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危险前妻》 第1章 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单身母亲 “不行不行,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泡温泉。” “但是你是男的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为什么男人不能跟女人一起洗澡?” “……” 最近,顾嘉月很穷,连微笑里都透着贫穷的味道,也许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觉得她可怜了,让她在超市抽奖里抽到了一等奖——某豪华酒店提供的温泉套餐。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她准备独自享受这久违的休闲时光,某菜包却死乞白赖卖萌打滚抱大腿吵着要跟她一起去泡温泉洗鸳鸯浴。 小菜包,大名顾醇,年龄四岁零二个月,爱好为看所有不健康的狗血电视剧动画片等等。 当然卖萌无用,最后他依然被冷酷的亲妈拎着后颈上的软皮,甩锅给了隔壁房东大妈。 见到小菜包蜷缩着四肢被拎在顾嘉月手里,尾巴还一甩一甩的可怜模样,房东大妈登时双眼一亮,口水滴答地将他提溜了过来,摸了摸尾巴,大手一挥,表示你去吧,我正闲着呢想撸一把正太呢。 顾嘉月满意地点点头,朝扁着嘴耷拉着耳朵的小菜包挥挥手,正准备道声“沙哟娜拉”,大妈脸上却绽出了一抹不详的微笑。见到此朵熟悉的笑容,顾嘉月就知不好。 果然来了—— “那个小顾啊,你等等。对了,我上次跳广场舞时遇到了旁边小区的柳姐,她说她侄子还单着呢。这小伙子我见过,虽然个子不高,但工作稳定,是中学老师呢,人也挺老实的。我跟你说,找男人不能光看长相身高,得现实点,这日子嘛,得细水流长……嗯,个人大事还是要抓紧了,咱也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对感情失望啊。” “不行,顾嘉月才不喜欢男的呢。”仍被拎在房东手里的小菜包抗议道。 “不喜欢男的?难不成她喜欢女的?”房东大妈慈祥地拍了下小菜包的小屁股,后者浑身的毛一下就炸起来了,拼命挣扎扭动着身子,远看如一只愤怒的毛毛虫,然而无论如何反抗,却始终无法摆脱大妈钢铁一般的手指与和蔼的微笑。 “你是不是怕你妈再婚了就不要你了。放心吧,怎么可能不要呢?小孩子就是喜欢多想。再婚了你也是你妈的小宝贝啊,只是多了一个爸爸爱你哈,说不定没多久就会有弟弟妹妹哦,多热闹啊哈哈哈。”大妈咧开嘴唇尽情绽放出骄阳般的爽朗微笑。 这话明显触到小菜包的敏感点了。两三岁时这孩子还不懂事,有隔壁王叔叔对顾嘉月感兴趣,托与顾嘉月相熟的大婶大姐哄小菜包说,你妈跟王叔叔结婚好不好,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好不好,他还会懵懂道——好~。但近一年来,小菜包越来越晓事了,也不知谁给他灌输的想法,觉得有二娃后他就会被赶到厨房里天天拿着扫帚扫地,流着眼泪从黄豆中择出绿豆,最后还不得不坐在耗子拉的南瓜马车里嫁给一个视力不太好的王子。所以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会躺地打滚,表示如果你要生二娃我就去跳楼去割腕去流浪让你后悔一辈子。 “才不要什么爸爸呢。”他泪眼汪汪地嚎啕道,“弟弟妹妹也不要。” “阿姨,这个事情,麻烦你不要当着孩子说吗?”顾嘉月低声道,眼中神色殷切悲伤,“都是我没本事,没有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让孩子的心这么没有安全感。” 房东大妈一下就愣了,小菜包趁机挣脱禁锢,刚溜到地面,就警惕地闪移到离大妈足有五米远的地方,对亲妈的表演鄙视地撇撇嘴,然而房东大妈根本就没注意到后者的小动作,不知不觉中沉浸到顾嘉月营造的悲切气氛中。 “孩子是最无辜的,他们有什么错?既然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尽力守护他们脆弱的心灵。” “说得是,你真是个好妈妈,”房东大妈拿着手巾擦着自己的眼角,“不过,你也要为自己着想啊。一个单身女人,自己拉扯孩子太苦了。” “没关系,”顾嘉月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房东大妈,头上圣母光辉熠熠发光,“就算一个人,我也会尽力提供给他不输给完整家庭的爱的。” “小顾,你真是个好女人,好妈妈,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呜呜呜。”房东大妈感动道。 “所以请您,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好吗?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是孩子脆弱的心会受到伤害的。” “呜呜呜,当然没问题。” 好不容易将房东大妈忽悠晕了,又顺利摆脱了阻挡自己过幸福单人生活的拖油瓶,顾嘉月终于成功到达帝尊温泉度假酒店。酒店内部的装修相当豪华,鎏金的吊顶,明晃晃的地面,两边墙上都镶着高仿的名画,乍一看让人以为身处凡尔赛宫。但老实说,也有点土鳖气息,不过壕中带着土鳖的风格,正好迎合当今许多有钱人的审美口味。 温泉区在酒店前面,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温泉是纯正的小苏打泉,一千多米的深度,堪称珍品,隔成上百个露天私人泡间,周围围着一圈花丛,花香阵阵,环境幽雅。 然而中途顾嘉月却被一个年轻鬼佬缠上。小鬼佬二十出头的模样,反戴着一顶棒球帽,露出两条毛茸茸的胳臂,一笑就露出八颗晃眼的大白牙,操一口混合了普通话与英语的鸟语,先是求指路,被顾嘉月不假思索地推给侍者后,继而想要顾嘉月的电话号码以抒发自己的感激之情,最后干脆说姑娘你心善又人美,长得像法国的苏菲玛索和阿佳妮,对了,阿佳妮你知道么?在你们这儿可能不如苏菲玛索有名,其实可赞了。 顾嘉月欣然收下这句恭维,温和地笑了笑,反正说她像各种明星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她常想,其实她是大众脸吧,只不过其他人可不赞同。这姑娘脸嫩,外人看不出来,已经是当妈咪的人了,却依然生得明眸皓齿,笑容温柔可亲,一双水亮的眼眸好奇地注视着前方,眼角微微上挑,纤长的睫毛像停在荷叶上的蜻蜓般颤动着,颤得小鬼佬城墙般的厚脸皮上也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抹浅红。 只听见她轻轻说道:“je ne parle pas anis。” 小鬼佬看着顾嘉月理直气壮的表情,一时卡了壳,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不懂英语,人家分明就是嫌弃他啊,正准备说点什么,却看见顾嘉月已经趁他发愣的时候径自走远了。小鬼佬只能眼馋地盯着她纤细的背影,脑后一荡一荡甩着的长发,耸耸肩,讪讪而回。 第2章 泡个澡居然遇到前夫 此时在三楼的包房内,两个年轻女子一左一右地坐在沈凯风身边,几乎将半个身子贴在他身上。除了沈凯风,包房内还有三四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每人身边都有女伴作倍,一派纸醉金迷,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样。 “沈总,你给我一个角色嘛。人家想演戏。”沈凯风身边的长发女子摇着沈凯风的胳臂娇嗔道。 “你想演?”沈凯风喝得有些醉了,斜眼看了她一眼。他也不忌讳包间抽烟的问题,当着这俩小姑娘的面,点燃了一支烟,徐徐吐了个烟圈,慢悠悠道:“你懂演戏吗?” “怎么不懂?不就演戏吗?”女人撅了下嘴唇,眼波流转,不经意地向前倾了下身体,36d肉弹呼之欲出。 沈凯风身边的另一女子也不甘示弱,一侧吊带从香肩滑落,眨了眨眼道:“我也要演嘛。” 此头一开,满室莺莺燕燕都不甘示弱地嚷着“我也要演嘛”。 “沈少,不如你让她们试试。我看成,不说别的,长相都够了,演技嘛,女人天生都擅长演,不行你再给调教调教,没准能发掘出下一个天后呢。” 沈凯风举着一个高脚酒杯,杯中红色的液体不停晃荡,他已经喝了不少了,但这个人有个特点,喝酒不上脸,此时见那些人都在怂恿,不由笑骂道:“我去,袁胖你别瞎扯,赔了你跟股东和观众解释啊。我说你们,别求我,要拍戏找袁胖,他手上资源可多了。” 被称为袁胖的男人只有三十出头,长着一张圆润有福的脸,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啊,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啊,谁不知道,你沈大少人称师奶杀手啊,唯一能跟你对抗的就只有吴昭这个妇女之友了,我算什么啊,顶多算吉祥物。” 此言一出,引来一阵哄笑,众女忙夸袁胖就算胖也胖得很有味道很别拘一格,真正优秀的男人是超越了体重的。也有人好奇地将目光投向眼神忧郁,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吴昭。 “哎,师奶杀手还好懂,为什么要叫吴先生‘妇女之友’呢?”终于有人克制不住好奇心问出了这个问题。 袁胖微笑道:“你们不知道吗?他可是最近网上风靡万千女性的知名心理咨询专家兼情感问题专家。对,你们以后有什么感情问题都可以找他,什么失恋挽回啊,什么增加关系亲密度,如何让男人为你花钱啊,都不在话下。” “哦,”女人们顿时对吴昭肃然起敬,“吴大师好。” 吴大师轻轻咳嗽了一下,正准备谦虚几句,却听见师奶杀手兼自己的发小沈凯风鄙视的声音响起:“我跟你们说,千万别找他,这方面他就一江湖骗子,压根不管用。” 吴昭说道:“闭嘴,怨夫。” 沈凯风猛地站起来,手里酒杯里的酒已泼了大半,怒道:“吴昭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吴昭平静地看着他,嗤笑了一下,自顾自举起一杯酒,慢腾腾格地喝了下去。 包间里一下就静了,这里面大多数公子哥儿都知道沈凯风过去的一些事,心想吴昭你这是哪壶不开揭哪壶啊,不是还什么心理专家吗?怎么老爱说实话,情商也太低了,看沈凯风眼睛都红了,八成又想起了过去的伤心事,只有一个人不嫌事大地问道:“怎么了?吴昭是不是跟沈凯风以前不对付啊?” 一惯喜欢扮演和事佬角色的袁胖赶紧捂住他嘴:“你闭嘴,还有吴昭,你也少说两句行吧?” 其实这两人是发小,关系一直很好,算得上竹马成双,但袁胖听说过两人在五年前打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架,吴昭甚至还用自己高价定制的最新型手机砸破了沈凯风的头,虽然事后又和好如初,但现在两人喝了不少酒,这个酒呢,容易让人冲动,于是他有点担心沈凯风与吴昭打起来,但隐隐地又有点期盼。还好,沈凯风只是狠狠瞪了吴昭一眼,甩开身边女人的手,蹒跚着到外面走廊上透气去了,让众人松了口气。 “操,你他妈才是怨夫。”沈凯风在走廊上嘟囔着,掏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窜动的火苗映在他眼里,带出几分落漠,又有几分颓废。不知从何处,邓丽君的歌声幽幽飘了过来。 “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然而下一刻,偶然一抬眼,沈凯风目光被钉住了。 一楼大厅里,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大厅里向外张望着,砰地一下,沈凯风胸膛里的那颗心剧烈跳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动。这种事情多了,离婚第一年,在街上只要看到相似的背影他都会冲上去,把人家肩膀狠狠扳过来,有段时间他都怀疑自己魔怔了,去吴昭的骗钱机构做了几个月暴露疗法,症状才慢慢减轻。 这他妈绝对又是一个背影杀,从背后曼妙无比,也许回头就是一张中年大妈恼怒的脸,然后是一顿愠怒的抱怨,沈凯风抽着烟,调侃着自己。 烟雾在空中缭绕,那女人在烟圈里微微偏了下头,露出侧脸与额头,皮肤白得像冷瓷,鼻子挺直微翘,嘴唇极薄,看似姣美温柔,但在相学上来说却是凉薄可恶的面相。沈凯风迟疑之际,她又把头偏了一点,露出了大半个脸,唇角扬了起来,那是一个沈凯风再熟悉不过的笑。 沈凯风手里的香烟仍然燃烧着,人却一下呆住了,脑子里“嗡”一声,唰地冲向螺旋楼梯。 到了大厅,那人却踪影全无,沈凯风往旋转门外一看,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只见那混帐女人居然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鬼佬,往小树林的方向去了。 沈凯风整个人都怒了,刹那间化身为喷火巨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好你个潘金莲,居然当着他的面跟鬼佬一起往树林里钻,你当老子不在的啊。愤怒让他脑细胞质壁分离,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整个人处于浑然忘我状态,早已忘记两人其实早就在五年前分手。 “先森,这个方向是温泉区了,请问你要泡温泉吗?事先预订过吗?先森,您不能进去啊,您得先登记。对了,我们这汤池有很多种,有玫瑰汤,红酒汤,咖啡汤,牛奶汤,柠檬汤,木瓜汤,瓜果汤,还有专门从外国请来的按摩师傅,手法地道,价格适中,包管让先森里通体舒泰……” 沈凯风一心想把奸夫揪出来,烦得要死,压根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在他眼里,时间就是那草木生长,绿意盎然的程度,时间就是那非洲大草原中野马奔腾的速度,那有时间管这汤那汤啊。偏偏两个不长眼地保安却如影随行地跟着他,将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先森,前面是私人温泉区,你不可以闯进去。” “我他妈就要进去怎么样?” “先森请你不要这样,”两个保安脸上仍然在微笑,眼睛里一抹锋利的光一闪而逝,“如果你执意进去偷窥,那就只好请你跟我们去保安室了。” 第3章 何日君再来 不久后,沈凯风的狐朋狗友急匆匆赶过来,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要站兄弟啊,袁胖一挥大手,大剌剌道:“把你们领导叫过来。” “你谁啊,”保安瞥了他一眼,打着官腔道,“我们领导很忙,没空见你们。” 袁胖登时也怒了。从来只有他们对别人打官腔,今天居然有人对他们打官腔? 只有吴昭喝得最少,维持了正常的智商水准,见势头不对立即打电话给酒店经理。 酒店经理喘着气一路小跑过来,远远地就看见几个难缠的富二代们跟保安纠缠在一起,当头的还是自家总经理的亲侄儿,后头跟着的人中有微博知名村炮袁胖及女粉丝众多的情专吴昭,登时眼前一黑,清醒过来后二话不说就赏了两个保安一人一个爆栗,怒吼道:“有眼不识泰山的混帐东西,知不知道这是谁,这是我们沈少,懂吗?沈少你千万别生气,生气伤肝啊,别生气……我马上把他们开除。” 两个保安耷拉着眉毛,吴昭看着保安们哭丧着脸,一副惨遭恶少欺压的表情,再看看己方标准仗势欺人的坏人模样,无奈地揉了揉眉头,说道:“算了,人家也不容易,别为难他们了,还嫌你们新闻不够多啊。”一边朝经理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喝多了,敷衍一下就行了,经理会意,瞪了一眼保安。然而保安正在委屈愤懑中,压根没有领会到上面的意思。 “来这里……干什么?”沈凯风瞪着他,本来酒喝得就多,刚才这么一阵搅合,让他脑子里一片茫然,仿佛迷失于浩瀚的宇宙中,蹙眉作苦苦思索状。 “这位先森不登记就想要进去,我们都是按照规章办事啊。”一个保安委屈道。 “胡说!”沈凯风蓦然想了起来,怒火重新熊熊燃烧,“那女人想要绿我,滚你们的,老子跟你们在这里瞎扯淡的功夫,头上都可以跑一群野马了……” 说完沈凯风不耐烦地挥开酒店经理,朝前方悍然冲了过去。 什么女人,跑野马……酒店经理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后面焦急道:“哎,沈少你慢点走,对了,前面有一玻璃门。”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沈凯风整个人都撞在玻璃门上。 身后一群人惨不忍睹地抚额。 “哎,沈少,我说了不是?” 顾嘉月还是惦记着家里的事情,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穿上衣服,从通道里走出来,抬头一眼,看到前方入口处有一个高大男人四肢贴在玻璃门上,五官被撞得变了形,看上去颇为滑稽,一大群人正大呼小叫地冲上来。 时间凝滞,顾嘉月与贴在玻璃墙上的,五官滑稽的人来了个正面相对。 这人是谁?顾嘉月额上冒出一个问号,在他面前驻足了片刻,脸上若有所思,幽幽传来的老歌如一大滴水珠淌了下去,让周围背景如渗水的国画模糊开来。 两人对视着,片刻后顾嘉月默默地将视线从那张可笑的面容上移开,轻抚了下半湿的头发,淡定地从另一扇门走出来,离开酒店。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歌声仍然在背后袅袅飘着,跟四周若有若无的花香混在一起,随风远去。 “凯风你没死吧,你欠我的咨询费还没打给我呢。醒醒啊,先打钱再死。” “吴昭你少说两句,都是老朋友了怎么这么刻薄?快让开,我拍个照片发朋友圈先。” 酒店经理哭笑不得地看着一群富二代围着沈凯风七嘴八舌指指点点,咳嗽了一下,说道:“咳,那个,我们要不要先将沈少扶起来。” 沈凯风好不容易被扶了起来,双眼蚊香圈,满头都是环绕的金色小星星,踉踉跄跄,鼻青脸肿,胸脯起伏着,仍然执拗地、恶狠狠地嚷道:“是你吧,顾嘉月我就知道是你。”摸了摸那双手,疑惑道:“手怎么变粗了?我就知道,没了我,你肯定混得不好。” 酒店经理尴尬地任沈凯风摸着自己的大手,老脸上浮现出一抹羞赧的绯红,挣扎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沈少,是我啊。” 自打温泉酒店回来后,顾嘉月一直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好像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观测之下。大概这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吧,不过她是工科出身的,不太相信直觉。 依然是个晴朗的下午,蝉鸣阵阵,阳光绚烂得她不得不用手背挡住眼睛。 下午五点钟,她跟小菜包手牵着手,从游乐园回来。那天她去温泉酒店没带小菜包,小菜包就跟她赌了一晚上的气,最后不得不带他去游乐园玩一趟才心满意足。 “菜包,你为什么喜欢鬼屋呢?”在电梯里,顾嘉月随口问道。 小菜包最喜欢去鬼屋,这也是她想不通的一个事情,无论是她还是小菜包他爸,好像对这些事情都不热衷啊,究竟是遗传了谁的基因?真是愁人啊。 “这个嘛,”小菜包舔着棒棒糖,作努力思索状,“大概,喜欢里面的鬼?” “喜欢鬼?”顾嘉月反问道,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有时实在搞不懂这孩子的想法。 “大概喜欢他们的独特?” “哦?”顾嘉月嘴角勾了勾,心里吐槽着小菜包嘴上说喜欢,却依然被吓得嗷嗷叫。整个过程中,小菜包一直紧抓着顾嘉月的手,偶尔一松手,居然与白衣女鬼姐姐撞上了,拖着人家女鬼姐姐的大腿,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上面,弄得女鬼姐姐差点崩溃。 “等我长大了,要开一个很大很大的鬼屋。”小菜包用手比划着大的范围。 “好吧。”顾嘉月耸耸肩,“那你……加油吧。不过要开这么大的鬼屋,得有很多钱。” “我以后一定会有很多钱的。” 有钱……顾嘉月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了什么,温柔地拍了拍他肩膀,“顾醇,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钱,不是生活的唯一。” 她一边教导着小菜包,一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第4章 一整天都在活见鬼 一股香喷喷的古龙水喷面而来。 