 …… …… 一场低调而奢华的婚礼之后,两家亲朋都离开了,独留一对小情侣在岛上度蜜月。 清晨,容易睁开眼睛,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他打着哈欠起床,随便套了条短裤去洗漱。 等收拾妥当出了房间,果然在厨房看到了正在准备早饭的慕容清音。 容易笑着上前,从背后将人抱进怀里,低头蹭蹭他的脸颊:“哥哥。” “醒了?帮我拿一下,吃饭。” 慕容清音笑着说,回头看容易躶着身子,有些无奈:“你又不穿衣服。” “不想穿。”容易接过杯盘放下,笑着说。 “想看哥哥穿围裙。”他暧昧地说。 “什么?”慕容清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围裙,“我穿着呢。” 容易嗤笑一声,贴在慕容清音耳边低语了一句。 慕容清音的脸瞬间红透:“容易!” “好不好嘛,哥哥晚上穿给我看?” “不。” “那我穿给哥哥看?” “……” 晚上,某人到底是扛不住他的小混蛋闹,穿上了围裙。 至于到底怎么穿的,大家懂得都懂,就无需多言了。 第191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一) (避雷提醒: 除了人设相同,本单元与正文无关。 纨绔少帅攻+内敛督军受,伪强制,真甜宠) 国祚绵延数千年后的大夏,陷入了四分五裂的混战时期。 中央政府疲软乏力,对政权、军权的控制皆不如意。 地方军政大权实际掌握在各地的军政府手中,督军成了大夏各方的最高领导。 一时间,中洲大地上军阀割据、战火四起,史称大动荡时期。 大夏民国十五年,冀州丰京。 漆黑的夜晚,乌云密布的天空,大雨瓢泼。 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森冷幽深的小巷子里,忽然传来飞快地脚步声,接着是叫骂声由远及近。 “追上他,别让那个小杂种跑了!” “妈的,老子要他一条腿!” “站住,别跑!” …… …… 嘈杂凶恶的喊声追着一个少年瘦弱的身影,从小巷子里传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少年衣着褴褛,浑身泥水,一只脚上穿着只破草鞋,另一只脚还裸着,身形却迅速地像只山猫,穿过小巷子里堆叠的障碍物,从小巷子里窜了出来。 大街上,两个穿着军装的军人撑着伞,带着一个孩子,正沿着街道缓步走来。 孩子很小,五六岁的模样,身上是一身崭新帅气的小军装,脚下蹬着小皮靴,在雨水里蹦蹦跳跳的。 为他撑伞的军官有些无奈地劝着:“少爷,雨大,咱们回去吧。” “不嘛,再玩一会儿。”小家伙的声音软软的,笑声银铃一般,甚是可爱。 那被人追逐的少年逆着光,踩着雨水向着街头的奶娃娃冲过来。 旁边的军官下意识地就要拔枪。 “别开枪!”那奶娃娃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喝住一旁的军官。 那个逆光而来的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啊。 小奶娃眯起眼睛,看着冲到自己少年。 暗黑的夜色、冰冷的秋雨,褴褛的衣衫,都不能掩盖那张可与日月争辉的脸。 逃命的少年显然也看到了街头这三个人。 少年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小男孩面前跪了下来:“小少爷,救救我。” 少年说,咬牙祈求。 少年的面色苍白,凌乱枯黄的头发胡乱的贴在脸颊上,冰雨便顺着他的发丝滚落。 少年的腿上,一条三四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还流着血,被雨水浸透的皮肉已经变成了死人白,看着瘆人。 雨很大,他跪了下去,伤口泡在泥水中,痛的少年的眼角眉梢都在颤抖。 雨点砸在少年的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奶娃娃抬手摸了摸少年眼角的朱砂痣。 少年的身子僵了僵,抬眼看了一眼这粉雕玉琢的小少爷,又垂下眼眸:“小少爷,求您救救我。” 小奶娃收回肉乎乎的小胖手,仰头看着身边的军官,指着从巷子里追出来的几个拎着斧子、拿着棍棒、砍刀的流氓混混,甜甜地笑了一声:“李叔,这几个人,处理了吧。” “是,少爷。” 被叫做李叔的年轻军官点了点头,拍了拍手。 街巷里忽然冲出十几个士兵,瞄准了那些看到军装已经停下来的混混。 乱世,枪杆子在谁手里,谁就是爷爷。 所以纵然是本地凶悍地黑帮,也惧怕手握枪支军队的军政府。 一见有军队插手,几个混混对视一眼,撒腿就往回跑。 “都杀了,一个活口不留。”奶娃娃的娇娇软软地吩咐完,冲着少年抬起手臂,“小哥哥,抱抱。” “我……”跪在泥水里的少年愣住了,下意识地扯了扯破烂的衣袖,往里缩了缩手臂。 “小的身上脏,全是泥水,怕弄脏小少爷的衣服……”他低声说,喉头有些干涩。 “不怕。”小奶娃执着的冲他伸出双手,“哥哥,抱抱。” 少年仍有些犹豫,不敢伸手,那李姓军官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将那少年踹倒在泥水中:“小少爷让你抱,你就抱,啰嗦什么。” “不许打他。”奶娃娃伸手将人护在身后,气鼓鼓地,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少年从泥水中爬起来,乖驯顺服:“是小人的错。” 他一面说,将那软乎乎、白嫩嫩的小少爷抱起,撑着从泥水中站起来。 雨伞撑到了他的头顶,枪声在他背后的巷子里渐渐消失了。 奶娃娃执着地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小哥哥真漂亮。” 少年垂下眼眸,看着怀中玉粉可爱的小娃儿,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想要将这孩子偷走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 这奶娃身边跟了许多许多军官,他就算挟持这娃娃,也跑不掉。 奶娃娃并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双手捧住他的脸:“小哥哥,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 一旁的李姓军官有些绝望:“小少爷,以身相许不是这么用的。” “就是这么用的!”奶娃娃回头和李姓军官争执。 他一面说,又转头问那少年:“好不好,小哥哥?” “好。”少年低声回答,“少爷说的是,是这么用的。” 是什么是! 李姓军官绝望了。 踏马的,这是两个文盲在交流啊。 他无可奈何地撑好伞,跟在抱着奶娃娃的少年身后。 眼睛扫到少年腿上时,这沙场征战的老兵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 少年穿的实在破烂。 已经是深秋时分,他的腿上还是一条粗布单裤,只到少年膝盖往下一点的长度,裤腿都已经烂了,垂下一根布条。 少年腿上,一道狰狞的伤口就那么大剌剌的斜着,血水混着雨水沿着他修长的小腿流下,流进泥土当中。 那条烂布条恰好打在他的伤口上,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不断摩擦着外翻的皮肉。 可是少年走的稳稳当当、扎扎实实。 甚至看不出一点儿有伤的样子。 这小兔崽子,若是带回去给大帅,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就冲这股子能咬牙的狠劲,这就不是个废物。 小少爷,这次是捡到宝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崽子到底是不是能用。 毕竟这种乱世,大家互相争底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底细还是要查明白的。 第192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二) 十年后,丰京,冀州督军府。 武场中传来激烈地打斗声,夹杂着身体被摔出去的闷响和惨叫,听着有些骇人。 片刻,打斗声停止了。 接着是少年低沉愤怒地喊声传了出来:“这就被我打倒了吗?你们都是李叔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就这点儿本事?起来,都起来!不许让我,再来!” 冀州督军府的副将李无名走到门前,顿了顿,推门进入。 演武场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健壮的年轻人,都面带痛苦地蜷着,有的抱着腿,有的捂着肩膀,还有的仰面朝天在哀嚎…… 人群中央站着个身量高挑、皮肤白皙的少年。 少年蹬着一双军靴。 再往上看,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墨绿色的军裤中,身上的白色衬衣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大片白腻的皮肤。 少年的衬衣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额头也全是汗水,乌黑的刘海贴在光洁如象牙般地额头上。 少年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一双漂亮的杏眼中闪着怒火。 看李无名进来,他勉强平复了下情绪,道:“李叔叔,你来的正好,他们都不肯尽全力和我对打,再换一批人来。” 还不尽力呢。 李无名看着地上倒着的年轻士兵们,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是。”一群人答应,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李无名叹了口气,走到少年面前站住:“少帅,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可也不能这样。” 这少年正是冀州督军府的少帅容易。 半个月前,冀州督军容昭遇刺身亡,容昭的独子容易临危受命,成了冀州督军府的新督军。 可惜,小少帅年方十五岁,从前是个流连花丛、眠花宿柳的无良纨绔。 整日里最擅长地就是去茶楼听戏、躺在姑娘怀里吃酒。 贪花恋酒,那是一把好手。 容昭生前多次试图带他去军中锻炼,他都借口年小溜了。 谁曾想,容昭忽然出事,一时间,冀州督军府的天都塌了。 容易虽然坐上了督军的位子,可是底下人并不服他。 短短半月底下的人走了大半,冀州也被拆出幽州营州并州三部分。 如今容易占据的冀州,面积不足从前的三分之一。 还是靠着李无名强行拉住的,若是他这个少督军再立不起来,那么最终就只能落得个被蚕食殆尽的下场。 容易想要尽快成长起来,只能往死里拼。 “不行,我不能把父帅打下的地盘都丢了。”少年紧紧攥着拳头,眼眶有些发红。 “怪我从前不懂事。”他咬着牙,泪水便从白皙剔透的脸颊上滚下,“冀州丢失的地盘,我都要一点一点夺回来。” “少帅,不止冀州,旁边兖州青州,都是威胁。”李无名提醒,“如今的冀州就是别人嘴边的一块肉,你若是乱了阵脚,随时有人来吞了我们。” “我知道。”容易仰起头,擦了擦泪水,“李叔,走吧,陪我去军中看看。” “是,少帅。” 李无名跟上,边走边说:“少帅,隔壁兖州督军前些日子换人坐镇了。” “什么人?” “是个年轻的后生,姓慕容,听说是个小白脸。” “呵,能在这个乱世站稳脚跟,还能夺取一方的,就没有小白脸。” 容易冷笑一声:“既然兖州新乱,那我们就先去会会兖州这位。” …… …… 兖州,镇山,兖州督军府。 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端坐在督军府那张气派奢华的梨花木太师椅上。 青年一身墨绿色军装,乌发长眉,眉眼清冷,似深秋冷泉,凝着丝丝缕缕的寒光。 英挺的鼻梁下,两片形状优美的薄唇颜色浅淡,泛着柔和的光泽,吸引的人忍不住想凑上一尝芳泽。 年轻军官背脊挺直,双肩宽阔,手指修长,一双长腿交叠在桌下,宽大的办公桌几乎都遮不住,漂亮的线条引人垂涎。 这正是李无名嘴里兖州的新任督军,慕容清音。 此刻,慕容清音手中把玩着一支勃朗宁手枪,抬眼看着眼前的副官,沉声问道:“冀州那边情况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年轻的副官站得笔直,闻言立刻吐槽,“容大帅死后,那容家少帅根本撑不起来冀州那么大摊子,这才半个月,冀州就四分五裂了。” “那小容少帅就是个不争气的纨绔,从前一年到头去不了军中一趟,逛楼子倒是一把好手。丰京城的头牌,哪个和他不相熟啊。” 这年轻副官也是个没眼力的,并没有发觉自家督军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自顾自的接着说道:“白泽说,青州那边正打算吞了容少帅呢。” 他又凑上前,继续八卦地说道:“爷,我可听说,容家那小少帅生的那叫一个漂亮,青州姓姚的那个老鬼惦记他呢。” 慕容清音擦枪的手顿住,冷笑了一声:“青州是吧,好啊,那我就先去青州会会这位姚督军。” “啊?”年轻的副官愣住。 “不是,爷,我们刚拿下来兖州,就要动青州?” 说实话,他们真的需要整休,弹药粮草也需要补充,军饷都是好歹才凑出来的啊。 “打下青州,不就有了吗?”慕容清音舔了舔后牙,勾起一抹冷笑。 “梼杌,去让重明过来,冀州稳定下来之前,我要青州归入兖州。” 梼杌觉得自家爷疯了。 不是,他们凭着几十人的小队伍,一路打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立足之地,不等喘口气,又要打青州?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满脸不可思议的副官,捏了捏眉心:“早晚都要打的,不如一鼓作气,青州豫州徐州,我都要。” 梼杌又觉得自家督军说的很对了:“对,还有冀州幽州并州,将来都是我们碗里的肉!” 他兴奋地说,轻易被慕容清音调动起情绪,却没发现提到冀州时,自家督军眼神闪了闪,划过一抹似水柔情。 冀州啊,那可不能动。 年轻的督军将枪收了起来,后背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放松下来:“好了,别说废话了,去找重明过来吧。” 第193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三) 大夏民国二十五年,兖州新任督军带兖州军突袭青州,两州之战持续了一个月,兖州吞并青州。 高密,青州督军府。 原本气派热闹的督军府已经是人仰马翻。 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炮弹的碎片,院子里还有火焰的余烬,随时都有可能死灰复燃。 枪炮声不断,激烈的交火声衬的大院里更加岌岌可危。 哭哭啼啼的女人、大声号哭的孩子,还有随意搜刮了财物就准备逃跑的健壮男仆……到处都乱糟糟的。 督军府还算完整的后院里,一个月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青州督军姚羌正在房间里破口大骂。 一边骂,一边收拾金银细软。 妈的,这个姓慕容的是鬼吗? 大家这些年虽然一直都有火拼,但是只要督军不死,基本相安无事。 如今冀州动荡,谁不想去咬一口肥肉,这横空出世的小崽子,居然放过冀州来打自己! 年轻人,果然不讲武德!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是这个不讲武德的年轻人的对手。 青州军素来就是一群兵痞,也不常操练…… 可问题是,如今这种乱世,谁不是临时抓壮丁啊,正经练兵的有几个? 大家都打惯了,有时候上了战场,双方士兵见面也就是礼貌地放两声空枪,算是给上司交代,就各自窝在各自的战壕里拉家常。 毕竟你这边的王五可能是对面张三的外甥,他那里的赵四可能是你这里李二的姨夫。 分食逝者,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律。 所以大家都拼命护住自己这条小命,努力弄死别人。 容昭的死,就是他的杰作。 可眼看着就把容家那小孩逼上绝路了,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算什么事儿啊!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冲着外头喊:“卫兵,卫兵,去,把车开到督军府后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不紧不慢。 姚羌立刻就发怒了:“踏马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端着当大爷呢,给老子跑步进来!” 脚步声顿了顿,接着又响起来,依旧不紧不慢。 接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推开半掩的房门,一个带着浅笑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中:“督军,这是在命令我?” 姚羌停住手,抬头,然后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可真他妈好看啊! 比容家那个小崽子都绝色! 年轻人二十左右岁模样,也可能更年轻一些,一身半新不旧的军装,穿一双短筒军靴,两条腿笔直修长,皮带束着的腰劲瘦挺直,再往上,是一双不宽不窄的肩,整个身体线条流畅而优美。 他斜倚在门上,交叠着腿,一双清冷的凤眸似是勾着笑意,倒是有点儿覆雪红梅的韵味。 姚羌发誓,如果不是忙着逃命,他非得办了这小子。 这等绝色,落到他的眼中,就是他碗里的肉,非得吃下去不可。 不过如今他却顾不上了。 要色还是要命,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盘算着,等这小子带自己逃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有的是机会动手。 到时候必得让这小子…… 姚羌露出一抹淫笑,看着青年吩咐道:“你,赶紧的,把车准备好,把这些箱笼都搬到车上,多备两桶油,老子……” 他的话没说完,青年直起身子,走到姚羌身边,打开他手边的箱子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姚督军家资颇丰啊,这么多金条,扛的动?” 箱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箱大黄鱼,粗粗估计有个几十条,一打开明晃晃的,甚是好看。 地上的几个箱笼还有些别的银元珠宝,零零碎碎,倒是没有这么一箱金条更吸引人的眼光。 姚羌终于觉出了不对劲,手放在腰间的枪上,后退一步:“你是什么人?” “怎么,姚督军给我下了大半日的命令,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年轻人轻笑一声,随手将箱子盖上,长睫微掀,瞄了姚羌一眼,眼中尽是冷冰冰地杀意。 姚羌下意识地拔出枪来对准年轻人的额头:“你他妈到底是谁!” 青年勾唇,笑得愈发明艳动人,眼底的寒意也愈发瘆人。 他忽然出手握住姚羌的手腕,在姚羌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姚羌手中的枪落地,抱着手腕哀嚎起来。 青年脚尖勾起枪一挑,伸手接住。 枪在手中转了个圈儿,指向姚羌的眉心:“在下慕容清音,久仰姚督军大名。” 艹! 姚羌瑟缩着一动不敢动。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这个杀神居然是个看起来如此年轻漂亮的小白脸! “你……你……”姚羌瑟瑟发抖,“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你都拿走,你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那容督军的命,又有谁来饶过?”慕容清音勾唇,笑的讥讽。 “你,你是要给容昭报仇?”姚羌惊呆了。 他怎么不知道,容昭还有个如此厉害的下属? 倘若不是容家只有那个不成器的 小纨绔,他又岂敢行事如此嚣张,杀人后甚至不加遮掩。 倘若他知道容家军里有这么这一尊大神,他死都不敢打冀州的主意。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慕容清音挑眉,冷笑,“做个糊涂鬼就行。” “不……” “砰!” 一声枪响,截断了姚羌没有说完的话。 男人眉心一处血洞,大睁着眼睛向后倒下去。 慕容清音随手将枪搁在箱子上,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 容昭死了,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意的,也不过是当年雨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罢了。 外头地枪声逐渐小了。 稀稀拉拉的,只有向里放的,间或有一两声里头射出的回击声。 很快,一两声回击也没了。 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接着,外头闯进来一群人:“把枪放下,交……爷?” 年轻的副官愣住,这才发现自家督军不知道啥时候早就不在他们当中了。 “不是,爷,您啥时候进来的啊?” 梼杌看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又看看漫不经心拿起一条大黄鱼把玩的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个蠢货。 督军都单枪匹马的擒王成功了,他居然还在外头和那些小喽啰打枪玩! 第194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四) 青州被兖州吞并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冀州。 这一个月里,容易几乎日夜都在军营,与士兵同吃同住,一同出操,一同训练,从曾经那个眠花宿柳的纨绔,变成了一个刚毅的军人。 少年褪去曾经的娇气,眼底是一片坚毅。 他这个少帅,总算是在军中站稳了。 虽说容易站稳了脚跟,但是李无名心中的忧患一点儿没减:“少帅,兖州这位新督军,可不是省油的灯,属下让人搜集了他打青州的一些情况,他的实力,根本不是我们现在能硬碰硬的。” 本以为是个没根基的小白脸,可以让少帅拿来练手,可是如今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小白脸,这分明是头孤狼。 “没关系。” 容易绑紧手上的绷带,攥了攥拳,感受了一下,笑了一声:“不能动兖州青州,还有幽州。” 在他手里失去的,他都会夺回来! 少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曾经那张明媚艳冶的脸上如今竟带着些骇人的冷酷。 李无名点了点头:“这是对的,那些叛徒,至少我们还了解。” 可兖州那头狼,他们一无所知。 …… …… 大夏民国二十八年,十月,冀州督军府。 容易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报。 少年的后背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交叠着搭在桌子上,慵懒散漫。 一双素白纤长的手握着报纸,挡住了那张风姿卓绝的脸。 三年的磨砺,让当初嗑一点儿皮都要哭半天的男孩,变成了如今带着士兵在战场冲锋,被流弹击中还能面不改色的抬枪杀人的少年督军。 这三年里,他带兵打了很多次仗,啃下了幽州,拿下了大半个营州。 少年正在逐步实现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将在他的手中丢掉的土地,一点点夺回来。 “扣扣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少年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依旧清亮悦耳,似乎没有沾染丝毫兵痞习气。 门被推开,李无名走了进来。 看容易懒散地躺在椅子上,有些无奈,却又习惯了:“督军,刚得到消息,并州那边在和兖州接触。” “兖州?” 容易放下手中的报纸,放下腿坐起来,闻言皱眉:“阮琮那条老狗想干什么,和兖州前后夹击?” 少年冷笑,笑容美艳中带着残忍:“他想的可真美。” “督军,此事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他们真的联合,那我们就危险了!” 李无名在一旁出声提醒。 “让季孟来一趟,我们商量一下。”容易收起报纸放到一旁,对李无名说。 “李叔放心,我不是以前那个混账玩意儿,不会再让冀州置于险境的。”少年笑着和满面愁容的李无名保证。 李无名叹了口气:“督军这话说的,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督军辛苦。” 当年的少帅,活的多么恣意啊。 可是忽然有一天,督军和夫人双双遇袭身亡,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要自己撑住冀州这么大摊子,当真不易。 少帅这个名字起的,不好啊。 “没什么辛苦的。”容易呲牙一笑,露出两池梨涡,看起来阳光俊朗,“至少我曾经恣意放肆的活了十几年,如今依旧是这冀州军政府的督军,不愁吃不愁穿,不比那些填了沟壑的可怜人幸福多了?” 少年笑着站起来,拍拍李无名的肩膀:“好啦,李叔,这种悲秋伤月的事儿,它不适合你这个糙老爷们啊,那得醉红楼的小芙蓉作起来,娇滴滴地噙着泪,含羞带怯,那才好看。” 李无名:“……” 谢谢督军,他如今一点儿都不觉得督军可怜了。 他自己才可怜,遇上这么个爷! 李无名转身出去找季孟了。 背后传来容易畅快的笑声。 季孟是这两年容易新收的参谋,比容易年长十岁,对于如今大夏形势看的透彻,容易这两年屡战屡胜,季孟当居首功。 很多次,容易发现不了的坑,都是他慧眼如炬发现了,才能避开那些个陷阱。 有这人在身旁,容易心里便有底气。 季孟进来的时候,容易正在看地图。 李无名也一起来了。 青年在他身旁站定:“督军,什么事?” “并州在联系兖州,你知道了吗?”容易问他。 “嗯,李副官告诉我了。”季孟点点头,笑了笑,“少帅有什么想法?” “不能让他们联合,否则冀州就危险了。” 容易看着地图说:“老季,你怎么看?” “那得看督军想战还是想和。”季孟笑了笑说。 “属下有两个建议,一个是我们也去和兖州接触,看能不能达成同盟。另一个就是,攻打兖州,兖州如果成了我们的,也就不用怕让人拉拢,前后夹击我们了。” “打兖州?”李无名愣住。 “直接打不合适吧,是不是先去接触接触看看?” 两年前,兖州那位一个月吞并了青州全境的事情他可还记得呢。 和这么一狠角儿直接动枪,不合适吧? 季孟却不赞同李无名的意见:“要接触,就必须有保证谈成,若是谈不成,那就是去送人头的。” 青年拿手在地图上一指:“并州拿我们做香饵钓兖州简单,我们拿什么当饵?在这件事上,我们本来就不占优势。” “但是,打兖州就没那么费事了。” 他接着指了指地图,在上面用手画了一条穿插线:“据我所知,兖州督军如今正在平原郡,擒贼擒王,如果从这里突袭,搞好了,半天就能结束战斗。” 李无名不仅觉得不靠谱,甚至觉得季孟疯了:“不是,你是觉得兖州督军是个废物吗,一天就想擒住他?”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让兖州军毫无察觉的靠近,就算能,他们能偷袭,兖州督军不能撤退回防,不能调兵围堵? 这怎么和闹着玩儿一样啊! 容易在低头看地图,李无名也凑了上去,两人都没察觉,说到那句“兖州督军是个废物”时,季孟的眼角不可察觉的抽了抽。 “兖州军,自从吞并了青州后,就没什么动静了。”季孟淡淡地说,“历来农民起义能坐稳皇庭的少,大部分是因为稍一发达,就被权色迷了眼,这位慕容督军,或许也是呢?” 片刻,季孟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也知道这个办法风险太大,但是要想一劳永逸,这是最好的办法。兵行险着,靠的就是个赌,就是不知道,督军敢不敢赌。” 容易看着地图,片刻下了决心:“那就这么办。天凉了,该去兖州了。” 第195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五) 容易带兵夜袭青州很是顺利。 从两州边境到平原郡衙不过两小时路程。 或许是因为正当半夜,或许是因为季孟规划的路线极好,一直到平原郡衙,他们居然一个人都没遇到。 冀州军围了平原郡衙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摸过枪。 李无名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说,青州的防卫都不该如此松懈,这一个人都没有,让他怀疑是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督军,这太不正常了,平原根本不是没有防备,这就是一座空城!” 太静了,静的让人心慌。 容易也觉得不正常。 这两年里,他打了不少仗,可是如同这般顺利的,他从来没遇到过。 少年皱眉,手已经握在枪上:“让弟兄们都提高警惕,小心有埋伏。” 原本在指挥后军的季孟这个时候却匆匆跑过来:“督军,新得到的消息,平原驻军被慕容督军调去支援正在攻打徐州的兖州军了,如今平原郡里只有一个警卫排!” “什么?” 容易一愣,勾唇一笑:“呵,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容易进入平原郡衙的时候,终于遇到了难得的抵抗:一个小卫兵起来如厕,刚喊了一句谁,就被季孟当场按倒。 “闭嘴,督军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季孟捂住那小卫兵的嘴,低声喝道。 小卫兵震惊地看着季孟,片刻,乖乖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某个房间:“那里。”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里走去。 李无名仍不放心,带着其他人在郡衙内外警戒。 到了慕容清音的房门外,季孟一手刀砍晕那小卫兵,将人扛在肩头:“督军,我先带人去把郡衙的卫队控制起来。” “你去。”容易低声道。 如果季孟的消息没有错,只有警卫排够干什么。 再把这个警卫排下了枪,那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兖州督军,就是自己的阶下囚。 季孟扛着人出去了。 容易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极黑,伸手不见五指。 容易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慢慢靠近那张挂着深色帐子的床。 容易小心地掀开床幔,一支枪忽然对准了他的眉心:“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黑暗中看不清模样,只听声音,是个很好听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因着睡梦中被惊醒的关系,男人清冷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黑暗中,他吞咽了一声,竟意外地带了些性感的味道。 容易低低地笑了一声:“督军好眠,竟还睡得着。” 他忽然对黑暗中的男人有了兴趣。 这位兖州督军一贯是十二州督军中最神秘的,深居简出,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他也只是曾经在报纸中见过男人挺拔的身影,那腿,那腰,那比例,好看极了。 男人似是就要扣动扳机,容易劈手扣住他的手腕,火石电光之间夺了他的枪丢开,将他的手反压在后背扣住,将人死死按在床上:“开灯。” 跟着冲进来的卫兵摩挲着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灯。 灯亮起来瞬间,床上的男人下意识地别过脸去,躲避着刺眼的灯光。 容易却震惊地一把掰过他的脸,看着男人眼角那颗殷红的朱砂痣,呆住了。 被他钳住下巴,慕容清音那双漂亮的凤眸里难得的覆上了狼狈地神色:“你放开……” “呵。” 容易低低地笑了一声,手上还死死掐着慕容清音的手臂,回头吩咐:“你们都出去,我与慕容督军有话要谈。” 众士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走。 “滚!”少年督军忽然暴怒,骂了一句。 众人忙不迭灰溜溜的滚了出去。 最后一个出去的,还贴心的把门给两人关上了。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了容易和慕容清音两人。 容易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强迫慕容清音看着他:“小哥哥,还认得我吗?” 慕容清音试图挣开少年的手,可惜少年极其有力,他一时无法挣脱,狼狈地垂下眼眸:“不认得。” “不认得?漂亮哥哥不记得十三年前那个雨夜了吗?”少年俯身,在他耳边低低地说。 “哥哥不记得,我可是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一日都不敢忘呢。” 慕容清音被压制住的身体一僵,蓦地抬眼,对上少年那灼灼明目,似是有些惊讶:“是你……容家的小少帅……” “呵,少帅。” 容易舔了舔唇,轻笑一声,身子已经压了下来。 少年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慕容清音的身上,脸贴着他的脸颊,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哥哥不是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为什么我让人给你治好伤,你却连夜逃了?” 他一面低声说,一面添了一下慕容清音玉珠般圆润的耳垂。 “你别胡闹……”酥酥麻麻的感觉自耳垂散开,慕容清音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挣扎。 “怎么是闹。”容易的手不安分的往他领口钻,“哥哥既然应了以身相许,那如今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容……唔……” 少年欺身吻住身下人的红唇,蹬掉脚上的靴子上床,将人覆住…… 房间中隐隐有低低的推拒声,然后慢慢地变成低沉粗重地喘息,和断断续续地呻吟…… 季孟下了警卫排的枪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傻孩子还站在房间门口,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都在这里杵着做着什么?滚滚滚,赶紧滚,不然等下督军出来,皮都给你们扒了!” 他骂道,把人往外轰:“赶紧的,都滚,出去警戒,小心等下青州军杀回来!” 一群年轻士兵哪里知道厉害,慌不迭的跑了出去。 看人走光了,季孟私下望了望,悄悄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卧槽,两位督军,还真是直奔主题,一点儿都不耽误时间啊。 他掂了掂手中的几块银元,嗤笑一声,这一局,可又是他赢了。 等见到那几个货,他可得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季孟嘿嘿笑了两声,哼着小曲儿也走开了。 门外月光清冷如水,洒在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秋风吹过枯枝,发出的簌簌低响…… 第196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六) 一战方休。 慕容清音仰面躺在床上,眼神还有些迷离。 他的手脚都是软的,一动也动不了。 容易伏在他的身上,低低地喘息着。 片刻,少年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人,抬手勾起他的下巴:“好哥哥,既然跟了我,就跟我回冀州吧。” 他勾唇笑着,笑容明媚甜腻,眼底却不见任何温清。 慕容清音咬唇别过脸去,不想看那风姿出尘的少年:“你不怕兖州和你拼了吗?” “哥哥在我这里做客,兖州又能奈我如何呢?”少年轻笑着,似乎又是曾经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少帅了。 少年低声笑着,起身下床,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衫穿上,一面系扣子,一面慢条斯理地说:“我奉劝哥哥不要想着逃跑,如今平原郡只有我的人,你的青州兵要回来,也要两天之后了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似是很难堪的年轻督军:“好哥哥,当真是胆色惊人,这等乱世,身边只留一个警卫排,也敢堂而皇之的安睡。” 他又忽然贴回去,趴在他的胸口调笑:“如今,哥哥可是好睡了?” “容少帅……”慕容清音皱眉,眉眼间是化不开的郁色,“我跟你回去就是,可以闭嘴吗?” 少年出声笑了起来:“对嘛,哥哥这样才乖。” 少年穿好衣服站起来,回头看他一眼:“哥哥还不更衣,难道让我就这样把你抱出去?” 慕容清音咬了咬牙,只觉得这孩子聒噪的像只麻雀:“你先出去,我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穿衣服。” 他满脸红透,含羞带怯的模样,当真撩人。 容易嗤笑一声,重新坐下,掰过慕容清音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好哥哥,这种时候了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心虚吗?” 他笑的恶劣:“你从前,还不习惯有人脱你衣服呢。” “你……”慕容清音气结,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张脸红的能滴下血来。 少年看着那张自己魂牵梦萦了十三年的脸,到底不忍心苛待他,复又放软了声音:“何况,我也不敢哥哥自己留下,你若又跑了,再让我去哪里找你呢?” 他轻声说,语气也软和下来:“哥哥不知道,十三年前,我找你找的多辛苦啊。” 慕容清音抬眼看着少年似是有些失落的模样,咬了咬牙,掀起被子下床:“你……别看,我不跑了。” “好。”容易笑着答应,背过身去。 慕容清音这才起身,打开衣橱,去找出一套衣服换上。 年轻督军不知道的是,他转身去拿衣服的时候,某个混账孩子早就转过身来了。 容易倚在床边,看着那高挑颀长的青年挑了件白色衬衣穿在身上。 洁白整齐的衬衣包裹着他漂亮紧实的身体,恰好遮住腰下的浑圆,只露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甚是好看。 或许是因为有了衣服遮挡,不再那么尴尬,年轻督军原本紧绷着的背部线条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流畅自然了许多。 容易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有种熟悉的冲动自小腹腾起。 他忽然上前,从背后将人抱住。 “容易……”慕容清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掰开那双扣在自己腰间,并且准备作乱的手。 “呵,哥哥别动,我不做什么……” “你不做什么,你这是……放手……啊……” “你是你,你又不是什么。”少年低低地笑了,轻声哄他。 “嗯……慢点……” 高高低低的声音淹没在夜色中,屋外秋夜寒重,室内春意正浓…… …… …… 冀州军回军的时候,车上多了个英俊高挑的年轻人。 一支队伍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当真没有惊动任何人。 全程没放一枪,没死一个人。 唯一的伤员是那个被季孟一手刀砍晕的警卫。 至于说慕容督军算不算伤员,那就只能他自己判断了。 不管怎么说,冀州和兖州这场火拼,没有惊动旁人的注意。 就连在兖州和冀州内部,知道的都不多。 冀州督军府只知道府上多了个相貌绝伦、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日日也不往前厅去,就住在后院里,几乎不见他离开房间。 倒是督军有事没事,往后院跑的殷勤。 说实在的,慕容督军倒也不是不爱出门,只是一言难尽罢了。 容易进入房间的时候,慕容清音正倚在床头看书。 看容易进来,他收起书,坐直身子:“忙完了?” “嗯。” 容易在他身边坐下,顺手将书拿起来看了一眼:“秦史?哥哥还真是喜欢看书啊,我什么时候来,你什么时候在看书。” “不然我还能做什么?”慕容清音看他一眼,视线往脚踝瞥去,“就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青年看起来劲瘦有力的脚腕上扣着一副镣铐,另一端扣在床上,铁索大剌剌的堆在地上。 容易笑嘻嘻地给他解开:“那没办法,哥哥有前科,我总得防着些。” “我说了我不跑。”慕容清音脸上发烫,尴尬地说。 容易将那镣铐解开扔到一旁,就往人怀里扑。 慕容清音有些无奈,推他一把:“不要闹,大白天的。” “白天不行,晚上可以?”少年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伸手去解他的扣子,笑嘻嘻地问。 “容易。”青年脸更红了,就连耳朵都在发烫,身子也有些软,“你再闹……” “我再闹怎样?”少年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闻言抬起头,笑着问。 “晚上好不好。”青年脸红的要滴出血来,低声求他。 少年哼了一声,直起身子,有些不满:“算了,晚上就晚上,小爷也没兴趣强求。” “不是强求。”纵然自己如今是被软禁的状态,但是慕容清音表现的并没有太多被囚禁的哀怨或者失落,坦然的让人感觉他就是在谈恋爱而已。 此刻看少年面色不悦,他垂下眼眸,片刻又抬手揉了揉容易的头发:“我没有不愿意,只是……” 他看了一眼外面灿烂的阳光,有些尴尬:“白日宣淫,不合适。” 第197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七) “你这人,真没意思。”容易哼了一声,推他一把。 “往里坐一坐,让我上来。” 他自然而然地说,丝毫没有觉得两人的状态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慕容清音也顺从地挪了挪身子,让容易靠过来。 少年将头靠在他的肩头,看他重新拿起书,也便随他一起看。 两个人自然的仿佛一直都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看了几页,容易不耐烦了:“哥哥读给我听,好不好?” “嗯。” 慕容清音答应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容易读书:“……始皇初并天下,号令一统。即位之初,六国犹存,各据一方,兵戈不息。始皇深谋远虑,用法家之术,内修政理,外示武备,遂有吞并六国之心……” 他的声音清越悠扬,音色温暖明亮,语速不紧不慢。 枯燥的史书从他的口中读出,恍如音符跳跃在琴弦上,又似阳光洒落在枝头树梢,既悦耳又迷人。 容易听得连灵魂都暖洋洋的,靠在慕容清音的肩头,闭上眼睛:“哥哥的声音真好听。” 他笑着说。 慕容清音顿了顿,接着又往下读:“……至此,六合同风,九州共贯。始皇遂废分封,置郡县,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筑长城,设关隘,以为万世之基业。始皇巡狩四方,刻石颂德,以昭示后世……” 容易看他不接自己的话,抬起头往他脸上亲了口,轻笑一声:“哥哥叫起来,声音更好听。” “……”慕容清音的手一用力,险些将书撕了。 青年将手中的书放下,垂下眼眸:“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哥哥继续读。”少年笑嘻嘻地说。 慕容清音刚拿起书,容易又凑上来:“哥哥认真读书的样子真好看。” “……” 慕容清音重新把书放下,睨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想说,我在床上的样子更好看?” “哥哥真聪明。”少年嬉皮笑脸,没有一点儿正经模样。 慕容清音将书丢开,翻身躺下,不想搭理这人。 容易去掰他的肩膀:“怎么,这就生气了?” 他将身子靠在慕容清音的肩头,笑着看他。 “容易,你一天天,除了床上这点儿事,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说吗?”慕容清音不胜其扰,回头看他,有些气恼。 “哥哥想听我说什么?”少年顺势伏在他的胸前,仍是笑着。 慕容清音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推他:“让开,我有些乏了,要休息。” 他一面说,将容易推到一旁,背对着少年闭上眼睛。 “呵,这就没耐心了啊。”容易侧卧在床上,一手撑着额角,看着他轻笑一声,声音也冷了起来。 “我还以为,哥哥能陪我多演几天呢。”他讥诮地笑着。 “我演什么?” 容易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让慕容清音更烦躁了。 他愤而转身,对上少年冷冰冰的眼神,皱了皱眉。 “演什么,哥哥不知道吗?” 容易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勾住他的下巴,和他对视着:“哥哥离开兖州七天了,恐怕很惦记兖州吧?” “我没有……”慕容清音试图解释。 他惦记兖州做什么,兖州安稳的很,用着他惦记了吗! 然而容易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冷笑一声,明艳的笑容里藏着霜刃:“哥哥带的兵当真能打,纵然哥哥不在,我们在冀青交界对峙了七日,也一点儿便宜都没占到。” 少年勾了勾唇,附在他的耳边低笑,笑声森冷:“你那副官,可是叫嚣着要把我的头拧下来,救哥哥你回去呢。” “……” 慕容清音也有些头痛了。 这话的确是梼杌能说出来的。 搞不好,那小子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试图让容易冷静些,不要像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目的反派一样瞪着自己:“容易,他们……” 慕容清音忽然发现自己无可辩驳。 他现在和容易的关系本来就不正常。 或者说,他如今的身份,根本就是容易的禁脔,有什么可以说话的资格? 看起来两个人相处的和睦,可实际不过是因为如今他表现的乖顺,容易也没有和他翻脸罢了。 所有的甜蜜与和睦,也不过是暂时表现出来的假象罢了。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觉得有些绝望。 “他们如何呢,好哥哥?”容易伸手挑着他的下巴,让他转头,轻佻地问。 “没什么,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去见他们,让……”慕容清音睁开眼睛看着他,那双凤眸里蕴上了丝丝柔情。 然而这句话似乎触到了某个人的逆鳞,容易忽然拉下脸来。 “让什么?”他连假笑都懒得笑了,冷哼一声“让哥哥去找他们,然后再从我眼前消失?” “你……我说了不会了,你到底要怎样才信!”慕容清音也有些动气了。 “不如,你给我生个孩子啊。”少年忽然展颜一笑。 慕容清音愕然:“你有什么病!我怎么可能会生!” “所以,我怎么都不会信!”容易冷笑。 “……随你!”慕容清音长长地吐了口气,不想再和他多说。 容易却不肯放过他,硬将他揽进怀里:“哥哥连敷衍我都不愿意了啊?” 少年极其用力,将他紧紧箍在怀中。 慕容清音挣了挣,发现挣脱不开,也便懒得挣扎了:“容易,你讲点儿道理。当年我是什么样子,你又是什么样子?我就那样留下,你觉得督军会让我……算了。” 他闭了闭眼,将其余的话咽了回去:“容易,我说了,我这次不会走了。” “好。” 容易应了一声,神情恢复正常,勒着慕容清音的手臂也松开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说乏了吗,睡会儿吧,我陪你。” 他笑着说,声音轻盈。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叹了口气,抬手揽住少年的后颈,吻上少年的唇。 “容易,我没想过离开你,从来没有。” 他低声在少年耳边说:“信我一次,好不好。” 容易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将他揽进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至于后来…… 白日宣淫什么的,还有谁在意呢? 第198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八) 容易没有再限制慕容清音的行动。 可是这人仿佛是长在房里了,依旧是天天在自己房里看书喝茶,连院子都鲜少踏出来。 夜色宁静,如水的月光洒在小院里,清凉中带着些寂寥。 秋虫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织~织~织~”的叫着,愈发衬得秋夜幽深。 房间里亮着灯。 慕容清音在桌前看书,容易与他相对而坐,看着他手中的书笑了:“书那么好看?” “不及你好看。” 慕容清音放下书,看着眼前的笑盈盈的少年,也笑了:“可我也不能总是看你吧。” “为什么不能看,我又不收钱。”容易笑着说。 “你收钱,我现在也拿不出来啊。”慕容清音笑着摊手。 他如今人在冀州,吃住都是容易的,哪里来的钱。 容易伸手拿过那本《秦史》,随便翻着:“哥哥为什么还是不肯出门?” 慕容清音拿过茶壶,给他倒了杯水:“天晚,没有茶,凑合着喝杯水吧。” 他将水杯推到容易面前,笑容浅淡:“怕你担心我又跑了,所以干脆不出门了。” 反正什么也不耽误,就当休假了。 容易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开心了:“当真?”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将书从他手中拿回来:“嗯,真的。” 容易笑笑:“哥哥,明日我得去前线,你能在家等我回来吗?” “前线?”慕容清音皱了皱眉,看着少年,“并州?” “哥哥消息很灵通嘛。”少年笑着说,听起来没有不悦。 慕容清音的脸色不太好看,垂下眼眸:“你的心腹大患一直是并州,我也算是受池鱼之殃。” 并州势大,又依山傍险,易守难攻,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 慕容清音盘算着,想了想,还是没多说什么。 “那只是我不知道,兖州是哥哥的地盘。”容易仍是笑得没心没肺,仿佛明日不是要去战场,而是要去郊游。 “我若知道,高低得带着聘礼上门。” 少年笑嘻嘻地,一手托腮看着他。 灯光下的容易,没有战场上杀气,也没有在军中的严肃,看起来只是个没什么心机、爱笑爱闹的孩子。 慕容清音抬眼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你……注意安全。” 说多了也没什么用,不让他去也没那个立场,他一时憋得慌。 少年忽然站起来,笑着坐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颈撒娇:“哥哥别这个样子,笑一笑嘛。好哥哥,能不能在家等我啊?” 慕容清音把他抱起,起身往床的方向走去:“我向你保证,你回来一定能见到我。” “哥哥真好。”少年仰头往他脸上一吻。 “傻子。” 慕容清音抱着他,双双跌进柔软的大床上…… …… …… 容易早晨醒的很早,看身边人还在酣睡,少年低头往他脸上轻轻按下一吻,转身出门去了。 他和并州之间,总得有个了断。 若是他赢了,能回来,他们好好过日子。 若是他输了,回不来,那就让他的哥哥回兖州吧。 少年大步离开,背后,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 …… 容易离开的头一天,冀州督军府的后院闯进来一个姑娘。 少女气势汹汹地闯进慕容清音的院子,后面还跟了几个打手模样的男人。 “那个勾引易哥哥的狐狸精在哪里!”小姑娘凶巴巴地喊。 背后跟着跑进来的督军府下人有些气愤:“谭小姐,这里是督军府,请您离开!” 若不是督军这次将人都带走了,督军府哪里容得这个刁蛮小姐放肆。 “让他闭嘴。”被称作谭小姐的女孩哼了一声。 其中一个男人一拳挥出,眼看就要打到仆人脸上,房门被打开了:“住手。”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出来,房内的人走了出来。 小姑娘盛气凌人的回头,然后呆住了。 房门口站着个身材高挑俊秀的年轻男子。 男子很生的很好看,二十多岁的模样,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眸清冷明亮,若雪夜寒月,也不凛冽,却偏偏冻的人骨头痛。 再往下,是两片秀气的红唇,颜色浅淡,柔和妩媚,让人有一种亲上去的欲望。 他穿着件白衬衣,扣子扣的一丝不苟。 白色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身体,黑色的宽背带从肩膀两侧斜挎至后方,勾勒出令人羡艳的倒三角身材,宽广的肩膀和紧致的腰身形成鲜明的对比,阳刚而又优雅,带着些危险而又神秘的气息。 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裤包裹着那双笔直有力的腿,从视觉上拉长了腿部线条,使得他原本高挑的身材更显挺拔修长。 他就那样站在阳光下,整个人仿佛和清冷的秋日融在了一起,令人移不开目光。 小姑娘失神的看着那个男人,一时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喃喃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好美。” 好美的男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就已经夺了太阳的光辉。 怪不得容易被他迷住了! 神使鬼差的,少女走上前,问了一句:“喂,你能跟我走吗?” 慕容清音睨了这少女一眼,没有吭声。 他抬腿走到院子里,将那仆人护在自己身后,忽然一拳将刚刚准备动手的男人打倒在地。 一群打手瞬间将他团团围住,慕容清音冷冷地看着这群打手,冷笑:“督军府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少女也忙出声:“住手住手,都别动手,都是误会!” 我的天啊,冀州什么时候有这种绝色美男了? 虽说容易也是绝色,可是显然眼前这气质清冷出尘的男子更符合她的口味啊。 女孩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这位先生,你跟我走吧。” “谭小姐,这是督军的客人!”那被慕容清音护住的仆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谭小姐是疯了吗,居然敢和小督军抢人? “呵。”慕容清音冷笑一声。 “姓谭,谭亦宪的女儿?”他冷声问。 女孩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杀意,甜甜地笑了:“对,我爸爸是谭亦宪。” 冀州最大的黑帮青龙帮的老大谭亦宪,手中握着大批军火,私底下还干着倒卖烟土的营生,不仅是冀州,更是周围几个州的毒瘤。 容易和这种人居然也有交集? 他垂下眼眸,神色更冷。 第199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九) 慕容清音本来不准备为难一个小姑娘。 但是这个人送上门来,他倒是不能放过了。 他冷笑一声,向前一步,逼近谭莺儿:“所以,谭小姐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慕容清音的身材够高大,而谭莺儿生的又够娇小,他这样站在小姑娘面前时,就显得像一座山,把人全笼在了阴影里。 小姑娘打了个哆嗦,有些害怕,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小了:“我,我喜欢容易,听说他养了个狐狸精在后院,就想来见见。” “狐狸精?”慕容清音被人喊过小杂种,喊过煞神,喊过土匪,但还从来没人用这么新奇的称呼喊过他,一时笑了。 “倒是多谢谭小姐瞧得起我。”他嗤笑一声,眼底冷意更甚,“如今谭小姐见到了,想做什么?” 小姑娘被他这样冷森森地笑容压得喘不过气,又往后退了两步:“我,我什么也没想啊。就是,如果……没,没什么。” 她摇了摇头,有些害怕,就想离开。 这个男人,好可怕。 生了一张美若天神的脸,偏偏从骨子里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不同于自己父亲的凶神恶煞,这个男人生了一副美人面,却偏偏有着令人胆寒的恶魔骨。 谭莺儿虽然娇惯,但并不无脑。 生活在自己那种家庭中,她对危险的感知敏锐的很,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搅扰了您的清静,我这就带人离开。” 她一面道歉,一面就要走,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队士兵团团围住。 少女的背后传来慕容清音冷冷地笑声:“谭小姐既然来了,还是留下吧。刚好,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和谭小姐的父亲好好聊聊。” 慕容清音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挥了挥手:“请谭小姐去客房休息,其余的押下去,查清楚了,该处理的都处理掉。” 士兵们动作极其迅速,立刻将那些打手押了下去。 谭莺儿脸上细碎的忐忑终于变成了恐惧:“你,你是什么人啊!” 这些士兵,根本不是冀州军。 别说军服不一样,就算穿一样的衣服,他们也不是冀州军。 冀州军现在留在城中根本没什么人了,还都留在关键位置。 督军府中,根本不该有军队留守。 所以她才敢上门耀武扬威,可没想到…… 慕容清音懒得理会她的问题:“我是什么人谭小姐就不用挂心了,还请谭小姐告诉我,你和容易什么关系?” 他居高临下看着那小巧玲珑的女孩,只觉烦闷。 他在兖州,没有少听某个人眠花宿柳的传闻。 逢场作戏他可以不在乎,可这如今有打上门的姑娘,他得问个究竟。 谭莺儿也不过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哇的一声就哭了:“没关系,没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之前带人砸了我爸的烟馆,我恰好见到,就看他长的好看……”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说,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慕容清音懒得继续听了,摆摆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这也行,当真是个惯坏的孩子。 不过,会认怂,会认错,也不算无药可救。 一旁的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冒出来,并且堂而皇之把这里当自己家的士兵,人都懵了:“慕,慕……” “慕什么?”慕容清音歪头看他一眼,笑了一声。 “放心,我对冀州没兴趣,图的不过是你们督军这个人罢了。” “白泽。”他喊了一声。 一旁的军官立刻应声:“督军。” “留一队人在督军府,别再让阿猫阿狗闯进来,其余人跟我去坊城郡。” 慕容清音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天色还早,适合找茬。 “去之前,先热热身,走吧,去青龙帮。” 他的小少年没砸完的场子,他怎么不得再帮忙砸一砸呢。 “是,督军。” 白泽答应一声,跟着出门。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聚了一队士兵,站的整整齐齐,粗粗估计,有二三百人。 队伍最前头是一辆黑色轿车,白泽上前拉开车门。 慕容清音弯腰上车。 白泽关上车门,自己去了前排,开始倒苦水:“督军,您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可要压不住梼杌了。” “怪我。”慕容清音笑了一声,向后倚在靠背上,凤眸微阖。 “当初应该让你来冀州,把孟极留下按住他。” 白泽觉得很有道理:“是应该这样。” “行,下次你来。”慕容清音笑着说。 “不是,督军,您还没玩够呢?”白泽震惊地瞪大眼睛。 容小督军就这么好玩儿吗? 天知道为了帮这小纨绔突出困境,他们费了多大力气啊! 被督军使唤的跟狗一样,这日子可真是,过不下去了。 慕容清音只是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这次回来,他不可能再由着那小崽子继续招蜂引蝶,非得把人拴身上不可。 …… …… 冀州,坊城郡,冀州军驻地。 容易站在沙盘前,眼底全是血丝,死死盯着眼前的沙盘,怎么看都找不出一条能够翻盘的路。 太难了。 冀州军发展了三年,还是不能和并州军匹敌吗? 容易只恨自己年少时不懂事,以至于如今还是底子薄弱。 如果这时候再有一支队伍,哪怕一个团呢,他就不至于这般苦战,束手无策了。 外面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容易沉声说,声音有些疲惫。 季孟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容易愁眉不展的样子。 年轻的军官一时有些不忍:“督军,您熬了三天了,睡会儿歇歇吧。” “我睡不着。”容易看着沙盘说,“季孟,你看还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季孟走过去,在沙盘上插了根红旗:“督军,眼下只能坚守。冀州虽然势弱,但是钱粮军备都不缺,我们背靠大本营,着实无需求快。” 主要的是,督军要悄无声息的调兵完成对并州的重围,还需要两天,如果小督军不撑住了,这事儿干不下去啊。 季孟叹了口气,觉得小督军的确是基础太薄弱了,将来有机会,还是需要好生培养啊。 就这个抗压能力,就还差一大截。 第200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十) 容易看着季孟指着的关隘,咬了咬牙:“我知道,可是怎么守?” 这又不是冷兵器的时代,高筑墙就管用。 如今多高的墙都能用炮轰开,何况他根本也没时间筑墙啊。 季孟觉得并不算什么问题。 青年走到容易身边,给他细细讲述自己的作战计划。 “如此调整,就算并州攻势再猛,我们也没问题。”季孟说。 容易看着季孟的计划,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季孟,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给我惊喜。” 季孟嘿嘿笑了两声,没有作声。 哪里是他给的惊喜,分明是某个心一直挂在坊城郡的爷给的惊喜啊。 若是小督军当时不刚愎自用,上来就采取督军的计划,这会儿还不会有这么大损失。 不过算了,男人啊,总得自己闯一闯。 只是伤亡的代价太大了,他看着都心疼! 并州和冀州的战斗又持续了一天多。 因为有季孟的鼓励,容易的精神状态倒是好多了,但是伤亡还是在继续。 到第二天晚上,各部分报过来的战损又增加了若干。 一群军官坐在容易的指挥部里,脸色都不太好看。 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沉寂的要死。 只有窗外传来两三声猫叫,才让夜晚不那么压抑。 季孟第一个坐不住了:“督军,我抽支烟去。” “去吧。”容易点头。 季孟匆匆出去,三五分钟后,手里拎着只黑猫进来了。 黑猫不大,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小小的一只,叫起来奶声奶气的,挺可爱。 容易愣住:“不是,你抽烟还是抓猫去了?” 季孟嘿嘿笑了两声:“回来看它还蹲在窗户边,怪可爱的,就拎回来了,督军要养吗?” “养。” 容易也笑了,伸手把猫接过来,轻轻抚摸着:“当真可爱。” 小猫浑身上下都是黑的,一根杂毛都没有,只有一双大眼睛碧绿碧绿的,当真是和上好的碧玉猫眼宝石一样,明亮剔透,漂亮极了。 容易很小的时候就想养一只黑猫,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季孟居然阴差阳错给他拎了一只回来,让少年爱不释手。 他怀里抱着猫,笑了:“我们继续讨论吧。” 一群人又开始议事,忽然东南一声炮响,容易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东南方向,是我们防线薄弱之处,督军,我们去看看。”季孟猛站起来。 他们的布防经常调整,新的布防昨日刚刚完成,今日就被并州抓到了漏洞,看来容易的指挥部里进贼了。 “走。”容易也站了起来,匆匆出门。 激烈的枪炮声从东南方向传来。 一路上,少年的脸都黑的和锅底一样。 季孟的脸同样是黑的。 他居然没注意到,指挥部里有内鬼,回去督军会把皮都给他扒了吧? 容易带人匆匆赶到东南门支援的时候,东南门的守军已经死伤过半。 少年迅速带人补了上去。 季孟对小督军这点儿还是很看好的。 该退后了退后,该上前了上前。 这时候他这个统帅在场,的确能够鼓舞士气。 反正也没多大危险了。 因为援助来得及时,并州的攻势被挡了下来。 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双方谁都讨不到好处。 打着打着,并州的炮声小了,枪声也小了…… 或者说,不是小了,而是调转了方向! 可是,调转方向? 去轰自己了? 那怎么可能! 但是无论可不可能,容易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少年冒险从城墙上往外看,夜色深沉看不很清楚,隐约能看到有军队匆匆后撤的模样。 他当机立断,决定追上去。 李无名觉得太冒险了:“督军不可,这晚上,咱们什么都看不清,贸然出城,万一是对方的诱敌之计怎么办?” 季孟觉得督军英明:“我们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倘若并州再坚持一会儿,东南门不是不能被攻破,他们为什么眼看着胜利在望,还要和我们玩这种把戏?” 二比一,容易立刻决定听季孟的:“就这样,开城门,我们打落水狗去!” …… …… 阮琮本来已经把冀州军逼上了绝路,可是就在三天前,他莫名发现自己忽然陷入了四面合围之中。 他的正面是冀州,后面和侧面,豫州和雍州居然也围上来了。 见鬼的! 豫州和雍州一贯与他相安无事,怎么会这种时候忽然发难!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派去豫州和雍州的人都如石沉大海,一点儿消息没有,他打给豫州督军和雍州督军的电话,也一直是接起来没人吭声,就仿佛打到了阴间! 这一切都他妈太阴间了! 昨儿晚上,他正和刚收的小妾亲热,突然自家大营就被干垮了。 那支如虎似狼般闯进来的队伍,下手干脆利落,他冀州首府从第一枪打响到被攻破,甚至连一个小时都没撑下来! 阮琮只能带着小妾仓皇逃窜。 如今并州四面八方都是强敌,他唯一突围之路,就是从正面突破容易,占了冀州,以图东山再起。 阮琮迫不得已,找到了容易身边的机要秘书—— 那人也曾是容昭的机要秘书,当初他们能顺利刺杀容昭夫妇,此人在当中起了很大作用。 阮琮在电话里胁迫这人,将坊城郡的城防信息透露给他,否则自己立刻就给容易电话,告知对方当年容昭遇刺的细节。 