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情人》 001,狭路相逢 http://.biquxs.info/

上海,五月。 这一日,又是个阴霾天,眼看这雨要倒灌而下,已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就好像‘远寅’律师事务所,格子间里一派沉寂,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敲字声,与这些人的肃穆与冷漠相得益彰。 突然,不远处哐当一声,扰破这紧锣密鼓的工作,一双双眼睛不约望去,下一刻,剧烈的恐慌在这些目光里扩散,男子持刀闯进,惊恐与尖叫在格子间里轰开了锅般:“沈远琛在哪里?我要见沈远琛!” 男人疯了般横扫着桌面,纸片如同雪花在空中飘荡,夹杂着爆裂的声响,前台的花盆被摔的七零八碎:“他毁了我的一切,我要他还给我!” “啊!” 女人们尖叫着,白领们顾不上手底的工作,不约抱团后退,突然,男子胁制住了前台女子,锋锐的匕首正抵在她雪白的颈脖:“带我去见沈远琛,听到没有,要不然我就毁了她!” “尚善…”有人心疼喊着, 一眼望去,四处尽是杂乱,唯有女人那双漂亮的眼睛,她瞳仁四周微晕着琥珀色,却像开出淡淡的琥珀色的花,如同流动的春水,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可她人在刀俎,在男子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时,那匕首正一点一点陷进她脖上的柔软,她立马感觉到一股潮湿,眼前尖叫震耳欲聋:“血……”有人尖叫, 她微微喘息,失血的嘴唇轻轻颤了颤,那眼里不似畏惧,像是一缕隐隐的忧色,外面的雨七零八碎的砸在窗上,延绵不绝,她目光所及之处,终有人走了出来:“你不是要找我吗?” 那不是别人, “放了她。”紧迫的气氛,在他冷静的言语里,变得更加沉寂。 “沈远琛。”男子情绪突变,那刀锋又深了,观望者倒吸一气,尚善的脸,也失了血色。 沈远琛慢慢上前,稳住对方的情绪:“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见我!” “……” “我可以告诉你你妻子手上已经掌握许多对你不利的证据。” “你和那臭婊子联合起来要毁了我,今天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如果你来找我,单纯为了毁了我,大可不必伤害这个女人,她是无辜的。你的目标是我,不是她!”沈远琛平静道,正步接近。 “……” “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接了不该接的案子,我还可以告诉你这场官司你还有反败为胜的几率。” 反败为胜?! 男子眼里闪过一簇光:“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有机会赢回来。” 男子稍放下警惕,沈远琛步步为营,安抚似的,轻着声:“对,还有赢回来的几率。”目光却落在那把匕首:“只要你把刀放下,我就告诉你。”他慢慢接近,触碰到凶器时,他声色更轻:“把它放下来,” “……” “我知道你最害怕什么被曝光,我可以帮助你毁掉那些证据。” 男子不可置信,心底的防线一点一点被攻破,就在此刻,沈远琛握住那匕首,逼男子妥协就范,又立马朝男子身后递了个眼色,果不其然,一记‘黄雀在后’的戏码悄然上演,几名高汉在后埋伏,沈远琛立马从男子手中捞过女人,尚善一踉跄,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可是,她好像落入了一个怀抱,那是温暖的,隔着衣料,隐约感觉到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扑通扑通的跳着。 “没事了。” 男人的声音,是她最后停留的记忆。 002,伉俪情深 http://.biquxs.info/

待尚善醒来,空气里浮着刺鼻的药水味,她轻皱着眉,颈脖传来一阵灼热感:“你醒了?”有声音传入耳边,既陌生又熟悉,尚善望去,年轻男子落入眼底,是周威,她来所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没事吧?”男人关心问道。 尚善摇了摇头,对于那场意外,她恍然如梦,周威告诉她,闹事者叫潘陈,某公司的一个小老板,事情源于他们的离婚案件:“沈律师一般不会接这种小案子,但听说男方靠着女方财力发迹后,就在外包养了三,跟那三儿在一起很多年,又瞒着他老婆转移财产,再假借买学区房为由跟她老婆假离婚,但小三在外嚣张的很,这事才暴露了。” 他说着,尚善听着静默,眼里未有一丝波澜,只瞟了窗外一眼,这五月的雨,席卷而后,竟散了一片波光粼粼的光,像是刺破了天的胸膛,万丈光芒,在她睫毛上摩挲着,周威说了很多,比如,潘陈老婆知道后,与那三大打了一场,下定决心要与潘陈离婚, 为了打赢官司,她托了不少关系,才找到沈远琛,意外的,沈远琛接了这案子,她要潘陈付出代价,于是沈远琛告诉她如何一步一步收集证据,既能在法律上保护自己,又能将潘陈置于死地:“有人说沈律师这次是有点狠了,不过是件普通离婚案,犯不着把对方逼死,潘陈走投无路,今天来所里闹事,要与沈律师同归于尽。” “……” “只是没想到伤害到你了。”周威一叹,对于尚善受伤,眼里尽是疼惜:“不过,我还听说沈律师之所以接这案子,是因为……那个事是他不能触犯的禁忌。” “什么?” 周威凑在她耳旁,若即若离道:“包养情妇!” 咚咚咚… 一记平稳的敲门声,男女如惊弓之鸟,不约望了去,门前的不速之客,正是他们话题的焦点——沈远琛, 可尚善记得,一个月前,从乌镇到上海,她人生地不熟,为找工作,投了不少简历,却没有回音,后来收到远寅的招聘,她没抱太大希望,却也没想到面试比她想象中更顺利,临走前,主考官将她带进另一间房,推门而入,她低头抬首间,望见的正是这一双眸,主考官朝她介绍道,远寅律师事务所的法人代表沈远琛沈律师,也是整个‘远寅’的最高决策者。 她礼貌朝他点头。 他神色很平静,看她的时候,如同现在,甚至像是面对对坐的被告人,让人有些望而生怯,好似你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供词,于是,每走一步都要谨小慎微。 她也记得,当时他问,你叫什么? 她说,尚善。 他淡淡回了句,上善若水,好名字。 尚善蓦然回神,可在沈远琛看来,眼前一双璧人,倒是伉俪情深,周威见状,立马从病床上立了起来:“沈律师。” 沈远琛走了近,打量着她颈上的伤,被白色纱布包扎着:“伤好点没?” “医生说刀口还好不深,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周威替尚善回答过, 沈远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尚善,周威觉得气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明明是他先来,这会儿倒是他像不速之客,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沈老大放心,我会在这好好照看尚善。”他主动请缨,迎来的却是沈远琛一笑, “好好休息,伤养好了再来上班。” “谢谢。”她轻道, 沈远琛没再多留,离开前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画面很美,尤其雨后波光淋漓,落在他们身上,甚是浪漫。 003,青云出岫 http://.biquxs.info/

一周后,清晨。 ‘远寅’格外清净,尚善出院后,在家修养几天,身体无恙后,今天才正式上班,尚善还没来得及换上工装,只穿着一件淡灰色的亚麻小吊带,搭配墨绿色的长裙,文艺范十足。 她泡了杯绿茶,隔着茶水间,只见着不远处,沈远琛的办公室门,留了一道罅隙,有光从里头透了出,她瞥了一眼时钟,清晨七点!时间还早,‘远寅’还未有人出入,沈远琛的办公门此刻却半敞着。 尚善走近,门那头是另派风景,杂乱不堪的书桌上,一盏台灯仍旧亮着,却被清晨的阳光给比了下去,晨曦落在转椅,也落在闭目休憩的男人身上,他似乎睡的很沉,领带凌乱,看上去有些疲倦,如这张堆满文件的书桌,寓示着昨夜里的通宵达旦。 沈远琛的习性她略知一二,他喜欢喝茶提神,桌上的茶杯杯壁还留有余温,尚善轻轻斟了上,腾腾的倒水声,刺中男人敏感的神经,他闭上的眸动了动,须臾间,缓缓抬眼,眼前热雾好似青云出岫,朦朦胧胧,遮掩了那张容颜,女人垂眸,目光落在杯中清澈的漩涡,那头乌黑的微卷发,随意盘起,有几缕调皮的发,懒懒垂下,就如她人一样闲散。 待她抬首,四目相触,女人一怔,颊边神采在他眼里巨细无遗。 良久, “伤好了?”沈远琛先出声,一手取过桌面的眼镜,轻轻擦拭,直到锃亮才戴了上,抬首之间,镜面后那双眼眸,片刻间变得无比精锐, 她点头给了答复, 他睨过她颈脖,那条伤痕,仍旧醒目:“伤是好了,不过,留了疤,不好看。” 沈远琛淡声,示意着她那并不美观的疤痕。 女人倒并未太在意:“没关系。” “你觉得没关系?”他问, “嗯。” “因为我手上的案子让你受到无故牵连,你说没关系,倒徒增了我的愧疚感。”沈远琛取过她斟上的茶水,轻珉了口, “沈律师多虑了。” “……”他看着她, “但凡逾越法律框架之外的行为皆会绳之以法。”她静静道:“我不信命运,但我相信法律。” 她不卑不亢,令沈远琛意外,那婉转的声色似乎仍在流连,而这话不似出自一个年轻女子,尤其,如她一般翩若惊鸿, 翩若惊鸿, 他笑了笑,饶有兴致:“我相信法律,但我也相信命运。” 如他初见她一样,一个月前,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 从法院出来,他没有开车,在路边等的士,一辆小车疾速冲过,激起一滩水花,连同刮过一阵劲风,他来不及顾及一身湿,身旁已吹起白花花的一片纸雨,落得地上七零八散,他好心去捡,白色的纸页上是密密麻麻,偏偏‘尚善’二个字,落入他眼底,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这句话,他记忆犹深, 许是诗情画意,他好像看见水榭亭阁,长街曲巷,飞燕楼窗,氤氲的烟雨江南,一副清幽淡雅的水墨丹青,如烟如岚,如梦如幻…… 当另一手先他一步捡起时,他才回神,抬眼,却撞进了一双湿漉而仓惶的眼睛,雨水洗净那颊,清澈不已,女人微敛淡淡羞赧和歉意,却什么也没说,低头仓促捡起落得一地的简历,又匆匆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待他返回‘远寅’,小丁给他汇报,老苏在隔壁面试,他这才想起,三天前,苏寅给他提起过这事,所里要招一个行政人员,这岗位对专业与学历限制相较小一些,他也没多放在心上,全权交给老苏处理,老苏当时的建议就一个——要漂亮! 当苏寅将女人带到他办公室时,目光有一瞬停顿在空气中,交织那刹,那个诗一般的名字,和一双水一样的眼睛在他脑海里留存过,尚善,总让人想起温婉细腻的江南女子, 而事实上,她清丽的长相,却将‘温婉’二字,也比了下去,乌亮的黑发,是天生丽质,她没有扎起,却随它散落在胸前,她的穿着更为简约,亚麻棉料质的白色上衣,石榴红的中长款裙,裙摆上精致的刺绣,优美简洁的树叶绘制,细腻的针脚,是别样的精彩。 可她微淡的神情里,带着刻意的礼貌,朝他点了点头,很遗憾,她并没认出他。 她不语,意外的,苏寅并没强加于她,他便就看着她, 当时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这漂亮的嘴,不说话,可惜了! “你叫什么?” “尚善。” “大学在哪就读?” 她沉默了会儿:“南京t大。” “喔?南京本地人?” “不是。” “为什么选择上海就业?” 她想了一会,眼里有丝犹豫,才道:“买了来上海的车票,开始一段南下的旅途,不知这里是不是我的终点,但是我新的开始。” 这话回的,连沈远琛也惊讶,面试里听过不少说法,她的话,却是他听过最具情怀的。 “快上班了,沈律师,早上打扰到您,真的很抱歉。”尚善轻语,扰他回神,他只见着她退下, “尚善。” 她不解回望过, 男人从抽屉里取出一物,他起身,走至她身旁,摊开掌心,是一条黑色绳子编织的项链, 尚善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次意外她的项链就不见了,却没想到被沈远琛捡了,那吊坠是老银子打制的平安锁,上面錾刻着莲花,玫红的色彩,微微点缀,艳却不妖,很是特别:“你的?”他问, “嗯。”她轻道,取回时却触碰到他掌心的温暖,她抬眼,落入他眼中清明。 “那次顺路去医院准备还给你,不过,好像…打扰了你们。” 她不曾深想他话中含义,只埋着头戴上项链,粉饰着她颈脖上淡色的疤痕,刚刚好! 004,讨伊欢心 http://.biquxs.info/