一个容貌英俊,衣着光鲜的男人,双目深邃,长臂摊开,翘着脚,懒洋洋地靠在她从淘宝精心淘来的小清新布艺沙发背上,拉风得像随时准备登上时尚杂志封面的男模,咧开嘴,冲她露出一口晃眼的白牙道:“嗨,亲爱的,好久不见。” 今天怎么一整天都在活见鬼啊,顾嘉月想。 顾嘉月以为最近太穷了,穷得都出幻觉了,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走错门了”,迅速拉着小菜包关上门,拍了拍胸口。 “菜包我觉得我刚才是不是有幻觉了,居然大白天看到一个男人了。” “为什么我也看到了,你看到就算了,难道我年纪轻经也有了这个病?”小菜包学她的样,惊恐地拍了拍胸口,“我还看到了一排男人。” “哦买个,这个恐怕不是幻觉。”顾嘉月喃喃道,盯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黑西服男子。 为首的男子身高足有一米九,面容朴实,肌肉发达得像终结者,缓缓点了头,肯定道:“这不是幻觉。” 然后他徐徐伸出一只胳臂,做出“这边请”的姿势,恭谨道——“没走错,顾小姐,请进。” 这场面,这架势,顾嘉月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比刚才在鬼屋中还抖得厉害。 “你、你是不是借校园贷了?”她脚下,小菜包同瑟瑟发抖地问。 “你麻麻我又不是女大学生哪来的校园贷?”顾嘉月以一种“你傻啊”的目光瞥了小菜包一眼。 “哦。” 顾嘉月想了想,说道:“菜包你先去房东大妈家里躲躲吧。” “不,男人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女人逃跑。”小菜包发着抖,却一脸中二地逞着强。 顾嘉月感动了一秒钟,向小菜包递了一个深情的眼神——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顾小姐,你想多了。”黑西服大哥再次开口,仍然一脸冷酷,但眼神中微露笑意,说道,“进去吧,沈总不会难你们的。” 他想见我们干嘛?顾嘉月还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就被黑西服大哥轻轻推了一下,重新推进自己的公寓里。 拉风男子仍然在沙发上摆着pose,见顾嘉月进来,笑容越发张扬,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客厅,脚尖荡了下,洋洋得意道:“顾嘉月啊顾嘉月,好久不见啊,你就住这儿啊?好像有点,寒酸?或者更简单点,穷?娜扎走后过得也不怎么样啊。”他说着,还故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顾嘉月额角跳了跳,温和道:“不是娜扎是娜拉谢谢。你的语文果然一如既往地是体育老师教的。还有我对物质要求并不高。人生不是只有物质,还有许多别的美好事物,不过有些满身铜臭气的人恐怕理解不了。当然嘛,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说完话,就看见沈凯风嘴角抽了下,眼睛里窜起一抹火苗,显然有喷火的预兆,但不知为什么,又渐渐缓和了下来,投向她的目光渐渐下移,说道:“亲爱的,细枝末节的事情就不用关注了。你来a市,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虽说咱当年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我可不像某人那么小心眼,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帮你联系个住处还是没问题的嘛。” 他那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亲昵口吻与故作大度的态度让顾嘉月格外狐疑,重新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沈凯风的嘴角却渐渐勾起来,脸上的笑意则越来越浓,浓得有点恶心了。 电光火石间,顾嘉月开始飞速推测他脸上出现这副恶心表情的可能原因。 可能性一,对方未忘旧情?不不,即使她再自恋也不好意思如此想。沈凯风这个人她了解,自尊心与脾气一样强烈,分手了仍然成为朋友,宽容地祝福对方生活幸福,说即使不再是爱人,大家还是最好的朋友,依然要保持联系哦,宝贝我会在原处一直等你哦这种台词他是绝不会说的,更有可能是会半夜打电话告诉她“看见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哈哈哈。” 可能性二,或许是专门过来嘚瑟的?这倒是挺符合沈凯风的风格。顾嘉月常常想,如果不是她当初闪得快,拉黑得干脆彻底,八成每天沈凯风都会艾特她自己的最新动向,买了什么新车,认识了什么美女,生活多么丰富多彩,再嘲讽她离之后绝对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对象,只能穷酸撩倒地过日子。 顾嘉月小心翼翼地打量这男人,试探道:“呃,我不是不想麻烦你吗?再说,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再婚要避嫌。然而沈凯风显然理解有了偏差,笑意更深了,悠闲地往后一靠,两条大长腿舒适地伸到前方的茶几上,娇小玲珑的布艺沙发顿时发出不堪其重的嘎嘎声,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订婚了?你倒一直在关注我啊。嗯哼,人家是楚家长女,千金大小姐一个,年轻漂亮、常春藤名校毕业,更可贵的是温柔婉约,兼具传统文化美德,不像某人。跟她在一起,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灵魂伴侣,什么叫琴瑟相合。不过你放心,我不像你,该负的责任我是不会赖掉的。” 他每说一个短句,顾嘉月脸色就黑了些,同时也心安了些,这才是她认识的沈凯风么,尖酸刻薄,幼稚傻叉,那一脸温暖宽容的面具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慌。不过等等,“该负的责任”是什么东西? 顾嘉月问道:“恭喜你,不过该负的责任是什么?” “亲爱的你明明知道的,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嘛。” “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顾嘉月漠然说道。 “顾嘉月,你这人总是死鸭子嘴硬……难不成你真要我说出来?” “敢问沈先生,到底是什么?”顾嘉月虚心请教道。 “那好吧,”于是沈凯风终于将二郎腿放下来,站起身时还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溜溜达达地走过去,直到与她相距不过半米,才停下来,先是不怀好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目光下移,像骑士像公主求婚那样,单膝跪下来,热切的目光与小菜包平齐。 “宝宝,你叫顾醇?你好,我是你最亲的人。”沈凯风和颜悦色道。 顾嘉月:“……” 果不其然,小菜包的回应是朝他吐口水,然后迈着小短腿,蹭蹭蹭飞速躲在顾嘉月身后,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骂道:“恶心!变态!人渣!王八!宝宝是你叫的吗?麻麻,他一定是个恋童癖人贩子,我们打110吧,找警察来赶跑这个怪蜀黍。” “呃……”小菜包丰富的骂人词汇让顾嘉月有点心情复杂,一方面感叹如今网络的复杂,教育的力不从心,一方面看着沈凯风的表情又有些微妙的欣慰,斥道,“顾醇,不要这么没礼貌。” 沈凯风表情强自镇定,脸颊却微微发红,依然很有耐心道:“宝宝,你可能现在不能接受。大人们经常会犯很多错,但是对孩子的爱都是真切的。不论我和你妈过去有什么问题,也不论你妈背着我说了多少坏话,你要相信,我都是爱你的。你现在还小不能理解,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顾嘉月干呕了一阵,联想到他之前说的什么“负责”,突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赶紧打断他道:“咳咳,沈先生,你可能误会了。小菜包,不,顾醇不是你的孩子。你、你该不会是看了太多狗血电视,相信带球跑路什么的吧?你觉得我是这种性格吗?苦哈哈地一个人把孩子养大,还一分钱不找你要?” 沈凯风脸部表情扭曲了一下,一瞬间很想把这个哈哈大笑的混帐女人掐死。 上次在温泉酒店遇到与顾嘉月极像的女子,虽然那群狐朋狗友都说看错了,他们心里没有说出口的一句是——就算真是她又怎么样呢?你们早就离婚了,而且你马上也要结婚了,见面有什么用?但沈凯风坚持这次没有看错,还派了人去调查。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正确的,果然没有看错。然后,重点来了。调查显示,顾嘉月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大概四五岁。 第5章 正面意义 得知这个消息后,沈凯风呆住了,辗转了一整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觉得自己明白了真相,心情愈发复杂了起来。 孩子最好在父母双全的家庭里成长,这样才能有健全的人格。当然咯,也不排除确实有单亲家庭培养出来的人才。但是,毕竟比不上前者。不过,他马上就要结婚了,而且还是和楚家。楚家可不是好惹的。如果随便解除婚约,楚家的人一定会要个说法。这件事暂且不提。更重要的是,当初离婚,别人都以为是他沈大少玩腻了抛弃出身平民的老婆,好几个月,都有人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但事实是铁了心甩人的那个是顾嘉月,他其实是被甩了的那个。他不仅被狠狠甩了,而且还平白无故背了个负心汉程世美的锅,一想起这些他就实在咽不下这口鸟气。 沈凯风后来又思考了两三天,得出了一个结论,好吧,如果顾嘉月实在困难可怜,又向他痛哭流涕承认错误保证以后床上荡妇床下淑女,那么为了孩子,复合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以他对顾嘉月的认识,那混帐女人在固执方面跟毛驴有得一拼,八成不会认错,那么就不是他的问题了,反正他是绝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低声下气求她回来的。但孩子是他的血脉,他绝不可能让孩子流落在外面吃苦,这是他的底限。 于是沈凯风继续和蔼地笑了笑,摆出一副成熟的模样说道: “嘉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理智一点。大人之间的嫌隙,还是不要影响到小孩子。” 顾嘉月忍无可忍地将一张纸呈给他。 “沈先生,你真的误会了。” 沈凯风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脸色刚开始还是正常的,然后渐渐变了,拿着出生证明的手极轻地颤抖了一下。 顾嘉月解释道:“是的,顾醇的生日是10月2日,上个月刚满四岁。” 沈凯风跟顾嘉月正式离婚有五年,在此之前已有数月分居,推算下时间,就知道小菜包——确实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此时沈凯风的脸色很精彩,那种先前硬装出的心平气和的面具在短短数秒中荡然无存,有一瞬间,顾嘉月真的很担心他变身,还好可能是因为上面规定建国后妖怪不能现身的缘故,最后他还是勉强维持住了人形,没有化身为喷火巨龙,只是额角青筋冒出来了,点点头,冷淡道:“好啊,顾嘉月,你真有种,真做得出来啊。” 顾嘉月非常谦虚地回道:“还好。” “老子让你生个娃,你推三挡四,不是拿婚前协议说事,就是拿你那破工作说事。结果,刚一分手,你那宝贝工作也辞了,还居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沈凯风低着头,焦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时而转过头阴鸷地看着她,但嘴角却僵硬地上扬着,一眼看来,很难分辨出他现在想哭还是想笑。 “麻麻,怎么办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怜?”小菜包悄悄说,“他好像很生气,我先闪了,你们大人好好处理自己的事情啊88。” 顾嘉月看着他一撅一撅的小屁股很无语。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不,只剩下一个人与一头崩溃的喷火龙。先前小菜包在时,沈凯风多少还顾忌未成年儿童不敢爆发,小菜包刚走,怒火就爆发出来了。 “沈凯风你冷静下,我们离婚了,就算我跟谁那个啥啥,也不算给你戴绿帽子。”顾嘉月提醒道。她的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眼眸中一瞬间掠过一丝惊慌,但只是一瞬间,马上它就消失了。 “不用你提醒。”沈凯风面对着她,双手按在墙壁上,将她圈在自己身下,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怒道,“跟我离婚才两个月,你就能跑去给别人生娃。你他妈其实婚内就绿了我吧?要不然怎么老吵着要离婚?好好的日子不过,成天作个不停。还非给我说一堆高大上的理由,什么深层价值观不一样啊,精神追求目标不一致,你倒跟我讲讲什么叫深层价值观与精神追求?难道就是不给老公生娃,反而给外面的野男人生?你他妈就是扯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真是蠢,当时还真把顾嘉月的说辞当一回事了,专门跑到吴昭那里咨询了两个月,学习如何减少大男子主义倾向,如何与配偶进行有效沟通。现在一想,自己苦恼的时候,人家指不定在跟奸夫花前月下甜甜蜜蜜呢。 “好吧。你要怎么看随你。”顾嘉月厌倦地偏着头,苦笑道,“不过都过去了,再追究有什么意义呢?那啥仁波切不是说了,看事情要看正面意义吗?” “所以这事儿的正面意义是,你绿我绿得特别漂亮是吧?” “至少你少了一个拖油瓶,未来婚姻少了一个隐患嘛。” “是啊,你考虑到这点,为了我未来生活的幸福,所以绿了我,多慈悲多有先见之明啊你。”沈凯风气得笑了起来,眼里却带着一股子戾火,磨着牙道,“顾嘉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我就想在这里把你扒皮抽筋,一口一口吃了算了,尝尝是啥味道。” 顾嘉月眨巴了两下眼睛,舔舔下唇道:“应该有点咸,今天玩了一整天,身上有汗。” “别他妈在这里抖机灵。老子不在乎,索性再加点老干妈一起下饭。” “行啊。” 沈凯风胸膛急促起伏,似乎尽最大的努力压抑情绪,他死死盯着那个女人,从她黑矅石般的眼眸,到可恶的表情,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心里。 那个女人满不在乎地笑着,目光却游移开来,给人一种明明在这儿,却又不在这儿的感觉,像朵无端到处漫游的云,那种抓不住的轻悠感让沈凯风恨不得真的将那些话全都付诸实施,撕烂她的衣服,就着老干妈一口口咽下去算了。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五年前不可能,五年后的他更不可能。只除了眼圈稍微有点红,其它方面仍然很正常,漠然道:“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很爱他?” 顾嘉月淡淡道:“说了有什么用,反正你又不认识。” 沈凯风点头,抬头古怪地笑了笑,说道:“好……好,好。” 他说的每个“好”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膈应得慌,拳头猛地擦着顾嘉月耳边砸在墙上,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冷冷道:“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摔门而去。 顾嘉月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想总算暂时过去了。 第6章 去你妈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句话太像反派逃走时的经典台词,因此也没有什么威力,顾嘉月想,仍然靠着墙壁站着,一动不动。 “他是你以前的老公?”沈凯风一走,小菜包的身影又冒出来了。 顾嘉月没回答,算默认了。 “你怎么会嫁给这种人啊?”小菜包说,语气极为不屑。 顾嘉月一时间眼神有点恍惚,嘴角自嘲地翘了下,片刻后一本正经道:“因为他有钱,儿砸,在这个世界上钱还是很重要的。” “刚谁说的钱不是唯一,人生不是只有物质的啊?”小菜包斜眼瞅她,又问,“那他为什么会娶你?” “看上我漂亮呗。”顾嘉月很无耻地说道。 “你们这些虚伪又势利的大人啊。”小菜包拖长了尾音鄙夷了一番,包子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表情,突然凑过来,用极低的声音神秘兮兮道:“顾嘉月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说。” “那个,我真的是你跟外面的野男人……生的?” 顾嘉月看着他,露齿微微一笑,小菜包也跟着呵呵直笑。 顾嘉月面无表情道:“不是,你是冲电话费送的,垃圾筒是长的,树上长的。” 小菜包以典型的中二表情鄙视道:“你说谎,你当是我是三岁小孩吗?你个骗子……等等,你想干什么?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动用暴力?” 她想干什么?她不过想把这只菜包子重新塞回自己的肚子里。 房东大妈从隔壁跑过来时,顾嘉月正将小菜包按在膝头,高扬双手,正准备对着白白胖胖的臀部来一顿炒肉。 大妈惊了一下,忙劝道:“小顾啊,你不能这样啊?快住手,心理专家说的,对孩子要用爱与包容,不能体罚啊。” 顾嘉月想起在大妈面前的慈母人设,呆了一下,小菜包赶紧溜了下来,捂着臀部,蹭蹭蹭躲到了一边。 房东大妈倒没顾得上人设崩毁的问题,而是旁敲侧击了一番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人,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顾嘉月费尽唇舌才让她相信,这群人是健身俱乐部的,过来约她参加下月的马拉松长跑。房东大妈恍然大悟:“哎哟我说呢,怪不得都一个个那么高,那么壮,不过怎么都穿黑西服呢?我还以为是电视剧里的犯罪组织呢。” 顾嘉月笑道:“阿姨哪有这种事啊。他们就是搞健身的,那是他们的制服。” “哦,原来如此,”房东大妈连连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毛皱了起来,关切道,“小顾啊,找对象不能光看身高身材什么的,爱健身的男人多半有暴力倾向,还是找个踏实过日子的,脾气温和的老实人才好,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您说得完全正确。”顾嘉月笑得脸都快抽了,又跟她哈拉了好一阵,才将大妈送走。 一个月过去后,顾嘉月依然停留在无业状态。 关于找工作这事儿,对顾嘉月而言,本来不应该是问题。她是985大学毕业,刚毕业就去了交通工程设计院工作,有学历有经验,在相关领域在一份工作应该不是问题。 面试时,有三家公司也的确对她表现出了兴趣,让她回去等通知。然而回去之后,却如泥牛入海般再也没有动静。最后顾嘉月实在忍不住了,琢磨着是不是有性别歧视,给三家公司打了个电话询问,两家不接电话,剩下一家委婉说道:“顾小姐,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了。对不起,我们只是一家小公司,也有自己的难处,抱歉抱歉。” 放下电话后,她想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那个反派逃走宣言般的威胁不是假的,那头喷火龙是真的打算喷火了。顾嘉月略微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拨了沈凯风的手机。 打电话之前,顾嘉月还有点担心五年过去了,手机号码是不是早就更换了,然而几秒钟之后,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就知道这个担心纯属多余。 “顾嘉月,什么事?说。”电话那头的声音冷硬不耐,周围还能隐隐听见女人娇滴滴的抱怨。 顾嘉月捏着鼻子把预先打好的草稿背出来。沈大少家大业大,出身豪门,如花美眷,前路无量,金光闪闪,何必为难她一个无亲无故满目凄凉还拖家带口的小女子?就算以前有什么嫌隙,古人说得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您看这工作问题,就别为难小女子了成不? “不行。”对方拒绝得相当快,且口气极为不屑,“什么一别两宽?你绿了老子,还想过舒服日子?做你的千秋美梦去吧,老子就要你在这地方混不下去。哼哼。” 啪一下,电话被挂断了,剩下顾嘉月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还不是最让她生气的。事实证明,前任渣起来是可以突破人的想象的。 凌晨三点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泰勒斯威夫特高亢的声音一下子响彻整个房间。 顾嘉月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艰难地拿起桌子上一闪一闪的手机,看了看身边睡得雷打不动的小菜包,小声道: “喂,谁啊?” “你说呢?” 对面的男声让她一个激灵全部清醒过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沈大少你有病啊?”她痛苦地说。 “三点,”沈凯风懒洋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恶意,“我是故意掐准时间打的,知道你在这个点睡得最熟,你以前老在这时候打呼,吵得老子神经衰弱,我那时就想,总有一天我会在这个时间把你叫起床。哈、哈、哈。” 顾嘉月使劲深呼吸了几下,才平静道:“沈先生,如果你想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恕我不奉陪了。行了没事的话我挂了……” 正准备挂时,对面冷冷掷过来四个字。 “明天过来。” “又怎么了,沈大少?” “如果你还想找工作,明天这个时候到公司的总部大楼来。” 听到这句话的顾嘉月一下子就愣了,等反应过来时,电话再一次啪地挂断了。 第7章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老板了 正宇影业公司是国内最大的电影公司,其总部大楼位于a市的黄金地段,极为气派。在这栋楼里出入的男女也个个光鲜,就连最基层的前台小职员也容貌端正,聪明伶俐,笑容标准,当得知顾嘉月的姓名后,甜甜地笑道: “顾小姐对吧?沈总说,他正在开会,麻烦你等一下。” 顾嘉月说好,于是这场会一直从上午十点开到下午三点,中间她直接拨了两次电话,都是忙音。 直到下午三点半,顾嘉月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向总裁专属电梯走去。 前台妹子小跑过来拦住她,慌乱但不失礼貌道: “顾小姐,你等等啊,沈总还在开会呢。” “你错了美女,”顾嘉月严肃道,“这个点他肯定没在开会。” “你怎么知道?”前台妹子被她的笃定震住了,不由自主多问了一句,“那沈总在干嘛?” 顾嘉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撸猫。” 撸猫?前台妹子表情恍惚了下,脑子里闪出一个黑人问号脸,趁她发呆,顾嘉月已经走入电梯间里。 “不要啊,我会被扣工资的。”前台小姐悲凄道,看着电梯门从两边合住,将顾嘉月微笑的脸挡住。 此时沈凯风果然并没有开会,不过也并没有专心致志地撸猫。顾嘉月推门而入时,他坐在皮椅里,电话夹在肩窝里跟人通话,一边伸出手缓缓抚摸着蹲在他膝上打盹的布偶猫。 “嗯嗯,我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当他看见顾嘉月出现在自己办公室,后面跟着几个慌里慌张的工作人员时,只是眉毛一挑,脸上没有多少惊讶,似乎早已预料到顾嘉月会这么做,示意那些拦顾嘉月的人退下。 顾嘉月靠在门上,双手抱臂,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他打完电话,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沈凯风仍然撸着猫,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漠,说道:“看你这么狼狈,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决定大发慈悲给你提供一份工作。” “哦?”顾嘉月眨眨眼道:“工资多少?什么职位?” 他报了一个数字后,顾嘉月立即不干了,这数字简直比应届毕业生还低,亏他有脸说出来,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安好心。 “对不起,好意心领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 顾嘉月转身就走,打算回去马上买张火车票,去南方碰碰运气。在a市,沈家势力确实大,但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所有角落吧。 “站住。”沈凯风厉声喝道,撑着桌子跳过来,拉着她的胳臂将她掀翻在沙发上。。 布偶惊醒了,喵了一声跳下来,钻进沙发底下。 不管那只猫,沈凯风厉声喝道:“你今天敢踏出一步,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工作?你不是很重视事业,想自我实现吗,我就让你一辈子没有事业,怎么着?” 顾嘉月确实站住了,又缓缓回来,以一种很疲惫的语气说道:“沈凯风,你这叫仗势欺人。”她顿了下,继续说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不管以前有什么,都过去了。你是大公司总裁,马上就有新的娇妻,就像你说的,比我年轻,比我门第高,跟你门当户对,佳偶天成,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沈凯风嗤笑了一下,说道:“你觉得我还会听你那些瞎扯么?五年前我就听够了。” 顾嘉月:“那你想怎么地?” “我想……”沈凯风说了两个字就闭嘴了,喉结滚了下,闷闷道:“反正你欠我的,你就该还我。别想这么简简单单又跑了。” “我欠你什么?身为一介平民,居然敢根据国家法律,跟伟大的沈少您结婚?结婚后居然没有感恩戴德,居然没等到您休妻就敢提出离婚,居然还敢生孩子,与您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pm值大过2。5的空气?”顾嘉月挖苦道。 不过她刚一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只听见沈凯风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再嘴贱一句,我就不敢担保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顾嘉月苦笑着用手背捂住嘴。 “你合作一点,好好给我打工还债,说不准我哪天想透了,看你看烦了,心理平衡了,也就放你回去了,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像你说的,他妈的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沈凯风冷冷道,将没抽完的烟头狠狠地在烟缸捻熄。 想透什么?顾嘉月茫然地看着他,碰到他视线的一瞬间,又漂移到其它地方,刚好与一双圆圆的猫瞳对上,那只双色布偶猫不知何时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俩,一会瞅瞅这个,一会瞅瞅那个。 两个人陷在诡异的沉默里,像两尊对峙中的雕塑,优美却带着张力,整个办公室陷入寂静,让空调运转的声音显得尤其明显和沉闷。 良久,顾嘉月脸上浮现出一抹似认命又似嘲讽的淡笑,说道:“行,你沈大少都撂得下面子,我有什么不可以?不过,这工资实在太少了,再涨一千?” 沈凯风气笑了:“你当菜市场讲价呢?” “那就是不答应咯?” “当然不,你以为高薪过来请你享福呢。明天早八点半,到公司来。迟到一分钟,扣你五百块。” “……葛朗台。” 临离去前,顾嘉月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沈凯风,你怎么会知道我又回来了呢?” 几天来,这个问题一直让她困惑。她知道这些富二代很有本事,可再有本事,也不会整天监控着a市的人员流动吧,怎么她到a市没几天,沈凯风就知道了。 沈凯风冷哼了声,嗤道:“我知道得可多了,比如你跟鬼佬打情骂俏,崇洋媚外水性杨花的家伙……” 顾嘉月瞪着他,脑海里闪过温泉酒店的一幕幕,突然脑子里叮一下,脸上浮现出震惊表现:“你、你是那天……贴在玻璃墙上那个?” “闭嘴!”沈凯风威胁道,“再说一句,工资减一千。” 顾嘉月使劲捂着嘴,满脸憋得通红,却忍不住兴灾乐祸地笑。 本来沈凯风有些恼羞成怒,但看到顾嘉月眼中的笑意,怔了一下。 “沈总,您要的劳动合同我打出来了,您看看。”hr经理见门是虚掩的,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见到室内的一男一女,登时愣住了,“你……嘉月,我天,居然是你,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好,海伦。”顾嘉月面上微笑,却实在有点想抚额。 凡在大公司工作的人,都会给自己取个洋气的英文名。这位hr经理的英文闺名为神话中倾国倾城,引来祸乱的海伦,然而现实中却是一名容貌平平性格勇猛的大龄剩女,只是确有引来严重争端的本领。七年前顾嘉月跟沈凯风闪婚时,海伦就进了正宇公司,只不过那时她只是个自来熟的基层小职员,一头卷毛,一口明显从东北那旮瘩过来的口音,以及一身土气装束,一脸淡淡的雀斑,时刻准备着挖出各种劲爆内幕,老实说顾嘉月一直觉得她不当狗仔真是狗仔界的重大损失。顾嘉月第一次去公司,在大厅里等待时,两人攀谈了一会儿,就差点被热情的海伦连中学时被几个男生追过的隐私都挖出来了,自此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年不见,这位热爱八卦,天赋异禀的妹子外表倒是精致了不少,脸上化着淡淡的妆,一身名牌行头套上,乍一看还真像个职场白骨精。 然而“白骨精”只是个外壳,海伦的内心依然一如既往。此刻看着两人,她脑子一下就混乱了,不停地看看顾嘉月,又瞅瞅沈总,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嘴角越翘越高,狗腿道:“恭喜沈总,恭喜你,嘉月,你们又和好了。不过嘉月你来怎么不跟我打个电话呢?你还有我没有把我当朋友?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沈总可伤心了,伤心得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沈凯风差点被呛住,怒斥道:“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死人。滚出去。” 拍马屁居然拍到马腿上,海伦讪讪闭了嘴。 “如果我听见一句闲话,你就准备卷铺盖走人。懂吗?” 海伦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海伦就开始夸张地捶胸口,不行了,大新闻啊。难道说老板准备跟前妻复合,那楚家的大小姐怎么办?不行了,她好想把八卦传播出去,至少有个人分享自己此时的心情也行啊。往哪里呢,向谁说这个秘密呢?可是一想到沈凯风那杀人般的眼神,满腔八卦激情又熄灭了下来。 不行,沈总是认真的。她只是个小小的hr经理,在庞大的资本力量面前,不过是一只小蚂蚁。要想活得长久,就必须忍住一时的欲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可是真的很难受啊,翠妮。 第8章 典型的职场霸凌 “小顾,把这份文件打一下。” “泡两杯咖啡过来。” “你怎么搞的?表格还没做好?” 是的,顾嘉月现在成了一名正宇影业公司的秘书助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看似低门槛的秘书助理做起来还真的不容易。 首先是工作与带孩子之间的矛盾。这个职位看似简单,其实经常加班,最后顾嘉月好不容易,将小菜包送到一家全托幼儿园。送别的时候,小菜包扒着幼儿园的栅栏大门,泪眼汪汪地看着顾嘉月,后者三步一回头,好几次差点想放弃,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情,捂着脸泪奔离开。 另一方面,沈凯风确实履行了自己的宣言,时不时就会为难下她,诸如在她忙得团团转时,板着脸把她叫过来支使到外面买点什么东西;在开会时,突然挑剔起她输入的文档或者表格,在众人面前把她奚落一番。 也因为他的这种态度,无意中纵容其他人将棘手麻烦的工作推给她,而沈凯风即使知道,也保持着默许的态度。其实大股东是知道顾嘉月的身份的,如果他们在,也会给她一些面子,然而一般职员都不知道。这里面唯一至始至终态度克制的是hr经理海伦,她看到如今顾嘉月与沈凯风之间的互动,内心惊诧之余却仍然嗅到些不同凡响的味道,凭着敏锐的直觉与丰富的八卦经验觉得两人八成还有猫腻后续,而且两人之前也有交情,于是海伦经常悄悄过来,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不动声色地减轻下顾嘉月的工作量,并且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威慑着那些偷懒耍滑的人,虽然她也不敢做得太明显。顾嘉月心里感激,但看她的眼神知道海伦八成在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想解释又觉得解释无用,只能一直苦笑。 然而顾嘉月有个优点,看着纤瘦斯文,其实很能吃苦,而且相当有耐心有定力。两周下来,这份以前从未做过的工作也做得像模像样,而这段时间,沈凯风不知是否太忙没空找她的茬,于是顾嘉月觉得生活突然间顺了很多,空闲的时候,甚至有一种“说不定,即使就这么下去,也能过下去哦”的幻想。 她正在发呆,一个妆容精致,穿着一身香奈儿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过来,将一份文件夹使劲拍在她桌上,不客气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嘉月眉毛先是一蹙,眼眸里略带愕然,继而眉毛一扬,看向此女。 徐钰,沈凯风的外文秘书,日常工作是负责起草正宇公司的外文报告与翻译文档。 “谁让你乱改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小助理而已。”徐钰双手抱胸,厉声道。 前两天徐钰过来问她懂不懂法语,还将一份关于海外剧本简介的文档交给她,让她校对一下。本来这并非她的份内工作,但顾嘉月还是帮她校对了,顺手看到一些语法有问题,表述不地道的地方用修订模式改了下。 “不是你让我校对的吗?”顾嘉月淡淡问道。 “我只让你看看有没有拼写错误,重新排下版。你懂什么啊?你凭什么改我的稿子?”徐钰斥道。 其实顾嘉月曾经在邮件里提醒过她,但她没有留心,今天早上,当她开始发言时,发现很多地方都被修改过了,立即傻眼了。 徐钰的法语其实并不怎么好,以往在需要用法语发言时都会事先背上好几遍,这篇稿子也是事先背好了的,当她发现文稿改过,心里立即慌神了,结结巴巴的让法国合作方的代表大皱眉头。所以会议刚刚开完,她就过来兴师问罪了。 顾嘉月道,“那麻烦徐小姐下次自己全盘负责好了。” 徐钰微微一愣,本以为顾嘉月是个新人,肯定不敢得罪她,没想到对方外表温和,居然不软不硬地顶了她一句,再看到周围有不少人放下了工作,个个探出头,将目光投到这个方向来,更觉得下不来台。 “你什么意思?是说都怪我咯?” “不敢,当然是我的错。”顾嘉月揉着眉心叹了口气,保持着面瘫脸摇了摇头,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设计院里,同事都是一群工程师或专家,都只对技术感兴趣。也许正因为如此,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跟徐钰这种人打交道,直觉认错算了,免得没完没了地扯皮。 然而这种姿态却让徐钰更觉得对方是瞧不起她,于是更加跳起脚来。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助理而已,而且你现在还在试用期吧,你这么对我说话,还想不想混了?”徐钰拍着桌子。 “她想不想混好像不关你事吧?”此时海伦走了过来,不以为然道,“徐秘书,你好像不负责人事这部分吧?” 徐钰冷冷道:“这事好像与你无关吧?” “怎么与我无关啊。我最近正嫌活多呢,如果徐大小姐你想接手人事,我真是求之不得。”海伦笑咪咪道。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翠妮。” “翠妮”两个字一出,气氛骤然变紧张了,海伦双眼冒出两道红光,皮笑肉不笑道:“徐秘书,你最近怎么呢?是不是你老公上周偷偷到外面做大保健惹到你了?哦厚厚厚,看开一点嘛,他就这个性嘛。” 俗话道三个女人一出戏,所有人都将工作放了下来,津津有味地盯着这出戏看。 徐钰名义上是外文秘书,其实是某股东的老婆,而海伦大姐虽然据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东北土妮,祖上八代都是贫农,但凭着热情的天性,敏锐的嗅觉与精明的手腕,据说与很多有钱人搭上关系,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总之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这场风波里面,唯一不厉害的就是新来的那个女人。看着安安静静,任劳任怨,却居然能让两厉害女人在办公室里撕破脸皮吵起来。更厉害的是,在这火山口,居然仍然是一副清水白莲,置身事外的模样,也不简单啊。 “你们究竟干什么?”正在戏差点到达高峰时,一声低沉的男声响起,沈凯风居然现身在这里,冷冷的目光朝着顾嘉月射来:“又是你。” 话说沈凯风虽然真实的本性是个幼稚人渣,但在职场与公众场合还是很给人一种精明威严的印象的。他一来,众人顿觉办公室温度骤降,原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头登时缩了回去。 沈凯风扫视了一圈来不及缩头的员工们,嘴角勾了下,不咸不淡:“大家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寂寞啊?要不要请你们去旁边的剧院看戏?” 员工们讪讪微笑,婉言谢绝了老板的诚挚邀请,纷纷表示手头还有活呢,遂回到自己坐位上做埋头苦干状,却依然竖着耳朵。 第9章 你这人就是蔫坏 在短暂的慌乱后,徐钰已经调整过来,露出一个恳切中带着几分委屈的微笑,抽了抽鼻子说道:“沈总,不好意思,只不过看到自己的稿子被改成这样,一时太急了,所以过来跟小顾说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的,她是新来的,有些规矩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知为什么,海伦好像误会我要故意为难她了。其实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顾嘉月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辩解,沈凯风已经朝前走了几步,将被摔到桌面上的文件夹拿起,仔细看了起来。 徐钰的脸色略变,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坏了”,想阻止却也来不及,也找不到借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凯风朝顾嘉月的座位走来,顾嘉月正打算站起身让位时,沈凯风却拦住了她,直接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把原稿与你改后的都调出来给我看看。” 接下来五分钟,顾嘉月极不舒服,沈凯风紧靠在她旁边,时不时用鼠标移动一下,举手投足之间两人身体常常挨到,偏偏沈凯风还一脸表情如常,极为严肃的模样。 “沈总,其实改的问题不大。”徐钰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说道,“但是文件方面我们是有规定的,不能随便改。” 沈凯风没说话,继续与顾嘉月一道窝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又过了两分钟才说道:“徐秘书说的对。” 然后站起身来,沉着一张脸对顾嘉月说:“你过来一下。” 他此时的脸色很严肃,徐钰松了口气,如得胜将军般朝身边的海伦递了个眼神,趾高气扬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看着顾嘉月跟着沈凯风离开的背影,其它人心里暗自有了番想法——这个新来的小助理,八成是海伦的亲戚,所以海伦平时才那么照顾她,但沈总明显不太喜欢这小助理,经常有人看见他在公开场合训斥小助理。这下八成又是一顿训。难道说,这其实是沈总对海伦的敲打? “海伦姐,你看徐秘书那个模样,那个眼神,得瑟得跟什么似的。”几个人力部的妹子同仇敌忾道。 “那有什么法子嘛,谁叫人家嫁给有钱人了嘛。等你嫁给有钱人,说不定更得瑟哦。”海伦挥了挥涂满红蔻丹的手,一副看尽世事的忧伤模样。 “我才不会呢,海伦姐,对了,你是不是真跟那新来的是亲戚啊,为什么总帮着她?你看大老板都生气了。”妹子小心翼翼问道。 “你说呢?”海伦意外地回头,嘴角拽出一抹冷笑,痛心疾首道,“你们啊,图样图森破,跟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喜欢投资潜力股的特性。人家是潜力股啊你们懂不懂?” “潜力股?”几个妹子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只看到一个字——晕。 “对啊,跟你们讲,姐一个无依无靠,无门无路的城乡结合部少女为什么会混上高管的位置,而你们却仍然只是微笑里透着贫穷的普通职员呢,原因就在于嗅觉啊,眼光啊,姐能综合各种因素,能预见到事态的发展,知道哪些人将来注定不同凡响啊。所以告诉你们,莫欺少年穷,也不要欺大龄女青年穷啊。” “海伦姐,你是说她……” “对!”海伦大手一挥,一脸正直道,“你们没见人家工作任劳任怨,踏实勤勉吗?而且人家名义上只是个助理,外语电脑都很拿得出手。有这样的工作态度,这样的工作能力,将来肯定不是一般人。再看你们呢,每天都是摸鱼聊天,艾丽丝,你那个初级会计证考了三次没过吧,你不是说想学点技术的吗?还有你乔伊,你不要以为上班就登录相亲网站我不知道,就算你想学徐钰,人家找的是富二代啊,富二代会上相亲网站吗……” 一帮妹子内心崩溃不已,迅速作鸟兽散。 “你这家伙真的是蔫坏的很。”总裁办公室里,沈凯风坐在皮椅上,盯着顾嘉月冷笑。 “哪里呀,明明是我被徐秘书欺负。”顾嘉月无辜道。 “这种话你就骗骗其他人,对我就不必了,”沈凯风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徐秘书法语不好,故意把一些简单句子换成书面化的长句。你个混帐,真是从里面坏透了。” 顾嘉月温婉地笑了一下,沉痛道:“为什么你把我想得这么坏?” “因为你就是这么坏。”沈凯风漠然道,将一个塑料袋丢了过来。 她接过袋子,往里面看了下,袋子里面,礼服上镶嵌的碎钻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这是什么?” “收拾一下,去那边换上这个,今天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顾嘉月思考了下,问道:“谈生意的地方?” “算是吧。” 商场男人经常要赴生意饭局。在这种饭局里,男人一般都会带个女人过来,喝喝酒,打打牌,说些荤段子,生意就谈下去了。若没有女伴,也会临时叫几个陪酒的姑娘过来助兴。 一想到在那种地方女伴的作用,顾嘉月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不去,太晚回去不方便。” “不去也得去,”沈凯风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丢过来一句,“合同上有规定,领导提出加班必须配合,否则就扣工资。” 顾嘉月斜眼看着他,心里实在鄙视这个动不动就拿扣工资威胁人的混蛋,低下头沉吟片刻,声情并茂道: “可我上有八十老母要奉养,下有嗷嗷待浦的小儿要照顾……” “你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还有你那拖油瓶,不是送全托了吗?”沈凯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的谎言。 顾嘉月怔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把他送全托了?” 刚说完这句话,她脑子里就跳出一个念头,不禁悚然一惊。 “你监视我,找人调查我?沈总你这是干嘛?你这样下去可不行。我现在就马上打电话,给您找一个女伴好吧?” “闭嘴,不要其他人,就要你,”说完他好像意识到这话有些歧义,补充道——“你别理解错了,前两天我刚提出一个节约成本的方案,既然公司内部有人可用,为什么还找女伴?你以为我钱多烧得慌?” 顾嘉月很无语地瞪着他,谁理解错了?这个理由不是更加无耻吗?然而商场中的男人如果不厚黑无耻,早就出局了。沈凯风天生脸皮就不薄,再加上多年磨练,脸皮不说赛城墙,赛普通墙壁绝对是足够了。 所以最后屈服的还是顾嘉月。 总裁办公室其实是个小套房,里面有个休息用的小卧室。顾嘉月在里面穿好后,拎着裙子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扶着腰,摆了个pose。 一男一女对望着,气氛有点美好。 “沈总,”顾嘉月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期期艾艾道,“你的嘴一直张着,口水要流下来了。” “闭嘴。”沈凯风恼羞成怒地将嘴闭上,适才心中涌起的惊艳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狠狠地扭过头去,像是要挽回面子般说道,“果然现代女人的外表都是靠衣服与化妆品撑出来的。” 顾嘉月鄙视地瞟了他一眼。 第10章 我以前给你的打击有那么大吗 衣服确实很漂亮。不过说心里话,如果可以自由选择,顾嘉月宁愿不这么穿,更不要来到这艘游轮里。 过去有一段时间,在富人圈里,海上派对很流行。白天,是海浪,比基尼与前凸后翘的美好肉体;夜晚,则是流行音乐、红酒与狂欢。网上有传言,这些游轮派对全是富二代与嫩模外围们的情色派对。这种说法虽嫌夸张,但部分属实。 顾嘉月一到这种地方,太阳穴处就跳了起来,觉得呼吸不畅。尤其是来来往往的一些男人,将暧昧的目光投到她身上,让她极为不自在。 顾嘉月在码头旋梯上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可不可以不进去,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场合。” “不喜欢也不行。” “沈总,你真就不怕楚小姐知道了不开心吗?” 沈凯风挽着她的胳臂,冷嘲道“有什么好怕的,你以为她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吃——”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眯着眼睛扫了眼顾嘉月,以一种刻意轻蔑的语气说道:“陪我到这种场合的女人的醋?” 顾嘉月沉默了片刻,突然抬头迟疑道,“……呃,我提出分手,真的对你有这么大的打击吗?让你变得这么刻薄?” 沈凯风阴沉着脸道:“这个月的工资不想要了?” 切,顾嘉月撇了下嘴,十分看不起这家伙动不动就用工资与老板的身份威胁她的做法,可暂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牵着他的手登上游轮。 游轮的外表如同一座半圆形的太空堡垒,里面有三层,一二层为舱室,三层为豪华平台,银灰色的玻璃窗在彩灯的映射下折射出奇异瑰丽的光芒。 沈凯风带着顾嘉月到了二层的vip包间,还没踏进包间就听见玻璃掉在地上化为碎片的锐响。 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与高声斥骂从里面传出来。 “让你坐腿上喝个酒是看得起你,你丫还真以为自己是圣女?裸贷都贷了,还装起清纯来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是的,”女孩抽泣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楚总,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滚。”随后是人体与硬物相撞的闷声,女人的尖叫声。 沈凯风听不下去了,站在门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刚一来就这么大动静。” 他看着制造出喧哗声的几个人,一个是半跑在地上,蓬乱的头发遮住狼狈神情的女孩儿,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酒气,体型臃肿的中年男子。沈凯风看了他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此人其实跟沈凯风有点关系,是楚氏集团中的高管,也是他未婚妻楚婷婷的亲叔叔,名叫楚安权。楚安权身边站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摇着他的胳臂轻声慢语地劝他。 “凯风,你来了……”楚安权道,打出了一个喷着酒气的嗝,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女孩,不耐烦道:“还不快滚。别他妈扫兴了。” 女孩捂着明显浮现出指印的脸,抽泣着挣扎起身,因为动作太慢,又被楚安权踹了一脚。 “咳,没劲,让她喝个酒,还推三阻四的,他妈的真当自己是公主呢?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个婊子。”楚安权嘴里不断骂骂咧咧,听得沈凯风皱起了眉,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 楚安权回头看着沈凯风,拍拍他的肩膀,对其他因为这场事件而身体紧张的女郎们喝道: “来来,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来给我们年轻有为的沈少敬酒。” “我带了人了。”沈凯风冷冷道,推开一个缠上来的长发女孩,拉着顾嘉月过来,楚安权与其他人一愣,适才顾嘉月站在暗处,且在沈凯风身后,那些人都没注意到她。现在看到,都微微一惊,都夸张地叫了起来:“美女啊,沈总艳福不浅啊。”同时不断打量顾嘉月,互相递了个眼神。 这些人都是名流圈里的人,平生也见识过众多美人,且都是人精,练就了看美女一眼就能鉴别美女身份来源的本事。但此时对着顾嘉月,都有些吃不准。顾嘉月容貌秀丽,站着那儿朝他们云淡风轻地抿唇一笑,那笑容便在空气里一层层荡漾开来,让几个情场老手都有点心猿意马,当然也仅止于在心里想想,再好色他们还是有理智的。与此同时,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评估顾嘉月的穿着,猜测她的来历,在这里的男人都可以说得上见多识广,这四个字不仅可用于商业,也适用于对女性的认知与鉴别,看到顾嘉月一身昂贵的行头,立即就知道并不是随便找来的外围,但是神态间又与世家女眷有些不同,前者被很多种无形的东西束缚着,举止雍容矜持中难免给人一种呆板娇气之感,而顾嘉月眉目灵动,温和亲切,却并没有任何刻意的媚意,一时间众人也无法辨别出她的身份。 “沈少,这位是?”终于是性格直接的问道。 沈凯风沉吟了一下,正准备随便说个身份时,偎依在楚安权身边的女伴突然惊道:“咦,这不是沈太吗?沈总,你舍得让人瞧见沈太啊?” 沈凯风脸色一变,顾嘉月也意外地蹙眉,两人循着声音看向说话的女人。 这女人正是刚才摇着楚安权胳臂撒娇的那位,此时她仍然依偎在他身边,任对方吃着自己的豆腐。论姿色,此女自然也是个美女,但似乎要比其它女孩成熟一些,一头栗色卷发,典型的尖锥子脸,肤色白腻,眼睛楚楚动人,只是眼睛下面有些微青,显出几分粉底遮不住的憔悴。 “沈太?”狐朋狗友们炸锅了,纷纷将目光投来沈凯风、顾嘉月及楚安权身上。 众所周知,沈凯风与楚家大小姐楚婷婷已经订婚,楚安权算是楚婷婷的娘家人。这么一来,有好戏看咯。 沈凯风皱着眉头,不客气道:“你谁?” 那女人脸色攸然一变,原本略带得意与挑衅的眼神隐去,眼眸中带了一丝雾气,现出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样。 “沈总,果然贵人多忘事啊。”那女人说道,眼波流转中带着一丝哀怨。 “是周小冰小姐吧?好久不见。”顾嘉月倒是认出了她,适才她那种在挑衅与可怜中切换的本领让她联想到了一个演技不错的旧人——周小冰。 周小冰矜持地瞥了一眼顾嘉月,冷哼了一声。 周小冰以前是个小明星,出道了八九年,容貌有,身材也有,但一直不愠不火。其实她也曾经有出头的机会,五年前,周小冰曾经被人介绍,到正宇影业投拍的大制作电影《狼皇》里扮演一个重要配角。其时顾嘉月与沈凯风之间已有隔阂,沈凯风不知听了谁的馊主意,决定制造点绯闻,让顾嘉月吃点醋拈点酸,给平淡的婚姻加点佐料……于是有段时间,电视娱乐节目里经常出现沈凯风与其它女明星之间的亲密镜头,而狗仔们发挥优秀的无中生有想象力,补全和编写了子虚乌有的桃色细节。当然绝大多数涉入绯闻的女明星都知道沈凯风对她们并没有意思,但面对记者的追问,都只是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配合炒作,闷声发大财。唯有一人当真了,还闹出了些风波。 这人便是周小冰。也许是因为太过心急,也可能是因为太年轻无知,周小冰居然将沈凯风面对镜头时的一些亲密举止当了真,开始想入非非来,而沈凯风当时却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直到周小冰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搞到了顾嘉月的微信——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与沈凯风已经结婚,只以为她是沈凯风的固定情人——于是每天发送她脑补过的沈总与她的亲密互动细节,甚至还将顾嘉月约出来“谈判”,沈凯风才发觉居然有这么号人物。 而沈凯风处事的风格一直是出名的简直粗暴,直接与她解约、换人、将她的戏份删掉,再也不录用。从此这位小明星就越来越往娱乐圈的边缘坠落,极少接到重要角色,到现在她的主业竟然变成夜店走场与外围。 “周小冰?”沈凯风心不在焉地问道,终于将那张满是玻尿酸痕迹的脸与记忆里的那张脸对照起来。 “沈总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周小冰道,目光幽幽暗暗。 第11章 被挖墙角了 “怎么回事?”楚安权不满地掐了一把周小冰的腰,半开玩笑道,“看你这小眼神,该不会也看上沈少了吧?先说好,他可是我们家婷婷的男人。” 包厢里一片安静,突然间楚安权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扫了沈凯风一眼,目光中隐隐带着得意了然之色,又捏了她腰一把,笑骂道:“瞧你这个矫情样。男人嘛,不都这样。凯风,放心吧,我是不会在我那侄女面前多嘴的。” 气氛这才缓和下来,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对,男人不都这样吗。” 他们以为顾嘉月是沈凯风私下包养的小情儿,成功人士置外室,互相肉麻地称对方“老婆”“老公”的事情一直常有,刚才周小冰称顾嘉月为“沈太”,八成也是这个缘故。但这个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即使楚家知道,只要不玩得太出格,想必也不会太当一回事。 沈凯风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误解了,但也懒得多做解释。 “对了,你刚才说你羡慕,羡慕什么?”楚安权说道,拧了一把周小冰的脸蛋,“老子疼你不是一样的吗?” 他说这话时明显带着些较劲,周小冰妩媚地笑笑,嘟着嘴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啊?” “那来证明下?”男人调笑着,开始上下其手起来。 这就像一个信号,之后包间的场面就开始越来越躁动起来了,劝酒的有之,调笑的有之,嘴对嘴灌酒的有之。 这个场面是有点不堪入目的,沈凯风带她来,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恶意,然而让他错愕的是,顾嘉月不仅脸上毫无波动,没有任何错乱、羞窘、一双眼睛还直勾勾地往最不堪的地方瞅,尤其往其中动静最大的楚安权身上看,两道视线几乎“钉”在他身上。她看着那个楚安权,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因为那个丑陋肥硕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激荡,一时间心血不断翻滚着。 楚安权也注意到了她热切的,就好像与上辈子的情人久别重逢的视线,虽然觉得这比喻挺荒谬的,但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丝受宠若惊,又生出一丝较劲,于是越发“卖力”起来。 而另一边的沈凯风脸色渐沉,越来越阴沉,最后简直与窗外的夜色有得一拼,突然间冷笑了一下,一仰脖灌了一瓶酒,然后将她拽了回去,嘴对嘴灌了下来。 下一刻顾嘉月不假思索地一耳光扇过去。 “你别太过分了。”顾嘉月眉头微蹙。 “你才是,记住你今天的身份,别见了男人就一副狩猎的模样,有点职业道德心才能走得更长远。” 沈凯风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但语言跟泼出去的水一样,要泼容易,要收很难。包间里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投向他们的方向。 顾嘉月咬了咬唇,似乎想发火,终于还是隐忍下来,哼了一声,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丢下一句“我去补妆了”,起身离座。 派对的安排是晚上七点半到八点半自由活动,之后有魔术、乐队和歌舞表演。 此时已经过了八点,外面的天色已黑,岸边的灯火在水面上投下朦胧的影子。 顾嘉月顺着旋梯到了第三层的平台。平台中央竖起了圆形舞台,工作人员正做着最后的舞台布置工作,彩灯与烟雾映得舞台如梦幻一般。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舞台顶上不断旋转的灯光将她的睫毛染成一种很迷离的色彩,她的思绪也在这片迷离中不断浮沉上下。 沈凯风是个幼稚的二货无疑,可是得亏这个二货的行为,她可以借着愤怒暂时离开,来掩饰和整理感受。她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从遥远的记忆回到现实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顾嘉月回过头,发现面前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是勾起她思绪的楚安权,另一个人靠在他肩头,脚步虚浮,两人身上均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哟,我当是谁啊,原来是沈总的姘头啊。”周小冰借着酒意刻薄道。 顾嘉月冷静地看了眼她,礼貌道:“周小姐,多少年前的旧怨了,你这又何必呢。” “看开?你跟我谈看开?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周小冰突然大笑起来,眼里全是怨毒。 那部电影本来是个重要的跳板,上映后票房大卖,接替她出演那个角色的演员后来渐渐成了一线演员,而她却沦落至此。 “好吧,你要这么想就随你吧。”顾嘉月无奈地摊手,向一边走去,想避开他们。 然而楚安权却嘻嘻笑着,拦住了她。 “宝贝儿,急什么啊。” “让开。” 楚安权一愣,眼里闪过一道恼怒的光,旋即又调笑起来:“宝贝儿,别这么冷淡啊。