然后,阮琮就如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谁知,容易那小子如今也是块难啃的骨头了! 眼瞅着他就冲破东南门了,小兔崽子居然带人来增援了! 踏马的是谁说的那小兔崽子将自己藏在府上的男狐狸带在身边,夜夜春宵的啊! 夜夜春宵踏马的他来这么快? 阮琮简直想骂娘! 他骂了,毫无用处! 他本就是逃命的,本就是想赶紧攻破坊城郡,逃出那支神秘军队的追捕。 可谁能想到,他集中了所有优势力量,居然啃不动这块骨头! 他娘的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明明开始的几天他打的挺顺利的啊! 还有那仿佛从地里冒出来的阴魂一样的神秘军队,到底他娘的是谁的力量啊! 第201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十一) 容易带人冲出去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基本结束了。 少年督军怔愣的看着满地狼藉,有些不解。 “提高警惕,这里还有第三方势力。”容易手中握着枪,回头吩咐。 “倒也不必吧,人都清场了,还警惕什么?”季孟将枪塞回腰间,摊了摊手。 容易下意识的觉得不对:“你什么意思?” 听季孟的话,他知道这藏在暗中的势力是谁? 少年愣了下,忽然有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他……他来了? 还不等容易问出口,季孟忽然站的笔直,敬了个礼:“督军。” “嗯。” 有人应了一声,是不管什么时候容易都不会听错的那道声线。 容易愕然抬头,更呆了:“哥哥?” 那个踩着枪炮余烬,带着火光向他走过来的,是他的哥哥…… 慕容清音笑着走过来,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干什么,傻了?” 少年的脸上脏污的厉害,身上从来整洁不染纤尘的军装也有些破损了,比起就连军靴都没怎么弄脏的慕容清音,显得狼狈极了。 “你……” 容易有些尴尬。 他就是再傻,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这人,从一开始根本就在演自己。 只是自己以为他演的是卧薪尝胆,没想到他演的是红拂夜奔! 少年又羞又急:“哥哥,你……” 他一急,手中的枪都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慕容清音看他窘迫的样子,笑了起来,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去,免得有人恼羞成怒。 “怎么了,真傻啦?”,他弯腰捡起枪,重新给容易塞回腰间的枪套,扣好。 然后拉起容易的手,笑道:“到底是个孩子,没经过事儿。好了,对不住,吓到你了。” “哥哥,为什么?”容易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沉默片刻,泪汪汪地问。 呜,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那么卖力的表演,结果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 慕容清音掏出帕子给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并脏兮兮的烟灰,温声哄他:“好啦,不哭啦,都变小花猫了,可不好看了。” “不好看,你也得认账。”少年哽咽着。 偎在慕容清音怀里,有了依靠,他又成了曾经那个娇软的小纨绔,一点儿都不肯受委屈。 “认账。”慕容清音拍拍他的后背,眼中全是宠溺,“一直认账,放心。” 有了保证就仿佛拿到了免死金牌,容易复又硬气起来:“你还没说为什么!” “呵。” 慕容清音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调侃的笑了:“这会儿又来质问我了?没有为什么,为了你。” 他平视着容易的眼睛,神情专注而诚挚:“我答应过你,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 只是他的傻小子,早些年眠花宿柳,后来悬梁刺股,竟然愣没有任何要找他的意思,逼得他不得不自己动手,撒饵钓鱼。 “你也不怕我不上钩?”容易哼了一声,傲娇地问。 “万一本督军一心搞事业,没有认出你来,把你当普通俘虏处理了呢?” 慕容清音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傻子,你觉得我费尽周折安排的局,会让你控场?你若是不识相,自然有人帮你识相。” 他说,听起来声音冷厉,实际全是笑意。 “不可能!你当时身边就那几个人……” 容易不服,试图和他争个高下。 “那有没有可能,你身边的,都是我的人?” 慕容清音抬手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道:“到现在都不明白吗?季孟,我的直属团团长,真名孟极。你的冀州军里,他培养的那些年轻军官,都是从我这里带过去的。” “啊?”容易愣住。 看着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慕容清音笑得更开心了:“你觉得,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听谁的?” 容易:“……” 合着,幸好他见色起意,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少年愤愤地瞪着眼前的人:“你,你欺负人!” “怎么会。”他又揉了揉容易的头发。 “不都是你‘欺负’我吗?” 人前严肃冷漠的慕容督军,贴在少年的耳畔低声说。 幸好夜够黑,什么都看不清,否则容易现在的模样应该和一只煮熟的螃蟹没什么区别了。 少年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瞪他:“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和我这样说话吗?” 谈情说爱,也该到床上去吧! 至少,至少进了城,找个环境优雅、闲人免进的地方! 在这瓦砾废墟之中,谈个什么啊! 一点儿都不懂浪漫,一点儿都没有情怀! “好,我们进城,慢慢说。”慕容清音拉着少年的手往回走。 两人上车,慕容清音自己开车,容易坐在他的身边,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越是到了这样密闭的空间里,他反而有些紧张了。 慕容清音看出少年的窘迫,也不问他,只是笑笑,自顾自的给他讲自己离开之后这些年的事情。 容易听得震撼:“你等等,你说什么?你这些年一直在……攒嫁妆?” 他听错了吧,哥哥说他在攒嫁妆? “对啊,攒嫁妆。”慕容清音又重复了一遍。 “以身相许,也不能只靠一张脸吧。”他笑笑。 他知道自己容色倾城,容貌妍丽不输女子。 可是再好看的容貌,终有老去的那一天,他总得有过硬的身家,才配得上他如珠似宝的小夫君啊。 “我本想有了能和冀州匹配的势力,再去府上和容督军提亲,可没想到,我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他有些歉意,声音也低下来:“如果我再快一些,或许容督军就不会出事了。” “爸爸的事情,谁自责,也轮不到你自责。”容易垂眸,不想去回忆那年的事情,“哥哥做的很好了。” “呵,可是我……” “所以,哥哥攒了多少嫁妆了?”容易不让他再说下去,打断他的话,笑着问。 “不多,目前的话,只有五个州。”慕容清音随口说道。 “兖州和青州你知道,徐州豫州和雍州这些年刚收到,来不及让你知道。” “?” 容易忍不住想尖叫,容易忍住了。 “五个州算不多,那我这里算什么?” 他算穷光蛋是吧! 少年不想说话,他自闭了。 第202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十二) 看容易不说话,慕容清音笑了:“怎么,觉得受打击了?我还没说,现在我的嫁妆,可以加上并州了。” 他笑着逗他。 “……” 容易瞪他一眼,理不直气壮:“你这样子,我怎么能不受打击!我觉得你这样子不科学,你还是人吗?” “我是不是人,你不知道?”慕容清音将车开进城郊一片荒林,停下车,挑眉问他。 容易总觉得这不像什么好话,一时有些怂:“你,你在这种地方停车,想干嘛?” “想。” “嗯?”容易瞪大眼睛,看着忽然凑过来的俊脸,一时傻了。 不是,他怎么还勾引人呢! “哥,哥哥……”少年揽住他的脖颈,有些沉沦了。 他,真的不像人,是狐狸精才对。 一眼就勾走了自己的魂,让自己从此心心念念再不能忘。 …… …… 等两人回到坊城郡的指挥部时,都是衣衫不整。 容易的军服拎在手里,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衣,扣子拆开两颗,隐隐能看到肩窝锁骨都有些红印。 衬衣的下摆随意扎在腰带里,还有大半衣襟露在外面。 原本整洁的衣料上,全是令人遐想的折痕。 慕容清音看起来该穿的都穿了。 但是,那件军服,分明不是他的啊喂,扣子都扣不上啊喂! 也不知道两人消失了这大半个钟头,到底去哪里鬼混了。 在门口等着的孟极自觉地低下头,不去看这俩人:“督军,阮琮带来了,您要见吗?” 慕容清音转头问容易:“见吗?” “见什么见!”容易的口气有些气急败坏,扯着慕容清音的领带就往里走,“回房,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春宵一刻值千金,谁有空和那糟老头子浪费! 李无名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督军急冲冲地将慕容督军拽走,怔了片刻。 这,慕容督军,还真是…… 有狐狸精的潜质啊。 自家小督军这样子,像极了色令智昏的纣王。 …… …… 早晨从睡梦中醒来,容易身边没人。 他随便穿了件睡袍下床,正看到某人一身整齐的军装从外面回来。 看他醒了,慕容清音笑了:“起得挺早,我还以为你得再睡一会儿。” “这又不是冀州,睡不踏实。”容易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你干什么去了?” “晨练,正遇上阮琮想跑,顺便处理了下。”慕容清音说的风轻云淡,随手将马鞭丢给一旁的梼杌。 “既然醒了,去洗漱,等下吃点儿东西,我陪你去见见那个老贼,或许你有兴趣亲手了结了他。” “好。”容易笑着点点头,“哥哥真好。” 并州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了,他们可以回家了。 …… …… 处理了阮琮,慕容清音把梼杌和孟极留下处理并州的事务,自己和容易回了冀州。 这段时间四境还算安稳,他们也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两人着实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日子,直到容易决定带他的哥哥出去宣誓主权。 一对璧人并肩走在冀州城依旧繁华的街道上。 不得不说,虽说冀州乱过,可是如今恢复的不错。 “冀州,还挺稳定啊。”慕容清音笑着说。 “嗯,这里一直没遭过灾。就算外面炮火连天,冀州城里也是歌舞升平。”容易说,有些感慨。 少年时自己没少来鬼混,如今再来,居然是保护者的姿态了。 “也挺好。”慕容清音也笑。 “我们在外面拼命打个死去活来,不就是为了城中能够安稳度日吗。” ? 容易愣住:“在外面打个死去活来,不是为了自己能够奢靡享乐吗?” 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些军阀争权夺势,就是为了自己凌驾于旁人之上。 这怎么忽然间,他们中出现了一个圣人? 慕容清音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出身苦,知道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所以才想要努力结束这一切。” 他不保证他打下江山不奢靡不享乐,但是他保证他打下江山,有万民的安居、百姓的乐业。 容易讪讪笑笑,自愧不如:“我没哥哥这么……伟大的志向。” “这有什么,你……” “哟,这不是小督军嘛,小督军,您可好久没来了,小桃红天天惦记着您呢~” 慕容清音的话没说完,忽然一道甜腻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一道浓艳的身影扑过来,将慕容清音挤到一旁,熟门熟路的挽住了容易的胳膊。 容易僵住。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 然而这扑上来的美妇人显然并没有发现问题,还是笑得灿若夏花:“小督军今日怎么有空来,可还要小桃红伺候?梅香和小玉都得空。” 容易僵硬地把美妇人保养得宜的白嫩手指从自己胳膊上扒开来:“陈妈妈,我今日不得空,我……” 他拼命给老鸨子丢眼神,没看我带着人吗! 什么桃红柳绿的,莫挨老子啊! “怎么不得空,得空得很。” 被当做透明人晾在一旁的慕容清音忽然开口,笑得清清冷冷,夹着冰粒子往容易脸上拍。 陈妈妈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男人。 看清慕容清音的模样,她的眼睛都在放光:“哟,还有一位军爷啊,小妇人眼拙,军爷里面请。小督军来,要点谁都有空。” “甚好。”慕容清音看了容易一眼,笑的风轻云淡,“那就,把小督军相好的姑娘都喊来,赏钱少不了姑娘们的。” 容易简直想跪下求饶。 不是,这,这,这怎么大白天的,楼子还开门啊! 这个设定简直不科学! “在,都在。”陈妈妈笑的花枝乱颤,“军爷随我来。” 慕容清音抬腿跟着陈妈妈走了进去,回头看容易还站在原地,笑了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上来?” 容易泪汪汪地跟了上去。 完了,要死了。 …… …… 楼上的包间里,十几个姑娘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当真是桃红柳绿。 慕容清音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乱花渐欲迷人眼,小督军,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嘤。 孩子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扑通就跪下了:“哥哥,好哥哥,我说就只是来学戏的,你信吗?” 第203章 番外:乱世军阀—少帅的男宠是大佬(十三) “学戏?”慕容清音皱眉。 “噗嗤”,不知道哪个姑娘先笑了,一群姑娘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道:“是啊这位爷,小督军当真是来学戏的。” “小督军从来不在这里过夜。” “他也不碰我们,就是跟着我们学唱戏。” “容督军还在的时候,小督军说,他将来要成为冀州最红的角儿!” “小督军……” “小督军……” 一声声小督军喊的容易想死。 呜,他年少的时候怎么那么蠢啊,这下好,脸都别要了。 “呵。” 慕容清音听完这群姑娘叽叽喳喳的话,笑了一声:“成为冀州最红的角儿?好大的志气啊。” 容昭到底是怎么坚持着没被他气死的? 姑娘们也都笑了起来,房间里充满了欢快地气氛。 除了容易。 少年垂头丧气,没脸活了。 慕容清音看他霜打的茄子一般,哼了一声,给了姑娘们一把银元,让她们出去了。 他关上房门,回身拉起蔫在地上的孩子:“冀州最红的角儿,你是别想了。我这人醋性大,见不得旁人觊觎我的人。所以,小督军还是当我一个人的角儿吧。” “嗯?”容易愕然抬头。 慕容清音低头吻他:“我保证,你永远是我生命里,最红的那个角儿。” “哥哥。”少年伸手环住爱人的腰,为自己的少不更事而惭愧。 慕容清音抱着人往床的方向走去。 来都来了,不能浪费。 至于说什么小桃红小桃绿的,唱个戏怎么了,他的少年有点儿爱好怎么了! 他不在乎。 …… …… 嘴里说着不在乎的人,在床上把人磨了个半死。 等到他痛快了,容易软在他的怀里,几乎要化成一滩水了。 少年软软地扯着他的衣领,手腕上还松松垮垮地缠着根领带,红色绑痕一目了然。 慕容清音低头看着他这个样子,一时心底又开始躁动…… 容易抬头,对上慕容清音的眼睛,脸更红了:“好哥哥,饶了我吧。” 这人吃起醋来,当真可怕。 就算知道了他对除他之外的人都没有感觉,也还是忍不住把人往死里折腾。 果然是年轻有为的慕容督军,呜。 慕容清音压下心底的邪火,抬手给他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粘在额上的碎发,低头往他额头亲了亲:“饶你一次。” 容易往他怀里偎了偎:“哥哥真好。” …… …… 大夏民国三十二年 十二州重新统一,慕容清音建立了中洲大陆的最大的中央集权共和国。 新共和国的建立,结束了大夏长达半个世纪的军阀混战割据状态。 中央政府重新掌控了对地方的控制。 共和国的第一任总统自然就是我们曾经的慕容督军。 至于说我们的容小督军。 呵呵。 还是不说了。 孩子正在闹脾气呢。 战乱结束后,慕容清音更忙了。 当年烽火狼烟里,两人还能聚多离少,没想到如今天下太平,他倒是天天四处调研出访,几乎不在丰京。 容易倒想和以前一样,时时处处跟着他。 可那家伙,居然给他扔到军防部去了! 对于一个刚刚稳固下来的政权,国防千疮百孔,哪里有空给他摸鱼! 容易天天开不完的会,下不完的部队。 还有军校、军工…… 当真是百废待兴。 眼下这又三个月了,两人在一起安安稳稳吃顿饭都难得,更别说做别的事情了! 慕容清音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忙的过分了。 所以难得空闲下来,他推掉了所有行程,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他回到原本的督军府时,容易还在部里没回来。 去请容易的孟极回来憋不住笑:“老大,容部长说了,他要去海军走访,今儿天王老子去了,也甭想叫他回来。” 慕容清音刚换下衣服,闻言笑了一声:“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 “还能在哪儿,在办公室等您哄呗。”孟极笑了。 慕容清音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去忙就是。” 孟极笑着出去了。 慕容清音换了一身衣服,也出去了。 他没找司机,自己开车去了军防部的大院。 他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容易还在低头看手里的文件。 孩子气鼓鼓地,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走近了就能听到,是在骂他的情哥哥心黑无情,把他丢给工作几个月不闻不问。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容易气骂道:“不是说都不许进来打扰我吗?我哪里都不去,今天就……哥哥!” 抬头看清来的是慕容清音,少年立刻丢开手中的文件扑了上去:“哥哥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在外头养了小娇娘呢。” “这话说的,好没良心。”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将扑进自己怀中的绝色美男抱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将他放到桌上:“让孟极来找你,怎么不回去?” “哼,随便派个人就想打发我回去,我有那么没出息吗?我要哥哥亲自哄!”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我这不来了吗?我休息三天,你想去哪里?” 容易坐在桌子上,揽着他的脖颈,仰着脸看他:“就三天,走不了多远,还不如回家滚床单。” ?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伸手捏捏他的脸:“这种话,也就你能说出来了。” 容易哼了一声,把他的脖颈往下拽一拽,往他脸上啄了一口,恼道:“我只是说一说,哪有你直接做来的狠?” 自从当年在醉红楼,某人尝到了甜头,后来隔三差五总要来上一次,偏偏这人器()大活不好,当真磨死人! 慕容清音也知道自己的确技不如人,低头捧起少年的脸,轻柔地吻吻他的额头:“乖,这次都由着你,你想做什么都行。” “都由着我?”容易立刻兴奋起来,眼睛都在放光。 慕容清音情知这小崽子没安好心,仍是宠溺地笑笑:“嗯,都由着你。” 容易贴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声。 慕容清音的脸倏然红了:“胡闹。” “行不行嘛?”容易撒娇。 “行。” 当然行,怎么都行。 慕容清音低语,低头吻住少年的唇。 只要他开心,都好。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们可以慢慢来,把他喜欢的都尝试一遍…… 第204章 番外:炮灰的自救(庆善一) (小小的摸个鱼,本单元和主角完全无关,纯粹是因为我想写哈,大概三章,没兴趣的宝宝可以不看哈。 这主要是一个公主想开后,恣意享受人生的畅快故事。 下个单元依旧是乱世军阀,督军和他的小戏子,满足容易当名角的愿望) 阮玫致再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还在上京城,住在自己在上京城置办的房产里。 距离她前世办赏荷宴还有五天。 阮玫致坐起来,唤自己的贴身侍女进来伺候。 “蔷薇,等下给各府递帖子,赏荷宴不办了。”她平静地开口,看着铜镜中自己妍丽的面庞,只觉得自己前世可能是鬼迷心窍了。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她手中握着大笔嫁妆,比寻常富贵之家富贵的多。这些钱,足够她自立女户,带着蔷薇和百合好好过日子了。 来之前,五哥也不知哪里来的途径,给她塞了大笔银子,是大夏通用的汇通银楼的银票。 这笔钱足够她每天换一个头牌睡,睡到八十岁。 所以,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嫁人? 前世为了嫁人,惹得宫中那两位生厌不说,最后还被夫家谋财害命。 这辈子,她就要仗着自己他国公主的身份,赖在上京城当一辈子千金贵女。 蔷薇很不明白:“可是公主……” “没有可是,傻姑娘。”阮玫致抬头看着娇俏可人的小丫头,笑了笑,“这些日子本宫也算看明白了,摄政王和皇上那是根本不在乎冒天下之大不韪,我是一点儿机会没有。” “除了他俩,这京中还有什么好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 她冷笑,讥诮地说。 “公主,也不能这么说,好男人还是有的……”蔷薇试图安慰自家主子。 “有,都是别人的。” 阮玫致拍拍小姑娘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笑着说:“傻姑娘,记着,别人的东西咱不惦记哈。” “可,也不是好男人都成婚了……” 蔷薇觉得公主说的对,又觉得有点儿迷糊。 若是好男人都成婚了,那以后的姑娘可怎么嫁人? 好男人应该总是有的吧? 阮玫致笑了:“别人不要的,咱也不要。” ? 小姑娘呆呆地点了点头:“是,公主,奴婢记住了。” 推了赏荷宴,阮玫致在府上过上了花天酒地的幸福生活。 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从小被当做礼物教养到大,学的都是如何讨好别人。 突然不用再讨好别人了,小姑娘本性释放,喜欢的歌舞终日不断,爱吃的菜品点心流水般往府里送,甚至还从梧桐旧馆一口气买了八个小倌回来。 小倌都是那种年少漂亮的小奶狗,最小的只有十二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岁。 据梧桐旧馆的妈妈说,这些小公子都是没接过客的,每个人都有一手绝技,琴棋书画刚好凑两桌。 阮玫致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是她喜欢欣赏美人。 这美色虽然比不得宫里那两位,但是胜在量多啊。 接没接过客人她也不在乎,她又不睡。 但是外界依旧传开来:庆善公主被忽兰公主带坏了,学会养男宠了。 最后传着传着,竟成了上京城风水不好。每个进入上京城的外国公主,都会变成养男宠的流氓。 消息传到忽兰耳中的时候,忽兰公主乐了:“胡说八道什么呢,本宫没来上京城的时候也养男宠。何况,他们怎么不说是安国王带的好头,都喜欢胡闹呢?” “那他们必然是不敢的,也就是背后里嚼公主您的舌根罢了,酸死他们。” 忽兰身边的男宠剥了颗葡萄送进忽兰口中,笑着说。 忽兰笑着掰过小夫郎的脸亲了一口:“这嘴怎么这么甜呢,让本宫尝尝。” “公主~” 和忽兰公主的肆无忌惮比起来,阮玫致原本还是收敛一点儿的。 她也不敢带男宠上街闲逛,也就只敢在府上看小男宠们给自己弹琴舞剑。 然而外面的言论甚嚣尘上,她也就豁出去了。 她也听说过忽兰公主的名号,大家都是公主,忽兰公主能做,她凭什么不行? 于是,从此上京城又多了个带男宠上街逍遥的公主。 于是,上京城经常能见到一位绝色少女带着两三个年轻俊俏的男宠,出入茶楼酒馆,听戏游园。 于是某日朝会,群臣纷纷上奏:“陛下,两位公主这样着实不好,这影响太坏了!” “是啊王爷,这京中的贵女们都要跟着学了。” “对啊王爷,老臣家女儿昨儿隐晦的表示不想嫁人了,想拿着嫁妆娶两个小夫郎去。” “陛下……” “王爷……” 慕容清音看了容易一眼,懒得说话。 这种时候,还是得容易开口,他不适合和群臣拉家常。 接收到慕容清音的目光,容易立刻来了精神,呵呵冷笑了一声。 “朕倒是不知道,朝廷发给你们俸禄,是为了盯着别人家姑娘的被窝嚼舌根子的。” 少年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歪在龙椅上,匪气十足:“怎么,忽兰公主和庆善公主睡你们了?也不照照镜子,看你们那张老脸,她俩看得上吗?” “没睡你们,你们吵吵个什么?” “还是上赶着想去当小夫郎,被扫地出门了?” “一个个的正事不干,天天瞅着俩年龄比你们孙子都小的小姑娘,丢不丢人?” “那个谁,你家闺女想娶两个小夫郎怎么了?你好歹当朝三品实职,没钱还是没权?她庆善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都能过上的日子,你闺女都过不上,你应该觉得羞愧,怎么还有脸来找小皇叔告状呢?” “你闺女又不是给小皇叔养的,小皇叔也不是你爹,没义务管你这个啊。还是你打算叫小皇叔爹啊?” …… …… 满朝文武被怼的一问一个不吱声。 这他妈,都是什么问题! 谁要去给那俩货当小夫郎,收个妾还差不多! 王爷如今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拿皇上当打手了是吧? 自己不想管的事,就关门放皇上? 这让他们找谁说理去! 容易表示爱找谁说理找谁说,反正他觉得挺好。 庆善公主养小夫郎,就不会惦记他的清音哥哥了。 于是容易一高兴,顺便又给庆善送了四个男宠去,也给刚刚说女儿想娶小夫郎的某位大人的千金贵女赏了两个男宠。 并且专门叮嘱,这是御赐的男宠,要是他家小姐或者男宠出事,哪怕只是小姐的嫁妆少了一文银子,都算欺君,九族别要了! 某位大人告状不成,还带回家俩年轻漂亮的小郎君给女儿,气的当场告病,回家养病去了。 第205章 番外:炮灰的自救(二) 阮玫致来上京的第二年,朝越亡国。 她的五哥也来了京中。 阮成松初到京中,看妹妹如今生活的如鱼得水,了却了一桩心事。 第二天一早,被人发现他挂在了后园的树上。 所幸阮玫致的一个男宠喜欢唱戏,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吊嗓。 因为扰民,被其他十一个“姐妹”一起痛殴过几次后学乖了,专往没人的犄角旮旯里钻。 他发现了挂在树上的阮成松,将人救了下来。 救的及时,人还热乎着。 阮玫致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哥哥扑在自己的男宠怀里,哭的涕泗横流。 一边哭,一边捶打人家的胸口,埋怨对方为什么要救他。 阮玫致表示没眼看,挽挽袖子指挥其他十一个男宠把哥哥打了一顿。 一个大男人家的,一天天的哭哭啼啼拖着根绳子到处上吊,像什么话! 打完后,小姑娘恶狠狠地威胁自己的亲哥,再敢拖着根绳子到处乱跑,死不死的成,都给他卖进梧桐旧馆里去! 她这个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视贞洁如生命—— 不,应该说命可以丢,贞洁不能丢! 仿佛上辈子吊死在贞节牌坊上。 这是她能想到的,对哥哥最好的保护了。 阮成松看着娇娇软软的妹妹变得凶神恶煞,身边围着一群和妹妹一样的凶神恶煞,一边哭一边感到欣慰。 挺好,妹妹终于长大了,自己可以放心了。 放心的结果就是,阮五郎再也不敢拖着绳子到处乱跑了。 毕竟他后来又试了两次,绳子还没拿出来呢,妹妹就先掏出来绳子,准备让人捆了他卖掉。 算了算了,惹不起,他勉强活活就是了。 兄妹俩这样吵吵闹闹的,也就生活了下去。 不得不说,除了没成婚,都挺自在。 阮玫致在上京城的第六年,朝廷在推广书院的基础上,开始开办女学。 女学成立,除了书院,更重要的缺少先生。 纵然已经有了科举做铺垫,女子的命运基本还是被锁在家中,操持后院,相夫教子。 就算是大家族往仕途方向培养的千金贵女,也只会参加科举,不会出来抛头露面教书。 可若是没有女先生,想要让女子走出家门进入学院,就更难了。 知道这件事之后,阮玫致第一个往宫中递了帖子,表示自己常年受大夏庇护,未有寸功,如今愿意入女学执教。 而且她还不要俸银。 琴棋书画,她都能教! 便是科举文章她写不好,但是句读释义她还是可以的。 如果朝廷不嫌弃,她那个长得雌雄莫辨的哥和那一打多才多艺的男宠也可以去教书,她可以让他们都穿女装,扮起来绝对个个都是美娇娘,没人认得出来! 对此,慕容清音是个君子,觉得不合适。 教书育人的地方,怎么能弄虚作假。 容易觉得合适的很。 那些女子是来读书的,是将来打破女子被囚于困境的主力军,若是连个男先生都接受不了,还指望她们以后能奋起反抗吗? 于是事情一拍即合,阮玫致和她的十二个男宠,就这么成了女学的先生。 就连阮玫致的贴身侍女蔷薇百合,都在女学里做助教。 女学里学习的内容,与一般书院无二。 除了文院,开设了武院。 那位久在上京城、“嚣张跋扈”惯了的忽兰公主,也来了女学,是武院的院长。 这成了那些男人们攻击女学的理由。 一国学院,怎能掌握在两个外族公主手中! 不过,世人说世人的,他们做他们的。 共治三年的三月,女学正式开课。 第一批只有寥寥十余人,还有两个无父无母、走投无路的孤女。 来女学也不是为了学习,就是为了讨条生路。 阮玫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将那两个孤女接回府上,给她们一份活计,养活自己。 她和那两个孤女签了活契,不用她们卖身为奴,将来有一日,有其他出路养活自己了,自然可以离开。 曾经骄纵任性的小公主,一天天长成了知人情、懂冷暖的女院长。 阮玫致每日尽心尽力的在女学教书。 女学不仅教姑娘们读书认字、琴棋书画,也教姑娘们风土民俗、人情世故。 她希望这些姑娘们将来出去,就算走不了科举的路,也可以自立门户,搏一番天地。 如果走了科举这条路,更是需要懂人心,才能站稳脚。 毕竟来女学的女孩子,家境都不怎么好,没有可以和她一样任性的权利。 而她那个怀里天天揣着根绳子的哥哥,恰恰是最会朝堂上那套阳奉阴违、口蜜腹剑的高手。 天天被妹妹逼着穿一身粉色女装、涂脂抹粉扮成个美娇娘去书院教书,阮成松想死的工夫都没有了。 就只是十几个姑娘,他都教不过来! 以后若是女学扩大了,他还怎么活啊! 阮成松一边由衷地希望女学办不下去,一边又希望女学能办的更好。 看着那些小女孩从刚入女学时那怯生生死沉沉的样子,变成如今朝气蓬勃的模样,他从心底是高兴地。 这是他的学生,她们变得越来越好,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个月,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六月中旬,一群地痞围堵在女学门口,吹口哨、丢石子,有学生们出入的时候,还动手动脚,吓的姑娘们泪汪汪的。 阮玫致第一个赶到,将小姑娘们护在身后。 一群地痞流氓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当场就有人嘴巴不干不净、试图动手动脚。 只是那脏手还没等碰到阮玫致,就被一条长鞭抽开。 接着,忽兰公主那从来都是带着三分笑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朵里:“在本宫的地盘上,也有人敢撒野,当真是活腻了。” 女学虽然开了武院,但是这十几个姑娘里,只有一个练武的苗子,其他的都只能学点儿基本功,强身健体罢了。 所以忽兰大部分时间不怎么来。 没想到今天一来,就是这种场景,让她忍不住手痒。 忽兰公主一鞭子将那试图调戏阮玫致的混混抽开,站到阮玫致面前,霸道地护住这娇弱明艳的姑娘:“还有谁想死,来,都过来报个名。” 第206章 番外:炮灰的自救(三) 混混们接的任务,只是让女学办不下去,可没说还要挨打。 此刻忽然被忽兰抽倒一个,立刻就开始躺到地上撒泼打滚,一边打滚还一边哀嚎:“来人啊,杀人啦,女学的先生殴打良民啦!” 忽兰公主冷笑一声,回头从人群找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冲小姑娘勾了勾手:“来,给你个机会,今儿咱们有现成的靶子,去揍他们,打死了算本宫的!” 小姑娘早就忍不住了,闻言抄起一把扫帚就冲了上去。 师徒两人一个抡鞭子一个抡扫帚,很快就将那群混混打的哭爹喊娘。 这会儿可不用装了,每滴眼泪都是真的,每声痛呼都是真心实意的。 忽兰一边抽人一边骂:“跟本宫玩这个?本宫在朝堂上殴打大臣,安帝都要登门专门给本宫送辛苦慰问,你们算个屁!” 阮成松匆匆将官府的差役请来、拖着裙子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忽兰已经把那些混混打的开始跪地喊奶奶求饶了。 一个混混扑上去抱住领头的官差的大腿:“官爷,官爷,这个女人她殴打良民,官爷要给我们做主啊。” 差官往后退了两步,踹了那混混一脚,转身恭恭敬敬地对忽兰公主行礼:“多谢公主见义勇为、仗义援手。” “不用谢,本宫是书院的院长,当然不能由着这些混蛋欺负本宫的学生。” 忽兰收了鞭子冷哼。 差官笑着称是,指挥手下将那些混混带走:“那,下官先带这些犯人回去复命。” “等等。” 忽兰公主喊了一声,拉过自己的学生,将女孩的手给差官看:“看看这群混蛋,把我的学生伤成了什么样子,赔钱!” 差官愣愣的看着女孩手上被扫帚的竹枝压出的红痕,一时也有些绝望。 不是,公主殿下,这红印,您但凡晚想起来一会儿,都消失了好不好。 但是他不能说什么,只得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于是,一群差役当众将那些混混身上的财物全部搜走,赔给了忽兰公主。 忽兰公主满意了,将银钱全给了她的学生,摆了摆手,让人走了。 如此一闹,女学的事情也从私下里闹,被搬到台面上。 女学到底该不该办、怎么办,成了一个热门话题。 为此,安帝终于同意,把这件事情拿到朝堂上来,由着那些老腐儒和女学的两位院长辩一辩。 朝堂论辩的时候,忽兰、庆善和阮成松都去了。 阮玫致充分发挥自己软妹子的特点,往朝堂上一站,一言不发,就开始流泪。 她本就生的极其明艳,不同于忽兰公主那种野性的美,阮玫致的美,娇柔清纯、如美玉易碎,惹人爱怜。 再这样娇滴滴的一哭,先让中立派心底的天平偏向了她。 阮成松啥都没说,掏出绳子就往反对建女学的最激烈的一位大人脖子上套,一定要吊死在这位大人的脖子上。 老头被吓得哇哇大叫,哭着让阮五郎滚开。 比较起来,忽兰居然是三个人里最正常的,手里拎着条鞭子,上来就给人一顿抽,早晚抽到所有反对派都抱头喊同意。 安帝呢? 哦,给章帝剥松子呢。 一场论辩开始的像个佳话,结束的像个笑话。 安帝看大家都发泄的差不多了,拍拍手示意大家都安静:“既然所有爱卿都赞成女学继续办,那就办。五皇子,这些日子委屈了,往后女学的男先生不必再着女装,该怎样就就怎样。朕会让羽林卫派人去护卫女学。” 他往大殿里扫了一圈,看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大臣,冷笑一声:“再有去闹事的,当场打死不论,幕后黑手一经查出,革职流放,永世不得返京,子孙世世代代不许参加科举。” “……” 大殿上死一样的沉寂。 还是阮玫致先哽咽着谢安帝圣明。 然后是忽兰懒洋洋地冲安帝拱了拱手,算是道谢了。 阮成松有些委屈:“凭什么不让穿女装,我就要穿女装!” 容易一本折子丢过去,擦着阮成松的耳朵飞过去,打在刚刚被忽兰打的最惨的一个大臣身上:“穿穿穿,你穿草裙去,朕都不管!” 他骂,眼底全是狡黠。 慕容清音无奈地揉揉孩子的头发。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淘气。 所有人都很满意,只有被打的大臣,还要哭着谢主隆恩。 这次闹过之后,女学又恢复了平静。 除了原先不用交束修的好处,每个女学的姑娘,只要认真上学,每人每月还可以领一吊钱的补贴。 因为知道了朝廷的态度,更多想让孩子进学却没有条件的家庭,咬牙把姑娘送进了女学。 一吊钱呢! 女学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忽兰从那日之后,也开始天天在女学里待着。 不过她的学生还是少,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无所事事。 无聊,那就得找点儿事干。 于是,女学里出现了阮院长授课的时候,忽兰院长跟着旁听;阮院长休息的时候,忽兰院长在一旁看她读书。 形影不离的模样,又让人开始嘀咕,是不是忽兰公主腻了府上的小夫郎们,又看上了阮玫致。 阮玫致自然也能觉察出忽兰对自己的关注。 只是彼时,她还有学生,想不得太多。 共治五年的科举,女学居然供出了个女状元! 女孩正是阮玫致收留的两个女孩之一。 就连武试,都有两个女子中了名次! 一时间,女学名声大噪。 来求学的女孩也多了起来…… 阮玫致的日子依旧在继续。 忽兰依旧陪在她的身边。 一个惠风和畅的春日,已是二十五岁的阮玫致,第一次面对旁人,提出了一个她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问出的问题。 而被问这个问题的对象,还是个女子:“忽兰公主这般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难道真如世人所说,愿与我结磨镜之好?” 女子轻笑,眉眼间都是灼灼星光,若桃李秾艳,似海棠娇柔。 忽兰公主也笑了,执起阮玫致依旧白皙柔软的手:“若你不嫌弃我年轻时轻狂无度,往后余生,我都会守在你的身畔。” 阮玫致拿下巴点点外面的那群如今已经是洗尽风尘、满身书香的男宠:“我比你好多少呢?” 两人相视一笑,满目温柔中都是对方倾城的笑颜。 至于说阮五郎? 他的爱好已经从上吊变成了女装,阮玫致可不操心了。 何况,他若再闹,还有人能帮她揍他了呢。 第207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一) (依旧是读者宝宝点题的小故事,督军和他的小戏子,没兴趣的宝宝可以点关闭啦。 俗套的英雄救美,还是原来的攻守双方,哦,可能会虐。 不是我想写虐文,而是这个设定很难从头嗨到尾…… 好吧其实我也想试试我到底能不能写虐一点。 也可能不会虐,保证不会be。 背景和前面一样,这个单元不介绍背景啦。) 大夏民国十五年,冀州,丰京。 夜色已深,冀州城最负盛名的戏班子鸣凤班里灯还亮着。 有打骂声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喊声从戏班里传来。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高瘦的男人拿着两尺多长,一指多厚的戒尺,狠狠抽在跪在地上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越哭,那板子打在身上就越狠。 男人一边打,还一边骂着:“……小杂种,还当你是督军府尊贵的小公子呐?你爹的尸骨都喂了野狗了,你还想耍少爷的威风,嗯?” “老子两块大洋买了你来,是他妈让你给老子赚钱的,不是让你来当少爷的!” “不是老子买你,你他妈早死了,你不知好歹,还敢偷奸耍滑!” “学个戏,练个功,一个时辰歇三次,老子要你有什么用?不如趁早打死!” 男人愈骂愈狠,下手也愈来愈狠。 小男孩被打的一边哭一边躲:“师父,我不敢了,师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抽打声、叫骂声、哭喊声…… 戏班里乱成一片。 可出了戏班,外面依旧静悄悄的。 月光洒在大地上,清凉如水,诗意中带上了三分凄凉。 无人在意那小孩子的哭喊声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了。 鸣凤班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地吩咐:“把这小杂种丢到柴房里去,看着点儿,别让他死了就行。” “是,师父。” …… …… 七年后,冀州。 七年的时间,冀州的督军又换了两轮,今日入城的,是从青州打到冀州的兖州督军慕容清音。 这人两年前横空出世,占了兖州,两年时间就打下了青州冀州。 为了欢迎这位铁血督军,冀州城的乡绅豪杰凑了个场子,给慕容清音接风。 这位年轻的督军本不想去,可是想到在冀州一时还得用着这些人,也只得应承下来。 晚上的接风宴,办的极其热闹。 冀州的督军换了四个,鸣凤班依旧昌隆。 晚宴上,鸣凤班的角们踩着鼓点在舞台上演着。 冀州各界名流觥筹交错,在台下演着。 慕容清音烦死了这种虚伪无聊的宴会,百无聊赖地看着戏台上的演出。 戏台上一个小青衣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孩子身形小巧,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水波流转,天然一股风流;身形袅娜,自有一段风姿。 那唱腔、身段,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看得出,假以时日,这必是冀州红到发紫的角儿。 慕容清音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慕容督军是整场宴会中的焦点,慕容督军多看了两眼的人,当然是立刻就被送到了慕容督军的眼前。 后台里,刚下场的容易还没卸好妆,班主就匆匆走了过来,看着他喜笑颜开:“小易,大喜啊。” 七年的时间,当年的小男孩长大了,虽然依旧稚嫩,却能看出未来的万种风情。 小少年看师父笑得开心,也笑了:“什么喜事,师父?” 班主呵呵一笑,笑得有些猥琐:“慕容督军看上你了,快,卸了妆,去前面敬个酒。” 少年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懂做自己这行,想要清清白白的活着有多难,他记着师兄从那些名流的宴会中回来后的狼狈。 可他才十二岁…… 有妆容遮挡,班主看不出他的异常,看孩子傻愣愣的不说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怎么,高兴傻了?那可是手里握着几万条枪,占了三州地界的大人物,被他看上,你的福气到了。” 容易垂下眼眸,没有做声。 班主只道他年小害羞,也不多说,只催他快着些,又出去等着了。 少年卸妆的手都在发抖。 福气…… 呵,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纵然他再怎么磨蹭,妆总会卸完,衣服总会换完。 一盏茶后,少年换了一身白色长袍,被带到了慕容清音面前。 领着容易过来的是冀州商会的会长。 这是个胖头大脸的男人,看容易的目光带着三分猥琐七分垂涎。 青涩的少年就像枝头尚未熟透的苹果,虽然透着酸,却别具风味。 容易被那眼神看的恶心,垂下头别开目光,免得自己吐出来,招来灾祸。 彼时慕容清音正在与自己的副官说着什么,便听到一声殷勤地呼唤:“慕容督军。” 慕容清音回头,看一个胖子领着个干瘦男人站在自己身边,身后还跟着素净的少年。 就仿佛是砚台和毛笔摆在一起,一旁还插了一枝梨花。 看慕容清音回头,胖子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谄笑:“督军,鄙人是冀州商会的会长卜祚仁,这是鸣凤班班主和他的小徒弟。这孩子仰慕督军风采,一定要来给督军敬一杯酒。” 慕容清音眉头微皱,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和那个孩子。 胖子看他皱眉,忙回头看了班主一眼:“皮班主,还不赶紧让你徒弟过来!” 皮班主忙推了容易一把:“小易,你方才在后面不是说仰慕督军吗,赶紧的啊。” “仰慕我?”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端着酒杯,手都有些发抖的孩子,嗤笑了一声。 如果说刚刚他还不明白,那么现在他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然而胖子大概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忙上前解释道:“督军莫要误会,这孩子干净得很,皮班主宝贝的眼珠子一样,可没人碰过。” 卜祚仁看向容易的眼神落到了慕容清音眼中。 他便明白,如果自己拒绝了,这个少年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样想着,慕容清音淡淡的勾了个笑容:“是吗,那就喝一杯吧,你过来。” 他对那身形纤瘦的少年招手。 少年颤抖着往前走了一步。 慕容清音心底在叹息,脸上却还不能表现出什么,只是摆了摆手:“有劳卜会长,二位有事就忙,把这孩子留给我就好。” 卜祚仁露出一副“我懂事”地笑,拉着皮班主走了。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喊那自从过来之后就一直垂头站着的少年:“抬起头来。” 少年抬头,对上了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 第208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二) 抬起头的瞬间,容易看呆了。 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乌发自然垂落在额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勾着柔和的弧度,不像个传说中在枪林弹雨中拼杀出来的军阀,竟比他的那些师兄,更像名伶花魁。 容易抬头,慕容清音看到了一张颜色出众的脸庞。 少年纵然尚未长开,长眉斜飞,杏眼凝露,唇红肤白,已经掩不住风姿。 配着他那袭如雪的白袍,当真如同雪中春信,清冷中一点艳色,一点幽香,别有韵味。 怪不得,那胖子这么殷勤的要把这少年献给自己啊。 慕容清音笑了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纵然眼前的人很好看,可是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少年还是有些发抖。 记着班主的叮嘱,容易咬了咬牙,低声道:“容易,十五岁了。” “十五?”慕容清音还没吭声,他一旁的副官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你这个小身板,你说十五?你当我们老大是傻子吗?” “梼杌!”慕容清音低声喝了他一句。 看梼杌住口,他转头看向容易:“说实话,到底多大?”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冷冷清清的看着有些骇人,却并不让他反感。 犹豫了片刻,他到底开口了:“六月刚过完十二的生日。” “妈的。”慕容清音低低地骂了一句。 十二,还是个孩子,就被他们推出来做这种事情,这群人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在这场晚宴上大开杀戒。 “容易,你今天跟我回去。”片刻慕容清音开口,看少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又补了一句,“你放心,不会……” 看了一眼周围似有若无的目光,他在心底骂了一声,忽然站起来,将少年打横抱进怀里:“走吧,跟我回去。” “督军!”容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 “别怕,没事。”慕容清音哄他,对另一个军官吩咐道,“白泽,你在这里替我应酬,我先回去。” “督军放心。”白泽答应一声。 看慕容清音抱着容易出去,卜祚仁嘿嘿笑了一声,对皮班主道:“皮班主,你这小徒弟可以啊,都让慕容督军忍不住中途退席了。” 皮班主笑的谄媚:“都赖卜会长提携。” “好说,好说。”卜祚仁拍拍他的后背,笑容猥琐,“说好了,等慕容督军没兴趣了,可得让我尝尝滋味。” “会长放心,一定,一定。” “哈哈哈哈。” 两个人相视而笑,各怀鬼胎。 …… …… 慕容清音抱着容易上车,将他放在一旁的座位上。 汽车发动,慕容清音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九楼,眉峰紧锁。 片刻,他回过头来问容易:“你,还要回去唱戏吗?” “什么?”容易愣住,完全理解偏了慕容清音的意思,一时满眼泪水。 慕容清音也理解偏了孩子的意思,见状叹了口气:“罢了,你既然还喜欢唱戏,明日我送你回去,但是今天先委屈你跟我回去待一晚。” 容易觉得这话不对:“我,喜欢唱戏?” 慕容清音也觉得孩子的话不太对:“不喜欢,你还想回去?” 看那班主能随便将他当礼物送出来就知道,他在戏班过的并不会很好,除了喜欢唱戏,慕容清音想不到别的理由。 “我……”容易咬了咬牙,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到底没敢吭声。 慕容清音也知道他怕自己,也不多言,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车上。 车开进督军府的院子,停了下来。 下车的时候,容易瑟缩了一下。 慕容清音只以为他是害怕自己,也没多问,后退一步和孩子拉开距离,对梼杌道:“给他安排个住处,离我房间近些或者离你房间近些都行。” 他想了想,又问容易:“你想住在哪里?” 督军府这种地方,几经血洗,死过太多人。 他怕容易头次住进来,一个人会害怕。 容易满眼不可置信:“您……不,不用我……” 他年小,面皮薄,那种话到底说不出口。 慕容清音笑笑,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别说我不是禽兽,我就算是禽兽,对你这样的豆芽菜也下不了手。别胡思乱想了,我看你也吓坏了,去休息吧。” 少年眨了眨眼睛,有些想哭:“督军……” 他强忍着鼻腔的酸涩,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 慕容清音最看不得孩子这种模样,无可奈何地掏出手帕给他擦擦眼睛:“好了,乖,不哭。” 他想了想,又温声哄他:“不哭了,我带你去选一间自己喜欢的房间。” “嗯。”少年点点头,乖巧地收住眼泪,声音还带点儿哭腔。 慕容清音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在我这里,不必装大人,也不像。”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容易最后选择了慕容清音旁边的房间。 慕容清音不知道,那是容易年幼时曾经住过的地方。 看少年坐在床上发抖,慕容清音自觉地往外走:“好了,你睡,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情喊我。” 少年忽然赤着脚从床上跑下来,颤抖着拽住慕容清音的衣服:“督军,我怕,您能不能,等我睡了再走。” 慕容清音看着孩子瑟瑟发抖的样子,无可奈何,重新将孩子抱回床上:“好,你睡,我在这里。”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也不差这点儿了。 陪一陪就陪一陪吧。 慕容清音看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好了,睡吧。” 容易缩在被子里,身体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里,曾经是他的房间,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到五岁。 也是在这里,看着父亲被人杀死,母亲…… 他的人生由此开始,他的苦难也由此开始…… 他…… 少年的脑海中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念头,背对着慕容清音,已经是泪流满面。 慕容清音只当他是害怕的厉害,叹了口气,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哄他:“你放心睡就是,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第209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三) 容易睡的极不踏实。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做梦。 一会儿梦到父母健在,笑着喊他。 可等他开心的跑过去,发现爹娘一身血,在他面前越走越远,他怎么也追不上…… 一会儿又回到了鸣凤班的柴房里,他被打的浑身是血,蜷缩在干硬的柴堆上…… 还有满身青紫的师兄…… 还有将他推出来的师父……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他耳畔哄他,他听不清说了什么,他想抓住那个声音,求他救救自己…… 少年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容易还躺在自己曾经的床上,怀里抱了件半新的军装。 他坐起来,有些迷茫。 片刻,容易记起来了,这是督军府。 他昨晚,跟着冀州的新督军回来了! 想到那年轻的督军,容易低头看着手中的军装,心底泛过一阵暖流。 在这一行里,和唱戏的功力一样重要的,是察言观色。 除非有依靠有背景,成了名震一方的角儿,不需要靠着别人讨生活,否则他们和青楼中的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伺候的客人满意,才有饭吃。 可慕容督军,和他们不一样。 和他见过的其他名流都不一样。 他没有把自己当玩物,而是把他当人了。 容易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他的床边。 他伸手拿起衣服穿上,刚收拾妥当,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年轻军官,肤色略显苍白,模样也有些秀气,很是好看。 “醒啦?”来人看他已经换了衣服,笑道,“走了,带你去吃早饭,督军在等你了。” “是,谢谢军爷。” 容易乖巧地道谢。 “嗨,不必这样。” 那年轻军官摆了摆手,仍是笑着:“我叫孟极,你喊我孟哥就行。” “当然,你要是要喊我孟叔,我觉得也行。”孟极笑嘻嘻地开玩笑,带着容易往外走。 路上,他笑着和容易说:“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在这里,你不用担心受欺负。督军不是那些满心想着怎么奢靡享乐、欺男霸女的老军阀。” “督军他……为什么这样?” 容易有些好奇。 生逢乱世,鬼穿了一身绿皮,摇身一变就成了人上人,反而将人践踏成鬼。 可是这位年轻的督军,看起来气度不凡,礼仪周全,绝不是那种泥腿子出身,怎么偏就不一样? 孟极耸了耸肩,笑的欢快:“或许,是因为督军从小就是贵族里的叛逆吧。督军外祖是前朝最后一任潮州总督,祖父是内阁学士,父亲后来继承了潮州那片地儿。督军年少的时候在直隶求学,就是个刺头。” “后来督军学业有成,干脆从家里跑了。开始是只带着我们几十个人,一路打拼,有了今天的队伍。” 容易听的吃惊。 前朝贵族,纵然在战乱中,也都是人上人,或者出国避难,或者在各个军政府身居要职。 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何曾看见过他们的生死。 就是他的父亲,生前也不在意黎民的死活。 可这位慕容督军,他是圣人吗? “督军他……好厉害。”容易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好厉害”。 “哈,的确好厉害。”孟极笑笑,“哎,我叫你什么?容易?容哥儿?还是容老板?” 他笑着问。 这么小的孩子,喊句老板,似乎也不合适啊。 容易垂眸,看着脚下的土地,心情有些乱:“孟哥随意。” 叫什么都行,猫儿狗儿都那样。 他现在满心都是一个念头,就是不知道自己敢不敢赌一把。 “那我还是喊你容易吧。”孟极笑道,“我们习惯称呼名字。” “嗯。” 容易点了点头。 跟着孟极进了餐厅,容易又愣了愣。 餐厅里没有人伺候,只有慕容清音自己,眼前摆着简单的一份早餐,和他年幼时,记忆里的仆从簇拥完全不同。 “坐吧,吃饭。”看容易来了,慕容清音也没多说,只是招呼他。 然后他又对孟极道:“你也去吃饭吧,晚些时候去军中看看,你和梼杌一起。” “好,督军放心。”孟极笑着,“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慕容清音回了他一个微笑。 这个人,当真是一点儿架子没有啊。 容易在他对面坐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年轻的督军只穿着件蓝灰色衬衣,扣子规规矩矩的扣着,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漂亮的喉结滑动,莫名性感。 容易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底泛起了不该有的躁动。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遗憾,这位督军是位君子。 看容易还在发呆,一口都没吃,慕容清音有些诧异:“怎么,不喜欢吃吗?” “不,不是。” 容易忙摇头否认:“我……” “不喜欢的话,可以说,没关系的。” 慕容清音放下手里的勺子,笑了笑:“不知道你的口味,我按自己喜好做的。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直说就可以。” “督军,自己做的?”容易低头看着眼前撒着细碎碧绿葱花的瘦肉粥,只觉得自从见到这位慕容督军,他就一直在刷新自己的认识。 “今日有空。” 慕容清音随口解释:“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偶尔闲了才会自己动手,大部分时间,还是得麻烦大师傅。” 容易心底,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还不等他说什么,慕容清音又道:“吃完饭,我让他们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会留个人在戏班,不让他们再……把你当礼物送出去。” 容易愕然抬头看着慕容清音:“督军,您……” 慕容清音笑了笑:“我既然遇到你,就不能眼睁睁看你跌入歧途。” 天下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他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 容易愣了愣,眼底全是泪光,泪水便大颗大颗跌下来,打湿了少年的袍子。 慕容清音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孩子就哭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你哭什么……可是不想我的人跟着?” 他试图再解释:“你放心,我的人不会限制你……” 容易轻轻摇了摇头。 少年忽然起身,在慕容清音迷惑的眼光中双膝跪下:“督军,我不想回去,求您留下我吧。” 第210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四) 慕容清音怔了一下,伸手把跪在眼前的少年拉起来:“留下就留下,不用这样说话。” “督军……” 容易抬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冷漠淡然,却又蕴着最能温暖人心的火焰。 他扶着慕容清音的手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我……” “先吃饭,粥都凉了。”慕容清音的声音仍是清清冷冷,没什么波动。 容易答应一声,拿起了勺子。 粥已经凉了,入口却还能尝出其中的鲜香。 肉粥入口,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有味道的早饭了。 仿佛上次有人给他煮一碗粥,还是前世。 他低头又吃了一口粥,眼泪便又滚了下来。 他不想哭,却又忍不住。 慕容清音不擅长哄孩子。 小时候弟弟哭,他都是打一顿,打到弟弟不敢哭为止。 可这小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轻轻一推就倒,完全没有清扬耐揍,似乎不能打。 他一时头痛:“你哭什么啊……” 他认真的考虑,是不是去给孩子把饭热一下,会好一点。 容易摇了摇头:“我没事,督军,只是,很久没喝过粥了。” “……” 慕容清音觉得他有必要把鸣凤班的班主请来问问,到底是怎么苛待徒弟的。 一碗粥都不给,孩子还怎么练功啊。 片刻,他叹了口气:“一碗粥,也值当……以后经常给你煮。” …… …… 两人好歹算是吃完了这顿一波三折的早饭,慕容清音站起来:“我上午去军中,你先在府里等我吧,等我回来,看看你……怎么安排。” 他还小,这个年纪还应该上学。 这些年也不知道戏班子都教了他些什么。 慕容清音觉得头有些痛了。 他没养过孩子,这种半大少年怎么带,谁能教教他。 他胡乱想着,完全忘记了自己刚跑去从军的时候,手下许多人也没比这孩子大几岁。 所以,美貌是天然的资源,会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容易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服:“督军,我能跟着您吗?” 他不想自己留在这里。 他进来后才发现,那些早已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根本没有被忘却。 它们争先恐后地撕开他心头的伤口爬出来,淹没了他,几乎让他窒息…… 慕容清音沉默了片刻。 容易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或许过分了。 是啊,从前父亲也不会随意带生人去军营。 那是最要紧的机密。 而他不过是个小戏子,怎么能奢望跟着去那种地方。 少年垂下眼眸,眼中便不自觉的溢满泪水。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你跟着,我不一定有时间照顾你,到时候你自己和他们玩儿去行吗?” 容易猛抬头看向他,眼底的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赶紧点了点头:“督军放心,我,我只要跟着您就行,我可以不进去,在军营外等您……” “不至于。” 慕容清音被这孩子哭的没脾气了,掏出帕子给他擦擦眼泪,叹气:“我就是去看看,没有作战计划,不需要背着人。我军中也没那么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我只是担心你会觉得不自在罢了。” 毕竟他昨日将这孩子带走,他的那些军官们都见到了,今日再把孩子带去军营…… 难免会有两个嘴贱的,去撩拨孩子。 到时候,这孩子恐怕又要哭了。 “我不会。”容易忙着保证。 慕容清音笑了笑,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这孩子长的的确讨人喜欢,乖巧的模样像只软萌的小奶狗,他总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发。 “不许哭。”慕容清音笑了一声。 “嗯。”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 …… …… 梼杌将车开过来时,就看到自家平日里总是形单影只的督军身旁带了根豆芽菜。 小豆芽乖巧地站在督军身旁,怎么看怎么觉得孩子含羞带怯。 梼杌一时吸了口冷气:“我艹,孟极,你说,老大不会真的不当人了吧?” 这么嫩的小豆芽他也下得去的手? 这得多牲口啊。 孟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要死,别拉上我!” 督军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再说了,看那孩子好端端地站在督军身边,就知道啥事儿没有啊。 不然就冲督军的身体,那孩子没有三天都下不来床! 孟极一本正经的在心底做了判断。 当然,如今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若干年后,三天下不来床的会是自家督军。 车停了下来,慕容清音没等孟极下车,自己先拉开了车门,让容易上车,然后自己才上车。 “老大,先送容易回去?”梼杌回头问。 “他不回去。”慕容清音淡然道,“直接去军营。” ? 梼杌呆住,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你真当禽兽了啊?” ? 这话一出口,其他三个人都懵了。 孟极惊恐地看着梼杌,我艹,怎么这人直接疯了啊! 慕容清音先歪头看了看容易。 孩子的脸涨的通红,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儿:“不是的……督军……” 慕容清音伸手揉揉容易的头发,看向梼杌的时候冷笑一声:“你那根口条要是没用了,我不介意帮你拔了去。” 梼杌立刻闭上了嘴,回过头老老实实开车。 我艹,老大这个眼神,简直要吃人! 没睡就没睡呗,怎么还吓唬人啊! 慕容清音黑着脸瞪了梼杌一眼。 片刻,他回过头安抚容易:“你别理他,他是个蠢货,一张嘴没用,回头给他缝上。” ? 梼杌觉得离谱。 不是,老大为了哄个孩子,这么说他,合适吗? 容易愣了愣,没由来的又红了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督军别生气,这位……哥哥,也没有恶意,我没事。” 学戏地小孩子声音本就清亮好听,孩子的语气又软软地,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更让人心疼。 慕容清音又剜了梼杌一眼。 这么乖巧地孩子,听听他,说的什么鬼话! 孟极也觉得梼杌蠢出了新高度。 平日里和督军胡说八道就罢了。 这小孩子才几岁,他也胡说八道。 督军不给他军法处置,那都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了。 第211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五) 车一路开进军营,停了下来。 慕容清音自己推开车门下车,看容易也下来,对梼杌道:“你带他到处转转吧,别再让我听到你嘴欠。” “嘿嘿,老大放心。”梼杌伸手将容易拉到身边,也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保证不让人欺负了他。 ”呵呵,除了你,谁会欺负他?”孟极哼了一声,对慕容清音道,“督军,还是我带他吧。” “也好。”