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灵搭档》 第一章 医学院 http://.biquxs.info/

这个世界上三百六十行,大到攒飞机造火箭,小到钉鞋掌补破碗,不论高低贵贱,各行各业都有属于自己的分工门道,我虽然还没有正式毕业参加工作,但一早便选好了将来要做的职业。 我叫陈岚,南方某医学院的一名大三女学生。 其实比起学医我更希望去学个舞蹈,踩着每个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白色舞鞋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像路边的花儿一样肆意地绽放,但是从小跟在我左脚腕上的一片红色胎记却断绝了我穿上漂亮舞裙的念头。 我妈说这个胎记自打我出生便带在身上,据说当初也想过带我去医院用激光把它做了,但是在半路上遇到一个算命的老头说我这胎记是福兆,去不得。 那个年代的人多少还是有点迷信的,我妈虽然将信将疑,但终究还是听他的话带我回了家。 于是乎,一名花季少女就这样挥别了她的舞蹈梦想,从高中校园义无反顾地踏入了医学院的大门。 其实这也怪不得我,我们陈家再往上捯三辈都是大夫,太爷爷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赤脚医生,爷爷又是干了一辈子的老中医,到我爸这一辈儿更是发展到了一代外科圣手。 虽然我是女孩,但是老陈家世代从医的优良传统是万万不能在我这里断了的,就这样身为陈家第四代传人的我被家里硬逼着去报考了医学院。 要是按照我老爹的意思,我也得跟他一样手里握上把小手术刀他才算得上满意,不过在我的再三反抗与以死相逼之下才勉强同意了我选修药剂学,要让我以后做一个冷血外科女刀客想想就觉得浑身发毛。 对于外行人来说医学院的生活好像既神秘又充满刺激,什么宿舍楼厕所婴儿啼哭啊,教学楼午夜少女叹息啊,这些“民间传说”在各大网站论坛传的那是神乎其神,搞得我第一年刚入学的时候晚上都不敢踏踏实实睡个整觉。 不过三年时间下来,我只想说医学院的日子实在是无聊透顶,哪儿有什么婴儿的啼哭,宿舍楼的厕所里我只听到过失恋喝多了的老娘们嗷嗷哭的声音。 教学楼就更别提了,哪个神经病吃饱了撑的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听什么少女的叹息,难道还期待着来一场惊艳一生的邂逅不成? 这三年来身陷囹圄的我一直都过着极其可悲的生活,在学医的这个圈子里流传着一句俗话叫做“不孝有三,学医为大”,足见学医人的怨念有多深。 每天除了背教材就是与各种奇奇怪怪的化学品和人体器官打交道,一本本冗长的医学教材简直让我抓狂,准确地说应该是让每一个学医的人抓狂。 刚入学的时候光是看着冷冰冰的书页里那些不认识的晦涩词汇就足有一股想把讲台上的白胡子老教授拽下来抽一顿的冲动,还好,温柔如我克制住了。 就在我以为接下来的两个学年都要在这种既枯燥又乏味的无聊日子中度过的时候,发生在学校图书馆里的一件大事却如同落入湖中的石子一般在我的生活里惊起了一串串涟漪。 刚入秋的大学校园往往总是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萧瑟,对于医学院来说便更是如此了。 虽然这个月份温暖的南方城市尚且还算得上枝红柳绿,但是搞医学的人嘛,多数整日埋头在书本里没有时间去风花雪月,各大院校间图书馆的入馆率排名医学院更是以巨大的优势遥遥领先,因此在这种略显秋寒的天气里图书馆总是会成为医学生们最好的去处。 学校东区的图书馆可以算得上是整座校园里最雄伟的建筑了,一进学校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座浅灰色外墙包裹着的知识象牙塔,几经翻新、重盖,如今二十四层的高度让它以傲然的姿态鸟瞰整片校区。 实际上用于藏书阅览的其实只有最下面的四层,再往上就全都是校领导和各系老师们的办公区了,我要讲的这件事,就发生在学校图书馆的三楼。 那是大三学年刚开始不久的某天,我像往常一样和宿舍里的“塑料小姐妹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宿舍里公认的大美妞罗潇潇非要先化个什么招桃花的妆再出发,所以我们今天来得稍稍有些迟了。 按她的理论来说是要随时保持吸引学弟注意的仪容仪态,虽然我对她的理论嗤之以鼻,不过说起我们宿舍这几个人那当真可以算是开着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了。 先说这个罗潇潇,她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从初中开始我们就是闺蜜,后来又一起考上了医学院,当初刚入学分宿舍的时候她本来是被分到隔壁宿舍的,后来硬是给负责分寝室的老师塞了两条软玉溪才达到了和我同寝的目的。 她身材高挑又漂亮,五官长得精致可爱还特别会撒娇,不说是我们专业的系花那也是排得上号的,学校里不知道多少男生对她魂牵梦绕,她热衷于换男朋友这件事在学校里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偏偏还就有不少懵懂无知的小学弟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地落入这蜘蛛精的盘丝洞里。 除了她宿舍里还有一个叫vanessa的北方女孩,她是我们宿舍唯一的外地人。我们第一次见面问她名字的时候她就用异常慵懒的北京口音从嘴角酷酷地甩出这样一个略显性感的英文名,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凝视着她明显高过南方女孩的挺拔鼻子一度以为她是从海外归国的洋姑娘,后来才知道原来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中文名太土了就给自己起了vanessa这个名字。 由于这名字叫起来实在是太扎耳朵了所以我们宿舍的人私底下都习惯叫她大薇,她本人倒也没什么意见。不过她虽然长得挺漂亮但是追求者却不是很多,也许对于南方的小个子男生来说一米七二的她显得不是那么好驾驭,顺便一提她本名叫张金凤。 相比起她们俩个剩下的那个叫林茜的女孩就显得普通多了,一头未经染烫的黑色短发显得格外清纯,略显羞涩的目光总是躲在一副黑框眼镜后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疼爱,一举一动的温润优雅都彰显着她良好的家教。 虽然外表普通,可她的身份却着实不普通,据说她父亲是当局从政的某位大领导,具体是做什么的她不愿意多说我们便也不好细问,只是听传言说好像是政府里的某位高官,估计来头不小。 那天由于来的晚了些,我们四个人到图书馆的时候一、二楼靠窗较好的位置全都已经坐满了人,我们见此便径直上了三楼,拣定了张靠窗的长桌便两两相对坐了下来,我瞥了一眼罗潇潇手里捧着的时尚杂志随手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本《临床药理学》自习了起来。 “岚岚,要不要这么好学啊,你看这图书馆里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认真的人了吧?”我才看了没一会儿罗潇潇就摇晃着手里花里胡哨的《时尚芭莎》又指了指我面前冷冰冰的教科书小声揶揄道,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明黄色的格子外套上显得分外温暖。 我斜下里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反倒是大薇用她那满是儿化音的北京腔略带挑衅意味的小声说道:“您有本事下次考试别抄我们岚岚的呀,岚岚,下次考试别让丫抄。” 罗潇潇被她这话怼得哑口无言,将手里的杂志往大腿上一拍刚要佯装发作却被一旁的林茜拦了下来。 “潇潇,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注意环境。”林茜用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安抚着即将要闹出大动静的罗潇潇。 罗潇潇看了看四周围正在埋头苦读的同学们,图书管里确实太安静了,她只好愤愤地甩开右脚上挂着的人字拖,伸腿在桌子底下踹了大薇一脚算是报复她为我仗义拔刀的行为了。 但是她这一脚刚踹下去还没收回来,就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寂静的图书馆,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那种感觉仿佛像是摩擦着地面上的瓷砖一般尖锐难听。 “杀人啦!”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更加凄惨的女人的尖叫声,在场的所有人愣了片刻之后全都发疯了一般地朝四下里奔去。 第二章 血腥图书馆 http://.biquxs.info/

上一刻还在安安静静学习的人群此刻就像是池塘里被惊扰到的鱼群一般猛地朝四下里散去,与其说是散去倒不如说是仓皇逃去,只是顷刻间原本安静的三楼图书馆就被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淹没了。 我们四个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纷纷站起身来朝四楼的楼梯口张望,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浑身如同筛糠一般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如果有镜子能照一照,相信我的脸色一定比中午食堂大妈做的炒猪肝颜色还要难看。 在通向四楼的楼梯口那里,一个上身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短发男人正一步一步蹒跚地朝三楼走下来,让我害怕到忍不住颤抖的是他手中那柄正在不断刺向自己小腹的外科手术刀! 出于一个医学生的惯性思维,有一瞬间我竟然还在脑中思考了一下他是否已经刺破了自己的大肠,因为我看到一股股殷红色的鲜血正不断地从他小腹处涌出来,他身上的蓝色衬衫被鲜血染出了一大片妖艳的紫色花朵。 他就像毫无痛感似地一边朝前迈着机械的步子一边折磨着自己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从他变得越来越涣散的瞳孔里竟然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只能听到他嘴里在不停地嗫嚅着:“结束了...结束了...” 我想逃,但是腿上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满身鲜血的男人离我们的位置越来越近。 其实在系统解剖课和局部解剖课上我早就看惯了那些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尸体和器官,可是此刻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恐怖的血腥画面还是令我吓得魂飞魄散,甚至连如何尖叫都忘记了只是空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动静。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量猛地把我从桌前的位置扯开,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偏过头去看,发现原来是罗潇潇拽着我的胳膊,而大薇则揪着林茜的衣领,两个人就像抓住野兔的猎鹰一般正将我们从座位前向后拖去。 “你们丫还不走,还等着上菜呢啊?”大薇熟悉的京骂声传入耳中让我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勉强站稳脚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她手中拖着的被吓得已经瘫软的林茜,心想她平时胆子最小可别再被吓出什么事来。 罗潇潇知道我在想什么,骂了我一声告诉我林茜只是惊吓过度叫我快点走不要墨迹,我感觉那拿着手术刀的男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也不敢回头去看,只能三个人拖着软泥一样的林茜朝图书馆另外方向的一条楼梯退去。 先前四散逃开的人群此刻也全都反应了过来,开始一边尖叫着一边朝另外一边的楼梯口冲去。我真的庆幸今天是和罗潇潇还有大薇一起来自习,他们两个人就如同两尊勇猛的女武神一般带着我和林茜一路披荆斩棘。 眼看着还有三十多米就能到楼梯口了,就在我以为今天一切的噩梦即将要结束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冲出来了一波被吓得乱窜的学生,他们就像是冲入羊群的公牛一样将我们四个人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阵营冲撞得支离破碎。 我踉踉跄跄的脚步哪里禁得住这种冲击,一下子就被撞得跌倒在了地上。大薇手中拖着的林茜也被撞得倒在了一旁,她被这么一翻折腾倒是恢复了点意识,用手强撑着坐了起来,她虽然坐了起来但是我却清楚地看到她努力撑在地上的两条胳膊正在不断地颤抖。 瘫坐在地上耳边是不断传来的尖叫声和哭泣声,可是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我分明还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金属刺破皮肤与结缔组织的闷响。 我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只看到那个满身鲜血的蓝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离我们不到十米的位置,他身后的白色大理石瓷砖上被拖出一串折射着诡异光泽的血脚印,手上那柄银晃晃的手术刀还在不停地刺穿着他自己的身体,先前还那么温暖和煦的阳光此刻却彷佛成了他血腥行为的帮凶,正在不断地将他流出身体的血液裹挟着恐怖的因子一齐蒸发到周遭的空气里,感受到鼻腔里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一股恶心的感觉猛地冲向了即将宕机的大脑。 “岚岚,快起来!”是罗潇潇在喊我,我知道她想带我逃离这座充满恐怖气氛的图书馆,我对她此刻展现出的友谊心怀感激,努力地站起身来抓住她的手臂让自己不至于再次跌倒,真是太没用了,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我看到大薇也想再次拖起地上的林茜,可是已经恢复意识的林茜却已完全不受大薇的控制,在尝试了两三次后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啊——”在我的印象里,从没有听到过性格腼腆的林茜发出过如此凄厉的声音,即便是发现她珍藏多年的限量版芭比娃娃被大薇掰断了一条腿的时候。 我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个胆小的可爱女孩,此刻她的内心不知道正在禁受着多么痛苦的折磨,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在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因为当我看到那个满身鲜血的男人离我只有四五米的时候,从我喉咙里挤出来的那声凄惨的尖叫并不输给她分毫。 我们四个人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看着高举屠刀的屠户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只能发出一阵阵无力的哀鸣来宣告自己生命的终结。 “结束了...都结束了...”离得近了,男人口中的话听得更加清楚了,可是我却不明白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难处才禁不住压力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为什么要选择如此残忍又恶心的方式虐待自己,他不会是想带我们一起下去做个伴儿吧。 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新闻里一起起毫无缘由的杀人事件,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交往过男朋友,我...我他妈还没开过房呢,我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就在那个男人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从我身旁猛地闪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干你娘!”随着一声爆喝紧接着就只看到一只白色的大脚丫子夹着一只黑色的人字拖印在了蓝衣男人已经满是鲜血的肚子上,那蓝衣男人就像是个破布口袋一样被一脚踹得向身后的血泊中倒去,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显然是断气了。 我睁大眼睛用看韩国偶像一样的花痴表情注视着眼前一脚丫子鲜血的罗潇潇,眼泪唰地一下子就喷了出来,一旁的林茜也跟着我一起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一个满肚子窟窿的蜂窝煤就给你们吓成这个狗样子了,还医学生呢,快起来!”罗潇潇恨铁不成钢地把我和林茜从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拉了起来,一踢脚将沾满鲜血的人字拖甩了出去,这鞋算是废了。 大薇赶紧从她手里接过林茜,顺便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说了句够狠。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快,等一身西服革履的校领导带着学校保安赶到图书馆三楼的时候,罗潇潇脚上的血迹都快干了。 简单的询问了事情经过以后校领导便安排了一位系里的女老师带着我们四个人去了学校的医务室,我看到临走的时候校领导还冲她偷偷使了个眼色。 果然到了医务室检查完,确认我们没有受伤以后这位平日里爱岗敬业的好老师就对我们几个人开展了系统的爱国主义教育,从文天祥讲到了刘胡兰,再从唯物主义辩证法讲到民族统一大团结,我觉得她可能是学医之前修过心理学所以校领导才派她来做我们的思想工作吧。 言而总之就是让我们几个人放宽心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一起普通的自杀事件,你看你们不是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嘛,如果有人问起千万不要添油加醋自己妄下断论,这样对谁都不好,院方会在接下来的两个学年里对你们在学业上进行重点栽培以作为此次事件精神损害的补偿。 我们对这套说辞早就心知肚明,高校里发生点什么舆论声向不好的事情都是这样的解决套路,因此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她几句。 反倒是罗潇潇她胆子比较大,一边用消毒液清洗着自己已经洗完了三四遍的脚一边时不时地插嘴向这个女老师打听蓝衣男人的事。 原来这自杀的男人叫刘子恒,是法医学系的一位老师,在学校任教也已经有些年了,据说还在市刑侦支队担任了法医顾问的职务,在法医学系里也算得上是位颇有名气的导师,至于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除了我们四个以外没有人因为这件事受到更多的伤害,这对于校方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不过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打算要伤害我们也说不定。 只是这一切都实在是显得太过诡异了,他为什么要选择在图书馆自杀,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死法,为什么在那种极度失血必死无疑的状态下还要不断地用锋利的刀刃折磨自己? 恐怕这一切的谜团都将无从知晓了,毕竟刘子恒老师自杀的全过程是在图书馆几十名学生的亲眼见证下完成的,完全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就在我们以为整件事情会随着刘子恒老师的死一同被尘封在厚重的校史中的时候,一连串诡异的死亡事件才刚刚开始上演。 第三章 挂在天花板的学长 http://.biquxs.info/

刘老师自杀的事情发生以后,学校对知情者进行威逼利诱做了舆论封锁,大家也都极为默契的对此事闭口不言,主要是这件事情看似说不出的诡异但是又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刑警队的人下来做笔录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把我们四个直接目击者也叫上了,按说这件自杀的案子本来是惊动不到刑警队的,但是刘子恒在市刑侦局挂名了一个法医顾问帮忙处理了不少重大案件,加之其死亡过程如此诡异,因此不看僧面看佛面,市局领导对他的案子非常重视,还特意成立了调查小组来处理这件事,命令所属辖区刑侦大队详细调查刘子恒的死亡原因。 刘老师死后的第二天的上午,在系主任办公室里我们见到了这次调查小组的警员们,跟影视剧里那些帅气硬朗的刑警队员有所不同,带队来调查的是位脑袋上头发已经谢得差不多了的中年警官,肥肥大大的警服盖在他微微凸起的啤酒肚上显得有些臃肿,一双透漏着精明与狡黠的小眼睛时时刻刻都在打量着周遭的事物。 他对我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何煦刚,区刑侦大队副队长,此次调查小组的主要负责人。 “最后那一脚是谁踹的?”何副队长站在沙发前语气略带不悦地问道,显然如此虐待一名濒死的市局大红人让他感官上不是很舒服。 罗潇潇却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我踹的,他一直朝我们这边走,都快贴脸上了,我们退不开还不得采取点措施啊。”她甩了甩脑后柔顺的长发似乎根本没有觉得踹了一脚死人有什么不好的。 何副大队长见她这么不恭敬本来是要借题发作的,但是他目光扫了一眼罗潇潇身旁站着的林茜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咽了回去。 “何队,您看这个事是不是没什么疑点了,刘老师他自杀的全过程图书馆监控那边都是有完整录像的,现场目击的学生也有很多,他确实是在四楼突然从背包里取出手术刀进行自杀的。除了这名学生出于自保踹了刘老师一脚以外其他人也和他没有任何接触,眼下您看是不是可以先将图书馆和老师办公区的封锁解除,也好恢复正常的教学活动不是。”系主任递了一杯茶水到茶几前说道。 图书馆和老师们的办公室因为这件案子的调查一直处于封锁状态,在他看来刘子恒的死实在是算得上公开透明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开展正常的教育教学工作。 何副队长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踱到沙发前坐下来抿了一口桌上正冒着白色雾气的茶水,离了好远就闻到那股红茶特有的香气,我知道,那是系主任珍藏的祁门红茶。 “目前来看这件案子确实没有什么疑点了,只不过上头对这件事很重视,刘法医究竟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还有待查明,这样吧,麻烦您带我们去一下刘法医的办公室,我们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线索。”他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说道。 系主任忙跟着站起身点了点头,刑警队的人他可惹不起,反正人都死了,他们要看就看吧,他瞟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我们四个人又问道:“何队,那您看这几个学生......” “让他们回去吧,记住不该说的不要乱说。”看着何副队长一脸的官相我真想指着他的鼻子叫一声死秃驴。 等我们从系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儿了,罗潇潇提议直接去食堂吃午饭,我们在食堂一楼窗口各自买了些吃的,坐在饭桌前又不免聊起了那件事。 “你们说,那个刘子恒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伸出脖子把头向桌前探着,用极低的声音冲她们问道。 这个时候的食堂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在用餐了,大薇看了看四下里只有我们一桌人便说道:“谁知道呢,丫会不会是中邪了,在我们老家那边,得罪了野仙、野鬼什么的都会被报复的。” “什么是野仙?”林茜眼神恍惚地冲大薇问道,对于我们三个南方本地人来说,北方的风俗了解的还真不是很多,因此我和罗潇潇也竖起耳朵去听她解释。 大薇压低了声音答道:“东北那边儿的,狐黄白柳灰,哎呀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还有老鼠,这五种玩意儿都有灵性,能修炼成仙,谁要是得罪了他们就会被他们报复。” 林茜听她说得神秘兮兮的心里有些害怕,朝我身边蹭了蹭拉住了我的袖子。我冲大薇责备道:“你快别吓唬人了,在我们这黄鼠狼和蛇都是能吃的,我就吃过,要真像你说的我咋没事,再说了解剖课你没对小白鼠下手吗?” 大薇夹了一口盘子里的炒鸡块连看都没看我随口说道:“那是还没成精的。” 一直没说话的罗潇潇突然开口道:“行了行了别说了,又想起来那画面了,一会饭都吃不下去了。”我们几个人被她一说也顿时觉得非常恶心,看着眼前的一桌子饭菜全都没了胃口,没吃下几口便匆匆回宿舍补美容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变得一片火红了,看了看手机,时间是下午五点四十分。 我伸出腿冲上铺蹬了一脚,我上铺睡的是罗潇潇,这也是我常用的叫她起床的手段。 奇怪的是我一脚踹过去,发现上铺轻飘飘的,显然没有人躺在上面,扭头看了看对面的床位,上铺的大薇也不在了,不过让我安心一点的是林茜还安安稳稳地睡在下铺的粉红色毛毯里。 中午没怎么吃东西,她们两个可能是饿了去吃晚饭了吧,估计是看我们俩没醒所以没叫我们,应该会帮我们买回来,我心里盘算着今晚食堂可能会做什么菜,突然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罗潇潇发来的微信消息——你们醒了没,醒了的话来c座教学楼门口。 这个时间去教学楼?我心中对她的消息内容感到有些讶异,但还是摇了摇仍在熟睡的林茜,她睡觉比较轻被我一摇就醒了过来,我对她说了收到信息的事,两个人便简单的披上了件外套就出了宿舍门。 入秋的傍晚还是有些冷的,身上的薄外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再加上今天一天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寒风中的我们俩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只好紧抱着胳膊朝c座教学楼快步走去。 往常这个时间应该正好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人流的方向都是从教学楼朝向宿舍的,可奇怪的是今天往宿舍去的学生只有三三两两,反而去往教学楼的学生有不少,甚至有些人还一路小跑着。又出事了,我心里想到,扭头和林茜对视一眼,显然她也和我想法一样。 c座教学楼前至少聚集了五六十人,全都朝里面踮脚张望着什么,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阵议论声,从学校保安拉出的警戒圈大概可以看出出事的是教学楼一层西边的大阶梯教室。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到罗潇潇和大薇两个大高个儿倒还算简单,她俩正站在警戒线旁往里张望着,我拉着林茜一路挤到她们身边,问她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薇语气冷冷地对我说道:“上吊,阶梯教室里,法学系的学长,听说是吊死在天花板的横梁上了。” “天花板...那么高?”我回忆了一下阶梯教室里足有六七米高空荡荡的天花板,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在上面挂上一个脸色铁青、伸长舌头的男人,霎时一股寒意顺着脚趾径直爬向我的头皮。 “怎么上去的?”我不解地问道。 “不清楚,我们出来买饭时听说这边出了事就过来看了看,来的时候已经封锁现场了,听说死的是法学系的学长,他寝室的人昨天晚上发现他没回宿舍,以为他又和女朋友出去住了就没当回事,没想到今天就挂在这儿了,今天下午c座一楼阶梯教室没课,下课路过的学生看门开着过来关门就看见他在上面挂着了,应该是上午下了课以后挂上去的。”罗潇潇冲我解释道,听她口中反复吐出“挂”这个词我心里突然感觉一丝异样。 “你怀疑是有人干的,不是自杀?”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想到得来的竟是她肯定的回答。 “这么高的天花板,自己怎么上去?吃饱了撑的在这里上吊。”她语气森然地说道。 林茜躲在我身旁怯生生地说道:“怎么又是法学系,会不会和昨天刘老师的死有什么关系?不会真的是野仙报仇吧。” “我跟你丫说别自己吓唬自己昂,咱们可都是长在党中央旗帜下的唯物主义四好青年,哪那么多仙儿啊鬼的。”大薇赶忙否定了中午自己的言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我听得出她还是有点害怕了。 罗潇潇扯了她一把道:“行了,别矫情了,看看怎么回事再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教学楼门前撇了撇嘴,我们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离我们这隔离圈十几米距离的地方,有几位老师和一个学校的保安大叔围着一个正在小声啜泣的女生盘问。 侧过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女孩是上吊学长的女朋友,昨天刘老师自杀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在图书馆三楼,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可是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周围具体什么情况,只好继续听她们交谈。 他们两个人当时从图书馆三楼逃出来后,这学长就变得非常奇怪,嘴里总是絮絮叨叨的说着“来了来了”,晚饭都几乎没有吃几口,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她只以为是学长看到自己老师自杀心里承受不住,惊吓过度了,于是宽慰了他几句就送他回宿舍休息了,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再联系上过他,问他寝室的人都说昨晚他根本就没有回来住。 学校保安先是对女孩安慰了几句,接下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让我们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后脊背汗毛直竖。 据这保安大叔说,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调取了阶梯教室的监控录像,上午下课以后这里就再也没进来过人,一直到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候,监控摄像头拍到这位学长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棒球外套,手里拿了卷登山用的绳索面无表情地从教室大门走了进来。 他一路走到教室南边靠窗的位置然后顺着窗户爬了上去钻进了天花板内部,过了一会就看到教室正中间的那块天花板被人从内部搬开,从黑黝黝的洞口处能看到一双惨白修长的手不停地在横梁上摸索着什么。 大概两三分钟后,那位学长就顺着缠绕在横梁上的绳索吊了下来,整个过程他没有一丝挣扎也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屏幕里寂静的画面让保安大叔看得后背直冒冷汗。 竟然还是自杀,并且仍然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我们几个人脑子里都觉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岚岚咱们走吧,我有点害怕。”林茜率先打起了退堂鼓,我们剩下的三个人如蒙大赦一般连忙表示同意,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全都灰溜溜地逃回了寝室。 第四章 烧纸 http://.biquxs.info/

连续经历两起如此诡异的自杀事件让我们心里面感到十分的压抑,回到寝室后四个人都一言不发地呆坐在各自的床上。 刘老师和学长的死如果说还不足以让我们心理防线崩溃,那么学长女友和保安大叔的话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对面床位大薇和林茜难看的脸色,估计上铺的罗潇潇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搓了搓略微有些发凉的小臂道:“刘老师和学长的死都太诡异了,不像是正常的自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你们怎么看?” 没人说话。 过了大概两分钟,林茜才开口道:“会不会是刘老师来找学长索命的.....我小时候听人说过河里淹死的水鬼死得太惨,怨气太重不能投胎,就会拉路过的人当替死鬼自己好去投胎,刘老师他死得那么惨,是不是想找人当替死鬼啊。”她越说越害怕,到了最后声音甚至开始颤抖了起来。 “小茜,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昂,照你那么说咱们几个人当时离他最近,那不也得陪刘子...刘老师下去啊。”大薇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对林茜说道,她一句差点吐出口的“刘子恒”硬生生被她用“刘老师”顶了回去。 林茜唔了一声,我抬起头正对上大薇看过来的目光。 “你中午不是还在说什么野仙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我有些较真地问她,其实我也只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可以不相信这些的理由,毕竟这两天发生的事对于我来说是实在是太吓人了。 谁知道她根本就是个纸老虎外强中干,哭丧着脸对我说:“祖宗,您快别提了行吗,我现在一闭上眼满脑瓜子都是狐狸精黄鼠狼精,太瘆人了。” 我被她的话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突然意识到罗潇潇打从回到宿舍后还一直没有说过话,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啊,赶忙喂了一声问她怎么回事。她语气倒是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暴露出了她内心的恐惧。 “小茜,你说怨气大的鬼不能投胎会找替死鬼,那我踹了刘老师一脚,他会不会对我......”她话说了一半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我们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确,如果说刘老师真的想找谁当替死鬼,恐怕第一个就会选上罗潇潇。 “要不咱们搞点纸钱啥的给丫烧一烧,让丫通融通融。”大薇提议道。 我刚想摇头,却没想到罗潇潇和林茜却全都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 “你们不是吧,咱们可是大学生,受过教育的!”我简直对他们三个的荒唐想法无语至极。 罗潇潇从上铺爬下来坐在我床边对我说道:“岚岚,太邪门了,要是咱们真遇到啥事再后悔可就晚了,我还想孝敬我老爹呢,你想想那个法学系的学长死的多瘆人。” 我知道她是害怕了,看着她祈求的眼神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只是烧烧纸钱也不会伤害到谁。 她见我默许便对大薇问道:“这玩意怎么烧,你懂吗?” 大薇点了点头回答道:“我见过家里人烧纸,咱们去买点元宝纸钱,用白纸包上,上面写上刘老师的名字,等晚上没人了到图书馆前面偷偷给他烧过去,跟他说说好话求求他放过咱们。” 光是听她说的话我就已经觉得浑身发冷了,大半夜跑到图书馆门前去烧纸钱,还不把人胆子都给吓破。 “白天烧不行吗,非得晚上吗?”林茜小声地嘀咕着。 大薇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吓傻了吧,你丫听说过鬼白天出来的吗?”她这个鬼字一出口,我们几个全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罗潇潇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了,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现在出去买纸钱,今天晚上咱们就去烧一烧,省得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说完她起身带上门就走了,刚走没几秒却又返了回来。 “岚岚,你跟我一起去,我自己害怕。”我无奈只能被她拽着一起出了宿舍。 出了校门打车跑了好远才在某个小区底商找到一家寿衣店,我俩都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心里总觉得有些害怕,在门前犹豫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走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殡葬用品,红绿相间的纸制品让人感到一股来自死亡的恐惧,我总感觉墙角那些脸色苍白的纸人偶正用在它无神的眼睛注视着我,就在我们被这诡异气氛搞得紧张兮兮的时候,哗啦一声,从里屋的门帘后走出一个男人。 这人想必应该是老板了,他身材矮胖,嘴上还叼着根没抽完的香烟,一身运动装在这装满纸人花圈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出戏。 “美女,要点啥?”不是本地口音,听起来有些像东北话。 罗潇潇不想在这里多呆,望了望他说道:“纸钱、元宝,给死人烧的那种,还有四个打火机。” 老板听了她的话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冲我们打趣道:“美女,我这里都是给死人用的,活人可不敢用。”说完他转身从柜台下取出两个黑色的塑料袋放在我们面前。 “一包纸钱、一袋元宝,一共七十块,打火机算送的。”我们对他的幽默感毫无兴趣,顾不上划价赶紧付了钱拿过东西转身离开。 当天夜里十一点钟宿舍楼门上锁以后,我们一行四个人就带着准备好的东西从一楼厕所窗户跳了出去,窗外的护栏有一根是能卸下来的,平时大家都是这样跑出去通宵泡吧,没想到今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方式却是要出去烧纸,真是世事难料。 十一点以后的校园空无一人,借着昏暗的路灯我们穿过宿舍楼前的小路直奔东区的图书馆而去。 图书馆仍然是封闭的状态,大门前拉着的警戒线和门上贴着的封条忠诚地守卫着这里的静谧,看到这些我不由得又想起昨天在三楼发生的恐怖画面,轻轻地甩了甩头想让这些画面滚出我的大脑。 我跟着她们仨一路就着月光摸到了图书馆正门楼梯的背面,学校图书馆的大门在二楼,由一楼的阶梯延伸到门口,这宽宽长长的阶梯背面正好足够隐蔽。 “就这里吧,这里没人。赶紧烧完赶紧撤。”罗潇潇小声地说道。 我们蹲下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开始准备完成今晚的任务,罗潇潇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打火机,从袋子里抓出几张纸钱点着了扔进带来的盆里,纸钱质地很薄又很干燥,刚一接触到打火机吐出的火舌就剧烈地燃烧了起来,橙红色的火焰瞬间腾起照亮了我们几个人略带惊恐的脸庞,只是两三个呼吸间手里这几张纸钱就几乎完全变成了一团灰烬。 “姐儿几个说点好话,别楞烧啊。”大薇提醒道。 她瞅了瞅罗潇潇,看她好像有些张不开口便拿出纸钱点着自顾自地说道:“刘老师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跟我们几个毛孩子计较,您可着四九城打听去,咱向来都是扶老太太过马路的好少年,您可不能给我下绊儿。” 我见她越说越离谱,赶忙推了她一把道:“少说两句吧,没准人家不爱听你那京片子调儿。” 她撇了撇嘴却是没理我,自己跑到一边儿小声地继续嘟囔去了。 我心想来都来了那就烧吧,赶紧烧完了赶紧回去,这要是被保安发现了还不得被全校通报批评吗,当下也抓起一把元宝扔到火盆里,但是那该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们烧了没多久就感觉坏事了,纸钱燃烧冒出的烟虽然挺多但还不至于呛人,但是我们忘了宿舍里带出来的盆是塑料做的,只不过才烧了六七分钟就有一股黑色的浓烟从盆底呼呼地直冒了起来,由于我们没有灭火的工具,只能眼睁睁看着盆底被烧出了个大黑窟窿,四个人被这阵黑烟呛得一阵咳嗽。 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从耳边传来了一声男人咳嗽的声音,我们四个人瞬间屁滚尿流,难道真的是刘老师显灵了...... 那咳嗽声实在是太过清晰了,我绝对能够肯定不是幻听,我们被吓得将手里的纸钱元宝一股脑地扔进火盆里,也顾不上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求饶道:“都给您都给您,刘老师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谁料我们这一下扔出去的纸钱太多了,竟然一下子把盆里的火苗压灭了,火灭了还怎么孝敬刘老师啊! 我们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再给您点上,点上。”说着就七手八脚的用打火机重新去点盆里白花花的纸钱。 “不必了,你们的孝心我已经收到了,但是我死得实在太冤,在下面好孤独,需要找几个人下来陪着我。”耳边响起一阵男人的低语声,声音听起来竟然还有一点点温柔的磁性,但是话里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显灵了!我几乎要被吓得尖叫出声,我们四个相视一眼赶紧跪在地上磕头,罗潇潇更是被吓得几乎哭了出来,边磕头边求饶道:“刘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踹您,您饶了我吧,以后我一定积德行善,初一十五给您上香烧纸,逢年过节为您杀鸡宰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打算以后要上香烧纸,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不会宰羊的。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刻意压制着的大笑声传入耳中,我们几个人都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耍了,站起身刚要去找那个神经病臭变态躲在什么地方,突然一个黑色人影从头顶上的阶梯上跳了下来,那楼梯足有一层多楼高,可他却很轻松似的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他站稳脚跟朝我们这边走了几步,借着昏暗的月光这才看清原来是个一身黑衣的短发男人。 第五章 拘灵人 http://.biquxs.info/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看起来年龄并不算大,应该和我们几个也差不太多,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儿显得身形非常挺拔硬朗. 虽然现在是午夜周遭光线很暗但还是能看出他有一头清爽的短发、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庞,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那双在黑暗里泛着点点幽光的眼睛,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说像极了夜晚里猫科动物的眼睛。 他就这样一身黑衣黑裤的“从天而降”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飞檐走壁的夜行衣刺客。 “你他妈的找死啊!”如果是平日里碰到这样的帅哥罗潇潇一定会扭扭捏捏地作态一番,可现在被如此一番戏弄之后却是对他好感全无,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那男人却只是自顾自地笑,好像还在回味刚刚我们几个人的窘态,全然没有理会我们此刻气急败坏到跳脚的样子。 我见他不说话便开口问他是谁,大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他这才慢慢收起笑容,但是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我反问道:“你们又是谁,为什么大半夜跑来这里烧纸?”他的声音很好听,嗓音低沉又温柔,只是语气当真算不上好。 罗潇潇刚才被他吓得够呛,不禁气急败坏地骂道:“用得着你管吗?你算哪根葱啊?”说完把手里还攥着的几张纸钱赌气似地朝他脸上扔了过去,可纸钱太轻了才飞到一半就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我拉了一下她的手想劝她别那么激动,谁知道一碰到她的手却是冰冰凉凉的,看来刚才她真的是被吓坏了。 那黑衣短发男人见我们好像真的生气了才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我是谁你们不需要知道,你们是谁其实我也并没有兴趣知道,但是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却是全都知道,所以我要给你们一个忠告,不管你们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赶紧回去睡觉,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听他说的话绕来绕去就像是绕口令一样,我虽然听得晕头转向但好在还算是听明白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刘老师和学长的死根本不是自杀?”我听出他话里有话,壮起胆子试探性地问道。 谁料那男人听了我的问话沉默了几秒钟后忽然冲我们坏笑了一下,他这一笑可把我们吓得够呛,如果说刘老师和学长的死真的是有人为之,那我们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究竟是谁,他和凶手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他其实就是凶手! 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在我们几人之间迅速地蔓延,我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让自己不至于离这个不知来路的男人太近。 “知道害怕了?”黑暗中的男人突然开了口,“知道怕了就好,快回去吧。”他说完这话转身便要走。 看他就要这样离开,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稍微提高了音量开口向他威胁道:“是你杀的刘老师他们?你是凶手,我要报警抓你!” 她们几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全都惊讶地瞪着眼睛瞅着大义凛然的我,仿佛在看一只在老虎面前装腔作势的小兔子。 “您甭听丫胡扯,这孩子吓傻了,英雄您请便,您请便。”大薇慌忙打着圆场,天知道要是惹恼了这可能是杀人凶手的男人他会不会把我们全都给灭口了。 那男人显然也是被我问得一愣,站在原地皱着眉苦笑着解释道:“你们放心吧,这两个人的死都是自杀,不存在什么凶手,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吗?”他语气冰冷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和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一定是疯了,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从我嘴里不受控制地冒出。 大薇赶紧过来一把搂住我的嘴巴冲他讨好道:“英雄,我们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接着她用极为细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责备道:“你知道那么多想被灭口啊!” 她这话对面的陌生男人没有听到却是被一旁的罗潇潇听到了,她气冲冲地对大薇说道:“灭个屁,咱们四个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罗潇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知道对方根本就是在装神弄鬼以后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两个耳刮子。 “我不想和你们纠缠,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你们爱走不走。”那男人淡淡地说道,他的话刚说完突然周围的光线变得黯淡了下来,我抬起头望了望,原来是月亮被飘过的云给遮住了大半。 “黑云遮月,十二点了,想走也晚了。”他说完也不管我们几人一脸的茫然,突然探手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此时没了月光,四周光线异常昏暗只能看到那个东西是黄色的,具体细节却是看不太清楚。 他手持着那黄色的东西梦呓似的兀自说了些什么,突然我感觉身边的罗潇潇三人全都慢慢瘫软了下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赶紧蹲下去查看,看她们呼吸平稳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就像是睡了过去,伸手试着摇了摇她们但是全都没有反应。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我冲那男人吼道,如果罗潇潇她们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和他拼命! 那男人看唯独我一人没有睡过去好像也是非常惊讶,竟然用天津方言骂我道:“你介似个嘛玩意?” 他话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即将被黑云完全遮蔽住的月亮,没有再理我而是直接转身跑向了图书馆大门前的台阶,看他匆忙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 我赶忙追了上去,看到他站在贴着封条的大门前好像在戒备着里面的什么东西,我不自觉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此刻我们两个人四只眼全都紧紧地盯着贴着封条的图书馆大门。 就在我们的注视下,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竟然轻微地晃动了起来,什么情况!我感觉自己被人从头顶灌了一盆冰水,头皮都已经彻底麻了,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那短发男人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一会不要说话也不要问问题,躲在一边不要乱动。” 我忽然觉得此刻他温柔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慑力,看着正在不停晃动的图书馆大门,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几步。 突然大门的晃动停止了,接下来出现的一幕让我的世界观完完全全的颠覆了。 一个一身蓝衣的长发女人从紧闭着的图书馆大门中慢慢地爬了出来,我惊恐地叫了起来,那男人回过头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捂住嘴巴努力让自己不再发出声音。 可这一幕实在是太毛骨悚然了,那女人长长的头发垂贴在脸上,透过发丝还能看到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简直就像是白天寿衣店里的纸扎人偶! 她探出两只惨白纤瘦的胳膊撑在门板上,长长的指甲摩擦着金属门板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而身子随着扭动正在不断地从大门里探出来,身上的长袍泛着瘆人的蓝色光泽,那幽幽的蓝色不禁让我想起了灵堂正中蓝色的“奠”字,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妖艳的蓝,蓝得要把人的魂都吸进去了。 我只能竭尽全力把已经到了喉咙的尖叫声压在嗓子里,张大嘴用无声的嘶嚎发泄着内心的恐惧。 身前的短发男人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像刚才一样的黄色物体,这时离得他近了我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张被折叠成八卦形状的黄色符纸!上面还用暗红色的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张八卦形状的符纸猛然向我身前一掷,那八卦符纸竟然在半空突然剧烈地燃烧了起来,转瞬间便化作了一团橙红色的火焰,紧接着我就感到自己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包裹了起来,原本被吓得几乎崩溃的内心也竟然变得舒缓了许多。 “这是净心咒,能让你灵台清明,你不要害怕,我是拘灵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收拾她,此前一切也都是因她而起。” 短发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虽然不知道拘灵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他的话我还是感觉心情稳定了许多,冲他勉强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在我们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一身蓝衣的女鬼已经从图书馆的大门里完全钻了出来,她如纸张般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黑漆漆没有眼白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我们所处的位置。 第六章 活见鬼 http://.biquxs.info/