——那次顺路去医院准备还给你,不过,好像…打扰了你们! 说着有心,听着却无意。 但在尚善住院期间,周威对各种她悉心照料,两人的传闻也越敛越烈,只是尚善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的生活依旧朝九晚五,这一个月里,不迟到,不早退,不惹事,小心翼翼,循规蹈矩,这样的她,不算够特别。 可是,她很静,大部分时间都很静,像白色,是一种含所有颜色色光的颜色,最后呈现在外人眼里的,却是最简单的,这样的她,又是特别的。 待尚善满适应期,周威正悄悄为她准备正式入职聚餐,一群男人在茶水间窃窃私语, “我说周威,你准备什么时候搞定尚善?” “怎么说到我头上?” “别再这给我装孙子,周威,今晚聚餐不正是你为她准备的?如此兴师动众,对她百般讨好,不就是为讨伊欢心,说真的,上次我在淮海路看到她,知道她在那边干什么吗?你们绝对意想不到!” “‘干’什么啊?又能‘干’什么啊?”又一阵密切的笑, “好了,你们一个个衣冠楚楚,里子里都是见不得人,我可先说好,今晚谁都不准为难尚善!” “知道知道,”有人笑了:“不为难她,怎么给你制造机会?” “咖啡喝完了吗?喝完了,赶紧出去工作。”周威打发着, “走了,走了。” 茶水间里头,有一间独室,沈远琛隔着半掩的门,望着那群人离去,离开茶水间,他不由朝前台望去,那个女人低着头,像是在看书,周威凑了上,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什么,女人点了头,男人喜上眉梢,朝女人做了个‘ok’的手势,像是约定了什么。 返回办公室,沈远琛喝尽手中的曼特宁,苦了! *** 暮色西沉,华灯初上。 尚善下班赶上电梯,紧密空间,拥堵着切盼回家的人群,她被挤到了角落里, “下班?”身边一声,她惊讶转头,身旁站的不是别人:“嗯,沈律师。”她简单回道, 意外的,沈远琛今晚是准点下班:“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下班后,业余生活应该很丰富?”他没看她,低头瞟了眼腕表, “沈律师说笑了,”她说, “今晚呢?” “今晚…我来所里的第一次活动。” 果不其然,沈远琛眸光一闪,转脸看她时,淡笑而过:“是吗?我也要过去,刚好一起。” 电梯门缓缓而开,人群鱼贯而出,直到剩下他和她, “其实不用麻烦沈律师,” “顺路而已,”他扔了一句:“你在大门等我,我去取车。” 尚善怔了怔。 沈远琛隔窗望去,见女人踏在马路崖子上, 除了工作时穿的套装外,她似乎更偏爱棉麻料的服饰,深浅搭配,自成风范,今晚,她淡灰色的亚麻小吊带,搭配着墨绿长裙,长发落下,被晚风吹起。 他按了下喇叭,她惊得抬头,那一眼,像是万丈红尘里,苦苦的寻依,车灯灼目,她下意识用手遮挡,直到看清是他,她才走向后车位, “坐前面!”他下意识说, 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不知道,她仍是坐进后车位上,沈远琛从后车镜里瞥了一眼:“晚上他们定在哪?” 尚善报了地址,除此之外,两人一路无语。 上海的夜,有些凉,和他的冷艳颓靡,奢华浮夸相比,外滩古老复兴的建筑,却沉淀着百年的逼仄风情, 她看着深沉的江面,没由的说了句:“上海到南京有多远?” 他被她一句拉回思绪:“很近。” “哦。” 以为她是借此打开话题,却没想到她一个‘哦’字草草结束,沈远琛自后车镜里看她,似乎等她的后文,却等来了一场沉默。 那一路,似远,似近, 昂科威渐行,渐远,掩埋在华光流彩里。 005,心猿意马 http://.biquxs.info/

赶到餐厅时,在场人都瞠目结舌。 尚善来了,可没想到沈远琛也来了,尤其他们私下的聚会,沈远琛很少干预。一时间气氛尬到极点,沈远琛见状,笑道:“今天尚善满适应期,这餐理应我来招待。” “我们工资都是沈老大发的,任谁请客,还不都是‘远寅’的一份子。”有人一激灵说道,打破僵局:“不过,既然沈老大开口,今晚就不要客气了。” “对对对!”气氛立马沸腾,那些人前仆后继,让了一道,拉开上座的位置。 尚善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奈何周威三番五次邀请,又介于前段时间他的照顾,她无法推脱,这刻只找了个角落位置,周威瞟了一眼,悄悄在她身旁坐下,悉心的为她斟了杯温水。 尚善没太在意,但对坐投来一记并不友善的目光,那女人玩味的眼神,仿似充满敌意,她叫杨蕊,与周威是同一批进入‘远寅’的年轻律师, 两人更是工作上的最佳拍档,她对周威有意思,早就路人皆知,毕竟论学识,论业绩,周威在所里都是出类拔萃,所里人更察觉,自尚善入职后, 周威对尚善照料有佳,反倒越来越疏远杨蕊。 女人对同性之间的敌意,往往要比男人来的敏感的多,这餐桌上,有看热闹的,也有不嫌热闹大的。 周威在尚善身旁,感觉到燥热的荷尔蒙与他铿锵的心跳一般,他好像能感知到身旁随时挥发着犹如栀子花般的香气,在这夏夜里,哪怕是吹满空调的包间, 也能令他心猿意马,手心里攥紧着热汗,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杨蕊给身旁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站起,走到尚善身边,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她推脱着:“我不会喝酒。” “那可不行,今天你可是主角,再者,沈律师在这,你不看僧面,总得好好陪陪这佛面吧。” 所有注目落在主客位上,可沈远琛并没阻拦,他想知道她是真不会,还是装不会,再者,有他在场把控全局,他不会让这些人胡来, 尚善不想掺和,虚与委蛇的酒桌文化,处处绵里藏针,几番推脱,周威悄悄让服务员倒了半杯红酒,掺了些雪碧,解围道:“这酒是要喝,不过还是红的好,既美容,又养生。” 他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白酒,先敬沈远琛,一口气闷了下去,这搁浅的气氛,才渐渐缓下, 那些人开始轮番敬沈远琛,他掂量着自己的酒量,一直点到为止,有时,他余光望过, 那些喧哗的声音下,女人低着头,拨弄过碗里的菜,周威在旁,趁着那群人四下敬酒时,他剥了个虾皮,沾了点酱汁,她一脸诧异, 看他的眼神总是冷清的,周威知道就连她的微笑都带着浅淡的拒人千里,哪怕是这样,周威看着她,有些痴醉,不自觉的向她倾了倾,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尚善!” 006,把酒言欢 http://.biquxs.info/

“尚善!” 话音源于主宾位,铿锵有力,穿过包间窒闷的空气,掷地有声着。 周威怔了怔,才觉刚儿自己的举措有些逾越,稍离了尚善身旁,他抬眼,已见着沈远琛镜片后一双深眸, 他轻掂起杯,这酒是要跟她喝的,尚善知道自己无法再推辞,端着酒杯,站了起身:“我敬您,沈律师。” 他掂着的酒杯,在指间摇弋,沉沉的笑容斜飞的眸,仿似有点儿酒后的微醺,笑了笑道:“敬我什么?” “……” 他看着她,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很多都在这酒里。”她不想他的为难,昂头干了尽。 “好!” 迎来一阵起哄后,那群人疯了般轮番起敬尚善,周威想为她挡酒,意外的,尚善拒绝了, 既然沈远琛让她喝了第一杯,她便料到是这个局面,何必扭捏作态,更不想拖欠周威人情,落得别人的话柄。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似乎不胜酒力,没由一会,脸上慢慢染着红,有些恍惚的坐回原位, 她撑着额,撩过黑发放在一侧,露出漂亮的侧脸,还有颈脖优美的曲线。周威看过,她低垂着头,微掩过的眸,有一丝莹亮闪过, 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她已起身,歉意的说:“我去趟洗手间。” 周威的目光跟随了去,她匆匆离开,过了很久,身旁仍是空置着,他连忙起身,推门已见,不远处,孑然一身的孤影,坐在楼梯扣上,低头埋膝,环抱着自己。 周威慢慢走到她身边,她却仍没发觉他。 “尚善?”他喊过, “……” “尚善?” 许久,他低声喊了句:“小善?” 那身子不经意的一颤, 周威也被自己给惊住了,那是他第一次这样喊过她, 许久,她仍没动静,周威很担心,伸手去扶,刚触到她手臂,她惊的抬头, 眼里明明有醉意,恍惚间,却拉回理智,推拒他身,只顺着扶梯起身,朝他礼貌道:“我有些醉了,周威,我先走一步,麻烦你帮我向他们解释一下。” “我送……” “不用!”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断然拒绝了。 尚善身上真有股子倔强,从认识她第一天起,他就已察觉到。 周威的目光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身旁响起一记掌声,他望了去,杨蕊靠在门前,看戏似的看着他,周威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又看到什么, 但见着她嘴角是置若罔闻的笑,兴许她全看到了,包括他不经意间喊那女人叫‘小善’。 “你喜欢她?“杨蕊出其不意道,那四个字几乎一针见血。 周威未吭声,从她身旁擦过,直接进了包间。杨蕊掩了掩眸,她也有自尊,在业内打拼这么多年,也算有头有脸,她习惯了等着对方给,而不是……自己要!再看向尚善离开的方向时,女人眼里的眸光一闪而过。 *** 沈远琛没料到尚善先走一步,待她缺席,酒席也草草结束。 他并没喝的很多,请了代驾,绕路去了外滩,黄浦江畔,曾经十里洋场的风景,仍旧笙歌未谢,多少传奇曾在这风生水起,潮起潮落,又淹没在历史的潮流里, 他转头侧望着,夜晚的凉风,将他三分的醉意吹散,黄浦江上,耀眼的光,带着近代的沧桑,却也略显寂寞。直到……远处的人影隐约落入眼底,他看清,是她? 007,一吻误情 http://.biquxs.info/