慕容清音点了点头,觉得的确孟极更妥帖,“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孟极笑得友善,“我还挺喜欢这小兄弟的。” …… …… 等慕容清音忙完军务去找容易的时候,正看到少年跟在孟极身边,和几个士兵说话。 少年的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全是羡慕。 这样看起来,倒是像个正常的孩子了。 他笑了笑走过去。 一个年轻的小战士先发现了他,立刻笑了:“督军。” 他一喊,大家都抬起头来,纷纷笑着和慕容清音打招呼,容易也混在人群里。 慕容清音走过去,抬手揉揉容易的头发:“怎么样,还习惯?” “嗯。”少年用力点点头,仰着脸看他,一双漂亮的杏眼全是期待,“督军,我可以当兵吗?” “想当兵?”慕容清音一愣,笑了,“可以,你想做什么都行。” “谢谢督军。”少年欢喜地说。 “谢什么。”年轻的督军看着少年眼底的光,觉得这孩子真好哄,一句话就能这么开心。 他看了一眼靶场,笑着道:“走,带你去打靶。” “好。” 慕容清音笑着拉起孩子的手往靶场走。 有小战士好奇的问孟极:“团长,那小兄弟是督军的弟弟吗?长的可真好看。” “他啊。”孟极笑笑,“和你们一样,都是督军的兄弟。” …… …… 在军中呆了一日,等到回去的时候,容易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不像早晨一般蔫蔫地。 “你要是喜欢,明天还让孟极带你去。”看孩子高兴,他也高兴。 这样的孩子就像是花,正该是绽放的年纪,怎么能被关在吃人的牢笼里枯萎掉。 “督军真好。”容易仰头笑着,眼神清澈。 慕容清音没说话,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人下车,府上的管事迎上来:“督军,鸣凤班的皮班主来了。” 容易脸上的笑容戛然僵住,下意识地往慕容清音退了一步。 慕容清音回头看他一眼,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哄他:“别怕,有我。你跟孟极去玩吧,晚些我过去找你。” “嗯。”容易怯生生的答应一声,眼神有些忐忑。 慕容清音俯身平视着他的眼睛,笑道:“相信我,我不需要拿你去和任何人做利益交换,别担心。” “嗯。”容易点头。 他在怕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曾经父亲也这样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可是后来他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这种乱世,谁不是朝不保夕? 就是这督军府,今日姓容,明日姓李,后日姓孙…… 他怕极了慕容清音步前面几个督军的后尘。 似乎比担忧自己的前途更怕。 慕容清音生在蜜罐子里,少年从军,虽然也吃过败仗,但是总体来说还是顺利的。 所以他不懂容易的担忧。 青年笑着捏了捏容易的脸,转身离开了。 容易站在原地发呆。 孟极走过来喊他:“容易,走吧,我送你回房。” …… …… 慕容清音踏进前厅的时候,皮班主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他来了,慌忙站起来,谄笑着和他问好:“督军,小人是鸣凤班的班主皮凤生。” “我记得。” 慕容清音点点头,自己坐下,看了皮班主一眼,道:“皮班主请坐,请问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乱世求生不易,有些事情也不能完全归咎于这班主,所以慕容清音的语气还算客气。 皮班主千恩万谢地坐下,笑得两条眼睛都眯成了缝:“容易蒙督军厚爱,在府上叨扰了许久,小人此来,是想来接小徒回去。” “呵。”慕容清音嗤笑一声,抬眼看了一眼皮凤生一眼。 “怎么,你不是把他送给本督军了吗?”慕容清音勾唇,笑容清冽。 “送人的礼物,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皮凤生大约也没想到慕容清音会这么说,脸色一白,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着牙道:“督军,小徒年幼,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万望督军莫要怪罪,小人必定接他回去严加管束……” “不必。”慕容清音一口回绝。 “那孩子与我投缘,我留下了。你回去吧。” 皮凤生经营鸣凤班三十多年,冀州的督军换了七八任,他的鸣凤班都岿然不动,稳坐冀州第一戏班,自然有自己活下去的办法。 相对于这些掌握着兵权的大人们讲,他也不过是个小老百姓,他活下去的办法,自然就像是墙头草,随风倒。 可是今日这话,他却大着胆子没有接:“督军,小徒还是个孩子,您……您若是喜欢,我随时送他来府上给您唱戏就是。” 他想说,您稀罕够了,还是把孩子还给我吧。 那小孩跟着他或许会受些苦,但是至少能在这乱世讨出一条命来。 可是留在这督军府,将来万一军变,再让那孩子死一次吗? 更何况,谁知道这督军是什么性子。 能两年的时间拿下两州地盘的狠角色,难道会是什么好人? 他那小徒弟虽说养的不精细,可是自从成才后,他便不曾打骂过了。 将孩子留下送死,他于心不忍。 慕容清音看到了皮凤生眼中的担忧。 但是他不知道这担忧有几分真情,还是说戏唱多了会演了,也不想去猜:“送来送去多麻烦,就留在我这里,不是更省心?” 他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问,语气中带着嘲讽。 皮凤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这位油盐不进的督军绕不下去了:“督军手中握着三州地盘,手中十来万条枪,要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我这小徒儿,您能稀罕几天?” 第212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六) “本督军宠他一辈子,如何啊?”慕容清音笑得玩世不恭。 他本就是富贵公子出身,学个欺男霸女的纨绔还不成问题。 “您宠不了他一辈子。”皮班主也大着胆子看着慕容清音。 “督军,这孩子于您不过是个玩物,一时新鲜罢了。” “那又如何?” 慕容清音冷笑:“给本督军当玩物,难道会比跟你回去,给许多人当玩物差?” 皮凤生讨好地讪笑了两声:“督军,小人说句实话,跟小人回去,或许受点儿罪,但是能讨一条活路。跟在你们这些大人物身边,谁知道哪天命就搭上了呢?” 他接着又说道:“实不相瞒,督军,容易的父亲,就是这冀州七年前的督军容昭,这孩子就是从这座督军府走出去的。” 慕容清音皱眉。 容易,还有这样的身份啊。 怪不得他说自己睡害怕。 他的心底,对那孩子的心疼更多了两分,脸上却仍是冷笑:“这些都不用你管,你怎样才会放过这个孩子?” 皮凤生愕然。 不是,这怎么还让他放过容易? 他承认,容易小时候不能吃苦,他是打过他几次。 可是相对其他戏班子,他自认还算有点儿良心。 慕容清音没兴趣和他争究良心这玩意儿,又道:“说说你的条件吧,要什么?钱,房产,地产,还是别的?” 皮凤生没想到慕容清音是真的想留下容易,怔了怔,还想再争一争:“督军……” “有什么条件就提,再啰嗦,我这就让人拆了你的鸣凤班,你信不信?”慕容清音冷眼看着他,冷笑。 …… 皮凤生立刻收声:“小人不敢,督军实在要小徒留下,小人也不能说什么。小人没有条件,只是……” 他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小人将小徒养大,这些年也没少费心血,督军就赏小的二十块大洋吧。” “呵,我倒不知道,这孩子竟这么值钱。”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随手拉开抽屉,掏出一把银元放在桌子上:“你自己数吧,不够找管事的给你补上,多了,就当赏钱了。” 说吧,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他着急去见容易。 这督军府于容易,何尝不是地狱。 可他居然还把这孩子自己留在督军府里! …… …… 房间里,容易正在和孟极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也不过是孟极问什么,容易答什么。 少年神色不太好,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孟极只当他害怕,便给他讲他们从军的一些事情。 果然,孩子总归是孩子,听起故事来,心思便少了很多。 那些惊险而又热血的战争,更是每个男孩心中的英雄梦。 而如今,梦中的英雄正在外面为他一个人战斗。 容易眨了眨眼睛,眼底有些湿润:“督军他,真的好厉害。” 比父亲厉害很多很多。 “是啊,督军真的很厉害。”孟极笑着说。 他看着容易那张堪比娇花的脸,一时有些好奇:“容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这样的模样,着实不像普通人家能生出来的孩子。 可是但凡家境好一点儿,也不会沦落到戏班子里,被当礼物送出来啊。 容易愣了愣,又低下头:“我父亲,死了。母亲……被人抢走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他不想回忆那个雨夜,他不想去想容家上下七十多口是怎么死的。 班主对他再怎么严苛,至少把他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 孟极忽然就觉得自己多嘴。 这样的世道,人活得都不如野狗,他这个问题,蠢死了。 年轻的军官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想参军?” “嗯。”容易也不想多说自己,点了点头。 “为什么?”孟极笑着问他。 “军中那些兄弟,和我以前见过的人不一样。”容易想着军营里士兵,笑了。 “他们好像特别有朝气。我们活着是挣扎求生, 可他们的眼里有光。”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想到那些人,他便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就算有今日没明日,活得每一日也都是畅快的。 孟极懂他这种想法。 他们刚跟着督军的时候,也都是冲着这份与别处不一样的温暖。 督军不会把他们当作肉盾、当作下人、当作可有可无的工具。 在督军眼中,他们每个人都是他的兄弟。 他第一次见到督军自己从阵地上背着个被炸断一条腿的士兵逃出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支队伍,不会离开这位将军。 他的队伍,从不会抛下一个兄弟。 这样想着,孟极也笑着摸了摸容易的头发:“那就留下吧,留在督军身边,你会知道,活着没有那么难。” 他一个曾经在码头上的黑帮拿命讨饭吃的,过去也没比容易活的容易多少。 可是如今,他活得也很好。 两个人正说着话,慕容清音推门进来。 一见到他,孟极和容易都站了起来:“督军。” “嗯。”慕容清音点头答应一声,看容易神色还算正常,也就放下心来。 “你辛苦,去休息吧。”他笑着对孟极说。 孟极也笑了:“这有什么辛苦的,容易性子好,和他说话还是挺开心的。” 他大概不怎么被人夸,容易听到这话忍不住红了脸:“是辛苦孟大哥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走。”慕容清音笑着打趣。 “赶明儿你还得他去军中,不用依依惜别。何况,你再不回去,你家那只呆头鹅就该找来了。” 孟极忽然红了脸,无可奈何地勾起一个笑容:“督军也学会打趣人了啊,得啦,我走。” 这像什么事儿啊,怎么有一种自己流连在别人家闺女房里,被人家老父亲撵出去的错觉? 还不知道自己在孟极心中升级为容易老父亲的慕容清音笑着看孟极出去,转头对容易道:“若是不喜欢督军府,我带你出去住?” “什么?”容易蓦地瞪大眼睛,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督军,您……”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听起来语气有些抱歉:“你师父把你的情况说了,你……” 他把人带回来,只是不忍看一个孩子被毁了,又不是让孩子来触景生情的。 第213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七) 五年后,直隶军政府。 五年的时间,慕容清音的队伍又扩大了若干,以冀州为跳板,攻下了并州幽州豫州,并取代了直隶军政府,成为了名义上的大夏总统。 中原十二州,他独占六州,成为整个大夏谁都不敢缨其锋芒的存在。 而当年跟在他的身边那个怯生生地柔弱少年,也长大了。 此刻,在直隶总统府的办公室里,慕容清音看着手中刚收到的电报,皱起眉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的爹娘可真是有毅力有恒心啊。 自从去年他拿下直隶,进了总统府,父母就开始不停地来电报打电话,主题只有一个,催他成婚。 他爸更离谱,居然在潮州开始给他相看媳妇了! 还扬言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要是不找媳妇,他们就自己给他娶一个回去,让清扬替他拜堂成亲! 不是,这不欺负人吗? 他都离家几年了啊,家里还惦记着他的婚事。 没完了是吧。 而且,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那套? 他如今都是大夏总统了好嘛? 更何况,既然能让清扬替他拜堂,干脆让清扬直接替他娶了吧,他不在意,真的。 慕容清音将电报扔在一旁,以手撑额,闭上眼睛。 烦都要烦死了。 “清音哥哥。”办公室外传来了少年清亮的嗓音。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抬起头来,看着快步走进来的少年,笑了。 五年的时间,容易从当年那个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少年,变得阳光、开朗。 这五年里,他一直在军营中锻炼,战时也跟着上战场。 或许是因为家学渊源,又或许是慕容清音教的好,容易成长的极快。 少年能打仗、有计谋,很快就成为了慕容清音身边的重要臂膀,作为慕容清音的机要参谋,跟在他的身边。 “清音哥哥。”少年笑着进来,手中捧着刚刚译出来的电文。 看慕容清音神色有些不好,容易放下文件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哥哥有什么烦心事?” 从五年前跟在慕容清音身边,慕容清音就一直把他当亲弟弟待,对这孩子的怜悯让他总对容易多纵容一些。 从前在冀州督军府,因为怕他伤心,这孩子一直都是跟他同睡,这个习惯从冀州带到豫州,又从豫州带到直隶,竟是一点儿没变。 五年的朝夕相处,让容易能够一眼辨别出慕容清音的心情。 是高兴还是愤怒,他都不需要看第二眼。 慕容清音也知道这孩子了解自己,并不瞒他,将手旁的电报递给他:“家里来的电报,是有些烦。” 他才二十五,结什么婚! 中原十二州还有六州不在他的手中,六州之外,潮州、滇南、川中、黔西,都不在他的手中。 他真想给老父亲回一句:“天下未定,何以为家。” 容易打开电报,只看了一眼,立刻僵住了。 成婚…… 哥哥的父母,催他回乡成婚…… 容易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轻声问道:“那,哥哥,要回去吗?” “我回去干什么啊。”慕容清音往后一靠,语气颇为无奈。 “别说如今大夏还有十个州府不在我手里,就是都在我手里了,我从哪里不能找个妻子,非得回去接受那个包办婚姻,我有病啊。” 慕容清音说前一句的时候,容易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可是一听到那句“从哪里不能找个妻子”,少年的心又悬了起来。 哥哥他…… 他还是想娶妻的。 容易无意识地咬着唇。 哥哥想娶妻,那他怎么办? 少年低头看着慕容清音,脸色惨白。 慕容清音的抱怨没有回应。 这让这位年轻地总统有些诧异。 以往不管他说什么,小家伙都是叽叽喳喳的回应他,今儿怎么了? 他一回头,就看到容易面色苍白,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模样,关心地问道:“怎么,不舒服?” “没有。”容易摇了摇头,可是他的脸色分明不是那么回应的。 慕容清音也没多想,只当他是累了,于是温和的对孩子道:“乖,去歇歇吧,这两天拟定作战计划,你基本没睡好觉,的确累了。” 容易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好,那我回去歇歇,哥哥忙完了,回来陪我好不好?” 少年轻声说,眼底盈盈有泪,看着一如小时候,娇柔弱小。 这让慕容清音很难把他当个从军五年的老兵看待,仍是把他当孩子宠。 于是他站起来,笑着揉揉容易的头发,哄他道:“好,我早回去,你先回去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想喝酒。”容易低声说,声音软软地,“刚好,哥哥也烦,晚上陪我喝一杯?” “小不点儿。”慕容清音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才几岁,就要喝酒,不准。” “我都十七了,哥哥。再说,就一杯,好哥哥。”少年抱着慕容清音的胳膊撒娇,声音又软又萌。 慕容清音无可奈何,戳了戳容易的额头:“就一杯。” 反正他在这小崽子面前也不是妥协一次了。 一杯就一杯吧。 反正这小崽子以前也不是没喝过酒。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容易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容,抱着慕容清音,抬头往他脸颊上一吻:“哥哥最好,我最喜欢哥哥了。” 他微笑着说,笑容清浅,露出两池梨涡。 慕容清音被少年亲的一愣。 只要慕容清音肯多想一想,就会立刻意识到,容易的举动是不正常的。 少年从戏班出来,对于亲密接触其实一直都很抵触。 跟在慕容清音身边这五年,虽然说容易越来越阳光,也越来越爱笑,但是能够接近他的,依旧只有慕容清音。 其他人就算要和他握握手,他都要犹豫半天。 最多也就是梼杌和孟极两个有夫之夫能够跟着慕容清音一起,揉揉容易的头发。 而且即便是慕容清音,容易也从没有过这种举动。 他就仿佛一直在逃避着与旁人亲近,唯恐一不小心又被卖了。 可惜慕容清音过于坦荡,只觉得容易这小家伙从前也经常抱着自己撒娇,所以一点儿没有多想,笑了笑,就让他回去休息。 小不点儿。 第214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八) 容易在房间里,心中一团乱麻。 少年坐在床头,看着手里的照片发呆。 那是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里,母亲抱着他,父亲揽着母亲,父母相对的目光中,满满的爱意。 照片是他到督军府第二年,生辰的时候,慕容清音给他的。 他不知道慕容清音费了多大力气,从哪里弄来了这张照片。 收到照片的时候,少年哭的一塌糊涂。 也是那时候开始,那个把他拉出泥淖的英雄,成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不再把他当哥哥,当首长,他爱慕他。 可是如今,他爱慕的人,要成婚…… 容易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自私。 那是他的恩人,他的哥哥,让他重活一次的神明。 他应该笑着祝福他早得佳偶,早生贵子,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那才是一个有良心、知恩义的人该做的事情。 可是他做不到。 他喜欢那个人,爱那个人,发疯的想要成为他的唯一。 有时候容易甚至会感到遗憾,若是慕容清音是个见色起意的,那该多好。 他不信自己这张脸吸引不到他。 可是那样的慕容清音,和那些人渣又有什么区别了。 容易叹了口气,将皮夹放在床头,拉起被子将自己蒙住,想要睡一觉。 可他睡不着,他的心底全是慕容清音。 这五年里,他们同吃同住,同床共枕,就算他都十七岁了,慕容清音也没想过把他赶出去,照旧把他当孩子宠着。 自己一句“害怕”,他就能一整晚搂着他。 这样的哥哥,让他拱手让人,他做不到。 容易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在不管不顾奋力一搏,然后和哥哥一起断子绝孙还是藏下心事,一人独悲祝哥哥子孙满堂之间反复横跳。 容易头一次怨恨自己是个男儿身,倘若他是个女子,就算是拼却一切,勾得他红纱帐里共春宵,留个孩子给自己也好啊。 少年这样翻来覆去,终于抵不住困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容易这一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将晚,房间里一片昏暗。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打着哈欠下床,按开了房间里的灯。 刚打开灯,慕容清音从外面进来了,笑道:“醒了?” 他来的这么及时,显然不止是一个巧字能囊括的。 容易还有些迷糊,点了点头:“哥哥忙完了?” “嗯。”慕容清音点头,看他身上衬衣皱皱巴巴,扣子开了几颗,有些无奈。 慕容清音上前两步,给他理了理衣服,帮他把扣子扣好:“睡觉怎么也不换身衣服?” “本来没想睡的。” 少年哼唧两声,任由慕容清音给他扣扣子:“本来没想睡的,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看来的确是累了啊。”慕容清音给他整理完衣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别这么累,你还小,长身体呢。走吧,下去吃饭,不是要喝酒吗?” 容易抬眼看他,笑着点头:“好。” 饭厅在楼下,慕容清音先下去,容易跟在他的身后,走的漫不经心。 眼瞅着还剩下两三个台阶,孩子没看明白,一脚踏空,惊叫一声往下摔了下去。 慕容清音刚走出两步,就听到一声惊呼,一回头,就看到容易栽了下来,顾不上多想,忙往前抢了一步,将少年接到怀里。 十七岁的容易生的高挑,虽然身形看上去纤瘦,但却地地道道和军中其他人一样,都是一副结实的身子骨。这样忽然往下一撞,饶是慕容清音力气够大,也被迫后退几步,勉强撑住墙壁才没摔倒。 “怎么这么不小心。” 慕容清音抱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将他放下,就去撩他的裤脚:“哪只脚,我看看,伤到没有。” “没,没事。”容易嘴上说着没事,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慕容清音的问题,“左脚。” 少年的左脚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把他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膝头,给他揉着脚腕:“痛吗?” 其实不用容易回答,看他泪汪汪地模样,也知道够痛。 果然,孩子噙着泪点点头:“痛。” “应该没有大事,没伤到筋骨,好好休息几天。我先去给你拿药,好得快一些。”确定容易的脚没有伤筋动骨,慕容清音这才放心,起身去拿药箱。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越这样子,自己越狠不下心放手。 想到这样的哥哥,将来会属于别的女子;想到曾经他拥有过的温暖,一朝会分给旁人,容易就嫉妒的发疯。 少年垂头,将脸埋进臂弯。 他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慕容清音拿着药回来的时候,容易还蜷成一团,就连肩膀都有些发抖。 慕容清音怔了怔:“怎么,那么痛啊?” 容易抬头,满眼泪水,声音软的一塌糊涂:“哥哥,抱抱我,行吗。” 慕容清音无奈,先将孩子抱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啊,多大的人了,这么怕痛啊。” 容易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眼泪就无声地往下滚。 他怕什么痛,他心都要被揪去了,他还怕什么痛! 片刻,慕容清音又拍拍他:“乖,松手,我先给你上药。” 两人这样一折腾,浪费了许多时间,等去吃饭的时候,饭菜都凉透了。 慕容清音本想让人去把菜重新热热,可是容易拉住了他。 “别麻烦赵叔了,随便吃点儿吧。”因为哭过,容易的眼眶红红的,看着有些可怜。 “好。” 慕容清音点点头,陪他坐下,伸手拿起一旁的红酒,给容易倒了一杯。 “说好的一杯,不许多喝。” 他笑着叮嘱。 容易低低地嗯了一声,却又接着道:“可我这样,明天大概也去不了军营了,多喝一杯,也没关系吧,哥哥。” “怕你喝多了难受。”慕容清音拿筷子往他头上轻轻敲了下。 “你若是不怕难受,尽管喝,醉了我就把你丢隔壁去。” 反正小崽子隔壁一直有自己的房间。 只是这小子,小的时候是因为胆小,总不敢自己睡,等长大了,又说习惯了,不肯自己睡,他也就一直纵着,没去管了。 第215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九) 容易抬眼看他,冲他笑了笑,伸手去拿酒:“丢出去,我再回来。” “你啊。”慕容清音无奈,往他眼前夹了筷子菜,“天天黏在我身边,将来娶了媳妇,被媳妇知道,你这么大了都不敢自己睡,丢不丢人,嗯?” 又是媳妇! 容易心底一阵烦躁,脸上仍是笑着,菜没吃两口,先端起酒一饮而尽:“那就不娶了,免得丢人。”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按住他去拿酒的手:“怎么突然疯了?酒是这么喝的吗?” “难受。”容易眨了眨眼,眼底有细碎的泪光,“哥哥,我好难受。” “这个喝法儿,你不难受谁难受?”慕容清音瞪他一眼,颇觉无奈,“不喝了,吃点儿。” 容易摇了摇头:“不是酒,我心里难过。” “怎么了?” 慕容清音看一眼他泪汪汪地模样,抬手揉揉他的头发:“需要我帮你?” 可是容易只是哭,一双漂亮的杏眼睁着,眼泪便大颗大颗的从眼底滚下来。 这种模样的容颜,就像是暴雨中的海棠,格外惹人怜惜。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搁下筷子站起来,走到他身旁,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拍他的背:“那你哭一会儿,想告诉我了再说。” 他若是今后有孩子,必然是个好父亲。 瞧,多有耐心啊。 容易扔下手中的酒杯,转头环住慕容清音的腰,将脸贴着他,只是哭。 大凡长得丑的人,哭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心烦,若是嚎啕大哭,就更惹人讨厌了。 可是当一个漂亮的像冰雪琉璃娃娃少年偎在你的怀中默默流泪的时候,那就只剩了心碎。 容易就是个漂亮的琉璃娃娃。 站在慕容清音的角度,就只能看到孩子的肩膀微微抖动,有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衫。 他叹了口气,摸摸容易的头发。 不知道孩子哭什么,他只能哄着了。 容易的心底,天人交战已经结束了。 他不是圣人,他是个自私的人。 他做不到为了成全别人的幸福牺牲自己,哪怕那个别人是他的最爱。 他至少要为自己争一争,争一争…… 哪怕结果是他被扫地出门,连兄弟都当不成,他也要争一争。 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明白。 这样想着,少年抬头看着慕容清音,眼睛里的泪花还没散去,眼眶红红的,倒像是挂着露珠儿的垂丝海棠,浓艳清纯,煞是可爱。 慕容清音被这目光看的心底一颤。 这小兔崽子,五年的时间,出落得愈发条顺盘靓。 若说十二岁的容易是青豌豆,那么十七岁的容易就是盛开的剑兰,挺拔漂亮,颜色夺目。 慕容清音莫名又记起五年前自己被舞台上的少年吸引的那一幕。 小小的少年,满眼星光,哪怕是俗艳的唱词,也遮不住他出尘的风姿。 就是多看了那么一眼,他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养了五年。 慕容清音忽然怀疑,如果他是现在遇到容易,那么他能不能克制住自己,当个君子? 十二岁的孩子,怎么都是干净纯洁的,让人无法生出禽兽欲望。 可是十七岁的少年,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慕容清音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他一时别开目光,不敢再看容易的眼睛。 少年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哥哥,我不想吃了,能不能麻烦你抱我回房。” “好。” 慕容清音答应一声,俯身将容易抱起来,转身往楼上走。 抱着容易上楼,慕容清音将他放在床上,想要直起身子。 然而容易揽在他脖颈上的手不肯松开,带的他一起倒在床上。 慕容清音没有防备,险些摔在容易身上,一时有些恼:“容易!” 真是一点儿都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 容易不管不顾的将他推倒,翻身撑着手臂覆在他的上方:“哥哥,我喜欢你。” 什么玩意儿? 慕容清音有一瞬间觉得大脑不是自己的了。 弟弟喜欢哥哥,天经地义。 可是没有谁家弟弟会扯着哥哥滚到床上,用这种占有的姿态说“哥哥,我喜欢你”。 所以纵然慕容清音在感情的世界干净的像是深夜里被大雪覆盖的土地,却也能听出这句话不对劲儿。 他皱了皱眉:“容易,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小当弟弟养大的孩子,和自己说喜欢。 慕容清音的脑子的确离线了,剩下的只有一颗心在乱跳。 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这是容易唯一想到的。 没有拒绝,就是纵容。 于是少年更加大胆:“哥哥,我……喜欢你,爱你,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想你成婚。” 哦,不成婚啊,不是什么大事。 慕容清音在心底自我催眠,忽略了前面几句话,抬手推容易:“嗯,我也没有成婚的念头。” 他还有太多事情要操心,担不起家庭的担子。 更何况这种兵荒马乱的时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一去不回。 何必祸害别人。 容易愣了愣,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没说明白。 怎么自己明明是说喜欢他啊,哥哥就只听到了不成婚? 少年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顿,他原本借着酒劲发挥的那点儿勇气散去,被慕容清音推倒,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所以,这算是失败了? 那么,他听到自己前面说的话了没有? 他…… 容易偷偷观察着慕容清音。 那人神色如常,不见躲闪,不见愤怒,也没有嘲笑。 容易能想到的任何情绪,他的脸上都没有。 平静的仿佛什么都发生过。 慕容清音坐起来,对他道:“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吧,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舒服的。”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地,似乎和往常一样带着笑意。 容易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干脆钻进被子里,不肯吭声。 背后传来慕容清音下楼的脚步声。 少年猛地坐起来。 他,他到底什么意思! 生气了没有? 还是说,自己喝醉了声音太小,他没听清? 第216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十) 出了房间,慕容清音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小兔崽子说,喜欢他? 真是头痛啊,小兔崽子,他才十七岁,懂什么喜欢。 何况,自己比他大八岁,多大的差距啊。 必然是这小崽子日日跟在自己身边,没有见过其他人,才会这样。 慕容清音决定,明天开始,让孟极带容易去见见各家小姐,兴许遇到喜欢的,就不犯傻了。 他这样想着,下楼热了杯牛奶端上楼。 彼时容易还在被子里裹成一团。 慕容清音放下牛奶,隔着被子拍了拍容易:“起来,把牛奶喝了。” “嗯。”容易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捧着牛奶一气喝完。 慕容清音接过空杯,放在一旁,对容易道:“我抱你去洗漱?” “不用。”少年闷闷地说,“就几步,我能行。” “也行。”慕容清音想了想,“那我扶你。” 容易点了点头。 慕容清音扶他下床去卫生间洗漱,看他痛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又把他抱回房间:“以后可要当心。” “嗯。”容易闷闷的坐在床上。 回味过来容易说了句什么,慕容清音也有些尴尬,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了:“容易,等你脚好了,让孟极陪你,多去那些宴会、舞会转一转。” “宴会?” 容易皱眉:“为什么?” 他讨厌宴会!讨厌舞会! 慕容清音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你也大了,让孟极陪你去转转,或许有谁家小姐,你看着喜欢呢。” “你还没成婚,让我去相看旁人家的小姐?”容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把我送出去,你就可以随意娶妻了?” “说什么混话。”慕容清音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笑的说。 “我就是不把你送出去,想要娶妻,谁能管了我?” “只是觉得,你还小,日日跟在我身边,都快傻了,让孟极带你去长长见识,你就不会只把眼光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了。” “好了,换上衣服,睡吧。”他笑着说,转身拿起杯子准备去清洗。 “哥哥,你帮我换。”容易看着他,声音软软地。 “多大了啊,还让哥哥帮你换衣服,羞不羞?” 慕容清音回头看他,笑着说。 容易不管:“我脚痛,不想动,哥哥帮我。” 慕容清音无奈,只得又坐下,帮他换衣服。 帮容易解了扣子,脱下衬衣,慕容清音的眸色暗了暗。 这孩子,真好看啊。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体内有压不住的躁动,脑子里不自觉地是少年软软地、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喜欢。 哦,该死。 慕容清音在心底低咒了一声,压制着自己心底的欲念,起身去给容易拿衣服。 容易故技重施,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拽倒在床上:“哥哥,脱了我的衣服,不用负责吗?” 少年低声说,声音和个妖精一样。 慕容清音眼底一片墨色:“容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小混蛋,玩真的? 他这人算得上是个好人,可真不是个圣人。 这小兔崽子,再胡闹下去,他不保证自己忍得住。 “我知道啊。” 容易抬眼看他,神情娇媚,大有不勾了他的魂不算的劲儿:“我喜欢哥哥,我说过了。”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 “容易,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回不了头了。” 他也看着容易的眼睛,眼底一片浮动的墨色。 少年的回答,是吻上了他的唇…… 慕容清音的最后一点坚持怦然碎裂…… …… …… 慕容清音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刚想起身,腰上一股酸痛,让他又无力地跌了回去,重新躺下了。 一起一摔,原本蜷在他怀中的容易惺忪着睁开那双勾人的杏眸,眼睛眨了眨,喊了声“哥哥”。 在电话铃声的躁动中,这声“哥哥”唤回了慕容清音混乱地意识。 他…… 慕容清音抬手捂住眼睛,不想见人。 睡了也就罢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是被睡的那个? 就因为那小崽子哭着喊痛,他就放弃了主动权,为爱雌伏! 他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大冤种。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这样子,脸也红了。 到底是他不顾廉耻,勾了哥哥。 哥哥是生气了吗? 可是…… 少年抿唇,声音带了哭腔:“哥哥……” 慕容清音头痛。 他现在怕死了容易喊哥哥。 昨夜他也是这样,一句“哥哥”,自己便缴械投降,由着他……胡作非为! 容易的声音愈发软,听着已经哭出来了:“哥哥,你生气了吗?” 生气,生什么气啊。 就算是气,也是气自己…… 慕容清音无奈,低头看着容易:“别瞎说,我要生气,昨晚就气死了,还容你胡闹完了再气啊?” 他揉揉容易的头发,温声哄他:“乖,躺着,我去收拾一下。” 电话声已经停了,慕容清音懒得去想是谁,坐起来时撑了下床,免得再摔回去。 清白可以丢,面子不能丢。 容易乖巧地躺在床上,看着慕容清音赤躶的身体上全是引人遐想的痕迹,一时又红了脸。 唔,他昨夜,是不是太疯了? 慕容清音回头,就看到容易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一副被山大王……了的良家少女模样,一时气结:“容易,你别太过分……” 他那是什么表情! 自己命都被他折腾掉了半条,这小混蛋,这副样子给他看,是找打吗? 容易忽然扑上来,抱住他:“哥哥真好。” 慕容清音:“……” 他抬手揉揉孩子的头发,无可奈何地笑了:“不好,我就该当年直接办了你,何至于今天养虎为患。” “才不是。”容易窝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青果子酸不溜秋,有什么意思。当然要成熟了摘,才甜啊。” “呵。”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是你在摘果子吧?” 相对于十七岁的容易,他何止是熟了,简直熟透了,再不摘,都要烂在枝头了。 小兔崽子。 容易不管那么多。 少年抱着他,低声道:“哥哥,我爱你。” 第217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十一) “知道了。”慕容清音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揉了揉容易的头发。 “你好好休息,今天要去军中一趟,已经耽搁了。”慕容清音看了眼桌上的钟表,不想说什么了。 估计刚刚的电话,就是孟极或者梼杌催他呢。 慕容清音揉了揉酸软的腰,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这样子,真的不会被他们看出来吗? “嗯。”容易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挪开,然后哀嚎了一声,“啊,痛!” “你痛……”慕容清音刚想骂他痛什么痛,忽然想到容易的脚,立刻撩开被子去看。 果然,少年的脚踝已经肿的不能看了,轻轻一碰,立刻就泪汪汪地。 慕容清音不知道到底应该生气还是应该骂他一顿,手小心地捧着他的脚腕,还是忍不住数落了两句:“知道自己受伤了,还胡闹,闹成那样子!” “这脚是要废掉不要了吗?” 他瞪了容易一眼。 是了,昨夜闹腾到后面,都是他…… 算了,不能想。 慕容清音的脸又红了,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拿药。 他随手披上睡袍,将药箱找出来,轻轻地给容易搓药:“你就等两天,我还能跑了吗?” 非得和条饿狼一样,不知节制! “我怕过两天,哥哥就回潮州相看那些大小姐们去了。”容易的声音委委屈屈的。 慕容清音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我不是那种人,既然应了你,就不会再有别人。” 或许,他本来也不是正常人吧。 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了,一个看进眼里的女子都没有。 又或许,五年前的惊鸿一瞥,他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否则,昨夜他为什么不拒绝。 慕容清音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可是在容易这里,他的心太软了。 仿佛他攒了一辈子的心软,都给了这个少年。 慕容清音又叹了口气,收起药瓶,将药箱也放好,拍拍容易的头:“真不能陪你了,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好。”容易乖乖点头,那模样就像一只小奶狗,乖巧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撸一把。 慕容清音也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下次别胡闹了。” “我没胡闹。”容易哼唧了一声,抬头看他,“我真的喜欢你。” “嗯,你的喜欢我收到了。”慕容清音笑笑,“再喜欢,也等你脚养好了再说。” 他也需要养着,他要裂开了。 慕容清音头一次扶着扶手下楼。 嘶,真他妈,酸爽。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的背影,忽然红了脸。 他的哥哥,他喜欢的哥哥,是他的了。 …… …… 等到慕容清音终于收拾妥当,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孟极暗戳戳看着他,眼神总是不太对。 “你看什么呢?”慕容清音皱眉,低头看看自己。 正常啊,他瞅什么呢。 孟极笑了笑:“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脖子,恰恰在领口遮不住的位置。 慕容清音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立刻红了:“蚊子叮的。” “嗯,我懂。”孟极立刻点头。 说真的,督军真不用和他解释,他都懂。 蚊子嘛,四条腿,一人高那种。 他也经常被“叮”。 就是不知道督军是哪个啊。 孟极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容清音。 慕容清音被他看的脸红,气恼地摔了下文件夹:“孟极!” “哎呀,懂,都懂,督军忙着,我先出去。” 孟极忍着笑,转头就往外走,两条大长腿迈的飞快。 背后传来了文件夹落地的声音。 孟极笑着出门,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督军,到底没忍住,把送到嘴边的肉吃了啊。 慕容清音站在办公室里,听着门外孟极放肆的笑声,脸上烧的发烫。 这混蛋! 他要把梼杌派出去出差! 不,他要把他俩派到不同的军团去! 仗打不完,别见面了! 他一面在心里想,抬手摸了摸了领口。 容易这小混蛋。 …… …… 等慕容清音去军中的时候,孟极也大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论。 督军从来都是虎步龙行,今儿这模样,呵呵,必然和自己是一样的。 啧,真没想到,小容易挺能啊,还能把老大按倒。 他的一颗八卦心简直要按捺不住了。 真想问问老大,到底是怎么…… 不行,命比较值钱。 来到军部,一众将军已经在等他了。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还在偷笑的孟极,脸色一黑。 孟极立刻收了笑,一本正经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慕容清音想骂人,却又无从发作,只能忍着,打开机要处刚递给他的作战计划:“重明,你来说一下。” “好的,督军。” 他们这些老人,还是习惯喊他督军。 一个称呼,慕容清音也不在乎,甚至觉得督军更顺耳,所以也没人改。 一群人坐在一起,讨论了半日,就连饭都是在会桌上吃的。 等到散会的时候,天色都晚了。 慕容清音定下了调子:“那就这样,按照修改后的计划,去执行吧。” “是,督军。” 他转头往外走,不等出去,梼杌嚷嚷了一句:“老大,你脖子那是……唔唔。” 孟极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闭嘴。” 慕容清音:“……” 他捡起桌上的文件夹拍在梼杌脸上:“上火,捏的。徐州你去,三个月拿不下徐州,你就给我滚去北域开荒,别回来了!” 孟极:“……” 靠,督军好小心眼啊! 三个月拿下徐州不难,去北域开荒才不是人干的! 慕容清音又看了孟极一眼,冷哼一声:“营州你去,也是三个月。” 孟极:“……” 他的动作还是慢了。 梼杌也是,好好一个人,干嘛长了张嘴。 这下好了,一南一北,他俩三个月不用见了。 督军还真是,小心眼! 慕容清音才不管那些。 这俩人,哪个都是帅才,打哪里都行,凭什么把他俩放在一起,浪费资源! 他就要给他们拆开! 让他俩不长眼! 孟极再次确定,督军绝对是被睡了,所以才拿他俩撒气。 这人,当真是…… 活该。 第218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十二) 慕容清音回到家中的时候,容易正在沙发上看书。 看他进门,少年欣喜地站起来:“哥哥。” 起的猛了,脚腕一痛,他又跌坐回去:“哎哟。” “你别乱动。”慕容清音无奈,外套也没脱,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今天上药了吗?” “嗯,上药了,好一些了。”容易点点头。 慕容清音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腕。 还是肿,真没看出来好在哪里。 这小混蛋。 他叹了口气:“脚伤成这样,还下来干什么,让他们给你送上楼吃就是了。” 容易笑了笑,笑容腼腆:“想哥哥一回来,就能见到哥哥。” 少年白皙的面庞上一抹红晕,像极了刚刚新婚的小媳妇儿。 慕容清音也笑了笑:“一天不见而已。” 这小家伙,平日里天天跟在他身边,像条小尾巴一样。 难得给他放个假,怎么还不习惯了。 容易伸手揽住他的腰,人就偎了过来:“我想你。” 少年穿了件黑色睡袍。 柔软光滑的丝绸裹着少年和丝绸一样光滑柔软的身体,偎在他的怀中,莫名性感。 慕容清音的眼神暗了暗,伸手给他拢好衣服:“别勾我,我没那个定力。” 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尚且生不出不该有的欲念。 可是什么都做过之后,他真看不了容易这副模样。 分分钟都想把他丢到床上去,然后胡闹到天昏地暗。 “哦。” 容易红着脸拢了拢衣襟,没什么用处。 睡袍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子啊。 慕容清音站起来,弯腰将他抱起来:“走吧,去吃饭。” “嗯。”少年揽住他的脖颈,仰头在他脸上一吻,“哥哥真好。” “说了别勾我,除非你的脚想废掉。” 慕容清音低声说,听着像训斥,其实全是宠溺。 “我也可以不动。”容易红着脸,低声说。 “你还想占我……嗯?”慕容清音刚想打趣他,忽然愣了下。 “本来,也该是哥哥……”少年的声音更小了。 慕容清音的眸色暗了暗,又恢复清明:“算了,你还小,我怕伤到你。你啊,安心的养两天吧。” 容易不想歇,可是想想自己已经肿成了猪头的脚,好像也的确不敢动。 孩子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哦。” 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了,慕容清音回书房看文件,容易窝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看他带回来的会议记录:“哥哥,两线作战都不容易,三线,压力有些大。” “我也不想,没办法。”慕容清音在地图上画着,叹气。 “我如今是他们的眼中钉,一个个嘴上说着拥护,心中想的全是怎么弄死我。我就算不动手,他们也会动手的。” 他随手圈了个地方,把笔扔下:“就这样吧,打仗肯定有压力,不过压力不大。” “哥哥这次去前线?”容易站起来,单脚蹦过去,从背后搂住他。 “还乱蹦哒。”慕容清音回头弹他一下,“去坐好。” “那你去不去?”容易不肯松手。 “不去。”慕容清音掰开孩子的手,起身把他抱起来,“你别操闲心,睡觉去。” “我不,我自己不敢睡,你陪我。”容易勾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你别闹……”慕容清音无奈,“我还有点事。” “那我陪你,你不许送我回房。”小家伙儿恃宠而骄。 “行,那你别跳了。” “哦。” …… …… 南征开始后,慕容清音更忙了。 容易的脚已经好了,看着一封封电文,心里有些痒:“哥哥,我想去前线。” 他想去前线,想去打仗,他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挣一份军功。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为什么?” 两人在一起时间不长,正是新鲜的时候,他说要走? 容易在慕容清音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轻声道:“我不能一辈子都在哥哥的翼护下啊,到时候哥哥的父母来到直隶,我怎么办?” 他想和他爱的人白头偕老啊。 而不是如今一般,只作为他的秘书,跟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功绩。 他若只是想和哥哥胡闹这一阵子,自然没问题。 可将来,哥哥的父母来了,他凭什么开口说,自己配和哥哥在一起一辈子! 凭他生的好看? 他也会老,可是好看的孩子永远都有。 哥哥位高权重,永远有下一个卜会长、皮班主,给他献上新鲜的美人儿。 不是他容易,还会有张易,林易…… 只有他自己立下功业,闯出成绩,才能在旁人责问的时候,有底气说出“配得上”。 他不想因为贪恋眼前的温情,而在若干年后与哥哥成为怨偶,分道扬镳。 “容易,我可以许你一生,护你一世,你可以对我多点儿信心。”慕容清音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发,叹息一声。 “我知道,哥哥不是负心的人,可那也得我配得上。” 容易抬头,小鹿般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我想要自己是能和哥哥并肩站立的松柏,而不是只能仰望你的兰花,或者攀附在你身上的凌霄,那样的我,不配啊。” 慕容清音懂他的意思。 可是前线艰难,他前两年被流弹击中,都险些丢了性命,让容易去冒险,他不舍得。 容易扣着他的手指,轻声哄他:“好哥哥,我从前也跟着孟极哥哥他们一起上过前线啊,我是个老兵了,还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老兵,你就是对我没信心,也该对你自己有信心啊。” “好。”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答应:“既然要去挣一份军功,我不拦你。你去徐州吧,徐州最难,梼杌那人,胆子够大,但是细处不足,你去帮他参谋着,他那人听得进劝。” “好,谢谢哥哥。”容易笑着在他脸颊一吻,“哥哥等我回来,保证还你个不一样的容易。” “还是算了。”慕容清音将他拉进怀中抱住,揉揉他的头发,“我还是喜欢这只小崽子,你给我带个一模一样的容易回来就好。” 他笑着说,低头吻住少年的唇。 第219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十三) 前线的形势瞬息万变,既然决定要去,就不能耽搁。 第二天,容易便带着一纸调令去了徐州。 容易走后的总统府,似乎是没什么变化。 可是慕容清音却觉得,总统府的生气都被带走了。 他的小少年带着他们的未来奔赴了远方,他能做的,就是远远地看着,等他回来。 容易离开的第一天,慕容清音自己躺在房中,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 常年征战在外,他什么恶劣的环境都经历过。 刚开始那两年,他和士兵一起,睡过雪窝、躺过沟渠,乱葬岗都能安眠。 可是如今高床软枕,他反而睡不着了。 慕容清音翻了个身,看着床上空荡荡的另一侧,叹了口气。 容易在眼前,他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少年不在眼前,他才知道,他对那个少年的思念深入骨髓,片刻难忘。 可是慕容清音也知道,站在容易的角度,他的选择才是最对的。 他是大夏名义上的总统,手握六个州,只要他的决策不出大失误,不作死,那么他可以稳坐中洲大陆,随心所欲地过完下半辈子。 可是容易算什么呢? 倘若他是冀州的少帅,或许还有和自己比肩的底气。 可是,无论他的父母是谁,都改变不了他是从戏班里走出来的无依无靠的孤儿的身份了。 倘若容易能够正常的结婚生子,他慕容清音就是容易的依靠。 作为他的机要秘书,这个身份足够他匹配很多大家小姐了。 可是容易如今的爱人是自己,那就需要他至少能把控一方。 慕容清音又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相信自己是个专情的人。 但是他不确定,在未来的几十年里,面对父母的压力、面对外界的诱惑、面对一个跟不上自己步伐的容易,他还能不能数十年如一日的爱他。 或许,也会爱吧。 可那时候的爱,没了激情,没了新鲜,只剩日复一日的相伴…… 终究会,变得死气沉沉,如同一盆摆放久了绢花,不管曾经多么精致,到底会褪色。 势均力敌的对手让人不敢掉以轻心,旗鼓相当的爱人也才能让爱永不褪色。 他也想和容易过一辈子。 慕容清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休息。 他在直隶要稳住后方,否则前线的压力更大。 他要相信他的少年。 他亲手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的。 但是道理都懂,不代表他能放得下。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睡不着啊。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干脆不要浪费时间。 慕容清音坐起来,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地头,穿上衣服起身,往书房去了。 床上全是容易的味道,他没法睡,他要疯了。 慕容清音看着地图,回忆着脑海中看到的文件,拿笔在地图上画着。 三个月啊,三个月真不行。 徐州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至少得半年。 他叹息一声,捏了捏眉心,又伏到书桌上。 容易要能扬眉吐气的站在自己身边,需要的又何止是一个徐州啊。 …… …… 慕容清音早晨醒来的时候,自己还趴在书桌上。 他动了动被压麻的胳膊,坐直了身子。 居然在书房就这么睡着了,果然是还是不累。 他站起来活动了活动有些酸麻的胳膊,转身去洗漱。 有些累,下次可不能这么睡了。 白天忙起来,倒也好说。 战事调度,六州事务都需要他操心,根本没有闲暇考虑谈情说爱。 可是忙完了,闲下来,他便满脑子都是容易。 好在如今也不是那个车马很慢的年代,徐州方面经常有电话过来,所以两人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交流。 又是一个徐州来的电话转进来,慕容清音接过来,便听到了梼杌大大咧咧的声音:“老大我就一句话啊,徐州三个月肯定打不完,但是你看在我懂事的份上,你能不能别让我去北域啊。” “你滚。”慕容清音冷哼了一声。 “得,你等着啊,容易,电话。”梼杌在那边嚷嚷。 慕容清音能听到梼杌拍容易肩膀的声音,能听到梼杌和容易开玩笑的声音:“和老大好好说说,可别送我去北域。” 慕容清音的声音都阴冷:“梼杌,你他妈滚。” 霸着电话干嘛呢。 电话那边传来梼杌爽朗的笑声,接着是容易的声音:“哥哥,我在呢。” “容易。”慕容清音的声音立刻缓了下来,“最近怎么样?” “好得很,哥哥放心,不过徐州这边是真难啃。”少年的声音盈盈带笑。 “嗯,我看过了,大概得半年,你们不用压力太大。”慕容清音也笑了,“也就那个蠢蛋,真以为我会把他发配出去一样。” “哈,那不至于,梼杌他就是缓和下气氛。”容易的声音更欢快了。 接下来的电话里,容易认认真真的和慕容清音汇报着他们进展。 慕容清音对局势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但是具体的情况他不会干涉。 他只能定一个方向。 具体的细节,还是等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两人通着电话,能听到外面激烈的枪炮声,还有人员匆匆地脚步声。 慕容清音真想穿过电话去抱抱他的少年。 前线艰辛,他的少年辛苦了。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慕容清音低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成不成功,你都要安全。” “哥哥放心。”少年的声音听着柔软的很,“我什么都好,哥哥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握着电话,慕容清音轻声说。 少年的声音又甜又软,就像是一颗糖,听在耳中,含在口中,都是甜蜜的。 挂了电话,慕容清音笑了笑。 孩子长大了,挺好。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阳光明媚,没有炮火、没有硝烟。 有蝴蝶飞过,落在一朵蔷薇上,轻轻扇动着翅膀。 总有一天,整个十二州都会是阳光明媚、遍地繁花。 慕容清音复又坐下,翻开手中的文件,开始规划以后。 和平之后,还有好多事情要解决。 工业、金融、教育、国防…… 方方面面,都要操心啊。 第220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十四) 徐州的战事进行了五个多月,中间慕容清音往徐州去过两次,也算是暂缓相思之苦。 徐州的战事结束之后,军团休整了一个月,接着下了扬州,然后是荆州…… 长达两年的时间,少年都在外奔波,中间的年都没回直隶过。 还是慕容清音扔了工作偷偷跑去前线,陪容易过了个年,又自己偷偷跑回去。 简直是,离谱。 这根本不像他这个十五岁就自己出去闯荡、被称为“少年老成”的人能做出来的蠢事啊。 换做十年前,有人和他说这话,他死都不会信。 慕容清音叹息一声,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笑了笑。 他的少年,已经在慢慢长大,他等不了太久。 …… …… 两年后,十二州统一,昔日还要在慕容清音的羽翼下躲着的少年,成了大夏最年轻的军团司令。 少年回来的时候,哪怕混在一群意气风发的军官中,也是那颗最耀眼的星。 慕容清音站在原地,看他的少年一步步走回来,满眼都是他的少年,满面笑容。 容易也在笑,穿过人群 ,穿过时空,看着他的爱人,仿佛从来没有分开,仿佛从来没有分离。 当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慕容清音知道,他的少年,有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本。 如今,谁都别想在对他们指指点点,也不用再担心,两人站在不一样的台阶上,终有一天分道扬镳。 …… …… 当然,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即便是大夏的第一任总统,生活也会有一地鸡毛。 比如说现在,总统府的会客厅里,两个男人黑着脸对视着,一声不吭。 两个年轻人窝在沙发里,一声不吭。 一位优雅漂亮的夫人看看这两个对峙着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爷俩儿,不如再吵一会儿吧。小易啊,有没有兴趣陪我出去走走?” “好的,阿姨。”容易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礼貌地答应。 少年脸上的笑容像洒在花蕊上的阳光,明媚优雅。 “清扬哥哥一起吗?”他低头问刚刚和自己一起坐在沙发上装鹌鹑的慕容家二公子。 “清扬一起也好。”慕容夫人拍板,“让那俩犟种自己瞪眼去。” “不行,妈,容易不能跟你出去。”慕容清音一把拉住容易的手,脸色不太好,但是面对自己的妈妈,口气还是缓和了些。 “怎么,还怕妈妈吃了小易?”慕容夫人睨了儿子一眼,故作生气。 “不是,妈妈你,我肯定放心。但是……”慕容清音声音淡淡地,但是握着容易的手没有松开。 “你和你爸好好谈谈,我就让小易陪我走走,怎么了?” 慕容夫人哼了一声,瞪了大儿子一眼。 “他凭什么陪您?以什么身份陪您?”慕容清音把少年的手握住,就是不肯松手。 “如果您只是想找个人陪您在这里参观,我让秘书陪您去,轮不到东部军的司令给您当向导。” 他将容易护在身后,一步不退。 “混账东西,你就这么和你妈说话?”慕容老先生更生气了,愤怒地瞪着儿子。 “您逼的。”慕容清音冷笑,“您不承认他的身份,那么,他就是东部军司令。您什么身份,您的夫人可以劳动东部军司令当向导?” “哥哥,我没事,我陪阿姨出去走走,没关系的。”十九岁的容易又长高了一些,站在慕容清音身边,与他一般身高,很是好看。 “你爸不承认,我承认。”慕容夫人对容易倒是很满意,看了慕容清音一眼,拿手戳了戳儿子的额头,“松手,别耽误我和儿媳妇散步。” 慕容清音乖乖松手,眼底都是愧疚:“对不起,妈。” “说什么对不起?”慕容夫人笑了,拍拍长子的手,“要成婚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当然是你过得幸福就好。” 她又回头看了容易一眼,笑了:“好孩子,妈觉得你不错。” 容易的脸瞬间红透,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大夏的第一任总统,是个断袖,将来史书工笔怎么写?我们慕容家的脸往哪里放!” 慕容老先生被夫人的临时倒戈鲠了一下,气道:“糊涂,妇人之见!” “哦,我妇人之见,那你去找个男人过日子啊。”慕容夫人冷笑,那双和慕容清音一般的凤眸泛着冷芒,“去啊。” …… 慕容老先生一秒收声:“不是,夫人,我这也是……” “史书工笔如何,汉武帝养娈童影响他当千古一帝了吗?郑板桥好男风影响他诗酒风流了吗?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我儿子又不是独一份儿,凭什么他要为了你的面子放弃自己的幸福?” 慕容夫人笑得愈发艳丽,眼底的冷意也更明显:“慕容暐,别给我扯这些,你要是看儿子不顺眼,你回你的潮州去,我和清扬在这里。” “潮州我也会拿下来的。”慕容清音看着父亲,该有的恭敬有,可是目光丝毫不示弱。 “你拿什么潮州,潮州不本来就是你的,啊?”老爷子被自己这犟儿子气个倒仰。 玛德,潮州的少帅,居然说自己要去打潮州?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我是个给慕容家摸黑的,爸爸还能把潮州给我?” “那你就要打你老子?”老爷子险些气死? “我不打,我是您儿子,不敢。潮州归东部军。”慕容清音嗤笑一声,“不如爸爸借这个机会,先和东部军司令聊聊?” 慕容老爷子气结:“你,你这臭小子,你不能打老子,儿媳妇就能打公爹了?” “您也不认他啊。”慕容清音笑容满是讥诮地说,“那他为什么不行?” 慕容老先生气急,扭头就走:“好好好,你翅膀硬了,你爱娶谁娶谁!” “那这个儿媳妇你认不认?”慕容清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认!”老先生憋屈地丢了一个字,气冲冲地往外走。 慕容清音笑了,伸手拽了容易一把。 少年了然,笑了:“谢谢爸爸认我。” 第221章 番外:乱世军阀—梨园清梦(十五) 慕容老先生气恼地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又走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拍在容易手中:“见面礼,老夫不白赚你声爸爸。” “谢谢爸爸。”容易看着怀表,笑意盈盈。 “你还板个脸!” 慕容夫人看慕容老先生终于算是顺着台阶下来了,敛了眼底的厉色,笑着说道:“来的时候不都说了,不和孩子为难吗?你还来这一出,是干什么?” “我踏马又没和容易为难。”慕容老先生别扭的说,看着长子的眼神仍旧不怎么慈爱。 “你都不承认他的身份,你凭什么和容易为难?”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怼自己的父亲:“他手中现在握着一个集团军30万人,爸爸。你觉得你有资本和他叫板?” “那不都是依靠你!”慕容老先生又要和慕容清音对上。 “那徐扬战役,爸爸,您去指挥试试?”慕容清音冷笑。 “慕容清音你个小兔崽子——”老爷子说不过自家儿子,气的就要动手。 慕容夫人赶紧拦着:“你这老头子,气性怎么那么大啊,你儿子哪句话说错你了?” “大哥,你就少说两句,气死爸爸对你有什么好处啊。”背景板慕容清扬也难得开口。 “那我又没说错。”慕容清音并不服软。 父亲若是不能好好地接受容易,那么他也不会让容易受委屈。 容易看慕容清音脸色不善,有些无奈,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笑道:“哥哥,爸爸挺好的,见面礼都给了,你再这样子,不合适了。” “你闭嘴,我为了谁和他吵成这样啊,你还胳膊肘往外拐?”慕容清音冷哼一声,捏了捏容易的腮。 “我告诉你,今天不和我爸掰扯明白了,将来你去潮州,他虐待你!” 容易笑着摩挲着他的手指:“好哥哥,爸爸不是那种人,他若真看不上我,也不会送我礼物啊。” 这怀表虽然不是新的,但是看一眼就知道,是件价值不菲的老物件。 甚至有可能是哥哥祖父或者外族传下来的东西。 这比那些新玩意儿值钱多了。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一块表,就把你买走了,赶明儿我送你一车。” “我不,这证明爸爸喜欢我。”容易笑着说,转头看慕容老先生,“是不是啊,爸爸。” “哎,对,还是小易这孩子好。这大儿子,我他妈白生了。”慕容老先生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容易的时候也带上了笑容,“小子,你以后就是我儿子,那个,是我儿媳妇!” 他冲慕容清音挑了挑下巴,气恼地说。 “噗哈哈哈哈。”慕容清扬没忍住,笑出声来,被父亲和哥哥同时瞪了一眼。 容易也想笑,但是不行。 少年捂嘴,配合着老爷子点头,甜甜的说:“好,谢谢爸爸认我。” “呵?” 慕容清音看着自家小媳妇儿和老父亲站在一起,也给他逗笑了:“行,你认他当儿子也行,我就当这个儿媳妇呗。” 反正他本来也不是占便宜那个,无所谓啊。 “行啦,话说开了,你们两头犟牛也差不多得了。” 慕容夫人一人拍了一把,出来打圆场:“你们俩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带两个儿子逛园子去了。” 