通常人在受到足以颠覆自己世界观的打击时思想往往会因为过度震撼而变得麻木,我此时此刻便是如此。 作为一名当代医科大学生突然感觉自己坚持了二十多年的无神论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如今更是被那大门前的蓝衣女鬼盯得浑身发毛不敢乱动,只好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缩成一团寻求一些肢体上的安慰。 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短发男人从出现开始就在不停地带给我惊吓,不对,应该说现在已经发展到惊悚了,现在他又说自己是什么拘灵人,搞得好像是在拍恐怖电影一样。 我躲在他身后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响,生怕漂浮在半空的蓝衣女鬼注意到我先把我给干掉。 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先吃他以后,我突然发觉了不对,要是他死了,那我肯定也玩完了啊,当下便改变了想法,盼望着他能把这蓝衣女鬼给治服才好。 他站在我身前动作一直没有变过,就在我以为我们两人一鬼还要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冲那女鬼开口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他的声音很轻柔,不过换来的却只有蓝衣女鬼空洞死寂的目光。 “你若不说,我也帮不了你,既然你心已失,就随我走吧。” 他说完这话后再次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黄色纸符,但这次却并没有折成八卦形状,上面暗红色的朱砂纹路让这张纸符显得非常妖异。 他口中喝了一声去,便用两指并作剑诀夹着符纸指向半空中的蓝衣女鬼,那纸符竟然无风自动,就像有灵性似的朝着女鬼面门笔直地飞了过去。 符纸飘到蓝衣女鬼面前稳稳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瞬间从她口中传出一阵如同抓挠金属似的嘶哑嚎叫声。 “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纸符刚一接触女鬼,他便又是一阵咒语出口。 我躲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动作却能看出,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似乎是松了口气,再看那半空中的蓝衣女鬼,符纸与她额头接触的部位正在不停冒出一缕缕若有似无的烟气,显然是符咒起了作用。 那黑衣短发男人扭过头来一脸得意洋洋地冲我问道:“解冤咒,厉害吧?”。 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痴痴地点头回道:“厉害......” 他刚要再说话,忽然身后一阵阴风猛地吹了过来,一抹蓝色伴随着恐惧在我的双眼与内心中不断扩大,那女鬼竟然挣脱了先前贴在她额头上的符纸向我们二人飞了过来。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她如同纸钱一样惨白的脸究竟有多恐怖,看上去就像是铺了一层厚粉的日本艺伎,两只没有眼白的眼睛毫无一丝感情,我只感到自己起了一身的白毛汗,额头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滑进了衣领里,冰凉冰凉的。 那短发男人也发现不对劲,但待他转身的时候却早已经晚了,蓝衣女鬼双手已经探到了他的身前,长长的指甲划破了他身上的衣服死死地扣在了他的肩头。 “这么凶?”他咒骂了一声,虽然被女鬼钳住了身体却并不慌乱。 他两手在胸前不停地变换,我只看出他两手手心向上,左手手指弯曲,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夹住右手的食指,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太快了我实在是看不清楚,不过才一两秒的时间他就完成了手上的动作,这一切做完他双手已经掐出了一个古怪的手诀。 “雷祖印!”他低喝一声,结成手印的双手朝女鬼胸前一指,雷暴之声响起,自他指尖竟然钻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细小闪电劈在女鬼的胸前,蓝衣女鬼显然是吃了痛猛然松开了钳在他肩头的双手向后倒飞而去,口中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 “看来这事儿不简单啊,竟然搞出了个这么凶的玩意来。”他看了一眼被抓破的衣服自言自语道,那肩膀的破口处已经染上了一些血迹,显然是挂了彩。 “怎么办,你行不行啊,你难道是捉鬼的吗?”我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又是符纸又是念咒又是手诀的,再傻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 “在下张学友,是一名歌手。”他莫名其妙地一句又把我给弄懵了,这都是哪跟哪啊。 “你是不是低能儿,花钱上的大学吧,我要不是捉鬼的跟这瞎忙活什么呢?北邙山,正一道,张霓风。”他白了我一眼很不屑地自我介绍道。 我根本不知道他嘴里所说的北邙山、正一道是些什么东西,不过听起来应该是某种门派之类的。 “你说的拘灵人是不是跟林正英抓僵尸似的,那你快把这女鬼给收了啊。”我管他是什么山什么道,只要赶紧把这蓝衣女鬼弄走就行。 他呸了我一口说道:“老子是正儿八经的张道陵传人,睁大你的眼珠子看好了!”他说完转身便去追击那漂浮在空中的蓝衣女鬼。 他将左手食指伸出和中指做了个剑诀的手势指向蓝衣女鬼,口中念道:“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降,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福慧无不遍,此食施众生。”他念咒的声音低沉得就像是在诵经,那蓝衣女鬼随着他念出的咒语在半空中不断痛苦地挣扎着。 “我道怜苦,以往生咒度你,若仍是冥顽不灵,休怪我手下无情碎你元神永世不得超生。”我看他说得有板有眼的不由得对他这个什么传人的身份相信了几分。 那蓝衣女鬼却显然不买他的帐,见敌他不过就欲逃走,转身便要往图书馆大门里钻去,只是转瞬间就钻进去了大半个身形,他见女鬼要逃便不再念咒,探手又要去摸怀里的符纸,刚把手探进去突然从远处一道手电光束打在了他的身上。 “你们哪个专业的?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什么?”一身制服的保安大爷手里举着个手电筒正边喊边从远处跑过来,应该是刚才的一番骚乱被他听到了动静。 我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等再转头去看图书馆大门的时候,发现那蓝衣女鬼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贴着封条的大门静静地伫立着,无奈只好先想办法应付眼前的麻烦。 “我们...那个...”我吞吞吐吐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造这个谎言。 “大爷大爷,您消消气儿,我是她男朋友,连夜坐飞机从外地赶过来看她的,这不进不去宿舍了嘛,您通融通融,我们这就出去找个地方住。”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塞到保安大爷手里。 我被他占了个便宜本想发作,可是看着保安大爷紧紧攥着钞票的手和渐渐缓和的脸色又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只好忍气吞声地瞪了他一眼,当真是有钱好办事啊。 “不是我说你们啊,阴阴森森的大半夜跑这里来干啥,里头刚死了一个,头七还没过呢,快走吧,别让大爷为难啊。”保安大爷收了好处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一边拿手电筒扫了扫身旁的图书馆一边说道。 “得嘞,您老先回去喝口热茶暖和暖和,我们小两口说几句悄悄话,这不是刚见面嘛,一会还得麻烦您开下大门让我们出去呢。”他一脸谄媚地冲保安大爷说道。 我看着他此刻堆满笑容的脸完全无法和刚才一身正气的捉鬼高人联系到一起,一想到刚才的蓝衣女鬼我又是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 保安大爷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校门口保安室去了。 眼看这关算是过去了,先前的纸钱、盆还有晕过去的罗潇潇三个人都还在楼梯后面,还好大爷没有看到,要不然还真的没法圆这个慌了。 一想到罗潇潇她们还晕着呢,我赶紧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你对我朋友做什么了,赶紧把她们弄醒!还有那个女鬼怎么办?”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应该呀,怎么会对你没有效果呢,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抽了他胳膊一下骂道:“你才是玩意儿,你是不是对我朋友下什么咒了,快点把她们弄醒,要不然我叫保安大爷回来了。” 他对我的威胁似乎毫不在意,悠哉地说道:“你不怕没法解释就叫吧,刚才那女鬼不用管它,她被我打伤估计今天不会再出来了,至于你朋友嘛,她们只是中了我的咒睡着了而已,倒是我现在要是把她们弄醒你准备怎么和她们解释,我提醒你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了对她们并不好,你只是个意外,我还是头一回碰上对静眠咒免疫的人。” 我觉得他的话倒是有点道理,如果我跟罗潇潇她们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估计她们会吓个半死吧,不对,恐怕她们连信都不会信吧。 “那怎么办?”我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你叫什么?多大了?什么专业?”他突然冲我问了一大串问题。 “你想干嘛?”我被他问地一愣,警惕地说道。 “你说不说,不说就自己想办法!”见我不回答他倒还有些不耐烦了,我见没办法只好告诉了他,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接着他又掏出手机加了我的微信。 “行了,一会我把她们叫醒,你看我脸色行事。”他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主意,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听他的了,随即便冲他点了点头。 他领着我回到楼梯背面,走到罗潇潇几人身边掐了几个手诀冲她们一指,她们三人便全都像刚刚睡醒似的慢慢睁开了眼睛,我赶忙上去搀她们。 罗潇潇迷迷糊糊地问道:“岚岚,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我好像是睡了一觉。”大薇和林茜也附和着说自己也觉得好像是刚睡醒的感觉,我赶忙跟她们说咱们一直在一起呢,可能是刚才惊吓过度了吧。 大薇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怀疑道:“不会是这孙子给咱们下药了吧?” “姐姐您可别乱扣帽子啊,我可是良民,不信你问岚岚,听您口音是北京人吧,我是天津人呀,京津一家亲,咱俩算半个老乡啊。”他竟然自来熟一样的和大薇攀起了关系。 “少跟我们套近乎,你到底什么人?装神弄鬼的,哪个专业的?”罗潇潇一点好脸色都不打算给他。 “潇潇甭跟丫废话,肯定不是好人。“大薇对他也很警惕,拉着林茜冲罗潇潇说道。 他把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然后对她们解释道:“我是岚岚的男朋友,之前一直在网上聊来着,这不我今天连夜坐飞机过来见她想给她个惊喜嘛,刚才想开个玩笑给你们吓回去,没想到你们这么胆小,这不刚才岚岚已经数落我一顿了。” 我瞪大了眼睛瞅着他,这就是他嘴里的好办法吗?我的天啊这谁能信啊。 果不其然,罗潇潇一下就发现了破绽,指着他的鼻子问道:“滚蛋!岚岚有男朋友我能不知道?再说刚才她怎么认不出你?” “这不是一直在网上聊的吗,她也没见过我真人,我之前听她说学校里死了人挺担心的,我就是想过来陪陪她,正好听她说今天过来烧纸就想着逗逗你们,没想到把你们给吓到了,实在是对不起了。”他瞎话编起来真是信手拈来。 罗潇潇将信将疑的问我:“岚岚,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看了看一脸狐疑的罗潇潇三人,又看了看正在坏笑看着我的张霓风,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却是已经把这臭流氓骂了一万遍。 当下他便趁热打铁的将我的生日、爱好、身高等等个人信息如数家珍般的汇报给了罗潇潇三人,还给她们展示了我们的微信好友关系,没想到的是这个王八蛋刚才竟然已经偷偷的把我的备注名改成了”宝贝“。 见他对我如此熟悉,又经过我这个当事人的佐证,她们这才算勉强接受了眼前陌生男人是我网恋男朋友的设定,只是对于刚才浑浑噩噩的感觉还是心怀芥蒂,好在有我这个卧底帮忙煽风点火才稳住她们几个。 “几位美女姐姐,你们看咱也回不去寝室了,不如就出去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吧,我给咱出去找地方开几个房间,门卫那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咱直接出去就行不用担心。”他看自己身份基本已经被认可了便开口提议道。 确实这个时间再爬回宿舍要是被宿管阿姨发现不太好解释,本来我们也是打算烧完纸钱直接出去住的,保安大爷可比宿管阿姨好说话多了。 潇潇,我好害怕,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吧。一直没说话的林茜在大薇身旁小声地说道。 罗潇潇看了看吓坏了的林茜,一把将我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对面前的男人警惕地说道:“你别想着趁火打劫,出去住可以,我和岚岚睡一间,你自己睡。” “没问题,没问题,那咱们赶紧走吧,这里确实是太吓人了。”他故意装出一副胆小鬼的怂样子,临走还不忘把剩下的纸钱和那个泼盆装到袋子里拿走。 我们四个人跟在他身后,罗潇潇对我小声嘀咕道:“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怎么不跟我报备一下,看他装神弄鬼的不像个好人!” 我无语,只能苦笑应对。 等我们走到学校大门前保安大爷坐在门卫室里看到他带着四个女孩一块出去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第七章 北邙山清虚观 http://.biquxs.info/

我们出了学校转了几圈找到一家亮着霓虹灯的小旅馆,就是那种开在小区底商,大学男女生常去幽会的小旅店,虽然装潢不是很好但至少还算干净卫生,可等我们到了前台一问才知道,由于来得太晚了只有三楼还剩下一个房间了。 当前台的服务员美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张霓风双眼一亮。 他这个反应也被罗潇潇看到了,便对他没好气地说道:“我告诉你别动歪脑筋,我们三个人睡房间,你自己睡一楼大厅沙发!” “行行行,你们睡房间,我今晚睡沙发。”对于罗潇潇的安排他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而是十分淡然地接受了睡沙发的命运,这让我们几人对他多了一分好感,毕竟这个季节睡在大厅的沙发上还是挺冷的。 由于是自家小店,跟前台说了几句好话便同意了他在沙发睡上一夜。 回到房间洗漱完以后,这三个八婆就开始争先恐后地追着我盘问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奇奇怪怪的男朋友,我支支吾吾地编着故事骗她们,反正一切都是假的那就随便编吧,等过了这段时间以后就说跟他分手了就好了。 “岚岚,你这是从哪捡来个便宜男朋友啊,虽然奇奇怪怪的,不过长得倒是挺帅的。”还在洗手间的大薇一边整理着还没吹干的长发一边说道,张霓风的北方人长相明显更加符合北京妞大薇的审美。 “帅个锤喔,把老子吓个半死,我可还没承认他岚岚男朋友的身份。”罗潇潇说话的口吻完全就是我妈附体,看来对张霓风还是怀恨在心。 我跟她们说我俩是在网上聊天认识的,然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编造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异地恋经历,这些年我也没少看偶像剧,挑出点桥段来套用一下还不简单么。 没想到的是他们三个人竟然还真的就被我给忽悠住了,尤其是罗潇潇,竟然扬言要对他这种从自己身边抢走我的行为进行打击报复,弄得我哭笑不得。 受了一晚上的惊吓,再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大家都很累了,没有个把小时林茜就躺在大薇腿上睡着了,她们俩人见聊得差不多了,也一个个顶不住倦意全都相继睡着了,只剩下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合不上双眼,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脸色惨白的蓝衣女鬼在我面前晃荡,回想起先前亲眼目睹的那一切怎么样也没办法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与其如此辗转反侧倒不如出去问个明白,随即我便起床穿好衣服披上外套下了楼,等我到前台大厅时才发现张霓风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想必他这一晚上也累了。 我看他睡着了不好意思叫醒他便蹑手蹑脚地准备回房间,刚要转身上楼突然躺在沙发上的他说话了。 “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他躺在沙发上盖着一张找前台借来的棕色薄毛毯,眼睛连睁都没睁地轻声说道。 我见他这副样子,不禁笑道:“我说你这人是脚底板长眼睛了还是后脑勺有雷达啊。” 他听完我的话,嗖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把毛毯搭在肩膀上,微微睁开眼冲我说道:“我这叫假寐,你懂个屁,说说吧你都想问什么。” 他开门见山,我也就不便再多做女儿态,看了看前台的服务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便走过去也坐到沙发上,对他轻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今天那个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已经预料到我会这么问一样,紧了紧裹在肩膀上的毯子,屁股往后挪了挪说道:“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我被他问懵了,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对我符咒效果免疫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在你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你体质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他盯着我的双眼用极为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道。 我心想也是,罗潇潇她们几个刚才全都睡过去了只有我好端端的,这确实说不通,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我的身份究竟有什么秘密可言,便开始在周身上下摸索起来。 一边摸索着一边想着自己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啊,等我摸到左脚脚腕处的时候突然手上一顿,难道是它?我赶忙将左边的裤腿挽起来露出脚脖子给他看,在我的脚脖子上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模模糊糊的看上去有点像个铃铛的形状。 “三清铃?”张霓风紧了一下眉头,吐出了这么个陌生的名字。我忙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这个胎记的形状看起来很像道家的法器三清铃,接着又跟我解释了三清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据他所说三清铃是道家作法事时用的法器,也叫帝钟、法铃,通常都是以黄铜打造,铃铛上方留有“山”字形状的手柄,象征着道教三清。 《太清玉册》里记载:道家所谓手把帝钟,掷火万里,流铃八冲是也。《道书援神契·帝钟》也曾记载:古之祀神舞者执铙,帝钟铙之小者耳。意思就是说在古代祭祀的时候,祭祀的巫师会在手里拿一种叫做铙的乐器,而三清铃就是按照一定比例缩小以后的铙。 他说完这些以后探手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摸索出一个大概不到二十厘米的小铃铛,模样款式很古朴,从铃铛上斑驳的锈迹能看出应该是个老物件了,他提着铃铛照着我脚脖子上的胎记比对了一下发现二者轮廓确实是很像。 他收回铃铛,用两根手指托着下巴,对着我脚脖子上的胎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估计就是它的原因了,你脚脖子上的这个三清铃胎记应该是哪位道家的高人前辈留下的,所以我用道家的符箓才会对你失效,至于怎么留下的嘛我就看不出来了,这就得问你自己了。”说完还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铃铛胎记。 我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胎记竟然被他扯出了这么一大堆说法来。 其实我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胎记,好好的小姑娘脚脖子上带着这么个东西,弄得我这么多年出门都是穿长裤,从不敢也不好意思把这胎记露出来,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漂亮的花裙子和热辣的小短裤啊,所以我心里一直挺讨厌这个胎记的。 虽然他说得真切,但我心里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便放下卷起的裤脚对他说道:“这不可能吧,你可别跟我这瞎掰,我妈跟我说过这胎记自打我出生的时候就带在身上了,难道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被人给纹身了啊。” “那倒是还有一种可能。”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我的双眼继续说道:“也许是你祖上有什么道内高人给子孙留下的,用来荫蔽后代也说不定,如果真是如此,那你我还算是同道中人了啊。”说到后面他竟然还挺高兴。 “道士还能结婚生孩子?怎么跟和尚不一样啊?” 一直听说和尚不能结婚生孩子,至于道士能不能我还真的没有研究过,不过大家都是搞修行的,也没必要玩什么特殊化吧,既然和尚不能结婚生孩子那道士应该也不可以吧。 他非常不屑地嘁了一声解释道:“我们跟那帮死秃驴可不一样!北方道家归全真教,确实是不准结婚生子,不过南方道教归我们正一教,是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孩子的。” 听他的话好像对佛教很不认同,不过也对,严格来说道教佛教也算是他们业内的竞争对手了,自古同行多冤家嘛。 “是不是真的啊,你这搞得就跟拍电视剧一样,哪句话我能相信啊。”我不置可否地看着正坐在沙发上夸夸其谈的张霓风。 “你刚才自己没看见那玩意多凶是吗,还不信!看你长得挺水灵的怎么脑子这么迟钝。”他撇了撇嘴拿话挤兑我。 我嘴上虽然没说,但是心里当然是选择相信了,这一晚上看见的这些颠覆我三观的东西让我怎么能不信。 我见他提起那图书馆的蓝衣女鬼,便借坡下驴地问他道:“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那个蓝衣女鬼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到底是谁了吧?” 要是不把今晚的事儿问个水落石出我心里非憋出毛病来不成。 他从毛毯里探出左手冲我勾了勾手指头示意我坐近一点,我本能地向后靠去露出一副极为嫌弃的表情对他说道:“除了前台睡觉那大姐,这里可就咱们俩了,搞什么神秘。” 他看我没有要过去的意思,竟然主动朝我这边蹭了蹭,这人可真是厚脸皮。 只见他把嘴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叫张霓风,是道教天师张道陵的玄玄玄不知道玄了多少辈儿的玄孙,纯的。”说着他从怀里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低头一看上面印着:张霓风、拘灵人。翻过来一看背面用仿宋体印刷着密密麻麻的几排小字,我大概扫了一眼,就看到上面写了:专业处理各类灵异事件、承接红白喜事祭祀庆典、同城货物速递、进口保健品零售...... 听完他这不着边际的话,再看着手中这乌烟瘴气的名片,我把脸一沉,问他到底说不说,他见我表情有些不悦才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叫张霓风,洛阳北邙山清虚观传人,你爱信不信。” “你之前不说你是天津人吗,怎么又跑到洛阳去了,你嘴里头能不能实话?”我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便开始进行精准打击。 “咦~谁规定哪的传人就得在哪住啊,俺祖籍在河南不行啊,你个龟孙儿。”他见我质疑竟然用不太标准的河南话回了我一句,配上他的大白眼让我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那你说的北邙山在河南哪里,你们那个什么教里还有多少人?”我强忍怒火继续问道。 “没了,就我自己,我爸那辈儿道观就拆了,我也没去过。”他一副无所谓样子,躺在沙发靠背上摊了摊手说道。 说真的,如果不是我从小被父母教育女孩子要知书达理、温柔贤惠,那我现在肯定要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给他开个瓢了。 “那不就是没有这么个地方吗,你糊弄鬼呢!”我气急败坏地冲他骂道。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老爸就是我师父,我们清虚观的道法不传外人,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张道陵后人,纯的。”他见我压根不信,把毯子一摊又要倒下去睡觉。 我一把拉住他胳膊问道:“行行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说说蓝衣女鬼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怎么从天津跑我们这来的?” 他此时对我也没了耐心,对我板着个苦瓜脸说道:“先前死的那俩货都是被这女鬼弄死的,这女的死得冤,你也看见了有多凶,具体咋回事我问了那女鬼人家不愿意说,她这是铁了心要拉他们下去了,既然杀了两个人了她冤气还没有散,那就说明她还会对其他人下手,至于目标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还有我们道教讲究入世修行你懂不懂,朕这是下江南修行来了。” 我听他说还会再死人便有些慌神了,也顾不上他说的什么下江南了,只向他询问道:“还会再死人?我昨天被她盯上了,会不会选我...那怎么办啊,你快想个办法抓住这女鬼啊,你不是那什么什么大天师后人吗?” “天师张道陵后人!纯的!”他懒洋洋地说道:“天师也要睡觉的好吗?那女鬼害人也不在此一时,你跟在我张大师身边还怕她个屁,一切等我明天睡醒再说。”他说完竟然直接蒙上头睡觉了。 我推了推他没有反应,没办法只好自己回到楼上房间休息了,一切就等明天睡醒再说吧。 第八章 临时搭档 http://.biquxs.info/

也许确实是太累了,第二天我们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前台打电话过来催我们尽快去办离店手续,我看了看手机才发现竟然已经快下午一点钟了,当下便叫醒了还在熟睡的她们三个人,一番七手八脚的洗漱收拾赶紧下楼。 这时我才突然想到,张霓风还在旅店一楼大厅,已经中午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我还指望他保护着我不被女鬼骚扰呢,等我走到一楼看到他还坐在昨天那张沙发上玩手机才放下心来,于是便走过去想和他打招呼。 谁料我还没有开口,他倒先挥着手冲我们喊道:你们醒啦,岚岚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了吃的。说完他用手指了指沙发前的茶几,上面摆着几份用塑料袋装着的早餐。 昨天本来就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天又起的这么晚,我们三只胃里没虫的懒鸟确实有些饥肠辘辘。罗潇潇见他如此殷勤,对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走过去说道:“算你懂事,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她还是坐下来拿起一份早餐吃了一口。 张霓风也不恼她,只笑眯眯地说道:“潇潇是吧,我这不是怕我们家岚岚饿着么,这可不算是无事献殷勤啊。”看他说话的意思,是完全已经进入我男朋友这个角色了。 林茜坐到罗潇潇身边也取了份早餐,对张霓风道了声谢,又道:“潇潇你就别为难他了,怎么说他都是岚岚的男朋友嘛。” 大薇却不扭捏,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道:“就是,既然是岚岚的男朋友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还知道买早餐拉拢闺蜜,年轻有为啊。”说完她还不忘冲我坏笑一下。 “什么年轻有为,我看他就是老奸巨猾!”罗潇潇显然不买他的帐,都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看来这话对她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见她们你一句我一语的说个没完,便开口道:“好了,你们别笑话我了,吃东西还堵不住你们这几个八婆的嘴巴。” 我们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便一同返回学校了,张霓风借口送我与我们同行。 今天是周末学校没有课,校园里都是出来进行课外活动的同学,熙熙攘攘的还算热闹,张霓风一路将我们送到宿舍楼下,身高一米八、体型匀称的他引来了不少女同学的侧目。 到宿舍楼下时,他将罗潇潇几人打发走,以想单独和我呆一会儿为借口把我留了下来。 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和我说蓝衣女鬼的事情,因此便让她们三人先行上楼,虽然罗潇潇老大不乐意我和他单独相处,但毕竟现在他的身份是我的男朋友,加上我本人没有意见她也就只好悻悻地上楼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反复警告了张霓风一番。 我见她们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便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说吧,有什么事。”我抬头看到他紧紧注视着我双眼的认真模样,知道他肯定是有正事要对我说。 没想到他竟然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昨晚的住宿费,今天的早餐费,一共是一百七十块五毛,给我一百七就行,微信转账行吗?” “你们拘灵人就这样谈恋爱是吗?这钱你还要?”我不可思议地望着一股铜臭味的他说道。 “姐姐,拘灵人也是要吃饭的好不好,再说我又不真的是你男朋友,剧情需要而已。”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从小就没什么金钱观念,因此也不想因为这点小钱跟他纠缠个没完,况且他说得也确实有点道理,当即便通过微信给他转了两百块过去。他见我多转了钱,竟然执意要将多的钱转还给我,我拦下他说剩下的钱就当时你的辛苦费吧。 他想了想说道:“行吧,那我送你一张护身符,平时我都卖一百多的,你赚了。”他伸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张叠成八卦的符纸,符纸还被一根红线串成了吊坠。 我打眼一瞧,发现和昨天他所用的那些符纸一样,想到昨天那符纸神奇的效果便伸手接了过来,心道以后遇到麻烦事的时候兴许能派上点用场,于是便抬手将它挂在了脖子上。 他见我直接戴在了身上似乎挺高兴,说了句:“识货!”我冲他笑笑也是觉得有符纸傍身颇为安心。 他见这事算是了结了才语气阴森地对我说道:“昨晚你也看到那女鬼了,你与我一起伤了她,你若留在这里想必她也不会放过你。” 我听他这么说,刚刚寻找到的一丝安全感又荡然无存,害怕地说道:“怎么就叫我和你一起伤了她了啊,我可是全程吓得跟狗一样纹丝没动啊!” “这我说了可就不算了,你要是觉得没你啥事那你就继续过你的小日子,只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别怨本天师没有提醒过你。”他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向我说道。 我见他这是要做甩手掌柜的意思,慌忙拦道:“不行不行,这事儿可全是你惹起来的,你不能撒手不管,更何况我还得上课呢,总不能让我休学吧?”我要是跟我老妈说学校闹鬼要休学,我妈非得把我的腿打断不可。 张霓风想了一下说道:“那不如这样吧,你雇我做你的拘灵人,我帮你解决蓝衣女鬼的麻烦,但是这个捉鬼的费用嘛......”他用手指来回掐动,似乎是在计算需要多少钱。 我顿时大跌眼镜,没想到他竟然是想着要趁火打劫,我岂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对他说道:“你本来不就是要解决蓝衣女鬼的事吗,怎么现在捎带脚还想从我身上捞一笔?” 他见我一语点破心中所想,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接着对他说道:“我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又没有收入,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弄钱去,再说我也是无缘无故卷被进这件事来的,你本来就要对付那个蓝衣女鬼,何必还要再难为我一个女孩子呢?而且你不是说你是我男朋友吗!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朋友吗!” 我当然知道想要解决蓝衣女鬼少不了他的帮忙,于是便开始对他进行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实在不行就算是撒娇硬哄我也要把他拖在自己身边,毕竟离了他去哪里再找这么个活的护身符啊。 他见我这么说,皱着眉连连叫苦道:“谁是你男朋友啊,我这不是造孽吗!自己给自己挖坑!” “让你白捡个女朋友你还不乐意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单身狗想脱单脱不掉啊,我长得不好看吗,你哪里吃亏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咬着吃了大亏似地说道:“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但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也得帮我才行。” 我见有戏,连忙问道:“帮你?我又不会捉鬼,能帮你做什么?” 他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你帮我去调查调查那个蓝衣女鬼的来历,想要知道她下一个杀谁就得先弄清楚她到底跟谁有解不开的怨恨。” 我也不是傻子,听完他的话就反应过来了,冲他没好气的说道:“行啊,你这是一步步地引我下水啊,什么捉鬼费都是虚的,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我给你当免费苦力吧?” 他也不急,只是一脸坏笑着对我说:“还需要我引你下水吗,昨天那女鬼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掉进河里了,哈哈......”他语气里满是嘲笑,让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他是打蛇瞄准了七寸了,我没办法只能表示同意。 他见我点头,便又对我嘱咐了一番,告诉我可以法医学系的学生中下手,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他对我说见那女鬼摸样年轻,害死的又都是学校里法医学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法医学系的学生。 我觉得他说得有理,便应允他先去法医学系那边打听打听消息,说起我们法医学系其实并不算大,每届学生只有两个班而已,每年学校选修法医学的女学生更是凤毛麟角,因此打听起来应该不算太难。 迟则生变,我当下便拨通了一位法医学系学长的电话,说清了意图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最近几届法医学系的学生中有没有哪个女生出了什么事的。 这个学长是我在社团活动中认识的,一直都对潇潇很有兴趣,因此听了我的要求后立即很殷勤地承诺没有问题,而且在电话里沉吟一番后告诉了我他们年级肯定没有女生出事的,我只好拜托他帮忙打听一下其他年级的情况,挂了电话我抬头看了看张霓风,想问问他这样行不行。 张霓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打完了电话,似乎很满意刚才的表现,拍了拍手赞许道:“不错啊,陈岚同学的人脉很广啊。” 我苦笑一声叫他不要说笑,又跟他说再去女生宿舍那边打听打听,女人向来都是爱八卦的动物,说不定能够打听到什么小道消息。 他也觉得这样可行,便跟我约定有了消息以后再做联系,我问他住在哪里,他只让我不用操心,只一心一意收集消息,有事微信沟通他就在附近很快便会过来。 第九章 法医学系的传闻 http://.biquxs.info/