别看沈凯风年轻,他有老婆了,跟着他没前途的。你们女人不就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更多的。”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的,你一直看着我,对我有兴趣是不?” 顾嘉月好像发现了什么珍奇玩物般笑了起来,说道:“你这是要挖他墙角,嗯?” 面对她的微笑,楚安权突然有点习惯性地怂,他在楚家只是庶子,别看外面人五人六的,其实内心深处一遇到强压就会本能退怯,越是退怯越要在地位比他低的人或者女人面前找回面子。 沈凯风是会让他产生退怯感的人物之一,虽然沈楚两家可以称得上旗鼓相当,而且名义上来说,楚安权算是沈凯风的长辈,但楚安权只是个不得志的庶子,而沈凯风呢,却是从小就被当成正式接班人养大的,两人光从身份上就有着天渊之别,而且人家个子高,长相俊,气场足。所以楚安权遇到这个后辈,平时总有种微妙的自卑,也因为此,在得知沈凯风居然养了外室时,内心反而有种掌握他把柄的欣喜感。 而顾嘉月是他假定的弱者,他本来以为可以在其面前充分找回尊严的女人,但不知为何,这个冷笑让他产生了一丝犹豫。 “呵,顾嘉月,你真以为你是沈总金屋里藏的娇啊,沈总要真喜欢你,哪会带出来啊。带你出来,说明你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了。”周小冰在一边嘲道。 对啊,这话顿时让楚安权恍然大悟,胆量从心中源源不绝地涌出来了。 “让开。”顾嘉月不耐道。 “不让。宝贝儿,我们去一个好地方吧。”楚安权色迷迷过来拉她的手,想把她拉到二层。这一层有许多私人包间,门一关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所以我说,你们就是,”顾嘉月抚额叹了口气,低垂的眼睫遮住瞳孔里窜出的火焰,轻笑道,“方先生,你确定要我陪你?不后悔?” “当然不后……” 这句话他还没有说完,就只觉得天地翻了个个儿,他被人掷了出去,丢在人群堆里,引起一阵惊叫。楚安权摔了个四仰八叉,刚刚抬起头,正准备愤怒地咆哮,却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凯风咧开嘴,冷笑道:“晚上好啊,楚总。” 楚安权顿时色变,尴尬地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是她勾引我的。都是她。凯风,这女人是个婊子,你千万别信……” 话未说完,沈凯风朝他走近了一步,皮鞋踩了下去,慢慢地碾着他的手。 楚安权眼泪鼻涕登时都冒了出来,尖叫道:“你居然为了一个婊子……你就不怕婷婷知道吗,我要告诉我姐,让她告诉你爸。” 沈凯风脚上的力道加重了三分,嘲道:“怎么不告诉班主任啊?” “沈少……我知道我错了,别怪我,都怪这个婊子怂恿我,她说……你既然带她出来,肯定就不介意……”楚安权鬼哭狼嚎道。 “她?”沈凯风转过头去,冷漠地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周小冰,继续回头踩楚安权的手。 碾压了不知有多久,直到顾嘉月说道:“还是住手吧,我又没被占到什么便宜。” 沈凯风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有回,脚依然踩在楚安权手上,冷冷道:“关我什么事?你不要总是那么自恋,老子纯粹看不惯这个白痴,跟你没关系。” 一瞬间顾嘉月很想掐死这个家伙。她深呼吸好几次,平静道:“沈总,你如果不想上头条的话还是别这样好吧,你看。”她示意沈凯风去看周围,人越来越多了,其中有好几个拿着手机准备拍摄,这要是传到网上,估计又要让沈家出一笔钱找网站撤头条,说不定她还会被卷入其中。最后一点才是她顾忌的重点。 沈凯风表情依然冷漠,“哦”了一声,勉为其难地挪开了踩在楚安权手上的脚,冷着一张脸,拉住顾嘉月的手就往前走。顾嘉月蹙了下眉,仍然顺从地跟着他。 走了几步,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等等,”周小冰眼眸中有种豁出去的疯狂,头发蓬乱着,妆也完全花了,她说,“沈总,这事是我先挑起的,有种冲着我来。” 沈凯风脚步停了下,漠然道:“你谁?”拉着顾嘉月的手扬长而去。 周小冰呆呆地站着,如坠冰窟中。 其实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不是被人厌恶与恨,而是你做了那么多,别人连眼皮都懒得看你一下。 顾嘉月回了下头,她突然心里一动,出于某种涌上心头的直觉或者说只是出于简单心血来潮,朝后挥了下手,一对闪着金光,外形很像蜜蜂的甲虫从她手指间飞出来,继而飞向仍然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男人。 就在这刹那间,夜空中绽开一朵巨大的花朵,光华灿烂,璀璨夺目,如昙花一现后,无数光点坠落下来,引得拥挤的人群都惊呼地望向天空,不再注视这边的动静。 第12章 滚吧你个中年油腻男 两个小时后,顾嘉月没好气地将步履蹒跚的沈凯风扶到他办公室里的小卧室中,当然懒得给他脱鞋,就往床上一推,被子拉下来,准备转身就走。 突然手就被拉住了,一个声音传过来。 “就这么走了?这么晚,你去哪儿睡?”男人躺在床上,捂着额头,似乎因洒醉而有些头痛。 “没关系,我睡外面。”顾嘉月说道,看得窗外浓浓的夜色,这个钟头,确实不可能回公寓了,不过没关系,在办公室外面凑合几个钟头还是没问题的。 沈凯风简单地“哦”了声,就在顾嘉月手按在门把手时,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劲风,一阵天旋地转就抛到床上。 “沈凯风你干什么?”顾嘉月蹙眉冷冷道,上方一双灼灼发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先前那种醉眼朦胧的眼神呢?身子都晃起来了的醉态呢?顾嘉月发现自己还是太单纯了点,其实一想也是,真的醉得很厉害,怎么会在痛殴楚安权上这么神勇。或许是她的思绪太集中在其它事情上了,无暇顾及显示沈凯风幼稚病发作的小细节。 “你装醉的?” “没有,我真醉了。”沈凯风漠然道,唇角却微微勾了下。 “滚开。”顾嘉月也不含糊,一脚踹向某人两腿中央处,而后者反应灵敏,身手矫健地避开了这雷霆一脚,下一刻却将整个身子挤成她双腿中央,整个身体覆盖在她身上,压得她几乎要瞬间升天。 该死,这家伙明明看着挺精瘦的,为什么压上来却这么重,你该减肥了沈凯风,顾嘉月在心中崩溃地想。 “你个狠毒的女人,还真想谋杀亲夫啊。”沈凯风冲她有些愤怒地呲了下牙,突然又低了点身子,鼻梁几乎磨蹭着她的鼻梁,又换了种亲昵的腔调,说道,“你说说,今天如果没有我,你都被那猪头拱了。你就没一点感激之情吗?” “沈总,之前是谁叫我不要自恋了,说与我无关吗?” “一点客套话而已,你还真当真了。” “那好吧,沈总,谢谢,可以放手了吧。”顾嘉月无奈道。 然而沈凯风仍然一动不动地压在她身上,眼睛眯了眯。 “你到底想干什么?” “倒数第三个字你……” 这个“你”字还没出口,顾嘉月又是一记不含糊的耳光,这次却被某人及时抓住手,并且用领带将双手绑了起来。 顾嘉月生气的时候眼神犹为闪亮:“沈凯风,你这是强……” 还没说完,就被某人用嘴狠狠堵住了。 其后这一个小时的过程,顾嘉月都不想回忆,她不想承认自己居然又跟这混帐家伙滚在了一起,而且要命的是,中间她也意乱神迷了……这是怎么开始的,她自己都不清楚。想到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她实在有点羞耻,不过等等,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么矫情,只是正常成年男女的生理冲动而已……不行,编不下去了。明明她来上班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利落成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小女孩的幻想,也不可能跟狗血剧情扯在一起,怎么最后还是进入这俗套剧情中? 与顾嘉月的混乱抓狂相比,肇事者却极为惬意,躺在她身边,一边舔着下唇,一边用手抚摸着顾嘉月赤裸的肩膀。 “亲爱的,是不是挺爽的?你都积了多久了,这么热,这么……”沈凯风无耻地说道,往自己肩上看了看,那里印着几个血齿印,他餍足地叹了口气。 顾嘉月狠狠地瞪着他,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实体,沈凯风早就被凌迟了。 “看我干什么?你说明明大家多合拍啊,大好的日子不过,有猫饼。”沈凯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俯身在她锁骨处挑衅地舔了舔。 “解开。”顾嘉月咬牙切齿道。 沈凯风想了想,“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束缚她的领带解开了,刚解开就被狠狠打了一耳光,在第二个耳光到来前,迅速抓住了顾嘉月的手,再次按着她亲了下去。 舌头伸起口腔里,肆无忌惮地索求着,不知过了多久,沈凯风“嗯”了一声,抬起了上身,似乎有点意外身下的女人居然放弃了反抗。 “沈凯风,你很没有意思。”顾嘉月在他身下挺着尸,厌烦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点,从来学不会尊重,总是强迫人。” “哦,”沈凯风漠然道,“你现在才知道?不强迫你,你能爽起来?承认吧,其实你就是口不对心。” 很有意思又有什么用?让她满意有什么用?让她鄙视又怎么样?沈凯风想,他曾经尽力改变过自己,做一个她欣赏的男人,结果证明还是没多大用处,那干脆没意思到底算了。 他呲着一口大白牙无耻地笑了笑,那笑容让顾嘉月恨不得抡圆了胳膊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狂扇几十下,但同时也想将胳膊卸下来冲自己狂扇几十下,因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觉得他无耻得挺英俊的。 所以说荷尔蒙真的挺可怕的。 “我有个建议,”他说道,“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咱们对彼此有什么想法,至少在身体上还是蛮契合的。你看,不如……” “不如什么?”顾嘉月冷冷问。 他舔了舔唇,目光越发深沉:“做sex friend好了。” 有几分钟时间,顾嘉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乎想通过目光丈量出此人的脸皮究竟有多厚。而沈凯风也一动不动地回望着她。 “给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第一,我们的身体还是挺契合的,第二,你要养孩子,以后孩子还要小学、中学、将来上大学,还要娶老婆,你一个人负担得了?你看我现在也不介意你绿我的事情了,你那拖油瓶我也不介意了。有我罩着你,你生活肯定舒服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某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程度的男人自以为宽容大量道。 顾嘉月冷静道:“我考虑考虑。你先放开我。” 沈凯风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一直压着她,于是放开了她。 在顾嘉月快速穿衣服,沈凯风坐在床沿边,颇为自得地说教:“你在外面也过了几年,现在也该懂了吧,你以为别人都像我一样让着你吗。没我,连拖油瓶入学都困难。” “沈总,”顾嘉月穿戴完毕,朝他莞尔一笑,用一种沙哑的,温和的,但同时也是魅惑的声音说道,“你说得对。我终于懂了。” 她朝他走过来,俯下身子,朱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话,沈凯风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见她掏出喷雾,脸上一阵刺痛,眼睛完全睁不开了,发出痛苦地呻吟。 “你个中年油腻男,滚吧。想得真美,还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脸怎么那么大?” “顾嘉月,你丫居然敢用防狼喷雾。”沈凯风勃然大怒,摸索着想去把那混帐女人按倒,然而当然扑了个空,相反被椅子绊住,摔了个眼冒金星,只能徒劳地听着高跟鞋踩在地面离开的声音。 顾嘉月在外面24小时营业的小店呆了几个小时,天亮时打车回了自己的公寓,然后睡到中午。 醒来时打开手机,果然多了将近二十条微信,全是某人发过来的,她厌倦地看着那些话,伸出手指将其拉黑,然后盘坐在床上发呆。 窗帘紧闭着,室内陷入温暖的昏暗中。大概有半个小时,她一动也不动,穿着一件吊带睡衣,陷入漫无边际的沉思中,那张平时温和秀丽的脸此刻给人一种特别倔强的印象,瞳孔闪闪发亮,下巴、脖颈光滑而优美。 顾嘉月渐渐平静下来。此前她完全是一种混乱状态,虽然说是沈凯风趁她不备再次偷袭,但如果说其中完全没有暧昧,她是不好意思这么说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加愤怒,而听到沈凯风半真半假的提议时,简直怒不可遏。男人果然都是这么想的吗?没有一个例外。然而吹了几个小时冷风,回来睡了一觉。所有那些爱恨情仇又冷下去了,只剩下烟灰一般的厌倦,似乎什么都没有意思。 她俯身拿起床头边放着的相框,那上面是小菜包与她的合影,看了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给海伦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海伦的声音很急切,又像是松了口气。 “嘉月,你总算开机了。今天怎么了,你是生病还是有急事?”噼里啪啦就是一顿。 “有点感冒。” “那这样啊,我就当你请了病假了。看了医生吗?” “没看,海伦,”顾嘉月单刀直入道,“我要辞职。” “没看医生啊……”海伦习惯性地说着话,说到中途时才反应过来,娇躯一震,惊道,“你你你,做得好好的,辞什么职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话没说完,眼前被一道高大的黑影笼罩,沈凯风抢过她的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 “顾嘉月,你赶紧过来,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有个文件你出了问题,别把私人情绪带进来。” 电话里一片沉默,突然被挂断了,只剩下忙音。 沈凯风错愕片刻,抓狂道:“喂喂,你他妈的敢挂我电话?” 人力部几个妹子表面上仍在工作,但耳朵都竖了起来,对视一眼。 大老板刚才在说什么,“挂电话”?不是吧,这个新人平时安安静静,温温和和的,居然敢挂老板电话。厉害哦。 最后还是海伦给顾嘉月打了个电话,海伦竭力克制住内心的震惊与八卦欲望,以专业人士的口吻表示无论有什么事,得按照合同提前一个月交接,当然如果你现在身体不舒服,可以先休息两天,等好了再来上班,我们再来讨论下面的事情。 “她她……居然敢挂我的电话?”总裁办公室里,沈凯风气得七窃生烟。 海伦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心想这又不是头一次了,在你们婚姻存留期间,你不是经常被挂电话吗?何必那么矫情。八成是你惹她太过了。虽然人家目前是你的员工,完全收敛了个性,每天低眉顺目跟个小媳妇一样地侍候你,但你也不能太过了啊。俗话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你懂不懂,当然她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无论心里怎么吐槽,脸上仍然是一副温顺好员工的表情。 “沈总,嘉月个性虽然温和,但有时也有点小任性,等她过来,我给她开解一下就好了,不过,”海伦呵呵笑道,“沈总,不是我想刺探您的隐私,您是不是无意中说了什么伤她自尊的话?” 沈凯风扫了她一眼,突然间脸上浮现了一缕可疑的红,冷冷道:“不关你事,做好你的工作。” “哦。”海伦耸耸肩,毕恭毕敬地退下,心思却开始活跃起来了。 八成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要脸红啊喂老板,难不成是强吻了人家,不是吧,翠妮你的直觉果然是对的,这俩果然藕断丝连,看来老板跟楚家大小姐的婚事不会那么顺利哦。 第13章 着名情专 去公司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顾嘉月发现,好些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猛盯着她瞧。 “怎么了?” 众人讪讪而笑,纷纷表示没什么,假装认真看电脑屏幕。 “喂,亲爱的,”隔壁的琳达吞吞吐吐道,“你、你真的挂了总裁的电话?还有……要辞职?” “……”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公司就是这点不好。 “其实呢,这家公司还行吧,在业界算不错的。一开始工资低,但慢慢会涨啊,没必要为一时之气辞职啊,现在工作可不好找了,”琳达好心劝她,突然停下来,好像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这事儿也挺奇怪的,大老板虽然脾气不好,但一般也不会为难我们,为什么偏偏就跟你一个普通员工不对付?” “可能是……八字不合?” 两人正在叽咕时,突然徐钰走了过来,一脸高冷地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拍在桌面上。 “你们蛮闲的么,还有空聊天?把这份稿子输入一下,我先警告你,不许再像先前那样,随便乱改。还有,不管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辞职之前都要认认真真工作,知道吗?” 琳达吓得赶紧缩到一边。 顾嘉月“哦”了一声,接过文件,问道:“沈总说我有份文件出了错,是哪份文件?” “我怎么知道?你去亲自问他呗。”徐钰冷哼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又有一些兴灾乐祸。 “好吧。”顾嘉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下一刻突然就愣住了。 两个男人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朝这个方向走进来,其中一个大约四十来岁,头顶微秃,另一个则是个年轻男人,看不出具体岁数,容貌儒雅,单论“帅”,他可能跟沈凯风不相上下,却属于两种类型,沈凯风帅得更加张扬霸道,而他却温和得多,站着这儿,自带一种暖男气场,吸引小姑娘纷纷偷眼看他。 徐钰惊喜地叫了一声,刹时间寒霜一般的面孔化作春暖花开,让一干无聊员工纷纷心里吐槽不已。但徐钰可不管这个,如花蝴蝶般几下就翩然飞到他俩前面,娇羞地抓住微秃中年男子的胳臂,亲切问候:“老公,你怎么来了?我懂了,昨天我随便一提楼下新开了一家意大利名品店,你想陪我去逛对不对?哎,老公你真好。” 继而不管微胖男子的反应,放下自己的老公,扑向年轻男子。 “吴大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对了,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大蛇,要不等会你帮我分析一下,催个眠回溯一下?” 吴昭站在原地,嘴角挂着佛陀般淡定的微笑,下半身纹丝不动,上半身晃来晃去,敏捷地避开徐钰,镇定道:“徐小姐,你真是越来越有活力了。嗯嗯,说着说话就行。说到蛇啊,那是洞察力与智慧的象征,不过也有那方面的意义。不用担心。” “哪方面啊?”徐钰好奇道。 “咳咳,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干什么?”微秃男子不悦道。 徐钰妩媚地看了他一眼,娇嗔道:“哎,你吃什么醋啊。我对吴大师只是纯粹的仰慕。” “是啊是啊。”不知不觉中,吴昭身边竟然聚集了一圈女人们,个个都一脸迷妹表情,抬着头崇拜地看着吴昭。 “吴大师,我昨天晚上梦见被老虎追呢。” “老虎算什么啊,我梦见鳄鱼了。” “一边去,最近我遇到一个男人,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玩一玩。