容易笑着挽住慕容夫人的手:“妈,您慢点儿,我带您去。” “哎,好,还是你乖。”慕容夫人揉了揉容易的头发,笑着说。 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出去了。 慕容清音和自己的老父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服气。 最后,还是慕容清音先低头:“爸,容易他很好,真的。” “嗯,我看那孩子也不错。” 慕容老先生点点头:“徐州和扬州那几场仗我都看过了,的确是打的精彩,比我强多了。” “呵,那不废话吗。”慕容清音笑了,丝毫不给自己老爹留面子,“反正我爷爷的天赋,您是一点儿没学到。” “你个小兔崽子!”老爷子说着就要揍他。 “老子没天赋怎么了,老子会生,老子的儿子儿媳妇有天赋,怎么着!” “不怎么着。”慕容清音笑了笑说,“您承认是您的儿子儿媳,我就没意见。” “你个小兔崽子,我要是不认那个媳妇儿,你真要打潮州?”慕容老先生问。 “我打个屁,让容易去打。”慕容清音轻笑,“就和穆桂英阵前擒公爹一样,弄不好将来史书工笔,还能传一段佳话呢。” “慕!容!清!音!你他妈……” “好啦,爸爸,年纪一大把就别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啊。” 爷俩吵吵嚷嚷的,终于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期盼已久的笑容。 …… …… 新夏元年,共和国宣布成立。 同年,新夏第一任大总统与新夏护国军东部军团司令喜结良缘。 新夏法律规定,同性与异性享有同样的婚姻权力。 慕容清音和容易领到了新夏的第一份同性结婚证书。 当然,二号是梼杌和孟极的。 红章盖上,两人便再也不会分离。 慕容清音看着手中的红本本,一时爱不释手。 容易比慕容清音更夸张。 红本本拿到的那一刻,少年直接像只猴子一样挂在了慕容清音的脖子上:“好哥哥,我们如今是合法的啦!” “嗯,对,合法的。”慕容清音低头吻吻容易的额头。 “小混蛋,走吧,回家。” “好。”容易踮脚往慕容清音脸上一吻,“好哥哥,我可真喜欢你。” 一对璧人携手走出婚姻登记处。 门外阳光璀璨,岁月正好。 明年他的小少年又要继续南征了。 但是这一次,他再也不用担心了,因为他的少年已经有了站在他身边的底气,谁都别想分开他俩。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办个婚礼、度个蜜月。 毕竟是头一次结婚,他也没经验啊。 慕容清音低头看看容易和他紧扣着的手,笑了。 天地良心,当年把人领进门的时候,他的心思可真是纯粹干净,只是想将每一条雨后爬出泥土的蚯蚓丢回泥巴中,把每一条风浪后搁浅的小鱼丢回水中。 可是如今…… 挺好,他们以后的日子,还会继续好下去。 第222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一) (照旧弃文小贴士,以下情况不喜欢都可以直接关掉啦: 1.与正文无关,完全独立的单元,写给点题的宝宝。 2.本来是想写纨绔王爷和忠犬侍卫来着,但是好像现在都是这种类型,我想反一下套路试试,所以本文是赋闲王爷和鬼灵精小捣蛋侍卫。 好的我承认其实是我自己想看以下犯上。 3.依旧是大夏,依旧是容易先动的手,毕竟还是孩子,容易被原谅哈哈哈。 4.两人都目的不纯,所以可能会渣,渣也不会虐,肯定不会be。 5.没啥了,就是4不好听,凑个数,但是不凑字数,正文不会低于2000字。) 大夏,淮安,安国王府。 一位年轻男子坐在荷塘畔,垂眸看着自己的鱼竿。 他的背后站了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的侍卫打扮。 近前的侍卫拱手答话:“王爷,按您的要求,人选出来了。” “嗯。”被称作王爷的年轻男子点了点头,目光还是停留在鱼竿上,“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侍卫答应一声,拍拍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转身消失在园子里。 少年乖巧地跪地行礼:“属下容易,见过王爷。” “嗯。” 背对着他的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容易在地上跪的无聊地抬头打量着眼前坐着的年轻男人。 一头如瀑青丝垂落在简单的素白色提花修竹长袍上,背脊挺直。 虽是坐着,姿态放松,但也看得出是个极其自律的人。 说起这位安国王,可真是大夏的奇人。 今上复姓慕容,膝下仅有两子,皆是嫡出。 作为嫡长子的安国王,双名清音,曾经是大夏的储君。 他十三岁就独自带兵出征,三千人马连下七城; 十五岁仅凭三百骑兵,就生擒了突厥咄苾可汗; 二十岁,他便已经是文功武治、呼声极高的贤德太子。 可谁曾想他却忽然放弃储君之位,自请封地,来到了淮安。 听闻这位王爷生的颜色极好,容易有些好奇,多好啊,难道比自己还好看? 不是容易自夸,他还真没见过比自己更好看的男人。 鱼竿没有反应,钓鱼的王爷也没有反应。 容易跪乏了,干脆顺势跪坐到了地上。 这王爷好烦啊,钓鱼的技术也太烂了吧。 这都多久了啊,一条鱼都没钓到,还坐在那里。 真是,人菜瘾大。 容易坐在地上,懒洋洋地捶着自己的膝盖。 少年有点儿忍不住了。 实在不行,自己下水捞两条鱼给他挂钩子上吧。 他抬头看看太阳,心底哀嚎出声:鱼儿们,求求你们,给点儿面子吧,你们再不上钩,我都要把自己挂鱼钩上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久到容易都快坐在地上睡着了,头顶忽然响起了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你倒是挺自在啊。” “还行。”容易下意识地回答,“王爷总也不吭声,我……” 等等,王爷? 容易猛地抬头,就看原先还在钓鱼的安国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容易慌忙跪直身子,规规矩矩地请罪:“属下失礼,请王爷责罚。” “责罚?”慕容清音笑了一声,不辨喜怒,“看你这副样子,恐怕心底不知怎么埋怨本王呢。本王若罚你,怕不是要被你骂死。” “属下不敢。”容易赶紧表态。 不是,这王爷是鬼吧,怎么不声不响地就站起来了? 容易觉得自己的武功内力都不算低,可是为什么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这位安国王,到底多么深不可测? “嗯,嘴上说着不敢,心底敢的很。”慕容清音仍是嘲讽了一句,淡然道,“罢了,起来吧。” “谢王爷。”容易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对这位王爷有了新的认知。 “抬头,让本王看看。”慕容清音的声音带着些慵懒,听起来不像好人,倒像是人牙子老鸨子,准备把他卖掉。 容易心底愤愤地咒骂着,抬起了头—— 然后少年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真他妈的好看! 男人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一双狭长的凤眸如深秋潭水,清透、明亮、平静淡漠中藏着刺骨的冷冽。 他鼻梁高挺,薄唇线条分明,似是勾着点儿柔和的弧度,可是柔和下总让人觉得带着讥诮。 此时男人一头青丝未加束缚,乌发浓密,随意披散在肩头,看起来慵懒散漫。 可偏偏他身姿挺拔如松如竹,线条刚毅笔直,纵然如此装扮,也掩不住那从骨血里散发出的压迫—— 那是闲适之下暗藏的锋芒,是散漫背后伪装的凌厉。 容易在看慕容清音,慕容清音也在看他。 少年看着岁数不大,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侍卫服,可偏就掩不住那一身好颜色。 只见少年身材高挑瘦长,线条匀称,宽肩窄腰,长腿笔直。 他安静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杏眼柔和如春雨中的江南,闪烁着灵动俏皮的光芒,仿佛会说话。 白皙剔透的皮肤如同初雪下覆盖的嫩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碰触。 少年肩上虎头肩甲,腰间云纹皮质腰封,垂着红色丝绦,明明是简洁硬朗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多出了些少年侠气的洒脱。 这少年,果然极合自己胃口。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容易是吧,多大了?” “到今年六月,就十六了。”容易赶紧回答。 就冲这张脸,值得他乖乖听话。 容易承认自己是个浅薄的人,他就爱好颜色,他喜欢这个王爷! “十六啊,还是个孩子。”慕容清音笑了一声,笑的倒是温和,“以后,你就是本王的贴身侍卫。” “是,属下谢王爷赏识。” 少年欢快地说,看慕容清音自己拎着鱼篓和鱼竿,连忙去接:“王爷,属下帮您拿吧。” “好。”慕容清音顺手把鱼篓和鱼竿递给他。 容易伸手去接,手指不小心触到了慕容清音的手,慌忙请罪:“属下鲁莽……” “这有什么。” 慕容清音轻笑了一声,抬眼看了容易一眼,态度和善:“本王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姑娘,被人摸了下手就要死要活的,不用你负责。” 他笑着打趣:“往后你贴身伺候,要和本王接触的时候多着呢,天天请罪,不嫌累?” 贴身伺候? 容易来了兴趣,笑吟吟地凑了上来:“王爷,什么叫贴身伺候,多贴身?” “退后,好没规矩。”少年这自来熟的热络态度让慕容清音一愣,垂眸喝了一句。 容易撇了撇嘴,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着:“王爷说贴身的。” 慕容清音:“……” 他被孩子气笑了:“谁告诉你,贴身就是贴在本王身上,嗯?” 梼杌这家伙,从哪里选出来的活宝? 他竟不知道,自己暗卫营里还有这样淘气的宝贝。 第223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二) ”不贴在王爷身上,怎么能算贴身啊?“容易拎着鱼篓和鱼竿,笑眯眯地看着安国王。 ”切,蠢。“慕容清音嗤笑一声,不再搭理容易,迈步往前走。 背后容易追上来,一张小嘴叭叭地,像只聒噪的麻雀儿:“王爷,那您到底让我来做什么啊?梼杌队长和孟极队长伺候不了您吗?” “……”慕容清音要被烦死了。 他停住脚步:“梼杌,滚出来。” “爷,怎么了?”梼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嘿嘿傻笑了两声。 “把这小崽子带走,换一个话少的来,烦。”慕容清音冷冷地吩咐。 容易瞬间呆住,顾不得手中的鱼竿鱼篓,扑通跪下,抱住慕容清音的大腿:“王爷不要赶属下走啊,属下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属下都改。” 慕容清音:“……” 他带兵打仗五年,临朝参政两年,什么人没见过,可是这等涎皮赖脸的小侍卫,他当真没见过。 梼杌看慕容清音一时不说话,摸了摸脑袋,有些为难:“王爷,您要长得好看的,这小子已经是这批进来的孩子里,最好看的了。其他的都还不如孟极呢,您肯定看不上眼。” 被称作孟极的青年忽然从一棵树后转出来,当着慕容清音的面踹了梼杌一脚:“我长得怎么了,怎么就让王爷看不上眼了?” 他冷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都是刀子。 梼杌慌忙认错:“不是,我夸你好看,真的。” 慕容清音更烦了:“滚滚滚,你俩也滚。” 妈的,这一个小崽子就够烦人了,谁耐烦看他们两口子再来秀恩爱。 梼杌答应一声,立刻拽着孟极消失了。 只有容易还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慕容清音的大腿:“王爷,好王爷,您就留下我吧。” 慕容清音低头,对上了少年那双杏眼,一时愣住。 少年眼里泪汪汪的,衬着他那张恍如春日海棠般柔魅娇艳的脸,看着分外动人。 那满目涟漪莫名戳中了他心底的柔软。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罢了,你起来吧。” 真是,败给这个狗孩子了。 容易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眼底的泪还没收住,脸上已经挂上了明媚的笑容:“谢谢王爷留下属下,王爷真好。” “呵。” 慕容清音低笑一声,觉得这孩子有意思:“这就好了?你可知道让你留下来做什么?” “贴身伺候王爷啊。”容易笑嘻嘻地说,眼角还有一点晶莹,看着就像个琉璃娃娃,惹人怜爱。 慕容清音似笑非笑,抬手挑起少年的下巴,语气有些邪魅:“如果本王说,要你侍寝呢,嗯?” 他贴在容易眼前,那双凤眸仿佛蕴着魔力,能将人吸进去。 容易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王爷,开玩笑的吧?” 少年的声音软软地,带着些不确定。 可是少年的眼睛却是亮闪闪的,看起来很是兴奋。 容易的确很兴奋。 他是个异类,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子。 他喜欢男人,特别是好看的男人。 他自己长得好看,自然对伴侣的要求也高,以至于在他的眼中,从来没见到过值得他去喜欢的同性。 可是安国王,他是真喜欢啊! 不说别的,就那张脸,容易就愿意把自己送上去。 所以刚刚安国王说什么? 让他侍寝? 不是,还有这好事儿? 这好事儿能落到他身上? 少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觉得这孩子可能有点儿毛病。 “你……是断袖?”他看着容易兴奋地神色,皱眉问。 “我是啊。”少年笑嘻嘻地说。 “艹。”慕容清音骂了句脏话。 他的确想要个漂亮的小少年当掩护,但是没真的让梼杌给他弄个龙阳君啊! 慕容清音咬牙:“你,以后离本王远点儿。” 妈的,果然什么事情都不能交给梼杌去办,就没有办不砸的! 容易愣住。 片刻,少年眨了眨眼睛:“可是,王爷说让属下贴身伺候啊。” 少年咬着下唇,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又蓄上了水雾,朦胧地眼神让他看起来无辜极了。 慕容清音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以后在外面,你就跟在本王身边,在王府中,你离本王要多远有多远,记住了吗?” 容易的眼泪立刻大颗大颗的沿着脸颊滑落下来:“王爷嫌弃属下?”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个好人,至少不应该对眼前的少年心太软。 但是,他还真扛不住这小崽子撒娇啊。 慕容清音的态度温软下来:“罢了罢了,你别哭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要试图让本王和你一样就行。” 一个小兔崽子而已,纵着就纵着吧,他又不是纵不起。 少年立刻收了眼泪,挂上了笑容:“王爷真好。” “……又来了,等下是不是又要哭给本王看?”慕容清音哼了一声,拿手捏捏容易的脸颊。 容易夸张的“哎哟”了一声,嬉皮笑脸的:“王爷不赶属下走,属下就不哭。” “不赶你走。”慕容清音自己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鱼篓和鱼竿,懒洋洋地看了容易一眼。 “再来一个,也不能保证比你强多少,兴许更不讨人喜欢。” “你至少长得好看,本王爱看。”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拎着渔具往前走。 容易忙跟上去:“王爷,还是给属下拿着吧。” “罢了,又不重,本王自己拿就好。” 慕容清音的声音仍是懒洋洋地:“等下让府上的裁缝来,给你多做几身衣裳,穿成这样,可不像本王的小侍君。” 容易愣了愣,立刻又开心了:“属下谢谢王爷。” 这次,他可不敢把心思暴露的太明显。 王爷显然目前还没有分桃之好,不过以后嘛,嘿嘿,那就不好说了。 小少年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生的这么美,王爷早晚会爱上他这张脸,让他得逞的。 容易又殷勤的跟了上去:“王爷,您就把鱼篓给属下吧,不然属下好失职啊。” “不必,本王宠你,舍不得你劳累。” 慕容清音拿开鱼篓,拒绝少年的靠近。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配合他做戏,对男人真没兴趣,小兔崽子离远点儿。 第224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三) 容易跟着慕容清音一路回到房中。 进了偏厅,有人上前接走了慕容清音手中的鱼篓和鱼竿。 紧接着,两个丫鬟上前给慕容清音更衣。 容易看着两个小丫鬟帮慕容清音解下腰间配饰、脱去外袍,一时有些嫉妒:“王爷,不如让属下伺候您更衣?” 这具身体那么漂亮,合该属于他,除了他,谁都别碰才好。 “你?”慕容清音看他一眼,嗤笑一声,对少年的话不屑一顾。 “你几岁啊,自己的衣服能穿明白吗?” 他嘲讽了一句,那双狭长清冷的凤眸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王爷瞧不起人呢。”容易不服气,皱了皱鼻子,又要流眼泪。 慕容清音怕死了他的眼泪:“你别哭,你来,让你换,行了吧。” 他对正准备拿衣服给他换的丫鬟道:“好了,你们下去吧,让那小兔崽子伺候本王就是。” “是,王爷。” 两个丫鬟答应一声,放下衣服退了出去。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挑眉:“本王的衣服可不好穿。” 容易嘻嘻笑了起来:“没关系,属下可以。” 不好穿不碍事啊,他多练练,到时候好脱就行。 慕容清音伸开双臂,任少年帮他更衣,语气平静:“容易,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否则本王能让你来,也能让你滚。” “王爷这话说的奇怪,属下能有什么小心思?” 容易绝不承认自己目的不纯:“属下只想好好伺候王爷。” “呵。”慕容清音冷笑一声。 容易才不在意慕容清音的冷笑,仍是叽叽喳喳的:“王爷,您既然不喜欢男人,为什么要出此下策?” 说实话,大夏不是个崇尚男风的朝代。 慕容清音曾经是皇储,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是跺一跺脚大夏都要震颤的人物。 即便他自己放弃了储君的位子,但是皇上至今也没另立二皇子为皇储,那岂不就是还在等着王爷回去? 可是王爷若是被坐实了断袖的身份,那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一个聪明人,怎么也不该做这种选择啊。 慕容清音本不想搭理容易这个问题。 但是少年的眼睛清澈明亮,不带任何杂念,让他不忍心不搭理这孩子。 于是他笑了一声,开口解释道:“本王累了,不想当皇帝,所以才要毁了这名声。” “为什么啊?”容易表示不理解。 天底下,谁不想当皇帝啊! 尤其是王爷这样的身份,天皇贵胄,功勋赫赫。 他日新君登基,无论是谁,只要不是王爷,都会对王爷百般忌惮,必会除之而后快。 王爷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容易的确想不明白。 慕容清音却不想多说:“你莫管那么多,配合本王就是了。本王毁了你的名声,将来必然补偿你,要什么条件随便开,只要本王给得起。” 他漠然说,声音清冷,不带感情。 容易帮他换好衣裳,系好束腰的丝绦,抬头看着慕容清音,嘻嘻笑了:“王爷什么都给?” “只要本王有的,都可以。”慕容清音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少年笑了起来:“那,不如王爷和我试试?兴许试过后,您就喜欢了呢?” 慕容清音:“……” 他冷笑一声,转身往后面的书房走:“这个条件不行,你换一个。” 他没兴趣睡一根小豆芽菜。 容易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切,还王爷呢,怎么还出尔反尔啊。” 少年的声音软糯中带着委屈,还好没哭。 慕容清音抬手往他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本王又不是物品,不能拿来赏人。” 他连府上的奴仆都不会随便拿来赏人,这小兔崽子居然想要他? 想都别想,做梦去吧! 容易觉得王爷在欺负人:“王爷,依属下看,您不仅说话不算话,还是个胆小鬼。” “放肆!”这一句话惹怒了慕容清音。 他蓦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容易,眉眼间杀气溢出:“还没有人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你找死吗?” 敢说他胆小? 小兔崽子,活腻了吧。 容易扑通跪下了,嘴却还硬:“王爷若不是胆小鬼,为什么不敢和属下试试?您的内心,分明也喜欢属下,否则为何如此纵容属下?” 慕容清音一愣,好看的长眉皱起,打量着柔顺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喜欢? 他不过是见不得这小崽子哭的可怜罢了,何谈喜欢? 可是在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嘲弄他:“慕容清音,你可真是个胆小鬼,你若不喜欢,你何时对人如此心软过?” 他,似乎真不是个心软的人。 可是对这小崽子,他当真也下不了狠手。 慕容清音将这一切归咎为,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孩子。 倘若他再见一次,或许就不会为这孩子的美貌沉迷了。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容易,不要对本王用激将法,这一招,在本王十三岁的时候,就没有用了。” 他承认 ,他喜欢这孩子的美貌。 但是喜欢孩子的美貌,和喜欢这个孩子,是不一样的。 希望这小兔崽子弄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要过于嚣张。 他只是赋闲在淮安,不是提不动刀了。 可惜,容易最擅长的是蹬鼻子上脸。 慕容清音既然不舍得责罚他,那他就可以更放肆地试探一下,这位主子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于是容易在慕容清音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站起来,在慕容清音诧异地眼神中,吻住了他的双唇。 慕容清音震惊地看着容易,一时呆住。 少年的唇舌恣意放肆,慕容清音的脑子都乱了。 酥麻如同触电般的快感从他的口中传遍全身,慕容清音觉得手脚都有些软。 少年依旧放肆着,夺走了他的呼吸,也夺走了他的理智。 慕容清音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随着少年在这快感中沉沦…… 片刻,他猛地推开容易,双颊绯红,就连耳朵都在发烫:“容易,你放肆!” 他喘息着,眼尾泛红,胸口剧烈起伏,一双凤眸中是被冒犯的愤怒:“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第225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四) 慕容清音的确被气疯了。 什么时候,他的脾气已经好到可以任人挑衅了? 他怒视着容易,脑海里已经给孩子设计了无数种死法。 生气的慕容清音的确有些吓人。 容易在他继续发怒前,发挥自己的优势,往地上一跪,眼泪就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地滑落下来:“王爷若是生气,杀了属下就是,属下绝无怨言。” 少年跪在地上,乖巧顺服,完全没有方才挑衅时的“嚣张气焰”,线条柔顺的肩膀轻轻颤动,看起来哭的挺惨,语气更是凄凄惨惨。 慕容清音一时被气笑了:“你当然该死,本王杀了你,也不会有人为你喊冤。” 少年抬头看他,一声不吭,咬着下唇,满眼泪水,看着委屈而又倔强。 就仿佛是慕容清音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艹。” 慕容清音低咒了一声。 这死孩子,闯了祸就哭是吧? 以为他是什么泥菩萨,见不得眼泪吗? 他还偏要—— 慕容清音还没发完狠,容易忽然端端正正地给他行了个稽首礼。 少年跪在地上,身体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臣服的姿态十足:“属下不冤,属下只是爱慕王爷,王爷无论做什么,属下都悦服。” 虽然嘴上说着悦服,可是少年的声音是哽咽的,带着舍生取义的决绝。 慕容清音咬着后槽牙,低咒一声。 他还真见不得这小兔崽子的眼泪,艹。 “哭什么哭,本王还没杀你就哭成这样,本王真要杀你,你还不拿眼泪淹了本王的王府!”他冷哼一声,踢了容易一脚。 “起来,就这点儿胆量,也敢对本王不敬,你还真是……让本王夸你还是骂你?” 他转身在自己坐惯的位子上坐下,看容易站起来,一双眼睛红红的,脸上也挂着泪痕,哼了一声:“怕了?” “怕。”容易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怕还敢放肆?”慕容清音睨他一眼,冷笑。 容易抽泣了两声,揉了揉眼睛:“情之所至,情难自禁。” “呵,你还……罢了。”他本想多骂两句,可是看容易泪汪汪的模样,又狠不下心。 慕容清音端起茶喝了一口,拿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椅子:“坐吧,以后不要再挑衅本王,本王没那么好脾气。” 容易乖乖坐下,双手捧着茶杯,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这副样子,还是很符合慕容清音当时找人的要求的。 慕容清音满意地欣赏少年虞美人般柔美的姿态,若是小家伙从此乖了,他也不是不能把这孩子留在身边。 容易偷偷看慕容清音一眼,立刻低下头来。 嚯,王爷居然笑了? 看来,自己这招管用啊。 容易抱着茶杯,心满意足。 不过今天是不能继续作死了,份额够了,再作,他怕真的就死了。 …… …… 当天下午,便有裁缝来给容易量体裁衣。 负责给他量尺寸的裁缝一边卷着尺子,一边忍不住感慨:“小公子的身材可真好,这肩,这腰,这……” 慕容清音忽然觉得烦:“闭上嘴不会干活吗?不会的话,换个哑巴来。” 他冷冷地睨了那妇人一眼,只觉得她在容易身上摸来摸去的手碍眼极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招人,只是量个尺寸…… 慕容清音不知道自己这种混乱的情绪是哪里来的。 或许是上午少年说的那些话深深地影响了他,又或许是,那个吻? 妇人唯唯诺诺地闭上了嘴。 慕容清音更恼,也不知道是恼那个无法无天的孩子,还是恼那没有规矩的妇人。 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他想要什么,就给他做什么,不必再来告知本王。” 容易讶异地看着慕容清音扭头走开,有些懵:“王爷,这是生气了?” 量衣的妇人苦笑一声,小声道:“小公子切莫多说,王爷常年疆场杀伐,剑下亡魂不计其数,真不差多咱们两个。” 容易震惊地看着外面。 不是,王爷脾气真不好啊? 他怎么觉得,王爷脾气挺好的啊? 看着妇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容易忽然觉得,自己上午还没把自己作死,还真是祖宗保佑啊。 不过,这是不是更代表着,王爷其实对他也是不一样的? 少年心底忽然又有了勇气,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去王爷面前找一下存在感,看看自己的判断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 还是算了。 一天不到,连跪三次,他怕给王爷跪习惯了,这招不好用了。 容易悻悻地压下心底的念头。 哎,王爷,还真难搞啊。 …… …… 书房中,慕容清音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泽,有些烦躁:“京中有什么消息?” 他说,口气不怎么好。 白泽怔了怔,不明白王爷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这么差。 他茫然的反省着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啊? 白泽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难道说,今日的衣服颜色不对,和今日的喜用神不合? 慕容清音看白泽不吭声,只是低头打量自己的,更烦躁了:“怎么,京中消息不好?” “啊,不是,京中……二皇子也不肯……当太子,一定要等您回去。”白泽讪讪地笑了笑,“王爷,不如您别犟了?” 慕容清音嗤笑了一声:“清扬那个兔崽子,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打天下,他在宫中斗鸡?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本王就活该累死吗?” “他不长大,本王绝不回京。” 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慕容清音闭上眼睛,有些无奈。 他从小责任感太强,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 结果他在四境征战,父皇和母后却把清扬宠上了天。 导致弟弟都二十二了,还文不成武不就。 斗鸡走马就罢了,居然敢在京城开赌场! 堂堂皇子,公然开赌场,成何体统! 可是父皇却觉得,清扬还小,玩玩而已,让他不必挂心。 行啊,玩玩是吧,那他也要玩,他倒要看看,父皇有多少儿子可以拿来毁。 慕容清音冷冷地开口了:“告诉父皇,本王贪恋男色,不配回京继承大统,让他另觅贤才去吧。” 第226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五) 白泽觉得主子赌这个气着实不值当:“王爷,您都离京四年了,二皇子也没立起来,您这样,不是让皇上为难吗?” 慕容清音冷笑:“他们惯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为难。” 白泽低头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王爷幼稚。 不是,谁家皇位继承人,无私到王爷这个地步,拿皇位逼弟弟成才? 谁家皇位继承人不是巴望着自己的兄弟都不成才啊。 偏偏王爷不肯,居然为了二皇子不成器,辞了太子之位,跑到淮安钓鱼! 该说什么? 王爷兄弟真是兄友弟恭? 他是个俗人,理解不了。 于是白泽站起来拱了拱手:“属下这就把消息送回去,只是王爷,这消息一旦送回去,您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你觉得,我若是放不下那个皇位,会跑到这里?”慕容清音神色平静,自嘲地笑了一声。 “白泽,我是真不想当那个储君了。” 整个天下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这种日子,他过够了。 当年突厥袭扰,朝中无人领兵,他才十三岁,刚刚有马背高,就带兵出征,在北疆一驻五年。 好不容易从北疆回来,父皇也是心大,朝政全丢给他自己,带着母后和弟弟到处逍遥。 怎么,他就活该累死? 天下,皇权,说起来至高无上。 可那个位子,谁坐谁知道。 不猝死都是命硬! 他不想人生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朝政和无休止的看折子。 他宁可天天坐在荷塘畔发呆。 白泽表示,他一个俗人,理解不了王爷他们这些圣人的想法,但是他支持王爷的每个决定。 青年叹了口气,叉手行礼:“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 “去吧。”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白泽退了出去。 慕容清音独自坐在书房里,一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睛。 妈的,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过两天舒心日子。 房间中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慕容清音懒得睁眼看来的是谁,淡然道:“滚出去。” 他现在烦,谁都别来他眼前讨骂。 脚步声顿了顿,又靠近他,接着一双手放在他的肩头,不轻不重地给他捏着:“王爷看起来很累,若是王爷愿意,属下可以当个听众。” 容易那清脆中带着柔软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少年的手法轻柔,倒是解乏。 慕容清音闭眼享受着少年的伺候:“手法不错,学过?” “嗯,属下的娘亲时长头痛肩痛,属下在家的时候,都是属下照顾。”容易笑着说,声音甜甜的。 慕容清音往后靠在椅背上,舒坦的伸直腿:“父母健在,为什么进山海卫?” 山海卫基本是孤儿,鲜有父母俱全的。 “我和我爹说,我喜欢男人,我爹要打死我。”容易撇了撇嘴,腔调里有些委屈。 “所以,我就跑出来了啊。” “嗯?”慕容清音睁开眼睛,回头看了容易一眼。 少年那张灿若春花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地失落,看起来恍如初春里被雪打了的杏花,柔弱零落,惹人怜爱。 慕容清音忽然觉得少年和自己一样,都是为父母所抛弃的。 这样想着,他嗤笑一声:“喜欢男人而已,算不得什么罪过。改日本王陪你回家,看看你爹是不是有胆连本王一起打死。” “哎?” 这下轮到容易呆住了:“不是,王爷,您……” “王爷不是不喜欢男人吗?”他小声问。 “本王是不喜欢,但是你陪本王做一场戏,本王也陪你做一场戏,公平合理。”慕容清音拉住容易的手,用力将他拽进自己怀中。 容易没有防备,被慕容清音一拽,跌坐在他的怀里。 对上那双清冷的凤眸,容易蓦地红了脸:“王爷……” 要命,主动的王爷,他扛不住啊。 容易已经开始畅想,和这位清冷高傲的主子沐浴在爱河里,该有多么幸福了。 慕容清音嗤笑一声,抬手往他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把你那些龌龊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本王没兴趣和你根豆芽菜探讨人生。” “嗷。” 容易捂着脑袋叫了一声,立刻又满目晶莹:“王爷,好痛……” 少年的声音又软又娇,让慕容清音蓦地生出些罪恶的念头。 他伸手推开容易,哼了一声:“这就痛了,再敢挑衅本王,脑袋掉了的时候,更痛。” 容易被他推开,复又上前揽住慕容清音的脖颈撒娇:“王爷,好王爷,您看我这颗脑袋这么好看,当然要放在脖子上哄您高兴,砍掉了多浪费啊。” “切,小混蛋,你哪里哄本王高兴了?”慕容清音笑了一声,看向容易,笑着打趣。 容易在他腿边蹲下,殷勤地给他捏腿:“您看,属下现在就是在哄您啊。” “嗯,是不错。”慕容清音抬手勾起容易的下巴,看着少年的脸,忽然有了个疯狂地决定。 “你今晚和本王同睡。” 容易蓦地睁大眼睛,还不等笑出声来,慕容清音已经冷静了下来:“各睡各的。” 容易:“……王爷,您不能这样,属下……” “等本王的二弟成为太子那天,我放你自由,你若喜欢男人,本王赏你一打小倌。”慕容清音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容易哼了一声,站起身,不管不顾的坐到慕容清音怀里,伸手环住慕容清音的脖颈:“王爷当真觉得,属下见过您后,还看的上别人?” “那也没办法,本王不能牺牲自己满足你。”慕容清音嘴上说着,却没将容易推开,任由他偎在自己怀里。 虽说他别有用心,但是抱着个漂亮的少年,别说,还真挺享受啊。 慕容清音觉得,若不是他从小受的教育极为苛刻,他还真想试试,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有什么区别。 容易觉得自己可以再作个死试试。 少年抬起头看着闭目养神的清冷王爷,大着胆子撑起身子,往慕容清音脸上一吻:“王爷,属下爱慕您。” “嗯,收到了。”慕容清音懒洋洋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该从本王怀里起来了?” 门外看热闹的走了,他没义务继续配合这小崽子了。 第227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六) 容易觉得这位爷有点儿分裂。 刚刚还和自己腻腻歪歪,这怎么转眼就不认人了? 不过没关系,王爷都答应晚上让他陪睡了,兴许睡着睡着,就睡出来感情了呢? 少年这样想着,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来,乖乖的在一旁坐下:“王爷,既然让属下陪您演戏,不如我们演全套啊?” 少年笑嘻嘻地说,那双漂亮的杏眸活泼灵动,像是撒娇的猫儿,可爱极了。 这样好看的少年,不胡闹的时候,就是乖乖地坐在那里,都很赏心悦目。 慕容清音美景欣赏的不错,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笑着问道:“你想怎么做?” 小混蛋最好不要胡说八道,不然他不保证自己不会打孩子。 好在容易也有自知之明。 少年眨了眨眼睛,手托着腮看向慕容清音,满眼星光璀璨:“听闻淮安富庶,钟灵毓秀,尤其产美人,王爷带属下去长长见识呗?” “呵,本王当是什么,这个好说,等你的衣服做好了,换身常服,本王带你去开开眼。” 慕容清音笑着说。 “真的?王爷真好,谢谢王爷。” 少年欢快的说,直起身子往慕容清音脸上轻轻一啄,又迅速离开,赶在慕容清音发怒前拉着他的手撒娇:“那王爷今日先带属下在王府转转,可好?” “自己去转。” 慕容清音对孩子小狗一样粘人的脾气无话可说,又不想孩子继续蹬鼻子上脸,于是懒洋洋地回答。 “本王乏了,不想动。” 容易撇了撇嘴,似是有些想哭:“王爷好欺负人,我头次入王府,哪里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 “王府没有禁地,也没有女眷。”慕容清音仍是懒洋洋的,眼睛微眯,看着容易有些着急的模样,心底想笑,“你随便转就是。” “那我不去了。”少年一屁股坐下,声音都委屈巴巴的,“王爷这个样子,可不像色令智昏。” “呵,小混蛋。”慕容清音勾唇笑了。 “你头天入府,就让本王色令智昏?好大的口气啊。”他抬手捏了捏容易的脸,只觉得这孩子有趣儿。 “头天入府,新鲜,才该纵着属下呢。”容易自有一套歪理,“倘若日子久了,王爷玩腻了,当然不会腻了。” “总是你有道理,罢了,陪你走走。”慕容清音笑着站起来,伸手去拉容易,“你这性子,倒也可爱。” 可惜了,是个男的,若是个小姑娘,他也不介意收个侍妾,甚至高兴了给个侧妃。 反正他也不靠婚姻拉拢朝臣,没有位子给人留着。 容易欢呼一声,拉住慕容清音的胳膊站起来,笑着粘上去。 嘿,王爷真好。 …… …… 这一天,慕容清音陪着容易在王府里闲逛。 少年年少天真,在园子里见到不知哪里来的野猫,愣是要捉,他便由他去了。 于是两人回去的时候,容易手中多了只两三个月大的小猫崽儿,一身黑毛,独独四爪雪白。 少年缠着他给猫儿起个名字。 他被吵得头痛,随口给小猫崽起名踏雪。 这一日吵吵闹闹,抛开性别不谈,竟真让慕容清音生出来有了家室的错觉。 到了晚上,丫鬟们伺候着他洗漱更衣,一切准备妥当,容易抱着踏雪从外头进来,一身脏兮兮的,头发上还挂了两根草叶。 慕容清音嫌弃地皱了皱眉:“你做什么,和猫打架去了吗?” 容易哼唧了一声,捧起踏雪告状:“属下带它来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挣开我跑了!幸好属下功夫不错,钻到树丛里才又把它逮回来。” 慕容清音闻言笑了:“嗯,猫的确不好捉,赶明儿让他们给你弄个笼子,先搁屋里养些日子,等习惯了再放出来。” “谢谢王爷。”容易的声音甜甜的,带着少年独有的清脆,着实好听。 慕容清音心情不错,笑道:“得了,把猫给她们吧,让她们伺候你洗漱,过来睡觉。” 容易愣了愣,脸一时有些红:“王爷……” 慕容清音看他有些羞涩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忍不住逗他:“白日里是谁啊,恨不得色狼一样把本王吃了,这会儿倒是装上纯情了,嗯?” 周围的小丫鬟们忍不住红了脸,偷偷笑着。 容易脸更红,喃喃地又喊了声“王爷”,连耳朵都泛红。 他又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老手,只是脸皮比较厚罢了。 可再厚的脸皮,也不是没有脸皮啊。 少年正不知所措,已经有小丫鬟上前接猫:“公子,请将踏雪交给奴婢吧,奴婢定然好生照顾。” 容易刚把猫递给小丫鬟,又有上前伺候他洗脸的,一通折腾下来,少年觉得自己就是个等待夫君宠幸的小娘子。 等人都散了,房中只剩了容易和慕容清音两人,少年站在床边,有些尴尬:“王爷,属下……睡哪里?” 不是他不想上床,这要是上床被赶下来,怪丢人的。 慕容清音笑了:“床上地上,你随便选,想睡哪里都行,本王不介意。” “嗯?”容易瞬间瞪大眼睛,二话不说就往床上钻。 慕容清音推他一把:“上床睡,不许打呼噜磨牙,否则本王把你丢下去。” 容易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属下还怕王爷打呼噜呢。” “小混蛋,挺大胆啊,本王在自己床上,打呼噜也应该。”慕容清音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在本王床上,就要听本王的话。” “哦。”容易哼了一声,忽然撑起脸看着慕容清音,“王爷,不打呼噜不磨牙,别的都行?”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抬手将孩子推倒,翻身背对着他:“别想了,本王不会配合你的。” 少年哼了一声,面对着那宽阔紧实而又线条优美的后背,蠢蠢欲试的想要抱上去。 算了算了,好难得才混上床,被丢下去得不偿失。 容易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安分的爪子,只要天天在同一张床上睡,他就不信没机会。 片刻,少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具漂亮的身体。 睡了睡了,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 第228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七) 早晨的时候,容易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在慕容清音怀里了。 慕容清音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猫儿一样偎在他的胸前。 少年的肤色白皙如雪,因为睡着,透出健康的粉红色。 容易的皮肤很好,入目如同剥了壳鸡蛋,看着光滑柔腻。 慕容清音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容易的脸。 指腹触及的肌肤柔软丝滑,比最好的丝绸都舒服。 慕容清音一时失神,竟贪恋上手下触感,不舍得松手。 容易年小贪睡,本来睡得正香,被慕容清音这样摩挲着,嘤咛一声,伸手抓了一把:“踏雪,不要闹。” 呵,小混蛋,把他当猫?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故意伸手捏捏容易的脸:“说谁是猫呢?” “别闹。”容易眼睛还没睁开,伸手握住慕容清音的手,“我再睡会儿……” 话没说完,孩子猛睁开眼睛,眨了眨眼,忽然清醒:“王,王爷。” “说谁闹呢,嗯?”慕容清音挑眉看他,揶揄道。 容易的脸涨得通红:“属下,我……” “得了。”慕容清音笑了声,“没怪你,想睡就睡吧。” 容易:“……” 少年睁开眼睛,哼唧了一声:“不睡了,王爷也没打算让人睡啊。” 手还在他脸上呢,他睡什么,睡了还得被吵醒。 “那就起床吧。” 慕容清音坐起来,笑道:“今日带你去老君山围猎,怎么样?” “好啊。”少年立刻跟着坐起来,“王爷真好。” 慕容清音把他往后推了下:“去洗漱。” 一醒就腻过来,烦不烦。 “好。”少年欢快的笑了起来。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灿烂的笑容,也笑了。 嗯,和这样年轻爱笑的孩子在一起,就连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啊。 …… …… 淮安城里,很快就多了一对璧人。 年轻的王爷经常带着个好看的少年四处游荡,淮安的酒馆、书斋、茶楼…… 到处都有两个人的影子。 常常是少年在笑在闹,安国王便站在他的身旁,笑着看着。 很快,整个淮安都知道了,安国王断袖,身旁有了个漂亮的小公子。 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险些将皇帝气死:“这个逆子!” “你骂他做什么。”楚皇后倒是全不在意,“谁让你自己偏心,所有担子都压在清音自己身上。他当年离京就说过,这个皇位就是丢去喂狗,都不回来接,你还偏要逼他。” “我逼他什么啊!”慕容暐气急,可是面对自己鹣鲽情深的皇后,一点儿脾气不敢有,“我怎么逼他了啊?我就是想让他回来怎么了!他都走了四年了,多大气性啊!” “清音从小主见大,他既然做了决定,你就别想他回头了。”楚皇后似笑非笑地说。 “你若真想他回来,去好好哄着,他心软,兴许就回来了。你偏要让人去监视他,你看他不和你硬刚。” 楚皇后拿花剪修剪着花枝:“如今也没什么不好,他自己高兴就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慕容暐试图和自己的夫人争一争。 “我不管,我儿子高兴就好,你能纵着清扬胡闹,那清音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怎么就不行了?”楚皇后哼了一声。 “他……” “别他了,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儿子,就别逼他。”楚皇后神情恬淡,怡然自若,“规矩是你定的,你说他合规矩,他就合规矩。你非要把他逼死,臣妾难道还能说陛下错了?” “……” 被爱妻挤兑了一句,慕容暐哼了一声,到底是闭上了嘴。 他得罪不起自家媳妇儿。 可是他到底不解气,半日又气呼呼地道:“我偏不信,我的儿子会是个……个……” “他是不是,都不用你管,他高兴就好。”楚皇后睨他一眼,“你再作,你信不信他剃了头发出家去?” “……”慕容暐到底闭上了嘴。 片刻,他又想挣扎挣扎:“我总得亲眼见见那个小子,不然我不放心!” “你见什么见。”楚皇后哼了一声,懒得理他,“怎么,你觉得还能有人欺负了你儿子去?” 清音那孩子,又不是泥捏的,只要他不愿意,谁都别想占了他的便宜。 他们做父母的都不行,何况旁人。 万一真吃了亏,那只能说是他自己想吃亏。 所以她不管,由着他自己折腾去吧。 “可那小兔崽子现在不肯回京……”慕容暐更难受了,“就凭清扬,你觉得他撑得住大夏江山?能撑几天?” “要我说啊,你也别烦他,你就让他自己玩去,等他玩够了,你好好哄哄,他还真能看你死不瞑目啊。”楚皇后哼了一声,揶揄道。 “……”慕容暐被自己媳妇怼的自闭了。 半晌,他哼了一声:“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 “不用,别给我面子。有本事你去把那小子绑到京城来,你看你儿子会做什么,嗯?” 楚皇后放下花剪,在藤椅里坐下:“三哥,你何必和孩子置气啊,清音又不是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他做的还少吗?如今,就纵他一次吧。” 同样都是自己生的,她也心疼她那个过于懂事的长子啊。 那孩子,十三岁在北疆出生入死五年,她这当娘的想起来,心都要碎了。 如今孩子执拗一次,她反而觉得高兴。 那孩子,终于放下了他的家国大义,给自己活了一次,她高兴的很。 这一次,不管是谁,只要清音高兴,她就是儿子的靠山,夫君也别想骂他一句! 慕容暐叹了口气,想到被自己逼到远走淮安的儿子,也有些愧疚:“我当然知道他多懂事,他就是太懂事了,我才总是对他寄予厚望,要求严格……在我心里,这皇位,从来没想过要给清扬,我才不管清扬啊。” 是他错了,清音再怎么能干,在他面前,也是个希望父母疼爱的孩子而已。 他再观察观察,等淮安那边的事情有了结果,不管儿子到底想干什么,他都认了,只要儿子回京。 不就是喜欢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不了将来让清扬生个孩子过继给他。 第229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八) 京中的对话没有传到淮安,淮安的“小情侣”还是热热闹闹地过他们的日子。 当然,也没那么热闹。 慕容清音的性子稳重,注定他他闹不起来。 容易那个性格,大约是从小娇养大的,日日闹腾不说,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两人在一起待了三个月,慕容清音觉得他已经学会哄孩子了,将来若是有了孩子,不用奶娘,他自己就能带。 “清音哥哥。”外头传来少年欢快的呼声,慕容清音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就看到容易笑着跑进来。 “嗯。”他答应一声,习惯性地张开双臂,任容易坐进自己怀里。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这孩子喊自己哥哥,有事没事黏在自己怀里…… 慕容清音已经不太确定,自己从前没想过娶妻,是因为没遇到喜欢的人,不想娶,还是说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这个孩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容易看慕容清音低头,愣了下,抬手勾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哥哥不开心?” “没有。”慕容清音淡然道。 他抬头看着容易,少年的肤色白皙,脸上浮着因为运动而健康的红晕,好看极了。 慕容清音没忍住,勾起少年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容易睁大眼睛,呆住。 片刻,少年闭上眼睛,投入进这个亲吻中…… 两人在一起厮混了几个月,这是他的清音哥哥头一次主动吧? 慕容清音忽然将容易抱起来,转身往后走。 “哥哥。”容易吃了一惊,抱住他的脖子,“你……” “我们试试吧。”慕容清音在他耳边低声说。 “试,试什么?”容易愣了一下。 “试试,和你。”慕容清音低头吻了吻少年的唇,“本王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滋味。” 少年愕然睁大眼睛。 …… …… 事实证明,试试这种事是不能随便试的。 特别是对于情事一无所知的新手,更不能随便试。 仰面躺在床上,慕容清音的意识都是混沌的。 他还没从昨日激烈的、原始的、近乎兽性的情事中清醒过来。 他这二十四年的生命里,从懂事起,就是克制的、理智的,可是昨日胡闹了一夜,他几乎想要不顾一切的将容易揉进骨子里。 若不是容易的年龄小,他几乎忍不住要不顾廉耻地勾着那孩子再来一次。 哪怕身体酸软,某处火辣辣地痛,都提醒着他,他被睡了,这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他以为就算敞开了胡闹,也该是自己掌握主动。 可惜,我们的安国王十三岁离京,边疆一住五年,别说通房丫头了,避火图都没看过一本,一直纯洁的恍如处子。 好不容易战事平息,回到京中,他又成了监国太子,每日天不亮忙到月西移,对于男人本能的那点子快活,当真是一无所知。 少年喊了声痛,就让他丢盔卸甲,躺平任压。 痛是真痛,爽也是真爽。 慕容清音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会和个女人一样臣服在男人身下,被那清秀漂亮的少年弄到哭着求饶,却又在缓过劲后不知餍足地想再来一次…… 他动了动,酸痛便从尾椎一路攀上,传遍全身。 慕容清音眨了眨眼睛,终于确定,自己大约真的是喜欢男人。 他从来没对任何女子的身体产生欲望,可是现在只是想想,他就不可控制的起了反应。 他低头看着还沉沉地睡在自己怀中的少年,忽然温柔地笑了。 他自己选的,他认。 …… …… 容易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也是一片懵。 他昨夜,当真摘下了大夏最亮的那颗星星,让他为自己而亮? “醒了?醒了起床,去用膳。” 容易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耳畔就传来了慕容清音那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 容易转头,就看慕容清音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一旁的桌前看书。 少年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容清音,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王,王爷……” 他嗫嚅着,不太敢说话。 呜,王爷清醒过来,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怪他? 会不会…… 他还没想完,慕容清音抬手覆上他的额头,然后皱了皱眉:“不烫啊,脸怎么这么红?” “……” 容易脸更红了。 慕容清音看少年拽着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平日里调戏本王,看你也挺生猛的,怎得这时候倒是知道害羞了?” “得了,听你喊了几个月哥哥,别喊王爷,我都不知道你喊的是谁。” 慕容清音站起来,笑笑说:“被睡的是本王又不是你,别一副是本王强迫良家子弟的模样。” “哥哥你还说!”容易拽着被子把自己全盖了起来。 啊啊啊,不活了啊! 这种事情,做就做了,他怎么能…… 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口啊! “好,不说。”慕容清音笑了笑,转身往外走,“本王出去等你,你换衣服。” 他一边走一边按了按腰,觉得身子有些乏力。 他才二十四啊,这就老了吗? 慕容清音站在门外,倚在雕花木门上,觉得头都昏昏沉沉的。 真的走到这一步,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到时候父皇怪罪下来,他不知道撇去这身王爵荣耀不要,能不能护住这少年平安无事? 能不能也要能。 他的人,除非他死,否则没有舍弃的可能。 慕容清音闭上眼睛,想要缓一缓。 …… 容易穿好衣服出门,就看慕容清音站在门外,高大的身躯倚在门上,将身体的线条拉长,一双长腿格外勾人。 容易不自觉地想起那双修长有力的腿,是怎样软绵绵缠着他…… 少年忍不住又红了脸。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他还年少,不能过于放纵。 他于是红着脸走到慕容清音身边,低声喊他:“哥哥。” “嗯?” 慕容清音睁开眼睛,看着容易,笑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走吧。” 他的手指修长,因为常年握剑拉弓,指节突出,掌心和指节处都有薄薄的茧子,握在手中有些粗糙,却又让人不舍得松开。 这双手平日里是干燥温暖的,可今日却烫的灼人,沁着一层薄汗,握着湿漉漉的。 第230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九) 容易下意识觉得不对。 哥哥的手好烫,是因为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所以还缓不过来吗? 不,不对。 他蓦地抬起头,看着慕容清音:“哥哥,你不舒服是不是?” “还好,有些累。”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觉得头痛得更厉害了。 容易抬手覆上他的额头,然后惊呼了一声:“好烫,哥哥,你发烧了!” “是发烧了啊?”慕容清音揉了揉额头,苦笑一声。 “我就说,本王的身体,不至于两次就累成这样子。” 他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人都有些迷糊,却还不忘开玩笑。 容易哪里还顾得上想太多,弯腰将人抱起来,重新回房:“烧成这样子,还往外走,让他们把早膳送进来吃吧。” “也好。” 慕容清音点了点头,放任自己偎在容易怀里。 他的身体素质一直极佳,从小到大很少生病。 就算当年在北疆战场上受伤,也没有倒下过。 如今这种浑身乏力的酸痛感,当真让他很不适应。 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饭当然是吃不成了。 府医被匆匆拽了来。 安国王就算不是储君了,依旧是皇上最重视的儿子,府医也是太医院带出来的。 老先生给把过脉,脸色青紫蓝靛跑了一遍,精彩极了。 老天爷,祖宗,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这么劲爆的事情! 他都不当太医了,为什么还要知道这种会被诛九族的辛秘啊。 须发皆白的老太爷犹豫了半天,写了个退热的药方,又留下一瓶药膏,斟酌着道:“汤药,三碗水煮一碗,早晚各一次饮用。药膏……就烦劳小公子,帮王爷涂在伤处吧,切记,伤口恢复之前,不可再碰到……” 谁做的孽谁自己处理。 他就是个一无所知的医生。 对,他一无所知,他绝不知道王爷伤在何处! 老先生来的匆匆,去的惶惶,惟恐走慢一步,九族皆灭。 容易:“……” 从前听那些纨绔哥们儿说,去楼馆里睡小倌儿,雏儿会流血发烧,他并不当回事。 没想到如今,他竟…… 罪过罪过。 容易把汤药交给下人去熬,自己红着脸解开慕容清音的衣服…… 呜,他做的孽,他自己认着。 …… …… 或许是两人着实折腾的太狠,又或许是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病就比别人厉害,慕容清音烧了三天。 三天里一直浑浑噩噩,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睡梦中,他似是隐隐听到了父皇的声音。 一定是烧糊涂了。 父皇远在京城,怎么会出现在淮安。 他按着额头坐起来,想要喊人进来伺候。 可是动了动嘴唇,只觉得喉间干涩,很难发出声音。 “烧傻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撑着还有些乏力的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好,他的习惯,无论何时,茶壶中总要有水,哪怕是凉的,也要喝的到。 慕容清音喝了口茶,听到门外又传来了说话声。 “容家,朕若是没记错,二皇子妃的舅家姓容,她应该喊你一句表弟?”慕容暐低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声音带着威严与嫌恶。 真的是父皇? 而且,容? 慕容清音愣住,握着茶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这次是容易小小的声音:“是。” 少年的声音有些发抖,恭谨中带着忐忑:“此事表姐并不知情,俱是草民父亲与草民的主意。” “呵,你们打的好主意。” 慕容暐冷笑一声,声音中尽是怒气:“将朕的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好手段啊。” 玩弄,谁,清扬王妃的表弟……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又想要晕过去。 他撑着桌子,勉强站直身子。 门外是容易叩头的声音:“草民……” “你敢说,你接近安国王,不是为了引他入彀,从而失去皇位继承权?”慕容暐尽管压低了声音,可是丝毫压不住汹涌的怒气。 慕容清音一时愣住。 勾引他? 容易? 为了让他失去皇位继承权? 慕容清音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茶杯。 原来那个少年的甜言蜜语,都是为了他的表姐能够成为皇后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 虽说他自己当初也不过是把少年当挡箭牌,但是他动心了啊。 他甘愿为爱臣服,弄的自己一身狼藉,结果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吗? 他正愣着,就听到了父皇的下一句话:“你可知道,你做的事,朕杀你十次,犹嫌不够!” 戏弄皇族,的确罪在不赦。 可是慕容清音的身体先理智一步做出了选择。 他踉跄着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父皇要杀他,不如先杀儿臣。“ 慕容清音突然出现,站在门边的慕容暐和跪在地上的容易都愣住了。 慕容清音还有些头痛,扶着门框,便跪下了:”他是儿臣找来的,父皇若觉得他该死,那儿臣更该死。“ 他说,因为没有力气,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 “清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容暐看着儿子那张苍白中带着憔悴的脸,和干裂的嘴角,心疼地弯腰扶他,“这小兔崽子,从头到尾都在耍你!” 慕容清音推开父亲搀扶自己的手,倔强地挺直背脊:“儿臣知道。这不算他戏弄儿臣,儿臣当初就是为了不要皇位,才要找个漂亮的少年。” “恰好他的目的是让儿臣失去皇位,我们也算是志同道合了,这不刚好般配?” 慕容清音勾唇笑着,声音却还沙哑,带着久病的虚弱。 慕容暐被自己这不值钱的长子气到不想说话,却又忍不住骂人:“你——你堂堂储君,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有,非得为这么个骗你的小兔崽子自降身份?” 慕容清音没有抬头,身体摇摇欲坠:“儿臣乐意,而且,儿臣不是储君。” “你——你到底想怎样!”慕容暐气极。 “父皇若要杀他,先杀儿臣。父皇若不想儿臣死,就不要管我和容易到底做了什么!” 慕容清音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目光,倔强而又执着。 第231章 番外:赋闲王爷俏侍卫(十) 慕容暐有心想抽他两巴掌。 可是看着慕容清音那苍白的脸色,便下不去手。 骂,又不解气。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肯先服软。 片刻,还是慕容暐先败下阵来。 做儿子的能和父亲赌气,做父亲的却舍不得儿子受苦。 他叹了口气,算是退让了:“好,朕不管了,随你处置。但是,你必须随朕回京!” “父皇保证不追究容易,儿臣就回京城。”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的力气几乎用光了,身体都有些摇晃,却倔强的撑着。 “朕不追究!”慕容暐恨恨地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养好身体,跟朕回去!” 慕容清音这才放下心来,跪地恭敬地叩头:“儿臣遵旨。” 他说完这话,直起身子。 慕容暐已经走了出去。 慕容清音扶着门框想要站起来,容易慌忙上前扶他,声音都在发颤:“王爷……” “扶我进去。”慕容清音没有力气再和容易生气,勉强说。 容易咬了咬唇,打横将人抱进怀里,放回床上,又拿隐囊给他垫在身后,让他更舒服些:“王爷,我……” “头痛。”慕容清音捏着额头,表情有些痛苦。 容易想要伸手给他揉,又不敢,瑟缩着将手收了回去:“王,王爷……” 他不知道他的清音哥哥,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还愿不愿意继续将他留在身边,还愿不愿意…… 慕容清音看容易畏畏缩缩,眼含清露的样子,叹了口气:“看来父皇没有骗人,你当真只想利用本王啊。” 他低声说,似是有些抱怨,又似是有些痛苦。 “我没有!” 容易一把握住他的手,却又觉得自己不配,犹豫着将手缩了回去:“我,我怕你生气了,不想要我了。” 他低下头,眼眶就红了,泪水流了下来:“我错的离谱,我……” “我不想听这个,关于父皇说的,你是不是,给我个解释?”慕容清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我……”容易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目的不纯,本王已经知道了。本王现在只想知道,在最初的目的不纯之后,你怎么想的?就是此刻,现在,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看容易仍不说话,也有些绝望:“容易,你现在到底是认真的,还是一如当初?如果你对本王无意,我放你走,绝不会因此怪责你的家人,也不会因此伤及二弟妹,你大可放心。” 他看着容易,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别骗我,你说实话。” “我不是!”容易抬起头来,哭着看着慕容清音。 “我来山海卫的时候,是真的在和父亲赌气,可是我从见到王爷的第一眼,就是认真的。” 他说着说着,又哽咽了:“我……我没骗你,真的……我说心悦王爷,是真心的。”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的手,抬手擦去他的眼泪:“好,我信。别哭了。” 容易愣愣地看着他。 慕容清音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挺不值钱的。 他又叹了口气,把容易揽进怀里抱住:“我信了,你以后便没有机会反悔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吗?” “嗯。”容易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泪水大颗大颗跌在他的肩头,打湿了他的寝衣,“我不反悔,王爷。” “好了,别哭了。”慕容清音哄他,“你目的不纯,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论出发点,咱俩谁也别说谁。但是容易,现在我动心了,我心悦你,所以,别再骗我。” “我没骗你。”容易哽咽着开口,“我,我比王爷动心早,我真的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这辈子非王爷不可。” “那你还喊我王爷?”慕容清音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叫哥哥。” “我怕你,还生我气。”容易的声音小小的,有些委屈,有些忐忑。 “傻孩子。”慕容清音仍揉着他的头发,“生气是肯定的,但是也没那么气,毕竟我也有错。好了,别想了,陪我歇歇,我太累了。” 他温柔地吻吻少年的唇,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目光缱绻的看着容易。 “好。” 容易点头答应,扶着他躺下:“我陪哥哥休息。” “嗯,答应了,以后就不许你再离开了。”慕容清音笑笑,轻声说。 “不离开。” 