在宿舍楼下作别了张霓风,我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去了位于f座的法医学系女生宿舍。 学院的学生宿舍一共设有a到f六座,六幢建筑被三三分为东西两个楼群,分别住着各系的男生和女生,我们药剂学的女生宿舍被分在了e座,而法医学系的女生宿舍则位于更加靠近东侧食堂的f座。 我向之前打电话的学长问了他们那届的女生宿舍位置,法医学系我认识的人几乎没有,只有社团活动里认识的那个学长还稍微算得上熟络,至于女生确实就没什么接触了,此刻要去和陌生人打探消息心里还是有些举棋不定,不过一想到昨夜的荒唐事,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抖擞精神直接一头钻进了f座的大门。 我一路上忐忑不安,不过最终还是在六楼找到了法医学系的女生宿舍,法医学系的女生本就不多,因此也只是安排了三间宿舍供她们使用。 我到的时候发现几间宿舍全都门扉紧闭非常安静,只有第二间宿舍能依稀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想来大家可能是周末都出去了。 硬着头皮敲开了第二间宿舍的大门,开门的是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小个子女孩,模样很清纯应该是男生们喜欢的那种小鸟依人类型,她开门时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法医现场学》,显然刚才正在宿舍里看书。 她见不认识我,便问我找谁,我报上了法医学系学长的名讳,说明了来意,谁料她想都没想就告诉我她们系里女生没少人,接着伸出手指了指左右两间宿舍道:“我们这届女生就这么几个人,都住在这了,今天周末大家一起出去聚餐了,我是脚崴了不方便才留在宿舍看家。”说着她伸出左脚冲我轻轻晃了晃。 我低头扫了一眼,见她左脚裹着只肥肥大大的卡通棉拖鞋,脚尖虚点着地,确实是受伤的迹象。当下我也不好再多做纠缠,便向她询问其他年级的法医学系女生宿舍在哪,我好过去打听一下。 她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但还是告诉了我其他女生宿舍就在楼下对应的房间,我谢过了她嘱托她好好休息便转身匆匆下了楼,既然知道了其他女生宿舍在哪就好办了,有的放矢就不愁问不出个究竟。 果不其然,楼下的几间宿舍依旧是法医学系的女生宿舍,几间宿舍都亮着灯,显然是有人,我走向最左那间宿舍看了看门牌,517。 我抬手敲门,不过几秒钟,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开了门,由于这届法医学系我谁都不认识,为了防止对方起疑我便随意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是学生会的,今天来是想调查一下咱们宿舍的住宿满意度,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校方改进的。 那女生一听连忙开门把我让进屋,标准的四人间女生宿舍,算不上整洁,不过房间的装饰还挺粉嫩的,除了她以外屋里还有两个人正在床上忙着各自的事情,听说我是学生会来调查满意度的,三个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吐槽了起来。 我无心听她们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便对她们说,你们可以写下来我回去后统一反馈,她们就都拿出了纸笔开始奋笔疾书。我趁此机会赶紧旁敲侧击道:“学姐,你们宿舍就三个人吗?” 那个开门的马尾辫女孩边写边接话道:“不是啊,还有一个人今天和男朋友出去约会了,估计今天是不回来咯。”说完她用手里的圆珠笔指了指空着的那个床位,突然被撒了把狗粮也是难受。 我扭过头看了看那个空着的床位,床头还摆着几本教材和言情小说,确实不像是没人住。 “我们学生会这次调查是要求保证每位学生的话语权,因此每个人都要采集意见,学姐你们专业的人今天都在吧?”我脑筋一转找了个说辞道。 她停下手里的笔,想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人,才道:“恩,应该都在,我早上洗漱基本都见到了,但是刚才有没有人出去就不知道了,你一会自己去隔壁看看吧,我们专业女生不多,就八个人。” 谁料她话音未落,坐在她对面床位的那个女孩却突然开口说道:“谁说都在啊,二班的赵然不是好久没来上课了吗?” 我见有苗头,便赶忙向那女生追问道:“很久没来上课啊,怎么回事,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嗨,这谁知道呢,反正是很久没来上过课了,有传闻说她是要退学了,她家里比较特殊条件不算太好,一直都是课余时间勤工俭学赚学费,挺可怜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语气颇为惋惜地说道。 “我听说她是单亲家庭,跟着她爸爸长大的,前些年好像她爸也得了癌症,可能是学费压力太大不想上了吧。”一直坐在上铺闷头写反馈意见的那个女生也插嘴道,一边说着还一边从上铺伸手将写好了的反馈意见递给我,我顺手接了过来心里却别有所思。 我们学校的学费和一些三本院校比较起来其实并不算太高,学校的住宿三餐开支也不算太大,以她法医学系学生的身份,辛苦一点找个兼职做做,学费应该还是可以缴上的。 更何况已经坚持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突然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学,我心道不对,一定另有原因。 此时其他两个女生也将反馈意见写好了,我装模作样地收了起来,低头一看写的无非都是些宿舍用电、食堂就餐之类的琐碎之事,但是做戏做全套,当下便应允她们一定及时反馈给学生会干部,统一上报给学校领导。 她们听我这么说很是高兴,我见如此便趁热打铁问了那个叫赵然的女生之前住在哪个宿舍,几个学姐不疑有它,告诉我到旁边的519宿舍去寻。 我拿着手里的三份反馈意见敲响了519宿舍的大门,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编起瞎话来心里踏实了不少,面对着开门的学姐挥了挥手里的反馈材料说自己是来调查的学生会成员,她没说什么把我让了进去,宿舍里同样也是三个人在,我便又用之前的那番说辞向她们询问有没有人不在。 相比起刚才那几个学姐口中消息的含含糊糊,这次从她们口中得知的就准确多了。 据她们几个说,赵然家是农村的,也确实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她爸爸长大,不过她爸爸根本不是得了什么癌症,而是两年前犯了事被判了刑。 赵然这几年一直都是自己兼职打工赚的学费,平时她性格很单纯,成绩好又不喜欢惹是生非,虽然人长得可爱追求者不在少数,但是每天忙忙碌碌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谈恋爱,好不容易有点额外的空闲也会钻到实验室里去跟着老师做学术研究,因此法医学系的几位老师对这个命运多舛却努力不懈的小女孩都非常看重。 我问她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赵然学姐这么久都不来上课,她们七嘴八舌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今年暑假结束一开学她就没有来过了,给她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她家里又没有其他人所以老师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还让我通过学生会向学校领导那边多反应反应,毕竟都是一个寝室的姐妹这么久不见人她们也很担心。 我这个假学生会成员心虚得很,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应承下了她们,更是借机向她们要了赵然的手机号。 离开法医学系的女生宿舍后,我心里反复琢磨着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赵然的突然消失会不会和蓝衣女鬼有什么关系,死掉的法医学系老师、学长和赵然之间又有什么联系,我越想越觉得心里瘆得慌,再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食堂门口,竟然走反了,宿舍应该是在另外一边。 眼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竟然在女生宿舍兜兜转转打探了一下午消息,既然已经走到食堂了干脆吃了晚饭再回去,我给罗潇潇她们发信息问她们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带回去。 不一会儿信息就回过来了,肉包子、热干面、盖饭,还要带三根烤肠。我在心里忍不住暗骂这三个不要脸的吃货女人。 手指滑动屏幕上的聊天列表,点开了张霓风的头像,图片放大是一只古朴的铃铛,我认得出来,正是他那晚拿给我看的和我脚腕上胎记极像的三清铃。 打开他的朋友圈想找点关于他的信息,没想到竟然是三天可见一片空白,我骂了一声故作神秘才想起自己和他一样也设置了三天可见,随即呸了一声全当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 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有眉目了,法医学系有个女生很久没来上课。 刚锁上屏幕就听见叮咚一声手机提示音,解锁一看是他回复的消息:收到,继续调查,有事微信联系。 我收起手机不再理会,心想这是何必,好端端地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多麻烦事,不过毕竟事已至此,为了能够逃脱蓝衣女鬼的威胁目前还是要倚仗张霓风的手段,于是乎甩了甩有些昏涨涨的头老老实实地去食堂窗口排队点餐了。 队伍中站在我前面的两个男生正在一顿乱侃,我站在他们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却是不禁一阵浑身发毛...... 第十章 青衣(上) http://.biquxs.info/

据他们说昨天晚上b座男生宿舍的五楼,有人看到一个蓝色的鬼影在窗外飘来飘去。 有人说那是被风吹起来的塑料袋,有人说是那个学生喝多了眼花,但是更多的人下意识地将这件事和之前发生的两起自杀事件联系了起来。 别人不清楚,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分明就是那个蓝衣女鬼在作怪,看样子她是在寻找下一个替死鬼,搞不好下一个来找的就是我了。 想到此处我只觉浑身直冒冷汗,也不知是饿得还是吓得,站在原地一阵恍恍惚惚,直到食堂阿姨催促我赶紧点餐的声音响起才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世界里来。 我心思哪里还在吃饭上面,也顾不上自己吃东西了,按照罗潇潇她们要的东西取了餐便直接回了寝室。 她们三人都在寝室没出去,见我提着晚饭回来了就都迎上来各自接了过去,因为刚才食堂里的事我心情有些低落,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床位前。 林茜见我不太高兴,便劝道:“岚岚,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似的。”她的语气永远都是这么轻柔,让我感觉就像是七月里迎面拂过的凉风一般舒适。我对她说了声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便不再说话。 罗潇潇一边吸着热干面一边说道:“依我看,肯定是那个张霓风欺负岚岚了,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她嘴里的面条还没咽下去,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我一边倒向自己的床位一边对她有气无力地说道:“真的没事,我只是觉得人太脆弱了,说没就没了。” 她们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一个一个都不再说话,我见气氛有些沉重便强打精神说道:“好了,真的没事,我就是觉得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咱们实在是太渺小了,你们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她们这个问题,只是觉得问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 一提到这个,显然大薇更加感兴趣,从上铺露出个脑袋来说道:“不知道,不过在我们北方有好多这样的故事,老一辈儿的人更信这个,做起事来讲究可多了。” 我忙追问她此话怎讲。 她见我感兴趣,索性从上铺爬了下来坐到我的床上说起了她听她爷爷讲的一个故事。 她虽然是北京人,但是祖籍却在河北,当年她爷爷逃饥荒到北京之前一直都是土生土长的河北人,这件事就是他爷爷小时候在河北老家的真实经历。 当年她爷爷一落地就是一对儿核桃,跟着从娘胎里掉出来的还有个双胞胎的弟弟,家里穷的叮当响连锅都揭不开了,哪里还养得起两个孩子,刚好村里地主家的婆娘不生养,就把她爷爷过继过去当个儿子养了。 她爷爷认的这个地主爹倒也不算个坏人,对他也是百般宠爱视如己出,还经常送些米粮过去接济她爷爷的本家。 那个年代的地主,家里有钱、有田、有粮,就喜欢闲着没事养些个唱戏耍把式地艺人戏子,她爷爷家也不例外。 与北京人爱听京剧不同,河北民风淳朴盛行河北梆子,她爷爷家就养了这么一个河北梆子的小戏团,逢年过节丧葬嫁娶都要拉出来唱上几天大戏,与京剧不同,河北梆子分为生、旦、净、丑四行,其中旦行又分为青衣、花旦、武旦、老旦、彩旦五类。 这其中的青衣也被唤作“正旦”,一般上台都是穿一身黑的戏服,上了妆以后黑漆漆的鬓角和被脂粉覆盖的面孔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魅,再加上村里搭戏台唱戏一般都是白天忙完农活夜里才来唱,每次青衣上台,独特的唱腔一开口,伴上板胡、唢呐、三弦等乐器营造的氛围,村里的孩子们都会吓得不敢离开家里大人半步。 有一年村里头办丧事,夜里请了她爷爷家的戏班来帮忙演出,本来这事儿一切顺利,戏唱完了收拾好了戏台就已经是午夜了,几位戏班子里住得远的艺人师傅也都打算在她爷爷家院子里的几间里小屋借助一宿,等明天天亮了再各自回家。 由于是自家的戏班子,之前也有过借宿的情况,地主老爷也就没多说什么,安排好了房间又吩咐人给送了点吃食过去便都回屋睡觉了。 可是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她爷爷在屋里突然听到小屋那边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惨叫,她爷爷那时岁数还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躲在被窝里蒙着头不敢出去,他的地主老爹则穿上衣服招呼上家里的伙计准备一同去小屋探个究竟,可等众人一进屋就全都傻了眼。 这间屋子里住的是那个唱青衣的年轻女戏子,因为今天整个戏班就来了她一个女人,所以就给她独自占了一间屋子,可此时屋子里的土炕上哪里还有什么女戏子,只剩下一具被刮花了脸蛋的裸体女尸。 家里头屋里死了人,这可是大事,地主老爷倒也还算沉稳,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马虎不得,便赶忙叫伙计掌上灯,自己则在屋里借着灯光仔细查看起来。 他目光在房间里头打量了一圈,突然发现女尸身边的炕上歪躺着一只黑色的棉布鞋,当即吩咐伙计把鞋取来,拿在手里一瞧竟然是孩子脚掌的大小,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线索便连夜带人挨家挨户地在村子有孩子的人家里搜了起来。 等搜到一个外号叫歪眼子的十五六岁孩子家里时,发现他床下只有一只鞋,拿起来一比对竟然和女尸身边的黑棉布鞋正是一对儿,那可是他娘一针一线给他纳出来的。 歪眼子被人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先是破口大骂,见来人气势汹汹知道自己讨不得好便安静了许多,他一脸皱纹的娘和那瘸了腿的爹在一旁好说好劝却架不住地主老爷家人多势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一众人架到大街上去了。 一时间街上便热闹了起来,几个伙计敲锣的敲锣,吆喝的吆喝,村里人都被吵醒一个一个从家里出来想看看出了啥事,她爷爷也被他的地主娘抱着出来跟着看热闹。 歪眼子也是个拧种,被人架着动弹不得,还依然用他那双有点歪的贼眼瞅着人群恶狠狠地喊道:“凭啥抓俺!你们凭啥抓俺!” 地主老爷对在场的村民叙述了事情经过,自己是如何发现屋里死了人,如何在尸体旁找到的歪眼子的棉鞋,又是如何带人从家里把歪眼子抓出来的,事无巨细全都跟村民汇报了一遍。 那时候的人性情何其淳朴敦厚,听说歪眼子杀了人还划烂了人家的脸,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就这么没了,顿时间唾沫星子横飞,险些把歪眼子给淹死,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歪眼子是害怕青衣唱戏的装扮,因此才杀了女戏子还毁了人家的脸。 歪眼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刚才还张扬跋扈的气焰一下子被浇灭了大半,望着冷眼旁观的人群解释道:“不是俺杀的,不是俺杀的,俺没有杀人啊,俺不怕青衣。” “不是你杀的人为啥你的鞋会跑到死人床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他爹娘一看这阵势哪肯罢休,拽着地主老爷的裤子跪着磕头求饶道:“老爷啊,俺儿子没杀人啊,俺儿子没杀人。” 物证确凿,大家哪里肯听他们解释,纷纷冲着歪眼子吐口水,地主老爷吩咐伙计把这二老拉开一旁,对人群说道:“欠债还钱,杀人抵命,那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如今咱们村儿里出了这么个孽障真是给祖宗丢人,等天一亮就把他押到官衙里去!”听了这话一时间人群之中应和之声此起彼伏。 歪眼子被扣了个辱没祖宗的高帽子,又听大家说要把自己押到官衙老爷那,心里又羞又冤,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猛然发力竟然挣脱了按着他肩头的伙计,他一边喊着:“俺没杀人,你们冤枉俺!”一边径直地撞向了旁边的灰色砖墙,霎时间血溅当场,一条年轻轻的性命就这么没了。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只有歪眼子他爹娘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抱住自己儿子的尸体嚎啕大哭。 都说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疙瘩,眼下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是剜心的疼啊,老两口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人活活逼死心里又怎么能不恨!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也都开始慌了,没想到村里连着闹出了两条人命,就在大家目瞪口呆之际,怀抱着歪眼子尸体的老两口猛地站起身来。 歪眼子那瘸腿爹用满是老茧的手指着在场的人群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逼死俺儿子,俺们一家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话音刚落老两口竟然双双以头碰壁气绝当场! 第十一章 青衣(下) http://.biquxs.info/

歪眼子一家全都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再加上戏班里的青衣女戏子,这短短的一夜,村子里竟然横死了四口人,村里的人比较迷信认为横死的人怨气大,都怕惹祸上身于是一个个全都像避瘟疫一样躲回了家里,只留下歪眼子一家三口暴尸在大街上。 地主老爷没办法只好让手底下的伙计帮忙收敛了三人的尸身,在村西头的坟圈子里找了个边角给埋了,至于那惨死的女戏子也叫人送回了家里按照当地的风俗下了葬。 村里人都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就在女戏子入土的几天后,村里一个叫张丰收的光棍老汉突然发了疯,满大街叫嚷着是他偷了歪眼子的鞋,把青衣女戏子身子给睡了,还把人家杀了嫁祸给歪眼子。 村里的人看他说得言之凿凿,连作案过程都一清二楚,便纷纷开始觉得歪眼子一家确实是冤死的。 这个张丰收四十多岁,一直打着光棍,年轻时不仅好吃懒做还经常为非作歹,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盲流子,因此村里的姑娘们也没有人愿意跟他过日子。 他家里头也没有啥人,爹妈闹饥荒的时候全都饿死了,只剩下不怎么来往的一个表姑,眼见自己侄子发了疯,当姑的也不愿意看着他天天到街上丢人现眼,于是就请了隔壁村“看香儿”的婆婆来给他瞧病。 河北的“看香儿”类似于东北的“请仙儿”,都是解决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事,这个婆婆到了他家只看了他一眼就对他姑说道:“你侄儿这是让鬼给咬住哩。” “婆呀,您可给好好瞧瞧吧,俺侄儿这是造了啥孽啊......” 那看香儿的婆婆嘬了口烟袋锅子,盘腿坐在他家炕头上慢悠悠地说道:“瞧不好哩,他自己造的孽总得有人还债,现在不是一只鬼要他哩,四只哩!”说着她探出满是皱纹的手伸出四个手指头在面前晃了晃。 张丰收她姑一听这话就知道婆婆说的四只鬼都是谁了,一拍大腿骂了句畜生。 看香儿的婆婆走了以后不出三天,张丰收就被人发现死在了村西头的坟圈子里,他死的时候还保持着跪伏在地上的姿势,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身前的黄土地被血水染得一片殷红,显然他是活活磕头磕死的。 张丰收死了以后,村子里头人心惶惶,尤其是歪眼子一家撞墙那晚在场的村民,生怕他变成厉鬼回来报仇。 地主老爷这个始作俑者更是终日坐立难安,连夜让人从外村请了个懂行的先生,那先生听了他的叙述止不住地一阵摇头,沉默了许久才对他说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本不应该插手这事,但是奈何牵扯的人着实太多,你且听我的,去村里找李、刘、朱、赵、陈、张、高、萧八姓男丁在你们村东西两头各修一面牌坊,这八个姓氏乃是皇姓,又为男丁,正气最盛,东边牌坊用金漆写上请神咒‘值时、神将’,西边则朱砂混了公鸡血写上塞鬼咒‘敕令、闭斗’。” 地主哪敢有丝毫不从,当即组织村民按照要求修建了两座牌坊,也不知是牌坊真的起了作用还是歪眼子一家早就赶去投胎了,自那以后村子里就再也没有出过什么怪事了,不过也是从那时起,大薇爷爷家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举家逃荒跑到北京,这才定居下来直到今天。 我们几个聚精会神,听到精彩之处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大家都是自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哪里听说过这般离奇诡异的事情,对这种乡间鬼怪传说故事都颇感兴趣,听她讲得绘声绘色便忙问她此事到底是否属实。 她讲完再次翻身回到上铺,躺在床上对我们说这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我爷爷给我讲的,不过老家村里确实有这么两座牌坊,你们要是想知道真假也只能到河北祖坟亲自问他老人家了。 我们见她这么说,全都悻悻的不再追问。 这个故事说长不算长,要说短却也不短,等她讲完我一看,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便起身关了窗户,拉上窗帘,准备洗漱早些休息,最近几件事接二连三的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总是感觉没什么精神头儿。 一通折腾从水房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自己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了,跟她们三个道了声晚安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感觉有东西在我眼皮子前头直晃悠,朦胧间强忍着困意睁眼去看,可是我才刚刚睁开一条缝就又猛地闭上了。 找我来了! 刚才睁眼的瞬间,我看到之前那个一身蓝衣的女鬼就飘在我的床头,离我实在是太近了,我紧闭上双眼没有勇气再次睁开,心脏就像是被人捏在手里一样怦怦直跳,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生怕她发现我已经醒了过来。 不过一会儿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脸飘了过来,凉丝丝的还有些痒,我忍不住偷偷去看,发现是那蓝衣女鬼如墨般漆黑的发丝垂在了我的脸上,而她那一张惨白的大脸,就这么紧紧地贴在我的面前。 猛然惊醒,发现只是一场噩梦,浑身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 稍稍稳了稳心神,才勉强调匀了呼吸,这个季节里满身汗水黏黏呼呼地很难受,只好起身去楼道尽头的水房打些水擦洗一下。 我在水房一边擦洗着汗湿的身体一边回想着刚才恐怖的噩梦,突然头顶的白炽灯泡发出“噗呲”一声闷响,竟然憋灭了。 我方才思绪神游梦境本就六神无主,被这么一吓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坐到地上。 刚要摸出手机用手电筒照亮,突然余光发现水房的门口幽幽地飘过一个蓝色的身影......伸出手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力道之大估计把大腿都掐红了,我顾不上痛,心道他娘的这回不是做梦。 她好像在几个宿舍门前寻找着什么,肯定是在找我的宿舍,我在心里想着。定在水房我是不敢发出任何一丝的声响,一人一鬼就这样在午夜的女生宿舍保持着谜一般地和谐。 可是我一想,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万一等她发现了我,那我还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于是我鼓足勇气悄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张霓风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她来了,e座宿舍四楼水房。 这种情况也只有他能当我的救命稻草了,等了大概半分钟,我见他还是没有回复,心道坏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不会是睡着了吧。 我一咬牙!靠天不如靠人,靠人先要靠己,好子不贪爷田地,好女不贪嫁时衣,靠人粮满仓,靠天空米缸!我虽然非常害怕,但是大祸临头狡兔尚有搏鹰之力,更何况我这么个大活人。 给自己在心里卯足了劲,探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张八卦形状的黄符不禁又多了几分底气。 我将那八卦黄符从脖子上扯了,蹑手蹑脚地走到水房门口扒头去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见她飘到了我所在的411宿舍门前就停下了,肯定是来找我报复的。 若是让她进了宿舍不知道会不会对潇潇她们三人下手,看她的架势马上便要穿门而入了,不行,不能因为我连累她们三个,我心念如此,也顾不上害怕压低了声音冲她低声喊了一句喂。 她听见我这边的动静猛然转头,没错,是她了,熟悉的大白脸。 我话音一落便猛地转身钻进了水房,随便挑了个厕所隔断躲了进去,将那张与她较量唯一的筹码八卦黄符紧紧地攥在手中,准备等她来了给她个突然袭击。 紧盯着面前的厕所门,随时准备迎战穿门而入的蓝衣女鬼,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面前的门板上,怎料她根本就没打算走门,竟然是贴着天花板飘了上来,他娘的太不科学了! 我见她已经飘了大半个身子进来,那对空洞的漆黑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我将手中的八卦黄符猛地拍向了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大脸,贴符我懂,贴脑门! 我满以为蓝衣女鬼会被这八卦黄符镇退,谁料我攥着符纸的手就这么直愣愣地从她头上穿了过去,符纸似乎毫无效果!不是吧!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看张霓风用这符纸贴她的时候挺管用啊,难道这个王八蛋给我的是假货! 形势容不得我多想,我一击挥空就像打在了棉花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变得毫无防备被她硬生生堵在了厕所隔断里。 完了,现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我今天算是寒冬腊月吃冰棍——凉透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脚腕上一阵发烫,竟然还有淡淡的灼烧感,那女鬼下扑之势猛然一顿,接着竟如同见到天敌的毒蛇一般倒退着将已经飘进来大半的身子缩了回去,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正在发烫的小腿,那位置好像正是张霓风口中的三清铃胎记。 第十二章 目标不是我 http://.biquxs.info/

没想到跟了自己二十年的丑陋胎记此刻竟还能救我的命,蓝衣女鬼被它震得退了出去,胎记上淡淡的光芒这才又再次黯淡下来,恢复如初。 我躲在厕所隔断的角落里不敢出来,全身上下除了脚腕上还残留着一丝余温以外没有一处不是冰凉麻木的。 但是好景不长,那蓝衣女鬼退出去之后不出片刻又再次飘到天花板上,但只停留在那儿没有下来,看样子是对我身上的胎记有所忌惮。虽然她不敢靠得太近,但是我依然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那是一种来自于死亡的冰冷气息。 蓝衣女鬼飘在厕所隔断上空身形不断地扭曲,两只阴森的手爪不停地朝我所在的方向挥舞着,看她的样子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我。 她试探着慢慢地朝我身前逼近,我见她越离越近心头惊骇,便本能地向后退去,一不小心竟然踢翻了身旁的废纸篓,满筐沾着粪便的厕纸一瞬间全都掉了出来,还带出了几张已经用过的姨妈巾,稀稀拉拉全都盖在了我的左脚上。 蓝衣女鬼步步逼近,可我脚腕上的三清铃胎记却还是毫无动静,我没空去研究为何刚才还大显神威的胎记此刻却突然变得失效了,感觉到脚下没了退路也顾不上恶心不恶心了,顺手抄起倒在一旁的废纸篓当作挡箭牌在身前一通乱挥,桶里剩下的厕纸全都被我一股脑地甩了出来。 可区区一个破纸篓子哪里挡得住面前的索命冤魂,那蓝衣女鬼见我没了庇护,顿时凶相毕露,直接扑到了我身上。 我被她一扑之下只感觉一股阴寒无比的气息顺着我的皮肤蔓延到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之中,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又冰冷又绝望,想必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阴气了吧,我如是想着。 眼看着蓝衣女鬼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要落在我的头上,突然一声清脆通透的铃铛声穿透夜的寂静传进了我的耳中,煞那间缠绕周身的寒意被驱散了一大半。 那蓝衣女鬼显然也是受到了铃声的影响,不过与我不同的是,她听到铃声以后似乎异常痛苦,双手抱着头一阵呜呜地低嚎,我趁机赶紧从厕所隔断里逃了出来,看着还在苦苦挣扎的蓝衣女鬼掉头就要往外逃。 就在我刚要转身的瞬间,只听得楼下有人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喊道:“陈岚,快跳下来,门锁了我他妈进不去。” 我连忙跑到厕所窗口处探头往外看,只见张霓风正站在楼下抬着头冲上不断地张望着。 “这么高我怎么下去,你快点想办法上来。”这里可是四楼啊,难道让我直接跳下去吗? 他指了指窗户旁边的排水管道,冲我喊道:“我又不会飞,你顺着管子下来,别磨蹭,三清铃震不住她多久,再不下来我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我打量了一下那根乳白色的排水管,就是常见的pvc材质,大概有路灯杆那么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用于固定的卡扣,倒是可以踩着借力。 掉下去摔死总比被身后的蓝衣女鬼咬死强,相比起看得见摸得着的危险我更加害怕飘忽不定的冤魂。 女生宿舍的厕所窗户都是推拉式的,打开以后空间很大,我一抬腿便要往外跨,刚探出半个身子忽然迎面吹来了一阵凉风,直直地灌入了我的衣领,让我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这里可是四楼,我又不是什么功夫巨星,从这里爬下去一旦失手,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啊!我抬手用力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告诉自己冷静一点。 “一楼,一楼水房的护栏有一根柱子能拆下来!”我想起平常逃寝的秘密通道连忙冲张霓风喊道。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听了我的话一个腾挪就到了一楼水房的护栏前,我看到他一边摇晃着手中的三清铃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挨个去拉护栏的隔柱。 我顾不上管他,趁着蓝衣女鬼尚还没有缓过来,狼狈不堪地冲出了水房。脚下不停顺着楼梯一路向下冲,直冲到一楼水房门前正赶上张霓风刚好从窗户爬进来,我一个箭步便向他冲了过去。 他以为我被吓坏了想要抱他,但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冲上去抡圆了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你他娘被吓疯了啊?”他捂着红了半边的脸异常诧异地问我道。 我怒从胆边生,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王八蛋,你给我的是什么破假符,差点害死我。” 他一边揉着脸一边小声嘟囔道:“几十块钱还想买到宝贝,现在这社会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再说我收到你信息这不马上就赶来了吗,多够意思。” 我知道现在不是跟他多做纠缠的时候,拉着他的胳膊问他现在怎么办,他瞅了瞅四周说这里实在是施展不开,咱们权且把那女鬼引了出去,到了外面天高海阔任凭他翻江倒海定能把这女鬼给降了。 我们二人便又从他爬进来的窗口退了出去,此时他手中的三清铃也不再摇晃,铃声一停那蓝衣女鬼片刻间便从四楼水房窗口飘了出来,发现我们二人后一脸狰狞地想要冲过来。 张霓风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单手持符,口中咒语连念:“人来隔层纸,鬼来挡座山,北帝镇邪,左右莫侵。” 他手中捏着的那符纸随着他咒语念出竟然散渐渐发出一层金色的光彩,只消片刻间便化作一层金色屏障将那来势汹汹的蓝衣女鬼隔绝在外。 “你们......都该死......” 这声音就像是铁器互相摩擦一样尖锐刺耳,竟是从半空中的蓝衣女鬼口中发出的。 “你终于肯说话了?你究竟有什么冤屈,说出来或许贫道能够帮你。”张霓风一改平日的痞子作风,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们......都该死......”蓝衣女鬼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对他的问话并未理睬。 符纸形成的金色光罩将蓝衣女鬼阻挡在外,我不知道这光幕能支撑多久便在一旁催促他快些出手小心她再像上次一样跑了。 我话音未落就后悔了,也不知道是我提醒了那蓝衣女鬼还是她本来就不准备和我们硬碰硬,竟然直接转身往宿舍楼里钻了回去。 “不好,情况有变,快追。”张霓风低喝一声竟然也顺着刚才的窗口又钻了回去,我顿时一头黑线,这出来又进去的到底是什么套路,但是见他三下五除二便已闪身进了水房只好也跟着爬了进去。 他在前面领着我一路沿着楼梯往上飞奔,一边跑一边向我解释道:“她刚才转身离开,阴气丝毫不见退散之势,并不像是逃跑,看这样子她今晚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不是我?”我一阵无语,那我这一晚上都瞎忙活什么呢。 蓝衣女鬼要去找那个和她结怨的人!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等我们一路奔到四楼的时候,却发现四楼的楼道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蓝衣女鬼的身影。 我问张霓风有没有办法能够找到她,他摇了摇头说道:“没办法,除非有她的生辰八字才能开坛作法将她拘来,否则根本无迹可寻。” “那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去害人”我担心再有人受害,急道。 他看了看我,苦笑着说没办法只能静观其变了,他说自己就在学校附近,能感觉到学校内的阴气,若是她有所动作便可马上前来制止。 我见事已至此也不能过分勉强,便宽慰了他几句说咱们已经尽力了,他对此事倒是开得颇开,我又问他为何刚才我脚腕上的三清铃胎记会突然没了反应。 按他所说,我本身不懂道术,光是靠着三清铃胎记作用本就有限,再加上人的粪便和女人的经血是最为污秽之物,有破神损元之能,被此二物同时污浊当然会功效尽失。 他嘱托我回去之后将脚腕上的脏东西擦洗干净,又从身上掏给了我几张符纸,承诺有此二物傍身定能保我平安,我信他不过忍不住一番怀疑,他知道自己失信再先也不好向我发作,只是再三保证这次绝对是真材实料、万无一失。 等我再次回到宿舍钻进被窝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我将张霓风给我的符纸压在了枕头底下,又把自己紧紧地裹在了被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今天宿舍里冷飕飕的让人特别不舒服。 今晚让蓝衣女鬼逃脱,她一定会想法设法再去害人,想到此处便觉得心有不安,拿出手机给张霓风发了条信息:明早来学校食堂见一面吧,今晚恐怕又不安宁。 很快手机便提示有新的短消息,我点开一看回信内容却只有一个字:好。 宿舍里的气温越来越冷,这个季节的南方实在难熬,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天气,竟然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第十三章 鬼上身 http://.biquxs.info/