他看清,是她? 她走的很慢,步子也带着醉意,不知她花了多长时间才能走到这, 可不知觉间,他跟着她也很慢、很慢,始终与她保持着那段安全的距离, 黛色的夜幕,镶嵌的繁星,连成一条银河,若隐若现,若明若暗, 她看着江面,他看着她,晚风将她长发吹起轻柔的弧,掩过她颊,她手指撩过,穿插着黑发,兴许有些冷,她拢过手臂,抱住着自己,与眼前迷惘的夜上海一样,孤独着,寂寞着。 ——上海离南京有多远? 她的话好像还在耳边,沈远琛静默的,斟酌着, 见她作势离开,他跟着她一路开到某小区,她上了楼,他抬头,望着眼前的高楼,本能的,他断定的是,这里的房价很贵,租金也不低! 他在车里坐着,对面高楼的窗户一个个点亮,整个城市灯火通明,他突然发觉,这也是一件非常浪漫而惬意的事儿。 他不知坐了多久,手上的香烟,快燃到了尽头,缭绕中,久久没能看见三十一楼亮起的晚灯。 沈远琛深叹一气,直接下了车,上了电梯,直奔三十一层,看见的却是这一幕。 尚善倚在门前,低着头,不停翻找着钱包,嘟囔着:“钥匙在哪?” 他无奈,钥匙在哪? 钥匙明明挂在她包上的钥匙扣上,她偏偏视而不见,看来,她是真醉了! 酒有时真不是个好东西,几杯下肚,人就像要飘了起来,好像灵魂脱离了躯壳,飞进了另一个空间,就像此刻的她。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他扳过她,不想她身子跌撞进他怀里,她发上的清香,毫无预料,逼近他鼻尖,直窜他胸腔,有些撩人。 他低头,她正朝他笑着,微醺的醉态也变得十分迷人,就连那微笑,也是醉人的。 沈远琛听不清她嘴里说着什么,她的眼睛盈着水,眼神却是迷惘而悠远,有时微掩,是颓败的美感, 她伸手,却怎么不敢触摸,手指就那样顿在空中,后来,她干脆踮起脚尖,慢慢贴近着他, 像是要将他看清,遥远的,变得亲近了;清晰的,变得模糊了,她呢喃着:“你…来了?” 两人的呼吸,温暖的交织,她的唇若即若离,暧昧的感觉,如同浓郁的麝香,在微暗的灯光里无限蔓延,孤男寡女,浮想联翩,本就是一场诱惑。 他唇擦过她脸,却在她耳边逗留,许久,喃喃了一句:“三百零四公里!” “……”她皱着眉:“三百零四公里?”重复呢喃着, “嗯,上海离南京只有三百零四公里。” 尚善咯吱的笑了,抬起头,却觉眼前一片模糊,盈眶的泪始终凝而不坠,只努力用平缓的声音轻吟着:“三百零四公里……” *** 翌日, 尚善醒来时,头疼的不行,所有记忆在她离开餐厅就戛然而止,她怎么回家的? 任凭怎么回忆,大脑也像断了片似的,时间不早了,眼看快要上班,她稍作了一番打理,可昨天的衣服上沾染着古龙水味,她闻了又闻,很确定是男人用的香水! 008,吐气如兰 http://.biquxs.info/

翌日, 尚善赶到‘远寅’,已是一脸疲惫,周威在那早早侯着,见到她,关切的问道:“你昨晚还好吧?” 她什么也记不起, 杨蕊早早就来了,格子间本就纵横交错,但也抵挡不住杨蕊投来的目光,她半倚在转椅上,从包里取了一根女士香烟,低头点了上, 女人手指本就纤细,白色的烟卷,掂在她郁郁葱葱的指间,蔻丹嫣红,随她抬眼,万般风情。 “昨晚你走后,大家都不欢而散了。”杨蕊笑着丢了一句。 笑音里藏一丝轻讽,尚善闻声望了去,见着杨蕊已起了身,朝他们走来,高跟鞋擦过地面的声响,清脆而桀骜,如同她人一样,她一手环着胸,另一手烟气缭绕,女人仿佛从云雾里走出。 尚善未语,杨蕊却又道:“尤其是扫了沈律师的兴,难得他赏面,可惜,你连那点脸面都不给他留着。” “……” “我的话不用太放在心上,只是好意提醒而已。”杨蕊笑了笑,倾在她身旁,将手底的香烟熄了灭。 待她离去,周威解释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 虽然,昨晚场面一度不欢而散。正当这时,她桌上的内线适时响了。 “一杯曼特宁。”男人的声音仍在耳畔, 尚善回神:“我去工作。”倒像是逃了,与他擦肩而过,她直接去了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给来电者送去。 推门而入,男人仍旧忙碌,他桌上的案卷堆积如山,他在那堆白花花的纸页中,低头研读,安静中,只听见他笔下生花,刷刷刷的声响。 尚善将那咖啡放在老位置,瓷骨杯轻放的声响,扰着他瞥了一眼,他取了咖啡,微触了她手指,很凉! 沈远琛未语,只珉了一口,尚善会意,便退出了房间,木门轻合之声,男人这才抬头,将那咖啡放在了一旁,整个身体倚进了转椅里。 当时两人都未曾开口,除了呼吸,只剩了这咖啡的醇香在空气里缠绕,就像是昨夜里她紧紧贴着他唇角,吐气若兰,她是醉了,而他七分的醉意早在软玉生香里抛到九霄云外。 上海,南京, 三百零四公里… 只待这时,门前响起几记敲门,他回神:“进来。” 苏寅神清气爽的走了进:“工作狂,这么早就来了?” 他和苏寅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创办‘远寅’律师事务所,更是他的合作伙伴。 沈远琛轻笑过:“如果我有你这份逍遥自在倒是好。” “好是好,只怕‘远寅’倒闭也指日可待。”苏寅玩笑道,拉开他书桌前的座椅,一股脑的坐了下。 “看样子,我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合作伙伴。”他低头又饮了一口咖啡,接着道:“而是把自己给卖了,是不是,苏老板?” “别这样。”苏寅闲适道:“我是来给你好消息的。” “噢?”沈远琛挑了眉:“打赢了场官司?” “有沈律师在,打赢官司这种小事何足挂齿?”苏寅坐立起身,双手撑在他桌沿边:“拿下‘锦华’的法律事务,这算不算好消息?” ‘锦华’在南京是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拿下‘锦华’的业务,意味着‘远寅’首辟南京的法律市场。 是个好消息! 不过, 苏寅这小子谈这笔业务前后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倒令他好奇:“真的?”他半信半疑, “如假包换。” 可沈远琛仍不放心:“我想去趟南京,什么时候帮我约下‘锦华’的邢总,我想亲自会一会他。” 009,此去经年 http://.biquxs.info/

“这事包在我身上。”苏寅的信誓旦旦让沈远琛意外,但‘锦华’的事宜全权交由苏寅,他才能专心手上的官司。 “邢臻这人能在南京混的开,也是个狠角色,不过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女人支撑着,听说他老婆那是不失巾帼之色。”苏寅款款而谈着, 沈远琛对这些八卦本就没兴趣,见着苏寅这会儿谈资颇高,也便随着他,这时短信铃声不断响起,硬是打断了苏寅, 他从口袋里取了电话,顺势翻看了下,不知道手机里什么惹着他,他饶是认真:“那个前台……”他问道:“我说的是尚善还适应这里的工作吗?” 苏寅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体恤他的员工? 沈远琛好奇,从他手里抽了手机,才看到这些人私底下建了个微信群,名叫‘东方传奇’,这群名除了老苏,他实在想不出谁能取得出这土鳖名字。 但见沈远琛点开了群,苏寅神色更凝重了,晚了,完了! *** —老苏,你把谁拉进来了? 群里又立马沸腾了。 苏寅斜眼,不敢正视沈远琛的表情。 他给他申请的小号,身份是女的,貌美之年,让人想入非非,头像很美丽,微信名取得诗情——此去经年。 进群改名,这是群规,苏寅回了条:“这是我大学女同学,兼女闺蜜,法律系的女博士,以后你们有什么专业性的问题,可以请教盛女士。” 群里发了一串‘欢迎’的表情,也遮拦不住周威在群里不停@尚善,兴许这个举动,惹得苏寅注意,在‘远寅’有一条不成规的规矩,禁止办公室恋情,这条是禁忌。 苏寅从沈远琛手里抢回手机:“沈律师,这下你可满意了。” 沈远琛没说话, 苏寅摇了摇头,无奈道:“你隐藏这么深,我赌没人会知道是你。” “我说你们行动,我一概不知,原来是这个名堂。”沈远琛挑了挑眉, “你这可是潜伏群里,打探军情。” “我是为了体恤‘民情’。” “不,沈律师,你这招算是狠。” 沈远琛未再搭理他,直将桌上的合同推到他眼前,苏寅便心领神会,他是要他闭嘴:“好好好,我走就是。” 沈远琛笑了笑,桌上堆积起的厚厚合同,又是一日忙碌,苏寅知道沈远琛是个工作狂,这些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倾注再法律事业里,能在业界扎稳根基,‘远寅’走的每一步,都太不容易。 苏寅走后,沈远琛招了杨蕊讨论最近跟进的一起合同纠纷案, “2017年10月信实建筑公司投标,2017年11月27日信实与城林投资公司签订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合同第一条约定施工包括a,b区的土建,防雷,给排水,及宿舍楼,变电所……”杨蕊解读道, 沈远琛点了点头,她一直术业有专攻,很多事也放心交待于她:“这文件已经修改的差不多,你让尚善整理一下再给我。” “好!”杨蕊领了任务,便离开了,转手交给尚善,悉事交代过。 尚善在下班前赶出了文件,交给沈远琛时,他翻阅过,不悦道:“这是什么?” “您让我赶制的合同。”她如实道, “我让你整理的是这份?”他面色肃穆, 010,不容争辩 http://.biquxs.info/