吴大师,帮我指点下迷津吧……” “天啦,那是活的吴大师啊。你知道吴大师是谁吧。吴大师就是着名心理咨询家兼情专吴昭啊,长得帅还有钱,在微博上有几千万女粉呢,而且我跟你说,其实他也是我们公司股东哦。其实认真来说,大老板也很帅,但是太强势了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吴大师就暖多了……”琳达在顾嘉月耳边激动地叭叭着,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抢先将吴昭围起来的女员工们。 “喂,你怎么这么冷淡啊。”琳达不满道。 “有工作啊。” 似乎完全不受办公室里热烈气氛的影响,顾嘉月戴着一幅黑框眼镜,冷漠地看着电脑屏幕。 “喂,那个谁,”徐钰笑颜如花地向吴昭请教了一阵,正准备挽着老公的胳膊离开,突然想起了工作,于是扭过头,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瞬间切换到冷漠脸,说道,“我跟你交待下格式,听好……” 吴昭顺着徐钰的目光,无意中看到一个背影,心里突然一动,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天沈凯风跟中邪一样的举止,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嗯嗯。”顾嘉月嘴里应着,作洗耳恭听状,人却仍然面对着电脑。 “喂喂,你什么态度啊。我跟你说话,你人都不转过来。老公,她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新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顾嘉月额头上落下一颗大大的汗珠,思量再三,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这还差不多。”徐钰撇撇嘴,突然无意中转身,被两尊石化的人像惊住了。 “老公,还有吴大师,你们怎么了……” 吴昭之前那种淡定自若的神情淡然无存,整个人都已经石化,嘴还惊愕地张着,就好像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好不容易吴昭才恢复正常,结结巴巴道:“嫂……嫂子好。你你怎么来了?” “什么嫂子?”徐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不解地看向自己老公,然而她的老公,同时也是正宇公司的股东之一也神情大变,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吴大师你好,别这么叫我。”顾嘉月苦笑道,朝吴昭举起爪子。 吴昭脸上表情变来变去,抚额尬笑道:“求你了,别叫我吴大师好吗。” 顾嘉月与沈凯风于五年前分手时,他还压根没有什么名气,甚至只是个普通学生,只是在最近两年来才渐渐被奉为情专。不过被其它人这么叫也就算了,为什么被顾嘉月叫出来就这么尴尬呢?其实顾嘉月也是同样的尴尬。因为沈凯风的关系,过去她跟吴昭也算有点交情,不过现在人家都是大师级的人物了,而她却只是一个混日子的小员工,出来攀交情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正在一起尴尬时,海伦及时出现,顾嘉月心里松了口气。 “嘉月啊,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谈谈。” “好。” 海伦又将吴昭与徐钰那呆若木鸡的老公拉到一边,悄声叮嘱道:“嘘,这个可是公司最高机密,千万不能说出来。否则你们懂的。” 懂啥啊?两人一脸蒙圈地看着海伦倨傲地拉着前总裁夫人扬长而去,临去前还用怜悯的目光扫了一眼徐钰,激得徐钰跳了起来。 “喂喂,到底发生了什么?吴大师,你为什么叫她嫂子?难道她是你哥哥的……不对,我记得你没有哥哥啊。” 徐钰老公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脸色铁青,但仍然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她该不会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新人吧?” “对啊。” 随着这两个字,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这特么的怎么一回事啊,他老婆居然把总裁夫人给整了,让沈凯风知道会怎么想?果然古话说得好,娶妻当娶贤,娶个成天招惹是非的女人回来,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微秃男子苦恼地抚摸着自己头顶稀疏的毛发,因为太过于纠结,没有意识到这总裁夫人头衔前还得加一个“前”字,而且前总裁夫人去做一个小小的秘书助理也有颇多不合理之处。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徐钰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 “闭嘴,你个败家婆娘。”她老公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 “你吼我?”徐钰一脸不敢置信,眼睛圆睁,捂住惊愕的嘴。 “就吼你怎么着。” “我跟你拼了。” 办公室登时陷入混乱中,吴昭摇摇头,灵敏地避开这对夫妻,向电梯间走去。 第14章 如果我杀了人呢 而此时,顾嘉月正在海伦的办公室里,与海伦就辞职一事进行深谈。 一方态度坚决地表示要辞职,另外一方当然是殷切挽留,发现挽留无效后,海伦说道:“你实在想辞的话,也得有沈总的签字批准,我做不了主哎。” 顾嘉月微微一笑,说道:“国家规定,只要提前一个月对公司提出书面申请就可以了。其实我现在是试用期,时间应该更短。你们不收的话,我用快递发过去保留回执就可以了。” 海伦愣了一会儿,苦笑道:“不要这样啊,嘉月。你太绝情了呜呜呜。就算沈总这个渣男对不起你,好歹我们曾经是闺蜜啊,你就这么忍心离我而去吗?”一边说着,还一边假哭了起来。 顾嘉月很是无奈地看着这个自封的闺蜜在自己面前假哭个不停,脸上挂下几道黑线。 “你说吧,明明干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干了呢?沈渣男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海伦装模作样地用手绢擦着眼角,“难不成他把你……” 女人的直觉蛮可怕的。顾嘉月赶紧把她的嘴捂上,作双手合十状,恳求道:“求你了,伟大的海伦大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跟沈凯风是真的断了,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我有我的生活,他马上就会有新的婚姻。” “他们又没有正式结婚。就算结了又怎么样,只要努力,没有拆不散的cp,名草虽有主,你来松松土,”海伦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顾嘉月:“海伦大姐,这样是不是有点三观不正啊?” 海伦道:“三观是神马,可以吃吗?这年头,不要脸加懒惰等于幸福一生,不要脸加勤奋等成人生赢家,要脸加懒惰等于穷困至死,要脸加勤奋等于暴毙而亡。” 顾嘉月看着这个三观被狗吞了的女人,觉得她说得太有道理了,可是仍然哀叹道:“可我就是太要脸了啊,再说人家现在是大房,我是小三啊,我挺惭愧的。” 海伦理直气壮道:“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人楚婷婷是初婚对吧,是好女人吧,好女人就该配好男人啊。老板是二婚对吧,是渣男对吧,二婚渣男就该配二婚渣女,决不能让他祸害人家初婚好女人。” 顾嘉月膜拜道:“大姐请让我永远抱你的大腿。” 海伦得意洋洋,受之无愧,半响才稍微冷静一点,正色道:“不跟你开玩笑了。嘉月,其实辞职没什么。不过有一个事情,你老实跟我说,当初你为什么会跟老板离婚?” 顾嘉月也叹了口气,目光移到一边,仿佛陷入回忆中,一边用手梳理着头发,似乎借这个动作缓解一些随着回忆席卷而上的情绪。 “其实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犯了一个大错,不,是罪,我不能原谅自己。”顾嘉月道。 海伦突然扑哧一笑。 “啥罪啊,我还罪与罚呢。别介,就你这小模样能犯什么罪啊,刷爆老板的卡还是背着他去泡小鲜肉去了。来,跟姐们儿聊聊,多大的事儿啊。” 顾嘉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道:“我杀了个人。” “我当多大的事儿,不就杀了个人吗?杀人算什么啊,这年头……什么,你杀了个人?” 此时,本来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何突然暗了下来,飙了道炸雷,吓得海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她使劲坐好,吞了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嘉月骤然间变得阴森的脸,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顾嘉月阴测测道。 海伦在阵阵惊雷中不动声色地将椅子朝远离顾嘉月的方向搬了下,沉默片刻,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流产过?”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一回事,并且脑补了丰富的情节,比如顾嘉月因为不小心流产而陷入抑郁中,于是毅然离开伤心地,而流产又大有文章,参见琼瑶剧中女主的花样流产姿势。 顾嘉月倒,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低估了海伦的脑洞天赋了。 惊雷落下,一道雪亮的闪电照亮了办公室内的两条人影。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吴昭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用一种大师做学问的阴森目光打量着自己发小的面庞。 沈凯风没法不理他,如果面对别人,他可以压根不理会,然而吴昭不行,此人不仅是他的发小,而且还是个动不动就喜欢深挖别人心理动机的知名情专,随便搪塞他肯定无用,说不定他还会去找其他人,比如说八婆海伦,到时双贱合壁,他得出的结论恐怕就惊人了,所以沈凯风一横下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全告诉他了,顺便请他参下谋,当前这趟混水到底该怎么破。 结果他倾诉完毕,吴昭久久没有说话,只摸着自己下巴,用一种发人深省的目光盯着他。 “你到底怎么回事?用这种恶心的目光看着我。”沈凯风终于忍不住了,嫌恶道。 “老沈,”吴昭沉痛地,缓缓地开口道,“我早就知道你变态,只是我不知道你会变态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怎么会堕落成这样一个油腻男子啊?” 吴昭痛心疾首地看着他,还叹着气摇了摇头,那装模作样的表情看得沈凯风很想揍他。 “我只是可惜啊,嫂子,不,嘉月可是月亮一般的女子,应该有一个懂她的温柔男人关心她,爱她,结果她却配上了一个幼稚粗鲁,散发着铜臭味的冷酷商人,而且就算离婚了也没法摆脱他,还在被纠缠,被威胁,我真的是太替她遗憾了。这简直就是红颜薄命啊。” 沈凯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想干呕的感觉,与此同时,牙龈也开始泛酸,他看了一眼吴昭,冷笑了下,说道:“吴昭,我发现一点,自打我结婚后,你怎么老是夸她,损我?顺便盼着我们分手?你就这么赶着当她的备胎?跟你说没用的,你不要以为凭着你那酸秀才的气质就可以勾搭上所有的女人。” “沈凯风,麻烦你醒醒吧,她跟你已经离婚了。理论上来说,任何人都可以追求她,不是备胎。” “吴昭,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怀好意。我想揍你,怎么办?” “彼此彼此,老办法解决吧。”吴昭彬彬有礼道。 所谓的“老办法”当然不是什么文明办法。话音刚落,两个男人迅速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拳来脚往起来,在殴斗中肉体碰撞在一起,烟灰缸砸到地上,发出巨响,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此时海伦急匆匆推开门,说道:“沈总……” 她迅速停了下来,用手托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惊愕地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在地上滚成一团,一瞬间的眼神极为复杂,片刻后默默地带上了门。 沈凯风太阳穴处爆出一个“井”字,使劲把吴昭推开,冲着海伦忙不择逃离的背影大喊:“刘翠妮你给我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许传谣信谣懂吗?” 教训了海伦半个小时并打发走她后,沈凯风心力交瘁地摊在沙发上揉着眼睛。他一只眼睛被吴昭打肿了,眼底下方一片乌青,看起来极为滑稽,喃喃地说了声“操”。 吴昭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摸着有些破碎的嘴角,突然嗤笑了一下。 “我说真的,这样很没有意思。你要真的还想跟她重新开始,就赶紧断了跟楚家大小姐的婚约。顾嘉月绝对不是那种愿意当你地下情人的类型。或者,”他缓缓开口,“跟她彻底断了吧,你们俩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作为一个职业拆分党,我强烈建议后一条。断吧,无论跟谁,别拖泥带水的。” 沈凯风正在揉着额头的手停了一下,表情却依然没什么变化,从桌子上拿起一盒烟,想尽量镇定地从中间抽出一根,但手却抖索了好几下才成功,点燃烟,抽了一口后才开口道:“没你说的简单。”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吴昭的后一条建议。 “为什么?”吴昭正准备吐槽他几句,说你这小子不是总雷厉风行的吗?轮到感情上的事情,怎么娘们叽叽的。然而他还没说出口,沈凯风接下来一句话就将他劈得面目焦黑了。 “她有个孩子。”顿了一下,说道,“不是我的。” 吴昭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15章 你有毛病啊 据沈凯风说,顾嘉月这人看似温和端庄,矜持清高,实际上是一个极虚伪的女人,表面上走北欧禁欲风,私底下却欲壑难填,在与他离婚后,迅速怀上了不知哪个野男人的野种,更有可能(高机率)疑似婚内出轨。所以说沈凯风现在把她留在公司里,并不是简单的藕断丝连,而是出于一个老实人忍无可忍的报复。 “换了你,吴昭,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受得了这种窝囊气?”沈凯风黑着一只眼睛,愤懑地拍着他的肩膀。 吴昭极晕,不知该哈哈大笑,还是该同情地跟他勾肩搭背,一时间心里只冒出一句话——但是将有可能绿了自己的女人留在自己眼前晃,不是更给自己添堵吗?沈凯风啊沈凯风,你有病啊。 不过最终这句话还是没说出口,吴昭心里多少还是留着一丝对发小的同情心的,他就这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出了正宇公司,出门时生怕撞上顾嘉月,结果没遇到顾嘉月,却迎来了一群亲热的女粉,将他团团围住。为了不破坏温和暖男的人设,吴昭只好强撑着一张温和的笑脸,好不容易摆脱她们,回到自己的豪华公寓里,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了一个小时,还是觉得一片迷茫,最后决定去玩手游清醒清醒。 然而可怕的是,这种晕乎的状态一直被带到了游戏里。 “打团打了那么久,你的大招居然还在?你是小学生吗?”庄周气呼呼道。 吴昭:“……” “还有你,为什么要买六只鞋子?”庄周问。 我方关羽沉思了一阵子,答道:“因为我和我的马都要穿鞋子。” 庄周崩溃道:“不玩了,你们这群小学生太坑了。” 吴昭大笑,游戏中无厘头的搞笑冲淡了许多现实荒谬感,而且这庄周动不动就炸毛的性格也挺好玩,应该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吧,吴昭想,顺手给他发了个加好友的申请。 次日吴昭开车去了金阳幼儿园,顾嘉月儿子所在的幼儿园。这是一所针对3-12岁孩子的全托幼儿园,周一到周五小孩在幼儿园里,周五下午父母过来接孩子。 这一天刚好是周五。吴昭去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已经有一些父母过来接孩子,不久就欢欢喜喜地带着孩子走出来。 他将车停在斜对着幼儿园大门的地方,坐在车里。一直等到六点钟,天色渐暗,才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嘉月来了,上身穿着一件宝蓝色衬衣,衬衣下摆半扎进高腰修身长裤里,长发在风中微微蓬起,依然是旧日眉目,步履轻快中带着焦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大门。 她这样子哪有半点已为人母的痕迹?吴昭心想,盯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 不一会儿,顾嘉月抱着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小孩儿走出大门,母子二人冲着门卫挥了挥手,动作极为一致,侧脸被金红色的光线勾勒得极为动人。夕阳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暗金色的马路上,路边琴行传出泉水般的钢琴声,所有这一切形成一幅温情脉脉的画。 吴昭看着她们,自己都没留意到自己唇角边露出了一丝难得真实的温柔笑意,这其中又带着一丝涩意。那个曾经笑起来清纯中带着一丝神秘味道的女孩儿居然也做母亲了。时间啊时间,生活啊生活。 吴昭拿起皮夹,翻开看了一眼里面的那张三人合影,梳着马尾的女孩儿站在正中间,穿着最简单的衬衫牛仔,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容貌端丽,气质干净,浑身的青春气息几乎要从照片里溢出来,右边是青涩时期的他,左边沈凯风脸上的笑容仍然是那么嚣张讨厌。 等等,吴昭突然愣了一下,一个念头如闪电般闯入自己的脑海中,抬头看了前方的母子俩一眼,又看了看相片。 半夜的时候,沈凯风被吵醒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怒道:“吴昭,你有毛病啊。” “沈凯风,我没有病,有病的是你。” 沈凯风愣了一下,还没有骂回去,吴昭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仅脑子蠢还眼瞎。居然看不出那小孩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样?” 他没有明说那小孩是谁,但沈凯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握,指关节泛起青白色。 “你什么意思?”沈凯风喉头干涩,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不要玩我。” “我玩你,呵呵。我刚才确实是在玩你。不好意思,我刚刚做梦说胡话呢,你继续睡觉,好好睡,睡个天长地久。”吴昭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然而沈凯风是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了,他裹着睡衣起来,点了好几次才将烟点燃,有整整一个小时,什么也没有干,只是站在雪亮的月光中,依着落地窗前看着浓墨般的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沈凯风开始打开电脑查找以前保存的全家照,然而找来找去,电脑里面他最早的照片也是上中学时的,更早的幼儿园小学照片应该保存在沈父沈母手里。