也许是最近心事太多睡不踏实,天还没亮我就醒了过来,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晨色想起昨夜逃走的蓝衣女鬼不免心头又是一阵担忧。 这么早也不知道张霓风是不是醒了,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他新发来的短消息,受好奇心驱使,也没顾及他是否仍在睡觉,手指连点屏幕,噼里啪啦地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你醒了吗,昨晚有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他的信息依旧回得很快:我刚醒,十分钟以后食堂三楼见面详谈。 十分钟?难道他不知道女孩子洗漱要很久的吗......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刚好是差十分六点整,当即不再耽搁,胡乱地套上衣服洗了漱,将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也顾不上涂涂抹抹就匆匆地下了楼。 我满以为自己手脚利索已经非常快了,想不到等我到了食堂三楼的时候张霓风却已经端坐在餐桌前吃上饭了。 “你们食堂不错,又好吃又便宜,我喜欢。”他手里掐着根油条一边往嘴巴里送着一边说道。 “你昨晚一整夜都没有回去吗?”我见他短信里明明说刚睡醒却这么快就到食堂吃上了饭便猜测他昨夜一直留在校园里没有离开。 他将口中的油条咽下,又喝了口豆浆口齿不清地说道:“废话,那女鬼随时可能出来害人,我要是走了谁来收她。”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他将餐盘里剩下的两根油条往我面前一推问我要不要吃,我心中担忧蓝衣女鬼的事毫无胃口便又推还给了他。 “愁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你一会儿就得饿得两眼冒绿光,不吃也行,你先跟我说说那个失踪女学生的事。”他满嘴的俏皮话,让我一阵无奈。 我知此事重大,便一五一十地将那个法医学系赵然很久没来上学的事告诉了他。 他听完以后一拍桌子,对我恍然大悟道:“你说那个女鬼会不会就是你嘴里那个赵然?” 我对他说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即便知道如此却还是毫无用处,因为我问过赵然的同学,她平时为人做事和善得很,性格又很好,根本就没有什么仇人,况且死的一个是他的老师,另一个是她的学长,这能又什么关联。 张霓风神秘兮兮地望着我说道:“你这人怎么脑子这么笨,男女之间还能为啥,肯定是为了感情呗。” 我还想追问他何出此言,突然裤子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我拿起一看竟然是罗潇潇打来的。 “岚岚,你快回来,林茜她疯了要跳楼,我们俩按不住她。”电话那头是罗潇潇焦急地声音,旁边还夹杂着大薇一阵阵的催促声。 林茜要跳楼?我脑子嗡地一声就变成了一片空白,扭头就往宿舍跑,原本坐着的椅子被我带动和地面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引得食堂里的人一阵注目。 张霓风也在电话里听到了罗潇潇的声音,在我身后喊道:“陈岚,用我昨天给你的符!” 听他说起符纸我猛然想到昨晚宿舍里的那股越来越冷的气息,难道蓝衣女鬼昨晚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宿舍,而她昨晚一开始在宿舍门前寻找的真正目标也并不是我,而是......林茜?我来不及回应张霓风的话,一溜烟地冲出了食堂。 等我踹开宿舍大门的时候,林茜正趴在地上往阳台爬去,罗潇潇和大薇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抱住她的两条大腿,但是即便如此也难以拖住她慢慢向前爬动的身形。 林茜身高不过才一米六出头,体形更是非常消瘦,是典型的南方小姑娘。罗潇潇和大薇却都是实打实的大高妹,她们二人合力竟然拉不住林茜,我心头便已知道此事定有蹊跷,难怪张霓风会叫我用他昨晚留下的符咒。 罗潇潇和大薇见我赶来帮忙急忙向我呼救,我顾不上其它直接跑到自己床头,从枕头下取出了昨晚压在下面的符纸,对着她们两个大喊道:“压住,别让她乱动!”随即便伸手想将符纸贴到林茜脑门上。 然而才刚看到林茜的正脸我贴符的手就愣在了半空,她的眼镜早已在混乱中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此刻脸上表情扭曲异常狰狞,完全没了平日里淡雅清秀的模样,但让我呆滞的是,她这个样子我曾经见过!正是昨晚蓝衣女鬼脸上的那种恐怖表情。 “你丫快点啊,拖不住了!”大薇见我发愣,急忙叫道。 我被她一喊顿时回了神,连忙把手里的符纸贴在了林茜的脸上。 若不算昨天给蓝衣女鬼贴空的那一下,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给人贴符了,没想到那符纸刚一接触到林茜的额头,竟然像是沾了胶水一样牢牢地贴在了上面,而林茜的挣扎也渐渐变得微弱了下来。 罗潇潇看着林茜额头上的黄符纸不可置信地冲我问道:“岚岚,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大薇则是更为直接,一边七手八脚地将林茜抬到床上一边对我说:“我去,你丫深藏不露啊,怪不得昨天会问我闹鬼的事。” 我摇了摇头跟她们说不是这样的,但此时确实不便多做解释,林茜刚才脸上的表情让我久久不能释怀,便对她们二人说道:“这符纸是别人给我的,你们先什么都不要问了,搀上林茜,赶紧跟我走,要是迟了恐怕林茜她凶多吉少。” 说完我给张霓风发了条信息让他在食堂等我,然后便去扶躺在床上虚弱的林茜。 她们二人看我语气严肃,又见我刚才出手确有成效,便也不再追问,只帮着我搀起林茜一起出了宿舍楼,怕被人发现给她套了上个大兜帽外套。 等我们一众人出了宿舍楼大门的时候,我发现张霓风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和他简单那说了林茜的事,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掀开帽子看了一眼她额头上贴着的黄符对我说了句干得不错。 他蹲下身示意我们把林茜扶到他背上,罗潇潇和大薇二人一头雾水,见他想背林茜便想去拦他,尤其是罗潇潇,本来对他印象就不好哪里还肯听他的吩咐。 我一抬手告诉她不要阻拦,就先听张霓风的安排,她见我如此说便也由着他去了。 张霓风背着林茜却依然健步如飞,我们随着他七拐八拐的出了学校,行了没多远便在学校后身的一间小平房里见到了张霓风的住所。 这间房子本来是修建学校时准备要拆除的私建,后来因为资金问题一直迟迟没有动工,老住户空着房子干等着拆迁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便将自己的小平房改成了二三十块钱一宿的廉价日租房,以供那些没有经济来源的大学生情侣们幽会所用。 难怪张霓风昨晚能这么快的速度赶到学校,原来住的地方离学校只有遥遥之隔,住这么便宜的地方想必他确实是缺钱,怪不得会这么抠门,我在脑海里回忆着最近两天的事情忍不住想到。 粗一打量,便发现这里简直就是集结了脏、乱、差于一体,我们几个女孩子全都是第一次来,我和大薇自然不必多说,上了三年大学连个房都没去开过,至于罗潇潇人家交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中龙凤,出入的都是星级酒店,最不济的也得去个连锁宾馆,哪里有机会来这种地方。 “我说,茫茫人海能让你找到这种地方也实在是难能可贵啊。”罗潇潇一脚踢开散落在房间水泥地面上的空矿泉水瓶子说道。 张霓风没有理她,而是从包里稀里哗啦地倒出了一堆东西,我看其中有符纸、三清铃、棉线、毛笔还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趁着他还在忙活,我把罗潇潇和大薇拉到一旁,对她们解释了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她们越听越觉得离奇,纷纷表示不太相信。 就在我和她们说话的同时,张霓风已经把东西准备妥当,我看到他桌子上面摆上了一只蜡烛,一碗清水,一柄巴掌大小的铜钱剑,还放了一叠没有画过的黄符纸。 他示意我们离远一些,自己则抄起桌上的铜钱剑挑了一张黄符纸在面前一阵晃动,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巍巍道德尊,功德已圆成,降身接引,师宝提携,慈悲洒法,以净迷沉。” 然后他用铜钱剑挑着黄符纸在水碗中蘸了一下,继续说道:“一洒甘露水如热得清凉,二洒法界水魂神生大罗,三洒慈悲水润及於一切。” 他手随话动,用铜钱剑挑着的黄符纸蘸了水对着躺在床上林茜身上甩了三下,分别洒在了足底、指尖和头顶,我们都是学医的,仔细一看便知,他洒的这三个位置分别对应了人体的涌泉穴、中冲穴和百会穴的大概位置。 做完这些,他又将剑尖上已经浸湿的符纸移到蜡烛上去烧,说也神奇,那张符纸仿佛蘸的不是水而是汽油一样,刚一碰到蜡烛的火苗便轰的一下猛烈燃烧了起来,他伸出左手一把将正在剧烈燃烧着的符纸抓灭,用粘在手指上的灰烬在林茜的脸上画了一个形状弯曲的诡异图形。 我们三个屏气凝神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待得他轻叹一声说了句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连忙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潇潇和大薇也被他这一通忙活给震住了,目瞪口呆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对我们说林茜是被蓝衣女鬼给附身了,我先前贴上去的黄符将女鬼驱逐出了林茜的身体,但是她被鬼魂附身太久阳气大损,刚才开坛做法就是帮她驱散体内剩余的阴气聚拢阳元,现在已无大碍了,不过估计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身体还是会很虚弱,听他这样说我们安心了不少。 不过如此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的,蓝衣女鬼的下一个目标竟然就是——林茜。 第十四章 懦弱的选择 http://.biquxs.info/

张霓风提议我们今晚就留在他这里过夜,按他的推测,蓝衣女鬼这次没能得手一定还会再来寻仇,倘若回到宿舍难免再次遭遇危险,留在此处有他照应反而更加安全。 留下来住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三男一女加上一个昏迷的林茜一块挤在这间小破房子里,别说是睡觉了,就连个坐着的地方都不好找。 罗潇潇首先表示抗议道:“你这鬼地方怎么住人啊,难道让我们几个大姑娘和你挤在一张床上不不成?” 如今张霓风的真实身份暴露,也就没有必要装模作样地扮演我的男朋友了,于是语气非常平淡地对潇潇反驳道:“鬼地方吗?恐怕现在你们那个宿舍才是名副其实的鬼地方吧,再说这种情形下你还想着睡觉?行啊,你要是不怕半夜被女鬼上身那你就睡吧。” 罗潇潇虽然蛮横到可以脚踹死人而面不变色的地步,但是对这于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是极为害怕的,当下便不再作声,任凭张霓风为我们安排。 过了正午,日头无声无息地飘到了西边的天空时,昏迷的林茜才终于悠悠地转醒了过来。只不过她面色发黑,眼皮半耷拉着都快抬不起来了,整个人精神十分萎靡。 我们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蓝衣女鬼为何会找上她。 林茜性格本就腼腆内向,家教又很严格,根本就不像是招惹是非的人,真不知道如此知书达理的她能和那蓝衣女鬼有什么过节。 我坐到她身边攥住她的手宽慰道:“茜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们大家帮你想办法,否则......”我话说了一半实在不敢再说下去了,最坏的结果我们都心知肚明,法学系刘老师和学长的死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大薇平日里和林茜接触最多,见她犹豫不决此刻也忍不住劝她道:“茜茜,你就说吧,天塌了让张霓风顶着。” 张霓风蹲在房间地角落里,听到这话骂了一声‘日’,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不断把玩着自己的手机,静静地等待着林茜开口讲述她和蓝衣女鬼之间不为人知的故事。 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我都能听到张霓风手指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 林茜犹犹豫豫地嗫嚅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讲出了实情。 林茜的家里走的是仕途这我们几个都是知道的,但是却并不知道她父亲具体是做什么的,她自己平时也很低调,从来不会向别人提及自己的家庭,甚至除了我们宿舍的几人以外,连她家里是高干这件事儿都很少有人了解。 然而让我们几个大跌眼镜的是,林茜的父亲并不是我们想象中某个机关单位的普通领导,而竟然是市政府的副厅级干部,我们对此都颇为惊讶,副厅级干部基本上是普通人能企及的最高层级干部了,很多人就算穷其一生也难以达到这个级别。 而林茜和蓝衣女鬼之间的恩怨,也正是由她父亲而起。 林茜的父亲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会有很多有心之人向他抛来橄榄枝,然而她父亲为人却正直不阿,为官之道笃信躬行,宁愿自己两袖清风也绝不愿受他人一丝一毫的贿赂。 那些有心巴结之人无的放矢,便将心思打到了林茜的身上。她是家中独女,若是谁能与林家攀上个亲家,那日后岂不必定会飞黄腾达。 这些打着如意算盘的有心人之中便包括瑞达地产的行业大鳄杜瑞达,他的儿子刚好是我们学校法学系的学生,比我们大一届,名字叫杜星宇。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杜瑞达希望通过其儿子与林茜的交往得以攀上林茜父亲这棵政界大树,因此便暗地里极力撮合杜星宇与林茜二人。 杜星宇从小便被视为瑞达地产的唯一继承人,杜瑞达可谓是倾尽全力去栽培他,琴棋书画哪一样都是信手拈来,性格单纯不谙世事的林茜对他这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也是颇具好感。 然而杜星宇在学校里早就已经自己交往了女友,正是他的同班同学,我之前打听到的失踪法学系女学生——赵然。 我们听到此处,都认为赵然是因为林茜威胁到了她与杜星宇之间的感情才会对林茜怀恨在心,然而事实却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虽然赵然是农村出身家境不好,但她不论是外貌长相、专业课程或是为人处世方面都极为优秀,杜星宇与她之间更是甜蜜恩爱,根本就容不下第三个人。 即便杜瑞达几次三番从中作梗,但杜星宇都不为所动,林茜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能,生性腼腆的她又羞于主动追求,因此只好将自己对杜星宇的喜欢全都埋在了心底,直到去年暑假发生了那件事...... 去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因为住的比较近,林茜就打算提前几天到学校收拾一下宿舍,把新学期要用的被褥换上。 她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拍照发到微信群里跟我们炫耀了一番便准备离开,从宿舍通往学校大门的路上要经过一座新修建不久的室内台球俱乐部,这座俱乐部不算大,里面也只有三四张台球桌,平时学生们无聊了就会过来打打台球消遣,听说好像是学校里几个学长一起投资开设的。 就在林茜经过台球馆的时候,耳边忽然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阵轻微地啜泣声。 呜——呜——,那声音忽隐忽现,若不是她刚巧路过简直难以发觉。 她壮起胆子从台球馆的侧墙窗户扒头往里看去,只见正当中的一张台球桌上,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被捆绑着双手仰躺在上面,而她身子上方还有两个半裸着下身的男人正要对她做那苟且之事,刚才林茜听到的哭泣声就是从她被毛巾堵住的嘴巴里发出的。 那女孩不停地挣扎着将头左右摆动想挣脱口中的毛巾,就当她的脸转向林茜这边时显然也发现了站在窗外呆若木鸡的林茜。 一瞬间她们二人目光交汇,女孩冲着林茜拼命地瞪大了双眼,满布血丝的一对眼球似乎马上就会滴下血来,她用尽全力地嘶吼着,但是这吼声尽数都被口中的毛巾挡了回去,只留下一阵阵绝望的呜咽声。 而林茜面对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却是愣在了当场,因为眼前正在被人侵犯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情敌,杜星宇的女朋友,那个明明家境不好却处处优于自己的赵然! 林茜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杜星宇英俊地脸庞,她脚步不自觉地向后方慢慢退去,直退到再也看不到窗内的情形。 她不敢久留,害怕赵然的挣扎会让那两个男人发现自己,便转身独自逃了。 她也后悔过,自责过,想过如果自己当时不那么懦弱,也许赵然就会得救了。那次事情以后她守口如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也彻底断了和杜星宇的联系再也没有见过赵然,只听说后来杜瑞达因为她几次三番地要和杜星宇断绝父子关系。 我看到坐在床上讲出这段故事的林茜身体正在微微地颤抖,便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道:“茜茜,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这是纵容犯罪啊。” 张霓风也是听地直嘬牙花子,推测道:“想必那两个强(和谐)暴赵然的男人就是之前被她杀死的法学系老师和那个男学生了。” 他说完还不忘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好像提起这两个人脏了自己的嘴。 罗潇潇和大薇也都过来安慰了陈茜一番,虽然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并不能认同,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遭了那女鬼的毒手。 见张霓风依旧蹲在地上不说话,我便抬腿用脚踢了他屁股一下问他怎么不说话。他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说他正在思考会不会就是这两个男人最终对赵然下了杀手。 我心里对赵然的遭遇也是非常同情,她本就命苦又遭此劫难,也难怪她一口怨气咽不下去化作厉鬼回来寻仇。 我心念如此便对张霓风说道:“能不能不要伤害赵然的魂魄,她倒也是个十足的可怜人。” 林茜也对他恳求道:“张......张大师,能不能请你别伤害她,是我对不起她。” “是呀,你们跳大神的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吗,有没有办法让她好好的去投胎。”罗潇潇附和道。 张霓风满脸鄙夷地说道:“第一我不是跳大神的,第二秃驴老和尚才讲究慈悲为怀,不过我们道教亦推崇‘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放心吧,我会手下留情的。” 我们听得一头雾水,其实很多人认为道教除魔斩妖一向都是杀伐果断,但其实正宗的道教思想亦是以生命为贵,对于万物苍生、阴阳造物极为尊崇,因此对于轻生自杀、滥杀无辜之行径也是极为反对。 老子就曾说过:“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意思就是说人的生命其实是非常有限、十分宝贵的,修道之人当贵生、重生、乐生以求长生久视之仙道。 我担心林茜再次遇险,便问他有何良策,他砸吧着嘴若有所思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去找杜星宇!” 第十五章 总要有人去死 http://.biquxs.info/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对坐在床上的林茜问道:“茜茜,你能联系上杜星宇吗?” 林茜犹豫了一下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杜星宇的电话按了免提,没过几秒钟就接通了,电话那边是一个略显低沉的男性声音。 “喂,林茜吗,什么事?” 林茜应了一声,我看她精神状态不好,便抢话道:“杜星宇,我是林茜的朋友,有一些关于赵然的事情要和你说,能出来见个面吗?” 电话那边的杜星宇听我提到赵然的名字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忙问我知不知道赵然在那里。 原来杜星宇还不知道赵然已经遇害的事情,我怕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引起误会,便约他一个小时以后在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店见面。 一个小时后,咖啡店角落卡座。 “林茜,你知道赵然在哪里吗?她出什么事了?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坐在我们对面的杜星宇紧张地问道,鸭舌帽是他迫切的眼神。 我看到他袖子上带着黑纱,有些惊讶,以为他已经知道了赵然的事。 他见我眼睛盯着黑纱看,便解释道:“我父亲,刚去世不久,按照风俗要戴孝半年。” 我恍然,但是想到他连失二亲,便有些抱歉地对他说道:“杜星宇,我们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正在说话的我。 我将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并把赵然已经遇害的事情也告诉了他,听到赵然的死讯他显然无法接受,从座位猛地站了起来,抓了林茜的肩膀质问她当时为什么不救救赵然,但只是片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坐了下去。 “那些害她的人,都死了吗?”他低着头问道,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泪水。 “都死了,赵然亲手报了仇。”我答道。 张霓风在一旁插口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但是现在赵然的魂魄还对林茜存有怨念,这对她们两个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现如今也只有你才能解开赵然的心结,让她早入轮回。” 杜星宇把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对我们说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要让赵然少受些苦他什么都可以做,而且他也希望能够再见赵然一面,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好告别。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对超度鬼魂这种事都是两眼一摸黑,便不自觉地将目光聚集在了张霓风身上,他却是靠在沙发椅背上悠然自得地喝着手中的白开水,来咖啡馆和白开水,也真是个奇人。 “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只要这哥们能解开赵然的鬼魂怨气我就有办法让她安然无事地上路。”他用手中的玻璃杯指了指杜星宇坐着的位置。 他挥了挥另一只手又道:“不过嘛,如果连你也化解不了她的怨念那我就没办法了,但凡冤魂厉鬼,若是不能放下心中的怨念,就算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无法超度,除非你们同意让她达成所愿杀了林茜,否则到时候我依然还是要下狠手,灭她的三魂七魄。” 当晚我们一众人就都留在了张霓风租得那间小小的平房里。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只剩下昏暗的路灯和月光的时候,突然屋外刮起了大风,我知道,是赵然的鬼魂来了。 张霓风率先跑出了屋,临走不忘嘱托我们没他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去给他添乱。这间房子被他下过符咒,能够将赵然的鬼魂抵挡在外。 我们只能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 只见张霓风左手背后,右手拿着之前用过的那把小铜钱剑抬头凝视着半空,那股怪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都贴在了身上。 不稍片刻,就在半空中他望着的地方,突然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了蓝衣女鬼的影子,两三个呼吸间便彻底凝视,她来了,赵然来了。 我望了一眼杜星宇,只见他瞳孔聚拢,一脸震惊地盯着半空中的蓝衣女鬼,口里不停地小声喊着赵然的名字。 我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会忍不住冲出去,还好他没有什么行动,只是不停地颤抖,显然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张霓风对着赵然的鬼魂说道:“赵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所经历的事情,但是林茜她错不至死,你快快放下心中执念,让我送你上路,早入轮回吧。” 漂浮在半空的赵然显然不想听他说这些话,张口厉声狂啸,然后突然发难,看那气势是想和张霓风硬碰硬。 “冥顽不灵!”张霓风自怀中取出一张符纸,在铜钱剑上一抹,那原本手掌般大小的铜钱剑突然间变得金光大放,幻化成了一柄三尺有余的长剑。 赵然的魂魄似乎很是惧怕铜钱剑上迸发出的光芒,连忙用双手捂住面门去挡,这便让张霓风有了可乘之机,提起长剑便朝着赵然身上刺了过去。 这一剑若是刺中,赵然定然会元气大伤,张霓风本就不打算伤她,便将长剑偏了几分,堪堪贴着赵然的腰旁刺过。 饶是如此,我仍然看到赵然腰间和铜钱剑距离较近的地方冒出了一阵白色烟气。 赵然显然很是痛苦,倒退着朝后方飞去。 他见赵然退后,便脚下一点追了上去,他伸手入怀,再次拿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沓黄色符纸。 “授命於天,上升九宫。”他口诀念出,以极快的速度将一张符纸贴在了赵然的小腹上,我看得出那里对应的是常人的气海穴! “百神安位,列侍神公。”又是一张符纸贴在了赵然胸前,璇玑穴! “灵魂和鍊,五脏华丰。”手肘两侧,鬼臣穴! “百醴玄注,七液虚充。”下巴,承浆穴!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两肩后侧,秉风穴! “上愿神仙,常生无量。”后颈,大椎穴! “律令摄!”最后一句念完,将手中最后一张黄符贴在了赵然的额头,也就是贴符最常用的位置,印堂穴! 张霓风动作奇快,做这一切也仅仅是转瞬间的事情。 九张符纸全部贴完,他脚步连退将三清铃举在手中不断摇晃,顿时熟悉的铃声响起,贴在赵然身上的九张原本随风轻摆的符纸竟然像是被铃声引动了一般,紧紧地缠在了她的身上。 “出来吧,她被我的符咒困住了。”张霓风一边摇晃着三清铃一边淡然地说道。 杜星宇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房间,当他看到面前的蓝衣女鬼时,忽然跪倒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然然,我是杜星宇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害了你?”杜星宇的眼泪夺眶而出。 “是你,是你们......该死。”赵然魂魄的声音还是那样的阴森凄厉。 听了她的话,杜星宇先是抱头痛哭,嘴里不断说着是自己害了赵然,然后他突然发了疯似的一把推开正在摇晃铃铛的张霓风,将三清铃从他手中抢了过来,铃声一断,原本紧紧禁锢着赵然的符纸全都飘了起来。 没了符纸的禁锢,赵然的魂魄不由气势大增,一股足以吹进人骨头缝里的阴风直冲面门。 “姓杜的,你他妈疯了吗?快把铃铛给我!”张霓风被他推了个踉跄,倒在地上急得大喊道,我们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场,若是赵然的魂魄再次发难,他根本照顾不过来。 然而杜星宇却完全没有理会他,而是一把从我们身边揪起已经吓得坐在地上的林茜冲赵然的魂魄喊道:“然然,是她!是她害了你,我现在就替你报仇!”话音未落他就一把将林茜推到了对面。 电光火石之间我们几个都没有想到杜星宇会突然倒戈,一愣之下竟然都没有将他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茜倒向赵然鬼魂的面前。 赵然挣脱了符咒的禁锢,一把将林茜的脖子掐住,长长的指甲瞬间就陷进了林茜白皙的皮肤里,林茜被她扼住咽喉连叫都叫不出来,眼睛里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还有......一丝愧疚。 我们急得直喊林茜的名字,但是根本就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瞅着林茜两脚不停乱蹬,眼白越翻越多。 “雷祖印!”张霓风大喝一声,他再次结出了之前在图书馆前击伤赵然的手印,一道细小的闪电猛然显现,它就像是一条和死神赛跑的毒蛇一般,拼尽了全力冲向赵然。 轰—— 雷暴之声响起,然而想象当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赵然的双手依然紧紧地掐在林茜的脖子上,殷红色的血液顺着林茜白皙的脖颈不断地流淌下来,她死了。 而自张霓风手中窜出的那道闪电,却是击中了挡在赵然身前的杜星宇身上,他胸前的衣物被轰轰出一个大洞,焦黑的边缘还在不断地冒着白烟。 “你糊涂啊!”张霓风气得双手直颤。 “大师,你不是说,只要然然能达成心愿,就能帮她超度的吗。”杜星宇强撑着身体,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罗潇潇和大薇已经被这混乱的场面完全吓傻了,我见林茜因为他死于非命,不由得悲愤交加,对他怒喊道:“这样对林茜公平吗!” “那这个世界对赵然就公平了吗?”他笑了,笑得很伤心。 “星宇。”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自他背后响起,那声音的主人,竟然是刚刚杀死林茜的赵然。 第十六章 真相 http://.biquxs.info/

赵然此刻的声音不再像先前那样尖锐难听,她的面容也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狰狞可怕,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也变得和常人无异。 杜星宇听到赵然在背后呼唤他的名字,转过身来红着眼睛说道:“然然,你安心上路吧,剩下的事情该轮到我替你承担了。” “你承担得起吗?”张霓风愤怒地说道,“虽然赵然她此刻报了仇怨气尽散,但是因果轮回往复,她今生造的孽来世全都要偿还的,你又能替她承担得了什么?” 杜星宇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举动竟然会牵扯到赵然来世的因果,当下便慌作一团,跪在张霓风身前求道:“张大师,您道行高深,求您帮帮我们,我愿意替她承担一切的报应。” 赵然的魂魄幽幽地飘荡到杜星宇身后,俯下身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星宇,谢谢你,但是他们都该死,纵使来生刀山火海我也绝不后悔。” “然然,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初我们没在一起,也许......”杜星宇涕泪横流,转过身也抱住了赵然的鬼魂。 “杜星宇,你阳气太重,这样直接接触会伤到赵然的魂魄。”张霓风语气冷漠,虽然他被杜星宇气得牙根直痒痒,但还是出言提醒了他。 杜星宇闻言赶忙松开紧紧抱着赵然的双手,想要从她怀中挣脱出来,但是却被赵然阻止了。 “星宇,我吃过的苦,有你懂我,我不怨,我受过的罪,有你疼我,我也不怨。”赵然趴在杜星宇的肩头说着,然后她停顿了片刻,猛地抬起了头,盯着杜星宇的双眼恶狠狠地说道:“但是他们害死我的孩子,我就要他们死。” 杜星宇大惊,忙问赵然什么孩子,我们几个也是不明所以,先前并没有从认识赵然的任何一个人口中听说过赵然怀孕的事情啊。 赵然又趴回了杜星宇的肩头,在他耳边还原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赵然来自农村,她出生后不久,在石雕厂打工的爸爸就被医院查出患上了尘肺病,这是一种由于长期吸入粉尘而引起的的疾病,一旦发病,终生无法治愈。 这对于本就不富裕的农村家庭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妈妈不想再过苦日子,就甩下当时还只有两岁的赵然离开了,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她记忆中的童年似乎只有父亲忙碌的身影。 她很懂事,从小学到中学再到高中,赵然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后来,父亲发病时的痛苦促使她报考了省医学院。 在迎新晚会上,情窦初开的她认识了杜星宇,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瑞达集团的公子哥,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对她很好,很体贴。 再后来杜星宇的父亲知道了他们俩的事,想尽了一切办法拆散,在他眼中,赵然这种农村野丫头根本就配不上自己天之骄子般的儿子。 赵然想过放弃,但是面对一片赤诚的杜星宇她又犹豫了,她想尽了一切办法让自己变得优秀,甚至不顾尊严一次次地讨好杜父,但是这一切在两人巨大的家世落差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包藏祸心的杜瑞达甚至不惜用赵然的父亲来作为要挟。 后来赵然的父亲便突然因为给邻居投毒被捕,好在那个邻居经过抢救活了下来,但是赵然的父亲还是因为蓄意谋杀未遂被法院判处了有期徒刑六年。 她知道自己一向敦厚温和的父亲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赵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杜瑞达在背后搞的鬼。 她后悔了,为了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妥协了,只身去找杜瑞达谈判,承诺只要放过她的父亲便同意从杜星宇的世界消失,但是杜瑞达以法院判罚已经执行为由将她从瑞达集团的大楼里赶了出去。 就在她绝望到快要崩溃时,她查到了负责自己父亲案件毒物鉴定的正是自己系里的导师,市局的刑侦队法医顾问——刘子恒。 她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刘子恒的身上。 但是刘子恒告诉赵然,自己非常同情赵然的遭遇,但是当初毒物鉴定的过程是完全合规、合法、透明的,鉴定团队确实在赵父送给邻居的汤里检测到了1-1-二甲基-4-4-联吡啶阳离子盐的成分,也就是平常人们口中常说的百草枯。 赵然无奈只能做罢,这期间她和杜星宇也因为此事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杜星宇显然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去栽赃嫁祸,就像赵然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去投毒一样,两个人一度分分合合。 日子就这样在两个人反复的争执与合好之间流转了到了暑假。 就在假期即将结束的某天,赵然突然接到了导师刘子恒的电话,对方声称想到了她父亲案子证物上的疑点,也许可以申请进行重新审理,并约她到学校的台球馆里详谈。 事情关乎父亲的牢狱之灾,赵然不疑有他,反正马上也要开学返校,便就在当天买票赶回了学校,满心期待着希望的到来。 但是迎接她的不是新生活的曙光,而是命运女神无情的狞笑。 那天在台球馆,刘子恒伙同法学系的男学生,强(和谐)暴了赵然。 整个作案过程中,变态的刘子恒竟然不断地向赵然炫耀着自己是如何收受了杜瑞达的好处,如何瞒天过海对证物做了手脚,又是如何将这个案子做到了天衣无缝。 赵然此刻才知道,自己在杜瑞达庞大的势力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不值一提,她也想过一死了之,让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但是一想到身患尘肺病的父亲仍然身在囹圄,她又不敢去死,也不能去死。 就这样,刘子恒以公开赵然被强(和谐)暴的录像为威胁,对其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虐待与凌辱。 杜星宇听到这里早已经成了泪人,对赵然的愧疚让他恨不得将懦弱无能的自己剜心掏肺。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将赵然击垮,她忍辱负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责任,自己还有父亲。 她开始疯狂地兼职,将所有课余的时间几乎全都放在了工作与专业研究上,为的就是能够尽可能的找到理由躲避刘子恒无休止的纠缠。 可是今年夏天,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很确定,孩子是杜星宇的。 她一个人偷偷去医院做了早孕检查,手中拿着医院的早孕报告单,抚摸着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她也笑了,笑得同样那么伤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肮脏,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她要去把孩子做掉,做掉她和杜星宇的亲生骨肉。 躺在棺材般冰冷的手术台上,她的脑海里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一旁的医生是以前的学姐,问她是不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她擦干眼泪起身下了床,这个孩子,她还是要生下来。 可是命运再一次冷酷地绞碎了她刚刚萌芽的希望。 刘子恒发现了她的早孕报告单,他固执地认为孩子是他的,尽管赵然用性命担保这是杜星宇的孩子,他还是捏着赵然的嘴,硬逼着她吃下了药店里买来的甲苯磺丁脲,一种常见的降血糖药物,孕妇禁服。 孩子死在了赵然的肚子里,她的心也死在了那个夏天。 她舍不得去流掉自己的孩子,于是就这样和她的宝贝一起,换上了最喜欢的蓝色连衣裙,躺在农村老屋的床上,割了腕。 杜星宇跪在地上不断地用双手扇着自己的脸,他的嘴角渗出的鲜血和泪水都混在了一起,他用手抚摸着赵然的小腹,那里静静躺着的,是他和赵然的孩子。 赵然想哭,但是鬼是没有眼泪的,她拉住了杜星宇的手,对他说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他在一起,只是没能保住他的骨肉自己很愧疚,而且前些天杜瑞达的死,也同样是她的所作所为。 这让杜星宇更加的歇斯底里,险些昏厥过去。 “哎,我念你命苦,渡你一程,但是你自己酿下的因果,还要你来世自己承担。”张霓风在一旁对着赵然的魂魄说道。 赵然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此刻看去飘忽不定,彷佛身形变得越来越虚幻。 “请大师渡我。” “然然,对不起。”跪在地上的杜星宇紧攥着双拳说道。 赵然却只是冲他淡然地笑了笑,说了句一切都结束了。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降,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福慧无不遍,此食施众生。” 张霓风口中念动往生咒,随着他口诀不断念出,赵然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忽然响起了一声鞭响,那鞭声就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一般直接在我们几人的心头炸开。 而反应最明显的却要数已经马上就要消失的赵然的魂魄,她听到这鞭挞之声后虚幻的身形猛然凝实,原本已经不再吓人的面庞转瞬间再次变得狰狞无比,两手上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让人看去胆裂魂飞。 张霓风对这突如其来的鞭声同样很是震惊,抬头环顾周遭漆黑如墨的夜空,沉声喝道:“装神弄鬼,出来!” 第十七章 节外生枝 http://.biquxs.info/