杨蕊交给她的正是这份,但沈远琛愠怒:“你知不知道明天早上九点就要开庭?” 办公室的斥责声,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杨蕊立马赶来,她见着尚善交给沈远琛的文件,诧异道:“尚善,我给你的是‘信实’的合同,你怎么整理的是‘邮城’的资料?” ‘信实’的合同?! 可杨蕊交给她的明明是… 她思前想后,这份资料从杨蕊手中接过后,她没让第二个人碰过:“你给我的就是‘邮城’的资料。”尚善辩过, 可杨蕊一脸委屈:“沈律师,今天早上从你这取过‘信实’的文件后,我是直接给了尚善,全所里人都看到了,我从您办公室出去后,根本就没回自己的座位,先将您交代的事给安排好,就是怕出差错,但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 沈远琛静听着,眼前两人,一个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层次井然,声情并茂,另一个…那女人未曾有过一丝犯错时的惴惴不安,安然之若的仿佛置身于外,那双乌溜的眼睛看着杨蕊时,俨然似看戏, 可这戏的主角明明是她,她却任由对方粉墨登场,唱罢方休。 “尚善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杨蕊转过身:“沈律师,明天‘信实’的案子就要开庭,这事源于我,今天晚上我加班也会把文件赶出来交到你手上。” 语毕,空气终于静了。 只待着沈远琛拍板,他却喊了一声:“尚善!” 尚善微怔,他问:“你没什么可说的?” 什么是百口莫辩,她连辩都未辩:“除了‘邮城’的资料,我什么都没有收到过。” 他看着她:“杨蕊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你连说辞都没有,要我怎么信你?不管哪个环节被调了包,你都难逃其咎,我可以不追究孰对孰错,但我要的结果只有一个——‘信实’的合同,你今晚赶的出来得赶,赶不出来也得赶!” 他声色俱厉,她不容争辩,只回了一声:“好,我知道!” 房间里随她轻声细语一下就静了,好一个她知道,一句多余的辩解都没有,只是她知道在杨蕊的绘声绘色下,说什么都略写苍白。 杨蕊凤眸瞥了她一眼,又适时看过沈远琛,静谧的空气甚至让人感到窒闷,不,窒闷的不是空气,而是沈远琛精锐的眼睛,晦涩里酝酿的愠色,被隐匿在光滑的镜片之后,却被杨蕊刚好捕捉到,只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他唇边淡漠的笑:“都下去吧。” *** 夜色渐深,格子间的同事,早就离开。 尚善终于在八点前完工,完整的将新合同交付给沈远琛:“辛苦了。”他说,新合同没看一眼:“你可以走了。” “好的。” 尚善走了,没由一会,却又折了回。 ‘远寅’一片漆黑,只有沈远琛的办公室里点着灯,她摸索着,开了一盏白炽灯:“怎么又回来了?” 尚善回头,隔着虚掩的门望着他:“下了大雨,我没带伞,先在所里避一下。” 011,绕指情柔 http://.biquxs.info/

沈远琛侧望过窗边,这才展开禁闭的百叶窗,窗外是连绵的雨幕,无穷无尽的雨水,好像要将整个城市淹没,原来是室内太静,他竟一点没察觉。 他抽回视线,只淡淡的说:“我手头上还有工作,否则就送你回去了。” 她回了一抹笑:“谢谢,沈律师,您忙吧,不用管我。” 她的客气一如既往,之后,又陷入一场沉默。 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 沈远琛再抬头时,前台位置空荡着,他目光巡过,起身不觉走向她办公桌前,鼠标垫下压着一张画纸,他抽出看过,意外的,是一张手稿,画的是一款手镯,样式简单,光面的,银白的料质,没任何花纹和雕琢装点粉饰, 右下角却题着一段词,绕指情柔,近了、远了、深了、浅了,你若走天涯,我便绕过天涯。 这段词不该出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身上,原来,她不只长的漂亮,还写的一手好字,可有些东西,已经超出她这个年龄所拥有的。 他朝不远处望去,尚善站在落地窗前,一个人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她的身影浸润在雨幕下烂醉的霓虹里,连同尘世间那条模糊而璀璨的银河,也变得是无与伦比的美。 他在她身边停下:“看什么?” 她有些吃惊, “打扰你了?”他挑眉一问, “怎么会。”她说, 他没看她:“十点了,这雨不知下到什么时候,走吧,我送你,”他用的肯定语气:“顺路而已。” 顺路才是重点,尚善没再推辞,熄了灯,随他一起离开, 沈远琛按了一楼,电梯慢慢合上,他瞥了她一眼,她没回看,快到一楼时,灯突然一灭,电梯疾速下降,不好,沈远琛脑子闪过这念头时,下意识捞过她身,随着那猛烈震荡,哐当一下,两人重重跌撞在地,事故来的太突然,始料未及。 待一切平静时,空气里,只剩下心跳和呼吸,她的,还有他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唇角贴在了她的上,两人呼吸乱了,黑暗里,他能感到她眼里的仓惶。 “没事吧?”沈远琛问, 尚善摇头,有些抗拒推过他身,他才发现,她整个人都被他环抱在怀,紧紧的不曾放手。 “电梯出事故了。” 他将她扶起,得到自由的尚善,连忙抚着门壁,找到角落坐下,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 “放心,我不会碰你。” 他摸了摸自己心口,有些疼,刚为保护她,胸口和腰部受到突然的撞击,他挺了挺腰部,按下紧急按钮后,倚靠在门壁,取过手机:“没信号,不过大楼里会有值班人员,好在没出什么大事,我们等等,再想想办法,”他安抚道, “谢谢。”尚善轻声,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客气?” 黑暗里他看着她,她清醒时的客气,却不断提醒着他,她醉酒时有多热情! “……” “你不是很能写吗?” “什么?” “绕指情柔,近了、远了、深了、浅了,你若走天涯,我便绕过天涯。”沈远琛倒背如流。 012,大智若愚 http://.biquxs.info/

“你看了我的手稿!”尚善诧异, “看了,既然那么能写,要你说两句好听的话,怎么就那么难?嗯?” 尚善低了头,抱着膝:“好听的话,沈律师听得太多,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不一样?” 她尚善果然不傻,官场、商场的磨砺,同僚逢场作戏的捧场,他是见的太多,早已不再为漂亮的言语而心动,但她一句就能点破,这个女人不简单。 “所以哪怕今天被人污蔑了也选择忍气吞声?”他问, 尚善抬眼,尽管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却能感觉到一双眼睛正直直的盯着她,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就如他看不清她的惊诧, 她惊诧的是杨蕊今天干的事他明明了然于心:“那你为什么还偏袒她?” “因为我坏啊。” “……”闻言,尚善不可置信,唇竟颤着,良久道:“施暴者可怕,但比施暴更可怕的是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 男人突如倾身,拉近与她的距离,不,何止是近,她甚至已觉他鼻息在她颊边逗留,炽热的如火一般,灼烫着她脸蛋,那身上好闻古龙水味,竟是这般熟悉, 下一刻,只闻一记轻浅的笑:“助纣为虐!这比‘我知道’要好听的多!” 她一怔,不敢动身,生怕他不稳气息将她攻城略地。 但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了她,她只觉异样的触觉掠过她脸颊,是他的手背,如同某种爬行动物,一点一点将她蚕食:“其实,”他却不急不缓,如沐春风:“偏袒她是因为你太漂亮!” 空气太过窒闷,连呼吸都太过困难。 苏寅要招前台,建议就一个——要漂亮! 她是漂亮,这点不容置喙,否则苏寅怎么会招了她,周威怎么会天天围着她,连他自己又怎么会对她百般好奇! 绕指情柔,好一个你若走天涯,我便绕过天涯! 她的视若不见,却是有意无意的招惹:“因为太漂亮,所以太碍眼;因为太碍眼,所以就忍不住助纣为虐!”他笑了, 尚善的心漏跳了一拍:“沈律师能接潘陈的离婚案,我以为您在是非曲折上一直是秉持公道。” “不,对律师而言,他的职业伦理也只有一个!” “……” “依法最大限度的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不论他是黑是白!” 依法,好一个依法! 尚善沉默了,她才明白赫赫有名的沈远琛实则也不是个善茬, 少倾,沈远琛又笑了:“怎么?吓到你了?” “太黑!”她答非所问, “你怕黑?” “我有轻微的夜盲症。”她终于坦露的说出一句:“太黑会害怕。” 但不知为何,那句‘会害怕’竟让沈远琛心口一骤,这才放了她, 他从口袋取出zippo,划开,星点的火炬,点亮一方光芒。她抬眼,男人的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微光下,两人都褪了刚儿的针锋相对。 “现在呢?” “用火小心。” 又陷入一阵沉寂,沈远琛想抽烟,尽管他并不常抽,刚刚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吓唬,而她的缄默,让这沉寂更缱绻了。 013,致命吸引 http://.biquxs.info/

“你大学什么专业?”他言归正传。 “艺术设计。”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毕业后为什么没选择与你专业相符的工作,反而来了我这?” “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尚善望着那火光,有些失神了,如果她的人生能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选择这样过。 “所以手稿上画的都是你自己设计的?” “嗯。” “让你做个前台屈才了!” 屈才?! 尚善轻嗤的一笑,从乌镇到上海,她找了多少工作都无功而返,事中缘由,她已不敢去深想,每每夜里惊醒,只有倚在落地窗前,眼及之处还有星点的光影在,她才能安然无恙。 沈远琛之前问她哪怕被污蔑了为何不辩? 她只是知道她在上海能有份工作已来之不易,生存远比理想来的重要,她要活下去, 可这些话只藏在她心里,她早已不愿将心事外漏,更何况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城府颇深,与他一言一语间,她都格外小心。 “你的题词呢?” 题词? 那是什么时候写的,她都忘记了,手稿上的铅字早就随时间变得泛黄而模糊:“你看那手稿上画的是什么?” “一款手镯。” “在你看来它是手镯,再普通不过,那些题词是赋予它们一种新的生命。” 也是…她的新生。 “有实物?” “虽然很多厂家都只接受批量订单,有幸的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做这行,愿意按照我的想法把它们打造出来。但我希望每个只做一款,他笑我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我也从没想要商业化,有些东西随心才能走心,自己喜欢就好。” “那些都卖了吗?” “首饰和人一样,要随缘分。” “你和其他女人还真不一样。”沈远琛喃了一声, 她失笑着:“能有什么不一样,” 沈远琛摇头,以那微光看她,她的瞳是褐色的迷梦,睫毛像翅膀逆光扑动着,他低声:“你不知道性格特别又有才华的女人往往像罂粟一样致命吸引人。” 闻声,她变得异常警惕:“沈律师过奖了。”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她沉默了会儿,像是默认。 “你微信头像是什么花?好像很少见过。” 尚善有些疑惑,他何时关注过她微信? “格桑花。” “喔?有什么寓意?” “它可能是高原上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花。” “野花?”沈远琛一笑:“不过,很漂亮。” “曾听个旧友说,格桑在藏语里就是‘好时光’的寓意,在藏族中它有个美丽的传说,谁能找到八瓣花瓣的格桑花,谁就能找到幸福。” “旧友?”这词颇有怀旧的意思:“是男人吧?”他看着她,问道, 哪怕微弱的光源下,也能扑捉到她微掩的神色,他直觉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又或许职业关系,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坐在审讯桌对面的人,无论多么强作镇定,他总可以一眼窥破对方心里的虚浮和不安。可什么样的男人,会与她提起这些? “沈律师的猜测还真有意思。”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他盯看着她:“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正当这时,电梯外传来一阵声响,沈远琛吹灭了zippo的火光:“有人来了,我们很快就有救。” 014,玩火自焚 http://.biquxs.info/