容易答应一声,却又有些担心:“可是皇上……” “父皇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说了不会再追究,就是不会再追究。” 慕容清音捧着他的脸安慰他。 “可我怕,他不让我跟在你身边。毕竟我……” 容易恹恹地说,垂头丧气。 “我能护住你的命,就能护住你在我身边的位置。好了,别多想,陪我睡会儿。” “嗯。” …… …… 大夏景和二十五年,景帝复立长子为储君,宁安侯独子容易为太子妃。举国哗然,传为佳话。 佳不佳话的,还真不好说。 但是太子殿下的目的是达到了。 他回京,重新接起这个烂摊子,把自己卖给朝政,唯一的条件就是,他要娶容易。 他不在意百年后史书工笔嘲笑他滑稽可笑,痛骂他色欲熏心。 他只要活着的时候,能够和爱人相守。 至于说死后挨骂? 没关系啊,反正容易陪他一起挨骂。 他被他勾了魂摄了魄,一世英名都毁在这小混蛋手中。 这小混蛋也别想独自百世流芳。 慕容清音从内阁出来,问等候在一旁的梼杌:“容易呢?” 梼杌耸了耸肩:“皇后娘娘喊他去和皇上下棋了。” “什么?”慕容清音一愣,拔腿就走,“你怎么不早说!” 两人成婚以后,母后对这儿媳妇倒是满意的很。 可是父皇总心有芥蒂,看容易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让孩子去和他下棋? 可别给他吓哭了! 他匆匆往母后寝宫赶去。 背后梼杌紧追着上去:“爷,爷,您别急,皇后娘娘也在,吃不了太子妃。” “滚,不是你媳妇,你不心疼!” “不是,皇后娘娘不会让皇上吓唬他啊!” “闭嘴!” 脚步声匆匆走远,只有幸福还在继续…… 第232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一) (首段排雷:番外独立,以开心为主,不开心千万别看。 这个单元最大的雷点可能是逆cp?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偏爱以下犯上\/(tot)\/~~ 说真的,我爱年下,但是我更爱倒反天罡。 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反骨就是说我吧。 所以,雷点二,这个单元主打互攻。 本单元容和同学抽到复活卡一张,人设弟控,无脑宠弟的儒雅皇帝,设定为许意的崽,年号章和,对,就是正文里容易用过的。 清音同学降级为容易小朋友的贴身护卫。 真·贴身,从小抱到大。 容易小朋友为先皇幼子,比皇帝哥哥小七岁。 依旧是哭包、爱撒娇,身娇体软易推倒。 本单元纯甜。) 大夏天晟五年,一个少年跟在一个中年太监身边,站在皇后的未央宫的院子里。 片刻,有小娃娃软软地声音传来:“母后,那,小哥哥好看吗?” “好看不好看,易儿都得乖乖的,母后告诉过你,不能以貌取人。” 一个女子温软柔和的声音响起。 “可是,易儿喜欢好看的小哥哥。”小娃娃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困惑,“要比太子哥哥好看。” “你呀,小色猫。” “母后也喜欢好看的啊。”小奶娃不服气。 “怎么说?”女子的声音带着笑,温柔极了。 “父皇好看。”小奶娃的声音理直气壮。 “哈哈,你父皇若是知道,必然高兴。” 声音由远至近,渐渐来到近前。 中年太监轻轻提醒了少年一句:“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殿下来了。” 少年依言跪下请安:“慕容清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二皇子殿下。” 少年还没到变声期,声音清脆悦耳,似金似玉。 许皇后温和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少年谢过恩,站起来,垂头站在一旁,姿态恭谨。 许皇后笑了笑:“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少年微微抬头,眼眸依旧低垂,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许意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孩子。 她记着飒先生说,他这徒弟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才思敏捷,天资过人,一身武艺,就是那些老江湖都不及。 眼前的少年一袭玄色长袍,腰间缂丝玉带,外披银灰色轻甲,站在那里,背脊挺直,熠熠生辉。 他身量高挑,体态匀称,看着像十五六岁的大孩子。 一张脸仿佛天工巧雕的玉器,精致、俊美。 轮廓柔和的面庞上,一双凤眸纯粹干净,如同初绽的空谷幽兰,蕴着清澈纯真。 少年年纪不大,可是那般纯澈温柔地眼神,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许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还没说话,那个声音软糯的小奶娃儿先扑了上来:“哥哥,漂亮哥哥,母后,易儿喜欢这个漂亮哥哥。” 忽然被一个软糯的小娃娃扑了个满怀,少年下意识地接住那团扑进怀里的糯米团子,低头看到了小娃娃圆滚滚的大眼睛。 这就是二皇子容易了吧? 慕容清音从师父那里知道,二皇子年方五岁,是今上的老来子,比大皇子小了七岁,一出生就被今上和皇后捧在掌心,养的金尊玉贵。 如今,扒着自己腿的小奶娃儿皮肤白皙,就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透着健康的淡粉色。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看自己低头看他,小奶团咧嘴笑了,露出两汪深深的梨涡,软萌可爱。 对上奶娃娃那双黑葡萄般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少年觉得心头被什么撞了一下。 这娃娃太讨人喜欢了,那软糯的小眼神儿,就这么突兀的撞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许皇后看着小儿子笑出声来:“你呀,就这样胡闹吧。” 她接着对慕容清音道:“那么以后,易儿就麻烦你了。” “属下知道,必定好好保护殿下,忠心护主。”慕容清音再次跪下。 “起来吧,本宫没那么多规矩,不用跪来跪去的。”许皇后笑着说,“你和二皇子去玩吧,你们熟悉熟悉,培养一下感情。” 许皇后这时候只是随口一说,培养的也是主仆情,怎么也没想到,几年后,她家小儿子还真就和这位培养出感情了。 此刻,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她家小儿子显然不是个省油的,小小年纪就贪恋美色,听到这话,立刻张开手臂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哥哥:“哥哥,抱。” 慕容清音抬头看了一下许皇后。 许皇后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慕容清音弯腰将那小奶团子拎起来,有些笨拙的抱进怀里。 许皇后看他动作僵硬,笑了:“易儿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你不必那般小心,带他去玩儿吧。” “是,属下遵命。” 慕容清音答应一声,抱着孩子,不方便跪,便行了个半礼,这才抱着二皇子走了出去。 二皇子的奶妈、宫女,连忙跟了上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慕容清音全不在意后面跟着的宫人,抱着怀中的小奶娃儿,步子矫捷而又稳健。 出了未央宫,他低头问怀中白白嫩嫩的小奶团子:“二皇子想去哪里玩儿?” 小奶团子伸出肉呼呼的、藕段般的小胳膊,环住少年的脖颈,声音又软又糯:“哥哥会捉鱼吗?我想去莲池捉鱼。” “不行。”少年一口回绝,“莲池危险,倘若殿下失足落水,属下百死莫赎。” “……” 奶团子容易睁着自己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慕容清音,眼睛眨了眨,嘴巴一撇,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就蓄满了眼眶,随时都会流下来。 慕容清音愣了愣,拎着小奶团子转头回了皇后寝宫,跪在许皇后面前:“娘娘,属下照顾不了二皇子。” “这是怎么说?”许意看这少年刚出门又扭头回来,有些诧异。 听到少年的话,她更奇怪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慕容清音将泪汪汪地容易往许皇后面前一递,吓得容易眼底的泪水都忘了收回去,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唯恐这个漂亮哥哥跑了。 “二皇子娇贵,危险之地、危险之事,属下俱不能带二皇子去做。可二皇子这样一哭,属下便是铁石心肠,也抵挡不住。” 少年沉声说,声音中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属下既不能带二皇子涉险,亦不忍看二皇子流泪,只能请辞。” 许皇后明白了这少年的用意,板起一张脸配合少年:“既然如此,那么,本宫明白了。” 容易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只要眼泪一流,要星星父皇不给月亮,要打狗皇兄不给赶鸡,可是这招今日在这漂亮小哥哥手里居然碰壁了! 更可怕的是,母后准备同意小哥哥的意见? 小家伙一下子呆住了,不等许意再说话,哇的一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抱着慕容清音的脖颈求饶:“不要不要,哥哥不要走,易儿错了,易儿以后听话。好哥哥,求求你别走。” 第233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二) 慕容清音低头,看着怀中泪汪汪的小家伙,声音很平静:“二殿下当真不想属下走?” “不想。”小奶团子哭成了小水团子,看着可怜巴巴的。 慕容清音揉了揉怀里小奶团的头发:“可是,属下会约束殿下,不许殿下去一些地方,不许殿下做一些事情,就像刚才那样,殿下还要让属下留下?” “要。”五岁的小奶团子,哪里想的了那么多。 不就是听话嘛,他听话就是了。 小家伙完全没想到,因为这句“要”,他的纨绔路上会多多少绊脚石。 许皇后趁机坑了儿子一把:“易儿答应了,可就要做到。” “易儿能做到。”小奶团子抽抽搭搭地答应。 许皇后笑了:“好了,去玩儿吧。” 慕容清音带着容易,再次走了出去。 从此,容易过上了水深火热的学习生涯…… …… …… 十年后,天晟帝容昭退位,传位皇长子容和。 新帝登基,改元章和。 二皇子容易封宁王,封地淮安。 圣旨下来的那天,容易很认真的考虑了自己去就番的可能。 慕容清音依旧跟在他的身边。 这十年来,作为容易的贴身侍卫,慕容清音其实还担负起了教导容易的职责。 慕容清音年少早慧,师从大夏的传奇人物飒先生,十三岁就已经出师,也因此被飒先生推荐给了许皇后。 这些年来,他的学问一直在精进,他的所学所知,也毫不保留的都教给了容易。 两人这十年,与其说是皇子和自己的侍卫,不如说亦师亦友。 容易对慕容清音的信任和依赖,甚至超越了自己兄长和父母。 少年捧着哥哥送来的新鲜热乎的圣旨,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清音哥哥,这……” “殿下有什么难处?”虽说小皇子依赖自己,但是慕容清音克己守礼,一举一动从没有越过自己身份的时候。 和容易交谈,他永远都是恭敬地。 这让容易有些挫败。 他也不是那种仗着皇族出身就目中无人,对人呼来喝去的,怎么清音哥哥就不能不对自己这么冷冰冰的啊?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他止步于主仆关系啊。 容易的心底,一直都仰慕、喜欢着这位如父兄般照顾着他的哥哥。 自幼被娇惯大的少年,偏偏对自己的这位身边人言听计从。 从小到大,慕容清音对他笑笑,他能开心好久,慕容清音一句鼓励,他能乐的跳起来。 要说慕容清音对容易也很好。 从一只小奶团子带成如今高挑隽秀的少年,他付出的心血不可谓不多。 容易生病,他能几天几夜衣不解带守在床前照顾。 容易有什么要求,哪怕上天入地他也给他办到。 凡容易想要的,想做的,只要不伤天害理,没有他不纵着的。 可偏偏容易就是感觉不到他对自己有丝毫逾越责任的情分。 没有,丁点儿没有! 就如同他刚刚的答复,忠诚、尽职,但是冷冰冰的。 容易撇了撇嘴,心情不怎么好,声音闷闷的:“清音哥哥,如今皇兄是皇帝了,我若还留在京中,是否不妥?” 无论曾经皇兄多么宠他,那都是建立在皇兄和他都是皇子的基础上。 可是如今,他们不再是皇子,而是皇帝和已经成年了的王爷。 那么,他便是皇权的威胁。 他不想有朝一日和皇兄反目。 “王爷的担心是对的。” 慕容清音点头,改了对容易的称呼:“太上皇与太后尚且离京远避,王爷留在京中,确实不妥。淮安富庶,不比京城差,王爷可以就藩。” 容易恨死了他这种公事公办的口气,却偏偏无从发作。 小的时候他哭过闹过,得到的也不过是无数句礼不可废。 礼不可废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等着,总有一天自己非得连里带表,全给他废了! 容易恨恨地想着,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平静中带着一贯的笑意:“哥哥也觉得我说的对是吧,那哥哥倒是表扬表扬我啊。” “嗯,王爷长大了,考虑事情越来越周全了。” 慕容清音笑笑,态度难得的温和:“王爷去就藩之后,属下,想要辞行。” 犹豫了片刻,他到底说出了后半句话。 容易没料到他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当场懵了。 “清音哥哥,你,你说什么?”他呆呆地看着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大约是听错了。 “属下想要辞行。”慕容清音又重复了一遍。 这话只要说出口,再说第二遍就简单多了。 看着容易呆滞的表情,慕容清音心底也有些难受,可他还是出声解释道:“王爷,自古忠孝难两全。属下离家十年,未能在父母身前尽孝。京都离丰京近,属下尚且不能回去探望,远去淮安,恐怕更无法与父母相见。” “何况属下已经二十三了,早已是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可属下至今孑然一身,无妻无子……” “王爷如今也大了,属下也没什么能教给王爷的了。所以,属下护送王爷到淮安之后,希望王爷允准属下辞行还乡。” 他轻声说,看着容易越来越难看地脸色,心底愈发觉得对不住容易。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已经是满眼泪水。 少年脸上是被抛弃的哀伤:“哥哥不要我了吗?” 他低低地问,眼底泪光晶莹。 少年努力睁大眼睛,下巴微微扬起,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王爷怎能这么说。”慕容清音不敢看少年的眼睛,情绪复杂,“您贵为王爷,什么都不缺,并不是非属下一个护卫不可。” “如果我说,我非你不可呢?”容易到底没忍住,眼泪无声的沿着脸颊滚落。 “怎么会,王爷又不是只有属下一个侍卫。”慕容清音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也淡漠了。 “可是属下的父母,没有那么多儿子。” 弟弟清扬,没有多大能力,只能做个富家子弟,如今家中的事情还都压在父亲身上。 可是父亲也年逾四十了,还能年轻几年? 他尽忠十年,也该回家尽孝了。 第234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三) 容易不想听他说这些。 他知道清音哥哥离家十年辛苦,他知道清音哥哥说的都是实情,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 一块石头,握在手里久了还热乎,何况他把他放在心里十年。 十年的朝夕相处,十年的不离不弃,他怎么能做到就这么冷静的说要离开啊? 他就算只把自己当只猫儿狗儿,养了十年也不能说丢就丢啊。 这人的心怎么能狠到这个份上! 容易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哭哭啼啼,那会惹了哥哥厌弃。 可是眼泪不听话啊,就要往外流。 容易咬唇看着慕容清音:“清音哥哥一定要走?” 慕容清音看向容易,少年那副明明想哭还要强忍着的倔强模样比平日里动不动就撒娇流泪的样子,还让他心疼。 他叹了口气,到底是退让了:“属下是王爷的护卫,王爷若是不允,属下还能不辞而别吗?“ 王爷若是不允…… 只是担心他不允啊。 容易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个人他没有心。 可是慕容清音没有心,他有。 既然他要离开,总得自己同意,那他偏不同意,偏要仗势欺人一次。 于是少年强逼着自己把眼泪咽回去,缓缓地开口了:“我若就藩,淮安一切陌生,也会思乡孤苦,还请哥哥往淮安再陪我一年。”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乖巧,清脆悦耳,可是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虚,慕容清音总觉得容易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儿,带了破釜沉舟的冷硬。 他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性格品行都没得说,不该将孩子往恶里想。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属下答应。” 一年而已。 十年他都过来了,还差一年吗。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去宫中见皇兄,清音哥哥不必陪我。” 慕容清音皱眉,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属下……” “哥哥都要走了,我总得习惯你不在身边,慢慢来吧。”容易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慕容清音怔了怔,看着少年高挑的背影,莫名觉得心底空荡荡的。 那个小奶团子,忽然长大了。 以后,他的身边可以不需要自己了。 片刻,他自嘲地笑了笑。 人可真是种古怪的动物。 想要回家的是他,可是看到容易真的准备和他切割,他反而还有些不舍得。 他收回目光,也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总该习惯。 …… …… 皇宫里,听说自家弟弟来了,容和二话不说丢下手中的政务就准备出去接容易。 人还没走出去,就看容易已经进了书房,独自一人,形单影只。 他下意识的往弟弟身后打量,却没看到那抹高挑冷艳的身影,一时有些奇怪:“小易,怎么只有你?” “你那个清音哥哥呢?”年轻的皇帝陛下问,语气有些酸酸的。 作为一个弟控,天天看着自家不值钱的弟弟跟在一个男人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喊的亲热,他心里可真不是个滋味。 接着他便觉得不对了。 弟弟不仅孤身一人,而且怎么看起来垂头丧气、死气沉沉的? 容和皱起眉头:“小易,怎么回事?” “皇兄。”容易抬头看着容和,满眼泪花,忽然就扑进自家大哥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 虽说从小到大见多了弟弟流眼泪,但是容易每次哭,容和都心疼。 只要容易流两滴泪,容和就什么原则都顾不上了。 所以,这些年来,若是没有慕容清音,容易大概率要长成眠花卧柳、欺男霸女的小纨绔了。 此刻看弟弟哭的梨花带雨,容和当场黑了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慕容清音呢,他不管你?” “皇兄,他不要我了。”容易哽咽着,泪水落得更凶了。 “他不要你,他凭什么不要你,他……你等等,容易你说什么?”容和张口就骂,骂了两句,忽然觉得不对,将弟弟推开,皱眉:“你说谁不要你了?” “清音哥哥,他不要我了。”容易哭的厉害,一双眼睛都肿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容和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容易,你和我开玩笑呢?慕容清音是你的护卫,你是主子,只有你不要他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他不要你了?” 难道说慕容家那小子依仗自己有功,还想倒反天罡? 他皱起眉,脸色阴沉:“朕这就让人去将他……” “皇兄不要!” 还不等容和发完狠,容易就已经哭着拦他:“皇兄不许碰他。” 容和头一次觉得自家弟弟好欠打:“不是,你哭这么惨,他到底背着你干什么了?” 容和一直知道,自家弟弟对他那个亦师亦长的护卫存了不正常的心思。 但是从前弟弟年幼,他一直没当回儿事。 这两年眼瞅着小家伙长大了,容和觉得自己富有天下,弟弟不过喜欢个护卫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就不管了。 横竖容家也不指望弟弟传宗接代,也不用他联姻巩固朝政,弟弟开心就得了。 可是如今,这小子哭成这样,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和父皇当初应该管一管的? 毕竟,慕容家那位,虽说是护卫,可是心机能力,都不是弟弟这朵小白花比得上的。 他若是真的要玩,容易这傻小子会被玩死吧? 现在容易哭成这个样子,是慕容家那位心里有人了? 还是说,慕容家那位根本就没这个心思,他喜欢女人? 也是啊,正常男人,谁不喜欢女人啊。 可,那样的话,自家傻弟弟怎么办? 要不,把他扣下,下点儿药? 一时间,容和心头一片阴云,脑子里乱七八糟转过无数念头。 容易不知道自家皇兄脑补了些什么,仍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他,他要离开,回家尽孝。” 容和愣住:“什么玩意儿?” 回家尽孝? 他当皇家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再想一下,还真是没法儿管。 慕容家的这位公子,其实本就是飒先生推荐给母后,来教导容易的。 如今容易大了,人家要回去,哪里不行? 第235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四) 容和无可奈何地看着哭肿了眼睛的容易:“那你说,想让皇兄怎么帮你?” “下旨还是下药?皇兄都能帮你。” 年轻的皇帝陛下,在宠弟弟这件事上,绝对的毫无底线,昏君派头十足。 容易被容和一句下药呛到,咳嗽起来:“别,别,皇兄你若真给哥哥下药,他怕是要恨我一辈子。” 他的清音哥哥,磊落光明,若是用那种龌龊手段,怕不是要成为两人这辈子解不开的结。 容和挠了挠额头,忽然坏笑一声:“小易,不如皇兄给你下药,然后把你丢给你的清音哥哥,看他会不会舍身救你啊?” 容易这次是真被皇兄大胆的想法吓得不会哭了:“不是,皇兄,我是你亲弟弟吧?” 什么正经人能想到给自己的弟弟吃那种药,帮弟弟追男人啊? 他要去和父皇告状,皇兄疯了! 容和讪讪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愧对太傅的教导:“唉,罢了罢了,皇兄可管不了你,你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需要皇兄怎么帮你,都可以说,皇兄绝对都会帮你。” 容易叹了口气,拉了张椅子坐下:“皇兄,我想就藩。” “就藩?”容和皱眉,表情不悦,“为什么?你怕皇兄忌惮你?你小兔崽子想什么呢,啊?你皇兄是那种容不下亲兄弟的人吗?” 他一边说,抬手往容易额头弹了一下:“别胡思乱想,你就好好的在京城呆着,皇兄稀罕你还来不及呢。” 容易本来就哭的两眼通红,被容和弹了个脑瓜崩,又是满眼泪花儿:“皇兄你还打我。” “我这就叫打你?你个小兔崽子。” 容和骂了一句,手上却还是心疼的给弟弟揉了揉额头:“不许再提就藩了。倘若真有一日,你皇兄我当皇帝成瘾,怕你威胁我,我定然提前告诉你,让你小兔崽子收拾东西滚蛋,好不好?” “哦。”容易抓住容和给自己揉额头的手,不让他碰,“那,我想陪清音哥哥离京,去丰京探亲,总行吧?” 他如今是藩王了,进京离京按规矩都需要奉旨。 容和哼了一声:“小兔崽子,我算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进宫看你皇兄我的,你特么就是想陪你的清音哥哥回家探亲。等着,朕给你下旨,你想去多久就去多久,想什么时候回京就什么时候回京。” 他一边说,回到书桌前坐下,拿出一份空白圣旨,提笔开始写字。 容易忙凑上去,给容和研墨。 容和看了一眼殷勤地弟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不是,都说女大不中留,这怎么他们家的儿子养大了也不中留啊。 慕容清音还没把他当媳妇看呢,这小兔崽子倒是上赶着想去见公婆了是吧。 容易看皇兄瞪自己,讨好地冲自家哥哥笑了笑:“好皇兄,皇兄最好了。” “得得得,跟着林喜去用印,拿上圣旨赶紧滚。”容和写完圣旨,递给自己的掌印太监,佯装生气地骂了一句。 容易嘻嘻笑了一声,乐呵呵地跟着林喜走了。 容和看着弟弟欢快地背影,叹了口气。 他怎么觉得,弟弟这么便宜,肯定没啥好果子吃啊? 慕容家那位,性子太端方了。 容易这小子若是逼得太紧,他还真怕慕容清音被吓跑了,直接找个女子娶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 …… 容易拿着圣旨回到宁王府的时候,慕容清音正在后园的海棠树下练剑。 剑光如电,剑气清寒,伴着缤纷落英进入容易的视线。 舞剑的人和剑仿佛融为了一体。 容易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远处等着。 直到慕容清音收了剑,少年才欢快地走过去:“清音哥哥。” “王爷。”慕容清音将剑收回剑鞘,恭敬地叉手行礼。 礼节完备,挑不出丝毫纰漏。 容易刚刚捡起来的心情,瞬间被撞得七零八落。 他这辈子是不是只能得到这样恭敬地忠诚了! 容易强压下想要问一问慕容清音,是不是除了把自己当主子,再也没有任何其他感情的冲动,笑着冲慕容清音扬起手中那卷明黄的圣旨:“清音哥哥,你看。” 慕容清音立刻就要跪下,被容易拉住:“我的好哥哥,我又不是来宣旨的,你跪什么。” “可……” 慕容清音刚开口,就被容易打断:“哎呀我知道了,礼不可废,是吧?我跪过了,所以你不用跪,礼没废。” “死心眼儿。”容易哼哼唧唧的,小声嘟囔了一声。 “王爷说什么?”慕容清音皱了皱眉,没听清容易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我说,皇兄不许我就藩。”容易做出一脸为难的表情,“看起来,还需要哥哥多陪我两年了。” “无碍。”慕容清音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笑了笑。 他本就料定,容和不可能让容易离京就藩。 他看的明白,容和那就是宠弟狂魔,对于容易这个弟弟,从小就是往死里惯。 不得不说,捧杀也是一种策略。 既不伤兄弟感情,也不威胁自己的皇位。 慕容清音在脑海中盘算着,若是不能就藩,或许容易就只能往纨绔那条路走,才能真正让皇帝放心了。 “清音哥哥……” “王爷……”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王爷先说。” “清音哥哥先说。” 两人又同时开口。 “……” “……” 两人同时沉默了。 片刻,还是慕容清音先开口了:“王爷若是不能就藩,那以后就敞开了玩儿吧。” 容易闻言笑了:“从小哥哥就对我要求严,现在倒是放心让我玩儿了?” “王爷若要留在京中,总得给皇上一个让他放心的态度。”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也笑了笑:“王爷品行端正,亦不乏才学,又生在富贵乡里,贪花恋酒,也未尝不可。” “呵,清音哥哥还真是,瞧得起我啊。” 容易嗤笑一声,耸了耸肩:“清音哥哥,我若当真流连花丛,哥哥不会伤心吗?”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王爷乃天潢贵胄,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属下为什么要伤心?” 第236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五) 容易冷笑了一声:“那我还得谢谢清音哥哥了。” 慕容清音不理解容易为什么突然这种态度。 但是他听得出,容易心情不太好,于是问道:“王爷有心事?” “没。”容易忽然泄气了。 罢了,自己犯贱,愿意喜欢一块木头,他活该。 他重新收拾好情绪,将手中的圣旨递给慕容清音:“我虽然不就藩,但也不留在京中。皇兄同意我去丰京,这样,哥哥就可以回家探亲了。” 慕容清音没料到,容易居然会为他着想到这种地步,一时有些感动:“王爷如此为属下考虑,属下……” “得了,清音哥哥,你要是没话和我说,就别说了。” 容易今天已经够累了,不想再和慕容清音费力气。 少年摆了摆手,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哥哥去安排吧,我们明日就走。我累了,先去休息。” 慕容清音的礼节仍是规规矩矩:“属下多谢王爷体谅。” 容易的脚步顿了顿,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怕再不走,被这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气死。 …… …… 容易陪慕容清音回到丰京,一住便是三年。 宁王府干脆修到了丰京城。 慕容清音仍是宁王府的护卫,只是王府与慕容府紧挨着,他便再也不用担心忠孝不能两全的问题了。 这三年里,慕容清音的婚事多次被摆上桌面,却总被容易以各种理由胡搅蛮缠的拦了过去。 慕容清音对此倒是并不在意。 成不成婚,他不是很在意。 反正弟弟清扬已经成婚了,也有了一个儿子。 慕容家的香火能传下去,他就没有压力了。 可是慕容清音不在意,慕容家二老忍不住了。 章和三年的重阳节,慕容清音从家中回到王府,情绪明显的很不好。 容易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有些忧心:“清音哥哥,你怎么了?”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对上容易担忧的目光,怀着歉意地笑了笑:“没事儿。” 容易这三年里一直追着慕容清音转,可是无论是他怎么旁敲侧击,那人似乎全然不开窍。 此刻看慕容清音仍是清清冷冷地,容易叹了口气:“清音哥哥,这么多年了, 你和我还要见外吗?”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看着容易,有些无奈:“不是属下与王爷见外,只是属下这事儿,王爷帮不上忙。” “那我至少可以当个听众啊。”容易笑着说,拉着他的胳膊撒娇,“清音哥哥和我说说吧,说出来,你心里也轻松啊。” “确实没什么事情。” 慕容清音并不觉得自己的私事应该拿来给容易添烦,笑了笑:“属下多谢王爷关心。” 他总是这么公事公办,让容易的每次靠近都显得那么可笑。 少年叹了口气,神色沮丧:“哥哥不想说就算了吧。” 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可是有的人,那颗心怎么就捂不热? 不,也不是捂不热。 容易丝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危险,慕容清音能拿命去换他的命。 可是这行为到底是出于忠诚还是出于感情? 他不想去想,想多了伤感情。 慕容清音看少年失落的模样,到底也没忍心,轻叹一声,对容易解释道:“父母又催我娶妻,有些烦罢了。” 前两年,被容易缠不过,他答应容易,在容易娶王妃前,自己不会娶妻生子。 可是他比容易大了八岁,如今他都二十六了,适龄的女子早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他依旧孑然一身,也不怪父母着急。 慕容清音纵然再不着急娶亲,每次回家总要被催婚,也难免烦躁。 容易抬起头,对上了慕容清音有些无奈地凤眸,又垂下头:“对不起啊,清音哥哥,是我耽误你了。” 慕容清音又笑了笑,想和小时候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又觉得失礼,便将手负在背后,轻笑一声:“这有什么,王爷的婚事要紧,不能潦草,京中皇上重视,挑挑拣拣也是应该的。属下家中弟弟已然成婚,不靠我传宗接代,王爷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唉。”容易叹了口气,抬眼巴巴地望着他,“若我一辈子不娶妻,哥哥陪我过一辈子?” 慕容清音笑了:“怎么可能,皇上也不会让王爷一生不娶啊。” 皇上再怎么防备,也不至于断他血脉,王爷这是多虑了。 容易忽然觉得胸中有一团说不出的感觉梗在心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让他喘不过气。 少年强压下想要一吐为快的心思,伸手拉起慕容清音的手:“好哥哥,不想这些,不如我陪哥哥喝两杯?” 一醉解千愁,想那么多,不如借着酒精麻痹自己得了。 “王爷……” 看慕容清音又要教育自己,容易哼了一声,难得拿出了自己身为王爷的权势压他:“本王想喝酒,本王想让哥哥陪我喝酒,哥哥想抗命?” 容易从来没这么和他说过话,忽然自称本王,倒让慕容清音一愣。 不过他很快笑了,拱手行礼:“属下遵命。” 这才对啊,这才是一个王爷该有的姿态。 他这欣慰的老父亲的笑容,让容易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扑倒,狠狠亲上去,让他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不娶! 可是他不敢。 皇兄说清音哥哥性子强硬,宁折不弯,逼得太紧,他恐怕会落荒而逃。 到时候天涯茫茫,他哪里找人去。 容易捂着心口用力喘了两口气:“清音哥哥,我心口疼,你帮我揉揉。” 他是真的心口疼,要被气死了。 慕容清音皱眉,眼底的担忧丝毫不作伪:“王爷不舒服?属下去传府医。” “等府医来我大概就死了!”容易忽然发脾气,眼中泪光晶莹,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撒娇,“本王命令你给我揉揉行不行啊?” “……” 慕容清音无奈,只能将容易揽进怀中,修长的手覆上少年的心口,轻柔地帮他顺气:“王爷若是不舒服,还是要让府医来看看。” “我没不舒服,我就是气闷。” 偎在慕容清音怀里,容易偷笑,声音却还是闷闷的:“哥哥抱我回去好不好?” 第237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六) 慕容清音对容易突如其来的胡闹有些莫名其妙。 自从及冠以来,容易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雅、稳重、体贴下属的模样。 是慕容清音一直在努力引导他长成的样子。 可是少年忽然露出年少时撒娇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慕容清音一直死死将自己钉在护卫的定位上,所以对于容易的要求,没有任何质疑,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去猿鹤亭吧,让他们把酒宴摆在那里。” 容易揽着慕容清音的脖颈,将脸靠在他的肩窝,笑吟吟地说。 “是,属下等下去安排。”慕容清音的回答仍是尽职尽责。 容易叹了口气:“清音哥哥,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守规矩?” 人怎么可以讲规矩到这个地步。 人是活的啊,活人就该有七情六欲,就该会想入非非啊。 可他的清音哥哥,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活成这副清心寡欲、克己复礼的模样的? 入定的老僧都比他有情趣。 妈的! 他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扫兴的事情。 宁王府依水而建,景致基本依托自然景观,追求一个野趣。 王府内有大片水面,有水流沟通,从王府内可泛舟往丰京城最大的水域如意湖。 猿鹤亭就建在水面上,有石桥与岸边相连。 等到酒食布好,容易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了慕容清音在身边。 “现在没有旁人,哥哥坐吧。”容易笑着说。 “属下谢王爷。” 慕容清音谢过坐下,想拿酒壶,却被容易先一步拿走,给慕容清音倒了杯酒:“清音哥哥,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先把你的礼收一收行不行?咱俩就和朋友一样,轻轻松松的喝顿酒,没那么多讲究。” 慕容清音下意识地想要说不合规矩。 可是看容易笑吟吟地模样,到底没忍心给他扫兴,拱了拱手:“好。” 慕容清音很少这样听劝,态度偶尔软一次,容易便开心的不得了。 少年的眼眸中闪着璀璨的星光,喜色溢于言表:“清音哥哥,我敬你一杯,谢谢哥哥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 慕容清音笑了,端起酒杯和容易碰了碰,一饮而尽:“是属下该谢王爷体谅。” 其实容易可以留在上京城享受的,可是为了让他能照顾到父母,年少的王爷迁来丰京,陪他一住三年。 遇到这种主子,是他之幸。 “不谢来谢去的了。”容易看他又要和自己讲规矩了,给两人重新满上酒,岔开话题,“清音哥哥,过些日子,你陪我,咱俩到处去走走如何?” “好,王爷想去哪里?”或许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慕容清音的态度难得温软。 “北上大漠,南下水乡,大夏山河秀美,我们都去逛一逛好不好?” “好。” “那,也不带太多人,就我们两个,方便。”容易一手托腮,笑着说。 “行,都听王爷的。” 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慕容清音其实对容易也很纵容。 两人就这样喝着酒,谈着心,似乎从未如此轻松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慕容清音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了,不复平日里的冷静严肃,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竟然有些波光潋滟的柔情。 容易知道,自己等的机会到了。 两人闲话了这么久,慕容清音又难得配合,被他灌的迷迷糊糊了,若是再不借着这个机会开口,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开口了。 少年这样想着,漂亮的杏眼里蕴着绵绵深情。 他直视着慕容清音的眼睛,轻声问道:“哥哥喜欢我吗?” “喜欢?”慕容清音的脑子昏昏沉沉,有些转不动,“嗯,喜欢。” 怎么能不喜欢呢,他的小主子,他从小带到大,看着他从一只小奶团子,长成了如今的隽秀少年。 他扶着额,有些头痛:“属下,敬重王爷。” 他还残留的理智,让他努力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 那是主子,要敬重。 容易轻轻叹了口气。 这人真倔啊,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记着主仆之份呢。 他站起来,走到慕容清音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看着自己亦师亦友的护卫,眼底的欲色浓的化不开。 慕容清音的容貌,可以用的上艳冶两个字形容。 他的模样,不是京中流行的那种寡淡地清秀,而是大气雍容的浓颜。 随着年龄增长,这人周身气度愈发华贵,容色也愈发明艳,让他一时都放不下。 慕容清音的大脑反应有些迟钝,却不瞎。 他看着容易可以用炽热的形容的眼神,有些迷茫:“王爷为什么这样看属下。” “看哥哥好看。”容易轻声笑着说,“清音哥哥,我喜欢你。” “喜欢?”慕容清音重复着,“怎么喜欢?” 他为什么喜欢自己? 怎样喜欢自己? 容易看着他,鼓足勇气,吻上慕容清音的唇:“哥哥若要娶妻,可不可以是我?” 慕容清音似是突然清醒过来,将容易推开:“王爷做什么!” 他虽然是有些醉了,但并不是醉的意识全无,此时蓦地被少年吻住,一时呆住:“属下是男子!” “我当然知道。”容易看着他,目光中是有些疯狂地执念,“我就是喜欢哥哥,我想要和哥哥过一辈子,谁说男子不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爷莫要胡说。”慕容清音脸色不太好,试图起来,却被容易握住手,一时没有挣开。 容易拿起执壶,给慕容清音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哥哥有什么话,且喝了这杯酒再说。”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王爷如今可以松手了吧?” 容易一手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下,笑了一声:“哥哥现在,还要我松手?” 少年一边说,靠在慕容清音的身上,有意无意地挑逗着他。 伴着酒下肚,慕容清音只觉莫名地燥热从小腹腾起,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在全身蔓延。 慕容清音脸上发烫。 他震惊地看着脸上泛着不正常潮红地容易,只觉得自己的反应全然失控。 慕容清音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你……王爷给我下药?” 第238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七) 容易的脸色红的不正常,少年的喘息也有些急促:“哥哥以为我只给你下了药?” 他笑,或许是因为药效影响,少年的眼神格外妩媚,满眼春情。 慕容清音觉得心底一股子邪火直往脑门窜。 他仿佛是饿了三天的豺狼,而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一块鲜嫩的肉,在拼命诱惑着他的感官。 慕容清音将自己这种不正常的躁动归咎于容易下的药。 慕容清音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燃烧,叫嚣着想要扑倒那个少年,把他压在身下,狠狠地占有! 他咬牙看着容易,头痛地快要炸开了:“王爷当真好手段,属下佩服。” 容易的呼吸愈发急促,笑容也愈发妖冶:“哥哥,我把府上所有人都遣出去了,现在王府只有你我,哥哥准备看我去死吗?” 他笑着说,身子柔若无骨地贴在慕容清音身上,挑逗着,磨蹭着:“哥哥只是喝了一杯酒,我可是吃了一整包恨春短,皇兄说,若是不能纾解,我只有死路一条。” 他并没有给慕容清音下药,不过是借着酒劲误导他罢了。 可他自己却是扎扎实实的吃了一包媚药。 皇兄说得对,他就自己下药,看慕容清音到底能不能狠下心不救他,或者将他推给旁人! 若慕容清音真的狠得下心,他会放弃的。 他会彻底死心,去淮安就藩,从此再也不出现慕容清音面前。 慕容清音不知道自己是气还是急,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片刻,慕容清音忽然抱起容易。 就在容易以为自己要得逞的时候,慕容清音抱着他,从猿鹤亭一跃跳进了绿水湖。 身中媚药,容易本就难受的要死。 他无力地攀附着慕容清音,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些让自己舒服的气息。 被慕容清音抱着跌进冰冷的湖水中,容易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呛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慕容清音一手抱着他,一手维持着两人在水中的姿态,以免溺水。 落水的瞬间,纵然理智已经被情绪控制,容易依旧心如死灰。 清音哥哥…… 他明明误以为自己也中了媚药…… 可他宁肯跳到冷水中泡着,也不肯与他春宵一度来纾解…… 他明明告诉他,自己中的药,得不到数纾解会死,可他还是选择抱着他泡冷水…… 容易攀着慕容清音的脖颈,瑟瑟发抖,却又忍不住在他身上磨蹭:“哥哥,没用的,我吃了太多,这样没用的……” 少年无意识地靠着慕容清音,一双长腿在水下无助的磨蹭纠缠:“哥哥,救救我……” 慕容清音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居然没用? 他看着怀中近乎失去意识的少年,脑海中残存的理智不多。 怀中的少年浑身湿透,袍服贴在身上,曲线一览无余。 少年劲瘦漂亮的身体和绯红的面色,无一不在挑逗着他的神经。 慕容清音忍不住低咒一声,抱紧还在他怀中扭动着的少年,努力往岸上游去。 妈的,他慕容清音八岁跟着师父闯江湖,十三岁入宫后,也未曾丢下对自己的历练,结果今日栽在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崽子手里。 他抱着容易上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房间。 慕容清音踹门进去,将他宣誓效忠、宣誓敬重一辈子的主子近乎粗暴地丢到了床上。 他起身锁上房门,接着回身上床,覆在容易身前,扣住他的手,咬了咬牙:“王爷,当真不后悔?” 后悔? 后悔什么? 容易已经没有什么理智了,只知道这个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是他爱慕了十三年的人。 少年无意识地扭动着身躯,本能地喊着慕容清音的名字:“清音哥哥,帮帮我,求你……” 慕容清音低咒一声,低头吻住了少年滚烫的双唇…… …… …… 两人几乎是无休止的折腾了一天一夜,最后容易被折腾地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这倒也不能怨慕容清音禽兽。 中间慕容清音倒是试图停下过。 可是容易对自己下手太狠,一包媚药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彻底释放的。 所以纵然已经设了两次,少年还是死死缠着慕容清音,勾得他理智全无,再次沉沦。 做到最后,两人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施放了多少次。 只知道两个人拥抱着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容易满身痕印,就像被虐待了一样。 慕容清音清醒过来的时候,容易还沉沉地睡着。 少年的脸上依旧是不正常的潮红。 慕容清音一时不确定,到底是他只是睡着,还是说那药劲儿强到这种地步,一天一夜也消散不了。 然而很快,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慕容清音伸手往容易额头试了试,然后低咒了一声。 妈的,果然是发热了。 慕容清音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明知道王爷是中药了,神志不清,还那么往死里折腾。 就算是有膏剂辅助,王爷也是初次,他怎么能这么禽兽…… 慕容清音穿好衣服,匆匆去请了大夫…… 容易退了热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慕容清音就坐在床边,看他醒了,跪下请罪:“属下冒犯王爷,请王爷降罪。” 冒犯? 容易眨了眨眼睛,理智和记忆慢慢回到脑海中。 他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跪在地上的人:“清音哥哥起来吧。药是我自己吃的,哥哥为了救我,搭上了自己,何罪之有?” 他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苦涩:“该是本王向哥哥请罪才是。” “属下身为护卫,以下犯上,本就是……” “哥哥别说了。” 容易打断了他的话,用力深呼吸了几次,将手拿开,转头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慕容清音:“我只问哥哥一句话,到如今,除了护卫对主上的忠诚,哥哥对我可有分毫其他感情吗?” 他不甘心,他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只要慕容清音说一个有字,哪怕是友情亲情,他也要死不要脸地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慕容清音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青年公子沉默了片刻,认真的开口了:“属下对王爷,只有主仆之份,不敢有其他妄念。” “呵。” 容易轻笑了一声,别开脸去:“我知道了,辛苦哥哥,哥哥去休息吧。” 第239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八) 慕容清音这时候本不该离开。 可是两人刚发生了那种事情,他面对容易,着实尴尬。 这个时候,若是不见,都给两人点儿时间沉淀沉淀,反而要好一些吧。 这样想着,慕容清音低头应下:“是,属下告退。” “嗯。” 容易的声音低低地,不知道到底是疲惫还是委屈。 慕容清音起身想要出去,犹豫了片刻,又站住了。 容易心底有些紧张,他,是不舍得自己吗,是准备留下来吗? 慕容清音叉手行礼:“王爷,属下想告假回家几天。” 他说,做好了容易又不肯他离开的准备。 “好。” 出乎意料,回答他的是容易的一声“好”。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浅浅地,淡淡地。 似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似乎不太一样了。 可是哪里不一样? 他又说不出来。 于是慕容清音道了句谢,转身离开。 容易别开脸去,有泪水无声滑落。 他这些年爱的深沉,真要放弃,心痛地像被生生剜了去一样。 心痛,太痛了,痛到他连四肢都无法舒展。 少年在床上蜷成一团,低声呜咽起来。 …… …… 回到家中的慕容清音也有些麻木。 慕容府上,慕容老爷和慕容夫人第一时间发觉了自家长子不对劲。 且不说这人平日里回府,待不了一会儿就会回王府,就是在家里多呆一会儿,也是魂不守舍的,唯恐回去晚了,宁王有事。 可是如今,这小子在家呆了三天了? 而且,自从回家后,这小子就没怎么出自己院子里,就连用膳也不出门。 这小子,是解职了? 到底是慕容老爷没忍住,先敲响了慕容清音的房门。 慕容清音打开院门将父亲迎进去。 他自从入宫,便习惯独处,自己的一支护卫都被他送了出去。 要慕容老爷说,他当年就不同意让长子入宫。 他慕容家乃是丰京世家之首,不比京中豪门势弱。 他的继承人,凭什么去给个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纨绔王爷当护卫? 可是孩子愿意,他也不好说不让。 只是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慕容老爷在厅里坐下,看孩子犹在一旁恭恭敬敬站着,叹了口气:“坐吧。”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格…… 太死板了。 也不知道飒先生那种洒脱不羁的性格,到底怎么教出来了儿子这种老迂腐一样脾性。 “谢父亲。” 慕容清音拱手谢过,这才坐下。 慕容老爷看儿子精神有些萎靡的样子,不太明白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你这是从宁王身边解职了?这些日子天天在家。” “没有,只是这些日子特别累,向王爷告了几天假。” 慕容清音精神有些萎靡,看上去状态不怎么好。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慕容老爷了解自家儿子,天大的事他都能淡然处之,可是今天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着实陌生。 慕容清音眉峰微蹙,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他和王爷的事情,不适合告诉旁人,父亲也不行。 慕容老爷看儿子不想说,也不勉强,只是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清音,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有什么事,想做就去做,没什么可为难的。就算天塌了,还有慕容家给你撑着。” 他的儿子又不是什么孤苦无依的寒门弱者,便是离了宁王府,也自有出路。 此时的慕容老爷,完全想不到自己家儿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还以为是在宁王府受了委屈,又不肯说出来让他担心。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不对。 宁王自从来了丰京,也到慕容家拜访过几次,举止温雅有礼,待人接物没有一点儿傲气。 看得出,那孩子完全没把清音当属下,对他好得很,还有些依赖的模样。 甚至说对自己和夫人,还有些似有若无的讨好。 按道理说,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不该欺负人啊。 慕容老爷觉得搞不懂。 慕容清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低低地答应了一声:“爹,您放心,儿子没事。” “若你着实受了委屈,就把那个护卫辞了,咱们慕容家也不比宁王府差。” 慕容老爷对儿子还是很包容的,又道。 慕容清音勉强笑了笑:“爹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受委屈。” 容易对他好得很,事事都听他的,他能受什么委屈? 受委屈的,是那傻孩子啊。 慕容清音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我不委屈,真的。” 慕容老爷着实无话可说了:“既然不委屈,歇够了就赶紧回去吧,天天在家也不是个事儿。” 没有委屈,一天天把自己锁在院子里,和个藏在壳里不出头的鳖一样干嘛呢。 老爷子瞪了自家长子一眼,转头出去了。 真特么的离谱。 …… …… 慕容清音又在家中呆了两天。 五天后,他终于收拾起凌乱的情绪,准备回去面对容易。 他和容易,还有许多事情要摊开说明。 关于容易的喜欢,他从前没有考虑过。 可是这几天将自己关在房中,他认真地考虑过了。 他占了容易的身子,毁了容易的清白,当然也该负责。 哪怕这件事的起因是容易下的药,可是没忍住的到底是他。 他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 容易啊,本就是他的责任。 只是回到宁王府,慕容清音觉得不对。 王府里秩序井然,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那个每次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接他的少年王爷不在。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在王府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容易,喊来王府的管事:“王爷呢?” 小混蛋,去哪里了,也不和他说声? 他眼里还有自己这个人吗? 他有些气恼,为容易对自己的忽视。 管事表情平静,平静中似乎还带着些对慕容清音的鄙薄:“回慕容公子,王爷回京了,交代说这处宅子就送给公子了,作为公子陪他十三年的谢礼。王爷还特别……” “你说什么?” 慕容清音不等管事说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王爷回京了?什么意思!” 第240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九) 管事似乎早有准备,从袖袋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慕容清音:“回慕容公子,王爷给您留了封信,说您若是回来,请您过目。” 慕容清音松开管事,伸手接过信。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先给管事道了个歉。 然后慕容清音拆了信,愣住。 信里的字迹他熟悉的很,是他握着容易的手,从小到大一点点练出来的。 从歪七斜八,到俊秀飘逸。 可里面写的字,他却读不懂。 “……既是此生未有缘,死生从此各东西。遥谢兄长千金意,从此相思不与君。” 容易,这是在与自己诀别? 容易在信中说,不会再缠着慕容清音,请他放心。 这处府邸并府上的一切产业、仆役,作为自己的谢礼留给他,今后他当他的富贵王爷,他做他的世家公子,山长水阔,再不相见。 信中,少年没有写太多的字,也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可是信纸上皱起的斑斑点点,藏不住少年写信时的伤。 慕容清音皱眉,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他似是松了口气,将信收进自己袖袋,转头往书房里去了。 这个时候,容易应该在书房里练字,他想去看看。 …… …… 书房里当然没有他想见的人。 慕容清音对这书房很熟悉,此时自己坐在房间里,却觉得这房间哪里都陌生。 他在书房站了许久,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 空荡荡的,就和他的心底一样,缺了点儿什么。 慕容清音觉得可能是自己突然闲了下来,不太习惯,于是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 平日里看惯了的书,今日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慕容清音又把刚翻开的书合上。 他不该这样子。 容易离开,其实对两人都好。 既省去了两人见面的尴尬,也不会让两人在未来走上一条不可逆转的歧路。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在躺椅上躺下。 他可能只是不太习惯。 毕竟十三年了,他和容易未曾分开过一次,蓦地两不相见,何异于硬生生将心肝摘了去。 …… …… 上京,宁王府。 容易回京已经三天了。 三天以来,少年一直呆愣愣的在自己府上,不出门,不见人。 容和对于回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弟弟,也是恨铁不成钢。 所以手上的事情刚忙完,容和就赶紧出宫来了宁王府。 容和没有带很多人,只带了贴身护卫和内侍,轻车简从,也没让人通报,就直接进了宁王府。 容易正在王府的湖畔坐着发呆。 少年的手边放了一罐鱼食。 他无意识地抓着鱼食往水里撒着。 水中肥大的锦鲤翻滚上水面,唼喋抢食,拍的水声恰恰响。 这情景本是热烈好看的,可偏偏容易满目呆滞,仿佛根本没看见。 “咳咳。” 容和清了清嗓子,看弟弟回过头来,哼了一声:“你回京来干什么了,发呆给为兄看,嗯?” “皇兄。” 容易愣了下,站起来,勉强笑了笑:“别打趣我了。” 容和嫌弃地瞪了弟弟一眼:“容易,你踏马是个王爷,不是个深闺怨妇,你能不能争气点儿啊?” 容易叹了口气,连勉强的笑容都没了:“皇兄,我喜欢了他十三年啊,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都不管你死活了,你踏马还为他要死要活?” 容和抬手想要敲弟弟一下,看弟弟那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又忍不下心,只能骂了一句。 要说这姓慕容的心真狠,弟弟哪里配不上他啊,这家伙就能眼看着弟弟被药折磨…… “他什么时候不顾我的死活了。”容易不服气地怼了容和一句。 “你个小兔崽子,你要是得逞了,你回来干什么?” 容和瞪他。 容易低头不语。 容和蓦地觉得不对:“艹,你真得逞了?” 容易挪开目光,又去看水中的锦鲤。 容和转身就往外走。 容易慌忙站起来抓住容和的胳膊:“皇兄,你干什么去?” “朕去丰京,剁了那个混蛋。” 容和试图掰开容易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他睡了朕的弟弟,还敢不负责,让你就这么回京,朕……” “不是的,不是这么回事,皇兄。” 容易死死拽着容和的胳膊不敢松手,唯恐一松手皇兄就去了丰京:“是我在不想留在丰京了,他不喜欢我,我就算勉强了他一时,也不能勉强他一世啊。” “凭什么不能!” 容和气急,拿手恨恨地戳了戳弟弟额头:“你是王爷,是他的主子,你想干什么,他就得听着!” “他敢不从,你和皇兄说,皇兄给他关笼子里送你府上!” 容易被哥哥骂的脸都红了:“皇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清音哥哥又不是我的玩物……” “只要你愿意,他就是。” 在宠弟弟这件事儿上,容和永远昏君的派头十足。 莫说只是圈禁一个慕容清音,将这个河东世族从大夏境内抹去都行,只要弟弟开心。 容易被哥哥骂的不太敢说话:“皇兄,我会慢慢放下他的,你别这样子……” 他是喜欢慕容清音,又不是想毁了他。 那是他心底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得到得不到,他都想好好护他一辈子。 容和看弟弟不值钱的模样,愈发生气:“容易!你踏马这辈子还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了?你看看,你的府上,藏书楼叫山水楼,景观湖是绿水湖,湖心亭是猿鹤亭,你踏马能有一时离了清音二字吗?” 山水有清音,绿水激清音,猿鹤流清音…… 清音清音,这小兔崽子这辈子就栽在清音这俩字上! 他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有些气急败坏:“明天开始,你给我去各家府上、各处园子参加宴会去。那些贵女啊公子啊,你都去见!我还不信了,翻遍上京城,没有比得上他慕容清音的。” 上京城若是不够,那就去直隶找,直隶还不够,整个大夏都给他翻过来! 对上皇兄看似凶狠实则关切的目光,容易苦笑一声。 抬起头时,少年神色凄然:“皇兄,我在刚开始懂事的年纪,就见到了跌落凡尘的神明,我从此以后,哪还能看得上别人啊。” 第241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十) 容易这个模样,很让容和怒其不争,却偏又不忍心骂他。 片刻,他抬手摸了摸容易的头发:“你也不能总是这样,难不成缩在王府,喂一辈子鱼?总得开始新生活,是吧。乖,听皇兄的,你就当出去玩儿,多见见人,心情好。” 他接着道:“皇兄又不会害你,皇兄保证不逼你娶亲成婚,行不行?” “嗯。” 容易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毕竟,他也不是回来垂头丧气的。 皇兄说得对,他才十八,还有大好人生需要享受。 至于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是有的人离场早罢了。 人生中除了爱情,还有许多可以追求的,容易想的开。 容和说到做到。 容易回京的第二天,清平伯府来人递了帖子,伯府办诗会,京中适龄男女都会参加。 带清平伯府的人来的小太监专门叮嘱:“王爷,皇上说,您务必玩的开心,不然他可就要丢了政务去陪您了。” 容易:“……” 少年在人前谢了恩,人后气冲冲地就进宫了。 彼时容和正和自己的皇后在水上泛舟,看容易来了,容和无奈:“这小兔崽子,在慕容清音面前百般乖巧,在朕这里倒是能撒泼使浑。也不知道朕和那一位,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哥。” 王皇后性子沉稳娴雅,既有一国皇后该有的大气端庄,也能与夫君撒娇逗笑,闻言笑道:“那也是皇上宠的呗,臣妾在皇上面前,不也放肆吗?” “就是这个道理。” 容和搂着自己的皇后,往王皇后脸上一吻,叹了口气:“在爱人面前轻松自得,能耍小性子,才是正常的爱情啊。总得端着、患得患失,那证明对方心里没有你,就该赶紧松手。” 王皇后倒是觉得也不至于那么夸张:“要臣妾说,这事儿,还是皇弟年小不懂事儿。” “这话怎么说?”容和诧异地问。 一边是弟弟,一边是爱妻,容和表示他只能听着。 王皇后一边招呼人将船靠岸,一边道:“皇弟啊,跟那位慕容公子呆久了,也染了一身君子端方的性子,哪里懂怎么和爱人相处。” “这话有意思。”容和笑了,“那就是,小易追的不对呗?” 的确是,自家傻弟弟,对慕容清音表现出来的,一直是敬重、爱戴、无微不至的关心,一直是谨小慎微,他的妃嫔侍寝都没弟弟乖巧。 这种态度对爱人,就算是成婚的夫妻,也只多落个相敬如宾,想要如胶似漆,那肯定不行。 只知道掏心掏肺的对人好,可是却把欲望藏在心底,藏得严严实实,对方又是那种一板一眼比绳墨还规矩的性子,容易对他一分好,他还容易十分敬,这两人能逾越了那条线才怪。 他和皇后感情好,不就是皇后懂分寸吗,什么时候应该端庄,什么时候可以任性,什么时候适合撒娇…… 哎,想想都觉得日子有滋有味。 这样想,容易输就输在太乖了啊。 小兔崽子若是早点儿下药,下了药别跑,就留在某人身边,撒娇撒痴,时不时流两滴眼泪,他还真不信慕容家那位舍得放手。 这样想着,容和笑着握住王皇后的手:“我的好夫人,待会儿啊,可就麻烦夫人好好开导开导那个傻小子了。” 王皇后笑了起来:“皇上说这个,可就和臣妾见外了,那不也是臣妾的弟弟吗?” “辛苦夫人。” 说话间船已靠岸,容和帮王皇后抿起鬓边乱发,拉着王皇后下船:“将来小兔崽子得偿所愿那天,让他好好谢你。” 王皇后笑笑,低头在容和耳边低语两句。 容和抬眼看着王皇后,看怀中的女子粉面含春,笑了起来:“夫人的要求,为夫怎能不满足呢。” 岸边的孤家寡人容易:“……” 他来之前,就该问问皇嫂在不在,何必来受这个刺激。 少年恭恭敬敬地给皇嫂行了个礼,看向容和的眼神带着怨念:“皇兄好逍遥,倒是让我去受苦。” “小兔崽子,我为了谁?”容和抬手往容易额头敲了一下,“你既然来了,正好,你皇嫂有几句话和你说。” 容易本想说自己不想去参加那些乱糟糟的宴会。 可是面对皇嫂,也只能先把自己的牢骚咽回去:“知道了。” 他能和皇兄撒娇胡闹,可不能在皇嫂面前失礼。 容和看着容易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忍不住笑了:“要说,慕容清音还真是把你教的不错,换你小时候那个狗脾气,你可不能这么老老实实的说句话。” 容易的脸色有些难看:“皇兄,你还说他……” 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慕容清音的名字,他想忘记,而不是念念不忘。 王皇后笑了笑,拦住了兄弟两个的话:“二弟,本宫有几句话和你说,先让你皇兄去忙,晚些时候再去找他?” 容易后退一步,躬身行礼:“臣弟遵皇嫂懿旨。” 容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笑着离开。 皇后说的对,这小子和他那个清音哥哥一样,都是规矩有余,情趣不足。 总这么端着,鬼他妈能爱的起来。 爱情这玩意儿必须得有新鲜东西刺激啊,不然还真爱不起来。 容和一走,就只剩了容易自己。 