鞭声回荡着渐渐消失殆尽,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他的头上罩着同样黑色的兜帽,脸上还带着一张银质的面具,而他手中则拿着一条棕黄色的鞭索。 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那条长鞭木质的手柄被雕刻成了蛇头状,蛇口大张,栩栩如生,鞭子就从张开的蛇口中伸延而出,仔细看去,蛇口处竟还刻有细小的人形做向外挣扎之状。 “你是什么人?”张霓风问道。 黑袍人没有回答。 我瞥了一眼已经变得如先前般模样的赵然对张霓风急道:“你快想想办法,赵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用你脚腕上的胎记先震住她,我先对付这个装神弄鬼的。”他盯着黑暗中的神秘男人头也不回地冲我吩咐道。 我顿时冒了一头的冷汗,让我用胎记去震鬼,亏他想得出。 但当下却也别无他法了,我拦住想要冲上去的杜星宇让罗潇潇和大薇带着他躲回屋子里,自己则将裤腿挽了起来,伸长了腿冲着赵然的魂魄步步逼近。 听说过用十字架克吸血鬼的,用糯米克僵尸的,用法宝克妖魔的,但是恐怕全天下像我这样靠大白腿克厉鬼的还是独一份吧。 不过随着我伸出去的腿离赵然的魂魄越来越近,我逐渐感觉到了脚腕上的三清铃胎记再一次变得温暖了起来。 面具后的神秘黑袍人咦了一声,似乎对于我这奇怪的捉鬼方法非常惊讶。 “这只母婴煞我要了,滚!”黑袍人语气冰冷。 他将手中的长鞭一挥,刚才的鞭声再次响起,本已经被三清铃胎记压制住的赵然突然变得狂躁无比。 从她口中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参差不齐的獠牙,两只手上本就尖锐的指甲也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生长,变成了一副骇人的利爪。 一个婴儿的小脑袋和两只没有发育完全的小手猛地从她的小腹处探了出来,那婴儿没有眼鼻,唯有一张布满了尖牙的大嘴长在脸上。 她两爪一挥,一股冰冷的劲气扑面而来,我离得太近来不及闪躲,直接被这股劲道拍在了前胸,顿时只感觉到两脚发飘,周围的事物全都在我眼中快速变换,竟然被震得飞了出去。 跌落到地上挣扎着坐起身,摸了摸被震得生疼的胸口,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捣碎一般难受,我想开口向张霓风求救,谁知刚张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张霓风见我受伤,也顾不上那神秘的黑袍人了,赶到我身边看了一下我的伤势,我知道自己只是一震之下气血翻涌,还死不了,便对他说自己没事,让他先去解决赵然的鬼魂。 他看着眼前已经不似人形的赵然,对那黑袍男人说道:“催胎成婴?捆尸索!妖道,你要炼煞?” “哈哈哈,黄毛小儿竟还识得捆尸索,肚子里头倒还有点东西。” “我道法器竟被你这种妖道用来练煞!你究竟有何目的?”张霓风很是愤怒。 “你先解决了这只母婴凶煞再与我说话吧,就让我看看你这黄毛小儿能有什么道行,哈哈。”黑袍人语气狂妄,完全没有把张霓风放在眼中。 他鞭声又起,赵然和腹中胎儿所化的母婴凶煞突然暴起,直愣愣地扑向了我身旁的张霓风。 张霓风连忙闪身将母婴凶煞从我身边引开,手上再次结出了雷祖印。 然而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的雷蛇劈在母婴凶煞身上,她竟然不躲不避,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般,就连扑来的身形也未曾停顿一下。 张霓风没想到这母婴凶煞竟如此凶悍,大惊之下连忙闪身避开,但他躲过了赵然的利爪却忘了在她小腹处还有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只一个照面腰间就被其咬开了一个三寸来长的大口子,虽然他身形矫健避开了要害,但鲜血仍然是呼呼地往外冒。 他将衣袖一把扯绑住伤口,然而才刚绑上去,就被不停流淌的鲜血染透了。 “张霓风!”我急得喊道。 他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流出来的并不是他的血一般。 “叫个屁,老子还没死呢!” 我见他还能发火,才稍微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便闭口不言了。 他见雷祖印失效,又掏出了黄符与铜钱剑,霎那间便将之化作了那柄冒着金光的三尺长剑。 母婴凶煞却是根本不惧他,挥舞着两只利爪想要将他钳住,张霓风用手中长剑左右抵挡,铜钱剑与母婴凶煞的利爪相撞,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饶是张霓风用尽了全力去挡,仍然被母婴凶煞逼得节节倒退,见连铜钱剑都难以伤她分毫,张霓风将心一横伸手将怀内的黄符尽数抛向了天空。 “嗯?要以九字真言请动星君降身相助吗,倒是有点东西。”,一旁的黑袍人发出了一声惊疑之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列阵在西,白虎听令!娄宿天狱星君助我!者!者!者!” 张霓风手上结了个内狮子印,一连暴喝三声,漫天飞舞散落的黄符纸突然有了灵智一般全都兀自飞向了母婴凶煞,就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般将母婴凶煞裹了个严严实实。 霎那间原本凶神恶煞的母婴凶煞就被符纸裹成了一个黄色的大粽子。 张霓风见此招奏效,呼了一口气,扭过头捂着腰间的伤口冲我苦笑了一下,我刚想安慰他几句,就听那如同死神丧钟声般的鞭响再次传来。 我们齐齐看去,原来是那黑袍人竟然一鞭子抽在了母婴凶煞身上,其上的黄符也被他这一鞭子抽的飘飘忽忽不再牢固,符纸包裹下的母婴凶煞也挣扎得越来越激烈。 “你究竟有何目的!为何非要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张霓风望着即将冲破束缚的母婴凶煞冲黑袍人怒吼道。 “黄毛小儿,亦学人捉鬼布道,我今日便要看看,你究竟几斤几两。”那黑袍人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愤怒,悠然自得地说道,我们在他面前就犹如同被猛兽戏耍的猎物一般任人摆布。 他话音刚落,母婴凶煞猛然挣脱了符纸的束缚,一时间黄符如落叶般散落,再无他物能够镇压母婴凶煞。 此时的张霓风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变得体力不支,我见他身形轻晃,但还是努力地将脚跟站稳,挡在了我的身前。 就在这时,杜星宇突然踉踉跄跄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在他身后是罗潇潇和大威焦急的喊声。 他扑向正欲发难的母婴凶煞,紧紧地抱了上去。 “然然,求求你停手吧,我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子。”他泪眼婆娑地哭求道。 看到杜星宇冲出来,一旁的黑袍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杜星宇,你找死吗?她现在已经不是赵然了,鬼炼为煞,她已经失了心智化作母婴凶煞不入六道轮回。”张霓风也是急得直跺脚,杜星宇此刻和母婴凶煞抱在一起,倘若凶煞有所行动,他根本就束手无策。 果然,张霓风一句话没说完,母婴凶煞腹下鬼婴口中倒钩般的利齿就咬在了杜星宇的脖子上。 完了,又要死人了,接连的变故让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孩子......我的孩子......”杜星宇看着咬在自己脖颈上的婴孩头颅,眼神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怜爱。 他看着鬼婴的利齿越陷越深,突然露出了只有母亲哺育婴儿时才会显露的慈爱表情。 “吃吧......我的孩子......然然,我来找你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泪仍然不停地从他的脸颊滑落。 “星宇......”母婴凶煞突然喊出了杜星宇的名字,虽然它的模样依旧还是那样恐怖,但是此刻却恢复成了赵然本来的声音。 可是杜星宇却再也不能回应她的呼唤了,他瘫软的身体仍然挂在鬼婴布满尖牙的口中,毫无反应。 顿时从母婴凶煞口中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嚎。 这凄惨无比的声音击碎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命运对赵然真的很不公平。 “妖道!”张霓风怒气冲天地冲黑袍人骂道,拖着虚弱的身体便想冲上去与他相搏。 他本来马上就要将赵然的魂魄超度成功,却被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将一切计划打乱,还把赵然祸害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不待他冲过去,那神秘的黑袍人便一挥手中的长鞭,将鞭子缠在了赵然所化的母婴凶煞身上,母婴凶煞刚一接触到他手中的长鞭,身上便如同烧开了的水壶一般冒出一阵阵白烟,显然非常的痛苦。 随着凄厉的嘶吼声,不消片刻,那让我们几人大吃苦头的母婴凶煞竟然逐渐化为了一颗如同兵乓球大小的黑色的圆球,漆黑的球面犹如液体般不停翻转流动。 黑袍人掐了个手诀,那圆球竟然缓缓地向他飘了过去。 我眼见赵然和她的孩子化为了那颗奇怪的黑球,又看到地上林茜和杜星宇的尸体,想到一切都是那个黑袍男人所为不由得一阵邪火攻心。 霎时脑中念头只剩一个,不能让他得逞!随即脚尖用力,三步并作一步蹿向了半空中的黑球。 “别碰!那是煞星!”身后传来了张霓风的叫喊声。 我仿佛看到黑袍人面具后的双眼露出了惊讶和嘲笑的眼神,我想收手,但是为时已晚,这个混蛋,不能碰怎么他娘的不早点告诉我! 当我指尖接触到那颗“煞星”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第十八章 小煞星 http://.biquxs.info/

冷、热、痛、麻,这些也许你的手指全都感受过,可是,你的手指有像舌头一样感受过苦吗。 当我的指尖接触到黑色的煞星时,它变得像液体般猛然自我的指尖钻入了体内,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之感沿着指尖瞬间蔓延到了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 那种感觉比坠入黑暗的冰窟更绝望、比被烈火焚身更痛苦、比千刀万剐更折磨! 我感到那颗煞星仿佛化作了一条黑色的毒虫,沿着手臂飞快地钻进了我的心脏,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张霓风面色紧张地跑到我的身边,将我扶起来靠在他肩头。 我全身被弥漫着那股苦涩之感,想说话却连口舌也难以自控,只能睁着眼干瞪着他。 “哈哈哈,竟然敢徒手去抓煞星,你这女娃娃有点意思。”那黑袍人突然大笑道,“罢了,一个母婴煞而已,就送与你这女娃娃了,他日可不要怪我啊,哈哈。” 他说完一抖黑袍,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张霓风有心去追,但是看了看怀中的我也只能作罢。 我无暇顾及黑袍人走与不走,只是通体被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包裹,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也许我会成为今晚第三个死掉的人吧,想到此处我不禁哭了起来,想眨下眼睛发现只是徒劳,只好任由泪水断了线一般不停地滴落。 “行了祖宗,放心吧你死不了,煞星不会要人性命的。”张霓风伸手帮我把眼泪抹掉,无可奈何地说道。 罗潇潇和大薇见黑袍人和母婴凶煞都已不在,便跑到我身边哭着问我怎么样。 我听见张霓风对她们说冤魂厉鬼若是被有心之人催化便会化作凶煞,而所化之煞死后体内滔天的怨恨便会凝为煞星,也就是刚才钻进我体内的那颗黑色球体。 方才那个妖道想必就是想用这煞星做引去为非作歹,寻常人若是碰触到煞星,便会被其内所蕴含的怨恨纠缠,自此活人身上便有了鬼气。 鬼道一天相当于人间一月,因此每逢初一、十五鬼道众生吸食烟火之时,体内鬼气上升又得不到满足,就会饱受万虫噬心之痛。 长此以往阴盛阳衰必生祸端,而且那些受不到烟火,终日以怨恨为食的凶魂恶鬼都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 我听着他口中的话不禁寒毛倒竖,这他娘的也太惨了吧。 不过让我松了口气的是,没过几分钟,我就感到那种由皮肤上传来的苦涩感觉渐渐消失,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控制。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罗潇潇和大薇赶忙从张霓风怀里把我接了过去。 “先不说我了,至少我现在感觉还好,他们怎么办?”我看向地上的林茜和杜星宇说道,他们俩的尸体该如何处理,我们总不能报警说是被女鬼杀死的吧。 张霓风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不用担心,我打个电话。” 我看他虽然表情沉重,但话却说得很轻松,打个电话就能解决?我们几个都很怀疑。 半小时后,当看到一台牌照号极好的红旗车辆驶来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他这通电话打得是多么有分量,这显然是政府的车辆。 从驾驶位下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看样子三十岁左右,他径直走到了张霓风面前,和他握了握手说道:“张大师,这边的事我们会善后的,也跟老林说明了情况,他虽然震惊,但已经接受了。” “那个黑袍人能够查到吗?”张霓风问道。 “抱歉,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来说我们也无能为力。”中年人坦诚地答道。 张霓风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显然死了两个人,对他来说这个结果也是非常沉重的。 那中年人转身回到车前,打开了后排的车门,车内坐着的,是一个不到六十岁的男人,从他的眉目之间,我们都认出了,他应该就是林茜的爸爸。 他颤巍巍地下了车,一步三晃地朝林茜尸体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林,节哀。”开车的中年男人说道。 我想起昨天还和林茜在宿舍聊天,想起她最喜欢漂亮的洋娃娃,想起她腼腆的笑,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洁白的病床上,手背上还插着针管。 环顾四周,没有其他的病床,是个单间。我抬头望了望,发现药瓶里装的是葡萄糖,已经所剩无几,便自己拔了针头。 我刚想出去就撞见了进来准备帮我换液的护士。 “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护士的声音很好听,比蓝衣女鬼好听。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怪异的想法,也许是最近几天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我没事,请问,和我一起来的人呢?”我问。 “你说的是那两个受伤的男人吧?”小护士看我没什么事,便兴致勃勃地翻了翻记录本对我说道,“一个是腹部外伤,没什么大事,养一阵就行了,另外一个比较严重是颈部外伤,失血过多,不过好在没伤到动脉,抢救过来了。” 听了护士的话我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杜星宇竟然没有死?我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都与我无关了。 我向护士打听了张霓风所在的病房,离得不远,当下便穿上拖鞋过去了。 当我到了他的病房时,才知道自己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见到他时,他正一只手举着煮玉米,另一只手拿着矿泉水在看手机视频,身旁的小护士刚兢兢业业地给他腰上的伤口换完药。 我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他见来人是我便从床上跳了下来,真的是跳了下来,吓得一旁的小护士一阵花容失色,直怪他这人没轻没重。 他冲小护士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走过来打量着我说道:“怎么样,小煞星,感觉如何。” 我侧了侧身,给换完药要离开的护士让了路,头疼怎么刚刚睡醒每个见到我的人都问我感觉如何,便无奈地对他说没事,就是还有点头晕。 本以为他会安慰我一下,没想到他却拍了拍我的肩膀坏笑着说道:“正常,以后会更晕的。” 我想到晕倒前他说的煞星的事,心里不免担忧,但是又无计可施,只得在心里祈祷他言过其实。 我又向他问了晕倒之后的事,他大概地跟我说了一遍,我晕倒后不久林茜就被她爸爸带走了,而他们发现杜星宇居然还有呼吸,便连忙将他送到了这里治疗,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他们一番忙活,终于算是保住了他一条性命,只是林茜因他而死,想必他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我无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问他有没有黑袍人的线索,他也只是摇头说还想不出头绪。 不过他说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却认得他手中的那条长鞭,那是道教失传已久的九大法器之中的“捆尸索”。 据他说,道教本有九宝,我已经知道的三清铃、捆尸索就是其中之二,另外还有天蓬尺、天师桃木剑、引魂旗、含象鉴、百子景振剑、九老仙都印、地天葫芦。 黑袍人手中的那根捆尸索,就具有困妖驱煞之威能,乃是九大法器之中最为克制“煞”的存在,因此他才能以捆尸索来催化赵然心中的怨气,使其炼化为母婴凶煞。 他边说边摇头,直叹没有想到,失落多年的道教法器,竟然流落到如此妖道手中。要是他那已经去世的老爹知道了此事,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不可。 我问他:“你不是说你们那个什么观里就只有你自己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个道士,还是个妖道。”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道:“拜托,这世间修道之人多如牛毛,我只是说我这根正苗红的唯有一个,可不能将那些邪门歪道都算在我们张家的头上啊,你脚上那个三清铃胎记不也是他人所留嘛。” “对了,你刚才说三清铃是九大法器之一,它不是在你包里吗,为何还说失落多年?”我想到三清铃,便问他道。 他笑着对我说他那个不是三清铃,只是他爸留给他的老铃铛,真正的三清铃乃是道教万器之祖,可不是他这个破铃铛能比的。 “小煞星,以后可有得你受咯。”他突然挤眉弄眼地冲我调笑道。 我一想到煞星所带来的后果不禁有些烦躁,便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有脸笑,快想想办法帮我解决啊。” 谁知他将手一摊,说道:“你这种情况,我也只在道观里的古籍中看到过,我估摸着,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有勇气徒手去抓煞星的人了。” 我听他越说越没谱,心头的希望渐渐破灭,难道我后半生就要像他所说的那样生活了吗,那还不如让我现在就去死好了。 “我虽然没有办法,不过世间高人那么多,说不准就有人能帮你化解体内的煞气呢,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你跟在我身边,就算真有冤魂恶鬼来了我也能帮你解决。” 我一听他这意思是要让我当他的跟班啊...... 第十九章 十五犯煞 http://.biquxs.info/

张霓风显然对我这种惊讶的反应十分不满,忙解释说这都是为了我好,要不是看在我这次帮了他的份上他才不愿意身边带个累赘。 我对他的话是一句也不肯信,坐在病床上问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解救方法,要是我被这煞星折磨一生,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说完这话我就觉得自己有点打脸了,我要是变成了鬼,还不是被他这捉鬼的道士收拾得更惨。 他捏着下巴面露难色道:“小煞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黔驴技穷啊,要是我老爹还活着的话兴许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我看他不似开玩笑,想来确实是难到他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难听死了。”被人煞星煞星的叫,谁能高兴得起来。 他却是满不在乎,直说这么叫挺可爱的,还对我说现如今他算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帮我解决那些纠缠而来的冤魂恶鬼,倘若真的想彻底治好我的毛病,就唯有遍访高人,祈望这世上能有奇门方术能够对付得了煞星。 我坐在床上不禁一阵垂头丧气,这世界何其之大,又上哪里去找那些凤毛麟角的世外高人呢。 他见我变得沉默,便让我不必过于杞人忧天,虽然煞星入体难免受那万虫噬心之痛,但是好在并不会要人性命。 还说如若是我自己去寻当然难以找到,但只要由他这个内行人带路,按图索骥,那些或隐于俗世、或归于山林的奇人异士自会屡见叠出。 “小煞星。” 我和张霓风正在讨论该去何处寻找破解之法,突然门口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我扭头看去竟然是罗潇潇和大薇二人。 “什么情况,怎么你们也这样叫我。”我真是被他们搞得一头黑线,哪有这样随随便便就给人起外号的。 “岚岚,张霓风说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煞星。”罗潇潇坐在我旁边说道。 “毕竟还有谁能像她这么弱智。”张霓风随口接茬道。 我无奈,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结成了联盟,看来我是摆脱不掉“小煞星”这个诨号了,不过也好,长这么大我觉得自己身上就是缺点霸气,这个名字听着还挺唬人的。 大薇却突然开口道:“我刚才听你们说要去找什么世外高人?” 我不知她此话何意,便冲她点了点头说了想找人帮我治病的事。 “岚岚,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我爷爷小时候的事?”她有些犹豫地说道。 她说先前听她爷爷给她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权且图个新鲜,本是不信的,但是如今亲眼见过以后也不得不信了。 她爷爷生前反复说过很多次这事,现在想来,虽然可能会有夸大的成分,但也不像是凭空杜撰,然后又跟我们说老家的那两座牌坊如今依然还在,这么多年也没拆掉,前几年她回去祭祖还见过。 我听她提到牌坊便知道她是何用意,便催促她再向张霓风描述一下牌坊的事。 张霓风听得津津有味,双手一拍说了句有门路。 他说这两座牌坊皆由皇姓男丁所建,作东西呼应之势,青龙踞东,卦象为震、巽,为生机勃勃之象,又辅以金漆所书的请神咒‘值时、神将’,是以接引天兵之意, 而白虎坐西,卦象为乾、兑,乃杀伐果断之态,再以最为辟邪的朱砂和公鸡血刻上塞鬼咒‘敕令、闭斗’,是以避邪禳灾之用。 据他推测,指使村民建造这两座牌坊的先生,定是位深谙阴阳五行相克之理、四象八卦变幻的能人。 “可是,这老先生应该比你爷爷还大上一辈儿,现在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吧。”罗潇潇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不懂张霓风话里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 我也觉是如此,虽然建造这牌坊的人定非得虚名之辈,但饶是那先生如何的延年益寿也不可能活这么久啊,估计这事没什么戏,当下便也把心头所想说了出来。 “倒也不尽然。”张霓风皱眉思索着说道,“凡是修道之人一般都有传人继承其衣钵,我们大可以去寻一寻他的传人,说不定能够有所收获。” 大薇见自己能帮上忙,便赶忙将自己老家地址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我看了一眼,大概位置离河北省的白洋淀不远,长这么大我都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我们几人商量了一下这趟河北之旅要准备的事宜,罗潇潇和大薇还有课要上不便与我同去,便只由我和张霓风二人前去。 第三天,按照风俗,是林茜火化的日子,我们都去参加了她的葬礼,由于她父亲身份的关系,对外举办的是西式的普通葬礼,而对内,则是由张霓风开坛替她超度。 林茜的父亲虽然悲痛,但对我们几个还算照顾周到,送过林茜,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就派司机开车送我们离开了,临走还给我们留了他的私人电话,让我们以后有困难可以联系他。 一路上我们几人全都情绪低落,毕竟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了三年,情份还是在的。 几人中唯一心情稍显轻松一点的便只有张霓风了,他见我们颓丧便说道:“人死已矣,你们不必如此。” “死的又不是你朋友,你当然这么说了。”罗潇潇可不怕他这个什么大师,直接怼道。 车子一路开往学校,摇摇晃晃的让人发困,听着张霓风和罗潇潇两个人的拌嘴,突然感觉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我想闭上眼强行压住这股感觉,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感觉有人摇我的肩膀,我睁开眼一看是罗潇潇,再望向车外发现已经到了学校附近,因为是公车,所以司机没有开得太近,让我们提前一个路口就下了车。 我跟着他们三人下了车,突然一阵目眩,望着天上挂着的橘色太阳竟然有点要晕过去的感觉。 罗潇潇和大薇发现我不太对过来搀住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其实我身体一直不错,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感觉就像是低血糖。 张霓风看我满头大汗,两眼无神,冲她们二人问道:“坏了,今天初几?” 我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谁会记得阴历是什么日子,但是听他这么问,也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那悲催的煞星体质,不就是每凡初一、十五便会发作嘛。 她们俩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日历,然后面面相觑地异口同声道:“十五啊!” 我被她们搀着,只觉浑身发抖,那种低血糖犯病一样的心慌感觉越来越强烈,到最后甚至感到两只脚都从地上飘了起来。 张霓风也是第一次碰到煞星发作的情况,忙吩咐罗潇潇和大薇去买些给死人烧的纸钱来。 她们俩不敢怠慢一溜烟似得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谁知道她们一走,我身上那种低血糖的感觉就渐渐消退了,我刚要开口说自己没事了,一股更加磨人的感觉突地从心窝里蹿向了四肢百骸。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虫子沿着我的血管啃食,哪里是什么万虫噬心啊,这他奶奶的分明是万虫噬全身、噬五脏六腑啊!情报也太不准确了! 张霓风看我这么痛苦,把我抱到了路旁的花台上,口中不断地念着我听不懂的晦涩咒语。 “别念了,屁用没有,烦得很!妖道!妖道!”我咬牙切齿地骂着,将身上的痛苦全都发泄到了他身上。 他被我骂得委屈至极,但又没法还嘴,只好闭上嘴紧紧地把我按在地上。 我身上奇痒无比,苦不堪言,哪里肯听任他的摆布,紧咬着嘴唇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嘴角都渗出了血迹,衣服也被地上的石头子挂破了好几个口子,好在他力气很大,我随左右挣扎但始终还在他的控制之下。 就在这时,罗潇潇和大薇赶回来了,我余光看到她们两个人花花绿绿的,走近才看清,原来她们身上挂、手上拿,满是各种各样的纸扎品。 纸电脑、纸吹风机、纸手机应有尽有,最离谱的,大薇手上还提了个栩栩如生的纸人。 “我还没死呢,你们干嘛呢啊?”我看着就来气,把她们也加入了被骂的行列。 “陈岚,我告诉你,买这些花了老娘半个多月伙食费,等你好了,都得给我报销!”罗潇潇将最后一兜子纸钱扔在地上指着我说道。 “你用老子化妆品的时候怎么不报销!”我身上难受心头更是烦躁,看谁都不顺眼。 张霓风一边收拾那些纸扎品一边说道:“你们差不多行了啊,啥时候了还在这咋呼。” 他说完讲那些纸制品用打火机点着,指着正在燃烧的纸人纸钱对我说道:“快吸。” “我吸你妹夫!”我躺在地上给了他一脚,我还没死呢就让我吸这些东西。 “你身体里鬼气上升,必须用这些香火把鬼气稳住才行。”他被我踹得坐在了地上,嘴上却急忙解释道。 我实在是太难受了,见他如此说便把心一横死马当活马医,挣扎着将鼻子靠了过去用力地吸了起来。 咳......咳...... 我被浓烟呛得一阵咳嗽,身上的疼痛却是丝毫不见好转,当下躺在地上大骂张霓风事祸乱人心,草菅人命的妖道。 他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想得不对?怎么可能没效果,香火,香火......” “对了!”他恍然大悟,窜起来问道:“有没有买线香和蜡烛!” “没有蜡烛,线香有的。”大薇忙道,顺手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把棕色的线香点燃凑到我的鼻子下。 说也神奇,当我鼻子吸到线香的味道时,身上难受的感觉竟然变得平缓了下来,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是终归是可以忍耐了。 第二十章 涴口村(上) http://.biquxs.info/

张霓风把我带到了他租的那间小破平房里,罗潇潇和大薇虽然极不放心,但还是被我哄回了宿舍,我一个人难受就得了,哪能再让她们跟我挤在这小破屋里,睡都没地方睡。 那一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虽然吸食香火能让身上痛苦减轻,但是那种直接传递到大脑的烦躁之感却让我始终坐立难安。 尤其到了晚上,效果越来越差,用张霓风的话说就是阴气大盛,午夜时甚至连香火都压不住那股痛苦的感觉了,只能咬着牙硬挺。 不过十五一过,那股感觉就慢慢地消失了,这一天把我折腾得精疲力尽,躺在张霓风的床上就睡着了,其实说是睡着了,倒不如说是累晕过去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我才悠悠地醒了过来,我勉强撑着床边坐起来,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刚跑完铁人三项赛一样酸痛,缓了十来分钟才感觉好一些了。 此刻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张霓风没在,看了眼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班主任打来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我这几天没去上课来兴师问罪来了。 接下来还要去一趟河北,看来得想个办法把学校这边的问题解决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拨通了老师的电话,果不其然迎接我的是一顿无休止的牢骚,我再三道歉,说自己这几天家里有些突发状况,没在学校,也没顾上跟您请假,就饶了我这次吧。 我这边打着电话,那边敲门声就来了,打开门发现时张霓风买了午饭回来了,我没工夫理他,把好话都说尽了,才终于将班主任给蒙混了过去。 等我挂了电话,张霓风已经坐在桌子前吃上饭了,他一边吃一边问我。 “不好请假啊?” “是啊,课程那么多,最近缺了不少课,期末考试不好过啊。”我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人也跟着躺了上去。 “要不要我帮你?”他头也没抬,一边拌着一次性饭盒里的凉皮一边问道。 对啊,他跟政府高层里的人那么熟,教育局里应该也认识人吧,我赶忙问他你行吗。 “行啊,瞧你说的,拌个凉皮有啥不行的。”他说着就抄起旁边的另一碗凉皮拌了起来。 我满头黑线,一把将凉皮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托关系给我请假呢!谁用你拌凉皮。” 他白了我一眼,说你当政府里的人都是菜市场卖菜的啊,想见就见,想托关系就托关系,你这屁大点的事至于那么麻烦嘛,找林茜她爸爸不就都给你办了。 我一想他说的也对啊,就掏出手机给林茜的爸爸打了电话,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我道明了来意后对方沉默了很久,我以为这事黄了,刚想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没想到他却突然开口说让我等他的消息。 挂了电话坐在床上胡乱地吸了几口凉皮,我对张霓风问道:“你觉得这事能行吗?” 张霓风依旧吃着他那碗凉皮,对我说道:“等着吧,可别小看这帮衙门里的人。” 果然,才等了不到一个小时林茜爸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说在教育局给我要了个名额,我问他什么名额,他告诉我是“当代药剂学与古中医理论关系研究”课题小组的名额,接下来的一个学年不需要上课,去民间进行采风与理论研究就可以了。 我听着这乱七八糟的名字问他这个小组是哪位导师牵头的,一共几个成员,没想到他竟然说没有导师,就只有我一个人。 张霓风啼笑皆非地看着我挂了电话,哈哈笑道:“怎么样,我说别小看政客吧,当代药剂学和古中医什么玩意的研究来着?” 我抽了他胳膊一下,让他不要再笑我了,但是紧接着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来,直笑得靠在床上坐不起来,这应该是自打图书馆事件发生以来我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虽然已经把事办妥了,但是下午我还是去上了课,把请假的事对罗潇潇还有大薇一说,她们两个也是笑得前仰后合,直言还是当官好。 感受过煞星发作带来的痛苦,想到再过十五天就要再经历一次,我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跟家里交代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与张霓风定了当晚直飞石家庄的机票。 我老爹听说我被教育局的课题小组选中还挺高兴,不停地在电话里说我出息了,巾帼不让须眉啥的,把我夸得尴尬癌都快犯了。 按照大薇给我的地址,一下飞机我们俩人就马不停蹄地登上了从石家庄开往河北霸州市的火车,一个小时后又从霸州市火车站搭上了开往目的地的大客车。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路上舟车劳顿,直到此时坐上大客车,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周遭的风景。 我们的车是从火车站首发,终点站是一个叫涴口的小村落。 跟南方不同,河北地处华北平原,这里地势平坦开阔,一路上我坐在窗边好奇地看着车外的景物,张霓风则是微闭着眼睛养精蓄锐,还不是嘲笑我一句没见过世面。我懒得理他,兀自兴致勃勃地看着。 “大妹子,头一回来俺们这吧?瞅你高兴的,哪的人啊?”坐在我后面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秃顶大哥冲我笑着说道。 我看他挺热情,便回答道:“是啊大哥,我是从南方来的,头一次来这里。” 他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秃脑壳,道:“难怪,难怪,不过俺们这穷地方可没啥好玩的,除了树啊就是庄稼地。” “庄稼地好啊!我喜欢庄稼地!”我自小在城里长大,对农村的一切都感到非常新奇。 我想到这辆车的终点站就是我们要去的涴口村,便把随身带来的饼干从包里取出来,递给秃头大哥一块问道:“大哥,请问您也是涴口村的人吗?” 他伸手接过了饼干,却没好意思吃,对我回答道:“是呀,咱们这一车人大部分都是涴口子的,你们俩算是生面孔了,是来俺们这串亲戚的吧?找哪一家啊?” 我摇摇头,脑筋一动道:“我俩是学历史的,听说咱们涴口村历史悠久就过来采采风,看看有没有啥老建筑。” “瞅瞅,你们城里人尽说名词儿,采风是不是就是来找东西的意思呗,不过你们可能要白来咯,前些个年啊把老房子全都翻新了。”那秃头大哥终于还是没忍住,把饼干塞到嘴里说道。 我看聊得下去,又递给他一块饼干,说道:“是呀,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哥,我听说咱们村里好像有两个牌坊年头挺长的吧,也拆了吗?” 他摆了摆手,说啥也不接我递过去的饼干了,一边推辞一边说道:“不吃啦,不吃啦,那倒是没拆,那俩牌坊可邪得很,比我爹岁数都大,祖上立过规矩谁都不许拆,前些年搞房屋翻新就出事了,要不是这样,早就该没了。” 我硬把手里剩下的饼干全都塞到了他手里,说道:“大哥,给讲讲呗。” 他捧着大半袋饼干颇为不好意思,看我对那俩牌坊感兴趣,点了点头说好。 接着他就又给我讲了一遍这俩牌坊的来历,这些我都听大薇说过了,便没仔细听,直到他说起房屋翻新时候的事。 据他说涴口村这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村子后头有一条大河,就叫涴河,而村子的位置正处在河口。村民们住的房子都是紧挨着涴河而建,因此当初祖辈们修建房屋所用的材料也多为涴河口的泥沙。 这日子一长,用河滩泥沙建造的老房子不管是从美观上还是可靠性上都远远不及红砖加水泥砌出来的房子,因此村委会便决定对村里的房屋进行分批分次的重建改造。 房屋改造计划虽然投资较多,工程量也较大,但还是得到了村里老百姓们的支持,毕竟眼瞅着县城里的人一个个全都住上了砖瓦房盖的二层小洋楼,哪个能不眼红,更何况村委会还承诺每家都给发放补助款。 因此这次活动可谓是一呼百应,很快拆迁试点区就被划分了出来,而村西头的那个老牌坊刚好被划分在了试点范围之内。 那两座牌坊年头久得连村委会都查不到是什么时候建造的了,由于年久失修,当年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牌坊现在看起来就有些略显破落了。 况且现在村里铺了柏油路通了汽车,这两个牌坊立在村口也实在是有些妨碍交通,因此村委会便决定先将牌坊拆除。 这个决定当时也遭到了村里很多老人的反对,因为村里祖上是立过规矩的,这两座牌坊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拆除,否则必有祸事发生。 但是村委会的领导班子都是年轻人,都是些受过教育的唯物主义论者,压根就不相信这些鬼啊神啊的,因此最终还是力排众议,组织了施工队将村西口的牌坊拆除了。 可让村委会领导们没有想到的是,村西口的牌坊才刚拆了一天,村里就出大事了。 第二十一章 涴口村(下) http://.biquxs.info/

张霓风听那秃顶大哥说村子里头因为拆牌坊出了事,便也来了精神,扭过头跟我一起认真听了起来。 我催促秃顶大哥赶紧给我们说说,他这才神秘兮兮地跟我们说这件事还要从施工队将村西头的牌坊拆了开始说起。 那天村委会叫来的施工队干完了活,将牌坊原原本本地拆了下来,毕竟这么多年的老物件了,虽然拆了但是也并未打算毁掉,而是准备将之挪到村委会的大院里留个纪念。 当天晚上干完了活,村委会就在大院的空地上简单地准备了一桌饭菜来招待施工队的工人们,村里的规矩,干活的工人得管饭。 施工队一共六个人,都是些在附近村子到处包揽短工的力巴,一帮糙老爷们在一起吃饭,难免就要喝点小酒。 这俗话说得好,镜中能看自己,酒中能见人心。几个糙老爷们平日里一起搭伙做些力气活,难免就会因为你少出了一分力,他多偷了几分懒而产生些矛盾。 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罢了,如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两猫尿一下肚,就全都把肚子里的怨气给撒了出来。 这个说老张你他娘上次给嘎营子村老刘家修房的时候,上个茅房能上个两个钟头,给爷们几个全都晾了。 那个又说,那咋地,去年麦收打粮,你他奶奶的不是也装病跟家里躺了两天吗,别以为俺们都不知道。 众人边吃边喝边说,七嘴八舌地好不热闹,但是说归说闹归闹,大家谁都没往心里去,都是老爷们,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刚刚拆下来的牌坊上,看着院子角落里已经被拆分得看不出原形的牌坊,心里全都直犯嘀咕。 大家都是附近几个村儿的,对这牌坊的事儿多少也知道些,一开始接下这活也是心里直打鼓,但是涴口村这回要拆的可不光是两座牌坊,还有那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这一趟活全包下来可是不少钱啊,足够抵他们几个人平时干两年的了。 六个人里边有个年龄十八九岁的老幺,是本村人,农村孩子上学少,高中一毕业就出来跟着这帮人干活了,大家都管他叫老六,平时干活的时候对他也很是照顾。 老六年轻气盛,再加上岁数小不信这些风水玄学的东西,当下便举着酒杯站起来让几个老哥哥放心,说几个破门柱子能有个卵用,要是没事也就算了,但凡是有个女鬼啥的,我就先把她给睡了再说,说完了还不忘哈哈大笑,一抬头就把杯里的啤酒给闷了。 他身旁的一个穿着老式红色背心的男人赶紧把他拉回到了座位上,告诉他小孩子家家的别成天到晚的胡说八道。 大家哄堂一笑,都把他这话当成笑话给抛到了脑后,众人越喝越高兴,眼瞅着就喝到了天色全黑,村委会的人都下班回了家,就剩下他们一桌子人还在院子里侃大山。 农村和城市不同,一说天黑那可真的是全都黑了个透,除了大街上屈指可数的几盏昏黄路灯以外,基本上就没有别的灯火了。 老六喝得腹胀,便对众人说去茅房放个水,大家应了一声就随他去了,可是老六去了个把钟头还是没有回来,按说这里离河边的茅厕也不远,一来一去怎么着十分钟也够了。 去过农村的人应该都会有所了解,很多村子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涴口村就是如此,大家要是有个内急啥的,全都是去建在涴河边上的茅房里解决。 那些茅房的茅坑底下都有人工修建而成的化粪池,池子不算深,排泄物就堆积在其中,等蓄得差不多了就由专门的粪车拉走以便用来浇灌庄稼。 大家心说他娘的该不会老六喝了点酒以后两眼发昏,掉到茅坑里去了吧! 这可不是说笑,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是在农村里确实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情,而且大多数都是喝多了的醉汉所为。 当下众人便停下碗筷,结伴到河边的茅房里找老六去了,可是五个人到了茅房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哪里有老六的身影,叫了两声也没人应,大家觉得奇怪便四下里去寻。 找遍了四周都没有见到老六一根头发,大家一想,整不好是孩子上完茅房回去的时候两拨人走岔了,于是众人便又返回了村委会大院。 可是到了村委会大院里一看,仍然还是不见老六的踪影,这下大家就都慌了,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就凭空给没了呢。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让大家看院子角落里的那几根牌坊柱子下头,是不是有个脑袋!大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全都瞪大了眼朝那几根破木头梁子底下瞅去。 这一看之下不要紧,果真发现在那横倒着的木梁底下压着一个黑乎乎好像人头的事物,深更半夜的看见此等诡异恐怖的画面,众人脑袋瓜子一下就都麻了。 有胆子大点的就走近去看,这才看清那柱子底下压着的不是别个,正是大家苦苦寻找却也不见踪影的老六的头! 剩下几人闻讯急忙七手八脚地把柱子搬开,发现柱子底下赫然就是老六已经被压得青紫一片的身体,待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柱子底下抬出来的时候,身上都已经凉透了。 当天晚上县里的警局连夜来人做了调查,最后结果却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法医称老六的死因是头部遭受钝器击打引发的颅内出血,而他头上的伤口和木头柱子上的接触痕迹完全吻合,明显是被柱子给砸死的。 大家怎么琢磨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老六怎么会被压死在牌坊柱子底下,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害怕,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说是拆了牌坊报应到了。 村委会为了稳定人心,就对外宣称老六是自己喝多了撞在了院子里的木头柱子上,柱子倒下来给砸死了,可是这个说法明显得不到大家的认同。 有了警察局的调查报告,老六家里也没法再跟村委会纠缠,只好领了尸体回去,在当街搭上了灵棚、摆好了棺材,准备按照老例儿把老六给葬了。 跟城里规矩不同的是,农村这边的风俗讲究人死后要停尸满七天,也就是说要等头七过了才能下葬。 我问张霓风道:“为啥得停尸七天才能下葬啊。” 他瞅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解释道:“人死以后要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才可投胎转世,也就是说要经历七个七天,而停尸的第一个七天就是人们常说为‘头七’。” 秃顶大哥显然也是明白此中原由,对张霓风赞许道:“大兄弟,你还挺懂局的啊,没错,这就是头七,而‘回魂夜’就头七的最后一天,据说要是家里人有话想对死者说,或是有事想问,便可以在这一天请法师开坛招魂。” 老六死得稀里糊涂,于是他家里就琢磨着请个道行高一些的法师把老六的魂魄给招回来,看看能不能问出个究竟。 经人介绍,他家从县城里找来了个道士,对方收了劳务费便开始准备开坛做法需要的东西,并叫本家人准备了些烧鸡烧鹅之类的祭品。 张霓风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说这道士就是个江湖骗子,自古道家开坛做法所用的三牲、五谷、六畜,皆为生食,又不是上供祭天,从来没听说过有摆什么烧鹅烧鸡的。 那秃顶大哥听他这么说赶紧应和,说对方可不就是个骗子嘛,老六家里头前前后后花了三千多块钱全都打了水漂了。 这且不算,那个假道士估摸着也就是想骗点钱,但是没想到却险些把命都给搭进去了。 依秃顶大哥所说,老六头七回魂夜那晚,假道士开坛做法,好一阵折腾却不见效果,老六家里着急啊,自己儿子的魂魄迟迟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可那道士却直说,是因为老六走得安稳,心中并没有怨气,因此也就不会显身相见,早日踏上轮回投胎去了。 老六家里人都是农村里迷信之人,对这种江湖术士的话最为相信,因此也不再多问,只道是知道了儿子死得不怨,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许。 这假道士看计策已成便收了法坛,将事先准备的烧鸡烧鹅一众熟食全都用口袋兜了带回了主家给他备的房间,计划晚上饿了的时候,拿出来大快朵颐一翻。 可等他回到房里打开提了一路的塑料袋子,发现原本满满一袋子的烧鸡烧鹅竟然全都变成了石头。 他以为是老六家的人趁他不注意给调了包。于是便准备回到灵棚里找老六父母理论。老六的灵棚就摆在他家房子的街边,穿过胡同要不了三分钟就能走到,可是他走了十多分钟还是在那胡同里转圈圈。 涴口子村是典型的华北农村建筑,出了院子门都是直来直去的胡同,最长的胡同也才不过百米,怎么可能会走了这么久还走不出去。 这回可算是假和尚遇上真佛祖了,这道士虽然是个江湖术士,但却也不是个傻子,明白自己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第二十二章 风水堪舆 http://.biquxs.info/