一直折腾到深夜两人才得救,雨也停了,将夏日里的闷热也悉数冲洗干净,尚善不愿再搭沈远琛的便车:“沈律师。”她喊了一声,扰着他脚下的步子顿了下:“雨停了。” 她话刚说出,沈远琛就明白她的意思,瞥了眼腕表:“十一点了,你一个人回去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当不起这责任。” 她便沉默了, “在这等着,我去取车。”他扔了一句。 可待他开车出来时,那个位置已是空荡,夜色弥漫,偶尔有几盏路灯点映,将原本昏暗的道路,照亮了几分。 ——格桑花,高原上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花。 女人的声音好似余音绕梁,沈远琛自嘲的哼笑了一声。 第二日。 沈远琛一如既往的来的早,苏寅最近却是破天荒,三番五次往所里跑,见他一脸悦色,近日里怕是喜事连连。 “人已经帮你约好了。”一进门苏寅一股脑的说着:“但邢臻行程排的很紧,最快也要下个月,反正我们沈律师天天也是日理万机,我想下个月就下个月。邢总让我带个话,很期待沈律师下个月的南京之行,他一定会盛情款待。” 话到最后,苏寅看着沈远琛,一脸求赞赏的模样, “我也很期待。”谁知男人避重就轻的说, “没了?”苏寅有些失望,比如,此处应有掌声,却被他草草一句,忽略不计了。 沈远琛岂会不解他的心思。 怎料,苏寅回了一句:“我看你今天气色不佳,昨晚干什么去了?”他调笑道, “加班。”沈远琛随意说道,就被手机简讯给拉回思绪,他下意识点开,苏寅就更好奇了:“哟,我就奇怪了,沈大律师工作时一律不会看微信这种无聊的东西,什么时候改性了?” “工作需要。” 周威发了红包,特意@尚善,一时没人敢抢了,他抢了! 迎来周威一阵‘汗颜’表情:盛女士… 沈远琛却径自回了条:今天来这边办事,听说昨晚十点多大楼里停电,电梯出了事故,好像是沈律师和小尚同学被困在电梯里,他们没出什么事吧? 消息一发出,在群里重磅的砸了开,就连苏寅在场看到消息,也惊诧不已:“你昨晚……” 可苏寅脸色很差:“远琛。”他很少这样喊他:“那个同学……” “那个同学不是你招惹来的吗?” “是!”苏寅无话可说了:“美女是人都喜欢,我也喜欢,谁不好这一口。可是,沈律师,你眼界那么高,一般凡夫俗子那可入不了你的眼。” “说完了没?” 他又在赶他,苏寅可是有自知之明,离开前不忘丢了一句:“别玩火自焚。” 但‘盛女士’一句话还是足够浮想联翩,周威第一个给尚善短信:昨晚你没受伤吧? 尚善有些失神,她没想到事情竟传的这么快:没事,谢谢关心。 然而这句却证实了‘盛女士’的言论。 她桌上的内线却在这时适时的响起,尚善拉回思绪:“喂,” “咖啡呢?”男人声音传入耳边, “沈律师稍等。” 她端着温热的咖啡放在他桌前,沈远琛没有尝,她例行汇报他一天行程,九点‘信实’的案子要开庭,她字句珠玑说道,却被沈远琛打断:“昨晚睡的怎么样?” “嗯?” 她顿着, “有黑眼圈了。”他闲适的看着她,静静的说了一句。 “这个是长期积累下来的。”她有些回避, “睡眠一直不好吗?”他乘胜追击的问, “沈律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她直接了断了这话端, 不想他回道:“八点了跟我去趟法院。” 尚善愣着,他补充一句:“公办!” 015,流言迭起 http://.biquxs.info/

从她离开沈远琛的办公室起,就迎来不少好奇与探究的目光,此刻,两人同行,却更令流言纷飞。 周威单独找到杨蕊:“昨天的事是不是你的干的?” “什么?”杨蕊抬眼:“我有那本事让电梯坏了?”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他有些愠怒, “那我真不知道。”杨蕊恹恹的扔了手中的笔,身体靠在了转椅里,双手环胸,一脸桀骜。 “尚善做事一直小心,怎么会弄错合同?” “噢?你说这件事啊!”杨蕊笑了笑,向他倾了身:“昨天也没见你出来为她说一句?只不过看她加了个晚班又跟沈律师一起困在电梯里,你就受不了啊?” “你!” “再者昨天那事连沈律师都下了定论,你又有什么证据指向是我干的。”杨蕊摇了摇头,啧啧其声:“周威,你我都是学法的,这点常识还得有,你昨天没站出来不就是手上没证据,你又不能信口开河吧?!再说,尚善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子的,你真知道?她私底下在淮河路那一带做什么勾当,我看你也是一无所知吧!” 她叹了一气:“亏我们一批进来,工作上曾那么合拍过。”说到此,心里的嫉恨滋生了起:“没想到你也是见着美色就色令智昏的人……” 语落,杨蕊一个人离开了格子间,眼里的怨气蔓延了开,‘盛女士’在群里的说的她不是没看,昨天本给她一点教训,只是没想到倒给她创造了机会接近沈远琛。 *** 电梯里,金色的镜面上,照映着两人的身影,工作时尚善穿着正装,白色衬衣束进烟灰色的一步裙里,一双单色高跟鞋更显修身,唯一不改变的是脖子上那银制的吊坠,她似乎很喜欢,一直带着:“电梯已经维修了,不用担心。”他看了她一眼:“我也不希望昨晚的事故再发生。” 尚善微微笑了笑, 到达地下停车场,她下意识走向后车位:“坐前面!” 他隔窗而望,命令着,尚善没听从,还没等她开后门,咯噔一声,车门落了锁,她不解望向男人,车窗慢慢划下:“不要我再重申一遍,坐前面。” 似乎真的惹怒了他,许久,门锁又一声响起,他凑近,直接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尚善,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九点我要开庭,我不想因为你而影响整个案子。” “……”踌躇间,她坐进车里。 他嘴上哼笑,手上却拉过安全带,小心翼翼为她别着,他若即若离的贴近,避免不了肌肤间的触碰,她下意识向后靠置, 他目光边落在她衬衣的领口,那枚银质的吊坠,落在她锁骨间,随她呼吸,轻浅起伏着,她颈脖的香气是淡淡的,夹杂着牛奶的清香,却比任何调制的香水都来的诱惑。 他伸手,她一颤,是本能抗拒,他手指轻挑起那吊坠,可他一直很控制,完美的东西向来易碎,碎了就不完美,就如她。 “沈律师不是说晚了吗?” 他不理会,只打量着手底,才第一次看清它,第一次看到它时,就知道这是平安锁,这次仔细打量着,才觉上面錾刻的莲花,纹理清晰,打造的特别精致,可见那编织的绳子已有些发旧,看来带着很久:“锁?”他低声问:“自己设计的?” “不是。”她喃, “旧友送的?” “……”她眼里闪过什么,更让他确信什么,莲花清净,像她的气质,平安锁有平安之意,可锁本身就有点儿囚禁的意思,像是宣示某种主权,这种预感愈发强烈,沈远琛眸光一暗,物归原主,他松了手,坐回原位,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药盒,放进她手心里:“一天二次,饭后一小时吃。” 她低头,才看清盒子上写着:安神补脑颗粒。 “你先吃一段时间,看看睡眠会不会好一点。”他发动引擎,车如开膛的子弹,一逝而去。 016,不解风情 http://.biquxs.info/

法庭上,沈远琛制定出完整的答辩方案,庭审代理方案和举证方案,之前一审、二审都取得了胜诉, 今天由最高人民法院裁定重审并决定直接审理,沈远琛在一审、二审基础上,进一步加强代理方案:“《司法解释》第十三条,具体条款如下:当事人在诉讼前共同委托有关机构,人员对建设工程造价出具咨询意见,诉讼中一方当事人不认可该咨询意见申请鉴定的,人民法院应予准许,但双方当事人明确表示受该咨询意见约束的除外。 该条的核心内容在于,除非双方当事人明确表示,共同委托出具的咨询意见可视为双方合议的结算协议,否则“咨询意见”不等于“结算协议”因此,任何一方均可就工程价款申请鉴定,法院应当准许。” 尚善看着他,案件的细节他早就了然于胸,抗辩的有理有据,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案子结束后,胜诉方建筑公司吕总为沈远琛设了宴席,盛情拳拳,他推脱不了。 尚善站在他身边,招惹了不少目光,吕总直客气的说:“沈律师不仅相貌堂堂,官司更是打得漂亮,就连身边的女秘书也美的惊为天人。” 沈远琛瞥了她一眼,惊为天人?!他从未否认过她漂亮,事实上,她是真的漂亮, 可尚善脸上惯有的冷漠,让对方像吃了哑弹一般。这女人还真不管对方是谁,对那些漂亮的恭维话,依旧冷若冰霜。 那人皱着眉角,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不过,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位小姐?”男人疑惑着:“您贵姓?我们之前是不是碰过面?” 沈远琛挑眉:“是吗?” 有人催促酒席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他们上座,这才打断了话题,待他们一起离开,沈远琛趁机在她耳边,以两人听到的声音问道:“你见过他?” “没见过。” 沈远琛好奇,也疑惑:“走吧。” 吕总拉开了主宾客的座位,请沈远琛入座,又特意在他身旁留了一位,少顷,包间门被推开了,只见身姿袅袅的女人风尘仆仆的走进:“真抱歉,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美人儿的声音娇滴滴的:“让你们久等了。” “是让沈律师久等,该罚!”吕总出声,朝美人递了个眼色, 尚善一见,猜得美人是吕总派来公关的,今晚的目的只有一个——陪好沈远琛。 尚善很识趣,将他身旁空出的位置让了出来,她知道那是吕总给沈远琛安排好的‘下酒菜’,美食、美酒、美人儿,孰不深谙这酒桌文化,喝下的不是醇香佳酿,那是钱权交易,推杯换盏,也换不来推心置腹。 可当她退出一步:“尚善你就坐那!” 说话的不是别人,是她的好老板,那一刻,她想她是被他拿来当挡箭牌的。 果然,沈远琛都如此说了,吕总只好作罢,又给美人捎了一色,让她在对面入座。 尽管如此,美人依旧是这酒桌上的焦点,她的声音犹如黄莺般婉转,谈笑宴宴,端起酒杯,走至沈远琛身旁时,俯下了婀娜的身段,眉眼之处尽是妖娆,桌上上了一道糕点,她拿捏了起,说了一句:“这糕点大有来头,叫‘风生水起’,我就借花献佛,望沈律师的法律事业如这名一样声名鹤起。” 那糕点就凑在了沈远琛嘴边,另一席人拍手叫好:“美人儿亲手献的,沈律师该好好尝尝,也不枉费人家一片苦心。” 沈远琛从她手里取过,回了一记客套的笑,眼眸触及之处是他身旁的位置:“我看我无法消受,这‘风生水起’还得交给我‘惊为天人’的女秘书,好让她在跟你多学学。” 空气停滞了, 那糕点就落在尚善的餐盘里,刹那间,美人脸上的笑也顿了,吃了一记闭门羹,心里暗自不爽,打量过眼前的尚善,不由的比试了一番:“妹妹是漂亮,就是不太解风情。” “虽不解风情,但恰到好处就不一般了。” 他一字一句道,令在场人吃了惊般,吕总前思后想:“沈律师这话说的,你这位秘书小姐我好像真在哪见过。” “噢?” “在哪?”吕总皱了皱眉目:“‘风荷楼’?好像是……” “吕总!”尚善打断。 017,怜香惜玉 http://.biquxs.info/