面对着自己端庄雍容的皇嫂,容易叹了口气:“皇嫂也要劝我去参加那些宴会吗?” “宴会该去了要去,你是皇家子,合该活的洒脱任性,不要委屈了自己。” 王皇后笑容温柔,看了一眼有些萎靡的容易,笑着道:“不过皇嫂今日要和你说的,可不是这个。” “嗯?” 容易讶然看着王皇后,有些诧异:“那,皇嫂想说什么?” “皇嫂啊,想问问你,当真放弃了,还是说还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王皇后看着小叔子稚嫩的面庞,笑容春光,和煦温暖:“你先别忙着表态,你若是还有意,皇嫂啊,帮你追他。” “啊?”容易呆住,“皇嫂您……” “不用怀疑,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王皇后轻笑:“你听我说啊……” 第242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十一) 从皇宫出来,容易回到王府,立刻就命人满京城下帖子去了。 腊月初三,他在宁王府对面的园子设宴,广邀京中世家子弟。 皇嫂说得对,他凭什么委屈自己,他偏不。 他是皇家子,就该恣意快活,等人上门来求自己才对。 京城中的容易,过上了迟到了十三年的纨绔生活。 少年三日一宴,五日一会,但凡天气好些,更会与一群公子哥儿擎鹰走犬、骑马射猎,过的好不快活。 而每次宴饮行乐,容和派在容易身边的宫廷画师都会将宴饮场面描绘下来。 容和则隔一段时间,就会命人将这些画卷送到丰京。 第一次收到这些来自京中的画时,慕容清音人是傻的。 彼时容易已经回京两个月了。 他却仍是自己住在昔日的宁王府。 所幸慕容老爷和慕容夫人都不是多事儿的人,也不往宁王府寻他,故而倒也无人知道慕容清音如今是什么情况。 只有他自己知道,王府清冷,长夜难眠。 慕容清音起初还能正常的生活。 他告诉自己,冷清也好,孤寂也罢,不过都是因为十几年养成的习惯,无法一朝改过来罢了。 容易走后的第一天,慕容清音坐在猿鹤亭喝了一夜的酒。 可能喝的有些醉了,第二日他睡了半日。 等到下午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依旧只有他自己,慕容清音才意识到,那个曾经一直缠在他的身边,看到他就会笑弯了眉眼,嘴里甜甜喊着“哥哥”的小王爷,是真的离开了。 第三天,他提起笔,认认真真的写下自己未来的规划。 北上大漠,南下水乡,去秦山猎鹰,往南浦拾珠…… 然后他将那写满字的纸全撕了。 他从没想过,他的规划里没有那个小王爷。 而他能想到要去做的这一切,居然都是那个孩子曾经想做的。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用了两个月,想要弄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对不对。 但是他确定,他的确过的很不舒服。 他的人生一直循规蹈矩,这么多年,就算是一个脚步,该迈两尺,他绝不会迈两尺一。 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乱套了。 他的闭上眼睛,便是容易笑吟吟地脸,便是容易笑吟吟地声音。 直到两个月后,他收到了三卷宁王行饮图。 京中来的人态度不错。 彬彬有礼、客气、优雅,就是没有人气儿。 公事公办的态度莫名让慕容清音觉得熟悉,熟悉中带着令他说不出的不舒服。 仿佛是,他在照镜子。 慕容清音叹息一声,接过差役给他的锦盒。 然后他回到府中,打开卷轴。 画卷中的容易身边围绕着许多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少年的眉眼都是舒展的笑意,一如曾经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慕容清音抱着画卷,只觉得心脏钝钝地痛。 这笑容本该是在他面前的。 本该是属于他的。 那么如今,他放下了是吗? 容易,会喜欢那些和他一样年轻、一样充满活力,一样爱笑的年轻人对吗? 他这种刻板无趣的人,果然留不住那个少年对吧。 这一天,慕容清音在猿鹤亭坐了一夜,怀中抱着那几幅卷轴,一夜无眠。 收到这几卷图画,慕容清音试图放下。 他对容易不过是僚属护卫的责任,是守护的责任。 可是如今容易不需要他守护了,他对容易没有责任了。 容易身边有了那么多漂亮的小郎君,他总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共度一生。 可是那个人不会是他了。 章和三年的除夕之前,慕容清音整理了行囊,远上漠北,一人一马一剑,除了随身的银钱,和汇通银楼的身份印信,就只带了那三幅卷轴。 行至祁连山下的时候,慕容清音收到了第二批画卷。 他不知道皇上怎么弄到他的行踪的,但是对于送过来的画卷,他是感激的。 他离开了一个月,可是容易的脸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白天还好,他能够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去做。 可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他只能打开卷轴,看着画卷中的少年,轻轻摩挲着画卷中的人,缓解自己的相思之情。 第二次送来的五幅画卷,每一幅都是艳丽的色彩。 白雪红梅,身着绛紫色蟒袍的少年站在漫天烟火下,一个高挑的人影,撑着把红纸伞站在少年身边。 两道背影,看的他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地砸了上去,痛得不能呼吸。 那另一道身影,本该是他。 慕容清音捂着心口趴在桌上,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 痛,太痛了。 青年怀中抱着几卷卷轴,一人喝了半夜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桌子下横七竖八的歪着几个酒坛。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满地空酒坛。 颓靡了三个多月,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什么责任,什么习惯,什么规矩! 那少年是他的,是他从五岁一手带大,眼看着长成了芝兰玉树的。 若说三年前,他对容易还是只有主仆情分,可是后来的三年里,那爱笑爱闹的少年,早就已经一点点把自己刻进了他的骨血里、融进了他的灵魂里。 那种感情是霸道的、蛮不讲理的、独占的。 没有哪个侍卫会希望主子非自己不可,也没有哪个侍卫离开了哪个主子会死。 也没有哪个侍卫在离开主子之后夜夜不能入眠,只能抱着主子的画卷偷半刻安宁。 可是离开了容易,慕容清音心疼的要死。 他锦绣的人生一片惨淡。 容易,那个会笑着喊他哥哥的少年,带走了他的人生所有的颜色,让他的生命里从此只余灰暗。 慕容清音决定回京。 容易曾经在他身边苦苦守了三年,是他不懂事儿,浪费了少年的情意。 如今,换他去追那个少年。 容易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只要那个少年还肯要他,从此往后,他的生命里只有他一个。 不会有三妻四妾,不会有娶妻生子,只会有他,唯他。 第243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十二) 慕容清音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月后了。 在路上,他收到了容和送来的第三批画卷。 其中一卷上,写了两行字: 丰京一别逾百日,从此相思不与君。 慕容清音险些拗断手中的鞭子。 这字,是皇帝写的。 他就知道,以容和那个宠弟狂魔的狗脾气,怎么可能自己那样辜负了容易,那家伙还好心好意送画卷来给他。 分明是告诉他,没有他慕容清音,容易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吃得好,玩得好,事事如意,让他死心。 他偏不死心! 那孩子是他的,谁都别来掺一脚。 就算是容易想放手,他也不允。 勾了他的人,勾了他的心,让他无法自拔了,又想脱身离去了? 做梦! 回京前,慕容清音先去拜访了自己的老师,从飒先生那里离开后,才回了上京城。 慕容清音回京后,并没有直接去宁王府,而是去了自家在京中的宅子。 慕容家乃是河东大族,在京中自然有自家的府邸。 慕容清音在慕容家府邸中呆了两天,哪里都没去。 容和第一时间收到了慕容清音进京的消息,在他人还没来到京城的时候,先封锁了消息,然后串通京中各大豪门,安排了半月宴会,从初一到十五,一天不落。 容易虽然这几个月玩的挺嗨,但还是让他觉得不对劲。 太癫了,仿佛京中豪门都疯了。 都出了正月了,宴席还如此密集,如果不是他疯了,就是各大世家疯了。 有女儿的办宴会请他去也就罢了。 只有儿子的办宴会也请他去干什么? 难不成知道他是个断袖,准备把儿子嫁进王府? 连续参加了几场宴会,容易有些腻了,推掉了后面的宴请:“回去告诉皇兄,他就算想棒打鸳鸯,也没这么心急的。” 少年往躺椅上一躺,整个人都有些生无可恋:“是不是清音哥哥有什么消息?” 他歪头看了一眼来传话的内侍,懒洋洋地问。 小内侍一时鲠住,犹豫了片刻道:“皇上不让告诉王爷。” “那就是有事儿呗。” 容易哼了一声,勾着抹笑:“让本王猜猜啊,皇兄为什么这么着急,清音哥哥来找本王了,是吧?” 他笑,眉眼都是好看的弧度。 小内侍犹豫了下,摇了摇头:“没有。” “哦,看来是来了。” 容易笑的更开心了:“若他没来,你第一时间就回复我了,不会犹豫这么久。“ ”……” 小内侍一时无语。 他还能说什么,话都让王爷说了,他无话可说。 容易摇了两下椅子,笑眯眯地闭上眼睛:“既然哥哥来了,我闲两日等等。他若不肯上钩,我再撒饵打窝也来得及。” 他可记着皇嫂说的,作太绝人会吓跑了,可若是一直乖乖听话,那人还觉得是他教的好,都是应该的呢。 睁眼看小内侍还傻傻的站在自己身边,容易笑了:“还愣着干什么,回去告诉皇兄,我有数,不会上赶着倒贴,让他别操闲心。” 皇嫂说,这就和钓鱼一样,都要讲究个度。 他现在要的就是那个度。 非得把鱼溜到精疲力尽,不能反抗了,再拽出水面,那时候鱼才不跑呢。 小内侍行了个礼,离开了。 容易又闭上眼睛。 片刻,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来人,备酒,本王要小酌两杯。” …… …… 慕容府上,慕容清音看完府上侍从送来的资料,皱了皱眉,将手中的几张纸丢进了炭盆。 小混蛋这几个月过的果然开心啊。 瞧瞧,只说正月里,初一宫中年宴,初二又是他排年宴,初三在广平侯府,初四和申太傅的孙子、许御史的儿子去出岫山上香,初五…… 整个正月,他就没闲下来一天。 今儿才二月初三,小混蛋又参加了三场宴会了。 当真是一天不闲着啊。 更让他疯狂嫉妒的是,这些公子,居然没有一个是成了婚的。 皇上当真是宠弟弟啊。 旁人家的嫡子,他也能往容易身边推! 也不怕断人香火遭骂。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趴伏在桌面上,捂住心口。 比起自己的茶不思饭不想,容易这些日子简直就是在天堂。 如今,他的少年近在咫尺,他却碰触不到。 好难受啊。 片刻,他撑起身子,怔怔地盯着碳盆。 碳盆里,那几张纸已经燃成了灰烬。 只余火红的炭,无声地散发着炽热的温度。 那样热烈,又那样焦灼。 似乎在期盼着更多的热量填满它。 炭盆里的炭慢慢地冷了下来,变的灰白,温度也不再热烈。 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慕容清音蓦地想到了那个围着他转了三年的少年。 那三年里,容易就像这盆炭,一直燃烧自己温暖着他。 可他傻乎乎的,在炭火需要补充的时候也没有回应。 如今,那个少年终于燃尽了自己的温度,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慕容清音有些愣愣地将手伸到炭盆上,伸手去拿拿灰白的炭,被烫了一下,嘶了一声,猛地将炭火丢开。 他忽又笑了。 好啊,真好。 只要炭火还有余烬,就能燃烧,就是烫的。 慕容清音看着那盆炭火,四个月来头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嗯,容易开心也好。 他开心,便无暇恨自己蠢笨,怨自己薄情。 更何况,他舍不得他的少年受苦。 容易开心,总好过天天也和自己一般受折磨。 他受过钻心剜骨的痛,不想容易也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能看到容易欢喜,这便够了。 …… …… 片刻,他收起手边的杂物,去换了身衣服。 天色不早了,他要去见他的少年,皇帝又怎么样,谁都别想拦住他。 那个少年必须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容易若是有不肯原谅他之处,他任打任罚,折断一身傲骨也无所谓。 可若是那少年还想离开,他也不介意以下犯上,强行将他拐走。 他还不信,皇上当真能为此抹掉河东慕容氏。 他也不信,若是容易乐意,容和有办法拦他。 不管软硬,他志在必得。 第244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十三) 因为知道某人来找自己了,某个孩子心情好的不得了,晚膳当真是敞开了胃口吃的。 吃的开心,喝的自然也开心。 饶是酒量不错,也喝的有些醉醺醺的。 酒喝的多了,人就有些迷糊了。 日常清醒时刻意压制的念头,便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那家伙,清音哥哥那家伙,他居然让他自己在京中呆了四个月,才来找他。 他,他见到他以后,绝对不能轻易的原谅他! 他要不理他,不看他,连他的声音都不要听一下! 少年昏昏沉沉的想着,眼睛有些模糊。 …… …… 慕容清音是光明正大的从王府大门走进来的。 他从前是容易的贴身护卫,便是四个月没回京,他也是容易的护卫。 出于难以言说的私心,容易并没有将两人“分手”的事情告诉府中下人。 所以看到慕容清音回来,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下人们从他身边经过,都是礼貌地打个招呼,也就没别的说的了。 就只有一位老仆多问了句“回来啦?”。 慕容清音笑着点了点头回应:“回来了。” “哎,回来了好,王爷在后头猿鹤亭喝酒呢。” 老仆笑着说:“公子快去看看吧。” “好,谢谢您。” 慕容清音笑着答应。 猿鹤亭啊。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在猿鹤亭啊。 他想起容易留在丰京那本杂诗集,眸色暗了暗。 流清音,留清音,让他留下,他自己却跑了。 小混蛋。 他拨开道旁翠竹,信步往后院走去。 …… …… 慕容清音来到猿鹤亭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少年自己坐在湖心亭里独酌,衣衫单薄,孤身只影。 他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到容易身上:“跑到这里喝酒,也不多穿点儿,当真不怕伤风。” 容易正喝的迷迷糊糊,忽然被一件带着体温的斗篷裹住,愣了愣,抬起头来。 看是慕容清音,少年绽开一个漂亮的笑容,嘻嘻笑了两声:“清音哥哥呀,哥哥坐,陪我喝一杯可好?” “好。”慕容清音在容易身边坐下,看桌上只有一只酒杯,随手拿过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容易愣住,撅起嘴,似是有些生气:“哥哥怎么可以用我的杯子。” 慕容清音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没有多余的杯子。何况,你都是哥哥的,哥哥用你的杯子,天经地义,不是吗?” 慕容清音的声音本就很亮,清雅中带着沉稳的魅力,好听的紧。 如今他有心哄诱容易,声音自然更加温和,仿佛夏日里阳光照耀下的泉水,清澈而诱人,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 “嗯?” 容易本就醉了,脑袋不太清楚,被他这样一哄,整个人更迷糊了:“我,我是哥哥的?” 他晃了晃脑袋,人看起来傻傻的:“可,可是,哥哥……” “没有可是。” 慕容清音又倒了杯酒,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握住容易的手,看着少年的眼神灼热而又温柔。 他握住了他的炭火,唯一能够在这料峭春寒里温暖他的灵魂的炭火。 慕容清音低头看着容易,轻轻摸摸少年的头发:“乖乖,哥哥在这里,你一直喜欢哥哥,对吧?” “嗯,喜欢。” 喝醉了的少年格外好骗。 什么钓鱼啊,什么赌气啊,什么绝不理他啊,早就被酒精冲淡,忘的一干二净。 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他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喜欢,喜欢到骨子里。 可是这个男人对他要求好严格啊。 这个男人,天天给他讲礼义廉耻,讲尊卑有别,讲君君臣臣…… 呜,他不敢说。 少年下意识地又摇了摇头:“不对,不能,不能喜欢哥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哥哥不会同意的。”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为自己当初的蠢感到心塞。 看,好好的一棵水灵灵的小白菜,硬生生被他教成了榆木疙瘩。 他伸手把少年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少年的脸颊:“别听那个笨蛋胡说八道,你应该喜欢我,我也只喜欢你,你天生就该是我的。” “哥哥喜欢我?” 容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明灼灼就像是燃起了两簇火焰,漂亮极了:“怎么喜欢?” 他的眼神忽然又暗了下来:“是,对主上的敬重那种喜欢?” 唔,当时的自己可真是蠢死了啊。 慕容清音在心底骂了曾经的自己一句,将杯中酒含在口中,低头在少年迷茫的目光中,吻住他的唇。 清冽的酒水从慕容清音的口中流进容易口中,又随着两人唇舌的纠缠流回…… 容易被吻的昏沉沉的,本能地闭上眼睛,攀住了慕容清音的脖颈,由着自己在亲吻中沉沦…… 他的清音哥哥回来了,在他的身边,在吻他…… 容易什么都想不了,只知道现在的他好幸福…… 许久许久,慕容清音松开被自己吻得晕头转向的少年,看着容易有些湿漉漉地眸子,低声问道:“侍从对主上的敬重,会做这种事情吗?” 容易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嗯,不能做。” 对,侍从不能对主上做这种事。 于是容易叉着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生气一些:“哥哥只是敬重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本王做这种事!” 他说,气哼哼地,眼底就氤氲着泪水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哭包啊。 慕容清音没忍住,将人抱进怀里圈住,一只手揽上少年的腰肢,另一只手探进他的衣衫:“傻小子,怎么会是敬重,是爱慕啊。” “唔,哥哥。”容易试图握住慕容清音那只到处点火的手,脸都有些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醉的,“哥哥……” 慕容清音握住容易乱动的手,忽然打横将他抱进怀里:“不如,哥哥带你去做些只有喜欢才能做的的事情,好不好?” 容易从喉间溢出一声低低地呻吟,忍不住将脸埋在慕容清音的肩窝,猫儿一样轻轻蹭着他的肩头:“哥哥,清音哥哥。” 他喝迷糊了,只是本能的唤着慕容清音的名字。 慕容清音低头吻吻他:“我在,一直在。” 第245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十四) 容易醒过来的时候,人是傻的。 他昨天似乎喝醉了,做了个很荒谬的梦。 他梦到清音哥哥回王府了,还主动勾引他! 容易抬手捂住眼睛,觉得自己疯了。 清音哥哥就算回来,也只会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在他胡闹的时候说一句“不可”。 那人怎么可能会勾引人,还主动脱他衣服? 他怕是被树妖花精入梦了吧。 容易动了动身子,觉得腰酸的厉害,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嘶。” “醒了?” 一个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接着,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腰上,轻轻帮他揉捏着酸痛地腰身。 卧槽。 容易当场僵住。 男,男男,男人? 这个声音…… 清音哥哥? 他震惊地回头,对上慕容清音那双清冽中带着温柔的凤眸,猛地又闭上眼睛。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少年嘴里喃喃嘀咕着,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可能,不会的,我一定是没睡醒。” 他扯起被子将自己盖起来,觉得没脸见人了。 所以,昨晚不是做梦? 他真的又和某人睡了? “王爷若觉得是没睡醒,属下也可以陪王爷做到醒来为止。” 慕容清音恬淡地声音钻进容易的耳朵,接着,那只放在他腰间的手向下…… “别。” 容易一把抓住慕容清音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哑的。 昨夜被他当做春梦的记忆灌进脑子里,容易人都烧了起来。 所以,他干了什么蠢事? 说好的钓鱼呢? 说好的遛鱼呢? 他怎么觉得,现在是他被鱼遛了? 容易攥着慕容清音的手,按在自己腰间,满脸羞赧:“哥哥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容易不知道怎么面对慕容清音,干脆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肯抬头。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我不回来,让王爷夜夜笙歌?” “我哪……有……” 容易下意识要反驳,然而抬头对上慕容清音的眼睛,又怂了,将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你没有,那是谁在京中日日有约,回京四个月,不是山中射猎,就是溪上泛舟?身边俊俏的小郎君小娘子倒是从来没少过。” 慕容清音哼了一声,眉眼间带着些醋意,声音也是酸溜溜的。 “哥哥……”容易没忍住,低喘了一声,又去抓他的手,“你,你先不要我的……” 快感来得突然,他的身体都在发抖,握住那人胡闹的手,想要讲道理:“是你说,对我只有敬重,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慕容清音拨开容易的手,反手将少年的手握住,将人拥在怀中:“我说过的话,你都听吗?” 他贴在容易耳畔,低声诱他:“那我昨夜说,王爷身边只能有属下一人,王爷可听?” 容易年少敏感,身边又是爱了许久想了许久的人,很快就被挑逗的难以把持,声音也有些破碎:“我,我不记得,我只记得,哥哥说,于我没有,主仆之外的,任何情分。” 慕容清音的眸色暗淡下来,蓦地松手。 容易被他撩的火起,他却忽然撤手,倒闪的容易难受,两腿忍不住蹭了蹭:“你……” 然而不等他再多说,慕容清音却忽然将他压在身下,声音有些喑哑:“看来是我心软,让王爷还有力气翻旧账。” “唔,哥哥,你……” “别说话,乖。” …… …… 再停下来已经是午时。 容易蜷在慕容清音怀里,一声都不想吭。 他只想睡觉,谁都不要和他说话。 可惜了,身后的人怎么可能让他睡。 某只刚刚开窍的色狼怀中抱着自己的少年,低头亲吻着容易汗湿的鬓角:“还怀疑我吗?” “哥哥欺负人。”容易闭着眼睛躺在慕容清音怀里,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少年的声音有些软,有些哑,还带着哭腔,又娇又媚:“明明是你怀疑我。” 什么人啊,把人往死里欺负,还要问一句“还怀疑我吗”,怀疑他就该把他从床上踹下去,还让他在床上欺负人啊。 而且,这个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醋劲。 总要问这问那…… 他哪有什么小郎君,哪有什么小公子! 他除夕夜的烟花是自己看的。 呜,皇兄到底给他寄了些什么去…… 慕容清音看着怀里的少年眼睛都睁不开,抬手帮他理理凌乱的青丝,轻轻拂过少年的背脊:“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嫉妒。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那么开心。可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天度日如年。” 慕容清音低头吻上少年的肩窝,嘬出一抹红痕:“容易,我过得那么惨,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开心,你的心里当真还有我吗?” “没有你,我昨日就该喊人来,把你这登徒子拖出去。” 容易低声嘟囔着,伸手环住慕容清音的腰,往他怀里靠了靠:“闭嘴,让我睡会儿。” 呵,小家伙儿,会冲他耍脾气了。 慕容清音低声哄他:“先不睡,让人送水进来,我帮你洗洗。” “不要,就要睡。” 容易哼唧着,将慕容清音的手压在身下:“你再乱动,我去找皇兄说你欺负我。” ? 哟,果然几月不见,长本事了,都会回家告状了啊。 “好,你睡。“慕容清音轻笑一声,指腹轻轻擦过容易的脸颊,滑腻的触感让他不舍得挪开手指。 容易胡乱将他另一只手也抓在怀里抱住,哼唧了一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底是慕容清音自己起身,让人送了热水进来,自己洗了帕子给少年细细地擦了遍身体。 睡梦中的容易微微缩了缩身体,复又舒展开来,由着他折腾,全无反应。 的确是把孩子累坏了。 慕容清音帮他擦过身子,又给他上了药,细细地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怜爱地在少年鬓边一吻,这才命人进来收拾。 慕容清音在外间的桌案前坐下,铺开宣旨,抬笔蘸墨,在纸上勾勒着。 把他的少年画下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得谢谢大舅哥,如此有创意。 第246章 番外:哭包王爷易推倒(十五) 容和知道慕容清音进了宁王府,已经是第二天了。 年轻的皇帝险些被气死:“容易那个小兔崽子,就让他留下了?” 小兔崽子不把他赶出来? 前来回话的暗卫有些尴尬:“王爷,让慕容公子留宿了。” “留……姓慕容的那家伙不是坚持礼不可废吗?礼不可废他一个侍从居然还敢睡在主子房里!” 容和气骂了两句,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还是容易那个小混蛋,一点儿都不值钱,我说过多少次……” “算了。” 容和忽然泄气了,叹了口气:“倘若慕容清音真能好好对他,不折腾了也挺好。” “去宁王府,朕得去看看他俩什么情况,万不能再让慕容清音那小子欺负了小易。” 他站起来,往后面走。 换身衣服,去看看自己蠢弟弟吧。 …… …… 宁王府的气氛其实有些尴尬。 容易彻底清醒过来以后,就在和慕容清音闹脾气。 少年背对着慕容清音坐在床上,不肯回头。 慕容清音好脾气的在他身后哄他:“总得先吃些东西,再来生气吧?” “我不。” 少年气鼓鼓的:“我都去吃东西了,你还让我回来生气,你是不是不想我高兴?” 慕容清音摊手,一脸无辜:“你自己说要气一天的。” “那我还说要睡你呢,你让我睡?”容易气道。 “好。” 一声淡淡地回答,带着笑意。 容易蓦地回头:“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容易,你该对我有些信心。我或许慢热,但是我做了选择,就不会反悔。” “你那是慢热吗?你那是榆木疙瘩。” 容易哼了一声,到底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靠在慕容清音怀里:“那你这次回来,是因为责任,还是真的想通了?” “因为责任,我会一回来就把你往床上带?想什么呢你这小脑瓜。” 他抬手敲了容易一下,轻笑:“你不是说,想北上大漠,南下水乡,山中狩猎,江上泛舟吗?歇几日,我陪你去。” “好啊好啊。” 容易好哄,立刻就开心了:“那我们现在去,是不是还赶得上去江南喝一盏杏花酒?” “现在走,沿途赏景游玩,一路到江南,大约半月,杏花还没开,梅花还没谢呢。” “那我们这就走?” 容易抓着他的衣襟,仰脸笑着。 “好。” 慕容清音点头答应:“这就走,你起床梳洗,吃过饭,我带你去我府上,东西都是现成的。” “不要那么麻烦,就我们俩,两匹马,你银子带足就好,需要什么,我们沿途去买。” 容易笑着说。 “好。” “饭也不吃了,走,我带你出城,朱雀门外有个小面摊,老婆婆的鸡丝面做的可绝了,我总惦记那口。” 容易攀着他的胳膊,笑着说。 慕容清音也笑:“嗯,那就出去吃,走吧。” “你抱我出去。” “好。” …… …… 等容和得到消息,更衣排驾,带着王皇后来到宁王府的时候,容易早就被慕容清音拐着,不知所踪了。 宁王府里倒是依旧秩序井然。 只是缺了主子罢了。 容和被自家不值钱的弟弟气了个半死,还是王皇后笑着安慰他:“皇上不过是想小易幸福,他如今这样,皇上还担心什么?慕容家那位又不是薄幸负心的。” “朕就是气不过他这么好哄!” 容和愤愤不平:“小兔崽子忘了他刚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得啦,你让他抻着,把人再抻跑了,到时候小易活不活了?还得皇上心疼。” “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把人拐走了啊,小易还记不记得他是个藩王了!” 小兔崽子,不请旨就出京? 王皇后笑了起来:“那皇上可得赶紧回去给小易放行了。” “艹。” 大夏年轻的皇帝骂了句脏话,又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圣旨早点儿拟好,还赶得及给那小兔崽子带上。 …… …… 一月之后,钱塘。 “哥哥准备的这处府邸,当真不错。” 容易躺在园子里的藤椅上,笑着看着天空,蓝天白云,春光乍暖,舒服极了。 慕容清音在一旁温酒,红泥炭炉上坐着小砂锅,煨着一锅腌笃鲜。 三月里笋子正当时。 容易一进园子,第一件事就是带人风风火火的刨了半筐笋,要尝尝江南新鲜的风味。 还好慕容清音当时置办宅子的时候,下人也都是全套的,厨房采买样样不缺。 不然的话,就只能去酒楼借个大厨来了。 “你走以后,我日日想你,就让人四处置办了几处宅邸,你想去的地方都有,无论哪里,都是按你的喜好置办的,保证你在哪里住的都和京中一样舒服。” 慕容清音笑着说,手中将酒放到桌上,走过去把容易抱起来:“杏花春酒,望江楼的招牌,你不是一直想尝尝吗?” “你放我下来啊,我又不是没长腿。” 容易在慕容清音怀里撒娇,说是让人放他下来,可手臂还牢牢环在某人脖颈上。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也不揭穿他:“我又不是抱不动。” “那等你老了,抱不动我了,我就去找别人。” 容易笑嘻嘻地说。 “呵。” 慕容清音轻笑了一声:“那属下只能提前给王爷打断腿,让王爷哪里都不能去了。” “哇,哥哥好狠的心。” 容易哼哼唧唧,勾着他的脖子撒娇:“我当初都没要给哥哥打断腿。” “我又没跑。” 慕容清音声音淡漠,带着笑意:“跑的一直都是王爷你。” “你说了,你说等我就藩,你就要走。”容易不甘示弱,开始扒拉旧账。 “那属下是征求王爷同意,可不像王爷,一走了之,连句话都不给属下留。”慕容清音哼了一声,声音不咸不淡,带着些秋后算账的意味。 容易缩了缩脖子,哼唧了两声:“我留了。” “是啊,留了。既是此生未有缘,死生从此各东西?”慕容清音冷笑。 容易:“……哥哥,那个河豚能吃了吗?” 呜,都多久了,这人怎么还翻旧账。 额,不对,似乎是他先翻旧账的? 容易哼唧了两声:“以后不会了嘛。” 慕容清音看容易满面春色的模样,到底也没多说,抱着少年坐下:“芦蒿、河豚,都是江南的时鲜,尝尝。” “你放我下来啊。” “不用,就在属下怀里。” 慕容清音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免得王爷又要跑了。” “我哪有!” “张嘴。” “哦,哇,好吃,还要!” “好。” …… ……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江南三月春光暮,从此白首不相离。 第247章 番外:以血为誓(吸血鬼先生和他的总裁血奴一) (本章小贴士: 1.继续是与正文无关的同人,写给点题的宝宝。 2.人设要崩,毕竟宝宝要看吸血鬼容易和他的总裁,没法搞个八岁的吸血鬼,这很不鬼道。 所以,容易设定为有着十八岁少年外形的千年老鬼,心思细腻敏感、冷血无情。 清音是二十六岁的某集团总裁,性子温和沉稳而又杀伐果断。 3.因为物种不同,所以初期没有感情线,容易的表现很渣男。 容易:你们人类很奇怪,和我谈恋爱?你们人类会爱上香辣烤翅并要死要活的和烤翅结婚么? 香.辣.清音.烤翅:……你别后悔就行。 4.慢热,但是因为是番外,所以也不会很慢。 5.设定为血族和血奴,这个算比较虐的设定,但是众所周知我不会写虐文……所以,大家见谅。 6.暂定清音不会被初拥,因为血族的不死,某种程度更像个诅咒。点菜的宝宝如果想看初拥,记得给我留个言。 7.暗戳戳,其实我想写清音被do晕过去,但是洋柿子它不许我呜呜呜开小火车…… 8.没啥,凑个吉利数。) 大夏,轩辕纪五千年冬,夏都上京。 上京城最繁华的中心商业区里,一栋六十二层的豪华楼宇傲然矗立在上京城最中心的道路上。 这是属于大夏最大的实业集团,宿世集团的。 宿世集团就像一个庞然大物,触手伸向了金融、科技、资源等多个领域,几乎控制了大夏大半的经济命脉。 可以说,宿世集团的规模,已经大到不允许破产了。 说到宿世集团,就不得不提它背后的慕容家。 慕容家是大夏一支绵延千年的世族。 慕容家原是河东大族,大夏轩辕纪两千多年的时候,出过一位男皇后,后来更是与皇帝共治天下,开一朝盛世。 此后沧海桑田,虽然朝代更替,但是慕容家的尊荣却延续了下来。 共和国最艰难的创业阶段,慕容家挺身而出,为当时还是反抗军的第一代提供了绝大多数的资金保障。 慕容家更是先后多位族人投身到反抗运动中,先后殉难。 等到共和国成立后,偌大的慕容世家,就只剩下了如今的这一支独苗。 经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发展,如今,政界、军方、商界,皆有慕容家的势力。 将近零点,宿世集团总部写字楼里,依然有办公室亮着灯。 十八楼的某间办公室里,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年轻男子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只小小的匣子。 这年轻男子正是慕容家长房长子,如今宿世集团的总裁,慕容清音。 匣子做成了诡异的棺材状,材料很独特,似玉非玉,仿佛是一团月光,笼着团红色的影子。 慕容清音之前将这个匣子拿给科技部检测过,不是地球上目前发现的任何一种元素,甚至也不是月壤或者其他星球采集来的元素。 这玩意儿是宿世集团旗下的某文娱公司总裁从海外的拍卖会上拍回来的。 据说是盗墓贼从大夏的某座古墓挖出来,又流出去的。 宿世集团常年致力于追回流失文物,所以捡到了顺手拍回来,也是稀松平常的。 一般来说,带回来的文物都会被直接移交给文物保护部门,或者联系博物馆捐赠。 但是这个匣子意外的引起了慕容清音的注意。 他看到那个匣子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将它留了下来。 这东西里似乎有点儿意思。 慕容清音总觉得,这只匣子里有东西,匣子里的东西,似乎在召唤他。 可是再看那个,他又觉得自己神经质了。 一个匣子而已,纵然是尚未发现的新元素,也不值得他疑神疑鬼。 明天送去给科技部研究研究吧,看能不能搞出点儿什么名堂,万一有什么大的突破,能开启第四次科技革命,那可就留名青史了。 他随手将匣子推开,却不提防手指忽然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伤了一般。 他收回手,发现指尖已经被扎破了,一滴血珠儿从指尖跌落到了那个奇怪的匣子上。 血珠儿迅速往匣子里渗了进去,被那团红色吸收。 慕容清音吃了一惊,忙将那匣子拿起来仔细观察。 没有任何痕迹。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那个棺材匣子,犹豫了片刻,拿起桌子上的裁纸刀,将手指割开一道细小的伤口。 血珠儿立刻从伤口里滚了下来,吧嗒吧嗒连续几滴砸在了匣子上。 血珠儿迅速渗了进去,随着血珠儿被吸收的越来越多,慕容清音惊奇的发现,似乎那团红色扩大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匣子有问题,他不能继续实验了。 可是那团红色就像一个妖精在勾引着他,让他不断往里喂血。 慕容清音看了眼手指,想了想,又挤了几滴血进去。 那团红色中爬出了点点红线,蛛网一般丝丝缕缕的向着周围铺开。 慕容清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几乎就是在他后退的同时,匣子中忽然红光大振,将慕容清音笼在其中…… 慕容清音本能地歪头,遮住了眼睛…… 红光渐渐消失,接着,一个低哑惺忪的声音响起:“是谁扰我清梦?” 慕容清音猛回过头,然后愣住。 原本只有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多了个穿着一身玄色金线绣云纹交领长袍的少年。 少年乌发红唇,肤色苍白胜雪,不见一丝血色。 在明亮的日光灯下,他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 少年的一张脸精致妖冶,杏眼剑眉,就算是顶尖的游戏建模,也无法复刻这张脸的美貌。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绝色的脸上,眉宇间神色冷漠,透着一股子没有生息的凉意。 “你,你怎么进来的?” 慕容清音愕然。 他倒不是害怕,可是办公室里突然多了个人,让他有些懵。 宿世集团的安保,不比任何集团军指挥部等级低,这个奇怪的少年是怎么进来的! “人类?” 少年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在自己面前也丝毫不逊色的年轻男人,抬手勾起慕容清音的下巴,像打量着什么玩意儿一样打量着他。 “放肆!” 慕容清音一把打开少年的手,面带怒色,被当成货物审视的耻辱让他只觉得怒火中烧。 少年并不在意慕容清音的怒气,仍是好奇的打量着他。 眼前的人类真好看。 一张脸美得雌雄莫辨,轮廓分明,线条柔和流畅。 一双凤眸清冷中带着和煦的光,此时因为愤怒,跳跃着火焰。 他的身材匀称而又修长。 一双笔直的长腿,腰线那么纤细,却偏偏肩膀又那么宽广。 高定衬衣西装裹着他漂亮的身体,胸前的位置鼓鼓囊囊,此刻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少年舔了舔唇,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真是极品啊。” “混蛋,收起你的狗眼。” 慕容清音咬牙低骂了一句。 执掌宿世集团六年,慕容清音还从来没被人这样羞辱过。 可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子,居然敢如此对他,让他一时气冲牛斗。 可是这少年随着那诡异的红光诡异的出现,又让他不敢莽撞:“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少年,不可能是普通人。 且不说宿世集团的安保足够严密,便是少年出现的速度,也不是正常人类能办到的。 就算他本来就在他的办公桌里,从橱子里爬出来,都没这么快! 更不要说他那句诡异的“人类”。 什么人,会面对同类的时候,用“人类”这个词来形容? 慕容清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手已经暗暗摸进抽屉,握住了一把手枪。 第248章 番外:以血为誓(二) “我是什么人?”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得有些冷傲,又有些苍凉。 “你还不配知道,小子。” 他抬眼看着慕容清音,唇角的弧度带着讥诮,眼底一片冷漠。 慕容清音皱眉,掏出枪握在手中,又后退了两步,身体贴在背后巨大的落地窗上,看着那个少年:“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摸不清这个少年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慕容清音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对于超自然的东西并不是不能接受。 对于这个少年,他很确定,这绝不是普通人。 在不能确定这少年是安全的之前,他既不能随便开枪激怒这少年,也不能让人进来抓捕这少年。 他的命值钱,安保的命也值钱,没道理让别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搭上性命。 他做出防备的姿态看着那个诡异的少年。 “是你把我唤醒的啊,你问我来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冷傲中带着妖娆,但是不得不说,着实好听。 “我把你唤醒的?” 慕容清音手中的枪已经打开了保险,子弹随时都可以出膛。 他闻言皱眉,低头看向桌上那个古怪的匣子。 果然,匣子里的红色不见了,只余一团月光白,看着干净而又神圣。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冷冽的眼神,没抱什么希望的问道:“你原先被封印在那个匣子里?” “是啊。” 少年漫不经心地回答,用力在空中嗅了两下,露出陶醉的表情:“哦,真香,你的味道可真不错啊。” 慕容清音被少年的态度气的红了脸:“你放尊重点儿。” “尊重?有意思。”少年嗤笑一声,忽然一闪,消失在原地。 在慕容清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少年又忽然出现在面前,一把夺下他手中的枪丢开。 少年单手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小子,你手里玩的东西很危险啊,不要乱动。” 少年的身量和慕容清音差不多,比慕容清音看着还要矮一些、纤细一些,可是他手上微微用力,居然轻而易举的就将慕容清音轻易提了起来! 慕容清音被他掐的喘不动气,大脑都是一片空白,他凭着本能用力挣扎着:“你,放开,我。” 少年眯着眼睛打量他,忽然松手。 空气蓦地大量涌进肺中,呛得跌坐在地的慕容清音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捂着脖子咳着,抬眼看那少年,眼中噙着生理性的泪水。 “东西?” 少年歪了歪头,嗤笑一声:“怎么,你不如我,就想贬低我?” 他在慕容清音面前蹲下,抬手勾起慕容清音的下巴:“我本来想弄死你,可是你的味道太好闻了,我决定把你留在身边,做我的专属血奴。” “什么东西?” 慕容清音刚刚顺过气,闻言眉头皱的更紧:“血奴?” 这个词他听过。 传闻大夏的上古时期,曾有一个被诅咒的族群,被称为血族。 他们不死不灭,拥有强大的能力,但终其一生都要饮人血维持,不能饮血就会痛苦万分,并且不能见阳光,永远只能在黑夜出门。 而血奴正是血族为了维持生命为自己所饲养的奴隶。 血奴就如同人类圈养的牛羊牲畜一样,不能被看做人,只能算是食物。 可是,如今这个前秦服饰衣服的男孩,说让自己做他的血奴? 这有些诡异。 可是结合之前经历的情况,似乎又挺合理的。 慕容清音脑海中一时间转过无数念头。 血奴,至少证明自己的生命暂时没有威胁。 至于说这个少年,他还得再看看。 如果真是血族,或许还可以和他谈谈条件。 万一有机会,把这小子送进实验室研究一下,能不能提取个血清或者细胞,用于生物研发,兴许还能攻克个什么疾病? 这样想着,他的神色缓和下来,淡淡地笑了一声:“呵,不要说的这么吓人,如今是新时代了,人人平等,没有奴。” 他从容地推开少年,从地上站起来,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转椅转了个圈儿,慕容清音面向少年,绽开一个优雅的笑容:“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我供你活着所需的血液,你留在我身边给我放个保镖,如何?” “你在和我谈条件?” 少年皱眉,眼底厉色浓郁,遮都遮不住。 慕容清音丝毫不在意少年想杀人的冷冽表情,向后一躺,整个人看起来轻松自得:“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就算是血族,也不是真的没有软肋。否则,你们血族怎么会从历史的长河里消失了?” 少年的眉拧的更紧,但是神色变了。 虽然看起来更凶狠,更想掐死慕容清音了,但是眼神的确动摇了。 有戏。 慕容清音这样想着,继续道:“相信我,我能调动的资源,绝对不比你在你那个时代调动的少,我若真要杀你,也不是一点儿机会没有。你跟着我,我提供你的所需,你保护我的安全,这不是很合理?” “呵,有意思啊。” 少年眯着眼睛看着慕容清音,忽然按住转椅的扶手,将慕容清音禁锢在自己和椅背之间:“你不是说,如今人人平等,没有奴吗,怎么又想我受你支使?” 呵,不是个傻的。 慕容清音直视着少年,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句。 这张脸,可真好看。 可惜了,是个被诅咒的怪物。 挥去心底的念头,慕容清音微笑:“你想要我的血,我想借你的力,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我养你,你保护我,咱们互利。你若不同意,大不了我们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他的手在胸前交叠,笑容中满满的都是自信。 少年冷笑一声,忽然钳住慕容清音的下巴,在他愕然的眼神中,低头咬住他的脖颈。 被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的时候,慕容清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泛起了古怪的麻醉感。 艹,这血族的牙,没消毒啊,他不会细菌感染吧? 全身绵软无力,慕容清音本能地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少年的衣襟,不让自己的身体滑下去,脑子里只剩了这一个念头。 第249章 番外:以血为誓(三) 少年松开慕容清音的时候,一双漂亮的杏眸里闪过一抹妖异的红色,接着又是墨翠般的黑色,浓郁的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少年抬起头,笑得邪佞,唇角一抹殷红,衬得他的容貌愈发妖冶魅惑。 “味道不错。” 少年舔了舔唇角,低笑着说。 慕容清音有些晕,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咬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 他扶着额头坐直身子,听少年这么说,笑了一声:“怎么样,对我的血还满意?” 年轻总裁剑眉轻挑,眼尾斜飞,虽是脸色有些苍白,可那副虚弱的模样别有风姿。 少年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傲慢地哼了一声:“不错,香甜可口,我很满意。” “既然满意,就当定金?”慕容清音笑着问。 “可以。” 少年依旧傲慢。 “那好,请坐,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慕容清音伸手,邀请他落座。 少年在慕容清音对面坐下,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垂放在膝头,无端流露出压迫感。 少年目光冷傲,透着对慕容清音的不屑。 慕容清音看着少年的目光充满探究。 这少年,看起来身份不低。 玉冕十二旈,白玉允耳。 玄衣纁裳,绘海浪纹。 红罗龙水纹蔽膝,如意云纹赤舄。 这是一身帝王礼服啊。 可是,是哪个帝王? 这样年轻就成了血族…… 慕容清音的脑海中迅速过着历史上那些早逝的帝王,全无头绪。 “你想谈什么?”看慕容清音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少年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哦。” 慕容清音回过神来,笑了笑。 “关于我供养你的问题。” 他摊了摊手:“说真的,我就是个普通人类,一身血都抽干了也就是6000毫升。所以,请问尊贵的血族阁下,你的食量如何?” 他笑着问,看起来轻松愉快。 “什么意思?” 少年冷声问。 “意思就是说呢,如果说,你只喝我的血,并且还非得喝活的,那我可能养不活你。”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让自己不那么难受:“按照我国的献血标准,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每次献血最多不超过400毫升,并且两次献血的时间间隔要超过六个月。所以,请问阁下六个月400毫升血够吗?” “400毫升是多少?” 少年皱眉问。 慕容清音弯腰从抽屉里摸出一瓶矿泉水丢给他:“这个是500毫升,你看看。” “这么少?” 少年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 “若是不够,我只能给你买血浆了,如何?”慕容清音问。 “血浆又是什么?” 少年的表情愈发狰狞,近乎暴走。 “就是别人抽出来储存着的鲜血。” 慕容清音耐着性子给这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岁月的少年解释。 “我不喝。” 少年一口回绝:“他们的血不新鲜,也不如你的甜。” 慕容清音在少年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你都没尝过,怎么知道没有我的甜?” 他笑着问。 “我活了很久,从没尝过比你的血更美味的。” 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慕容清音,那眼神让慕容清音毫不怀疑,这家伙就是想生吞了他。 真·生吞。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人生”,慕容清音只得耐着性子和少年继续谈判:“那我给你买新鲜的总行吧?” “不要,我就要你的血。” 少年的语气不容商量,在慕容清音想再次开口前,抢先道:“半年,400毫升,够了。我这个年龄不需要进食很多也能维持现在的形态了。” “你什么年纪?”慕容清音听少年这老气横秋的话,忍不住打趣,“怎么,小孩子饭量小?” “小孩子?”少年冷笑,“现在是轩辕纪年的多少年?” “轩辕五千年。”慕容清音道。 “呵,那我都三千多岁了。”少年笑了一声,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冷僻孤傲,反而有些自嘲。 三千多岁?那是元夏啊。 慕容清音略思索了片刻,问道:“你是元夏的哪个皇帝啊?” 元夏,没有哪个皇帝早夭啊。 少年看他一眼,嗤笑一声:“你以为你看到的历史,就是真的历史?” “我是元夏开国之君,容易。” “开国之君?”慕容清音怔了怔,“你,不是我们世界的?” “什么意思?”容易眯起眼睛问。 “我们这个世界的元夏,没有叫容易的皇帝,容氏也没有叫容易的皇子,我们的元夏,开国之君叫容昭。”慕容清音解释,“所以,你大概来自我们的平行空间?” “容昭啊。”容易耸了耸肩,“那是我爹。” 他并不知道慕容清音说的平行空间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我的世界里,我爹还带着义军征战的时候就死了,我在混乱中杀了自己的两个哥哥,继承了义军。后来,我变成了这副模样,元夏的每个皇帝,都是我,直到我腻了,将自己葬进了皇陵。” “每一个?” 慕容清音有些惊讶:“你……” “不用那么吃惊,我活得够久,能随意幻化各种年龄,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容易自嘲地笑道:“毕竟,我是个老怪物啊。” “的确是。”慕容清音不怕死的点了点头,“不过,是个好看的老怪物。” 容易睨了慕容清音一眼,勾唇浅笑:“呵,你好大的胆子,当真不怕我弄死你?” “无所谓啊,你弄死我,我的家族也会弄死你。”慕容清音摊手,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好了,现在关于你的食量我们达成了一致,是不是可以谈谈关于我的安保问题了?”慕容清音不想继续和这怪物皇帝探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历史,于是岔开了话题。 容易显然也不太想聊那些历史,于是配合地转变了话题:“你说吧,需要我怎么保护你?” “通常情况下,我没有危险。”慕容清音耸了耸肩,“所以,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就行。不过如果我真的遇到危险了,希望你可以让我别受伤,否则可能你就得断一次粮了。” 他笑着说:“这也算是,为了你。” 第250章 番外:以血为誓(四) “可以。”容易漫不经心地说,似乎根本不将慕容清音的话放在心上。 “那么请问皇帝陛下,您有什么神力,能讲一讲吗?”慕容清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别叫我皇帝陛下,当腻了。”容易冷冷地瞪了慕容清音一眼,“我若是想当皇帝,元夏现在还有呢。” “好,不叫,那你看起来比我小,我喊你容易可以吗?哪个易?”慕容清音从善如流。 说真的,他一个新时代的五好青年,还真不习惯喊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兔崽子的家伙皇帝陛下。 “就是容易,轻而易举的容易。”容易语气平静。 “你叫吧,名字起了,就是让人叫的。” 他接着又问道:“那你叫什么?” “慕容清音,清水的清,声音的音。”慕容清音自我介绍,“如今这个夏国的宿世集团总裁,以后我会慢慢给你讲这个世界的事情和规矩,希望你能好好学学。” “好。”容易并不抵触。 毕竟他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得了解这个世界。 “那行,走吧,我带你回我家。”慕容清音觉得不太晕了,一撑椅子扶手站了起来,笑着对容易说。 “你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去。”容易跟着站起来。 “今天就先别展示你的超能力了。”慕容清音笑了笑,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还是我先带你见识见识当代科技吧。” “也行。” 容易不和他争,随性道:“这个世界你熟,听你的。” 他当了三百多年皇帝,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情都经历过。 当够了皇帝,他换过各种身份。 书生、乞丐、将军、商人…… 他甚至跑到青楼里去当过清倌。 只是后来他发现,进了楼子,清倌也清不起来,弄死了几个试图霸王硬上弓的恩客后,他便重新回到了皇陵,沉睡过去。 人间真没意思啊。 活着不如死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沉睡了三千年后,居然被另一个世界的小屁孩儿给唤醒了。 活久了成了精的容易,从慕容清音开口的那一刻,已经大概判断出自己所处的形势。 他的能力的确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弄死慕容清音,然后从这个地方消失。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什么对他不利的规则。 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在一个充满了不确定的世界里独自冒险,倒不如接受这毛头小子的建议,两人互惠一下。 保护一个年轻人而已,对他这种老祖级别的妖精来说算个什么啊。 至于说其他的? 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来。 等他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规律,熟悉了这个世界的法则,这个叫慕容清音的小子,只能乖乖当他的血奴,从此为他而活着。 容易跟在慕容清音背后,盯着他白皙的脖颈舔了舔唇角,有些怀念那股清甜的味道。 真是个极品的血奴啊。 容易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慕容清音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这血族看起来挺好相处。 至少目前,在他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这家伙是好拿捏的。 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这个血族的弱点和软肋,将他控制住。 否则,自己这辈子恐怕就只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下,给他当血奴了。 他可是慕容家的继承人,不能受制于一个老怪物。 万一将来这老怪物起了歹心,他慕容清音一死不值什么。 可若是因为放出了这个老怪物,导致他为祸人间,祸国殃民,那他慕容清音百死莫赎。 而且,他还盘算着,如果能够控制住容易,那么,血族不死不老的秘密,或许就能解开。 到时候,容易就是最好的医学标本。 人类攻克不治之症,或许可以从此开始。 …… …… 慕容清音开车带容易回到了自己在中央商务区附近的别墅内。 他不敢带容易跑太远,免得这家伙太快熟悉环境。 折腾了许久,虽然半夜不堵车,到家不过十几分钟,但是半夜就是半夜。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2:00这个数字,慕容清音觉得头痛。 要命了啊,只能睡四个小时了。 身边还有这么个祖宗。 他又看了一眼容易,只觉得头更痛了。 慕容清音脱了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又扯下领带扔到一旁,将自己摊在沙发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道:“容易,这里的房间,除了我的书房和健身房,其他的房间你随便选一间吧。” 他实在累的厉害,闭着眼睛说。 容易在他身边坐下,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我要睡你房间,和你睡一起。” “什么玩意儿?”慕容清音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坐到自己身边、浑身冰冷的祖宗。 “你要和我睡一起?” “不是,容易,我没有恋尸癖,你能离我远点儿吗?” 他看着容易,嫌弃地说。 容易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慕容清音,你他妈记住了,我不是尸体,我是活的。” “我不是死去的尸体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一个活人受到了诅咒,才成了这副不死不活样子。” 他一把揪住慕容清音的衣领,低声说。 他是活的! 他会痛! 会流血! 会流泪! 他只是再也不会死了…… 他只是…… 容易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慕容清音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用,容易绝对会一口咬死他。 “好,我知道了,不会犯了,对不起。”慕容清音能屈能伸,知错就改,“你是活的,我们就更不适合睡在一张床上了。” “为什么不能?”容易皱眉问他。 “我们都是男性,没有男女大防,为什么不行?” 他看着慕容清音的眼睛,不能理解。 慕容清音推开容易,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容易,我,断袖,懂了吗?” “也就是你是个血族,咱俩种族不一样。否则,就冲你的容貌,我说什么也得睡了你。” 他看着容易,勾起一抹笑容:“可惜了,你是个怪物。” 第251章 番外:以血为誓(五) 容易皱起眉,片刻,眉峰又舒展开,冷笑一声:“劝你最好管住你自己,否则的话,我不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他勾起慕容清音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我弄死的想占我便宜的男男女女无数,不介意多一个你。” 慕容清音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就别和我睡一起啊,我又没求着你睡我床上。” “可笑。”容易发出一声不屑地冷笑,“活了三千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食物想艹主子啊。” “啧,真粗俗。”慕容清音嫌弃地推开他,“我不和你一起睡,你若非得睡我房间,你打地铺。” “你让主人打地铺?” 容易有些炸毛。 “这是我家。”慕容清音勾唇冷笑,“容易,咱俩,还真不一定谁是主子,走着瞧。” 他站起身往楼上走:“还有,你身上那身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赶明儿我带你去工作室,让他们给你定几套,这些天,你先凑合下穿我的吧。” 容易站起身,跟了上去。 妈的,他偏要和这小子一起睡,他还就不信了,自己嘴边的一块肉罢了,能对他有什么威胁。 慕容清音觉得这祖宗烦死了。 “容易,你为什么非得和我睡啊?”他停下解衬衣扣子的手,有些无奈地看着也开始脱衣服的容易。 “我说祖宗,我这里真不缺房间,每一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保证和我的房间一样,您能换一间房间吗?” 说真的,他真没办法对着个千年老鬼脱衣服。 哪怕是个好看到犯规的千年老鬼,他也有心理阴影。 “不行。”容易一口回绝。 “艹……”慕容清音低咒了一句,“行,你睡这间,我去找间客房总行吧!” 他一边说,就准备往外走。 容易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将他压倒在床上:“你也不许,我说了,我就要和你睡一张床。” 少年冷声说,声音阴恻恻的。 不愧是千年老鬼。 慕容清音在心底咒骂了一句,脸上却勾起一抹艳冶的笑意:“怎么,陛下一定要我陪着,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生的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纵然是活了几千年,容易也得承认,他没见过比眼前的男人更让他惊艳的人类。 但是高高在上的血族皇帝可不会看上一个卑贱的人类。 所以容易嗤笑一声,笑得讥讽:“怎么,你会喜欢上你碗里的肉?” 被容易扣住双手,无法反抗,慕容清音干脆不反抗了:“嗯,我只喜欢吃碗里的肉。” 对,他现在就是容易碗里的肉。 妈的。 “所以,请问尊贵的皇帝陛下,为什么一定非得和您碗里的肉睡一张床啊?” 他问,有些咬牙切齿。 “我怕鬼。”容易睁着眼说瞎话,理直气壮。 慕容清音:“?” 什么玩意儿? 他一时被气笑了:“你他妈自己不照镜子啊?看看你那张脸,鬼都没你可怕好吗?” 一个千年老鬼,说自己怕鬼? 这玩意儿当真是脸都不要了啊。 慕容清音烦透了容易的胡搅蛮缠,说话完全不客气:“最后说一遍,松手,让我去找间屋子,或者你自己去找间屋子,别他妈恶心我。” 容易忽然被眼前人的态度激怒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和你睡,除非你想被我睡。”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那双漂亮到勾魂摄魄的杏眼,勾唇嘲弄地一笑:“说起来,陛下,您都死了几千年了,那玩意儿也不好用了吧?要是被睡的话,会感觉爽吗?” “你找死!”容易抬手就想掐他的脖子。 可是看慕容清音那嘲弄地笑容,忽然也笑了:“你很好奇这个答案是吗?” 精致的少年展颜一笑,便是夭桃秾李满园春色。 这样的美貌看的慕容清音有些呆,一时甚至忘记了这张脸属于一个千年老鬼。 “你,想干什么?”他下意识地觉得容易这个笑容不怀好意。 “满足你啊。”容易扯出一个冷冽的笑容,傲慢而又残忍。 他一手禁锢住慕容清音的双手,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艹! 慕容清音看他的动作,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老鬼想干什么,他不是认真的吧…… “你放开我!”他不敢再和容易呆下去,抬腿试图将身上看起来纤瘦的少年踹下去。 可惜了,这少年不是普通人类,他的反抗完全没有作用,反而被至于的死死的。 “容易,你放开我……” 看容易已经脱到只剩一身洁白的里衣,慕容清音的确有些慌了。 “我错了行不行,你是尊贵的血族,我只是你碗里的肉,咱能别对食物产生不该有的欲望吗?” 他不想被一个千年老鬼上,所以很识时务的认怂。 “呵,晚了。”容易冷笑着脱完自己的衣服,一把撕开慕容清音的衬衣。 扣子被这粗鲁的力道拽飞,崩的到处都是。 少年容貌的血族的笑容愈发邪性:“你说得对,食物也不是不能做别的用。” “你,唔……”慕容清音蓦地发现,自己无法正常说话,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哼声,就连身体也变得绵软无力。 艹,这老鬼,他玩真的! 慕容清音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冷静下来。 反抗不了,他还有什么办法脱困…… “呵,真是极品啊。” 容貌精致的少年打量着身下人漂亮的胴体,贴在他耳边低语道:“若是当年我见过和你这么漂亮的货色,兴许也会赏光满足他们。” 如果慕容清音现在能说话,少不了要嘲讽他两句。 可惜他现在只能被动的承受。 妈的。 慕容清音闭上眼睛,不去听从自己口中发出的那些羞耻的声音。 就当是,点了个顶级男模吧。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容易的真实身份,逐渐被快感接管了理智…… …… …… 被做晕过去之前,慕容清音最后的念头是,这祖宗,技术还真不错啊。 希望他没什么病。 第252章 番外:以血为誓(六) 血族的体力很好。 这是慕容清音醒过来后,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妈的,他这算不算被鬼上身了? 真·被鬼上身了。 即便是睁开眼睛,慕容清音也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睁不开。 夜里是挺爽,可是醒过来时,肌肉的酸痛便占据了神经。 脑袋其实也不很清醒,总感觉太阳穴有些发胀。 “唉……”他叹了口气,试图坐起来。 轻轻一动,扯动某处,他立刻躺了回去,抬手捂住眼睛。 艹,太痛了。 妈的,那老鬼是想直接弄死他吗。 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就连头都有些烫。 真棒啊。 都说第一次如果不知节制会受伤发烧,现在他体会到了。 慕容清音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自己的手机。 公司今天是去不了了,得和助理说一声。 片刻,他摸到手机,打开,找到助理的联系方式,发了条信息过去,丢开手机,又躺了回去。 说真的,他很久没生过病了,真他妈难受啊。 他迷迷糊糊地想,那老鬼哪里去了? 可别让他自己跑出去啊,会出问题的。 慕容清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 容易倒是没跑出去。 他虽然不畏惧阳光,但是也不喜欢阳光。 醒来后看了眼外面明媚的阳光,容易就决定还是先等自己碗里的肉醒过来,再考虑今天要去做什么吧。 容易看了眼躺在自己怀里,睡得正沉的慕容清音,嘴角勾着玩味的笑。 别说,这小子的味道就和他的血一样甜美。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愉悦的感觉了。 但是这次,他体会到了。 看在这具身体他很喜欢的份上,容易想,将来等自己能够完全掌握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还可以把这家伙留在身边。 如果那时候,他还没腻的话。 容易起身下床,拉开慕容清音的衣柜,翻出一套自己看着顺眼的衣服套上。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要住在这里了吧? 那他可得好好熟悉熟悉环境。 容易在别墅里逛了一圈儿,甚至连书房里的书都大概看了看,却还没等到慕容清音起床,皱了皱眉。 怎么,人类如今已经进化到需要睡这么久了吗? 他有些烦躁,重新上楼。 他无聊了,那小子有义务起来陪他这个主子好好聊聊。 …… …… 容易重新回到卧室,就看到慕容清音躺在床上,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似乎很痛苦。 生病了? 还是做噩梦了? 容易皱了皱眉,在床边坐下,抬手去试慕容清音的额头。 然后他缩回了手。 好烫。 容易搓着手指,记起自己在南风馆的时候,曾经听楼里的小倌讲过,第一次的话,会生病。 是他做的太过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烦躁。 妈的,算了。 看在这是他的人的份上,他勉强管一下。 容易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几滴血滴进慕容清音口中。 妈的,欠他的,昨儿就喝了那么几口血,今儿就得给他还回去! 他将慕容清音的身体抱进怀里,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给他降温。 这小子可不能死了。 不然自己在这个世界,得多无聊啊。 …… …… 昏迷中的慕容清音感觉有什么东西流进了他的口中。 粘稠、丝滑,带着诡异地香气,仿佛是明前的龙井茶与牛奶混合在一起煮,清香四溢,却又带点儿苦涩。 慕容清音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他不喜欢喝奶茶,必须要喝的话,麻烦给他加十分糖。 随着那几滴古怪的液体入口,慕容清音觉得有沁凉的感觉从他的口中传遍四肢百骸。 他觉得舒服多了,陷入了沉睡之中。 等在醒来的时候,慕容清音发现自己躺在那个祖宗怀里。 “醒了?”看他睁开眼睛,容易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舒服了吗?” “你弄死我得了。”慕容清音抬手捏了捏眉心,嗓子还是哑的。 “这不怪我。”容易的语气很冷漠,“你自找的,以后看你还嘴欠。” “对,我自找的。”慕容清音试图挣开容易的怀抱,“我他妈就不该把你唤醒。” “后悔了?”容易冷声问。 慕容清音不想搭理他,闻言冷笑:“后悔了,能把你塞回去?不能你就闭嘴。” 他现在一肚子火,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绝对弄死这老鬼。 “呵,挺硬气啊。” 容易嗤笑一声,嘲弄地说:“在床上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硬气。” 他钳住慕容清音的下巴,嘲讽的笑容里勾着残忍:“你只会娇喘的样子,可比现在讨人喜欢多了。” 慕容清音打开他的手:“我讨人喜欢,你又不是人,滚。” 他一边说,推开容易坐直身子,惊奇地发现自己那处居然不痛了。 他的恢复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慕容清音后知后觉的记起来,抬手试了试额头,果然也不发烧了。 只是睡了一觉,居然全好了? 好就好吧,这嗓子为什么不能一起好了?这是什么bug? 他捏了捏嗓子,有些无奈。 这声音,就算退烧了,也不适合去公司啊。 他起身下床,完全忽略了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容易,就那么躶着拉开衣橱,去挑衣服。 反正,睡都睡过了,还矫情个屁。 容易眯着眼睛看着慕容清音精健结实的身体,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这人雌伏在自己身下的模样。 那两弯腰涡往下,可真销魂啊。 他忽然站起来,勾住慕容清音的腰,在他不耐烦地质问声中,将人重新丢回床上。 “艹,你干什么!” 慕容清音没防备,被他一丢,吓了一跳,忍不住骂了一句,接着踹了容易一脚:“我警告你,别再碰我。” “我偏要碰你,你能怎样?”容易的身体覆了上来,将人箍在怀里。 “艹,你是禽兽吗?” 慕容清音咬牙骂了一句:“我特么被你折磨的这一身印子你没看见?我烧刚退!” 妈的,这老鬼真想弄死他啊? “无妨,我能治。”或许是因为晚上的运动让他很满意,容易并不在意慕容清音恶劣的态度,轻笑一声。 “你……唔……” 艹,又来这招,又不让他说话…… 哦,这个混蛋…… 第253章 番外:以血为誓(七) 慕容清音从床上离开,已经是三天后了。 不得不说,血族的性子虽然不讨喜,但是别的地方的确讨喜。 慕容清音的接受能力强,很快便调整好心态,面对这个不知道到底什么年岁的祖宗。 而且,当他发现容易的血有能够让人快速恢复的能力之后,便觉得这个祖宗,也不是那么讨人嫌了。 他需要容易这个能力,最好再想办法弄点儿容易的血,送去实验室。 如果能够不通过超自然的力量获得这种能力,那可是一大发现。 这三天,他们基本没离开卧室,难得容易闹够了,慕容清音起床下楼。 他不是血族,他饿。 只靠几滴血,他是饿不死,但是饿! 容易看慕容清音下楼,也跟着下去。 看青年总裁熟练的切菜点火,容易有些好奇:“你还会做饭?” “为什么不会?”慕容清音一边翻炒锅里的菜,一边问。 “我那个时候,像你这种家庭都有人伺候,不用自己动手。” 容易从背后环住慕容清音的腰,懒洋洋地说。 “说了时代不一样,现在没有奴仆。” 慕容清音懒得管容易,由他抱着自己,伸手去拿调味:“您这种皇帝陛下当然不懂。” “说了别这么叫我。” 容易的声音冷淡,和他的人一样没有温度:“你还欠收拾是吧。” “得,我惹不起您啊。”慕容清音拍拍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松手,我拿盘子。” “我也要。” 容易看着平底锅里色泽鲜艳的青菜,忽然对吃的来了兴趣。 “呵,你们血族还吃东西?” 慕容清音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只吃我呢。” “你是必需品。”容易淡然道,对于眼前人的配合很满意,“我也能吃你们人类的食物,只不过吃了对我没有任何用处罢了。” “不然,怎么混在你们当中伪装同类?” “呵,谢谢高贵的血族阁下愿意屈尊纡贵,伪装我们的同类啊。” 慕容清音拿盘碗盛了饭菜,随手塞进容易手里一份:“拿着,走吧。”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慕容清音随口问道:“你能见光吗?” “能,但是不喜欢。” 容易咬了一口煎蛋,对于久违的食物香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手艺还行。” “行不行,你也没得选。”慕容清音笑了一声,“你要觉得不行啊,你给我做。咱俩说好的,我供养你,你保护我,那不能饿死我,是不是也算你的工作内容?” “呵,你们人类果然会耍赖。”容易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没听说过侍卫还得当厨子的。” “你现在就听说过了啊。” 慕容清音浑不在意容易的冷眼,反正他现在也不能怎么着自己,无非就是在床上滚一滚,一回生二回熟,他还怕他不成。 “可以。” 慕容清音就是自己随便说说,根本没指望他答应,却忽然听到这么两个字,一时一怔,接着笑了:“哟,答应这么痛快,阁下不是想毒死我吧?” “我发现你这人真欠。”容易冲他露出一颗尖牙,“要弄死你,我多的是办法。” “啊对对对,您手段最多。“慕容清音也哼了一声,又吃了几口,放下碗筷,“走吧,能出门就陪我去公司,我再不去,我爸就该上门了。” 容易蹙眉:“你爸?” “哦,就是父亲。”慕容清音解释了一句,拿起车钥匙,“走吧,愣着干嘛?” “嗯,好。” 容易答应一声,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脚步:“你爹,知道你好男风吗?” “知道,不管,我还有个弟弟,家里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 慕容清音淡然道:“别啰嗦了,走吧,现在已经开始堵车了。” 两人上了车,慕容清音伸手去给容易系安全带,被他一把拉住手:“你干什么?” “安全带,给你系上,副驾驶不系安全带,我要被警告的。” 慕容清音无奈地解释,不小心压到容易的头发,有些尴尬:“哎你这个头发,能剪了吗?” 说真的,好看是真好看啊,可是挺麻烦的。 “没用,剪了也会长出来。”容易漠然道。 “嚯,哈利波特?”慕容清音打趣了一句,“那你扎一下?太长了,哎,不知道让造型师给你设计一下行不行?” “不要。”容易一口回绝。 “不要就不要,我还懒得管你。” 慕容清音给他系上安全带,又多说了一句:“按这里,等下能解开。” 他一边说,自己系好安全带,拿钥匙点火,发动了车。 容易看他开车上路,想了想道:“你教我。” “教你什么?”慕容清音没反应过来。 “这个东西。”容易指了指方向盘,“这也是车?” “哦,对。” 慕容清音看了眼后视镜,道:“你学这个干什么,你又考不了驾照,学会了也不能上路。” “驾照又是什么?” 容易觉得这个社会糟糕透了,他什么都不懂。 往常不管时代怎么变,差距也不大。 可是如今,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全新的世界,太难接受了。 慕容清音看他眉峰蹙着,笑了一声:“你慢慢来吧,要学的多着呢。这二百年的变化,轩辕五千年,也没如此天翻地覆过。” “所以别天天想着弄死我,至少现在弄死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容易看他一眼,难得没和他呛,语气还算不错:“我没打算弄死你,是你一直想弄死我吧。” “我倒是想,我没那个能耐啊。”慕容清音淡淡地说,“等下到公司,你什么都不用做,跟在我身后就行了。进了办公室,你就自己找地方玩儿去,我让他们给你买部手机送过来……哎,烦,还得教你用手机。” 他忽然自己嘀咕了一句:“我特么真给自己捡了个祖宗回家啊。” 又不能让别人教他,这家伙目前是黑户,还是个搞不好会引起各方窥探的大麻烦。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有些绝望。 他当时为什么要有好奇心啊,好奇心害死猫啊。 而且现在这么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他怎么给这祖宗落户还不惊动他爹啊。 这道题太难了。 慕容总裁表示,他有点儿不会做了。 第254章 番外:以血为誓(八) 慕容清音带着容易进了公司,立刻引起一群人的关注。 公司的小姑娘小伙子们虽然没直接围上来,但是也都站住了,偷眼打量着总裁和他带的少年。 他们在打量容易,容易也在打量他们。 少年并不避讳,坦荡的看着大厅里站着的人,对于这种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的风气感到奇怪。 特别是那些小姑娘,衣服穿成那个样子,在他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 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容易,慕容清音对于来自职工们的热切围观有些无奈。 也是,这祖宗一张骗人的小脸,看着像十八,一头长发,身上再穿一套他的衣服,略大了些,不那么合体,看起来愈发柔弱。 啊,很像是他把包养的小奶狗带到了公司啊。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脸色不善,不得不让大家散开:“都看什么呢,今天没工作啊?忙自己的去吧。” 他笑着说,态度很是随意,也不生气,满脸的春风和煦。 他们看嗨了,回去以后受罪的是他啊。 一群小姑娘小伙子笑嘻嘻地散开了。 慕容清音耸了耸肩,回头喊容易跟自己走。 进了电梯,他解释道:“他们就是看你好看,你别多想。” “呵。” 容易冷笑一声,看电梯门关上,将手搭在慕容清音肩头:“看我好看的多着呢,你呢,这副模样你看着还满意?” “模样嘛,是满意的,你这狗脾气要是好一点儿,我就更满意了。”慕容清音打开容易搭在他肩上的手,“在公司,你注意点儿。” “你爹都不管你,他们管你?”容易对于他的拒绝很是不屑,又试图去拽他手。 慕容清音有些头痛,不得不强行把他的手按住,抬手指了指摄像头:“看到那玩意儿了吗?叫摄像头,你在这里做的事情,他们监控室都能看到,懂吗?电梯是密闭空间,但不是保密空间,麻烦你老实点儿。” 容易抬眼看了一眼摄像头,有些好奇:“这东西,是怎么工作的?” “靠电。电是什么你也不知道是吧?”说话间,电梯门打开,慕容清音带他进办公室,解释道,“就是你那个时代,天上的闪电,我们现在可以人工造出来,用于各种场景。” “哦。” 容易随他进了办公室,看慕容清音将关上门,上前将他圈住:“那在这里,总可以吧?” “也不行,我忙。”慕容清音试图将埋在自己颈窝的人推开,“不是,我说,你这是怎么,对我成瘾了,嗯?” “不是说,不会对碗里的肉有兴趣吗?”他笑,笑容中带着些促狭,“烦请您记住作为血族的操守啊,不要喜欢上你的食物,嗯?” “哼。” 容易哼了一声松开手,脸色阴暗:“我是不会喜欢上自己的食物,但是,我现在喜欢上自己的食物,如何?” 他故意咬重某个字的发音,眼神里也多了些阴沉的味道。 “呵,我可真谢谢你了啊。”慕容清音懒得和他胡扯,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给助理去了个电话,安排完电话,又顺便让他给买部手机。 “你那个就是手机吧,给我用不行吗?”看慕容清音挂了电话,容易指着他的手机问。 “不能给你,我的手机里有资料。”慕容清音翻开桌子上的文件,想了想,又道,“后面隔间有书,你可以去看看,你随便看吧,都能学点儿东西。” “嗯……别动那些……算了,你随便吧,我也不知道你能看懂点儿什么。” 他看着手中的文件,扔到了一旁。 “我能看看你的那些吗?”容易站在他旁边,看他翻开新的文件,有些好奇。 “这些东西烦人得很,你若是有兴趣,这些拿去看吧。”慕容清音从桌子上拿起几份处理过的文件递给容易。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一个皇帝处理这些东西的能力。 如果这祖宗能够学明白了,他兴许以后还能偷偷懒。 容易接过文件夹,在沙发上坐下。 于是办公室里,慕容清音批阅着自己的文件,容易时不时问一两个自己不懂的词汇,问问自己的理解对不对,氛围倒是也和谐。 慕容清音忽然笑了:“我现在有一种在教孩子识字的错觉。” 容易抬眼看他一眼,又低头去看手里的文件:“你别得瑟,等我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你就该担心你还有没有用了。” “我这是得瑟?我这是头痛好吗。” 慕容清音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看了眼表:“得了,不和你胡扯,我等下还有个会,你自己玩。别动我电脑和文件,其他的你随意。” “我不能跟着?”容易直起身子看他,“不是让我保护你?” “别闹了,我在公司里不需要。” “何况,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个保镖。”慕容清音站起来活动了活动僵直地身体,笑着打趣。 容易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嘴里没好话,于是冷笑一声:“我像什么,你的男宠?” “嗯,挺有自知之明啊。”慕容清音笑了一声。 看容易要翻脸,他忙道:“别动手啊,等下我秘书该上来了,我说实话,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不像你们那时候,大家族里养的小厮?” “滚。”容易瞪他一眼,到底没站起来。 两人都在找一个平衡,一个能够和平相处,不至于天天针锋相对的平衡。 毕竟,谁知道两人还得绑在一起多久呢。 好在两个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智商够情商也不低,倒也能大概找到一个尺度。 等慕容清音去开会了,容易站起来,坐到他的位置上,随手翻开了他说不许动的那些文件。 与他手里正在看的,除了项目不同,本质没有太大区别。 他随手丢开那些文件,转身去了慕容清音说的隔间。 书是了解世界的好帮手,看得懂看不懂,先看了再说。 他过目不忘,看得多了,总能找到规律。 至于说其他的新鲜事物,慢慢摸索吧。 第255章 番外:以血为誓(九) 等慕容清音散会回来,助理也送来了新手机。 慕容清音将钱转给助理,拆了用他的身份证办的卡装好,将手机递给容易:“你想了解的,这个东西都可以帮你查到,我先教你怎么用。” “好。”容易点点头,接过来。 于是一个下午,慕容清音都在给容易讲各种app。 容易仿佛要复制慕容清音的人生一般,他的手机上有的,自己一定要。 这让慕容清音有些心累。 说真的,他的一些办公软件,用起来要涉及很多知识,讲起来烦死。 可偏偏这祖宗喜欢。 耐着性子讲了一下午,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口干舌燥,长此以往,将来万一宿世集团倒闭了,他还可以去教幼儿园。 好在容易学东西快,不管是什么,说一遍他都能记住,不需要重复第二遍。 这祖宗学会用相机后,很是感兴趣,拿着拍了好几张照片,看着照片里自己的容颜,一时忍不住感慨:“我果然很好看。” “对对对,祖宗你最好看。”慕容清音敷衍着,捏了捏眉心。 容易看他一眼,忽然伸手将慕容清音拽进怀里,在他没反应过来瞬间,按了快门:“笑一个。” “什么?”慕容清音没反应过来,被拍了个正着。 容易看着照片里慕容清音单纯中有些懵懂的眼神,稀罕的不得了,干脆将照片设成自己的壁纸。 慕容清音:“……” 他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我说祖宗,你知不知道拿这种照片做壁纸一般是什么行为?” “什么行为?”容易抬头,好奇地问。 慕容清音促狭地一笑:“通常情况下,情侣才会做这种事,祖宗,你可别爱上我。” 容易睨他一眼,冷笑一声:“我只是爱上你了。” 他着重咬着那个音,笑得恶劣:“至于说这个照片,你的比喻不对,我这和你们人类吃饭前总喜欢拍个照发朋友圈是一样的。” “呵,还知道这个?下午学了不少啊。” 慕容清音懒得和他犟嘴:“你高兴就好。” 他才不管容易是把他当食物还是当别的什么东西,他只要这祖宗别烦他就够了。 这一下午,容易玩手机玩的很开心,慕容清音看文件看的心很累。 好不容易坚持到晚上下班,慕容清音带容易去定做了几身衣服,顺便选了几套成品先应付着。 店里的小姑娘没见过容易这等精致的容貌,一时有些呆了:“慕容总裁,您这位朋友好帅啊,是要出道吗?” 小姑娘满眼星星,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八度。 慕容清音有些想笑:“他是我的保镖,不混娱乐圈。” 这些小姑娘啊,第一次见他也是这个样子,好久之后才能好好和他说话。 就是不知道如今,这些小姑娘看着容易能坚持多久。 “啊?好可惜哦,这位帅哥这么好看。” 小姑娘有些失落。 容易瞥了小姑娘一眼,冷笑:“我们总裁也很好看,你怎么不让他去混娱乐圈?” 小姑娘没想到这位居然这么凶,一时愣住。 慕容清音无奈,抬手把容易的头按下来,笑着和小姑娘道:“你别生气,他就是这么口无遮拦。” “啊,没有没有,挺,挺好的,性子率真。” 小姑娘磕磕绊绊地说,脸又红了。 看,长的美就是有好处,态度恶劣别人都不生气。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容易就是跟在慕容清音身边学习各种知识。 勤学善思,又聪明,容易很快就能弄清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规则了。 按道理,他这时候就算自己住也不是不行。 可是容易仿佛忘记了自己说过弄懂这个世界的规则后,要让慕容清音彻底变成自己饲养的血奴这话。 容易仍是跟在慕容清音身边,白天陪他去上班,晚上缠着他运动,一日都不肯闲下来。 他活的年岁久,当了几百年皇帝,又三教九流都混过,技术好花样也多,夜夜春宵,折腾的慕容清音筋疲力尽。 一连几个月的时间,慕容清音几乎想喊救命:“容易,祖宗,我是个普通人,我真没那个精力让你这么玩儿。” 又是一夜缠绵,慕容清音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抱怨。 容易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喂进他的口中:“我又不是没帮你,还是说,你不爽?” “爽,爽死了,行吗?” 慕容清音敷衍,含着容易手指的伤口嘬了一口,明明只是咽了一滴血,可偏就让人觉得诱惑。 “你的血的确能治伤,能帮我恢复,但是容易,我是个人类,我需要睡眠。” 他这几个月都没睡好,容易没有一天放过他的。 说真的,他真不行了,他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容易皱了皱眉:“那我下次快一点儿。” “你快个屁。” 慕容清音骂了一句:“我全身都痛,给我揉揉。” 容易觉得他扯淡。 他的血不仅能恢复伤口,还能帮他舒缓痛觉,恢复精力,这家伙干嘛一副要死的模样? 可是尽管心里腹诽,容易还是顺从的给慕容清音揉腰:“你可真娇气。” 他哼了一句:“和个女人一样。” “别搞性别歧视啊,现在的女人一点儿不娇气。”慕容清音懒得睁眼,先开口怼了一句。 “呵,你就是娇气。” 容易一边给慕容清音按摩,一边哼了一声:“不过,你们这个时代的确挺好。” 人人平等,谁也不可以仗势欺人。 虽说不能做到绝对公平,但是相较于他的时代,好太多了。 “那不废话吗。”慕容清音眯着眼睛,仍是懒洋洋地,“所以,不要说那种瞧不起女子的话,她们厉害着呢。” “呵,慕容清音,我要是说你像个爷们,那才不对吧。” 慕容清音:“……” 的确不太对。 他本来就是个爷们,怎么能像个爷们。 他睁开眼睛瞪了容易一眼,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容易一下:“容易,你够了啊,占我的便宜也够多了,别再胡说八道气我。” “你再气我,我咬死你。” 他气骂了一句。 容易笑了一声:“咬死我?我咬死你才对。” 第256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 “咬啊,哎哟我可真害怕。” 相处的久了,慕容清音对容易也没有了最初的防备。 甚至打消了自己从前那个将他送去实验室的念头。 就像容易自己说的,他是活的,会说会笑,知道高兴也知道悲伤。 纵然他不算人了,也绝不能被当做实验对象去解剖。 容易俯身压着他的肩膀,尖牙扣在了他的脖颈:“当我不敢啊?” 他低声说,不像威胁,更像调情。 皮肤摩擦在一起,酥酥麻麻的感觉炸开,慕容清音颤了颤,笑着推开他:“别闹了,你不是想学车吗,走,我带你去。” “今天不去公司?”容易伸手将他拉起来。 “不去了。”慕容清音懒洋洋地说,起身去洗漱,“工作没有做完的时候,陪你玩去。” 他边说边进了浴室,没有看到背后,容易的眼中漫过一丝柔情。 这一天,从来都积极认真工作的慕容清音第一次畅快地翘了班。 学会了开车,容易体会到了飙车的刺激,在车上不肯下来。 慕容清音坐在副驾,看他玩的开心,放平座椅躺下,慵懒地闭上眼睛:“可惜了,你办不了驾照。”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经常出来玩。” “如果我不违反交通规则,没有驾照又怎样?”容易好奇地问。 “一般没事,但是如果遇到检查,你会很麻烦。” 慕容清音睁开眼看他一眼,笑了笑:“你再等等,我在让人给你办了,估摸着不用太久,等你身份办好了,这些咱们慢慢来。” 慢慢来这三个字,就像是一股涓涓细流,流进容易心里。 他的时间从来都是不值钱的,也从来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快或者慢的。 可是人类的时间是短暂的。 再回头想想,他为人的十八年里,纵然充满了悲伤和绝望,他也是怀念的。 而现在,这个人类,说要陪他慢慢来。 容易一时恍惚。 就走神的这一瞬,车子忽然失控,撞向一旁的树木—— “小心!” 慕容清音看出他走神了,可惜还不等坐起来,就被撞击力甩到了车门上,只觉一阵剧痛。 刺耳的刹车声。 容易停稳车,第一件事就是解开了慕容清音的安全带,伸手把他扶起来:“你怎么样?” 他问,急迫关切。 “死不了。” 慕容清音觉得自己头痛,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他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别浪费了,你喝了吧。”慕容清音玩笑说。 “胡闹,我是血族又不是禽兽。” 容易骂了一句,满脸自责,轻轻捧着他的脸:“别乱动,我看看。” “要不你还咬我呢。” 慕容清音倒不很在意,低头任容易检查他的伤口,打趣了一句:“这不是省了你自己动口了。” “你也不怕我连你脑浆都吃空。”容易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涂在他的伤处,怼了一句,声音里全是懊恼。 “吃呗,到时候我就去植物大战僵尸里当个npc。得了,没事啊。” 慕容清音在他怀里笑道:“不碍事,你是新手,出点意外正常。” “伤到你了。” 容易不能接受,自责的说。 “怎么回事啊,刚才。” 感觉头不痛了,慕容清音问。 “想到了一些事情,走神了。”容易懊恼地说。 “下次要小心,车和马不一样,它是个机器,需要你完全负责,不会自己规避风险。” 慕容清音道:“就算是现在的无人驾驶,也不能保证安全,何况我这车还不是无人驾驶。” 他怕容易多想,又笑了笑:“反正有你,我受点儿伤也好的快,没关系。” “可你是因为我受伤的……” “可得了吧,我哪次不是因为你受伤的,以前也没见你愧疚,看你还挺乐。” 慕容清音打趣了一句,拍拍他的肩膀:“走了,下车,等下让孟极来把车提走去修,咱俩打车回去吧。” “好。”容易也知道慕容清音不想他继续愧疚,点了点头,“你今天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 两人同居以来,一直是容易做饭。 不得不说,他虽然不吃,但是手艺还是不错的。 两人推门下车,都没去看撞坏的车。 慕容清音想了想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如我带你出去吃,让人给你准备个血包啊?” 他笑着说。 “出去?” “嗯,宿世集团在咱家附近有个空中餐厅,我带你去?” 容易的目光中也带了温柔:“好。” “不过你得先回去换身衣服,也不能一头血出门。” 他看着慕容清音脸上的红色,只觉得刺眼。 “我就说你喝了得了,别浪费。” 慕容清音笑道。 “不喝,我可以素食。”容易瞪他一眼。 他现在不想把他当血奴了,他想和他好好过,慢慢来,陪他走完一辈子。 “素食?”慕容清音好奇。 “嗯。”容易点了点头,“我这个年纪,其实已经不需要非得喝血了,给我准备些红色饮料也一样。” “视觉欺骗?”慕容清音笑着问。 “不,是心理满足。” 容易一边说,一边弯腰将慕容清音抱起来:“别打车了,我带你回去。” “好。” 慕容清音自然的揽住容易的脖颈,凤眸里是脉脉柔情:“刚好,我也好奇,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我的本事,你不都见识过吗?” 容易也不想慕容清音一直哄自己,挑眉一笑,冲他道:“出门前还求饶,这会儿要再见识?” 慕容清音:“……” “流氓。” 他低声骂了一句:“你除了想折腾我,就不能想点儿别的?” “不能,就想你。” 容易哼了一声,也笑:“除了想你,我还能干什么?” “呵,油嘴滑舌。” 慕容清音冷哼:“当初可没见你这么会说,气人的要死。” “那时候你也没多么配合。” 容易嘴上可不吃亏,笑着怼了一句:“你当时更气人,不然我也不至于失控。” “呵,都是你的理。” 慕容清音冷笑:“随你吧,反正都这样了。” “怎么样了,我又不会欺负你。” 第257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一) 容易看着怀中人懒洋洋地模样,很想把人拆吃入肚,可惜了,现在不行,地方不对,而且他刚受伤。 他低头往慕容清音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倒是说,都怎么样了?” 慕容清音象征性地推了他一把:“非得让我说啊?我脸不要了?” “所以,只能做,不能说?”容易笑的促狭。 “按道理说,做也是不对的。” 慕容清音睁开眼睛,一双凤眸风情无限:“说真的,容易,别爱上我,你会后悔的。” 容易皱眉看他,神色不虞:“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别爱上你盘里的菜,菜不配。” 慕容清音漫不经心地说:“你也不用着急生气,我可以解释。容易,你的生命是无限的,可我不是。我只有屈屈百年,我的容貌能与你匹配的时间,也不过是这十来年。” “之后,我会迅速衰老,直至死亡。”他的语气平淡,眼底却漫上了悲伤,“而那时候,容易你依旧年轻貌美,依旧充满活力。你可以寻找下一个可口的血奴,去——唔……”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容易吻住,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容易的吻痴迷而又投入,极尽技巧地挑逗着慕容清音。 他不想听那张漂亮的嘴里说出的那些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话! 他不想考虑十几年后的事情,何况,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将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 不,他绝不想让慕容清音变得和自己一样。 无尽的黑暗,孤独的永恒…… 太苦了。 这么苦的生命,不要也罢。 …… …… 容易抱着慕容清音回到家中,便将人丢在床上。 “容易……” 慕容清音真是太熟悉这个动作了,下意识就想推开他:“你别闹,我今天真的很累了……” “我没和你闹。” 容易将人推倒,覆了上去:“慕容清音,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不可能放弃你,你……” “别说大话。”慕容清音推他,让他起来,态度平缓,“我现在还年轻呢,有什么事你十年后再说。” 容易皱了皱眉,到底没硬来,伸手把慕容清音从床上拉起来,解释道:“我……没有和对你一样对过旁人,你是不一样的。” “呵。”慕容清音微笑,笑得散漫,带着嘲弄,“我养只猫,它能陪我十几年,猫活着,我会很喜欢很爱它,猫死了我会伤心很久,可是最终,我会有别的猫,我还是很喜欢很爱它。” “你不是猫。”容易很固执,“那真有那一天,我就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 “别!”慕容清音回绝的干脆利落,“你自己还没活腻了?别祸害我。” 他不是拥有无上权利的帝王,没兴趣追求长生不老。 何况,都行将就木了,他为什么要又老又丑的活着? 气氛僵了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手机铃声先发破了死寂。 慕容清音拿起手机看看,无奈地接起电话:“爸,您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慕容清音的父亲有些担忧:“清音,我听说你车撞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爸爸放心。”慕容清音笑了,“就是想融信那个项目,走了下神。” “怎么车里副驾有血?” “真没事,爸,我就是流鼻血了,你听孟极大惊小怪啊。” “孟极可没说,我恰好过去看到了。” 老父亲的声音气哼哼的:“清音,你这个什么事儿都喜欢自己藏着的性格啊。” “爸,我都多大了,还得让您和妈妈操心,那我多没用?您放心,周末我回家,想吃粉蒸肉,爸爸给我做啊。” 慕容清音笑着说。 “好,知道了。”电话另一边,老父亲笑了,“周末回来吧。” “谢谢爸,爸爸再见。” 人前沉着稳重的慕容总裁,在父亲面前也像个孩子。 挂了电话,看容易望着他发呆,慕容清音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什么呢,走了,吃饭去。” 爸爸这电话打的,可真是时候,不然他还得和容易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瞪多久。 何必。 他至少还有十年逍遥。 十年,那么遥远,做什么要现在去想。 “好。”容易迟疑了片刻,点头答应。 慕容清音每周都会回父母家。 从前他回去,容易都自己留在家中。 可是如今,他却忽然不想自己就在家中了。 他想跟着一起。 但是他没有立场。 他现在名义上是慕容清音的保镖,但实际上,平日里没什么能用到他的。 他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帮慕容清音看看文,其余的什么也帮不上。 容易第一次认真考虑,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到底是怎么看慕容清音的?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社交,没有地位,也没有身份。 而且如今,他也没有离开慕容清音,去给自己弄一个合法的、独立的身份的念头了。 他甚至不再将慕容清音当做食物。 什么香辣鸡腿。 香辣鸡腿会和他交流,逗他开心吗? 显然不会。 可慕容清音会。 他给他买各种礼物,教他各种知识,带他去各种场合…… 他会照顾他的情绪,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真要说起来,他更像慕容清音养的猫。 一只被圈养在主人身边,不能离开主人半步的猫。 除了讨主人欢心,他似乎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他……喜欢这个人,所以才甘愿放弃曾经的想法,驯服的跟在他的身边? 容易蓦地一把拉住慕容清音的手:“清音……” “嗯?” 慕容清音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他笑了:“什么事?” 说实话,这祖宗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他,在各种场合,用各种腔调,一度喊的他有些自闭。 他都不知道,自家这个姓氏重复的多了,会犯尴尬癌。 可是蓦地容易只喊他名字,他又不习惯了:“你怎么了?” “我想问,你……算了,没事。” 容易忽然把话咽了回去,神情看起来有些矛盾:“我没事了,走吧,吃饭去。” 他拉着慕容清音的手就要往外走。 “祖宗,等等,你看我这一头血,适合就这样出门吗?” 第258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二) 慕容清音衣服换了一半,忽然被容易拉住,愣了下,有些无奈。 “我换身衣服,洗个澡,刚好出门也就错过用餐高峰了。你乖乖的,等我一下。” 他拍了拍容易的手,笑道。 容易盯着他解开的扣子,眸色暗了暗:“我也要洗。” 慕容清音:“……” “祖宗,别闹。”他有些无奈,“你要洗去楼下,我不和你一起。” “为什么?”容易不高兴了,“我就要和你一起。” “……” 慕容清音将自己的腕表凑到容易面前:“我说祖宗,烦劳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冲一冲出门都过了饭点儿,再由着你闹,咱俩晚饭都赶不上。” “赶得上。” 容易不管,从背后抱住他:“只洗澡,我保证。” “呵。” 慕容清音挣了下,没挣开,冷笑了一声:“容易,大家都是男人,你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狼和羊说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欣赏草原秀美的风光,绝对不吃你,可信吗? 可别扯淡了。 容易把下巴搁在慕容清音肩头,轻轻蹭蹭他的脖颈:“我信,我不管,我要陪你。” “你……好,陪。”慕容清音宣告投降。 他磨不过这祖宗,他认输总行了吧。 事实证明,男人说不做,甚至没有狼说不吃羊可信。 等到慕容清音晕晕乎乎地被从浴缸抱出来的时候,人都不太清醒了。 吃什么饭,他只想睡觉。 容易却不给他机会:“你说的,带我去空中餐厅。” 千年老鬼拉着慕容清音的手,颜色灼灼,恍如娇花:“说话不能不算数。” 只看脸,很难想到这家伙其实是个老人家。 所以当容易用那种少年独有的天真烂漫语气说话的时候,娇憨可爱,让慕容清音无法拒绝。 毕竟,谁能拒绝一只萌萌哒超精致的建模娃娃和自己软糯糯地撒娇呢? 于是慕容总裁舍命陪君子,只能又带着祖宗出去吃饭。 啊,好色这个事情,当真是害人啊。 两人在餐厅坐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容易看着周围一对对小情侣,嘻嘻笑了:“清音,我们这也算约会吧?” 慕容清音也打量了一圈儿周围的小情侣,笑了:“你觉得咱俩和他们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觉得一样。”容易哼了一声,似娇似嗔,“真要说哪里不一样,他们没咱俩好看。” “自恋吧你。” 慕容清音笑笑,眼神往角落里一挑:“你看那边的,我看那个小姑娘也很漂亮。” “你不许看!”容易伸手把他的脸掰回来,不让他看别人,“都没我好看,看我就行。” “嘁,行,看你。”慕容清音也哼了一声,喊来服务员点单。 照顾到容易的需要,这顿饭是刺身和红酒。 菜送过来,慕容清音笑道:“都是你能吃的。” “其实我还挺想吃口热乎的。” 容易看着一桌子冷盘,叹了口气。 “呵,上次吃完阳春面,肚子痛了一晚上是谁啊?” 慕容清音笑他:“别强求了,吃吧。” “哼,那我吃你,你是热乎的。”容易趁人不注意,抓住慕容清音的手,放到唇边一吻。 “也不是不行,我给你放杯血?”慕容清音笑了,将手抽回来,抬眼看他,眉眼温润。 “不要,我喜欢直接吸。”容易笑着冲他亮出牙齿,“自带吸管。” 慕容清音笑笑,懒得继续和他贫嘴,给他倒了杯酒:“这会儿我又变饮料了是吧?得了,吃点儿尝尝吧。” 反正这玩意儿也没个手艺好坏,食材新鲜就得了,吃着最为省事。 容易从他手里接过酒杯,晃着杯中酒,看着桌子上的牡丹虾生牛肉片,嗤笑一声:“你们人类就是奇怪,老祖宗费了那么大力气钻木取火,学会了吃熟食,你们偏要返祖。下一步是不是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也不能这么说啊。”慕容清音其实对生食也没多大兴趣,不过也没多么抵触,“又不是天天吃,大部分时间还是对得起老祖宗的。” “凑合着吃吧。”容易漫不经心地说。 “你这就过分了啊,为了你才吃这个的。”慕容清音笑着瞪他一眼,“我要自己,我去吃川菜不爽吗?” “那我想吃你,你带我出去开房吧。” 容易喝了一口酒,冲慕容清音眨了眨眼睛,轻声说,眼底笑吟吟的。 “你没身份证,去不了。”慕容清音瞪他。 呵,古墓里刨出来的祖宗,还知道开房,挺厉害啊。 “能。”容易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先去,我自然能去。” “不去。” 慕容清音坚决不同意。 别闹了,他从昨晚到现在,才休息了多久啊,还去开房? 想都别想。 容易哼唧了一声,垂下眼眸,鸦黑如羽扇般漂亮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对不起啊,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低声说,声音沮丧:“你们约会,不都是这样吗?” 容易从解封以来,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强势模样,凡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总是三分讥诮七分冷漠,很少能让慕容清音意识到他也会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可是自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慕容清音慢慢发觉,容易变了。 变的会笑,会闹,与他的外貌年纪看起来越来越像。 他不再像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更像个普通的少年,期待得到家人的关心。 这样的容易,让他很难硬下心肠来拒绝他的要求。 慕容清音又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放软了口气道:“过些日子,等你身份办好了行不行?容易,你饶了我吧,我这几天真不行了。” “可是我今天想去。”容易看他一眼,迅速又低下头,声音听起来带了哭腔,“算了,到底是我妄想了。” “……” “今天去了,你能让我歇几天吗?” 慕容清音又退了一步,叹气。 “好。” 容易欣喜地抬起头,眼底全是雀跃:“清音最好了,你说歇几天都行,我听话。” 呵呵。 慕容清音在心底自嘲地一笑。 听话? 听个鬼! 第259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三) 慕容清音扛不住撒娇的容易,到底去酒店开了房间。 就在他锁上房门的同时,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容易鬼魅般出现在房间里。 哦,也不对,他本来就是鬼魅。 慕容清音回头看他一眼,笑了一声:“你跟的倒是紧。” “我怕你跑了。” 容易蹭蹭他的脸,像只撒娇的狗儿一样。 “往哪里跑啊?” 慕容清音回身,揉揉他的头发:“好了,乖,先松手,我去洗澡。” “好。”容易乖巧地松手。 注视着慕容清音脱了外套,往浴室里去,他的眼底蕴着化不开的欲色。 他已经开始期待这个夜晚了。 接下来的时间,干柴烈火,自然是少儿不宜的。 就在两人难舍难分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容易,停下。”慕容清音勉强从情欲中清醒过来,恢复了些理智,“有人。” “不管,这是我们的夜晚。”容易任性的亲吻着慕容清音的耳垂。 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接着是一个端正严肃地男人声音:“开门,警察,查房。” “艹!”慕容清音和容易同时低咒了一声。 一个是渐入佳境,一个是紧要关头。 两人硬生生停住。 门外又开始敲门了。 慕容清音不得不开口:“知道了,等会儿。” 因为好事被打断,慕容清音的口气不太好,倒是很符合被搅了清梦的愤怒。 又过了些时候,门外基本已经耐心耗尽,能听到有人喊服务员拿房卡来的时候,慕容清音拉开了房门。 年轻总裁裹着浴袍,面色不善,看着门外站着的几个穿制服的,冷冷地道:“几点了,不看表?查,赶紧查,查完滚!” 为首的说了句“抱歉”,便带人进了房间。 慕容清音住的是套房。 客厅什么都没有,进入卧室后,也没有任何发现。 房间里空荡荡的,被褥半敞开着,一只仓鼠蹲在床头柜上死死地盯着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几位执法者总觉得这仓鼠的眼神极凶,像极了要杀人。 他们又觉得不对。 仓鼠啊,那种毛绒绒的小毛团能干什么? 最多就是咬人手指头一下。 慕容清音斜倚在门边,姿态慵懒,似笑非笑:“查啊,好好查查,要不多喊点儿人过来,把床拆了?兴许床底下藏着尸体呢。” 执法者:“……” 突袭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们自然也不能继续扰人清梦,只能说了句“抱歉”,便撤离了。 慕容清音靠在门口,看着要走的几人冷笑:“不再好好查查了?要么,留下来看着我睡?” “打搅先生了,我们也是例行公务,还请您见谅。”几个人不得不停住脚步,为首的又道了个歉。 回答他的,是房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 为首的人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转身往外走。 妈的,大半夜的,谁报假警,说有人嫖娼! 他嫖什么? 仓鼠吗? 艹! 几人匆匆离开。 大半夜的,回去睡觉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等到他们离开后,床头的仓鼠跳到地上,变成了个身体修长的漂亮少年。 容易阴沉着脸看着慕容清音,眼底的郁色浓的能滴下水来:“这次不会有人打扰了吧?” 他咬牙切齿地问。 “不会。”慕容清音主动抱住容易,将人推在床上。 他扯下自己的浴袍丢开,凤眸里是脉脉春风:“再敢来一次,明天我连他们头儿一起找。” …… …… 第二天,慕容清音当然不会吃哑巴亏,去某单位拜访了一下。 慕容家的大公子来,当然没人会忽视。 某位局长亲自接待了慕容清音,对于他说的事情很是重视:“怎么可能,有人敢去查你?” 官场老油条笑得慈眉善目,仿佛和慕容清音亲密无间。 慕容清音也笑,笑得温文尔雅:“查我自然没什么不可以,我也是共和国的普通公民而已。只是你们昨日可不像漫无目的地去查,态度明确的很,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 正常来说,但凡是正常人,就不会查他的房间。 毕竟他的身份信息是实际享有豁免权的。 老油条嘿嘿笑了两声:“这简单,我给你问问。” 他一边说,抓起电话拨了个电话,让手下的人给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挂了电话,老油条给慕容清音倒了杯水:“你也是,大晚上的去什么酒店,你房子那么多,还不够你住?” “昨晚和个朋友出去吃饭,喝的有点儿晕,不能开车,也不想打车,所以干脆去楼上开了个房,谁知道就遇到你们执法。” 慕容清音笑了一声,浅笑着解释。 “我说呢,慕容大公子 怎么没事儿去酒店。”老油条也嘿嘿笑了两声。 慕容清音不在意这老油条信不信他说的,反正他的取向和爱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都不是什么秘密,他既然能做,就不怕别人能说。 横竖他也没违法犯罪。 电话铃声响起,老油条接起电话,听完那边的汇报,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慕容清音看着他,仍是淡淡的微笑:“怎么样,是不是有事儿?” “对,他们说昨天有人报案,说那个房间有人嫖娼。” 老油条回答:“看来,老弟你的罪人了啊。” “我得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慕容清音淡淡的笑笑:“生意场上,抢人订单,夺人标的,被人记恨上正常。怎么样,哥,电话给我一个?” “那不行,我们有规定的。” 老油条仍是笑得慈眉善目,手中的笔已经在眼前的便笺上写下了一行数字,然后将便笺撕下来揉碎,扔进了垃圾桶。 慕容清音看着他笑了笑:“谢了,哥,改天请你喝酒。” “哎,哪能让你请,我的人不懂事,我请你,向你赔罪。” 老油条情真意切地说。 “哦,对,老哥别为难昨天的那几位,他们是例行公务,我能理解。”慕容清音站起来准备回去,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 “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该找谁,你别牵连无辜。” 第260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四) 打电话报警的是个服务生,据说是听到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 扯淡,他那是套房,有奇怪的声音? 呵,酒店的生意不想做了是吧。 但是他的确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知道他的房中有旁人? 容易并不是通过正常的方式进的房间。 他有瞬移的能力,也有变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被普通人发现。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比起找到报警人,慕容清音更想弄清楚,这个背后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说出这个理由? 是凑巧了,只想恶心他,还是说,他真的掌握了什么蛛丝马迹? 若是后者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慕容清音吩咐手下人去查。 无论如何,这个答案他一定要弄清楚。 容易看慕容清音皱眉,伸手试图抚平他眉心的皱纹:“你别生气,我以后注意些,不胡闹了就是。” 他轻声哄他,放低了姿态,又乖又可爱。 慕容清音本来就不是株连无辜的性格,看容易这样乖巧,更不忍心对着他臭着张脸,于是拉住容易的手,将人拽进怀里抱住:“关你什么事,去开房是我同意的。我只是在想,那人是怎么知道我房里有人的。” 这个问题不弄明白了,他寝食难安。 慕容清音一边说,一边揉揉容易的头发,笑道:“你如今倒是很乖啊,都会主动认错了。” “因为喜欢你,喜欢你,所以不舍得让你为难。”容易丝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性子,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要倾尽一切去争取、去守护。 倒是慕容清音愣住了,笑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高贵的血族怎么会爱上自己碗里的肉?哦,爱上,但是爱不上。” 他笑着重复曾经容易说过的话,态度轻松,却不友善。 容易算不得人,也不会红脸,但还是赧然:“我那时候蠢,你不要和蠢货计较。” 他直视着慕容清音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是似水情深:“清音,我喜欢你,爱你,想要和你缔永世之约,结安陵之盟。” 慕容清音下意识地抬手覆上容易的额头,又把手抽了回来:“不是,也没发烧,你怎么还突然吓唬人?” 他而安看着容易,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容易,青天白日的,不要讲鬼故事啊。” “哦,你本来就是鬼,这算是鬼在讲故事。” 他看着容易,笑着说。 容易叹了口气,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失落:“清音,我知道我曾经说过很多混账话,但是以后我不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和你们人类喜欢猫喜欢狗不一样。” “哦。”慕容清音笑笑,笑容温润如玉,却又冷如秋水,“那,我是不是得多谢陛下厚爱?” “我会证明给你看。”容易蓦地抬起头,看着慕容清音那双仿佛装着星辰日月,又似轮转四季风采的眸子。 “清音,我会证明给你看,我……” “好,我信。” 慕容清音笑了笑,打断容易的话。 “你不信也……什么?”容易愣住,呆呆地看着慕容清音,那模样, 看起来傻乎乎的。 慕容清音仍是浅浅地笑着:“我说,我信。” “为什么?”容易傻傻地问。 他不信,他想他信,他信了,他反而不敢信了。 慕容清音看他傻傻地模样,轻叹一声,又揉了揉容易的头发:“我这么好看,又这么好睡,你喜欢我,不也正常么。” 说到后面这句,他自嘲地笑了笑。 容易愣了愣,伸手环住慕容清音的腰:“清音,我或许是见色起意,但是我现在是认真的。” “好,你是认真的,我看你表现。” 慕容清音笑容清浅,似喜似嗔:“容易,但是无论如何,我和你之间都有永远无法越过的鸿沟。不说别的,你我寿命不对等,就是最大的鸿沟。” “不过,我现在不想那些。” 他笑得轻松,抬手勾起容易的下巴:“我是个庸俗的人类,只想及时享乐。所以,哪怕是十年欢愉也够本了。” 容易愣愣地看着慕容清音在自己唇上按下一吻,忽然扣住慕容清音的后颈,迫切而又热烈地回吻了上去。 这是他的人,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他不要放弃,无论什么时候。 慕容清音也热切投入地回应着。 这么漂亮的血族少年为自己所迷醉,他当然高兴。 别说十年,就是十天,也是他赚的。 毕竟,他去哪里找这么高质量的伴侣呢? 便是娱乐圈,怕也找不到。 两人在办公室里热切拥吻,最后顺理成章的清空了桌面…… 慕容清音从来不是纵欲的人,也最是守规矩。 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他会爱上个小怪物,并且和他日日春宵,慕容清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可是如今,他信不信不重要,该做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像这种在办公室纵欲的事情,着实不符合他从小受到的教育。 可是他喜欢。 这种有悖他的道德感的刺激,让他更加喜欢。 无论他怎样的天纵奇才,怎样的年轻有为,可是骨子里,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 是人类,就会喜欢享乐,就追求刺激。 越是受到了严苛教育的人,越是道德感高的人,当他触底反弹的时候,便越叛逆。 比如现在的慕容清音。 他偏要喜欢男人,偏要喜欢非人类,偏要在最严肃的地方,做最快的事情。 这祖宗就刚刚好,可以满足他对爱情的一切幻想,也可以陪他体验各种新鲜的花样。 主动的慕容清音,比平日里端着的慕容清音,更能挑逗容易的感官。 容易愈发投入的讨好着自己的爱人。 清音,他的宝贝,他沉寂了三千年的生命里,唯一的爱。 只有和他在一起,容易才会忘记,自己如今已经算个怪物了。 他会觉得自己仿佛还有心跳,仿佛还有热血…… 他才能重新找到自己当初作为人的时候所拥有过的感情…… 他现在更加确定,他爱他,爱这曾被自己调侃为香辣鸡腿的男人。 第261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五) 慕容清音和容易的日子过的像蜜里调油。 容易的身份办下来后,驾照也一起办出来了,一切就更顺畅了。 慕容清音觉得这样的日子哪里都好。 容易却不满意,拽了张椅子坐在慕容清音身边,托着腮,看着认真看材料的慕容清音:“我现在有身份了,你为什么还不带我回家?” 慕容清音觉得这祖宗越来越离谱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转头看了看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祖宗,抬手往他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够了啊,先不说咱俩的关系有没有必要见家长,我带你回家,你的身份糊弄别人行,糊弄我家里,根本不可能。” 他们家里那群人精…… 他领个对象回去,祖宗八辈都得给调查一遍。 化成灰了还得拿来分析一下,骨灰里有没有有害成分。 可别闹腾了。 他俩现在这样就挺好。 就这样,他都得防着他爸万一哪天注意到他很久没换过伴了,去把容易调查一番。 说真的,作为慕容家掌控金融这一支的继承人,他的伴侣还挺重要的。 他单着没人管,他有伴了,伴就得经得住查。 但是现在他这个祖宗,他可真没那个信心自己做事滴水不漏,能经得住家族里狂轰滥炸扒祖坟啊。 他也不可能为了让家里放心,就胡说八道告诉家里,他只是玩玩儿,只走肾,不走心。 万一被他家祖宗知道了,他怕哄不好。 容易看着他,一双杏眸眨了眨,眼中就泛起一层雾气。 “清音是觉得我是异类,不配见你家人?” 他低声问,声音微微发颤,听起来自卑而又无助。 慕容清音捏了捏眉心,头更痛了:“容易,祖宗,不是配不配,你的身份暴露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就凭你的血,就足够这个世界疯狂,把你抓进实验室,抽成木乃伊了!” 容易目前暴露出来的能力,无论是自愈、瞬移还是幻形,包括不朽不死,青春不败,无论哪一点儿,都足够这个世界疯狂。 就算慕容清音,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前,也很想把容易送进实验室。 他可太稀罕他那身血了,倘若真能研究出点儿什么,那就是突破性的发现! 可是越喜欢,他便越害怕这些秘密暴露。 他小心翼翼地守着容易,就像婴儿怀揣着和氏璧,唯恐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就像容易说的,他是活的,会哭、会痛、会伤心难过。 他不是什么东西,不是什么怪物,是他的爱人。 他只想保护好他,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 “我有自保能力。”容易握着他的手,眼睛里都是希冀的光,“何况,那是你的家人。” “我家太乱了。”慕容清音叹了口气,“若只有我爸妈和清扬,我自然不怕,可是如今家族几十口人,我不敢保证谁会把目光盯上你。” 他认真的看着容易,耐心地解释道:“容易,只有你的曝光率足够低,才最安全。” “我知道了。”容易垂眸,看起来很是失落,“那,我明晚可以出去玩吗?” 明天是周六,慕容清音是要回父母家的。 容易就只能自己留在别墅。 他抬头看着慕容清音,有些委屈:“我太无聊了。” “好,不要走太远,在外面不要喝酒,尽量不要和人起冲突,有事情随时打我电话。”慕容清音摸摸他的头发,温声叮嘱。 看容易不太开心,他挣出手,捧着容易的脸亲了一口:“别不开心了,以后我想想办法。” 他一面说,一面推开椅子蹲下身去。 容易猛地一颤,握住他的手:“清音,你做什么……” “哄你。” “你……嗯……” …… …… 每个周六都是容易最难捱的日子。 慕容清音回家后,容易拿上车钥匙,开车去了一家酒吧。 他之前在探店贴子里刷到过,据说这家高档酒吧只接男客,环境优雅,氛围极好。 这和他那个年代的酒楼其实是相似的,在这种环境里,或许会显得他不那么像个怪物。 将车在停车场随便找了个车位停下,容易锁了车,进了酒吧。 酒吧里的确环境不错,装潢简洁雅致,钢琴曲悠扬悦耳。 容易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杯喜欢的红酒。 然后就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量着周围,入目到处都是漂亮的男人。 从十七八岁到三四十岁都有,各种年龄,各种衣着。 唯一让他有些不舒服的是,这些男人的眼光中都带着赤裸裸地欲色。 有几个人看向他,眼神热切地仿佛要把他扒光。 容易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但是想到慕容清音的叮嘱,容易便只当周围的人不存在。 酒送来后,容易便自己坐在桌前喝酒。 一杯酒品了半杯,有人在容易身边坐下了:“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里的人也放心?喝闷酒的滋味不好受吧?” 来人笑着问,言语稠切,举止却很文雅。 容易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皱了皱眉,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这人年龄看着也不大,三十左右岁模样,一身休闲西装,模样虽然不及慕容清音艳冶,但也算得上周正。 他戴着一副平光镜,一副温雅的商业精英范儿。 “哟,小兄弟脾气不小啊,还是个冷美人。” 被容易怼了一句,男人并没生气,笑了一声:“小兄弟,哥哥得提醒你一句,若是喝闷酒,这个地方你可是来错了。来这里的,都是钓鱼的。你这副模样,容易被当做鱼钓走。” 他看着容易,仍是淡淡地笑着,看起来虽然对容易很感兴趣,但是也没有过于猥琐的心思。 容易眉锋紧锁,杏眼冷厉:“你什么意思?” “别这么看我啊,小兄弟。” 男人笑吟吟地看着容易:“哥哥可是好心提醒你,这个地方是个gay吧,来这里的男人,都是来寻风流韵事的。你这样的容貌,可是酒吧里最抢手的猎物。” 他敲了敲桌子,笑得意味深长:“你若不是gay,或者没打算当鱼,最好还是离开吧,这杯酒哥哥帮你付了。” 第262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六) “gay吧?”容易怔住,再看周围那些火辣辣地眼神,便不再奇怪了。 所以,不是这里的人不对,而是他来的地方不对。 容易抬手将杯中酒饮尽,站起来找服务生结了账,转头就往外走。 那男人笑了笑,也站起来紧跟了上去。 出了酒吧,感觉男人仍跟着自己,容易脸色阴沉。 但是本着不惹事的态度,容易并未搭理他,只是走到自己的车位前,准备开车离开。 然而他的手刚刚碰到车门,那个男人也跟了过来,看到容易的车,笑了一声:“小兄弟看起来身家不俗,我怎么不认得你?” 京城虽说大,可上流社会这个圈子就那么点儿。 这少年一身手工高定,名表豪车,气质不俗,怎么也不是普通人,可他从未见过,未免说不过去。 所以,这小家伙要么是谁家常年在国外的私生子,要么是哪个少爷小姐养的小玩具。 他盘算着,觉得自己的身价,就算不能够和人春宵一度,至少认识一下,应该是够的。 容易懒得搭理他,声音也是冷冷地:“让开。” 他对人类没什么好感,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慕容清音,实在分不出来再给别人了。 “嚯,好大的脾气。”男人笑了一声,手搭在了容易肩上—— 容易抓住那只碰触到自己肩膀的手,猛一用力,将人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 他冷眼看着被摔得躺在地上呻吟地男人,冷声道:“滚。” 男人看着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也冷了下来:“小兄弟,脾气这么坏可不好,京城里藏龙卧虎,未必你就招惹的起。” “我不想招惹任何人,奉劝你也别招惹我。”容易言语冰冷,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男人冷笑,握住了容易的手腕…… …… …… 慕容清音接到警方电话的时候,头都痛了:“我知道了,我就去接他。” 挂了电话,他放下筷子,有些歉意:“爸妈,有点儿事,先去处理一下。” “怎么回事?”慕容清音的父亲慕容暐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皱眉问,“警察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是什么人?”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没想到容易会因此引起父母的注意,只能坦白:“我,交了个男朋友,他……惹了点儿小麻烦,我去接他。” “你交男朋友了?这次定下了?”慕容暐早就接受了儿子的性向,所以并不生气,只是关心儿子这次是认真的,还是只是玩玩。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了。”慕容清音点了点头,“爸,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先去接他,他年纪小,我怕他吃亏。” 虽说容易的真实年龄是个老妖怪,可是容易来这个世界才多久啊,无论他的学习以及接受能力多强,本质上和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此刻进了警局,他是真担心容易一失控,又闯了祸,或者被人看出端倪。 “去吧。”慕容夫人也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叮嘱道,“别着急,路上注意安全,抽空把人带回来让爸爸妈妈看看。” “坐下,急什么,我难道会让儿媳妇吃了亏?”慕容暐倒是没让慕容清音走。 看了一眼着急忙慌的长子,他哼了一声:“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联系我的警察说,他说是有人调戏他,他没忍住,动手把人打了。”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有些头大:“具体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是要去看看。” “岂有此理!”慕容暐重重地一拍桌子,就连筷子都跳了跳。 “不是,爸,您先别生气,容易他其实……” 慕容清音一看父亲生气了,连忙就要解释。 毕竟他这种家庭,因为打架闹到了警局,对父亲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 然后慕容清音的话还没说完,慕容暐更生气了:“我慕容暐的儿媳妇,被人调戏了,就应该还手,打死了都不为过!你还去看看到底怎么了,看什么看!” 他愤怒地说,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我这就找老程,让他把人送回来,至于那个狂徒……” “不是,爸,你先别激动。” 慕容清音万万没想到,父亲居然是为了容易被人调戏了生气,一时有些尴尬:“容易他性子对外人冷,不能接受别人碰触他,很有可能别人只是和他打个招呼……” “他不能接受外人碰触,那那些外人凭什么碰他?活该被打!哪里碰的打断哪里!” 慕容暐吹胡子瞪眼:“慕容清音,你个兔崽子怎么回事?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还要怪你媳妇?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包?” 慕容清音:“……” 不是,一贯教育自己要遵纪守法的老父亲,今天是怎么了? 这样子,一点儿都不像个老领导,倒像是旧社会的老军阀。 他有些无奈:“不是,爸,我没怪他,我就是怕再耽搁,他急了,又出乱子。” 他一面说,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爸妈我真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接容易。” “你个小兔崽子!”慕容暐在背后骂了一句。 慕容夫人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说实话,她的心情不错,儿子有伴儿了,她就放心了。 