想到这里,他就有些犹疑不定,想立即给父母打电话,但又硬生生按捺住了这个冲动。 不急,等到天亮再说,沈凯风咬牙对自己说道,目光阴沉地看向窗外,就好像目光能透过玻璃窗,将那个混帐女人从十公里之外的小公寓里捞出来。 然后一把掐死。 顾嘉月皱着眉头,极为痛苦地从温热的被窝里伸出光裸的手臂,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过来。 本来她梦见自己来到一间病房,一个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的白发老头儿,用鸡爪似的手拉着她的手情深意重道:“嘉月,我我……是你从未见过面的叔公啊。我要走了,走之前我……想把我一亿元的遗产和四五只猫交给你,你你……” “放心吧,叔公,我会好好照顾猫(和你的钱)的。”顾嘉月含着热泪,郑重地承诺着。 这温馨的气氛就被一阵催命的手机来电铃声给破坏了。 “沈凯风,又有什么事啊?我跟你说,我已经提出辞职了。你怎么威胁我都没用,我不侍候了。”顾嘉月没好气道。 “我今天不想跟你说这个,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又骗我了?” 顾嘉月想想,随手安抚了下蹙着眉毛,在被子里扭动的小菜包,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哪件?” “哪件?你他妈的到底忽悠了我多少次?”沈凯风忍无可忍地大吼。 顾嘉月手忙脚乱将手机远离耳朵,嘀咕了一句:“有毛病啊,突然这么生气,难道是更年期?” “不许挂。”手机里传来恶狠狠的威胁。 “哦。”顾嘉月将正放在“挂断键”的手指挪开了些许,木然道,“沈总陛下,您到底有何贵干?能动静小一点吗?我儿子正睡着呢。” “你儿子?”沈凯风的语气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你确定只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你一个人生得出来?” 顾嘉月眼中原本朦胧的睡意瞬间消失,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顾嘉月,我们谈谈吧。” “好,你在哪儿?” “你家门外。” 顾嘉月:“……” 第16章 亲子鉴定 五分钟后,门开了。 沈凯风没一点废话,见到她就开门见山,第一句话是——“今天我要带他去做dna鉴定。” 注意这句话,不是“想”,不是“希望”,而是“要”。 说这句话时,他一直盯着顾嘉月的脸,那张脸依然平静,没有一丝裂缝。 “行。其实不必那么费劲,你没猜错,我确实骗了你,我承认了,赶紧把拖油瓶接回去继承你们家皇位吧,对了,顺便给我一千万生男嗣费哦。”顾嘉月平静地说道,目光潋滟,脸上没有任何愧疚。 生男嗣费是什么鬼?沈凯风太阳穴处顿时爆出一个“井”字。 “你又在搞什么鬼?我不信你说的。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就没一句真话。” “哎,那有什么办法,张无忌他妈妈说的,越漂亮的女人越喜欢说谎。”顾嘉月顶着一头乱发自恋地笑了下,转身往室内走,但胳臂却被男人一把拉住,被扳着肩膀转过身来。 “到底是不是?是不是?你给我说真话,就一句行吗。”沈凯风问,前两句问话语气极为急迫,到后来意识到了,尽力缓了下来。 然而不论他怎么自我控制,那样子还是有点可怕的。沈凯风身材本就高大,从先天条件上气势就已经高人一等,此时紧紧扳着顾嘉月的肩膀,极为专注地盯着她,两人身体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光是这个姿势就给人一种窒息感。与高头大马的沈凯风对比起来,1。65米不到的顾嘉月显得极为弱势可怜,就如一只被掠食动物按在爪下的可怜猎物。 但是顾嘉月从来就没有怕过他,过去被他一脸拽酷(他老人家觉得是王八之气)地堵在门口调戏时,顾母与隔壁被吓得战战兢兢以为她招惹上谁了,她也没有怕过,觉得就是一幼稚屁孩儿装酷的伎俩,跟村东头的杀马特也没太大区别(高贵的沈总陛下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保准又是一顿跳脚)。此时顾嘉月嘴唇动了动,端详着这个曾经跟她共枕过两年的男人,突然发现他一只眼眶是黑的,模样如乌眼鸡一般,不禁有点好笑,又有点淡淡的心酸。 两个人对视着对方,一瞬间都有点恍惚,一时间斗嘴暂时停止,傻乎乎地看着对方,彼此都觉得有些暧昧。 不过事实一再告诉我们,孩子这种看似天使实则是恶魔的存在就是为了消灭这种暧昧而被制造出来的。 本来应该赖在床上继续睡觉的小菜包炸着一头乱毛,光着胖脚丫子跑了过来,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一边英勇地踹着沈凯风,一边尖叫着:“坏蛋,放下顾嘉月,放开我麻麻。” 所以说这孩儿没白养啊,养孩子确实是有好处的,至少能看家护主啊,顾嘉月心里流着两行热泪想。 虽然说这种好处挺有限的。 沈凯风一动不动地任他气呼呼地踹着,目光却变得越来越奇异,让刚才热血过头的小菜包也警惕起来了,不安地摇了摇尾巴,耳朵向后贴了起来,正要向后弹跳出去时,却被这坏人大手一捞,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往外走。 小菜包与顾嘉月同时石化了十秒钟,之后才醒过来。 “干什么,人贩子,放手啊。”小菜包嚎啕道,用小拳头去使劲地捶沈凯风的肩膀。 “干什么,沈凯风,还我儿子。”顾嘉月在他身后凄楚地大叫,紧跟着他冲了出去。 但是沈凯风动作比她迅速得多,她所住的公寓楼是老式的筒子楼,没有电梯这家伙身手一向矫健,夹着小菜包三步并作两步就下了一层楼梯。 在楼梯转角处,还腾出一只手,挑衅地对着追过来的顾嘉月比了个中指,然后在后者挂满黑线的脸色中,抱着小菜包极为潇洒地单手一撑扶手身子掠过去,落地时得意洋洋地站起来。 他没想到的是,等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神情凝重的大妈,大妈缓缓地举起了扫把。 “年轻人,你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当人贩子?” 这回轮到沈凯风满脸黑线了,怒道:“我不是人贩子。” “那你是不是还要说你是这孩子的亲爸爸?唉,现在的人贩子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抢人家小孩?”房东大妈义愤填膺道。 沈凯风急中生智地往后面一指,说道:“你老公来了,哎,他怎么搂着一个大姐?” 房东大妈虽然觉得这话很假,但仍然无法抵抗本能的力量,往后面看去,电光火石之间,沈凯风抱着小菜包,一个纵身绕过了她,几下就下了楼梯,钻进停车场中自己的豪车里,油门一踩,路虎呼啸起步。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迅速、流畅,让人忍不住抚掌长叹,真是好一朵风一般的男子。 房东大妈与顾嘉月面面相觑了两秒,两秒后两人才回过神来。 “哎哟,现在人贩子怎么那么猖狂啊,孩子被抢走了,快报警啊。” “不用,不用麻烦警察了。” 就在房东大妈想“那怎么行呢,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之际,突然看见顾嘉月也爆发了,双腿化作车轮,唰一下掠过房东大妈,瞬间下了楼梯,再一下就出了小区,到了马路边,叫停了一辆出租车。 “哎,师傅,麻烦你盯着前面这辆路虎。对,就盯着他,麻烦你快点。” 师傅眯着眼睛看了她片刻,悠然道:“好嘞。” 一个小时后,顾嘉月面色苍白地下了车,刚踏上地面时的一阵晕眩感,让她身体微晃了一下,停了一分钟才渐渐回复正常。 师傅确实是很尽责地“咬”住前面的路虎,无奈心有余力不足,马力比不上人家,不顾罚分飙车的疯狂劲头也不是对手,几个转弯路虎就融入车潮中,不见了踪影,出租车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好在一段时间后,沈凯风来电了,让她去第三医院接人。 顾嘉月心急火燎地冲进了医院大厅,顺着楼梯到了第三层生殖科,刚踏进生殖科大厅,就松了一口气。 小菜包正坐在医院椅子上,没哭没闹,手里拿着一根棉花糖慢慢舔着,旁边环侍着几个笑魇如花,软萌无比的护士小姐姐,都用星星眼盯着小菜包直看,不时捧着脸娇嗔道——哇哦,好可爱的小正太。 小菜包面无表情,神态倨傲,然而身后不断甩来甩去的尾巴泄露了他心里的洋洋得意。 见到此,顾嘉月二话不说,快步走上来就将他往胳臂下一夹,狠狠瞪了倚在墙上作若有所思状的沈凯风,以母虎下山般的气势提溜着孩子转身就走了。 身后传来一干小护士的尖叫——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可以抢别人家小孩子呢。保安,快拦住她。 “算了,别管她。”沈凯风制止道,喧闹声逐渐平息。 在回家的路上,小菜包一边啃着棉花糖,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顾嘉月,那个人真是我爸吗?” 顾嘉月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愿意有这么个爸爸吗?” “唔,他挺不靠谱的,傻大个一个,”小菜包陷入苦思冥想中,半晌后才说道,“不过他是不是很有钱?” “嗯。” “能给我买很多零食与玩具?” “能把整个游乐场都买下来,还能往鬼屋里塞很多鬼,你想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 “哦。”小菜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清秀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一丝失落。 “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输在起跑线上的吗?”小菜包老气横秋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懂的。”顾嘉月惆怅道。 小菜包一脸鄙视地看着她。 “顾醇,”顾嘉月突然开口,“你想不想跟他一起过?” 刚才还一脸鄙视的小菜包耳朵登时警惕地竖起,紧张兮兮道:“顾嘉月你是不是想甩掉我?没门儿,不行。麻麻,抛弃儿童是犯罪的。” “犯什么罪啊?”她忍不住给了这满嘴胡说八道的娃儿一个爆栗儿,正色道:“真正爱孩子的母亲会忍痛把孩子交给条件更好的一方,你懂不懂,这是爱啊孩砸。” 小菜包毕竟太嫩了,被这么一番义正严辞的话给彻底唬住了,双眼含着热泪保证绝不嫌贫爱富,就算沈凯风再有钱也要对他不假声色,宁跟讨饭娘不跟当官爹,而顾嘉月一脸深沉地拍着他的后背,嘴角却翘了起来,心想小孩子就是好骗,说点感人的话就当真了。 如果是大人,就不见得会这么单纯了,她想。 第17章 噩梦 一道刀光,随后是一道抛洒出去的血线。 血从断裂的喉咙中溅出来,男人的神情很奇怪,在这刹那间,他的表情就变了好几种,先是疑惑,然后是恐惧,再之后似乎是了悟。 他捂着卡卡作响的喉咙,向后倒去,放大的瞳孔里印出了一个人的面容。 顾嘉月记得,那是她自己的脸。 她满头冷汗地从梦中惊醒,如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呼吸,如以往一样。 将橘黄色的床头灯拧亮,看到小菜包仍在身边发出轻轻呼噜声,胸脯一起一伏,嘴角还淌着口水,顾嘉月心中一暖,温暖的气氛驱走了森寒的梦魇。给小菜包擦了下口水,她翻开被子下了床,到柜台找到一个白色小瓶子,倒出两粒药,不用开水,一昂脖直接吞了进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随之屏幕一亮。她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沈凯风的微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我在门外,开门。 对沈凯风这种不分时间场合就跑来的抽疯行径,她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板着脸打开门,说道:“沈凯风,你真的要治病了。” 话音刚落,就被激动的男人不由分说地送了个大大的熊抱。 本来顾嘉月很想把他甩出去,郑重告诉他就算有一次半推半就,这种无故耍流氓的行径是绝对不允许的,再来一定要报警了。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这个拥抱并不含有任何情欲的意味,而且太温暖,让顾嘉月迟疑了一小会儿。仅仅只有一小会儿,惯会得寸进尺的男人就已经半抱半拖着她进入室内,顺便脚一钩把门关上了。 顾嘉月被抱了个措手不及,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道:“发什么疯。”沈凯风不说话,摇摇头继续抱,还在她脖子上使劲嗅了下。 良久才开口道:“你真的……给我生了个儿子。” 顾嘉月僵住了,沉默片刻后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背,说道:“耐心点,dna鉴定要至少三天才能出结果。” “我加钱了,”沈凯风稍微跟她分开,一只手仍然箍着她的腰,一只手抹了把眼睛,说道,“八小时就可以出来结果。他是我儿子。” 所以说有钱果然方便么? 顾嘉月淡淡笑道:“是的。” “你先前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为什么这么说的原因跟其它女人一样,这很难理解吗?沈凯风,我跟你说真的,这个孩子是我的,你不过提供了一点基因而已。他生下来,你抱过他吗?你亲过他吗?你为他换过尿布吗?他是我的,别想跟我抢抚养权。” 沈凯风嘴唇动了动,看了顾嘉月一遍又一遍,最后说道:“你不是这种女人。” 沈凯风觉得,顾嘉月其实是表里不一的女人,外表温和端丽,待人随和,没有世家贵妇的娇气与傲气,骨子里有点隐藏的自私与不负责任,像一只野狐狸,第一次见面时她会藏起爪牙,规规矩矩的,让你觉得是只温顺可人的家猫,熟了就本性毕露,眉毛一挑,眼珠子一转,满脑子里都是自私的主意。 比如当年沈凯风在婚内时曾经跟一众小明星传出绯闻,得知绯闻后,顾嘉月没吵没闹,依然岁月静好,只是一次看狗血电视剧,大房女主角发现老公偷吃后要死要活时,顾嘉月突然挑了下眉,随口若无其事来了句:“真傻,她不知道家庭主妇出轨更方便吗?绿他啊,绿得他妈都认不出他来,哭哭啼啼什么。”沈凯风当场满脸铁青,从此跟那些小明星断得一干二净不说,一回家就赶紧往家跑,虎视耽耽地盯着顾嘉月。 上次顾嘉月说“话说你觉得我是那种带球跑,不找你要一分钱的傻女人吗”,话一出口就浇熄了沈凯风刚开始盘踞在内心的幻想,本来他那时就该去做dna鉴定的,可是他下意识觉得顾嘉月说的是心里话。如果顾嘉月真的怀了他的种,离婚的事实可能不会改变,但绝对会找他要上一笔天价抚养费。她就是这种自私任性的女人。 “你又懂什么?”顾嘉月冷冷一笑,将他使劲往外一推,“你懂什么?我不像你,我爸妈都不在了,我家里一人也没有了,生个孩子陪陪我怎么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我的只有他。沈凯风,你敢带走他试试,我让你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力。” “你……你怎么这么胡闹?”沈凯风上下打量着她,像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谁谁说把孩子从你身边抢走?你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顾嘉月嗤笑了一下,沈凯风摇摇头,上前想去抱她,却被推开,沈凯风不依不饶,再抱,几次重复,还是将她箍住了,笨拙地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保证道:“我不会把孩子从你身边抢走的。他只是会多一个爱他,关心他的爹。我保证。” 顾嘉月冷静道:“我不信你的保证,就算你这么想,你父母呢?你们沈家要面子,哪怕你将来还会有别的孩子,但还会讲究个什么认祖归宗。” 沈凯风将头搁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然后分开,低头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张倔强的脸,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描摹着她浓密的睫毛:“你就这么不信我?” 没等她回答,沈凯风继续说道:“让我去看看他。他……是叫顾醇?” 这会儿,小菜包仍然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角淌着口水。他有个优点,睡着后哪怕外面地动山摇,或者闪电雷鸣都不会醒。 沈凯风坐在床沿边,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一缕月光溜进来,他就借着这微弱的光看着小菜包。 小孩儿浑然忘我地睡着,其间扭了下身子,将小手伸到被子外面。沈凯风轻轻地拿起他的手,小孩儿的手白白胖胖的,还带着小小的肉坑,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顾嘉月皱着眉毛,轻轻戳了下他的肩膀,沈凯风如梦初醒,将小菜包的手送到被子里面。 顾嘉月用唇形提醒他:“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出去。” 沈凯风“哦”了声,跟着她出了房间。 第18章 八卦 翌日早晨,沈凯风死皮赖脸地非要跟她一起送小菜包到幼儿园,到达时还挑剔了一下幼儿园的条件,却被顾嘉月怼了一句:“无关人士请闭嘴。”沈凯风闭了嘴,但心里却极为不服气,打算马上把这个“无关”去掉。 之后两人一起去上班,当顾嘉月从那辆路虎里出来时,被几个职员看见了,他们脸上立即浮现出一脸见鬼的表情。坐在大老板车里的女人不就是那个新来的助理吗?怎么突然坐在老板车里了?难道两人在路上碰上了,大老板发挥绅士风度,捎她一程?不,这也太扯了。老板这人他们还是有所了解的,平时对女人从无怜香惜玉之心,而且听说小助理平时特别不得老板欢心,隔三差五就被拉出来训一顿。这到底怎么回事?老板怎么就一夕之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而沈凯风与顾嘉月两人的表情也耐人寻味,各有不同。老板脸上虽然还是很严肃,但眼睛里有笑意,步履也很轻快,出门时很有绅士风度地扶了小助理一下,但小助理居然不识好歹地把大老板的手挥开了。居然挥开了! 啊啊啊啊,看到这一幕的职员都情不自禁地捂额替大老板尴尬,但沈凯风本人却神情自若,只是耸耸肩,像跟班一样跟在径直往前走的顾嘉月身后,然而背却挺得格外直,甚至给人一种他其实很得意的幻觉。不,这一定是错觉! 话说八卦这种东西,往往传播得特别快。不过十分钟,别说正宇公司内部了,就是整栋大楼都已经传遍了,人人都知道正宇公司那位出名有钱,也出名的脾气不好(现如今叫霸道)的老总居然载了个普通助理来上班了。而且这个助理以前还总被他单独拎出来批评——不过有人说,你懂什么,喜欢她才欺负她。那个助理八成是个外表平凡,家境贫穷,性格却坚韧正义,有着野草般生命力的纯真女孩儿。一天与嚣张跋扈的总裁大人相遇,在总裁大人无端朝可怜路人发火时,给了总裁正义的一巴掌,于是后者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刚开始总是假公济私地批评她,折磨她,孤立她,一边欺负却一边忍不住被她吸引。最后终于忍不住表白了。 哇,活生生的霸道总裁爱上保洁小妹啊。可是,沈总不是还有个出身名门的未婚妻吗?三角恋,好让人兴奋啊。 “别胡扯了。”徐钰黑着一张脸,看着这群走廊上闲着没事干的长舌娘儿们,忍不住嗤道,“什么保洁小妹,人家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你知道内幕消息?” “……算了,不跟你们说了。” 徐钰哼了一声,高冷地踩着高跟鞋,掠过这群八卦娘儿们,然而心里却打着鼓。上次跟自己老公吵了一架后才知道,这小助理,其实是沈总的前妻。天,沈总你玩什么啊,居然把前妻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故意搞得像很不待见她似的。徐钰想到这里,再想想平时自己对顾嘉月摆的冷脸,就有点想哭。不过,再仔细想想,只是前妻而已,又不是总裁夫人,得罪就得罪算了吧。