吕总刚要想起什么,被尚善一句打断了:“瞧我这记性。”他敲了敲自个脑门,有些东西明明就在记忆边缘,像多骨诺牌只要轻轻一触便豁然开朗了,可偏偏无法触碰到那导火线。 “我们素不相识,”女人字句说来:“承蒙吕总惦记。” “是我该自罚。”吕总酣畅一笑:“该自罚。”他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了:“沈律师,我可不是惦记着你这美女秘书的美色啊,不过这杯倒真是要敬她,刚儿真是无心之举,莫放在心上,莫放在心上。” 眼看吕总起身了,尚善自知这杯是逃不掉的,刚提了酒杯,就被身旁一手拦了下,她转头迎上了男人的眼睛,尽管眉眼之处是淡淡的浅笑,可那笑是酒桌上的逢场作戏,只有眸中那清漆一般的光泽,倒映着她的一脸惘然。 恰时,手上的酒杯被他取了,指间仍留有他的余温:“这酒我代她来喝。” 尚善诧异,不解的看着沈远琛,他却平淡的说:“她喝酒过敏,碰不得酒水。”又喊人替她倒了杯果汁:“你喝这个就好,但吕总的心意,我替她领了。” 沈远琛喝了尽,吕总便无话可说。 “沈律师这可是怜香惜玉啊。”美人儿笑着,话里有股酸味,那纤细的手腕随她话音轻轻落在了他肩头,女人的手很软,无时不刻散发着粉黛浓烈的香气:“什么时候也怜惜一下眼前人啊!” 说罢,玲珑有致的身子严丝合缝的贴了下, 沈远琛牵起她手,迎得女人一脸喜色,她手指就在他掌心里若有若无的画着圈,明摆着是勾/引,她笑,他也笑:“我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只是眼前人的好意我沈远琛真无心消受。” 他顺道将她手给拂了下,美人脸上的笑不翼而飞,掂着酒杯恹恹的回了座。 酒桌上仍旧觥筹交错,尚善看着他,在那之后他只身一人应付着这一桌人,自然不胜酒力。 不消一刻,沈远琛有些闷热,扯了领带,眼前还有些晕眩,只觉对方临走前在他手里面塞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是房卡! 那群人都识趣的离开,偏偏留下了他和她,沈远琛自知吕总的用意,美人计不成,不如成人之美。 “沈律师?” 宴席散了,金碧辉煌的包间,仍旧明亮着,四处茶色的明镜里还流连着两人身影,百年佳酿的醇香,胭脂粉沫的浓香,缠绵不逸,令他眉角皱了皱, “沈律师?” 此刻只剩这轻柔的声音,像绵绵的风吹过湖边的涟漪,他掩了掩眸,头顶的水晶灯,散着波光诡谲的光,无数个人影像困在了迷宫里。 他好像真的醉了! 否则,女人的脸庞像雾一样扑簌迷离的在眼前流连,那水一样的眼睛,乌黑清亮着, 她有一头质感上好的青丝,流光溢彩,暗香盈袖,那是女人除容貌之外的第二张脸孔,也是女人最性.感的部位之一,那色泽,香气,此刻对他而言,无时不刻是极致的诱.惑。 女人试着将他扶起,刚触到他手臂时,却被他反握住了手心,拉向了他的额头,男人叹了一声,呼吸里夹杂着浓烈的酒气:“怎么老是这么冰?” “什么?” “手!”他摩挲着她手,她指尖的冰凉,染过他热烫的额头,令他不觉舒畅,慢慢的,被酒精撩拨后的燥热蔓延着全身,她身上挥发的香气与他呼吸缠/绵了,令人满足的叹息着, 她似乎感觉倒他的异常,连忙试着摆脱他的禁锢:“您醉了,沈律师!” 客套的‘您’字穿脑,他下意识握紧她手,她越拒绝,他握的越紧。 “别这样!” 她挣脱,他烦闷的侬了一句:“别动。”眉角微皱:“白酒下肚,像火烧了似的。” “我送您回房。” 018,巧取豪夺 http://.biquxs.info/

巧取豪夺 酒店的房间在十一层,脚下地毯盛开着富贵的牡丹,踩着寂寂无声,尚善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沈远琛 房门开了,里面一片黑寂,她将他安置在床上,男人喃喃着:“水……” 水?!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今晚他为她推脱了不少酒,见他如此,她便环视着为他找水,此刻房间很闷,沈远琛只觉没由一会儿,额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热汗,他又扯下领带,解了胸前的衣扣,可还是不够,耳边只隐约听见轻浅的脚步声。 不由一会,一双冰凉的巧手覆上了他肩颈,他一阵叹谓,睁眼之际,只见着一双清亮的瞳仁 宛如一潭幽静的湖水,那里波光潋滟,碧水氤氲,仿佛要将他沉腻了, “水来了。” 她的声音像是远处轻飘的薄云,若即若离,那脖子上一颗小小的黑痣,随她话音起伏的颤动着, 沈远琛突然感到一股火苗从小腹像翻滚的岩浆喷涌上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直冲大脑。突如其来的把眼前的女人狠狠拉了向他,一把压在了床上。 哐当一声,水洒了。 白色的床单染湿了一片,却无法阻挡眼前男人的疯狂。 “你干什么?”女人慌了,惊恐的看着他。 男人大脑一片混沌,可身体忠实的反应了自己的渴望。他动手撕开了她的衬衫,她皮肤白的像雪,那粉雕玉砌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用一只手压住女人舞动的双手,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裙子。 尚善惊恐万分,像只待宰羔羊,可怜兮兮的躲闪着野兽的捕捉。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躲避,也挣不开钳制她的利爪和鹰啄似的亲吻。 他像极一只饿急的老虎,用他的锋利的虎爪和尖利的獠牙,兴致勃勃的折腾着手里猎物。 女人的活色生香,泼墨似的黑发,还有那微不足道却足以拨云撩雨的抗拒,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ci,ji。 他一贯的冷静自持,彻底的失控了, “沈远琛,你放开我,” “……” 他根本不顾她的挣扎,只听着她疯一般的叫喊:“放开我,你放开我。” 可是,他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了,低头看着她涨红的眼睛,气息浑浊,又一下封住了她的嘴,变换着角度啄吻着:“嘘,别说话,你真漂亮。” “放开我……” 她艰难的侧过脸,他就把嘴唇落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串醒目的青紫,那些吻痕像一串串带着霜粉的葡萄,浆汁饱满,吹弹可破。 她疼得发抖,他却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幽香,仿佛听到她啜泣似的喘息。 却没想到,一滴眼泪结结实实的砸到他的虎口上,摔得七零八落粉身碎骨,接着是两滴,三滴,四滴……无声的眼泪让斗志昂扬的男人立刻败落的溃不成军。 他如同坐在卒不及防的云霄飞车上,以为可以直上蓝天的时候,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冲直下,一直跌到地球中心。 019 ,意乱情迷 http://.biquxs.info/

尚善不知怎么逃开了酒店,她跌跌撞撞的开了门,房间外的灯刺的灼目,她衣衫褴褛,过路人撞见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她无法顾及,只想要逃,逃的远远的,仿佛那个地方是个黑隆隆的巨洞,她无法摆脱,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夜还未深透,鱼肚白的天际渐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像玫瑰的汁液禁锢在夜的胸膛,整个上海灯火辉煌,于她眼里只剩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影,有风吹进,那里留有湿润,她双手紧紧的环抱着自己,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可是,哪怕是夏夜,她依然感觉到冷。 直到温暖的淋浴水将她包围,她喘息着,眼前已是一片湿漉,任凭那急促的水流淌过她脸庞,蔓延至整个身体。 她大脑一片馄饨,可裂锦的声音不断穿耳,女人嘶吼着,痛苦至极的神情也无法震撼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男人。 另一个暗无天际的晚上,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走马观花的浮现,呼喊与哭声,若近若远,无数个画面重重叠叠,终于在她脑海里重磅的炸开了, 她惊恐的抱住赤/裸的身体,堪堪的滑了下。 水声停了,只听见滴滴答答的轻声作响,像是雨后的江南,瓦楞的屋檐下滴落的小水花,除此之外,房间里,了了无声, 屋里的主人缩在落地窗下,她没有穿衣服,只搭着一条纯白的浴巾,半掩着她的冰清玉洁,女人贴着玻璃,听着脚下车水马龙,一窗之隔,东方明珠高耸入云,似堆砌的水晶,光彩夺目,浦江两岸风光无限, 而她身影镶嵌在那片烂醉的霓虹里,犹如杜可风式的镜头,游离而无望, 也只有这一刻令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她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酒绿灯红迷了双眼,直到手机铃声不断招惹着,孤独的唱着一首老旧的情歌。 “打开窗户让孤单透气。 这一间屋子如此密闭。 欢呼声仍飘在空气里。 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 我渐渐失去知觉。 就当作是种自我逃避。” 不知觉中,听着听着,她泪流满面,早已不知何为苦涩?! 铃声呜咽了几声又奋勇而起,不耐其烦的宣泄,她终于取过:“喂!”拂过眼角的湿意,重归于平静。 “今晚的秀只差你一个人没到场。”电话那头劈头盖面一顿恶语而来:“你看看现在几点?想砸了晚上的场子吗?” 女人脸上并未留下过多神色,看过墙壁上的时钟,只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马上过去。” 嘟嘟嘟嘟嘟,仓促的忙音拉回思绪。 淮海路上,灯火通明。 如果说南京路是上海商业的象征,淮海路上却另有腔调,别具情调。 现代化建筑林立,时尚名品荟萃,紧随世界潮流。 优雅浪漫著称的百年淮海路,是众人眼中华贵雍容的购物天堂。 尚善穿着一件纯色长裙,如初夏的栀子花,不染纤尘,她穿梭在人声鼎沸中,直到赶到拥挤的换衣间。 丽丽姐见她赶来了,嘴里少不了一顿恶骂,尚善置若罔闻,背对着她,脱了衣裳,换上了一件小黑裙,丽丽姐一个人骂累了,倒也识趣的闭上了嘴,谁不知这姑娘长得好看,但性子冷清,任凭你此刻如何怒火中烧,暴跳如雷,她依旧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所幸她赶来了,没坏今晚的场子,丽丽姐也便作罢。 尚善穿戴完好,她与镜中的女人怔怔回望,那颈脖上留有一串紫红的吻痕,无时不刻提醒着她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如此触目惊心。 女人只从包里取了彩绘盒,将那吻痕细细绘上一层薄薄的云边,她手下娴熟,没由一会儿,颈脖上的彩绘与她的小黑裙刚好相得益彰。 淮海路上的真人橱窗秀,着实博人眼球,在外人看来,她们也不过是一群为了生存的野模而已,但在尚善眼里,一切源于艺术。 极致的黑色文化与神经质般的妆容,古怪而另类,兼具黑暗与压抑,碰撞出厚重的‘哥特风’,招惹了不少围观。 她在聚光灯下叛逆而孤独,独有特色的猫眼式眼线,猩红的唇,凌乱的发,充满着邪恶与诱惑的黑暗意味,阴冷而又迷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是一窗之隔,她像是陈列在橱窗里的商品,供人赏乐,尚善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她只是知道一个小时后,她能得到一比可观的‘收入’。 丽丽姐按约定给了她一笔钱,尚善没多看一眼,将今晚的‘战利品’转给了某个账户。 020,突如造访 http://.biquxs.info/