正说到关键时,突然车子停了下来,一路上只顾听他讲故事,我们几人都没注意到已经到站了。 秃顶大哥从脚底下掏出自己的背包,一边往车门走一边对我说到:“哎呀,反正邪得很,村里人都说老六是让牌坊地下震着的恶鬼给害了。” 我见他马上就要走到车门前了,忙追问道:“那道士最后怎么样了,死了吗?” “死倒是没死,他那晚碰上了鬼打墙昏死了过去,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村洗头的坟圈子里呢,后来反正怪事不断,终归还是把牌坊给立回去了,这才好了。”他人已经下了车,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回头喊着对我说出来的。 我望了望身边的张霓风,发现他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你说老六会不会是被歪眼子一家的冤魂给害死的?” 张霓风却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村里的牌坊不就是为了镇住歪眼子一家的冤魂所建的吗,按说应该早就被牌坊的镇邪之力制化,要么入坠入六道,要么灰飞魄散,这里头肯定还有别的猫腻。” “难道鬼不是一直存在的吗?”我问。 “废话,天地万物皆在六道之内,除了某些异数以外,谁也逃不掉。” 我一听这里头还挺多学问,一边催促他起身下车一边让他给我讲讲。 他说这寻常人死了以后就会变为鬼魂,而鬼魂也不是永生的,一般的鬼魂经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会直接坠入六道,分别为‘神、天、地、人、畜、鬼’,而有那些永坠‘鬼道’的孤魂野鬼也并非永生,鬼道一昼夜相当于人间一月。 但倘若在这这期间鬼魂若是再被杀死便会化作魙,他说着在我掌心写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文字,又对我说古籍《五音集韵》里曾有记载:“人死作鬼,人见惧之;鬼死作聻,鬼见怕之。若篆书此字贴于门上,一切鬼崇,远离千里。”就是说魙这种东西是鬼最害怕的。 而魙也并非终结,魙死便会化为希,而希死则会化为夷,《道德经》里对于希夷也有过记载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是所谓夷无形,希无声。 我听得起劲,忙问他我体内的煞星是不是就是鬼死了以后化成的魙,若是如此那我岂不是还挺厉害的。 他摇了摇头说鬼死化魙是没错,但是赵然却是冤死之鬼,冤死之鬼受炼则会化煞,而煞便是刚才所说的不入六道轮回的异数之一,这其中比较有名的当属母婴煞和花煞。 我听到此处忙说花煞我知道,周作人写过散文《花煞》,谁料他却摇头说不知周作人是谁。 他说得口干舌燥,便对我说:“行了,说太深了你也不懂,咱们赶紧先找个住处吧。” 我是第一次出远门,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便说一切听他的安排。 他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发现都是些村民自己的民居,并没有旅馆之类的地方,便拉了一个过路的大姐问村子里哪里有旅馆。 大姐瞅了我们半天说俺们村里很少来外人,开个旅馆给鬼住喔,你们要找地方住就去村委会的招待所问问吧,然后就给我们指了个方向。 我一听村委会三个字心里就满是抵触,老六不就是死在村委会大院里的吗,我把心里的想法和张霓风一说,他却说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就不错了,总好过露宿街头。 不过等我们到了村委会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我心中想象的那番景象,出于潜意识我一直把村委会大院想象成阴暗狭窄的乡村老楼,然而现实中人家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是最起码非常明亮宽敞。 负责招待所登记的大姐显然对我们的到来非常吃惊,对我们说平常这里头住的都是些干活的短工、歇脚的长途司机,从来没有城里的大学生来过。 我们担心言多必失,便只领了钥匙让她带着去了房间,我们二人将随身的东西放好便相约一起去村头看看那两座传言中的牌坊。 涴口村本就不大,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由于东边的牌坊没被动过因此我们便先奔了东边。 见到这块牌坊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先前在故事中神乎其神的接引天兵牌坊此刻看去,也就是个稍大一些的门框,瞧它大小也就勉强过一台解放卡车,怪不得村里会觉得它阻碍交通了。 再看其上细节更是惨不忍睹,虽然明显能看出进行过翻新,但是木梁上风化的痕迹依旧明显。 我一脸嫌弃地指了指眼前的牌坊对张霓风说道:“这不就是个破门框吗?” 张霓风却是面色沉重地说道:“你懂个屁,这是风水堪舆的极致,若不是对风水玄学有极深的造诣,是绝难修建出这样鬼斧神工的东西来的。” “这也能叫鬼斧神工?”我摸了摸面前那棵一抱粗细的木头柱子说道。 “按照比例将整个村子微缩,你摸的这根柱子,对应的刚好是八卦中的东方震位。”他盯着我正在摩挲着的木头柱子说道。 我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对面那根,对应的是八卦中的东南巽位。”他继续说道,“你再往上看,牌坊两侧立有两排瑞兽,依次为狻猊、斗牛、獬豸、瑞凤、押鱼。”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确实在牌坊的两角克着两排蹲坐着的小兽,但我瞪大了眼睛看,也只认出有一只凤凰,剩下的就全都不认识了。 我问他这些小兽有什么用,他说这都是镇宅的瑞兽,‘五脊六兽’中的六兽便是指这六种异兽。 “不过世人只知六兽,却不知实是共有十兽,另外四兽为‘龙、狮、天马、海马、行什‘,十兽齐聚便是天子之照,而且,十兽所用数量、排列顺序都并不是随意为之,里面学问之深不是常人所能窥探的。”他继续解释道。 “依我看,建造这牌坊的高人,一定和皇室有关,说不定是早年间从紫禁城里流落出来的风水堪舆大家。”他越说越起劲,说道后面两眼望着牌坊直冒精光。 我没想到,这看似破门框一样的老牌坊还有这么多说道,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啊,一想到外行便想起了那因为拆掉牌坊而死的老六了,便催促张霓风再去村西头瞧瞧。 他此刻对这两座牌坊兴趣高涨,当即便点头同意。 果不其然,村西头的牌坊在我眼中依旧是个破门框。 我故意问张霓风道:“张大师,此番又有什么说道。” 他围着那牌坊转了两圈才缓缓说道:“奇怪啊......虽说这座牌坊建得完全符合四象八卦变换之理,各处设计也都是对应风水堪舆之道,但是总觉得这座牌坊缺了点什么。” 我听他这么说便也仔仔细细地瞅了一圈,见着牌坊两侧并未雕琢先前的瑞兽,便问道:“是不是少了那几只小兽?” “不对,刚才那座牌坊是接引天兵之意,眼前这个则是要镇邪驱妖,无需那些东西。你看这横梁上所刻的麒麟、貔貅、龟纹,分别是对应人之灾、贫、病。看起来更像是祈福,而不是驱邪。”他似乎非常疑惑,摸着下巴对我说道。 我自是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听明白了个大概,但是也知道了这个牌坊似乎和传言中的功效不尽相同。 我问他会不会是人云亦云给传岔了,这牌坊本来就是用来祈福的。 他说不会,刚才那个牌坊建得完全符合风水堪舆术中的术数之理,不可能到了此处就胡乱改建一顿,看这牌坊所设置的方位和其基本的构造,明显是白虎坐西的镇邪之物,只是就像大阵少了阵眼一般总是让人感觉缺少点什么东西。 我问他会不会是工人们在重新安放牌坊的时候遗漏了什么东西没有还原。 他想了想,说目前也就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过去了。 正在我们讨论牌坊到底缺了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你们对这牌坊感兴趣啊?” 我转过身去看,发现对我们说话地是个岁数挺大的阿婆,在她旁边还跟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子。 “是啊,大娘,我们是从北京过来的大学生,学历史的,来咱这就是为了研究这个牌坊来的。”张霓风突然把脸一变,用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 我心道这不是我在车上随口编得瞎话嘛,他用起来倒是脸部红、心不跳的,但是当下也不便拆穿,于是跟着他一起演起戏来。 “阿婆,您知道这是谁建的吗?”我问道。 那阿婆显然耳朵不太好使,竟然瞅了瞅旁边的小孩对我答道:“谁家的啊?这是我二闺女家生的白眼子。” 张霓风憋着坏笑对我说白眼子就是外孙子的意思,我知道他是故意笑我,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又加大了音量问道:“阿婆啊,我是问,您知不知道这个牌坊是谁盖的!” 我把嗓子扯到最大声,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的。 阿婆这才算是听清了我问的话,颤颤巍巍地答道:“知道,知道,刘先生盖得哩!” 我一听有门路,刚想追问,发现身后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 第二十三章 天师桃木剑 http://.biquxs.info/

拍我肩膀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他一身素衣素裤,与寻常村民并无两样,但是这人面上五官却是长得极为丑陋。 只见他没有眼眉,双目斜视,鼻孔上翻,一对招风耳,两张外撅的厚嘴唇在五官中显得非常突兀,若非说这长相像什么,依我看也就只有动物园里的黑猩猩了。 我心道这家伙长得也实在是太丑了,但还是出于礼貌地向他问道:“您好,有什么事吗?” 张霓风看对方一上来就用手拍我,便一把将我拉到了身后,警惕地问道:“有何贵干?” “合吾,叩瓢顺水万的金点子,科郎码手一个,尖斗似是空子,排琴是老河,尖局化把里的大将,醒攒儿?”那面容奇丑的男人对着张霓风说道,他语速不快,好像是怕我们听不清。 我心想这别再是个神经病吧,说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得再慢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刚想拉着张霓风走开,谁料他却突然开口了。 “辛苦辛苦,随老戗的八岔子,却不是老海吃搁念的,下排琴不过半开眼。” 那长相奇丑的男人一听之下顿时大喜,直言这回找对了人,又对我们说不要走动,他去去就回,然后就钻进了路旁的胡同里。 我问张霓风他们俩刚才叽里咕噜说的是什么鸟语,他给我解释说这是江湖上的黑话,刚才那个男人是对他说,‘咱们都是一个道儿上的,我拜了姓刘的先生学推演命数,乡下人一个,看这大妹子像是个外行人,但兄弟你应是内行里手,想必应当是有本事的真道人,你能听明白吗?’。 我没想到这里头有这么多门道,便问他:“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问他你也是行里头的人吗,我跟着老爹学的阴阳道术,却不是跑江湖的,弟弟我对此也是一知半解而已。”张霓风答道。 我俩正说着,只见刚才那个面相丑陋的男子蹬了个三轮车回来,他把车停好,说自己是建这个牌坊的刘先生的后人,让我们赶紧上车,要拉着我们去他家详谈,有什么问题路上再问他。 我和张霓风此行不正是要寻此人吗,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当下我们三人一车回到招待所取了行李便风尘仆仆地奔了他家,离涴口村不远的刘家庄。 我长这么大都没坐过三轮车,一路颠簸晃晃悠悠地倒满是有趣。 “大哥,怎么称呼你啊?”我脑子里满是问号,挑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道。 “我姓高,叫我老高就行。” “老高大哥,你是咋找到我们的?”张霓风坐在我对面问道。 “你忘了我是学啥的啦,我前些天在家推演卦象,就知道这几天有人要来找我,而且是和这涴口子的牌坊有关系。”老高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你应该也知道,这周天卦术哪有那么精准的,只能推演个大概,于是我就每天上这两牌坊这转悠,寻摸着俺们这平时也不来外人,但凡碰上你们就肯定认得出来,这不嘛,被我撞见了。”他说完自顾自地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说是跨了个村,其实距离并不算远,骑着三轮车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老高大哥口中的刘家庄。 老高大哥家就住在刘家庄的把角处,我们拉了三个板凳就在他这院子里坐了下来,在我眼里,他这院子跟周围其他的房屋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瓷砖琉璃瓦,一样的红砖小院。 但是我旁边的张霓风却是不禁啧啧称奇,说这院子的选址和院内的布局实在是好,住在这种地方,虽然不能说福及三代,但定是可以趋吉避凶的。 老高大哥对他说,都是些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倒是看兄弟你气宇轩昂,不知是师从何门何派。 张霓风对他自报了家门,当他说道自己是天师传人的时候,老高大哥显然非常震惊,直说没想到自己有生之间能结识他这样的玄学高人。 我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还玄学高人,让个母婴凶煞给虐得体无完肤了都,还说什么高人,但是面上却不好直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俩互相吹捧。 “老高大哥,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找到当初建造涴口村牌坊老先生的后人,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治好她的煞体。”张霓风总算把话头挑回了正题。 我心迫切,也跟着说道:“老高大哥,这里头本来没我啥事,你说我冤不冤,你可要想个办法帮帮我啊。”接着便对他讲述了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老高大哥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这事确实棘手,他也是摸不着头绪,还说他的祖师爷便是修建那两座牌坊的刘先生,年代久远对于刘先生的事也只是听师父说过。 据他师父跟他推测说,刘先生是昔日在皇宫内院中任职的相师,后因得罪权贵受贬流落民间。 他为皇家推演气脉命数时道尽天机,修道之人皆为“五弊三缺”的命理,而刘先生则是命中犯独,因此到老膝下也难得一儿半女,这才没办法将衣钵传给了外姓。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身本领真正传下来的却是寥寥无几,到了老高大哥他这一辈儿更是只能管中窥豹了,因此对于我身上这种千古难遇的稀罕事也是束手无策。 听他这么说,我不免一阵失望,跑了这么远竟然得到这样的答复,我不懂什么叫“五弊三缺”,便让张霓风给我解释一下。 他对我说所谓五弊,就是指“鳏、寡、孤、独、残。”,而三缺就是“福、禄、寿”,也就是“钱、命、权”。 老而无妻名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肢体残疾即为“残”。 天道昭昭,因果循环,若是修道之人擅自插手这世间的因果造化,那么被改变的那部分造化之力就要被插手之人自己去承担,便是以五弊三缺的形式来体现。 “你也有五弊三缺吗?”我开玩笑地问他道。 谁料他竟然真的转过头回答我说:“我命里犯孤啊,老爹让我给克死了。” 我没想到他身上竟然也有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克死自己老爸,知道自己失言,我便赶紧把嘴闭上了。 张霓风面色如常,没有理会我,说道:“对了老高大哥,刘先生当年建造的那两座牌坊,东面那座我看了,实乃是巧夺天工的设置,可是......” “可是西边的那座却少了点东西对不?”不等张霓风把话问完,老高大哥就接着他的话说道。 张霓风赶紧点头称是,说总觉得西边的牌坊少了些肃杀之意,是不是工人装回去的时候遗漏了什么东西。 老高大哥叹了口气,说这事还得从拆牌坊之前说起。 当初涴口村这牌坊之所以要拆,是因为村里来了个富商,说祖上是村里的人,如今在外头混得好了,就想着回来搞搞建设给祖上积点阴德,要不然村委会哪会有这么多钱去给村民盖新房子。 拆牌坊的时候老高大哥是不知道这事的,直到老六出了事闹得沸沸扬扬消息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赶紧蹬着三轮跑到涴口村的村委会让人把牌坊安回去,可是安到一半他就发觉不大对头,因为他发现少了东西。 他是刘先生的传人,自然知道这牌坊其中的奥妙,原本藏在这牌坊横梁之内的一物,却是不翼而飞。 我们忙问他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要藏在横梁之内这么隐蔽。 老高大哥叹了口气道:“若想驱邪禳祸,必然要有能够镇邪之物才行,虽然西边的牌坊呈白虎坐西之势,但是如若没有镇邪的法器引动也是无用。” 当年刘先生本是不想插手这件事,但是其中牵扯到了涴口村全村二百一十八条人命,他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于是便强改因果建造了这两座牌坊,并且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一柄桃木剑置于其中以便达到震慑邪祟的效果。 “桃木剑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我问道。 老高大哥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都是听我师父跟说的,其实对于这剑的事我也是不太清楚,只知它不是寻常之物。” 张霓风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对我们说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少了点东西,原来是少了这柄法器,白虎牌坊就如同墨客画龙,而这桃木剑便是龙睛了。” “有如此神威,若是我没猜错,牌坊内藏着的桃木剑应该是道教法器——天师桃木剑。”他接着说道。 我问他是不是和之前的捆尸索一样,他点了点头对我们说所谓桃者,五木之精,具有镇宅辟邪之神功,上古便有神荼、郁垒二神以桃剑击杀妖魔的传说,相传二神所用的桃木剑是取材于夸父逐日死后所化的桃林。 到了商朝后期的时候,殷纣王被狐狸精苏妲己迷惑心智,朝纲衰败,百姓怨声载道。 雷震子的师父云中子是阐教门下最擅长炼器之人,其参照神荼、郁垒二神斩妖的故事,仿制了一柄桃木剑,悬挂在朝阁之中,使妲己不敢近前。 此剑本是无名,后偶被天师张道陵所得,终生佩其左右,降妖斩魔不计其数,便自此被道教称其为天师桃木剑,是道教法器之中最为镇邪之物。 第二十四章 骨灰坛 http://.biquxs.info/

捆尸索才刚刚出现不久,天师桃木剑便又被我们遇上了,这所谓的道教九大法器好像也不是很珍贵啊。 张霓风对此也是颇感无奈,据他说道教这九个法器虽然难得,但是历史上出现的记载屡见不鲜,可是如此接二连三的现世还真是有些反常,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懒得听他们在说这些,便问老高大哥道:“老高大哥,老六和那个假道士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啊。” 老高大哥看我性子直,哈哈一笑,跟我说老六怎么死得他不太清楚,毕竟当时不在现场,那个假道士嘛估计是被老六给耍了一通吧,虽然在坟圈子里睡了一宿,但终归是没伤了性命,大家也就都没当回事。 张霓风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老高大哥那个富商还在不在村里。 老高大哥说他起初也是怀疑那个富商搞的鬼,怀疑牌坊里的桃木剑就是他给取走的,但是等他去村委会寻人的时候,发现人家早就开着小车离开了。 我们三人在院子里聊了一整个下午,起初他们还说一些关于我煞体的事情,到了后来大多数时间都是我一脸茫然地听他们两个讨论一些风水玄学的东西。 他们聊得兴起,转眼天就擦了黑,我觉得无聊便起身想出去溜达溜达,我才刚一动,忽然耳朵边传来了一阵铃铛声,我看了看一旁的张霓风和老高大哥,发现他们两个人还是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便拍了拍脑袋继续往院外走。 铃铃…… 我才刚迈出去一步,那阵铃铛声就又响起来了,而且十分清晰,这回总不能还是我听错了吧! “你们有没有听到铃铛的声音?”我转身向他们二人问道。 老高大哥摇了摇头说没有听到。 张霓风则是摸了摸自己怀里的背包,对我说:“我铃铛没响啊,你是不是听错了?”说完就又继续和老高大哥聊了起来。 如果说第一次也许是我幻听了的话,那第二次我能肯定绝对不是听错了,当下我便又尝试着朝院外走了一步,果不其然,那阵铃声又响了! 我一走,它就响!我一停,它就停!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脚腕上的三清铃胎记。 难道是它?是它在跟我沟通吗?感觉那阵铃声就像是在提醒我,可是它到底想提醒我什么呢? 我赶紧拉起张霓风让他先不要聊天了,先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和老高大哥相见恨晚,两个人聊得正是火热,被我打断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但是听我说完铃声的事以后也是一脸茫然。 他趴在地上卷起我的裤腿儿,然后把耳朵凑近我左边的脚腕让我走几步试试,我一走,那阵奇怪的铃声就再次响了起来,可是他却仍然说什么都没有听到。 看来这铃声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听到的,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只要不朝着院门走铃声就不会出现。 难道院门口有什么东西?张霓风和老高大哥二人艺高人胆大,也不问其他,直接冲出了院门查看。 可是院外空无一物,别说是人了,连只路过的鸟儿都不曾见到,张霓风为了以防万一还用道法开了天眼,结果发现院外连个孤魂野鬼都没有。 “我这院子虽说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就能来得了的,兄弟你大可放心。”老高大哥笑着对张霓风说道。 张霓风点点头,他知道我不会用这种事情和他开玩笑,便问我可曾感到有什么异样。 我闭上眼静下心好好感受了一会,发现啥感觉都没有,就是卷着裤腿儿,这秋风有点凉飕飕的。 他拍了我的头一下让我别那么多废话,我心说北方的秋天这么冷,敢情不是你露着个腿满院子乱溜达喝风。 虽然我心中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都没有过这种情况。” 老高大哥在一旁思考了半天,张口道:“会不会是我这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你这神奇的胎记在提醒你找到它。” 我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要是这铃声是为了提醒我有危险,那之前碰到蓝玉女鬼的时候就应该响了啊,何必等到现在才起作用。 我们三人一商量,都觉得这个理由比较靠谱,当下就开始研究这院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三清铃胎记想让我找到的。 老高大哥家这院子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百个平方,我们三个人围着院子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究竟有什么东西特殊。 “小煞星,你不会是精神衰弱了吧?”张霓风开始怀疑我听到的铃声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不是,我感觉特别的真是,那铃声实在是太通透了,就在我耳朵边的感觉。”我笃定地回答道。 他见我如此说,便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寻找去了。 我俩正在埋头苦寻,一旁的老高大哥突然一拍大腿惊呼道:“哎呀妈呀!我知道是啥了!”说完了他转身就跑进了房间里。 我俩看他如此,以为我们要找的东西在他房间里放着,便都跟着他的脚步想要进屋,可刚走出去两三步,就见老高大哥手里拎着个大铁锨从屋里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他径直跑到院子西北角的一个大水缸前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水缸从原处挪开,然后就开始挽起袖子用铁锨刨地。 我心说怪不得三个大活人转着圈都找不着啊,原来是被埋在地底下了,可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 我和张霓风手里没有工具也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傻乎乎地看着老高大哥独自忙个不停,他身旁被刨出来的土堆越蓄越高,面前的那个大坑也随着土堆的升高变得越来越深。 大概挖了十五分钟,大坑足有半米深的时候,就听见铁锨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显然是挖到东西了。 我们俩赶忙凑近了探身去看,只见在那个墙角的深坑里埋着的是一个西瓜大小的瓷坛子,那瓷坛子就是普通的白瓷烧制,坛子上面也没有什么花纹,坛口则是用木头盖子严严实实地封着。 我小声地对张霓风说这不会是挖出来一坛子老坛酸菜吧,难道是我这胎记还知道我爱吃这口儿?他闻言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让我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然后对我说北方人根本就不吃那玩意儿,接着又摸了摸下巴推测说这极有可能是老高大哥自己偷偷存的一坛陈年老酿。 我顿时一脸黑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 就在说话间,老高大哥已经把那白瓷坛子从土坑里头抱了出来,他用袖子拂去了瓷坛表面的泥土,然后恭恭敬敬地摆在了院内的小茶桌上。 “这个是我祖师爷的骨灰。”老高大哥非常淡定自若地从嘴里吐出了这句话。 我跟张霓风全都吓了一跳,刚才还猜是什么酸菜、陈酒呢,怎么就突然变成骨灰了,再说骨灰不都应该供奉在祠堂里的吗,最次也得放在灵龛里啊,怎么就给埋在土里了。 “老高大哥,你的意思是我这胎记想找得是你祖师爷的骨灰吗?”我自己说出这话来都觉得扯淡了。 没想到老高大哥却点头回答道:“没错了,就是找他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便问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对我们说祖师爷刘先生曾说过自己一生泄露太多天机,逆天改命之事亦是常常有之,若是像寻常人那般葬了,死后定会饱受天谴。因此他便留下了遗训,命后人待其死后立即用柳条鞭尸,再以槐木火葬,所剩骨灰用白瓷装殓,再以柳木沾无根水封口,且不准对供奉,只需埋在地下放任即可,待机缘到了,自会有人渡他脱离六道之苦。 我心说这不是开玩笑呢吗,在场的三个人一个是张道陵传人,一个是刘先生传人,俩人来头都这么大,怎么就偏偏选上我来干这活儿了,我可是什么都不懂啊。 但是当我尝试着走近那骨灰坛的时候竟然猛地感到脚腕上的胎记变得温热了起来,这显然说明胎记让我寻的,就是此物。 “老高大哥,你们这里头的门道我全都不会,哪里知道怎么帮你这祖师爷超渡,要想超渡找他啊。”我用手指着身边的张霓风对老高大哥说道。 张霓风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柳条鞭尸是为了尽快祛净体内阳气,槐树乃是极阴之木,用槐木焚尸会大大加重鬼气,白瓷性平能隔绝阴阳,而柳木加上无根水封口则能使坛内阴气只进不出,这样处理尸身,应是为了将三魂七魄全都尽数封在坛中,以求躲避天眼,不入六道。” “你是说刘先生的魂魄还在这坛子里?”我满脸不可置信地问他,就连一旁的老高大哥对他说的话也是十分震惊。 张霓风走到刘先生的骨灰坛前说道:“是不是真的,咱们一试便知!” 第二十五章 不入六道 http://.biquxs.info/

我和老高大哥两个人都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怎么做,便问他如何才能验证刘先生的魂魄是否在骨灰坛里,难不成只要打开面前的白瓷坛子,刘先生的魂魄就会像阿拉丁神灯里的灯神一样飘出来和我们见面? 他满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那个猪脑子是不是上学都给学傻了?若是这样直接就把坛子打开,刘先生的魂魄不在其中也就罢了,但凡真的在里面,即刻就会受到六道业力的影响,坠入轮回。” 我懒得与他多说废话,让他有办法就赶紧干,别在这打嘴炮。 他先是找老高大哥要了一盆清水和一个柳条编的笸箩,然后一边将这些东西摆放在骨灰坛前,一边对我们解释说人体内都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是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则分别指的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和臭肺。 而在三魂之中,胎光、幽精为阳,爽灵为阴。七魄当中,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为阳,尸狗和伏矢为阴。 只要能够避开阳魂、阳魄,将三魂之中的爽灵、七魄之中的尸狗和伏矢分别自坛内调引出来,便有办法遮蔽其上阴气,避开六道业力,若是刘先生的魂魄仍在这坛子之内,到时便自会见分晓。 老高大哥听了他的方法不由两眼放光,拉着他的手一阵吹捧。 “兄弟不愧为道陵天师亲传,手段果然高明啊,让老哥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稀里糊涂地反正多少听懂了一些,便催促他有了方案就早点动手,再磨蹭下去天都该黑透了。 他让我们二人退后,自己则在装着清水的脸盆边上贴上了四张黄符纸,这回符纸上画的朱砂图案与之前几次都不相同,我好奇,便问他这是什么符,他头都没回的告诉我这是“引魂符”。 我见他将那个柳条编制的笸箩底冲下泡在了脸盆里,盆里的水瞬间便从笸箩的缝隙里渗了过来,随后他又将渗上来的水用手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白瓷坛子的四壁之上。 “太乙救苦天尊!冥司托保引魂转,领沾功德往生方,瞻对虚空伸召请,宣动真言彻幽冥,爽灵听令!尸狗、伏矢听令!”他掐了个剑指,非常有节奏地念出了这段咒语。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桌子上的骨灰坛,可是却并没有发现其上有任何的变化。 正在我在心里琢磨这骨灰坛子的时候,身旁的老高大哥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便开始不断地冲着桌子上的水盆磕头。 他这一跪吓了我一跳,连忙踮脚去往水盆里瞧,这一瞧不要紧,直给我吓得两腿发软,险些坐到地上。 那脸盆原本平静的水面此刻变得微微波动,而在其上竟然浮现着一张惨白的、戴着黑色毡帽的老头脸,那水面上的老头脸毫无表情,就像是张黑白照片一样,一双丹凤眼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前瞅着,让人不寒而栗,而且那张脸随着水波飘飘荡荡,极为扭曲瘆人。 “刘先生的魂魄果然被困在了这骨灰坛子里。”张霓风看着盆里的老头脸说道。 我等了一会,见盆里除了多了个人脸倒影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动静,心里便稍微踏实了一点,于是问张霓风能不能和刘先生说话。 我本来是想向刘先生问问为何非要选我来帮他,毕竟我并没有学过道法,而且在我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期望刘先生能够知道如何化解我我体内的煞星。 谁料张霓风却摇头说自己只是从坛子里勾动了刘先生的一魂两魄,能显出人形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说话。 我不禁大失所望,但是眼下既然已经知道刘先生的魂魄被困在坛子里,便也就不能见死不救了,可是若说让我搭救,总要告诉我方法才行吧,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说我们是三只无头苍蝇也并不为过。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我走到张霓风身边问道,自从蓝衣女鬼的事情过后,我总是有种待在他附近才算安全的感觉,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伸手指了指骨灰坛前的水盆,道:“你过去试试,看看你脚腕的胎记有没有反应。” 我本能的有些抗拒,看着盆里阴森森的老头脸实在是不想靠近。 “怕个鬼喔,刘先生救的人比你吃的盐都多!”张霓风在后面没好气的说道。 我心想也是,虽然这老头此刻看上去有点吓人,但是他生前可是救了涴口村一整个村子的人,这样的大善人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当下恐惧之心渐退,再看向水盆里时,觉得那张不断随着水纹扭曲的脸也变得祥和了不少。 我壮起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大概离水盆还有一米的时候,脚腕上的胎记突然变得温热了起来,我一咬牙,干脆走到了水盆跟前,看着水面上我自己的倒影和那张老头脸慢慢重叠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是更让我在意的是,左脚腕上那个三清铃胎记此刻温暖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明显。 我转过身对身后的张霓风和老高大哥点了点头,他们二人会意也全都凑了上来。 “刘先生神机妙算,竟然能算到百年后与你之间的机缘,真是位高人。”张霓风由衷赞叹道,但是面对他的赞赏水盆里的老者依然只是面无表情。 我把目光转向了桌子正当中摆放的骨灰坛,想到里面竟然能完好无损地封住一个人的三魂七魄,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这也许算是人与天之间最精彩的一场博弈了吧,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所谓的“道”就是人与天地之间的较量。 “小煞星,既然刘先生说过你能将他的魂魄带离六道轮回,那你身上定是有什么东西能够不受六道业力影响。”张霓风在我身旁推测道。 “有啊!”你我一听他这么说,忙道,“你不是说过,‘煞’就是不算在六道之内的吗?” 我以为自己灵感迸发找到了症结所在,可是张霓风却马上将我的想法否定了,他说“煞”虽然不在六道,但是“煞”在死后所凝的煞星却已经不再是“煞”了,甚至已经不能算有灵智的事物了。 “现在咱们也是计无所出,不如让老高大哥帮你卜一卦,看看你命理如何。” 老高大哥点头称好,他学的本就是阴阳算术,卜卦问签之类的事最为擅长,可谓手到擒来。 于是张霓风便又将刘先生的一魂两魄送回了骨灰坛中。 老高大哥卜卦的工具很简单,就是一个刻满我不认识文字的龟甲,还有三枚铜钱。 他问过我的生辰八字,便开始闭着眼在手上不停掐算,我看着他一身农村布衣装束却做这般仙风道骨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他掐算了好一会,然后就拿起桌上的龟甲,用中指和无名指贴在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上摸索了起来,稍倾兀自摇了摇头,又取出三枚铜钱置于龟甲之内,一阵摇晃将铜钱尽数抛在桌上。 我看到那三个铜钱落在桌上两正一反,正面朝上的写得是“淳、化、元、宝”四个字,背面朝上的那一枚则是一尊佛像。 “咦?”老高大哥看着桌子上的铜钱发出了一声迟疑之声。 我们忙问他结果如何,他却没有回答,而是把铜钱又重新装回了龟甲之内,再落到桌上的时候变成了两反一正,他还不死人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落下来的又变成了三枚都是反面。 我和张霓风大眼瞪小眼,我自不必多说,对其中门道是全然不懂,而张霓风虽然是道门中人,但是对卜卦问签的门路却也是不甚了了。 可是我们就算再不懂,却也知道找人算命哪有来来复复算个没完的。 老高大哥反反复复重复了七八遍才终于放弃,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靠在椅子上。 “我从小学习周易,阴阳五行、四象八卦、天干地支不敢说是了若指掌却也全都称得上烂熟于心,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妹子你这样的命理啊。”他苦笑着对我说道。 我与常人并无二致啊,为何让他如此评价,便急问他是何缘由。 他直了直身子说但凡世事之理皆可以卦象断之,森罗万象都在这天地大势之内,这天地大势也就是张霓风嘴里所说的六道业力。 易学卦术虽不能说做到事无巨细,但是最基本的“命势”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就比如说一个人算卦求姻缘,卦象并不能将其未来配偶的容貌、性格显示出来,但是对于他将来的感情趋势却是能够大致地判断出来的。 可是在我身上,不论他用了多少种卦法,尝试了多少次,最终所得到的“势”,都是不同的。 我问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张霓风在一旁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意思就是你身在六道之外,你的命运只能你自己掌握。” 第二十六章 道与佛 http://.biquxs.info/