看儿子这副模样,看来这次真的是认真的啊。 慕容暐还想骂,慕容夫人往他碗里放了条鸡腿:“吃饭,别管,清音又不是那些不知道轻重的,也不是那些负心薄情的,你让他自己去处理。” 何况那孩子本事大着呢,虽说听起来只是宿世集团的总裁,可实际上,谁知道他的触手到底伸出去多远,扎根又有多深? 儿子处理事情,她放心。 慕容暐啃了口鸡腿,仍有些不高兴,低声嘟囔着:“我这不是怕,从小把他教的太守规矩了,到时候让儿媳妇吃亏吗?” “怎么可能。” 慕容夫人优雅地喝了口汤,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死守规矩,他这些年也不可能把宿世集团带成这样,经商,脑子不灵活根本不行。” “也是,还是媳妇睿智。”慕容暐立刻放弃了自己的立场,“行,就让臭小子自己处理去。” 第263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七) 慕容清音赶到警局的时候,容易正冷着脸坐在询问室的椅子上。 一看到慕容清音来了,容易的眼眶瞬间红了,站起来一头扎进慕容清音怀里,眼泪就大颗大颗滚了下来,打湿了慕容清音的衣服:“清音哥哥,我怕。” 慕容清音:“……” 当初怎么说的来着,让这小子给自己当保镖来着,保镖会这样? 慕容清音伸手把容易抱进怀里,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哄他:“好了,我在,乖,不怕啊。” 说真的,就算知道容易是装的,可是看他委屈流泪,慕容清音还是心疼。 容易的声音软软地,带着哭腔:“他欺负我,还打我。” 他一边说,抬起头,眼角上一片红紫,唇角也带着点儿血迹。 慕容清音皱起眉头,声音冷了下来:“谁打你,怎么回事?” 带着慕容清音进来的小警察有些尴尬:“慕容先生,这,对方伤的更重啊。” “我家孩子胆小听话,从不无理取闹,我倒想问问,他干什么了,逼得我家孩子动手?” 小警察:“……先生,您要不要看看对方?” “我看他干什么。”慕容清音并不想让容易长时间呆在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弯腰抱起容易,让他藏在自己怀里。 他淡然道:“打架斗殴是治安事件,我家孩子还未成年,你们也不至于想扣下他吧?有什么事情,我让律师来处理,人我先带走了。” 他这一刻忽然无比庆幸,容易的这个身份,还有半年才够十八岁。 “清音,来了怎么着急走啊?别急着走,到我办公室坐坐。” 慕容清音正和小警察沟通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声熟络的招呼,不用回头,慕容清音也知道,是程诺那根老油条。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有些不耐烦:“程叔,我家小孩打了谁,值得你亲自出来留人?” “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是单纯想请你喝茶?” 局长程诺哈哈笑了两声:“走吧,去我办公室。” “呵,你的茶,烫嘴。” 慕容清音嗤笑一声,抱着容易跟他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两人都不装了。 慕容清音神色清冷:“谁家公子?” “黎家的,你熟,你给黎帅去个电话说一声。” 程诺看着可怜巴巴蜷在慕容清音怀里的容易,很是头疼:“行啦,小朋友,别装了,人黎二公子腿都被你打断了一条,还在医院躺着呢。” 瞧瞧他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黎聚打了他呢。 “黎聚?那他活该。”慕容清音冷笑了一声,“狗爪子到处乱伸,等下我就找黎叔把他爪子剁了。” 西南军元帅黎渊是他们慕容系的,与慕容清音关系极好,可以说能到这个位置,离不了慕容清音的支持。 他有三个儿子,老二黎聚常年在京中,是京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专好收集各类美少年,听说是他,慕容清音怨气极重,人都在冒黑气。 程诺作为浸润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看着这样的慕容清音也头疼:“我说清音,你这样可就不合适了,黎聚好色是真的,可黎聚从来不会霸王硬上弓。他也就是多和你这小朋友说了两句话,就被打断腿了,冤不冤啊。” “不冤,他活该。”慕容清音冷哼,拍了拍怀里的人,“我家孩子愿意理他吗?就和头发情的驴一样往人前里凑,当他那张脸多好看啊?” “得得得,我管不了啊,你们都是大佬。”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程诺出了电梯,看慕容清音没动,了然。 他按着开门键叮嘱道:“那你先回去,黎帅那边你也沟通一下,兴许黎帅就给黎聚再打断一条腿向你赔罪了,都不用你动手。” “知道了,谢谢程叔。” 慕容清音点了点头,按上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拢,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慕容清音轻叹了口气。 容易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忐忑:“清音……” “没事,你不用担心,好处理。” 慕容清音笑了笑安慰他。 “不过,黎聚那混球和你说什么了?”他问。 “倒也没说什么,可他不让我走。” 提起黎聚,容易的眼神又有些冷:“我去了酒吧,遇到了他……” “酒吧?”慕容清音的眸色一暗,“什么酒吧?金兰契?” “你怎么知道?” 容易愕然,有些心虚:“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他们推荐,说那里只招待男客……” “傻啊你。”慕容清音忍不住骂了一句。 电梯打开,他抱着人在一群人探究的目光中大步出去,将容易塞进车里,自己上车,这才道:“我和你说不许喝酒,你给我去酒吧,容易,你可真有本事啊。” 他咬着牙说,似笑非笑。 现在好,不仅去了酒吧,喝了酒,还和人打了架进了局子,打的还是自己人。 他可真是厉害啊。 容易看他这个模样,愈发地忐忑:“清音,我……” “你先别说话。” 慕容清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冲着容易发脾气:“知不知道黎聚在哪个医院?” 容易摇了摇头,眼泪都快滚下来了:“对不起,我……” “好了,没事儿。” 慕容清音又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人已经冷静了下来:“我带你去看看黎聚。” “我不见他!” 容易别开目光,又有些气恼。 “不用你给他道歉,让他给你道歉,乖。” 慕容清音捧起容易的脸,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儿:“我本来想藏着你,这一闹,藏不住了。那就干脆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都收起他们的狗爪子。” “嗯?” 容易愕然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说,要……” “承认你啊。” 慕容清音淡淡地笑了,眼底却又有些担忧:“容易,我呆这个圈子,藏污纳垢,什么玩意儿都有。你以后可能会面临更多暴露的危险,一定要藏好了你那些与众不同。” 他不是不能为了他和世界为敌,可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们俩大概就要过上逃亡生活了。 第264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八) 容易伸手勾住慕容清音的脖颈,吻住了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伪装人类而已,他很在行。 两人在停车场亲的难舍难分,还是慕容清音先找回了理智:“别闹,这是警局停车场,我先带你去医院。” “想要你。” 被他推开,容易满眼欲色,毫不遮掩:“我们先回家。” “先把黎聚解决了。” 慕容清音安抚有些躁动的容易,拿出手机问了程诺地址,发动了车:“你老老实实的。” “哦。” 容易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位子上,也慢慢压下自己的躁动:“怎么解决,弄死他?” 慕容清音咳了一声,有些被呛到了:“不至于,黎聚我了解,他可能有贼心,但是绝对没贼胆,他没和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他说京城卧虎藏龙,我得罪不起他。” 容易闷闷地哼了一声。 “呵。” 慕容清音嗤笑一声:“理论上也没错。京城的确卧虎藏龙,可若说有我得罪不起的,似乎也不太妥当。” 说话间,车在路口停下等红灯。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195秒的倒计时,掏出了手机,将容易搂进怀里:“看镜头。” “嗯?”容易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清音已经拍了一张照片。 他看了看,照片里,笑得温柔地自己和茫然纯真的容易,怎么看怎么满意。 年轻总裁打开手机,看他们那个圈子的群里,黎聚正在发牢骚,讲自己被个不知名的小崽子打了,骂骂咧咧。 一群人正附和着他一起骂骂咧咧。 慕容清音冷笑一声,将刚拍的两人的合照发到群里,顺便敲了一句话:“我媳妇儿,以后见面叫嫂子,别给我乱伸爪子。” “清音……” 容易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清音已经将他拉进了群里,在群里@了一圈儿。 “这是我媳妇儿,以后见面记得叫嫂子。” 第三军医院里,黎聚正和一群二代骂的起劲,忽然慕容家那位极少在群里开口的大少爷发了张图片,还付了条消息,一下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慕容家二少爷慕容清扬第一时间回了消息:“我艹大哥,嫂子真好看!” “哎,大哥,嫂子脸上怎么了,怎么受伤了?谁欺负嫂子了?” “艹,谁啊,活腻了,我嫂子也敢打,我弄死他。” 原本正在帮黎聚骂那个小崽子的慕容清扬炸了毛,匆匆发了一串儿消息。 “你嫂子出去玩儿,被个不认识的沙币调戏了。” 慕容清音又回了条消息:“我们刚从警局出来,处理了。@黎聚,听说你受伤了?我带媳妇去医院看看你。” 接下来,群里开始疯狂辱骂那个胆敢调戏慕容清音的男朋友,并且还把人打伤了的海胆。 只有黎聚一人看着那张照片安静如鸡。 所以,他就是那个调戏了慕容家长房长媳,还把人打伤了的海胆? 黎聚呻吟了一声,觉得腿更痛了。 怪不得那小祖宗打人那么狠…… 京城虽然卧虎藏龙,但是配在他头上动土的还真没几个。 黎聚看着腿上的石膏,认真思考着如果自己现在逃命,还来不来得及…… …… …… 慕容清音拉着容易的手进入病房的时候,黎聚笑得比哭都难看:“音哥我错了,嫂子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 “哎,你没错,我家孩子小,不懂事。”慕容清音淡淡地笑着,笑容明媚。 “我这就给黎帅去电话道歉,负荆请罪。” “别啊,亲哥……” 黎聚试图挣扎,慕容清音已经拨通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父亲浑厚的声音,黎聚死的心都有了。 “黎帅,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啊。” 慕容清音笑得极其温和:“我是来和您道歉的。” “实在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不懂事,打伤了黎聚。” “不不不,黎聚什么也没做,是我男朋友不懂事。” “嗯,真的,黎聚就是拦着他不许他回家。” “没有没有,他就是教我男朋友,京城藏龙卧虎,让我男朋友小心些,也是好意。” “哎呀黎帅,您这样说我就担不起了,我男朋友小,不懂事儿,您多担待。” “黎聚?哎呀真的很抱歉,我男朋友被我娇惯坏了,吃不了亏,被黎聚打了几下。哎,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眼角肿了,嘴角也破了,都是皮外伤。” “孩子还小,就点儿皮外伤,就给黎聚打断了腿,我们的确很抱歉。” “别别别,黎帅,我可真不是来告状的,我真是来道歉的。” …… …… 黎聚听着慕容清音明明笑着和父亲打电话,心头拔凉拔凉的。 完了,他死定了。 父亲对他们教育极其严格,反复强调不许他们兄弟在外仗势欺人。 结果他居然被慕容家找上了门。 呜,没活路了。 慕容清音挂了电话,看黎聚面如死灰,笑了一声:“怎么样,我这道歉够真诚吧?” 黎聚:“……” “哥,你直接弄死我得了。” 黎聚欲哭无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慕容清音仍是浅笑:“小易打了你,我认账,你的医药费我出,但是黎聚,有一句话我得还给你。京城里卧虎藏龙,未必你就招惹得起。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带小易回去了,下次见了嫂子记得喊人,别伸爪子。” 黎聚:“……” 容易却不肯走,似笑非笑地看着黎聚:“清音哥哥,我这个嫂子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他都不叫我一句,合适吗?” 黎聚:“……” 说真的,也就是他腿断了,不然他现在给这俩祖宗磕一个都成。 黎聚乖乖地开口:“嫂子,对不住,我有眼不识泰山。” “哎,乖。” 容易心满意足,笑得璀璨明媚:“清音哥哥,我们回家吧?” 他还惦记着他的爱人呢。 他的身体疯狂地叫嚣着想要拥抱他,想要占有他,来宣泄自己地兴奋。 他的爱人,承认他了,将他公开介绍进了他的圈子! 他现在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血族了! 第265章 番外:以血为誓(十九) 既然藏不住了,并且已经将容易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圈儿,慕容清音当然也没理由再瞒着父母。 第二天,他便带容易回了家。 路上,两人认真地讨论了关于容易身份的事情。 慕容清音不知道,容易的身份到底要不要瞒着父母。 若是有父亲帮他,或许容易更安全。 可是,谁能保证父母可以接受他找了个怪物当伴侣呢? 慕容清音自己都没把握。 一个怪物,一具行尸、一个死人…… 无论是人类对血族的哪个称呼,对容易而言,都是不友好的。 可是慕容清音实在没有把握,自己做的事情,能够瞒住整个家族一次又一次地调查。 毕竟假的就是假的。 若是在户籍制度全是窟窿的古代,或许可能。 可是现在…… 只要愿意,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他是矛盾的。 容易正拿着手机和慕容清扬聊天,闻言笑了笑:“你放心就是了,我来解决。” “你别吓唬我爸妈啊。” 慕容清音对这祖宗的脾气不太放心:“特别是我爸,他位高权重,一般情况容不得忤逆。” “刚见面的时候,你对我那套,可别用在他俩身上。” 他叮嘱道。 “想什么呢。” 容易闻言笑了起来,冲他晃了晃手机:“我连你弟弟都能哄,会和爸妈发生冲突?” “那可是我公婆啊。” 他笑着说,算是认可了慕容清音对外宣称的“嫂子”这俩字。 称呼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 甚至说,谁上谁下都不重要。 两个人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能哄得慕容清音高兴,不再和他念叨什么老去,什么分离,容易也不介意躺平了给他睡。 只要他好好地和自己在一起。 慕容清音笑了笑,语气里有些抱歉:“我这样说,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容易笑了,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亲了亲慕容清音的脸颊。 “只要你高兴就好。” 慕容清音也回吻了他:“我没办法,容易。我家出了我这么个异类,父母要接受,已经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倘若他们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是0,那就更难接受了。” 毕竟从前,他可从来没有被人压过。 毕竟,京城gay圈儿谁不知道,慕容家大公子,人美器大活又好。 公狗腰销魂刀,用过的都说好。 让他坦然承认自己如今屈居人下,他还真有点儿抹不开面子。 容易歪头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颜,忍不住笑道:“放心,我不介意。你就是想在上面,我也可以。” “嗯?” 慕容清音歪头看他一眼,勾唇笑了,笑得暧昧:“那我还真想试试。” “好啊,回去让你。”容易也笑,笑得轻松,“可若是技术不好,还是不要为难我。” “呵,我技术不好?你出去打听打听……” 慕容清音的话戛然而止。 嗯,说真的,这话不合适。 容易对他的占有欲强的有些可怕,他怕这话说完了,晚上回去就不是在上在下的问题了,而是他能不能活着的问题了。 果然,容易的脸色黑了黑,但是很快又恢复正常:“我不去打听。” 他淡淡地说,神情也平静了下来:“我有我的过去,不可能不让你有过去。可是从今往后,你的未来,只能有我。所以,好不好我自己会判断,不需要打听。” “哟,这么大方啊?” 这倒是出乎慕容清音的意料,他笑了笑道:“放心吧,我的未来只会有你,除非,你回去了。” 这个话题比起过去更让容易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甚至有可能是今天,有可能是下一秒! 离开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容易许久没说话,让慕容清音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对。 他叹了口气,轻声哄他:“容易,我会想办法的,那个匣子,我锁起来了,除了我谁都拿不到。没有那个,应该可以留住你。” “或许吧。” 容易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没事儿,我既然来了,应该也不会轻易回去。” “嗯。” 慕容清音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个,就快到家了,高兴一些。” “嗯。” 容易也点了点头,笑了:“这对我来说,是最高兴的事情了。 见家长很顺利。 慕容暐和夫人楚清秋对容易都十分满意。 少年生的貌美,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很讨人喜欢。 慕容暐给容易倒了杯茶,问道:”前些日子的事情,解决了吗?清音那小子,居然还担心你冤枉了人。黎聚那小混蛋,就没有一顿揍是白挨的!“ 他愤愤地说,对于自家儿子之前的”渣男“行为表示唾弃。 容易闻言笑了,笑容大方得体:”谢谢您,其实,清音处理的很好,我的确是有些过激了。黎聚他当时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不让我回家。“ ”不让你回家就该揍。“慕容暐毫不犹豫地说。 ”容易,你家是什么情况?“他笑着问。 终于来到了慕容清音最担心的话题。 容易愣了下,笑了笑:”关于这件事,我想先和您还有妈妈道个歉。我……不是人类,是血族。爸爸妈妈应该听说过,中洲大陆受到诅咒的血脉,无生无死,向死而生。“ 他平静地说,眼神中也有些忐忑:”我知道我不是同类,你们可能会对我心存疑虑。但是我保证,我对清音是认真的,在我的余生,我会倾尽我的全部去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他向慕容清音的父母保证:”我爱他是认真的,一如我敬重你们,也是认真的。“ 宽敞的大厅里一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慕容清音坐在容易身旁,看着陷入了沉默的父母,伸手握住了容易的手:”爸妈,我对他也是认真的,我考虑过很多,生死、衰老、分别,就算是出现最坏的结果,我也决不后悔。“ 他认真地看着父母,握着容易的手放在自己膝头:“请爸妈成全我们。” 第266章 番外:以血为誓(二十) 沉默了片刻,慕容暐看了一眼楚清秋,看夫人点了点头,先开口了:“你能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没有因为一些无所谓的猜疑,对我们撒谎,这已经很难得了。” 他态度平静,看起来并不觉得意外:“清音承认他与你交往之后,我便让人去查了你的背景,结果让我很惊讶。” “你的背景干干净净,十分完美,完美到就像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这是不正常的。” 慕容暐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从那时候,我就对你产生了怀疑。但是清音不说,我也不想问。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必然不会放任一个可疑的人在自己身边不闻不问。” “所以他既然选择了你,必然是因为你值得。” “因此,我和他的妈妈都没打算为难你。问你这句,也不过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对我们坦白的勇气。” 说到这里,慕容暐和楚清秋对视了一眼,都笑了:“你们两个没让我们失望,不错。” “爸,妈……” 慕容清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时有些愧疚。 回家之前,他还在揣测,万一父母不同意怎么办,万一父亲对容易有意见怎么办…… 慕容暐看了慕容清音一眼,哼了一声,挤兑他道:“是不是还把你爹当封建家长呢?想着如果我和你妈棒打鸳鸯,你要不要和我们决裂,嗯?” 他笑着说,并没有生气。 慕容清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全是,我没想过我妈会阻挠我,我想的是,爸您要是棒打鸳鸯,我得拉我妈当靠山。” “呵,你个小兔崽子,你妈是我媳妇儿,你媳妇在那儿呢,别找错靠山。” 慕容暐往他肩膀上拍了一把,笑道:“得了,中午在家吃饭,清扬和你弟妹也会来。你先带容易在家里转转吧,以后这也是他的家。” “谢谢爸。”慕容清音还没说话,容易先甜甜地道了谢,“怪不得清音这么优秀,都是爸爸教的好。” “呵,你这嘴够甜啊,小家伙。” 慕容暐笑了。 “怪不得清音喜欢你呢,这个甜言蜜语劲儿,我倒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把他哄傻了。” “他可不哄我。”慕容清音拿起来茶叶,给父亲冲茶,“我们俩,算是打出来的吧。” “呃……” 容易挠了挠头发,也有些尴尬:“那些事儿,咱能不提了吗?” 那些过往不堪回首,他没脸提。 “而且他在我面前只会撒娇。” 慕容清音看他一眼,戏谑地笑了一声:“他要是肯哄我,我可真是谢谢他了。” 容易更尴尬了:“你若喜欢,我也哄你。” “别,我被压迫习惯了,你要是真哄我啊,我得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慕容清音笑着说道。 容易看了慕容清音一眼,看他正在低头沏茶,顿了顿,做了个决定,缓缓开口了:“爸,我知道我的身份很难让您和妈放心,所以,我的软肋交给您。” “容易!” 慕容清音猛地抬起头注视着容易:“你……” 容易握住他的手,笑了笑:“我信爸妈,和信你一样。” 他笑着对慕容清音说完,转头又对慕容暐道:“我的血,有治愈能力,人类的伤和病,我的血都能治。” “容易!”慕容清音简直想把容易的嘴捂住,“你……” 慕容暐闻言也愣了下,眯起眼睛:“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人了,只有我们。”容易认真地说。 慕容清音叹了口气:“爸妈,容易这个……” “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们只当不知道。”慕容暐开口了,“你这个能力,足够引起整个人类社会的疯狂,所以,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整个大陆的安全,只当没有这件事。” 这个能力一旦为人所知,只怕这个世界的所有国家,都会为了争夺他而不择手段。 他作为一国领袖,不允许为此将国家带入战争。 “我知道了。”容易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必这样,我和你爸既然同意了你们的事情,就不会再横加干涉,你大可放心。” 楚清秋难得开口:“不过这倒也让我们更放心了。” “毕竟清音这孩子自小主意大,我和你爸也管不太了他。你若真是对他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我们还真是担心。” 她笑笑,给容易放了杯黑加仑汁:“没有血浆,你先凑合下?” “哇,妈你好厉害,容易真的喝这个。”慕容清音也笑了。 “他说他是素食主义吸血鬼。” 慕容清音避开了曾经那些不愉快,笑着说。 “哦?没关系,偶尔也可以吃点儿荤,血浆的话,家里还弄得到。” 楚清秋也笑。 “好,谢谢妈。” 容易笑着道谢。 阳光从明亮的落地窗照进来,整个房间里暖洋洋的。。 一家人言笑晏晏,氛围和谐而又愉悦。 这一刻,容易知道,这个家,真的是他的家了…… …… …… 三个月后。 某天早晨,慕容清音没有去公司,正在书房看文件,容易忽然从外面冲进来:“清音清音,你来看,我长个了!” “什么?” 慕容清音放下手里的文件,诧异地看着容易:“你都多大了你还长个儿?你肉都不长了。” 他笑着打趣。 “真的!”容易硬生生将他拉起来,拽着他往衣帽间跑,让他和自己站在了镜子前。 “你看,我的身高,几乎和你一样了!” 他之前明显比慕容清音矮四五厘米,可是如今,两人站在一起,肉眼居然看不到差距了。 慕容清音看着镜子中的两人,皱起了眉:“你们血族,还能长个儿?” “长个鬼!”容易自己嘀咕,“这能长的话,三千年,我都长成盘古了吧?” “所以,有没有可能,容易你不是血族了?”慕容清音歪头看着他,说出自己的猜测。 血族的原身是人类,是因为受到了诅咒。 慕容清音理解,那应该是一种超自然力量的辐射。 那么,有没有可能,如今这种辐射的力量消失了? “我,我不知道啊。”容易茫然看着慕容清音,有些忐忑。 慕容清音捏住容易的下巴,看了看他的嘴巴:“尖牙也没了,容易,你……” 他急切地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书房的保险柜。 里面空空如也。 那个月光匣子不见了。 慕容清音抬头看容易,眼神中闪着欣喜的光芒:“或者,我们真的可以白头偕老了。” “清音。” 容易愣了愣,忽然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里:“那,我们不会分开了是不是?” “嗯。” 慕容清音点头,抱住他的少年:“你现在大概真的可以喊我一声哥哥了。” 他笑着说,眉眼中俱是喜悦。 “哥哥。”容易仰头亲亲慕容清音的唇,在他耳边低语,“那,我们是不是庆祝庆祝?” “好啊。”慕容清音站起来,打横将容易抱进怀里,大步往卧室走去…… 窗外,有清风吹起窗帘,似乎响起了低低地笑声…… 爱,能治愈一切伤口,化解一切诅咒。 第267章 番外:娇娇祖宗(一) (照例避雷小贴士: 1.延续上个单元的设定。 容易为少年夭折,从未接触过外人,天真单纯的血族少年,属于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小傻子。 清音为腹黑总裁,骗着容娇娇投怀送抱还装弱势。 没有虐,纯甜,不渣,双洁。 所以上个单元其实不洁,各位宝宝应该看出来了吧? 不要打我呀。 2.逆cp。 3.介于正常现代文与玄幻之间,设定不要较真,可能违背自然规律。 如果和现实相悖,以我为准哈,我的故事里逻辑能自洽即可。 4.一些设定延续上个单元,和正文人设不一致,不过无所谓了,大家就当短故事集看吧。 好像我的每个故事都可以单独开个文了。π_π 5.没了,就是单纯不想4结束。) 一双眼睛,一双漂亮的杏眼,星光璀璨,氤氲着雾气,像一泓倒映着星辰的清泉,澄澈明亮,又蓄着脉脉温情,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宿世集团的总裁慕容清音猛地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在梦中看到一双眼睛,漂亮极了。 长大后,纵然倚仗慕容家滔天的权势,阅遍各色美人儿,却没有一双眼睛,能如同梦里那双眼睛一样,一眼望尽他的心底,刻在他的灵魂里。 因为这双活在他梦里的眼睛,慕容清音甚至没有兴趣谈恋爱。 没有人能让他提起兴趣。 慕容清音的这二十五年的人生,活的如同入定的老僧,一身的清冷周正,生人勿近。 这让慕容清音的父母对这个自家惊才绝艳的长子的人生陷入了担忧。 在给儿子介绍了无数名门贵女,都无济于事后,两人甚至开始给儿子张罗男朋友。 管他是1还是0,都往儿子眼前带。 就希望有一个能入了儿子的眼,让儿子以后不至于孤身一人。 慕容清音觉得父母想太多了。 他,目前这个星球上最庞大的跨国集团的总裁,最强势的陆军集团统领,他只要愿意,后半生怎么都不可能孤苦无依。 虽然没有伴侣,但是,他有钱有权,要什么得不到? 只要心够黑,哪怕是每天都需要吃一颗人心,他们都能给他弄来。 慕容清音着实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必须得找个伴儿。 何况,他也不是不想找,他只是非那双眼睛的主人不可。 他只想要那双眼睛的主人。 慕容清音看着手里的相册,皱了皱眉,将相册丢开。 没有那双眼睛,都是些寡淡的眼睛,媚俗、单薄、乏味…… 慕容清音随手拿起一张便签纸,在上面涂抹着。 一双漂亮的眼睛慢慢出现在纸上,明亮、璀璨,勾魂摄魄却又清纯无辜。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慕容清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峰锁起。 有意思,居然还有人敢从他的手里抢东西? 慕容清音随手将那张便签纸收进自己的皮夹中,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倒想看看,是什么铜头铁臂,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 中洲大陆,四时山古上京遗址。 位于上京城西郊的四时山,海拔四千八百多米,是中洲大陆东部大平原上海拔最高的山脉,常年云缭雾绕。 四时山深处有一座荒废了的古城,偶尔从中弄出来的一星半点儿文物证实,这应该是三千年前的古上京遗址。 可这座城极其古怪。 一旦靠近,所有仪器都会失灵,进去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 慕容清音八岁那年,年幼不懂事,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一个人偷偷溜进了四时山,在山中迷失了七天。 再次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躺在四时山下的公路旁,昏迷不醒。 那一次,慕容清音足足在医院住了半年,才恢复正常。 后来,慕容暐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长子身边安了一个警卫营的兵力保护着他。 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件事情之后,家族蓦地发现,慕容清音的身体机能超越常人,无论是记忆力、反应力、感知力还是爆发力…… 一切精神和肉体上的能力,都是巅峰存在。 慕容家二叔甚至断言,稍加练习,他可以破掉无数个世界纪录。 事实证明,慕容二叔的判断是正确的。 十岁,慕容清音跟着二叔进入军中参加训练,一人单挑六个成年士兵不落下风。 十二岁,他第一次带队伍出任务,带着个五人小组,干掉了邻国一个武装割据军阀集团。 十五岁,他成了帝国最年轻的陆军统帅。 或者说,是整个大陆最年轻的军方统帅。 除了几个亲信,没有人知道名震整个大陆的统帅七杀,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后来年龄渐长,慕容清音渐渐淡出军方前线,转入幕后。 而他对外的身份也从疆场杀神,转向了商场精英。 虽说转入幕后,可实际上,整个大陆最强大的陆军依旧掌握在他的手中。 其实这么多年来,慕容清音一直都好奇,自己当年在四时山中到底遇到了什么。 成年后,他也曾几次试图再去四时山中寻找,可是往往迷失方向,不能入山,最后原路绕回。 但是慕容清音相信,自己能够有如今的成就,绝对和自己在四时山失踪的那一个周有关系。 而此时,慕容清音再次出现在四时山中。 只是这一次,他可不是来探险的,而是逃命的。 从十二岁第一次执行任务,到今年十三年里,慕容清音执行过无数次高难度任务,都未曾出过意外。 偏偏这次,他一个不察,落入对方圈套。 对方采取了人海战术,甚至用上了重武器,意图要他的命。 慕容清音使尽浑身解数,带着自己要的东西从中逃脱,但是身上中了数枪,最危险的一枪贴着心脏擦过。 即便如此,对方依旧对他穷追不舍。 迫于无奈,慕容清音将车开进了四时山。 四时山一直存在磁场失灵的现象,因此难以开发,也没有什么正常的山路,只有兽道可以上山。 慕容清音进了山,便下了车,沿着荒草覆盖的兽道踉跄前行。 他要活着,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一群卑劣摧残的罪犯手里。 他捂着胸前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在山路上奔走,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若脱笼之鸟。 背后,隐隐约约有喊杀声。 慕容清音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悬崖,咬了咬牙,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插进崖壁,艰难地沿着崖壁往下攀爬。 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利刃一般割的他脸颊生痛,慕容清音顾不得多想,只是努力往崖下而去。 追击声似乎在慢慢消失…… 慕容清音的力气也在慢慢消失…… 忽然间,他的手一松,握不住匕首,惊叫一声,往崖下跌去…… 第268章 番外:娇娇祖宗(二) 妈的,今天真的要命丧在这里吗? 慕容清音有些绝望,闭上眼睛,心底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他还没找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就这么死了,当真是不甘心啊。 忽然,山底下似乎有一只大鸟腾空而起,扑棱着翅膀扑向他。 慕容清音努力试图睁眼看清那只大鸟,可他失血过多,着实没有力气了。 他用尽力气睁了睁眼睛,也只是看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梦中的那双眼睛。 干净、澄澈、似一汪泉水,脉脉含情。 “哥哥。”慕容清音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彻底失去了意识。 …… ……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花梨木雕花拔步床上挂着金色纱帐,房间里到处都是重重叠叠的金线缂丝幔帐,完全遮蔽了日光,整个房间都似笼罩在雾气朦胧的月色里。 慕容清音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不痛了。 他皱起眉峰,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 慕容清音下意识地想要掏枪,却发现自己裹在锦被下的身体一丝不挂。 他大惊失色,猛地坐起,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和装备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边。 慕容清音立刻抓过衣服穿好。 正在他将身上的装备一件件藏回去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醒啦?” 这声音清脆悦耳,如金玉相击,如泉水凌凌,带着少年独有地天真烂漫。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高兴,语调中带着雀跃:“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慕容清音的手下意识握住了枪,警惕地回头,然后呆住了。 他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一双漂亮的杏眼,星光璀璨,氤氲着雾气,澄澈明亮,盼睐多情。 这是他梦中的眼睛! 慕容清音呆呆地看着那双眼睛的主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睛的主人是个漂亮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玄色金线绣云纹交领长袍,乌发红唇,肤色苍白胜雪,不见一丝血色。 他的一张脸精致妖冶,杏眼剑眉,如琢如画,漂亮的就像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 此刻,少年站在房间门口,笑着看着他,那笑意阳光、温和,纯然柔善。 慕容清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真的见到了这双眼睛的主人。 听到少年说第二句话,慕容清音的意识清醒过来。 他仔细打量着少年,心底大概对少年身份有了猜测。 要么这个少年不是正常人类,要么他因为意外穿越到了别的世界。 这样想着,慕容清音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您救了我?” “这里是上京城,元夏皇宫,你在我的寝宫里。” 少年笑着说。 元夏? 三千年前那个一统中洲大陆、空前强大、却在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地时候凭空消失的神秘王朝? 慕容清音:“现在是,轩辕两千年?” “啊,不是的。” 少年笑了,笑容友善:“现在大概是轩辕五千年吧?我常年在这里,见不到阳光,也不知道时间。只是我上次曾经救过一个小娃娃,他告诉我,是轩辕五千年了。” ! 这个少年,当年救过他! 慕容清音微微皱眉,压下眼底地惊异看着这美的像瓷娃娃地少年:“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少年柔柔地笑了笑,笑容清浅:“有一天我睡醒,就这个样子了。我……似乎有很久一段时间意识都不太清醒。” 他又笑了笑,轻声道:“你要回去吗?我可以送你回去。” 慕容清音的确着急回去,但是眼下,这个少年也一样重要。 “你能出去?”他试探着问。 “本来是出不去的,但是救你的时候,我觉得似乎能出去了。” 少年笑了笑,笑得纯真可爱。 “不过,能出去,似乎也出不去了。” 他垂下眼眸,有些忧伤:“我在这里三千多年了,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都不知道,出去,也适应不了了吧。” 慕容清音看着他,凤眸中划过一丝光,接着,他捂着胸口坐下,剑眉蹙起,闷哼一声:“嗯啊。” “怎么了?”少年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不应该啊……我的血……” 他喃喃自语,漂亮的杏眸里是困惑不解。 “你的血?” 慕容清音抬头看着少年,对上少年的眼睛,有些失神。 这双眼睛太漂亮了,无论见多少次,他都会为之沉沦。 近距离看,少年的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能看到的皮肤下细小的血管,婴儿一般,不见任何瑕疵。 少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神,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有些迷茫:“没有问题啊,你哪里不舒服?” “胸闷。” 慕容清音低喘着,倚在少年的怀里:“你说你的血,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少年的眼睛问。 少年挠了挠头发,有些为难:“我告诉你,你不害怕吗?” 他小声问,似乎在担忧什么。 慕容清音看着他的样子,自嘲地笑了一声:“你看我那个样子,像是个会被吓到的吗?” 少年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七八处枪口,和血人一般,鬼见了他都不一定他和鬼谁更害怕。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大概不会吧,我现在已经算不上人了。” “我知道。” 慕容清音点头:“人活不了三千岁。” “是啊,人活不了三千岁。” 少年叹了口气,那双漂亮的杏眼暗了下来:“我不记得我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了,我只记得,等我清醒过来,所有的人都死了,我就成了现在的模样。你们把我这样的怪物,叫做血族。” 血族? 慕容清音抿唇,垂下眼眸思忖着。 传闻,易牙杀子媚上,其子怨气冲天,达于神明。神明感其怨,降下天罚,使易牙魂魄不死,肉体不灭。 其魂魄永堕地狱,受尽刑罚;其肉体沉沦人间,靠吸血为生,为人唾骂。 此后血族逐渐成为神明的诅咒。 这个少年,是血族? 第269章 番外:娇娇祖宗(三) 慕容清音抬眼看着扶着自己的少年,似是也被少年的情绪感染了,语气有些哀伤:“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三千年?” “是啊。” 少年笑笑,笑地温婉:“除了之前掉下来过一个小孩子,再没有人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扶着慕容清音躺下:“你怎么不舒服?我……” 慕容清音顺从的躺下,看向少年的眼神都漫上了脆弱的神色:“弹壳你取出来了吗?” “弹,弹壳?” 少年呆住:“那是什么?” 慕容清音有些无奈,得,看来回去还得把弹壳取了。 不过眼前要先想办法,把这小祖宗骗出去。 否则,他这次离开,又不知道怎么能回来了。 那么他还能不能和他再见,都是未知数。 他不是个赌徒,不想每次都拿命赌。 机会在眼前,他总得抓住。 现在的问题是,这小祖宗到底能不能出去,出去之后,有什么后果? 他自己也不能在这里久留…… 他带着的东西要紧着呢,如今上面恐怕已经闹翻天了。 还不知道家中要怎么找他。 转瞬之间,慕容清音脑海中转过许多念头。 这样想着,他咳了一声,蹙起眉头:“可能是弹壳还留在体内,所以气闷。” 少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天地良心,他出生以来,一直是金尊玉贵的小皇子,哪里知道怎么处理伤口。 几千年来,其实也有不少人出现在这里,大多都因为长的太丑被他弄死了,就只救了那么个孩子,和今天的男人。 他会的救助手段一直都简单粗暴。 他的血能解百毒,治百病,灌两口血,再没什么救不了的了。 可是,这好看的男人说,还得取蛋壳? 这里也没有蛋啊。 慕容清音看少年有些歉疚,笑了笑:“不碍事,等我回去,有医生处理,还是要谢谢你。” “可是,我似乎搞砸了。” 少年垂头,有些沮丧。 慕容清音还要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撑起身子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但是你救了我,你如果不救我,我已经死了,谢谢。” “不用谢啊。” 少年看起来更难过了:“我又不是白救你的。” 他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点儿红晕:“我喝了……你的血。” 好多血,不能浪费了。 他很久没进食了,险些喝撑。 “嗯?” 慕容清音愣了下,接着笑了:“是吗?那,好喝吗?” “好喝。” 少年点头,接着又有些吃惊:“你……不怕我?” 除了那个孩子,每个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把他当怪物。 哪怕最初他真的想要救人。 可是没有人需要他救,他们只想他死。 “为什么要怕你?” 慕容清音也笑了笑:“你救了我。” “可我吃人喝血!” 少年露出两颗尖牙,“凶猛”地说,配上他那张漂亮的脸,像只冲人示威的小奶猫。 自以为很凶,实际奶萌奶萌的。 慕容清音笑了,将手腕递到他的面前:“你救了我,收点儿利息怎么了。” “利息?” 少年眨眨眼,有些迷茫:“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 某人谆谆诱导,慈祥的像是诱骗小红帽的狼外婆:“不如,你跟我出去,我养你啊?” “啊?” 少年茫然。 慕容清音笑笑,咳了两声,歪头看他:“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容易。” 少年握着他的手,眼底有些担忧:“你咳得这么厉害……看起来很难受,怎么办?” “没什么,暂时死不了。”慕容清音笑着说,笑容勉强,像是在强撑。 容易,元夏的最后一任皇帝。 元夏嫡庶秩序分明,容易以嫡子身份,五岁登基,庶兄摄政。 次年,元夏皇宫诡异的消失,元夏皇族从此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可他眼前的容易,绝不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所以,元夏皇宫消失后,发生了什么? 看容易这个样子,他应该也说不清为什么了。 慕容清音又咳了两声:“弹壳与人体组织不能相容,在肌肉里,时间久了,可能会发炎。” 他一边说,抬眼看着容易,凤眸里蕴着脆弱:“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离开了没有,不见到我的尸体,他们恐怕没那么轻易撤离。” “为什么?”容易皱眉,“你得罪人了?” 慕容清音自嘲地笑笑:“你就没想过,我是坏人?” “坏人啊?” 容易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坏人都长你这么好看,那也没人当好人了。” “呵,这怎么能凭好看不好看来区分。”慕容清音笑了,“你这三千年,就凭这个区分人善恶,是怎么还没被卖了的?” “想卖我的都被我吃了,哼。”容易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地说。 “这么厉害啊?那你为什么不吃我?”慕容清音仍是笑着,笑容清浅,似是在哄孩子。 容易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又凶巴巴地冲他展示了下自己的尖牙:“你又不是坏人,干嘛总想我吃掉你,我咬人很痛的。” 慕容清音又按着胸口皱了皱眉,深深地呼了口气:“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剧烈地咳了几声,脸色难看极了。 容易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厉害啊?” “应该是有弹片卡在心脏附近了。”慕容清音眼底含着泪水,是咳嗽呛出来的。 可是在容易眼中看起来,眼前的美人儿凤眸含露,玉面苍白,如西子捧心,分外惹人怜惜。 容易立刻就心疼了:“我陪你回去,我保护你,不让他们伤害你!”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很讲义气:“是我不会处理伤口,让你伤了,我负责。” 慕容清音看了容易一眼,眼中还有些湿漉漉的,闻言轻笑:“好,那我先谢谢你了。” 容易挠了挠头发,又有些为难了:“可是,我对外面一无所知……” 慕容清音伸手握住了容易的手,笑容温和:“放心吧,你有我,我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委屈了。” “嗯。”容易点了点头,莫名信任眼前的人,“我也会保护你的!” 第270章 番外:娇娇祖宗(四) 容易又有些担忧:“可是,我若是出不去怎么办?” 他有些难过,低下头来:“这些年,我试过很多次了,都没办法,只有去接你那次,似乎有能离开的感觉。” “我们先试试,若是离不开,我总会找到办法。”慕容清音笑的温和。 “好,我们试试。” 容易也笑,眼中满是期待。 他被困在这里许久了,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两人走出房间,慕容清音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皇宫的建制很完整,没有任何风化或者受到其他侵袭的痕迹。 道路两旁甚至盛开着牡丹,一朵朵比脸都大,争奇斗艳,好不雍容。 十月天里,怎么会有牡丹…… 慕容清音低头看着脚下的花,似是无心地问道:“现在是春季了吗?” “这里一年四季都这样子。”容易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牡丹,弯腰折了一枝递给慕容清音,“我的意识清醒那天,这里就是这个样子,从此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慕容清音将那朵牡丹接在手里,凑到鼻尖闻了闻。 花香馥郁,与寻常牡丹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地方,难道没有时间流逝? 那么,如果他在这里,是不是也不会受到时间流逝的影响? 如果这样,岂不是在这里就能实现永生? 慕容清音心底转过一个念头。 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利用? 若是利用这里,对容易又会有什么影响? 还有,容易跟他回去,又该如何自处?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盯着,突然平白多了个这么扎眼的少年,他还真怕有人折腾容易。 特别是那些惦记着往他身边塞人的。 都不用他爸妈,那些人就能把容易扒个底儿掉。 还好,这人不怕查。 随他们查,什么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慕容清音还在考虑怎么出去的时候,容易已经将人抱起,身形轻盈,如同一只大鸟,拔地而起,向山上而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四时山崎岖的山路上。 容易惊喜地看着四周荒凉的枯草,抱住慕容清音:“你看,我上来了!我真的离开那个地方了。” “你以前,连山谷都离不开吗?” 慕容清音看着一副孩子心性的容易,只觉得这孩子可怜。 “离不开,我只能在皇宫里,其他地方哪里都去不了。”容易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慕容清音,一双杏眸泪汪汪地,“只有我一个人,偶尔闯进来个人,还都居心不良,我都快憋疯了!” “以后不会了。” 慕容清音也抱住他,轻轻揉了揉他散在肩头的青丝:“以后有我,我陪着你。” 慕容清音握着容易的手,带着他沿着山路往山下走。 这些年,其实他偷偷来过四时山很多次,山路有许多条,他几乎都走过。 除了找不到容易的宫殿,他对四时山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一个经常入山的科考队员。 因为是带着容易,慕容清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山下过了多久,那些人还有没有耐心伏击他,所以走的路有些偏僻。 两人出谷的时候天色还早,可是到了山下已经是天色昏沉了。 慕容清音没带手机,也没有手电,全靠视力。 还好,他的视力不错,容易的视力更好,路上的一根草,一颗石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两人在山下看到了慕容清音的车。 慕容清音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皱了皱眉。 车子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车门被打开了,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 慕容清音从小到大被训练最多的就是警惕,此刻看到这辆满是弹孔的车,下意识地就要远离。 “这东西是什么?”容易有些好奇,伸手要去拉。 “别碰。” 慕容清音拉住他,很自然的将人圈在怀里:“这车不能开了,本来车胎就爆了,他们未必没在上面动手脚。” 他咬牙低咒了一声:“从这里回家,至少有二十公里打不到车。艹,我手机也没带。” “我带你回去啊。” 容易仰起脸看着他笑:“你要是不介意我看你的想法,想一下你要去的地方,我能看到。” “嗯?” “你能看到我的想法?”慕容清音有些诧异。 “不完全。” 容易笑了笑,单纯而又羞涩:“需要你不防备,我试过,你的意识很难入侵,我没办法。” “呵,你还有这个本事啊,怪不得不担心我是坏人呢。” 慕容清音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我不防你,你试试。” “嗯,那,我得罪了。” 容易点点头,道了声歉,勾住慕容清音的脖颈,贴上他的唇。 这…… 慕容清音一瞬间睁大眼睛,愣住。 好在容易只是往他唇上一贴,迅速离开,有些迷茫:“你什么都没想?” 他的意识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慕容清音意识到,容易这只是想要读取他的想法,一时笑了:“我只是没反应过来,再来,这次肯定不会了。” “哦。” 容易点了点头,又贴上了慕容清音的唇。 慕容清音这一瞬间很想顺手将人扣进怀里,然后…… 但是不行,他不能唐突。 慕容清音克制着,不让自己乱想,只是专注的在脑海里想自己在京郊的别墅位置。 可是容易在他的面前,两人握着手…… 容易的眼睛不可抑制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怎么也控制不住。 片刻,容易向后退了一步,脸有些红:“知道了,我带你回去。” “嗯。” 容易弯腰抱起他,低声道:“闭上眼睛。” “好。” 慕容清音答应一声,闭上那双平静中蕴着暖意的眸子。 容易也闭上了眼睛。 片刻,两人消失在山路上。 在慕容清音的感知里,似乎只是一瞬,有风吹过耳边,接着便觉得自己的脚踩到了地上,耳边是容易清脆的声音:“到了。” 慕容清音睁开眼睛,看着自家的门牌号,笑了:“你可真厉害。” “这算是我这个物种的特长?”容易从慕容清音的思维中读到了一些其他的想法,笑着打趣。 “呵,这个特长不错。” 慕容清音抬手揉了揉他的长发,打开门,带着容易往里进:“走吧。” 容易却忽然站住了,有些尴尬:“等,等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第271章 番外:娇娇祖宗(五) “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我是谁?”慕容清音笑了一声,拉着少年进了门。 容易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讪讪地笑了笑:“ 和你说话舒服,想不到呀。” 两人交流没有任何障碍,他见了这人只觉得亲切,就像多年老友一样,他根本就记不起来问他的名字啊。 慕容清音笑着推开房门:“我复姓慕容,双名清音,山水清音,自成佳话。” “嗯,好名字。”容易笑了,跟着慕容清音进门,看着室内简洁的装潢,欣喜地喊了一声。 “真棒,我喜欢这里。” 他笑着跑进屋子里,到处转了一圈儿,回头笑着看慕容清音,满眼欣喜:“我喜欢这里。” 他在皇宫里呆了三千年,什么富丽堂皇都看腻了,猛然见到这样简洁而不失品质的布置,只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虽然他也用不着呼吸。 看着少年那张灿若桃李的面容上绽开了明艳的笑容,慕容清音只觉得心在怦怦乱跳。 他少年时代都没有体验过所谓“小鹿乱撞”的青春懵懂,情窦初开,可是如今这张漂亮到如梦似幻的脸给了他青春的冲动。 “喜欢就好。”慕容清音笑着说,“以后还有什么喜欢的,都和我说,只要是钱能办到的,咱们没有办不到的。” 若是钱办不到的,别的途径他也可以试试。 “谢谢清音。” 容易笑着,抬头看着旋转而上的楼梯,指指楼上:“清音,楼上,我可以去吗?” “可以,你喜欢,这里就给你了,以后,这都是你的。”慕容清音笑的温和,眼底柔情似水,“我带你四处看看。” “好。” 容易欢呼,笑的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这让慕容清音生出一种错觉。 容易,他不像一个在皇室浸润到十几岁的少年,倒更像如今这个年龄的孩子。 天真烂漫,全无心机。 便是皇室五六岁的孩子,也该有这个心机。 就是他,五岁的时候也已经会察言观色。 若不是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那就只能说是他在自己面前太放松了。 可,凭什么? 凭自己八岁那年曾经被他救过? 他甚至记不住自己是谁。 慕容清音带着容易在房子里四处转悠。 容易对健身房和泳池分外感兴趣。 慕容清音便挨着给他讲那些健身器材怎么用。 其实他也不太需要健身,不过孩子喜欢,有什么关系呢。 地下二层的游戏室是他们最后到的。 容易孩子心性,立刻就被吸引住了,当场便要试一试。 慕容清音开了电脑和大屏,陪容易玩游戏。 孩子聪慧,一学就会,缠着他玩到半夜。 慕容清音也就宠着他,由他玩闹。 等少年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柄的时候,慕容清音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嗯,早晨七点,刚好直接去公司。 容易本想跟着,慕容清音考虑到他之前的任务没交,去的地方敏感,便叮嘱他在家等他回来。 容易哼哼了一声,有些不乐意:“可是,我自己好无聊啊。” “先在家里玩一天,我晚上早些回来好不好?” 慕容清音哄他:“家里好玩的很多,你别把房子拆了,其他的随便,好不好?” “哦,那我等你回来。”容易不很乐意,但还是答应了。 慕容清音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容易的头发,低头在他额头蜻蜓点水般按下一吻:“乖,晚上带你出去逛街。” “啊,好。” 容易呆住,愣愣地说。 慕容清音噙着笑出门。 背后,容易的脸忽然红透了。 他,他亲了他! 他为什么亲他? 少年呆呆地看着慕容清音的身影,整个人都红了。 他,他…… 他…… …… …… 慕容清音这一天特别忙。 他消失了四天,军部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内部险些乱了套。 他忙了一整天,恨不得练个分身术,好歹应付过去,早早的就赶了回去。 他那急匆匆的样子,让公司和军部相互怀疑,是不是对方在和自己抢人。 可惜,大伙儿都猜错了。 两边都莫名其妙给某个小家伙背了个锅。 慕容清音回去的时候,先去给容易买了套衣服。 晚上要带他去逛街,当然不能让他穿那身可以进博物馆的玄色龙袍出门。 进了门,慕容清音在楼上没见到人。 他站在厅里等了等,想了想,往楼下去了。 小家伙应该在游戏室吧? 慕容清音推门进去的时候,容易正在和人组队玩游戏,少年嘴里骂骂咧咧,手上操作的飞快。 慕容清音:“……” 国骂就罢了,碧池这个词,谁教他的? 他头一次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自己应该把家里网线拔了? 这踏马,才一天的工夫啊,谁把孩子给他带坏了? 慕容清音默默地掏出手机,给某些单位去了个消息。 这个清网,清的不彻底啊。 慕容清音站在门口看着,觉得还应该再限制一下,以后青少年玩游戏,得有个时限,不然的话,以后还不都是网瘾少年啊。 可惜了,容易小朋友还不知道,因为他这个网瘾少年,导致多少孩子叫苦连天。 等小家伙骂骂咧咧地关了游戏,慕容清音已经等了好久了。 少年丢了手柄,抬头看到慕容清音,欢喜地扑了过去:“清音回来啦。” “回来了。” 慕容清音笑着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发:“玩的挺开心?” “嗯。” 容易开心地点了点头,却又黑了脸:“我和你讲啊,圆柏太多了,那些海胆……” “你等等……” 慕容清音按住容易的肩膀,满头雾水:“不是,容易,你这些玩意儿,都跟谁学的?” “他们教我的啊。” 容易茫然瞪大眼睛,有些无辜:“不可以说吗?” “……” 慕容清音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能说。” 总比直接骂“傻逼”文明。 他也没办法把所有代名词都屏蔽了,就这样吧。 谁让他家孩子学习能力特别强呢。 慕容清音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得了,乖,给你买了衣服,换身衣服,带你出去逛街。” 第272章 番外:娇娇祖宗(六) 换了身休闲装,容易看起来更小了。 少年纤瘦颀高的身体裹在宽松的卫衣里,愈发显得小巧玲珑。 腿上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少年笔直瘦长的腿部线条,青春靓丽,甚是勾人。 可是抬头看到那张精致的像bjd娃娃的脸,慕容清音又觉得,自己有任何十八禁的念头都是罪孽的。 少年的脸看起来纯真圣洁,就像一尊琉璃天使像,散发着柔和的光,不容亵渎。 慕容清音看着这样的容易,忍不住别开了目光。 这样的容易,配着他那双水晶般闪耀的眼眸,真的是要他的命啊。 偏偏容易可爱而不自知,抓着慕容清音的胳膊摇晃着:“清音清音,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慕容清音吞咽了一声,干干巴巴地说,“好看的很。” “那你干嘛不看我?” 少年哼哼着,抱怨了一句:“我还以为不好看呢。” 不好看? 慕容清音心底念了句祖宗。 他现在都不想出门了,只想…… 算了,不管容易是三千岁还是五千岁,但是至少现在,他的心智其实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不能唐突。 有些事情,还是等顺其自然吧。 他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将少年拉进怀里:“走了,带你出去逛街。” “好。”少年快乐地揽住他的胳膊,“走啊,清音。” …… …… 车上,慕容清音大概给容易讲了讲现代的一些事情,免得他的小少年出去丢了人,一生气随机咬人。 他带出去的是个娃娃,可不是吉娃娃。 容易听的很认真,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问。 慕容清音笑着给他解释,车开得不快,足够少年慢慢欣赏风景。 秋季的上京城,色彩绚烂,深红浅紫金渐层,在上京城斑斓的灯光里映照着,好看极了。 容易摇下车窗,看着窗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好看啊。” “你没见过秋天?” 慕容清音随口问。 容易趴在窗口,看着车窗外五彩缤纷的夜景,声音轻轻的:“我很久很久没见过其他季节了,真好看啊。” “都好看。上京城冬天雪大,我带你去四时山玩雪。”慕容清音笑着说。 “好啊。” 容易一口答应:“我记得小时候,我可喜欢玩雪了,可是后来,就再没见过雪了。” 慕容清音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容易,你,五岁登基的吗?” “啊,是啊。”容易撇了撇嘴,“当皇帝有什么好,我哥总想弄死我。” “你哥?恭王容许?” “嗯,不提他,烦。”容易皱了皱眉,将手伸到窗外,感受着秋风,“我现在很开心,不想谈不开心的。” “好。” 慕容清音点了点头,将车开下地下停车场,找了个车位停下,下车给容易拉开车门:“走吧,上去。” 慕容清音先带着容易去自己常去的工作室,量身定制了四季衣裳。 工作室的小姑娘看着容易,脸都红了。 店长是个漂亮优雅的gay,曾经追求过慕容清音。 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追求很有分寸,也不讨人嫌。 失败后也能很有风度的退出,两个人倒是成了朋友。 此时听说慕容清音来了,立马满面春风地迎出来:“哎,慕容……我去,这小帅哥谁啊!慕容,这是你弟弟吗?太帅了吧?哎,给我介绍介绍?” “滚啊,别打他的主意。”慕容清音当场黑了脸,将少年挡在身后,语气严肃。 “你的小男朋友?”店长笑得暧昧,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放心啦,朋友妻不可欺,我懂。” “滚,他才几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慕容清音的脸更黑,“你……” “清音,他什么意思?”容易扯扯慕容清音的衣袖,“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男朋友,男性朋友,有错吗? 还是说,他这个时代的人,对男朋友有什么别的解释? “对对对,没错,你是他的朋友。” 店长哈哈笑了起来:“男朋友嘛,男性朋友。” 慕容清音翻了个白眼,瞪了店长一眼:“闭嘴吧你,赶紧带容易去量尺寸,做不好我拆了你的店啊。” 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威胁。 “也不许你占他便宜。” “哎哟。”店长夸张的笑了一声,“慕容大少的人,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碰啊。” “滚。” …… …… 从工作室出来,他又带容易去买了几套成衣,都是当季和冬天的衣服。 逛了许久,慕容清音笑着问道:“能不能吃东西?” 容易眨了眨眼,没太理解慕容清音的意思:“为什么不能吃?” “你什么都能吃?”慕容清音笑笑 “……哦,我不吃东西。”容易有些沮丧。 他是想再尝尝人类的饭,可是他吃不下去了。 “那我带你去看星星。” 慕容清音笑着说:“上京城如今看不到星星了,我们去山上。” “不看,多没意思啊,我看了三千年了。” 容易小声嘟囔:“就没点儿我没玩过的吗?” 呵。 慕容清音笑笑,拉起他的手:“好,那,去看电影还是玩游戏?” “游戏在家也能玩儿,电影是什么?” 容易好奇地问。 慕容清音想说,电影在家也能看。 他家的设备,虽然比不上专业影院的大屏,但是效果一点儿也不差。 而且他还能能弄到最新的片源。 国内不引进的,他都有。 但是,他私心里把这当作两人的第一次约会,所以当然不会扫兴,带着容易去看了部电影。 他们两个不适合看那种卿卿我我的爱情片,他就干脆选了个恐怖片。 本想着容易应该接受良好,可谁知道,小家伙刚进影厅还挺欢乐,电影刚进入氛围,就开始尖叫,动不动就吓得把脸埋进慕容清音怀里。 慕容清音:“……” 天地良心,他选个情侣座,的确是有坏心思,但是,他本想着自己装柔弱,顺便把孩子往怀里抱一抱。 可是,为什么容易一只千年老鬼,叫的声音比前排的小姑娘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