初夏的清晨, 当第一缕晨光拉开了帷幕,穿过远处的薄云,微风乍起,拨开了静谧的空气, 沈远琛醒来时,被那曦光映的皱目,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宿醉后唇干口燥,他慢慢睁了眼,房里陌生的摆设令他睡意全无。 他坐立起身才发现昨晚他是睡在地毯上,四处环视,雪白的床单留下一片狼藉,触发了某些记忆。 比如,昨晚他喝多了,尚善送他回酒店房间…… 然后… 他看见地毯上摔得东倒西歪的玻璃杯,便明白了什么,他对她动手了! 他撕了她的衣服,扯了她的裙子,甚至连领带也成了欺负她的罪魁祸首,他吻她吻的有些急,她很痛苦的推拒,但在他力道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 酒后乱xing,差点木已成舟… 沈远琛闭目叹了一气,头疼的快裂了,捞过地上的西服,他挥门离去,没有回家打理,而是直接去了所里。 上午十点,没有沈远琛的‘’远寅’依旧正常运转着。 格子间里是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直到男人走进,投来不少目光,沈远琛是出了名的讲究,尤其每日里的行头那都有一番考究,但今天,工作狂沈大律师不但迟来了,衬衣领口还敞开着,领带和衣服随意躺在他手肘上,对于一个惯于西装革履的男人来说,不禁让人惊诧。 沈远琛似乎未曾顾及,刚进所里,目光不由探寻过前台的位置,那女人还在!一夜之隔,她已穿戴一新,聘聘婷婷坐在那,盯着电脑工作着,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但仔细一看,那眼睛下留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尽管用粉底恰如其分的遮掩,也掩不住倦色。 衣领下她系着一条丝绸方巾,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也只有沈远琛知道她脖子上留了什么! 尚善没看他,只顾着手指在键盘上急速的敲打,直到男人进了办公室,她手上戛然而止,才半掩过眸底。 沈远琛拉开了百叶窗,脚下风光一览无余,没有一会儿,内线响了,他诧异的望了去,铃声响了很久,他知道那个号码是哪打来的,可从他刚刚进门开始,那女人似乎对他充耳不闻,倘若不是工作上的事,这个电话不会响起, 尽管如此,但又好奇,他接通,待她先出声 “沈律师”她说, “恩?”他提了音色, “有位许小姐找您,但没有预约。” 如他所料,除了工作,两人对昨晚的事闭口不谈。 沈远琛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还没待他思索,办公室的门开了,那位‘许小姐’风尘仆仆而来。 “暮雨。”他脱口而出,嘴边浮起浅笑。 “好久不见,沈律师。”女人笑了笑,她有着一张娇小的脸蛋,卷发及肩,在阳光下泛起淡淡的冷棕色,眉眼之间,染过一丝悦色,娇唇红润,刚一出声,便能听出干练而优雅的气度。 她穿着一身梨花色的衣裙,束腰款式,勾勒出独特而轻灵的朝气。 “许律师怎么突然造访?”沈远琛话虽客套,也只是打趣罢了,两人交情甚久,一见面仍不忘彼此揶揄。 “怎么?”许暮雨笑着说:“不欢迎我?” “哪敢!” 他说的是敢,惹得女人佛唇一笑,她与沈远琛,苏寅,丁世荣是复旦大学法律系的同班同学,当年四人在学校叱咤风云,尤其这许暮雨,是系里的名嘴,无论到哪都自带光环,这四人交情源于一场辩论赛,战无不胜的许暮雨遇上了沉着冷静的沈远琛。 “听说你接了潘陈的案子。”沈远琛的话带她回了神:‘成了潘陈的代理律师。’ “怎么?只许你接,不许我辩啊。”她笑着:“我记得这么多年我只输了你一次。” “当年的辩论赛?!” “我故意输你的。” “这不像是你许暮雨的风格。” 女人眉眼笑开了:“不,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就好好保留着。” 闻言,许暮雨挑了一眉,沈远琛又道:“这么多年还爱跟着我对着干?!”毕业后,他与苏寅合伙办了事务所,她却投向了丁世华的麾下,和当年的辩论赛如出一辙。 沈远琛故作可惜的叹着:“唉,你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却也是个可怕的对手。” “可怕。”暮雨噗嗤一声笑,也招惹着男人扬起唇角,门在这时被敲响了,女人端着茶水走进,毕恭毕敬的放在两人眼前:“许小姐慢用。” “谢谢。”暮雨礼貌点头,却觉对坐男人嘴角的笑早随女人推门那刻凝滞了。 021 ,大惊失色 http://.biquxs.info/

沈远琛脸上留有些许神色,许暮雨这才仔细打量过他,他只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有些乱,只是稍稍一看,男人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门随女人离去而合上。 他回了神:“喝一点,这茶叶是我自己去茶园采的。” 许暮雨轻珉了口,入感极好:“庐山云雾?!” “你这嘴叼的,这也品的出?” “说到采茶,每年你都要往庐山跑一趟,能不是云雾?” 沈远琛笑而不语,低头喝了一口, “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改不掉?怎么不试试龙井?上海离杭州近,难为你每年还往那么远的地方跑。” “我很专一的。” 他风轻云淡回了一句,许暮雨却听得惊心动魄,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他:“刚刚那个前台小姐进来时,你眼角的余光落在她身上,维持了五秒。” 这女人精明的,连沈远琛也望而莫及。 他的目光?维持五秒? 男人皱了眉目,似乎宿醉后的头疼还没散去,又遇到个强劲对手,或许是职业关系,她亦有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沈远琛的身子落进了转椅里,他取了眼镜,揉着一突一跳的太阳穴,许暮雨见状,怕是自己说错了话,她坐立起身,俯向了他:“远琛……”她轻轻喊道,如多年前一般, 这个名字,这个称谓,曾在她的年少时期百转千回。 “昨晚我差点强j了她……” 闻言,她大惊失色,连同伸向他的手也顿在了空中。 强j?! 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字与眼前自制力极强的男人联系起来, 许暮雨只觉嘴角颤了颤,还没从他刚儿的言语里缓过神来,尤其…尤其在她面前,他竟无遮拦的袒露:“怎么可能?” 她以笑掩了眼里的惊色, 他却也笑,自我轻嘲:“果然男人管不住自己,酒后乱x,这句话说的没错。” 这不似沈远琛,若不是亲耳所听,她难以置信, “强j未遂?” “嗯。” “你还把留在手下就不怕她告你?” “我敢肯定在上海没有哪个律师敢接她的案子。” 少顷,许暮雨笑了:“你就不怕我接?” “……”男人重新戴上眼镜:“我说过若不是合作伙伴,你将会是我强劲的对手,既然是对手,那我又何须客气。” 空气里有一瞬间是凝滞的,四目对视,她淡咖色的瞳仁里映着那个应对自如的他,就如初遇时一样,宠辱不惊,不动声色。 她噗嗤一声:“那潘陈的案子我们法庭上见。” 沈远琛挑了一眉,点头问:“潘陈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你竟当他的辩护律师?” 许暮雨摇了摇头:“钱不重要,只是,赢了沈律师才很重要。” “拭目以待。”空腹喝了那浓茶:“暮雨,”他喊道, “……” “胃有点难受,上午若没什么事的话陪我吃点东西?” “乐意效劳。” “我换件衣服。” “好!我在外面等你。” 从他办公室里退出,许暮雨走至前台时不觉停了步子,她朝那方向望了去, ——昨晚我差点强j了她? 她看了女人一眼,高跟鞋擦过地面,直到走至她眼前,许暮雨轻声细语:“茶很好喝,谢谢。” 瞥过她胸前的名牌——尚善! 那个名字落进她的眼里。 尚善抬眼,回以浅笑:“不客气!” *** 从所里离开,沈远琛没有开车,搭着许暮雨的顺风车,便任由她安排。一如许暮雨干练的风格,哪怕是一顿早餐,她也准备的万事巨细。 餐厅坐落于外滩茂悦大酒店,各式佳肴在开放式厨房中现场烹饪。 她为他挑了一盏暖胃的汤汁:“喝点这个对胃好。” “谢谢。”他并没拒绝,掂着汤勺,自碗边轻挑起细细的汤汁,轻吹拂过待它冷却才慢慢品起,这男人与她见过的二世祖不同,真正的贵族,举手投足也有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但沈远琛的家世,外界一直鲜为人知,不过他在法律界的奋斗史,倒来得励志的多。 “潘陈之前去你所里闹过事,伤过人,就是那个前台?”她探问, 沈远琛一怔,抬头看了她:“……” “听说是你救了她?” “她是我手下的员工,作为她的老板,应该保障她的人生安全。”沈远琛放了手中汤勺:“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 他那句强j她的话时不时在她脑子里转… 许暮雨不答,调转了话端:“远琛,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邀你参加母校的座谈会。” 022,活色生香 http://.biquxs.info/