“你们搞错了吧!”我对他们二人质问道,虽然我脚腕上的这个三清铃胎记确实挺神奇的,但是也不至于说我身在六道之外吧? 这几天终日听张霓风给我讲这些虚无缥缈之事,我心里也对这所谓的“六道业力”有了大概的了解。 “六道业力”是什么?说白了即是天、地、寰宇万物循环往复的基本规律,可什么样的人才能脱离这种规律? 若是一个月之前有人跑来对我说‘你身在六道外’,那我估计肯定会觉得自己简直太牛了,比拥有了超能力还要振奋。 但是现在的我却已经知道了,能够逃脱“六道业力”束缚的唯有三类,第一类是成就大道的飞升之人,第二类则是徘徊在天地间的冤魂孤煞,第三类便是三魂七魄永远消逝之人。 刘先生想让我帮他做到的就是第三种,而我自己,显然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不光是我自己震惊,张霓风和老高大哥显然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却能够摆脱业力所缠。 “难道真的是因为煞星?”张霓风挑着一只眼眉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第一,我不是得道飞仙的大能,第二,我不是鬼,难道说我是没有三魂七魄之人?”我用排除法逐个推测道。 “我看看你七轮是否还在。”张霓风说这话就把两手拇指顶在了我的头顶上,他手上力气有点大,弄得我一阵呲牙咧嘴。 然后他双手向下,又顶在我的眉心、咽喉,我对他毫无防备,根本就来不及闪躲,等他做完这一切,才整理着被他弄乱的头发问他干嘛。 “尸狗、伏矢、雀阴三魄俱在啊。”他又摩挲起了下巴,每次一思考问题都会这样。 “不是一共七魄吗,另外四个呢?”我见他七魄只道其三,便开口询问。 “另外四魄在你的心轮、脐轮、腹轮、根轮,你让我摸吗?”他从上到下不怀好意地打量了我全身一遍。 我被他这雷达一般的目光扫得浑身发毛,连忙摆手说不用看了。 一旁的老高大哥见他查出了三魄也跟着说道:“七魄分别对应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妹子这么水灵,肯定不是失魄之人。” “算了,暂且先不管这么多了,先说说怎么帮刘先生吧。”我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没有头绪那干脆就不再纠结了,反正这个结果好像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张霓风和老高大哥也表示同意,当务之急是让刘先生的魂魄顺利的逃脱业力。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问张霓风道:“刘先生一生逆天改命,生前五弊三缺,死后又恐遭天谴报应,那我现在替他躲避天劫,算不算也是有违天道呢?” 张霓风显然愣了一下,思考了片刻才对我说:“也许算吧,也许不算,其实修道之人哪个不是凡夫俗子,若个个都像你说的这样瞻前顾后唯恐受了报应,那还修个什么道,我辈只知但行好事......” “莫问前程嘛!我懂,就是问问。”我接过话头,不由觉得自己刚才着实有点婆婆妈妈。 从古至今,总不乏有人去钻研阴阳风水玄学之术,其中有的顺应天道,有的逆天而行,但是不管结果如何都是自己所种的“因”结下对应之“果”,且不知又有几人真的能得道飞升,羽化成仙呢。 茫茫苍生,乾坤造化,每个人命中都有自己注定的天道,所谓的天,也不尽是那些洞察宇宙的大道理,有的时候,蚍蜉即可为天。 刘先生不顾自身造化搭救了涴口村全村百姓,倘若我今天对他见死不救那才真叫是逆天而行。 此刻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本的世界观、价值观正在悄无声息地被另外一种全新的观念所替代,或许是因为最近看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吧。 一个小时后,我们三人一脸愁容地围坐在院内的桌子前,桌子上是刘先生的骨灰坛子。 “兄弟,你有啥办法吗?” “没有......小煞星,你那胎记有反映吗?” “没有......”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显然我们三个凡夫俗子的脑袋瓜是想不出抵抗六道业力的办法了。 老高大哥垂头丧气,直言祖师爷净给我们出难题,他自己都逃不开的命,凭我们几个哪里做得到。 他起身让我们也别想了,太晚了先吃了饭再说,我和张霓风这才恍然,自从一上路我俩就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了,在车上唯一的一袋饼干还送了人,现在经老高大哥这么一提,我俩纷纷感到腹内空虚。 老高大哥是个实在人,听我们喊饿,便将刘先生的骨灰坛恭恭敬敬地收了起来,然后便让我们在院子里坐一坐,独自跑到厨房给我们准备吃食去了。 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六点五十分,北方的白天相比起南方来说要短得多,此刻院外日头西落,天色已然昏暗,眼瞅着就要进入夜晚了。 我在院内久坐无趣,又无事可做,于是向张霓风问起了六道轮回之事,在我印象中好像佛教讲起“六道”的时候比较多。 他见我感兴趣,便对我说道教的“六道”与秃驴和尚的“六道”全然不同,老和尚假慈悲真恶人不懂世间疾苦,只教人祈盼来世福报,而天师道却历来只重现世修业,若是连这辈子都活不明白,又谈什么下辈子呢? 从我第一次听他谈起和尚就感觉他似乎对其非常不屑,便问他是何原因。 他听我问话并未回答,而是扭过头对厨房里的老高大哥喊道:“老高大哥,佛教可是正统啊?”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老高大哥听到他的问话,扯着大嗓门喊道:“兄弟,胡说啥哩,那帮外来的和尚啥时候也能成正统了?当着祖师爷的面可不敢瞎说八道。” 张霓风没再回话,而是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连老高大哥也这么反感佛教,难道真的是同行出冤家? 张霓风看我不解,便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出了一个字——佛。 他指着这个字对我解释说“佛”字便是“人为为伪,人弗为佛”的意思,就是说凡是人为刻意去追求的,皆是伪真,相反顺应天道不强求,便会进入佛性的境界。 “若是刘先生秉行佛性顺应天道,涴口村又当如何?”他冷笑着对我说。 我想到结果,不由得一身冷汗。 他问我有没有听说过“乱世道下山,盛世佛敛财”这句话,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然后他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古老的道观,虽然处在山峦险阻之地,但其内香火却常年不断,在周边几座城镇也是颇负盛名,不过在这间道观里,却只有一个道士看管,诺大的道观再无他人。 虽然观中只有一人,但是院子依旧每日被打扫得干净整洁,大殿也被擦拭地一尘不染,来往朝拜的信徒对此全都非常诧异,便去问这个道士原因。 这道士被人一问,彷佛勾起了伤心事一般,对信徒们说曾经在这道观里也是有很多师父、师兄的,大家每日在一起打扫院落、做早课、练功,一派欣欣向荣。 可后来日本鬼子打进了中国,把咱们的大好河山搞得乌烟瘴气,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民不聊生。 道观里的师父们当即决定率领所有徒弟下山打鬼子,当年一众师兄弟之中唯有自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因此师父便将他留在了观里。 师父临行前嘱托自己好好地看护道观,等把日本人打败,收复了国土,大家自会凯旋归来。 然而这一等就是几十年,昔日下山抗日的师兄们再无一人归还。 我听得心里很激动,没想到道教之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逢盛世苦修行,遇乱世济苍生,这是我爹教给我的,虽然老秃驴里也不乏有普济苍生之人,但是现如今的佛教,已经大多是借佛之名,行敛财之实罢了。”他叹了口气,接着又悠悠地说道,“哎,其实现在道教骗子也不少。” 我没想到道教与佛教之间有这么大的思想差异,不禁暗暗咋舌,在心里诅咒起那些坑蒙拐骗,劳民伤财之辈。 “别唠嗑啦,先吃饭吧!”老高大哥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第二十七章 调查 http://.biquxs.info/

老高大哥准备的都是些北方特有的饭食,主食还是馒头,虽然菜式挺丰盛的,但我一个南方人终究还是吃不太习惯,倒是张霓风他吃得不亦乐乎,可是我发现他虽然吃得很多,但是对于桌子上的荤菜却是丝毫未动。 “喂,你是吃素的吗?”我好奇地问他,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还真的没有好好的和他一起吃过饭。 他嘴巴里塞满了饭菜说不出话,点了点头向我示意,等他咽得差不多了,才对我说道:“对啊,我吃素的,万物有灵,还是少吃些为妙,以后你也少吃点吧。” 我可不想变成啃菜的兔子,便悻悻地回道:“算了吧,三天不吃肉我就能馋得上房揭瓦了。” 老高大哥在一旁听得咯咯直笑,问我是不是吃不惯他做的饭菜,怎么都不见我下筷子。 我哪里能驳了他的一番好意,忙称赞他饭菜做得好吃,便又勉勉强强地夹了几口。 “天天吃素,跟个和尚一样,自己还偏偏又瞧不起和尚,真是个怪人。”我一边吃着一边撇嘴嘲笑他。 他瞪了我一眼,把一条油菜夹到嘴巴里,才嚼了几下便咽了进去。 “这世间不论是天地人神鬼,还是蠃鳞毛羽昆,哪一个不具灵性,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体内的煞星,是凶煞死时怨力凝结所化,给你带来的伤害大不大?虽然其他生物不如凶煞这般厉害,但是弥留之际难免会生出些负面情绪,这些东西随着皮肉进了你的肚子,你觉得是好事吗?况且这猪羊牛马的尸体和人尸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他娘的也太恶心了,我夹着一块肉片的手停在半空,说啥也放不进嘴里了。 “妹子,别听张兄弟的,除非是那专做屠宰生意的屠户,否则只有这么点灵性的家畜是生不出什么大祸端来的,放心吃便是了。”老高大哥在旁边帮忙打着圆场,还示范似的往嘴里扔了一块肉大嚼特嚼起来。 谁在乎的是这个呀,我恶心的是他竟然将家畜的尸体和人尸放在一起对比,不过反正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见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没有再和张霓风计较。 我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边吃边聊,二人都不是饮酒之人,便以茶代酒,推杯换盏探讨阴阳之理,有时交流一下修道心得,有时又会讲一些自己遇到过的奇闻异事,每到这时我就会竖起耳朵,听得格外认真,那些故事个个都是光怪陆离,引人入胜。 大约聊了两三个钟头,这老哥俩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桌子,我们都觉得涴口村这拆牌坊的事儿没面上这么简单,于是便相约明天一起去村委会打探一下那富商的信息。 ......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我们仨就蹬着三轮车去了涴口村的村委会大院,老高大哥直接就领着我们进了村支书的办公室。 “呦!老高来了啊!快坐快坐!哪阵风给你吹来啦这是,旁边这两位有点眼生啊。”办公室桌子后面坐着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热情地对我们招呼道,看来他应该就是村支书了。 “甭跟我整这套,你小子偷偷把牌坊拆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等事情搞大了才想起我来。”老高大哥却是一点都不买他的帐,将外套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们也坐,甭跟这老小子客气。” 我和张霓风哪里预料到会是这么个场面,一时间都显得很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坐。 村支书看我俩有些局促便道:“坐,快坐,我跟老高是老相识了,你们别介意。” 老高大哥坐在沙发上嘁了一声没有反驳,我们这才舒了一口气,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 “你小子还知道跟我是老相识啊?拆牌坊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给我露,是把祖宗的话当放屁不?”老高大哥显然对村支书拆牌坊的事儿非常不满,不过想想也对,这牌坊毕竟是他祖师爷亲手给立下的。 村支书陪着笑,递上去一根烟道:“你瞅,咋就还怪罪上我了,拆牌坊是村委会开会定的,我说话也不算数咧,再说了,人家北京来的那大富商,给拆迁改造赞助多少个数你晓得不?” 说着话,他在老高大哥面前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两百万!两百万晓得不!够你算一辈子的卦!” 老高大哥模样本就不大好看,此刻更是被他气得横眉竖眼,一把将他的手推开道:“你小子为了钱命都不要了是吗?要不是及时把牌坊立回去了,还不知道得闹出多大的事呢!” 那村支书见他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自己,可能也是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提高了嗓门对他说:“你那些个封建迷信早就过时了,现在是社会主义当家做主,法医都说了,老六是自己喝多了被砸死的。” 老高大哥还想跟他理论被我拦了下来,若是再不管管,我看他俩能吵到明天早上,我让老高大哥先稍安勿躁,又对村支书说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再纠结谁对谁错了。 村支书自然是借坡下驴,还让老高大哥多跟我们年轻人学学,讲讲科学。 我心头满是黑线,心里话说在场的几个人就没有一个是来讲科学的......这些话我自然是不能当面说的,只好陪着笑打哈哈,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 “咱们也别废话了,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打听打听那个富商的事儿,村西头那个牌坊里震着一把祖师爷的桃木剑,你现在去看看还在不!我跟你说,这人就他娘肯定有问题!” 村支书一听他说丢了东西,有些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这么一怀疑,老高大哥差点没跟他动了手,说他几十年的老相识了这点儿屁事还信不过自己,还说以后家里有点啥事别再跑去找他。 他这么一说村支书立马就服软了,忙让他不要意气用事,然后从身后的档案柜抽出了一个文件袋扔到茶几上,跟我们说这就是拆迁改建计划的相关文件。 老高大哥不懂这些合同文件啥的,便把文件袋往我面前一推,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我打开档案袋看到里面装着一厚沓子改建规划方案、一份捐赠证明的复印件、一个账本和一份合同。 我把那张捐赠证明抽出来端详了一会儿,上面写了一些捐款数目、捐款方式、捐款用途等具体事宜,落款上签的人名是“王立友”,还盖着一个红色的公章,上面刻的是“北京市三友文化有限公司”。 正主儿可算是找到了,张霓风从我手上接过文件说这个公司在北京还挺有名的,他在北京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公司的广告,好像是做礼品设计的,客户大多是政府部门和外资企业。 虽然知道了这富商的来历,但是遗憾的是村支书也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村支书见我们俩好像对这事很上心,便试探着问我们究竟是干啥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我们的身份,正在我踟蹰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老高大哥为我解了围。 “他们是谁你小子不用管,你知道了能有啥用?” 村支书被他一呛顿时蔫了,对他说能不能在年轻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好歹他大小也是个村里的领导,这要是传出去了对村委会的形象也不好。 我在一旁偷笑,没想到在我们面前憨憨厚厚的老高大哥,对待这村支书竟然会这么蛮横,真是高人不露相。 “老高啊,你先别说这些了,老六的事你看咋着处理啊?”村支书给自己也点了支烟,嘬了一口吐了个烟圈说道。 张霓风目光一亮问道:“老六的尸体不是已经埋了吗?有什么问题?” 村支书打量了张霓风一眼,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对老高大哥问道:“在问你话哩。” “我兄弟也在问你话哩!”老高大哥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瞅你那犟驴脾气,他一个后生懂个啥。” “你只管说就是,懂不懂得一会儿你小子就知道了!” 村支书见他这么说,不由得又重新审视了张霓风一遍,然后对我们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六他,怕是要尸变。” 第二十八章 老六的坟 http://.biquxs.info/

村支书这句话说出口给我们吓了一跳,张霓风忙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尸变了,况且老六不是去年拆牌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吗,按理说早就应该埋了,怎么现在才发现他要尸变。 村支书把嘴上叼着的烟头放在烟缸里捻灭,说现在城里头虽然都兴火葬,但是在他们农村里还是有好多人甘愿被上头罚款也要让家里人好好的入土,留个全尸。 因为这是风俗的原因,如果管得太严难免会和底下产生矛盾,因此村里头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还不算,村里的规矩,对于那些去世的时候还没结婚的死者,家里人还要想方设法的找来其他同龄人的尸体与其配阴婚。 老六年幼,死得如此蹊跷,之后又闹了这么多怪事,家里头便想让他下地以后能享享福,于是便花了几万块钱从山西那边搞来了一个小姑娘的尸体,这事儿若是偷偷地干了也就完了,没人知道也就不会被追究,因此老六他爹就想半夜趁夜黑风高,将女尸和老六合葬了。 可等老六他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开坟,打开棺材这么一看,险些儿把他吓得魂儿都从天灵盖飞了出去。 按说老六死了已经差不多一年,尸体早就该腐烂变质了,但是打开的棺材里躺着的老六却还是一副刚入土时的模样,只是头发和指甲都变长了很多,看那样子就像是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生长。 老六他爹哪见过这种骇人的场面,把女尸往棺材里胡乱一扔,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屁滚尿流地将坟又填了回去。 打坟地回来以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虽然害怕给老六配阴婚的事被牵扯出来,但是想到老六那个吓人的样子,还是跑到大队里告诉了村支书。 村支书虽然表面宣扬科学,其实骨子里农村的封建思想早就已经根深蒂固,这才找到了十里八村有名的老高大哥,希望由他帮忙出手解决。 “我学的是卜卦算命,让我去治僵尸,我他娘的可是得会啊!这也是我今天带你们来的原因之一,张兄弟,这事儿啊,还得靠你出手。”老高大哥挺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道。 张霓风却并没有在意,而是说除魔卫道本就是修行之人分内之事。 村支书指着我们俩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俩后生会捉僵尸?” “何止捉僵尸,连你媳妇跟谁困过觉都能给你揪出来!”老高大哥把抽剩下的烟屁股扔向村支书说道。 真的,要不是我和张霓风拦着,这俩活宝非得当场打起来不可。 我赶紧让村支书别跟老高大哥置气,让他先带我们去老六的坟前去瞅瞅。 说完这话我自己先是吓了一跳,要是放在从前,恐怕光是听到“坟地”两个字就能把我吓得两腿筛糠了,如今竟然还主动请求要去。 村支书说带我们去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按照村里头的风俗,女人是不许进坟地的,女人身上阴气太重,容易沾上脏东西。 张霓风噗嗤一下就笑了,说我身上重得可不只是阴气,而且也不差这么点脏东西,我见他又拿我体内的煞星开玩笑,气不打一处来,赌气地说我今天还就非就要去不可了。 从涴口村的村西头牌坊出了村,再走上十多分钟就能见到一片玉米地,涴口村的祖坟就在这片玉米地的旁边。 我看着供人吃食的玉米旁紧挨着就是一片坟丘子,想到饱满甘甜的玉米都是吸收尸体上的养分长出来的,不由得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在这两天吃的东西并不算多,只干呕了几声,没有吐出来。 老高大哥跟我们说在他们这边的农村都是这样的,国家能给留个旮旯用来放祖坟没给扒了就不错了,反正这些种出来的东西都是卖给城里人吃,不打紧。 我听完又是一阵干呕。 等我在坟圈子边上缓得差不多了,张霓风他们都已经走进坟地好远了,我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片坟圈子占地大约有一座废旧厂房那么大,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土坟头。 这些坟头排列的并不整齐,有的坟头前还压着没烧完的纸钱,有的坟尖上用石头压着一叠黄纸,还有一些甚至连墓碑都没有立,只是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儿。 我壮起胆子从面前的两个坟头之间跨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跨过去的瞬间我感觉左右都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让我后背的汗毛一下全都竖了起来。 我不敢多做停留,一连跨过了四五对坟头,终于到了张霓风他们三人身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 张霓风见我跟了过来,拉了我一把问我怕不怕,我咬着牙嘴硬地说不怕,但是手上却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虽然感觉到了但是却没有说破。 我听见老高大哥在和村支书正在一旁讨论老六的事,便问张霓风情况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说隔着坟头看不出个所以然,必须要开坟起棺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涴口村的这片祖坟虽然选址还算不错,但是并算不上什么风水宝地,更别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养尸地了,老六的尸体埋在这种地方按理说不应该尸变才对。 站在老六的坟前,想到里头躺着具还没有腐烂的尸体,我总感觉心里特别渗得慌,便问张霓风大概还要看多久。 他示意我别急,自己则围着老六的坟绕起了圈子,我看他脚底下步伐左摇右晃很奇怪,似乎不像是随意走动,老高大哥和村支书在旁边一样也是看得稀里糊涂。 等他绕了好几圈才对我们说老六这坟没什么奇特的,就是个普通的坟包子,按说是绝对不会发生尸变的。 有了老高大哥的举荐,村支书此刻对张霓风的话已经是深信不疑,当下便大骂老六他爹老眼昏花,肯定是想儿子想得脑子坏掉了,还说非要去找这老帮子去算账不可。 张霓风一听正好,干脆就由村支书带着我们去老六家里找他爹问个究竟,反正如果真的需要开坟验尸的话也需要他家里人的同意才行。 老六是家里唯一的独苗,屋里头再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农村生孩子普遍都偏早,他爹娘今年也不过才四十来岁。 我见到老六他爹娘的时候心里还是挺不好受的,两个四十来岁的人,头发却都已经半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子的过世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老六他爹听说我们是为了老六尸变的事来的,起先也是怀疑我们年级轻轻是不是招摇撞骗,但是在村支书和老高大哥的双重担保下,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对我们又复述了一遍。 张霓风问老六他爹棺材里的老六具体是个啥样儿,他皱着眉头说娃娃在棺材里跟活着的时候一个样,自己以前也没少听长辈人谈论有关僵尸的事,知道这是尸体要尸变的征兆,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真的会摊到了自己家里。 张霓风越听越觉得奇怪,小声对我说他的判断应该不会错,埋老六的地方不管是从阴阳风水还是从布局设置来说都显得太普通了,若是这样的地方都能发生尸变,那以前的皇帝们还费劲找什么龙脉。 他非常笃定地对我们说老六的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如果真的像他爹说的,老六埋下去一年了仍然尸身不腐,那问题就一定是出在老六自己身上。 于是我们便问老六他爹能否开棺验尸,他爹显然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娃娃命太苦,死都死不安宁。 第二十九章 开棺验尸 http://.biquxs.info/

农村人讲究入土为安,但凡是死人一下地,没有特殊原因是绝对不会再抛开的,之前老六他爹娘想着给孩子配个阴婚,让娃娃到了阴间也能娶上媳妇,这才下定决心把老六的坟给刨了,可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又要再刨一次。 村支书在旁边愁的把烟叶子都快嘬到嘴里了,他担心给老六开棺这事万一要是传将出去,村民们吹起邪风来会影响村委会的社会主义大船风帆, 于是他便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说开棺验尸可以,但是决计不能让村里其他人发现,只能夜里偷偷的干,而且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儿和他这个村支书有关系。 老高大哥冲他脚底下啐了一口,骂他怂蛋包,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我心想这刨的是人家涴口村的祖坟,咋就跟人家没关系了,俗话说得好,别把豆包不当干粮,人家怎么说也是个村支书,如今我们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活动,多少还是得仰仗着点人家的面子。 我怕俩人真的闹僵了反而弄得不好收场,于是便拉着老高大哥让他少说几句,不要耽误了正事,老高大哥对村支书虽然刻薄,但是对待我还是很温和的,只是嘟嘟囔囔地说这兔崽子把我祖师爷的牌坊都给扒了,我还跟他客气个啥。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开棺验尸,我们便马上准备了所需要的工具,打算当天夜里趁人不备偷偷地去刨坟。 我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这帮人里也就我腿上那个胎记能帮上张霓风的忙,况且若是他不在我身边,我身体里的煞星再招来点什么脏东西,那岂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把自己还给搭进去了。 因为此事涉及到尸变,张霓风担心会有危险,便让老六他爹在家里等消息,反正我们也知道老六的坟在哪。 老高大哥不放心我们,也执意要去,说自己虽然不会捉鬼的那套活计,但总能派上点用处,还直说自己长成这个样子,就算坟里头有点啥,估计也得吓跑。 我们全都被他逗笑了,但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让他给我们在村里坐镇,他见我们打定了主意也便不再多说。 开棺不是小事,自古以来,但凡对死者的棺椁动手时,都免不了很多麻烦事,不管是合葬还是迁坟,都要先行祭奠一番才可动土,就连那被世人唾骂的盗墓贼摸金倒斗之时也是要遵循行里的规矩的。 毕竟死者为大,活人谁又愿意得罪了这些死鬼呢。 因为这事需要偷偷进行,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因此张霓风只让我在包里装了些香烛和纸钱,自己则是拎了把铁锨,又从老六家的鸡窝里掏了只大公鸡给捆了。 等到村里人基本都睡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人一鸡便趁着夜色一路摸到了涴口村的祖坟,白天来的时候,我倒还没觉得这地方这么阴森,可是现在再看周围昏暗的环境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庄稼地里没有路灯,我们怕人发现又不敢打手电筒,只有幽暗的月光照在坟圈子里一个接一个的坟头上,周围空旷的田地里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鸟叫,阴森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我紧紧跟在张霓风身后拉着他的衣角,半步都不敢落下。 他先让我把香烛和纸钱给点了,也算是跟老六交待一下,到了此处我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把香烛点着插在老六的坟头前,又把带来的纸钱也都给烧了,边烧着嘴里还念叨着让老六别怪罪的话。 等我把这一切做完,张霓风就撸起袖子开始刨坟了。 我蹲在旁边看着他一铁锨一铁锨地把老六坟头的土挖开,要说心里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偌大个坟圈子就只有我们俩人,他铲土的“沙沙”声在空旷安静的田野里显得格外突兀。 夜色越来越浓,坟头的土也变得越来越少,大约挖了半个来小时,装着老六的那口黑漆大棺材就露了出来。 我凑过去问张霓风道:“现在怎么办?” 他朝手心呸了两声,搓了搓手道:“开棺!” 中国人非常忌讳在棺材上砸钉子,因此自古使用的都是卯榫结构的棺材,这种结构不仅结实耐用,而且密封性非常好。 但是老六他爹上次慌忙之间明显没有把棺盖合死,只匆匆忙忙地掩埋上便跑了,因此老六的棺材密封得并不严实。 张霓风找准了缝隙最大的一处,把手里的铁锨顺着棺材盖的缝隙插了进去,用力一撬,只听嘎吱一声,厚重的棺材盖就被撬开了一条开口,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还不等我多作反省,张霓风已经用双手抵住棺材盖用力将之推到了一边。 一直到推开了一半多,月光照进棺材里,我俩这才勉强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棺材里老六的尸体除了脸色发紫意外,竟然丝毫没有腐烂变质的迹象。 而且在他身旁,还躺着一具已经变成干尸的女人尸体,想必这就是老六家给他找的媳妇吧。 我看到棺材里的老六如活人一样,再看看他旁边躺着的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大媳妇,心道这姑娘确实有点高攀了啊。 “不太妙。”张霓风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我忙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指着棺材里躺着的老六说道:“我来时问过老六他爹,这个女尸是他从外地买过来的,买回来时才死了没几天,可你现在看这尸体,说她死了一年也并不为过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便问他知不知道里头是怎么一回事,他摇着头说不能肯定,但估计这女尸是被老六给吸干了精气。 我心头一惊,难道老六真的诈尸了不成,可是此刻看去,他的尸身虽然不腐不败,但是却一动不动,根本不像电影里那些穿着官服,蹦来蹦去的僵尸。 张霓风说那些都是骗人的,真正的僵尸在他们内行人口中也叫移尸、走影、走尸,古籍《子不语》里便通过外观区别,把僵尸分为了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五类。 紫僵通体皮肤发紫,乃只是尸变的先兆阶段,对活物并无太大的威胁,而白僵则是遍体生出白色的绒毛的僵尸,且会开始主动吸食牲畜精血。 绿僵与白僵类似,只是身上的绒毛变为绿色,并且到此时已经能够吸食人血,待绿毛变黑,便形成了毛僵,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黑僵,黑僵一身铜皮铁骨,不惧凡火与阳光,寻常兵器已伤之不得。 若是黑僵修炼久了得了机缘,变会化作最为凶猛的飞僵,也就是传说中的旱魃,据说飞僵行走如风,有杀龙吞云之能,善法术,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甚至有传言称飞僵可以在百步之外吸食人血。 在这几种僵尸之中紫僵对人畜的威胁最小,几乎可以当做普通尸体对待,而飞僵凶性最强,但凡出世的飞僵,无不是身怀修炼千年的道行。 我低头看了看棺材内老六的模样,见他脸色发紫,正是符合张霓风口中对紫僵的描述。 张霓风对我说本来紫僵是很好对付的,没有什么神通,甚至连行动能力都不具备,只能保证尸身不腐,夜间在棺内吸食幽阴月华,并不会去吸食人畜的精血。 可是没想到老六他爹误打误撞地往棺材里扔了一具新鲜女尸,这不就相当于给紫僵扔进去一袋进口饲料嘛。 尸体是女性,又是新尸,阴气极重,老六吸干了这具新鲜女尸,身上的紫色如今已有褪去的迹象,若是再放任他一段时间,必定会修炼成白僵。 我心想这还了得,若是如此那老六一会如果突然暴起伤人可怎么办。 张霓风叫我不必惊慌,对我说就算是成了白僵行动也是十分迟缓的,而且咱们还准备了公鸡在手,白僵极为惧怕阳光,公鸡报晓预示着日月更迭,公鸡血便足矣制服白僵。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才多少有了点底气,刚松了个口气,突然坟圈子旁边的玉米地里唰啦啦一阵响动,我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农村的坟地不像城里的墓地规规矩矩,凌乱的坟头与坟头之间的空隙很小,本来就没有设计供人行走的路,只是被来往祭拜的人在坟丘子之间踩出一条条并不平坦的小土路而已。 我这一退,刚好踩到了一块土疙瘩上,脚下一扭重心不稳,整个人猛地向身后倒去。 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竟然还有一丝庆幸,心想还好不是往前摔个狗吃屎,否则老六再怪罪我抢他的坟头土吃那可就说不清了。 饶是如此,我还是噗通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一个坟包子上,本就稀松的黄土一下子就被我坐出了个大坑。 一下把老六隔壁邻居的天花板给坐塌了,那我还能落着好吗,我大惊失色之下忙要起身道歉,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第三十章 尸变 http://.biquxs.info/

张霓风看出我不大对头,便过来拉了我一把,我感觉到手上传来了一股很大的拉力,可是身后就像是被人拽着衣服一样,坐在坟包上的身子根本起不来。 “动不了啊!”我带着哭腔对张霓风低声喊道,大半夜坐在坟头上被人从背后拽住,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汗毛倒竖。 他让我别急,先稍安勿躁,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符贴在我身后的坟头上,然后念了几句咒语又来拉我,可竟然还是拉不动。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张霓风见黄符没有效果,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我哭丧着脸着对他说道:“别......你别这么横啊,是我先坐坏了人家的房顶,你跟人家客气点试试。” 他被我气得发笑,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跟鬼讲礼貌的主儿。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被他一笑心里更加着急了,骂骂咧咧地让他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想办法救我,敢情坐在坟头上的不是他。 他觉得奇怪,便探身到我身边查看,我感觉到他在我后面摸索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问他究竟怎么回事,笑个屁,他没理我而是伸手脱下了我的外套,然后让我再起一次试试。 我胳膊上一用劲儿,没想到竟然真的站起来了,我赶紧拍拍屁股上冰凉的泥土回头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笑一边指着我刚才坐着的地方让我自己看,我这一看顿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就在刚才我坐下的那个位置,立着一根不知道谁插在坟头上的幡子,幡子上的白布已经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根光秃秃的竹竿还斜插在那里。 刚才我一坐之下,那根竹竿露在坟头外面的部分正好从我的外套里穿了进来,因此我才总感觉有人从后面揪着我的衣服。 实在是太丢人了,这回真的是让张霓风看了个大笑话,他则是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拍着大腿对我嘲笑个不停,笑到最后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前仰后合起来。 我气得两手叉腰走到一边不想理他,心想这人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一点也不给女生留面子。 我正想着,突然感觉他走到了我的身后,我能感觉到他越走越近,我心想这还不错,肯定是来道歉的。 其实我心里对他这人还是挺有好感的,身高够格,长得也不错,而且他还三番五次地救过我,除了有时候有点气人以外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对于我这种连男朋友都没谈过的老尼姑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我这少女怀春的心思才萌芽不足几秒钟,忽然感觉脚腕上的胎记又热了起来!就在我感觉到胎记变化的同时,耳边也听到了张霓风的惊呼。 “卧槽!尸变了!” 我猛然回头,发现身后哪有什么高大帅气的张霓风,有的只是老六那张被白色绒毛覆盖着的大脸。 怪不得我脚腕上的胎记会突然发热,原来是我们不注意的时候,老六悄无声息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而原本应该躺着老六的棺材里,一只满身是血的灰毛黄鼠狼挂在上面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气了。 刚才吓得我坐到地上的那阵窸窣声估计就是这家伙搞出来的,老六的尸身一定是吸了黄鼠狼的精血由紫僵完全变成白僵了。 他那张白毛脸离我实在是太近了,长满弯钩般指甲的双手已然伸到了我的面前,现在再想避已然是晚了。 我看到老六两眼冒着红光,嘴里还不停地吐着一股黑气,若是被他咬上一口,我估计我基本就可以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我被他这副凶样吓得面色如土,舌头打结,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了。 就在我避无可避的时候,突然从老六身后腾空飞来了一物,那东西噼里噗噜、稀里哗啦地就朝着老六的后脑勺呼了上去。 喔呜喔—— 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响起,我这才看清,噼里噗噜的是大公鸡的翅膀子,稀里哗啦的是从鸡脖子上滋出来的鲜血。 原来张霓风眼见我被逼到绝路,来不及取鸡血便将带来的大公鸡划开了脖颈,连鸡带血一齐扔向了已经尸变的老六。 我想起张霓风先前说的话,白僵最怕公鸡血,心想这下有救了,暗自在心里喊了一声“鸡哥救我!”,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我傻在了当场。 那原本应该最为害怕公鸡血的白毛僵尸竟然猛然转身,一把接住了朝他飞来的大公鸡,两只爪子捧着鸡脖子就吸了起来! “你他娘的还不快过来!”张霓风见我愣神冲我喊道。 我一看老六此刻正沉浸在美味之中无暇顾及我,于是便赶紧连滚带爬地逃到了张霓风身边,等我再朝老六看去时,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只见老六手捧着大公鸡贪婪地吸允着,他脸上的那些白毛,被鸡血染红了一大片,此刻看上去血腥无比,在这埋满了死人的坟圈子看到这一幕,简直让我魂都飞了。 “你不是说白僵最害怕公鸡血吗?你这不就是给他加了个餐吗!”我拽着张霓风的胳膊质问道。 “这他奶奶的不是白僵啊,这是白煞!”张霓风苦着一张脸说道,“他娘的跟你呆在一块就没好事。” “这能赖我吗!什么是白煞?”我见他竟然怪到了我头上便对他反驳道。 “尸体僵化的过程中若是带了戾气,在白僵、黑僵阶段死而不化,被有心之人催化便会变作白煞和黑煞、黑白双煞你知道吧?这玩意鸡血、狗血、火烧一概不惧,唯怕日光,在夜里极难对付。”他用极快地语速简单地对我说明了什么是白煞。 就在我俩说话间的功夫,老六已经把那只可怜的大公鸡吸了个干干净净,他将吸剩下的鸡尸随手一扔,一对赤红色的眼睛慢悠悠地转向了我们俩。 张霓风不敢托大,连忙取出了他那柄铜钱剑准备迎敌。 老六目光锁定了我们俩以后,身形猛然前扑,我感觉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连忙躲到张霓风身后。 “乾坤无极,一画开天,破!”他大喝一声也往前一跃,手中铜钱剑猛然横扫,一道金色光影掠过,铜钱剑砍在老六身上冒出了一连串火星。 这也太猛了吧,霹雳带闪电,火星子都整出来了! 我躲在旁边看着张霓风和老六所化的白煞你来我往,虽然张霓风好几剑都砍在了白煞身上,但是每次都只能带起一串火星,并造成不了什么大的损伤。 张霓风此刻面对刀剑不入的老六应该也是十分着急,因为我看到他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现在可是秋天。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帮忙,于是蹲下去在张霓风的背包里翻找了起来,他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颇多,那些符纸、道旗啥的我也不会使用,翻来翻去也就那个铜铃铛我还能用,于是便伸手从背包里将它取了出来。 既然这铃铛能够震鬼,那估计对僵尸多少也会有点用吧,心念及此我便举起铃铛冲着白煞的方向摇了起来,叮铃铃—— 我一愣,感觉我摇出来的声音和张霓风摇的时候不大一样,难道摇个铃铛还需要特殊的方法,我又摇错了? 不过好在虽然铃声感觉有所差异,但却真的起了作用,正在和张霓风厮打的白煞听到铃声突然变得非常狂躁,一边伸手抵挡着张霓风手上的铜钱剑一边还想用手捂住耳朵。 “继续摇,不要停下来!”张霓风一边厮打一边扭头冲我喊道。 我自是知道不能停手,晃动的频率不由得加快了许多,铃声也就跟着变得急促了起来。 谁料我这番举动显然激怒了那白煞,它竟然不顾张霓风的攻势,改为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第三十一章 守尸魂 http://.biquxs.info/