可是万一,谁知道沈总到底怎么想的,如果没有一点感情,他为什么非要把前妻塞到自己眼前呢,而且不论两人有没有真断,既然是前妻,说不准持有这个公司的股份。 徐钰一想起这些事情,一颗心就忐忑不安起来。 正宇公司的行政人员在23层里集中办公,顾嘉月走出电梯,结果沈凯风也跟着过来。 顾嘉月转头瞪了他一眼,沈凯风只是摸了摸下巴望了下天花板,一脸无辜,问道:“什么事?” “你过来这里干什么?” “这不是我公司吗?我随便转转怎么了?”某人腆着脸说道。 “你转你的,跟在我身后干嘛。” “嘉月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往哪儿走,是我的自由。你看你这脾气这么冲,能带好孩子吗?”沈凯风一脸真诚道。 “……” 此时一声低鸣传来,沈凯风眼睛一眯,暧昧地瞟了下顾嘉月的肚子,嘴角一弯道:“你肚子饿了?”顾嘉月不答,低着头脸色微红,沈凯风兴奋地在她身边绕着一圈,眉毛一扬,说道:“我让人给你带早餐吧,云丰路拐角的那家蟹黄虾饺怎么样?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的。” “不用劳烦您了,我早上还有工作呢。” “工作算什么啊。”沈凯风就这么当着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员工们的面,理直气壮道,中途发现还有其他人,咳了一下,换成一张庄严脸说道,“伟大领袖不是告诉过我们,身体是革命的基础吗?不吃饱肚子怎么能好好工作呢?” 顾嘉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理这个家伙,板着脸跨进了格子间。沈凯风也舔着一张脸跟了进去,站在顾嘉月背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看着她打开电脑。 整个格子间陷入紧张的气氛中,大老板在此,所有人都背挺得笔直,一脸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这其中尤以坐在顾嘉月身边的琳达为甚,大老板就这样站在她身边,让她额角上挂了一粒大大的冷汗。 “沈总,你是不是又对我有意见,看出我这个文件哪里出了错?”顾嘉月冷不丁冒出一句。 整个格子间倒抽一口凉气,以钦佩的目光看着这位神人般的顾助理,然而更神的是,大老板没有生气,只是稍愣了下,以一种众人从未听过的温和语气道:“没有,我就随便看看。你做得很好。” “可是沈总,你这样影响到我了。” “嗯?”一边说还一边抚摸了一下顾嘉月的肩膀。 “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站在背后,这样压力很大。” “是吗?”沈凯风若有所思道。 “是的。麻烦您回自己的办公室,我把这份文件排版好了,会马上发给您,不用担心。”顾嘉月礼貌性地微笑道。 “哦。”沈凯风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她丢了一句,“对了,楼下新开了个西餐店,它们的早餐挺不错的,要不我让人给你带一份垫垫肚子?” 整个格子间低调地颤抖了一下。带早餐,他俩已发展到这一步了吗?难不成,他们昨晚在一起?太惊悚了。 “不用,”顾嘉月冷漠脸道。 “那就虾饺吧,”沈凯风善解人意道,全程完全无视顾嘉月的推拒,昂首阔步地出了门,出门之前还“提醒”道,“工作没必要那么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等他刚刚一出门,整个格子间都换了一副气象,所有人都唰一下从工作模式切换成八卦模式,瞬间围在顾嘉月身边。 顾嘉月一下被雷住了。 “顾助理,沈总他怎么了?”话没说完,提问的这人被挤到了一边。 “顾助理,那个,你真的打了沈总一巴掌,然后他就喜欢上了你吗?” “你说的什么话啊,说得沈总跟抖m一样。咳咳,听说今天早上你们一起上班的,那昨晚……” “行了,你们都给我住嘴,胡说些什么啊。我来问,小顾啊,这个那个,你跟沈总真的……”琳达说到这里,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对了下,“在一起啦?” 顾嘉月漠然地摇摇头,转过身子对着电脑,一边排着版,一边说道:“不要问我,我还有活干呢。” “哎哟还干什么活啊。你看徐秘书,不过就是攀上了一根股东的粗大腿,从此就过上了少奶奶的日子……” “咳咳。”琳达旁边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她不悦地往旁边挥了下手,说道:“咳什么呢,真是的。” 第19章 可能我给他下降头了吧 突然琳达一回头,呆住了。只见徐大秘书正冷冷地盯着她,嘴角还在不住抽筋。 琳达灰溜溜地躲到一边去了。 徐钰白了她一眼,收起肃杀的表情,脸上挂着春天般的微笑,迈着小碎步来到顾嘉月身边,轻轻地将一个看似很高级的饭盒放下,无比温柔地说道:“顾助理,我听沈总说你还没吃早餐呢,于是我就自告奋勇,开车去云丰路给你带了你过去最喜欢吃的虾饺。” 整个格子间都抖了一下,顾嘉月面不改色地微笑道:“谢谢。” “哎哟你不知道那家店可不好找了,我可是绕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哎你快趁热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徐钰殷勤地催促道。 这么个大活人,而且还是过去与你不对盘的大活人坐在你面前,用一种热情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你,谁能吃得下啊?顾嘉月想。 “顾助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徐钰脸色渐渐黯淡下来,嘴角也耷拉着,说道,“我过去是对你严厉了些,可那是因为我觉得你有前途,值得栽培。从刚开始,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比别人聪明,有能力,所以玉不琢……” “徐秘书,我知道了。”顾嘉月打断了她的大段抒情,将饭盒打开。 饭盒内部分为上下两层,每层又分为几格,内有晶莹剔透的虾饺,软嫩带q的芋圆,香气四溢的奶茶。 顾嘉月拿起配套的筷子,夹起一只虾饺咬了一口,鲜美的汁水顿时渗入口腔内,果然还是以前鲜美的味道。 本来应该是美味的早餐,可惜身边有人还是不放弃地唠唠叨叨。 “顾助理,你可千万别心里记恨我啊。我这个人,只是脾气直而已,所以得罪了很多人。这年头,直肠子都不受欢迎,不像有些人,心眼坏,但嘴上抹了蜜……” “徐大秘书,你不呆在你的办公室里,怎么一大早跑这儿来了。”海伦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显然适才听了不少徐钰的“真心表白”,一脸忍笑地看着徐钰,“徐秘书,麻烦你挪挪,我要跟顾助理谈正事了。” 徐钰脸红了一瞬,瞪着海伦道:“刘翠妮,你又要进谗言了是不?” “哎你才进谗言呢。” “行!”顾嘉月连忙用纸巾擦擦嘴,制止了两位娘娘,对海伦道,“我吃完了,去你办公室谈吧。” “哦,好。” 徐钰在她们背后有些担心地说道:“顾助理,你可千万别听信她中伤我的谗言。” 顾嘉月装作没听见。 “你们终于复合了。”一到hr经理的办公室,海伦就迫不及待地八卦了起来。 “没有的事情,”顾嘉月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别忘了我,我已经提出辞职了,接替我工作的人招到了吗?” “辞什么职啊。行行,辞当然没问题,正好回去做少奶奶啊。” “别胡说了,你忘记人家门当户对的正牌未婚妻了。” “有未婚妻算什么啊?又没有正式结婚,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我先前不是说了吗?只要努力,没有拆不散的cp。”海伦握紧双拳道。 “喂喂,亲爱的海伦小姐,”顾嘉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这是在怂恿我当小三么,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哦。” “什么怂恿你当小三啊?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一桩因为利益结合的婚事,哪比得上你们这么多年的深厚感情啊。” “深厚感情?”顾嘉月低下头,嘴角翘起,肩膀抖动,好像被海伦逗乐了,“其实我们也就相处了两年而已。” 海伦愣了一下,想起顾嘉月以前被她扒出的一些关于她与大老板如何相处的秘事,突然陷入困惑中,喃喃道:“是哦,你们好像是网络相亲认识的。哎呀妈啊,我上次还笑话乔伊总上相亲网站,原来相亲网站真隐藏有野生富二代啊,我得赶紧埋伏去。” 可见任何话都不能说得太绝对了,否则就容易被打脸。 按常理而言,沈凯风这样的正宗富二代一般都会出没在名流聚集的沙龙与俱乐部里,高高在上,绝不会与民同欢地跑到鱼龙混杂的相亲网站中。然而世事无绝对,偶然一次,沈凯风登进去了某个相亲网站,然后恰巧看到了顾嘉月的照片,照片上面写着冷淡的一行字——坚定的丁克主义者,婚前须签协议。沈凯风停住往下拉的手指,盯着顾嘉月的照片,再看着那行字,来回看了几次,也许是顾嘉月那张年轻清丽的脸与下面的要求反差太大了,他突然起了好奇心,在那个良夜给她发了信息,从此种下了一段孽缘。 不久两人约了在小咖啡馆里见面,沈凯风在见面之前其实犹豫了一会儿,总担心遇到传说中的照骗,但在见面的一瞬间,他就愣住了,彼时刚二十出头的顾嘉月眉目如画,清音柔体,极为美貌可口,符合他心目中幻想的女友形象。沈凯风其实是个挺俗的人,于是坠入了滥俗的一见钟情中,开始了死缠烂打的追求。 “嘉月,冒昧问你一个问题,你别见怪哦,”海伦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小心翼翼道。 “说,你什么时候跟我见怪过?” “呵呵,”海伦讪讪笑了下,问道,“为什么你好像一直对沈总不太上心?你爱他吗?不,你爱过他吗?” “爱……嘛?”顾嘉月懒洋洋地蜷在沙发里,表情姿势极为社会老成,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你多大了,还相信这个?” 海伦莫名有些羞窘,这种感觉就像山寨里打家劫舍的女强盗原来把自己房间的墙壁涂成粉红色,床头还挤满了hello kitty的布偶,而且还被人看见了。她明明是一个女白骨精,摇着涂满红寇丹的指甲嘲笑痴男怨女才符合她的形象,现在突然提起爱来,是有些不搭调。 于是海伦有些恼羞成怒道:“真爱还是有的。嘉月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质疑这个……不对,你别把话叉开了,我问的是,你爱过沈总吗?” “当然没有。”顾嘉月直接道。 海伦瞬间无语了,心底涌上对自家大老板深深的同情,同时刷新了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新认识。 半响海伦才反应过来:“那你当初为什么跟他结婚呢?” “我妈逼婚啊,”顾嘉月打了个呵欠,然后优雅地用手捂住嘴,“你不知道,我妈那时候就已经生病了,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我嫁出去,有后半生的依靠,就是这么个俗套故事。刚好那时候遇到沈凯风,有钱人都有点奇怪的情结与征服欲,他可能幻想我是清纯如百合般的女人。我解释了好几次,他非不听,那时候我也年轻,有些虚荣,所以就顺水推舟嫁了。但我妈走了后,我觉得就没必要维持这段鸡肋般的婚姻……” “别说了,”海伦崩溃地打断她对过去的追忆,“我真的太同情沈总了,他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薄情寡义的女人。” “这个嘛,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我给他下降头了吧,”顾嘉月朝她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睛,挺了下自己的a罩杯,“还是回到正题上,接替我工作的人你们招到了没有?” “没有,”海伦没好气道,“你还真打算就这么离开啊。” “嗯。不说这个事情,我也不能老做这份工作啊。”顾嘉月悠悠道。 “你自己跟他说吧,我可说不出口来。”海伦嘟囔道。沈凯风今天上班,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满脸的春风都会让大楼里开出桃花来了,她才不要做这个泼冷水的人呢。 第20章 正室上门 “喜当爹”的沈凯风这几天心情都很好,那张难以取悦的脸也变得安详了不少,连带着开会时批评人的语气都和缓了几分,公司上下都在传说霸道总裁爱上助理后真的脾气变好了,但这场狗血剧的女主角顾嘉月却哭笑不得。 首先,以徐钰为首的,经常将自己的工作甩给她的那些人,如今都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过来向她表示友好。只要她一走进公司,坐在自己位置上,就有一群人满脸堆笑地走过来,热情地表示“不用这么劳累,这工作交给我们好了”。 此外,关于与沈凯风接下来的关系,顾嘉月本来极为警惕,这个人是有前科的,极擅长死缠烂打。出乎意料的是,沈凯风除了第一天在公司门口跟她纠缠了一小段时间,接下来的日子,一直规规矩矩,公事公办,只除了动不动就给她发微信,微信大部分内容为对小菜包的关切,时不时也会发一些让人心惊的社会新闻,比如某幼儿园老师虐童,某小学校园霸凌案件,末了还要问上一句——对了,咱儿子的幼儿园上的幼儿园有摄像头没?要不要转个更高端的幼儿园啊? “没,还有沈总,我提醒你一下,这已经是你第五次说这句话了。”顾嘉月木着一张脸,愤愤地打上一行字,点了“发送”。 “哦。那得赶紧啊。”不久沈凯风回道。 顾嘉月不理他,然而过了一会儿,微信又来了。 “我搜索了一下,这家幼儿园勉勉强强还行。对了,幼儿园有家长群吗?” “没有。” 沈凯风絮絮叨叨道:“你去打听下。这年头的人都很看重背景,得让老师知道,咱儿子家里也有后台,也不是好欺负的。”说着把一份新闻发给顾嘉月。 这新闻是关于戏精家长的,一群家长在群里不断吹捧老师,同时吹嘘自己值得骄傲的资本,看得顾嘉月脸上布满黑线,一口拒绝了沈凯风。 “要问你自己去问吧。” 刚发出去,又怕沈凯风真的去做这种丢人的事情,忙补上一句:“求你了。幼儿园老师我见过,人挺好的,别给老师压力了好吗?” 良久,来了一句——“哦,你求我啊?说来听听。” “求你个头啊,你去死吧。对了我跟你说,你别成天摆出副孩他爹的模样过来掺合好吧。顾醇他认你了么?户口本上有你名字吗?正规合法文件认你了吗?讲真,你就提供了一小段基因好吧。” 微信终于没了动静,一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嘉月,你的意思是想要名份吗?这个嘛,你知道的,我现在订婚了,但是如果你很想要的话,说点好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白痴。” 干净利落地按下挂断键。 “是沈凯风打来的?” “嗯。”顾嘉月随口应了一声,突然一愣,迅速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张脸她曾经见过,在沈凯风的订婚照片上。很明显,这女子是沈凯风的现任正牌女友,楚婷婷。 毋庸置疑,光论容貌,楚婷婷不在顾嘉月之下,头上更顶着世家的光环,站在那儿,简直令粗陋的格子间蓬荜生辉,娇贵矜持地抿唇一笑:“顾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沈凯风的未婚妻,能到一边聊聊吗?” 顾嘉月看了看时间,说道:“楚小姐,我现在还在上班呢,要不,您等等,等我下班了再去下面的咖啡馆聊聊?” 楚婷婷道:“顾小姐还真是认真啊,凯风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他的福气啊。” “应该的。”顾嘉月虚伪地说道。 “希望顾小姐的努力只是用在工作上就好了,在不该涉足的地方努力只是妄费心机哦。” “不该涉足的地方是什么地方?能请楚小姐明示一下吗?”顾嘉月索性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楚婷婷。 格子间的其他员工们放下手头的工作,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没有硝烟的一幕。一位是老板出身名门的未婚妻,一位则是正在跟老板传绯闻的保洁小妹,错了,是助理。 楚婷婷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顾嘉月会这么大大方方地面对她,脸上的笑容一时有些撑不住了。 楚婷婷,刚满24岁,楚氏集团第四代长女,此时正在美国过着闲适的日子,突然接到楚安权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番沈凯风,说他居然在外面置了外室,还带着这女人堂而皇之地出席公开场所,楚安权实在看不过去,替自己的小侄女抱不平,却反而被沈凯风当场殴打,而且还把女人安插在自己公司里。 世家女在财阀中的作用是联姻和亲,所以她们从小就会被灌输一些似乎不那么现代的观念,她们将来会成为主持家务的主母,那么要有匹配主母的风度,对丈夫的外室也要有接纳的胸怀。所以楚婷婷其实并不特别愤怒,而且她也知道楚安权并不是一个靠谱的人。然而当她挂断电话后,对沈凯风这个所谓的外室产生了一丝好奇,犹豫了几天,还是飞了过来。 去正宇公司之前,楚安权将顾嘉月的个人资料与照片发了过来,楚婷婷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当然不必珠光宝气,也不能像明星一样太过艳丽招摇,要矜贵,要高雅,要有让外室钦佩的教养与风度。 等她穿戴完毕,已经花了足足一个小时。司机一早就候在楼下,见她过来,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 楚婷婷坐在豪车里,不断地猜想,这个女人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呢?会不会很慌乱,很羞耻?或者是另外一种情况,那个外室是个很精明很不安份的女人,甚至取代她的位置?应该不会,再妄想也要有个度。人与人之间的鸿沟,是生来就注定的,不是靠一些小手腕就能逾越的。确实有一些迷恋美色的世家子弟娶了平民阶层的女子,但那些男人多半是庶出,并没有继承人的地位,而且大部分家道中落。像沈凯风这种从出生起就明确了继承人身份,且家势显赫的豪门子弟,是不可能给一个普通女人名份的,哪怕她再美,再有魅力。 于是楚婷婷就这么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过来了,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她是硬撑着的吧,楚婷婷想,看了下格子间嘈杂的环境,眉头微蹙,瞬间展开,微笑道:“顾小姐不知道吗?凯风也真是的,怎么能让顾小姐在这里工作呢?至少得给你一个独立办公室啊。” “谢谢,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顾嘉月笑笑,拿起手机,拨通了沈凯风的电话,“沈总吗?您的未婚妻来找你了,她迷路到我这里来了,麻烦您过来接一下。” 啪一下挂断。 楚婷婷脸色一变,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许多,说道:“你干什么?对我示威?” “你想多了,楚小姐,”顾嘉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对着周围那群表面上正襟危坐,实则都伸长了八卦触角的同事们说道,“那个,谁给楚小姐倒杯水。” “我来,”琳达如梦初醒,到饮水机前拿了个塑料杯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小碎步回来,对楚婷婷一脸讨好地笑,“楚小姐,要不要来杯咖啡?” 楚婷婷:“……” 看了眼琳达手中的袋装咖啡,楚婷婷生硬道:“谢谢,不用。” “哦。真的不用?这个挺贵的哦。” 楚婷婷无视她说道:“顾小姐,你这个人,比我想象得要脸皮厚。” 顾嘉月礼貌道:“谢谢。”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045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045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