我哪里想到白煞会突然向我发难,慌乱之下唯有赶紧转身逃跑,我才刚转过身还没迈出去两步,就被白煞两只利爪抓在了后背上。 “嗤啦”一声,我背后的衣服瞬间就被它弯钩一样的指甲划出了几道大口子,好在只是划烂了衣服,身上并没有受伤。 但是他这一抓之下把我重心也给带偏了,我身子一歪,一下就滚进了埋着老六棺材的那个大坑里,我一掉到坑里,反而误打误撞拉开了和白煞之间的距离,让我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张霓风,帮忙啊!”我扯开了嗓子喊了起来,小命要紧,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村里的人听到了。 回应我的是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和一串炫目的火花,张霓风的铜钱剑再一次砍到了白煞身上,我在坑里抬头向上看,发现他已经赶过来和白煞缠斗在了一起。 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等到张霓风体力不支,我们俩肯定还是会玩完的,我在坟坑里急得直跺脚,一咬牙又不怕死地将手里攥着的铃铛摇了起来。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既然铃声对白煞能够起效,那就先摇了再说。 果然,正在和张霓风缠斗的白煞一听到铃声,马上就准备跳到坟坑里攻击我。 我这回有了准备,不待它跳下来,我就率先绕到了棺材后面,这样我和它之间隔着口大棺材,不管他有多厉害,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我。 果然,那白煞虽然凶猛但是却没什么灵智,跳到坑里伸手就想抓我,却被中间的那口黑色大棺材给挡住了。 我摇晃着铃铛吸引它的注意,而张霓风则是从坑上面直接飞身一脚踹了下来,这一脚借了下跳之势,力道极大,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白煞的后脊梁上。 砰地一声闷响,张霓风这一脚就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上,那白煞背后吃了一脚整个身子往前一倾,头下脚上朝着棺材就扎了进去。 张霓风顾不上脚疼,赶紧从后面抄起白煞双腿,一把将白煞倒立着推进了棺材里。 “赶紧盖上!”他冲我喊道。 其实不等他说我已经拼尽了全力在推那块沉重的棺盖了,可是奈何棺盖实在太沉,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只挪动了一点。 “快来帮忙!” 他见我推不动,赶紧绕到我身边,二人合力之下才将棺盖重新又盖上,我们担心棺盖被白煞撞开,便一屁股坐了上去用身体的重量将棺材压稳。 棺材盖刚合上片刻,就听见屁股底下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挠抓之声,显然是那棺材里的白煞想要破棺而出。 “快点想个办法,这样下去迟早还会跑出来的。” “去把我的包拿来!”张霓风坐在棺材上冲我急声说道。 我担心迟则生变,嗯了一声便赶紧从棺材上跳了下去,七手八脚的一路爬上了土坑,拎起张霓风落在地上的背包就朝他扔了过去。 他一伸手接过背包,然后从里面找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物件,那东西上面有一轴棉线,前面有一个小盒,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木工做活儿时用的墨斗。 我当然是没做过木工的,但是香港僵尸电影我却看过不少,在电影里这墨斗正是用来克制僵尸的法宝! 张聂风腿上一发力在棺材上由坐变蹲,然后左右腾挪拿着墨斗在棺材盖上密密麻麻地弹上了一张由墨线交织而成的大网。 随着棺盖上的墨线越留越多,棺内的白煞也变得安分了不少,那种令人心头发毛的挠抓棺板声也渐渐淡了下去。 但是整口棺材却突然猛烈地摇晃了起来,看来里面的白煞还是不肯罢休,张霓风见棺盖已经弹满墨线,于是左手捏着墨斗,身子一侧跃了下来,围着棺材前后左右用墨斗弹了个密不透风。 “这能管用吗?”我不太相信仅凭几根墨水线就能困住刚才如狼似虎一般的白煞。 张霓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我说道:“撑个一时半刻没问题,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一会儿恐怕还是要蹦出来。” 我一下就惊了,连忙退后了几步和棺材保持了心里觉得比较安全的距离。 “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啊,紫僵后面不是说好了变成白僵的吗,怎么突然变成这什么白煞了?” 张霓风把手里的墨盒收起来,然后对我说出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捆尸索。 他本来就觉得老六埋在这种风水极为普通的墓地里还能够发生尸变是非常不合逻辑的,直到刚才见到老六的尸体化作白煞才明白其中是什么原因。 普通人若是被埋在风水聚敛的宝地,死尸便可百年不腐,若是尸身上尚有怨气郁结,便会尸变为非作歹,但是不管其如何变化,都只能是由尸化僵。 但是一种情况却是例外,道家古籍《博物异志》里有过记载:“躯灵困仙索,焚之可解,若掘地而埋之,则躯死而魂生,必生煞。” 按照《博物异志》里所说,被捆尸索所杀之人,如果不将尸身焚毁而是选择直接下葬,就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发生尸变,而当这种僵尸吸收了足够的精血之后便会直接化为尸煞。 又是他!没想到杀害老六的真凶竟然是手持捆尸索的那个神秘黑袍男人! “什么仙索,这分明就是妖索,你们道教干嘛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来!” 古籍里竟然还把捆尸索唤做仙索,可它先是让赵然的魂魄变作了母婴凶煞,后又把老六的尸体变成了白煞,几次三番生出种种祸端,哪里配得上仙索这个名字。 张霓风说捆尸索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三言两语讲不清的,然后对我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老六这只白煞给处理了。 我也懒得跟他矫情捆尸索到底该叫什么名字,把他的背包打开对他说:“家伙事儿都在这儿了,哪个能对付它?” 他摇摇头对我说都不行,只靠这么点东西根本没法将之快速解决,一旦拖得久了难免引起骚动,到时候更加没法收场,而且若是厮打当中被它跑了,日后藏匿隐遁修炼成黑煞祸害人间,岂不是后患无穷。 我让他别说那么多废话,就说说该怎么办。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三魂七魄中的“三魂”,我点点头,虽然我记不住三魂具体的名字,但是他说过人有三魂七魄这事儿我还是知道的。 他说三魂具体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三魂在人死之后会各司其职即可。 三魂按其死后职责分为“往生魂”、“因果魂”和“守尸魂”。 其中往生魂在人死后会受六道业力影响,坠入轮回转世投胎,它也是人的主魂。 因果魂则会前往地府,根据死者前世所积功德、所犯罪孽来评判是否需要受罚,民间那些能够请神拘魂的神婆、道人,便是将死者的因果魂从地府“请”上来问话。 最后剩下的那一个魂则从新回归肉身,潜入墓室成了守尸魂,那些改变阴宅风水来荫蔽子孙后代的奇门方术,便是通过影响死者守尸魂来实现的。 而此刻老六体内作祟的正是最后的这个守尸魂,这也是为何人在死亡尸变以后却仍可自由行动的原因。 我问他是不是要直接对老六的守尸魂下手,他点点头说没错,老六之所以化煞就是因为他的守尸魂沾上了捆尸索封在其中的煞气,他刚刚尸变不久,守尸魂与肉身结合并不牢靠,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将白煞体内沾着煞气的守尸魂引出打碎,任他如何凶悍也只是一具普通尸体。 他正说着,突然棺材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敲击声,不稍片刻,接二连三的击打棺盖声变得不绝于耳,棺材上困住白煞的墨线显然已经快顶不住了,我俩赶紧冲上去合力拼命将棺材按住。 从棺材里传来的那股推力极其巨大,我们俩人榨干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才勉强把棺盖按住,饶是如此,弹满墨线的棺材盖还是在不停地剧烈晃动着。 我看白煞马上就要破棺而出,急得冲他大喊道:“别废话了,赶紧快说该怎么办吧!” 他瞅着我一脸无辜地说道:“你体内的煞气是引动他守尸魂的最好饵料。” “我去,你这王八蛋是准备把老娘当成诱饵吗?”我气得破口大骂道。 也不知道他刚才一番折腾累的还是说让我当诱饵心虚的,只见他额头上直冒汗珠,滴滴答答地全都落到了棺材上,流下了一大片水渍。 他跟我说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要是我不愿意也不勉强,再想其他办法便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身下的棺材盖子突然被猛地向外推开,我俩被这股推力震得全都坐倒在了地上,而我们面前的棺材里,那张被鸡血染红的白毛脸缓缓地露了出来。 “干!快说怎么干!” 我把心一横,心想最惨不就是个死吗,死了也比每月受那万虫噬体的痛楚要好! 第三十二章 死亡诱饵 http://.biquxs.info/

见到白煞卷土重来,我来不及多作考虑,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当做诱饵,于是急问张霓风该怎么做才能像他说的那样引动白煞体内的守尸魂。 他拉着我连连后退,一直从坑里退了出来才呼了口气对我说:“僵尸通常会通过吸食人畜精血、吐纳幽阴月华来修炼,但是你体内有那颗煞星蕴含的所有冤气,这股冤气对白煞这种凶物来说有极大的吸引力,一会我会用符咒把你身上的阳气暂时遮住,从而使你体内的阴煞之气外泄,白煞发现以后定会调动魂元吸食你的魂魄,到那时我再出手将他守尸魂打碎即可。” 我扭过头看了看棺材那边的情况,发现那只白煞已经从棺材里蹦出来了。 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再耽搁下去了,于是我便叫张霓风赶紧动手。 他见我同意,探手从怀里掏出三张空白的黄符纸,手头没有毛笔朱砂,于是他就张嘴猛地咬破了自己食指指尖,用手指上的鲜血在符纸上画了起来。 张霓风一边画一边告诉我这是镇尸符的一种,能够将新死之人身上残留的阳气祛除,防止尸变,其作用类似于刘先生死后以柳条鞭尸。 十来秒钟的时间三张符纸就全都画好了,他拎着三张鲜血绘成的符纸分别贴在了我的头顶和两肩膀。 “这本是给死人用的符,你可能会有精疲力竭的感觉,不用慌。”他捏了捏我冰凉的手道。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到不行了。 符纸刚刚贴完,白煞就已经到了我们近前,我俩赶紧分左右闪开,这才让白煞扑了个空。 我摸了摸身上耷拉着的三张符纸,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因为我感觉身上并没有他口中描述的那种不适感传来。 不过既然选择了当诱饵,那就要有当诱饵的觉悟,于是为了吸引白煞的注意力,我随手捡起身旁的一个土疙瘩就对着它扔了过去。 白煞被我拿土疙瘩一砸,直接将赤红色的双眼锁定在了我的身上,一个猛扑就把我按倒在了地上。 我脚腕上的胎记瞬间变得炽热起来,我能感觉到白煞非常抵触但仍是死死地按着我。 它的身体很重,两只手撑在我的肩膀两侧,长满白毛的大脸离我只有二、三十公分,看起来就像是块发了霉的牛肉干,它大张着的嘴中不断吐出一阵阵腥臭的气息,熏得我差点晕过去。 不过这正是我所期望的!接下来就等着它催动守尸魂来吸我体内的怨气了。 可是等待我的却不是想象中的画面,而是右边肩头的一阵剧烈地刺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用镰刀在皮肉上乱割一样,痛得我眼前一阵发黑。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白煞那张长着尖牙的大嘴已经咬在了我的肩头,这一下本来是冲着我脖子上的动脉来的,好在我关键时刻本能地闪避了一下才躲开了致命伤。 虽然小命保住了,但是我肩膀此刻却是剜心般地疼痛,妈的,会不会感染啊!身为一名医学院的学生,我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我去,坏了,我竟然忘了你对道术免疫!”张霓风气得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对呀!怪不得刚才白煞会直接咬在我的身上,刚才情势太过紧迫,我们俩人竟然全都忘了,我脚腕上的三清铃胎记使我对道家的符咒全部免疫,张霓风给我身上贴的那三张镇尸符,根本就没有起作用! 白煞自然不会给我们重来的机会,埋头死死地咬住我的肩头,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我疼得浑身冷汗直冒,也顾不上恶心了,直接用双手拼尽全力地掰住白煞的下巴,以求能够减轻他嘴上的咬力。 但是我却忘了右边肩膀还在他的嘴中,右手猛一用力,顿时有一股鲜血从伤口处喷了出来,白煞感觉到嘴巴里浓郁的血腥味变得愈加暴戾,仅凭我两只手根本就抵不住他的怪力。 我余光扫到张霓风抡起铜钱剑径直地朝压在我身上的白煞冲了过来,霎时间坟圈子里火光四射,可他一连砍了五六剑,却仍是伤不到白煞分毫。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岁在鹑火,朱雀听令!柳宿薄火星君助我!前!前!前!”张霓风爆喝之声传来。 一股橙红色的火焰自他结成结成手印的指尖窜出,化作一团爆裂的火球,刹那间就拍在了白煞身上。 白煞正在任意享受我肩膀上的精血,猛地被火球击中,整个身体被轰得飞出去了三四米,我肩膀上被它的尖牙挂出了一个大口子,疼得我好一阵呲牙咧嘴。 张霓风赶忙过来将我搀起,我侧过头看了一眼肩头正在冒血的伤口,万幸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伤口的皮肉已经变成了黑色,显然是中了尸毒了。 “我要是留了疤,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阉了!”我冲张霓风骂道,伸手胡乱地把贴在身上的符纸扯掉,既然没有作用那便和白纸无异了。 他自知理亏也没还嘴,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简单的帮我包扎了一下止血,跟我说回去用糯米敷个两三天拔毒就没事了,让我不用担心。 我本以为白煞被张霓风弄出来的火球吞噬必死无疑,没想到只是几分钟的时间,那团在地上翻来滚去的火球就渐渐熄灭了。 白煞一身的白毛全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此刻看去竟如同周围的夜色一样黢黑,唯有那两只闪着红光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我们,真是皮糙肉厚。 它被张霓风这么一烧似乎非常痛苦,起身以后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朝我们发起攻势想要报复。 看似气势磅礴的火焰没想到不仅没有烧死白煞,反而让它气势大增。 我俩被这白煞追的东逃西窜,张霓风他还能凭借手中的铜钱剑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法门招架一二,我却是只能够抱头鼠窜了。 “现在怎么办?”我趁白煞攻击张霓风的间隙逃到一边,冲他喊道。 一计不成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张霓风挡开白煞扫来的利爪扭头对我说道:“用尸油!尸油也能遮住阳气,而且效果更好,把那个女尸身上的尸油抹在我刚才贴符的那三个位置!快去!” 我脸都绿了,往自己的脑门、肩膀上涂抹尸油?还是自己亲手抹,太反人类了!我才不干! 他见我没有回话,又催促了一声,让我赶紧去,还让我就当那是一坨猪油。 说得容易,可他娘你家的猪长成那样啊,再说猪油难道就不恶心了吗......我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 可是抬眼却看到他被白煞连连逼退,手上的铜钱剑起先还能发起一些攻势,现在却只能左右抵挡了,而且此刻他身上也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身上的衣服也染红了一片。 我把心一横,屏住呼吸跳进了坟坑,棺材里那具干瘪的女尸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棺材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猪油......猪油......这是猪油!棺材里是只死猪!我不停地在心里自我暗示着,可他大爷的谁家的猪会死在棺材了啊! 我着眼瞅准了女尸在棺材内的位置,闭上眼睛伸手探进棺内去摸,指尖上传来的一阵冰凉触感说明我没有摸错,手指稍稍用力想从女尸身上刮下来一点尸油,可是女尸高度腐烂的肌肉和脂肪早就已经变得一触即烂,我只感觉一大块腻腻呼呼的腐肉被我挖了下来。 我“哇”地一声就吐了,先前吃的那点饭菜全都图在了棺材里,一直吐到胃里只剩下胃液了,还是忍不住地干呕,我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干这种恶心事! 不过这也算扯平了吧,我挖她一块腐肉,她也被我吐了一身,互相伤害吧。 被我挖下来的那一大团腐肉虽然看似非常干瘪但其表面却有一层滑腻腻的东西,我知道,这就是张霓风要我找的尸油了。 现在再想去重新分离腐肉与尸油显然是不可能了,于是我回头看了一眼坑上面的白煞,咬着牙将那团腐肉连同其上的尸油一齐抹在了两侧的肩膀上。 等我最后抹向脑门,手指从鼻子前面划过的时候,那种腐烂动物尸体特有的腥臭味直接顺着鼻孔钻进了我的大脑!此刻我发誓今后再也不吃猪肉了! 这股味道实在是太恶心了,熏得我止不住地想呕吐,我赶紧屏住呼吸将手指上最后剩下的一点肉糜快速地抹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说来却也神奇,虽然身上沾着腐肉与尸油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但是当我最后抹完脑门上那一块尸油的时候,坑上面原本攻势凶猛地白煞竟然兀自停了下来,然后就像是猎犬闻到了猎物的味道一般缓缓地将身体转向了我。 “见效了!”张霓风终于得空,忙对我喊道。 我心里明白,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第三十三章 劫后余生 http://.biquxs.info/

白煞对我体内的煞星有了反应,根本不再理会面前的张霓风,而是猛地向我这边扑了过来。 我此刻还尚在坟坑之中,身后便是那口棺材,它这么一扑刚好把我的身体抵在了棺材板子上,长长的指甲瞬间就嵌入了棺木之中。 我竟然被一只烧成黑炭的僵尸给壁咚了! 这次它扑在我身上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的想要咬我,而是微张着嘴巴不停地对着我吐纳,感觉就好像是在嗅一盆红烧肉似的。 不过也对,现在的我对它来说,不就是一大盆飘着香味的红烧肉吗。 “不要反抗。”张霓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知道这是诱饵的使命...... 白煞见我没了动静,便张着一张黑黢黢的嘴巴对着我的嘴靠了过来,我心想这他娘不会是想要亲我吧?我还是初吻啊! 还好,他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并没有要亲上的意思,我刚松了口气,突然感觉自己身体变得晕晕乎乎的,有一种被人从半空中抓着衣领提起来的感觉。 这就是魂魄离体的感觉吗?我眼前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笼罩在一层塑料薄膜后面,我用力地睁大了双眼却还是看不清近在眼前的白煞。 我的意识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浑浊,慢慢地眼皮也睁不开了,在我合上眼之前的那一瞬间,看到眼前闪过一片白光,一道细小的闪电劈在了白煞的头上,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农村特有的大土炕上,身上还盖着一床白底红花的薄棉被,上面绣着精致的牡丹花。 我掀开被子想下床看看,刚一坐起身就发觉自己从头到脚无比酸痛,尤其是右肩上被白煞咬过的地方,更是钻心地疼,疼得我脑门渗出一层细密的白毛汗。 我侧过头看了看伤口,发现已经被处理过了,肩膀被厚厚地纱布包着,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张霓风说过的糯米。 一想到此处,我便开始担心起张霓风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不知道那个白煞有没有被他制服,我正想着,门口的粗布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张霓风光着膀子,手上端着个脸盆走了进来,我看到他身上有好几处也缠着绷带,显然伤的也不轻。 他见我醒了忙把脸盆放到一边,坐过来问我感觉如何。 我对他说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浑身酸疼一动就像要散架一样。 他让我先躺下别动,然后对我说这里是村支书的家,昨天晚上他趁着白煞吸食我的魂魄,及时出手用雷祖印打碎了它的守尸魂,现在已经让老六他爹把尸体处理好重新下葬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肩膀上缠着的纱布拆开,又换上了新的糯米,原来他端来的盆里装的都是用热水泡过的糯米,我看到被他替换下来的那些糯米已经全都变成了黑色,闻起来还带着一点腥臭的味道。 我刚要向他道谢,却突然注意到我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成了一件米黄色的抹胸上衣,此刻胸部以上整个露在被子外面,他低头给我处理伤口时离得非常近,我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耳朵根发烫,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你可千万别误会,衣服是我让村支书他老婆给你换的,是他闺女的衣服。”他见我有些不好意思,一边用水盆里的毛巾给我擦着脸一边解释道。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还躺在被窝里露着香肩,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可能他也感觉到这样不太好,于是非常刻意地干咳了几声,告诉我说肩膀上的伤口不算太深,没有伤到骨头,已经用糯米反复敷了整整一夜了,等最后这一包敷完了尸毒应该也就拔得差不多了,只是还要养一段时间皮肉才能够完全愈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是不停地点头,气氛一下变得更加尴尬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便随便找了个话茬儿,问他老高大哥去哪了,怎么没见到他人。 他换完了纱布,帮我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对我说老高大哥回家里去取刘先生的骨灰坛子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感到非常奇怪,好端端的干嘛要折腾个骨灰坛子过来。 “取刘先生的骨灰坛?拿它做什么?”我问道。 张霓风坐在床头看着我说:“昨天白煞吸食你体内魂魄的时候我脑子里猛地一震,想到你自身本就在六道之外,若是能将刘先生的三魂七魄全都引到你体内的煞星之中,岂不是就可以让刘先生借你的东风,随你一起躲避六道轮回之力了吗。” “这能行吗?而且我若是吸收了刘先生的魂魄的话,对我本身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不置可否的看着他说道。 他说影响倒是不会,毕竟吸收魂魄的本体是煞星而不是我,只是能不能成功就需要试试看才知道了。 我俩正讨论着,突然闻到屋外面飘来了一阵饭菜的香味,我对张霓风说不知道是谁家在做饭呢,还挺香。 他笑了笑说是村支书和他老婆俩人在厨房给我们准备吃的呢。 这回我们俩也算是帮了他们村一个大忙,先不说老六能不能修炼成黑煞,光是昨天晚上的那只白煞就已经够涴口村喝一壶的了。 据张霓风说,埋老六的时候村支书也跟着一起去了,他看到老六尸变以后的样子差点没给吓死,回到家就赶紧吩咐自己老婆杀鸡宰鱼,说要好好谢谢两位斩妖除魔的大师。 我听得咯咯直笑,勾得我伤口又是一阵疼,没想到我竟然也成了大师了,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没有我体内的煞星,昨晚张霓风还真不一定能顺利地解决那只白煞。 他对我点头称是,笑着跟我说从今往后我在捉鬼圈子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毕竟这世间能够降服白煞的人可是寥寥无几的。 我俩正说着呢,就听屋子外头传来了村支书的喊声。 “大师醒了啊,饭菜差不多做好了,我这就让老婆子给送进去昂。” 我不想太麻烦人家,毕竟现在吃住都在人家家里,便隔着窗户对着外面喊道:“不用了,我们出去吃就行,我没事。” 我让张霓风赶紧搀我下床,他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是经过这次的事以后他可能觉得有点对不起我,在我执意要求之下还是搀着我出了房间。 村支书见我出来,忙说我昨晚斗法伤了身体,一会把饭菜送进去在床上吃就成,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 我一阵无语,还大师斗法呢,明明是被僵尸当红烧肉给咬了,但脸上还是冲他笑笑说自己没事,去外头吃就行。 农村人吃饭都是在院子里摆张桌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村支书的闺女上学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口子,再加上我和张霓风,刚好四个人坐满一桌。 村支书一改先前见到我们时的样子,对待我们变得万分客气,说自己当初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看出来我俩是有真本事的高手。 他左一个“大师”右一个“高人”的叫着我俩,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忙对他说叫我们名字就行,他点点头,可还是一个劲大师大师的叫,我也懒得和他计较,毕竟只是个称呼而已。 说实话这一桌子鸡鸭鱼肉的农家菜肴真的非常丰盛,估计是村支书老两口忙活了很久才准备好的。 但我一想到昨天晚上那具女尸身上滑腻腻的触感还有那股令人生呕的味道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顺着胃口翻出来了,简单的吃了几口青菜就再也咽不下别的东西去了。 张霓风看出我不大舒服,就跑到厨房里给我盛了一碗玉米粥过来,我勉勉强强喝下去半碗,就感觉胃口一阵阵发紧,于是赶紧把碗筷放好,让他搀着我回房间了,一离开饭桌我这才稍微觉得好过一些。 “我以后不会吃不了东西了吧......以前上解剖课我都没有吐过。”我哭丧着脸问张霓风。 “你想多了,正常反应而已,过几天就没事了,我第一次跟着我老爹开棺的时候才七岁,生生吐了一个礼拜,比你这可惨多了。”他拿亲身经历安慰我道。 虽然看得出他很努力,但是这样的安慰并不奏效,我觉得好奇便问他七岁还是个孩子呢,去开棺干什么。 他欲言又止好像不太想说,我实在难受不想跟他扯皮,摆摆手说不想说就算了。 “下地开棺去找一样东西。”他还是开口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个能救活我妈的东西。”他耸了下肩膀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刚想追问他那是什么东西,就听见村支书又在院子里喊了起来。 “张大师,陈大师,老高他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陈年旧事 http://.biquxs.info/

我和张霓风闻声赶紧出门去看,只见老高大哥手里捧着个棉布包裹,看他一个大男人迈着小碎步,样子小心翼翼的颇有点滑稽。 村支书不明就里,问他咋取个东西折腾了一上午,老高大哥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扭头对我和张霓风解释说,他怕路上颠簸,再把祖师爷给磕着碰着的,干脆就一路捧着走路过来的。 村支书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就跑去厨房帮老婆收拾碗筷了。 我看老高大哥累得气喘吁吁,便让他先放好瓷坛,坐下休息休息,说也难怪,他四十多岁的人了,捧着个大瓷坛子走了那么老远的路,确实挺辛苦的。 “要是刘先生知道您这么有心,九泉之下也一定会很欣慰的。”我对老高大哥赞叹道。 老高大哥对我的夸赞似乎毫不在意,坐在凳子上边摇头边说他们这行要是不懂得尊师重道,那还不如养条狗。 他说完以后可能也觉得自己说话太直,忍不住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 张霓风却在一旁说道:“老高大哥所说极是,我们道教也自古便有‘道、经、师’三宝的说法。” 我问他什么是“道、经、师”三宝。 他拉了把凳子让我坐在老高大哥旁边,自己则蹲在地上开始对我们侃侃而谈。 他对我们解释说,太上道君以形申教是谓师宝,以气感应是谓道宝,妙文示法是谓经宝。 道者观之不见,触之不及,却是万物存在之规律,正所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经者准绳也,是指前人所著经卷,后人读之可近大道,循之能善其身;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三教圣人无不有师,千古帝王无不有师,拜师如同睁眼投胎,弟子事师,敬同于父。 道无形而育教,经无情而理行,师无名而指引,这便是道教“三宝”。 我坐在小板凳上感觉自己就像是幼儿园里听老师讲话的小朋友一样,这些道理看似晦涩,其实一直存在于我们平时的生活中,只是渐渐地都快被人们快节奏的生活所抛弃了。 老高大哥双手在胸前紧握,抿着嘴唇,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高谈阔论的张霓风,他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老高大哥你怎么了,没事吧?”我看他样子额头青筋暴露,双眼瞪如铜环,生怕他心脏病再犯了。 “张兄弟,霓风老弟,你说得太好了,咱们同为奇门中人,尊师重道四字向来最为重视,真是说到老哥心坎里头啦!”他上去抓住张霓风的手激动地说道。 张霓风似乎也被他这慷慨激昂的情绪感染了,语气肃然地说道:“老高大哥,外人皆以为我等身怀方术,尽是恃才傲物之人,更有甚者把咱们与那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混为一谈,殊不知悠悠千载,古来之训唯我辈最为看重!” 当今社会争名逐利之徒遍地皆是,先贤推崇的那些仁义道德,常常被人抛诸脑后,其实这些才是真正的精髓所在。 他俩情绪高涨,照这阵势,若是再不拦着点恐怕就要当场对着刘先生的骨灰磕头拜把子了。 我干笑一声,对他们二人小声说道:“那......那个,要不你们给我讲讲救刘先生的事?” 被我打断,他们这才收敛心神,开始说起正事来。 张霓风整理了一下思路对我说道:“我们暂且先把刘先生的魂魄看做正常新死之人的状态,把你体内的煞星看做尸煞体内的守尸魂,若是找个办法让刘先生的三魂之中的因果魂对你体内的煞星产生吸引力,那么就可以顺利地令二者融合,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为错’,煞星本就属六道之外,刘先生的因果魂一旦与之融合,便可假其之利,以避天道。” “与煞星融合?那这和打碎他的三魂七魄有什么区别。”我觉得他这个办法并不可行。 “你傻啊,要是打碎三魂七魄的话还需要你干嘛,我就能干了,可是那样的话刘先生岂不是永世不得超生了吗,咱们只想办法拘住他的守尸魂,然后令其他魂魄去往投胎就行了。”他显然对我的理解能力非常失望。 我这才彻底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老高大哥担心我身子虚经不起折腾,于是便执意要求等到明天我恢复恢复精神再作打算。 一群大老爷们不方便,照顾我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村支书老婆身上了,她姓孙,我就叫他李大嫂,晚上我们吃过饭,李大嫂怕我无聊,就陪着我躺在温暖的土炕上聊天。 怪不得老高大哥一直不给村支书好脸色看村支书也不跟他着急,原来当年李大嫂怀孕的时候害过一场怪病,吃什么吐什么。 起初村支书以为自己媳妇是孕吐也就没当回事,后来吐得是在是太厉害了,连喝水都吐,眼看着自己媳妇一天比一天憔悴,村支书只好去隔壁村找老高大哥帮忙给看看。 老高大哥二话没说,当即就随着村支书回家了,他一看李大嫂的脸色,眉心干瘪,双目下榻,明显是妨子孙的征兆。 而且老高大哥还给村支书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他本就是个无儿无女的命,恐怕这肚子里的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村支书一听他这么说一下就懵了,连忙求他给想想法子,谁家的娃谁不疼啊,两口子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这么个小东西,哪能说没就没了。 老高大哥虽然面相丑陋,但却和刘先生一样,是个十足的软心肠,刘先生本就是宫廷出身,所传绝学之中自是少不了保宫安胎的法子。 老高大哥不忍心看着一条小生命还没降临就宣告终结,于是用祖宗传下来的秘法给李大嫂调了剂保胎祛厄的方子,本来油盐不进的李大嫂用了这方子以后竟然真的就有了食欲,也能咽下些流食了。 李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得以保全,本来是件挺好的事,老高大哥当时年轻不经事,觉得自己所学能够救人于水火,心里也是颇感欣慰。 他提着村支书给他的一坛老酒,高高兴兴的就回了家,可刚到家门他就傻眼了。 自己家院门口,呜呜泱泱地挤着少说得有二十多人,人群见他回来了全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路来。 他还没进院子就听见自己媳妇呜呜地哭声,于是便赶紧跑进里屋想看个究竟,一进去就发现媳妇坐在炕上,怀里抱着自己才三岁多的儿子。 孩子脸色已经发青,头发湿漉漉的,莲藕一样的小胳膊直直地垂在身体旁,显然已经断气儿了,他眼泪一下就喷了出来,跳上炕从媳妇手里抱过孩子嚎啕大哭。 老高大哥人长得丑,村里的年轻姑娘哪个肯嫁个他,于是村里的长辈儿就给他介绍了一个别村的聋哑姑娘。 老高大哥人憨厚老实,知道自己这长相能有个伴儿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三拣四的,况且这姑娘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性子却很好,眼里有活,长得也算水灵,于是两人便办了酒席结了婚。 这姑娘也够争气,没过一年就给老高大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小日子过得稳稳当当的别提多幸福了。 可是就在老高大哥走的那天下午,孩子他娘在屋里做些女工的活计打算贴补家用,孩子就在地上自己一个人玩。 估计孩子可能是玩得渴了,就自己爬到外屋的水缸上去舀水喝,也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就给掉进去了。 孩子他娘耳朵听不见,也不知道外屋发生了啥事,一直等到她把一只鞋底子纳完了,这才想起来去瞅瞅孩子干啥呢,可是等她在水缸里找到孩子的时候,娃都已经被水给泡肿了。 老高大哥师父在世的时候曾经给他算过,说他并不是绝子绝孙的命。他思来想去,就把事想到师父口中的“五弊三缺”上去了,肯定是自己逆天施为救了村支书家的孩子,老天爷的报应来了就把自己的娃给收走了。 当时为了这事,村支书在孩子的灵棚里足足守满了七天的灵,自己闺女生出来之后还认了老高大哥当干爹,两家人的缘分自此便算是捆在一块了。 孩子他娘受不了打击,常常一个人偷着掉眼泪,后来就跟老高大哥离婚了,从那以后老高大哥就没给过村支书好脸子看,村支书支他的情,觉得自己家欠他的,也就任由他去了。 我听李大嫂给我讲完这故事才知道为啥老高大哥对村支书颐指气使的,来这吃饭睡觉也一点不客气,怪不得老高大哥四十多岁还自己一个人住,我一直认为他是没讨老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俺们咋个不知道哩,老高他打心眼里就没记恨过咱,对俺闺女比对亲闺女还要好,他对俺们凶,是想让俺们心里头能好受点。”李大嫂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我看见她眼角泛着泪花,显然是动了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