“哪一天?我把时间空出来就是了。”他简单道,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许暮雨诧异, “许大律师都开了口,难不成还要你三番五次的请?况且,为了答谢你这顿早餐不行也得行。” 许暮雨低头笑着, “这家餐厅真不错,还是你眼光独到。”他不由赞道, “那当然,你嘴多叼,我还不要好生侯着,再说还不是有求于你。” 沈远琛嘴角扬了起,许暮雨撑着下巴细细的看着他,法律事务忙碌枯燥,只待这刻偷得浮生半日闲,真好! *** ‘远寅’事务所的餐厅,位于写字楼的十一层。 中午时刻,前来用餐的人络绎不绝。 人虽多,但并不嘈杂,大多是些白领,除了工作之外,各种八卦新闻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尚善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她只顾着低头用餐,不知何时,眼前递来了一杯果汁,她诧异抬头,才见着周威坐在了她对面:“你喜欢喝的。” “谢谢。”她却没有接过,只低着头拨弄着碗里的饭菜。 “你知道今天上午来找沈律师的那位许小姐吗?” 她摇头,仿佛那些对她而言都并不重要。 “许暮雨!上海出了名的女律师,复旦大学的高材生,与沈律师是同门。” “哦。” “是不是和沈律师很般配?” 尚善皱了目,抬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周威?!” “你不好奇吗?”周威问的很小心,但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个答案。 沈远琛和谁般配与她又有何干?在‘远寅’的每一天,她不过是想做好手上的事,拿到她该拿的薪水,除此之外,都和她无关。 “闲谈莫论他人非。”她回了一句,收拾好桌上的餐盘,尚善匆匆离开,留下周威一脸诧异。 回到所里,尚善像往常一样例行工作,刚打开电脑,屏幕上却弹出了一张张活色生香的画面, 照片上的女人半露着锁骨,一身小黑裙衬着肌肤如雪,她画着另类的妆容,尤其是那脖上的彩绘,更添几分妖娆,而她有一双猫一般狭长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忧郁又性感。 但仔细一看,照片的女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她! 尚善抬眼,格子间里一阵惊呼,立马议论纷纷,这些照片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所有电脑里被弹出。 有人用手机拍下屏幕,立马发在了‘东方传奇’的群里。 嘀嘀嘀… 手机一阵阵声响,她的也是,尚善点开,有人不停@她,问:尚善这是你吗? ——真的是尚善? ——这么香艳? ——这在哪拍的?没想到这么劲爆?! 群里的消息沸腾了。 也扰着了沈远琛,当一张张照片映入眼帘时,他脸上凝重了,许暮雨见状,好奇问:“怎么了?” 男人收起手机,重归于以往的如沐春风:“没什么。” 与许暮雨告别,沈远琛直接回了律师所,他没想到自己电脑里,也弹出了这些东西。 画面很撩人。 女人半露着肩背,眼神带着痴迷的热度仰望众生。 他目光有些重叠,昨天晚上,酒店房间,他对她做的那些事,不亚于眼前的震撼。 这些照片是她拍的?她为什么要拍? 他拨了内线,但无人接通。 盥洗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充斥着耳膜,尚善任凭水声依旧,只看着银镜中的女人,光滑的镜面上落得稀疏的水珠儿,慢慢的划了一道长弧,像极了一行泪。 滴… 简讯响起,她回了神,自水边冲洗过脸颊,才重归于平静。 手机里收到不少短信,她不知道那些真情假意,总归都怀着看热闹的心,要将她扒光了,毫无隐私的袒露在众人面前。 她把短信都删了,但‘东方传奇’群里蹦出一句:电脑被黑客入侵,这些照片的真伪都有待考究。 这句话是‘盛女士’回的,一下让群里噤声了。 许久, ——照片都是私照,不像是伪造,是照片泄露了吧。不过能拍的出这种照片一般人可没这种勇气。 杨蕊言辞犀利的驳回‘盛女士’。 但正当这时‘远寅’整个一层楼突然停电,屏幕上的画面嗖的一下全黑了,沈远琛特批了半天假,只留下尚善一个人。 023,道貌岸然 http://.biquxs.info/

“照片上的人是你?!” 尚善刚走进办公室,劈头盖面的是这句话,整个房间很静,她站立,他坐着,隔着镜片,她看不清那双眼睛到底有多锐利,气氛很闷,而他在等她的答案。 “是。” 沈远琛没想到她竟没反驳就承认了。 他皱了眉,从转椅里站了起,走向了她,她站在离他书桌不远地方,十指攥在了一起,可她的态度,神情,语气,都太过平静,平静到她只是个旁观者,任何事都无法触及她的悲,她的喜, 只有午后一丝阳光落在了她纤密的睫上,随她轻轻眨眼而摩挲着, 停电后的屋里本就很热,她额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珠,鼻尖上也是,静若处子,但和那些照片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照片在远寅炸开了锅,她被推到风口浪尖,受人排挤,这女人还能平静到这地步? 可任凭她悲伤又能怎样?! 沈远琛在她面前停了下,与她的距离不过咫尺,他倚在桌沿边与她对视,他褪了眼镜, 她才见着这讳莫如深的眸子,看似漫不经心,但仔细一看,他是要将她探透个底:“你的私照?” “不是。”她否认, 沈远琛并太不容易相信对方的话,但她说‘不是’,他愿意相信那就‘不是’。 “那是什么?” “橱窗秀。” “橱窗秀?” “只是为一些品牌做宣传,照片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张冠李戴换上涩情的噱头。 “要你名声扫地。” “我知道。” “这件事打算怎么处理?” 尚善看着他,久久问道:“我会丢了这工作吗?” “你在乎的是这个?”他皱了眉, “……” “不在乎你的名声?” “清者自清,他们不是我,我又何必活在他们的眼光里。” 这话撼住了沈远琛,他接过不少名誉损失的案子,人言可畏,流言蜚语足以杀人,她的心是什么做的? 他凑近,她条件反射的退一步:“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 他又进一步,她又退一步,“哪怕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也不在乎?”他挑起她脖上的方巾,轻而易举的扯去,那吻痕暴露无遗,预示她经历过的耻辱, 果然,她眼里升起的薄怒,像悬崖边的麋鹿,困顿中唯有绝望,可她不曾言语,攥紧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她感觉不到疼:“问完了吗?” 沈远琛一怔, “我可以走了吗?” “……” 她转身离开, “尚善!”他喊住, “请沈律师自重!” 尚善走的很急,周威在一楼等她,见她下来,立马赶来:“尚善……尚善……” 她充耳不闻,周威三步两下的追上,拽住了她:“尚善,照片的事是不是真的?”他劈头问道, 尚善眼里湿了,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无关紧要的质问,可他紧紧抓着她不放,她近乎恳求道:“放手!” “照片是假的,不是你,是不是,尚善,告诉我,是不是?!” “放开我,周威。” 他压根就不放,甚至咄咄逼人:“我不相信你会拍那种照片,你在我眼里根本不是那样的女人,我只想亲口听你说那些照片都是假的。” “是我又怎么样?”她吼道,周威愣了,她用力挥去他的钳制。 024,蓄谋已久 http://.biquxs.info/

接二连三的几日,‘照片事件’仍在不断发酵,‘远寅’表面风平浪静,但大都数对她敬而远之。 尚善将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对那些流言蜚语视而不见。 临近中午,她像往常一样去餐厅用餐,托着餐具,左右环视找个安静的地方,有人从她身边擦过时,却重重的撞过她的肩背, 尚善一踉跄,哐当一声,盘里的汤汁打了她一身湿,立马弄脏了她白衬衣,看客们低声笑着,惹着不少围观,周威见着不为所动,私下对尚善是避而不谈。 尚善收好餐具,在众日睽睽之下离开了,工作服上染了一大片油渍,怕是穿不了,她平日里会带着备用的工装,但连那工装在关键时刻也不翼而飞了。 为什么? 结果很显然! 她从镜中看着自己的狼狈,眼下只有换上自己的衣裙,待上班时候,意料之中,她被人事部主任喊去喝茶了,原因很简单,上班期间未穿工作服,扣了她五百,她无话可说。 这几天所历经的一切,都是被蓄谋的。 目的不仅要她名声扫地,还要把她赶出‘远寅’,偏偏她那种无所谓的姿态,倒更令人咬牙切齿。 她什么也没说,也未做无谓的反抗,从人事部主任办公室出来时,恰巧遇见沈远琛,男人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看见她渐渐染红的眼睛。 他已好几天未吩咐她安排他的茶水工作,此时他端着一个瓷骨杯,浅尝着杯里的咖啡, 她重回了座位,男人也回了办公室,拨了内线,人事部主任闻声立马赶了过来, “‘远寅’什么时候对待底下的员工如此苛刻了?”沈远琛劈头问了下,来者还没缓过神来,已被斥责声乱了方寸。 苛刻对待?! “沈律师,我们也是按着所里规章制度办事。” 人事部主任立马解释,将前因后果道了出,殊不知沈远琛只是随口试探一下,这人就立马招了。 “你底下的员工没犯了错,你是不是要负连带责任?她扣五百,我看你要双倍处罚吧!” 迎着对方睁大的双眼,那人惊诧而不敢言。 “没事多关心下下面的人。我可看见是有人撞了她把衣服给弄脏了,不得已才换了工作服。她为什么被撞呢?” 主任答不上,只是点头哈腰着:“是,是,我知道沈律师,这事我没了解到实情就给了她处罚。应该多关心关心她们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 主任自会察言观色,见着这答案没让沈远琛满意,又说道:“这事我处理的轻率了,等会儿我就给尚善解释解释,可这五百……话都已经说出了,沈律师……”他迟疑着:“总得给我个台阶下吧。” 他话已至此, “人事考勤这块一直由你把关着,我也放心从未过问过,所里的劳动纪律,每天谁来得最早,谁最安分守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对方立马会意:“按所里规定应该奖励。” 沈远琛笑了笑,他手里的这些中流砥柱实则各个都精明。 025,深感抱歉 http://.biquxs.info/

从沈远琛办公室里出来,那人额头渗出了一片冷汗,他挥手擦了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拨了一通电话:“你让我帮这个忙,可真是把我往死里整。”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插着腰,擒着声说:“我知道,按规章走,不触原则,但沈律师插手了,要我以后工作怎么做,还以为我故意整她,我说你就少惹点儿那女人,照片的事你还没完?” 话从嘴出,他意识到什么,立马噤了声,四处张望过,嘴里嘀咕了几句便挂了,转身撞见不速之客,他唰的一下脸就白了:“周威你在这干嘛呢?” “是我想问冯主任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鬼鬼祟祟?! 男人听着心里发虚,周威听到什么了,他不敢确定,硬是白了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过,周威皱了皱眉,回头望了去…… 夏日的夜幕来的稍晚, 沈远琛透过百叶窗的罅隙,看着渐深的天色,车流涌动,才刚刚倾巢而出,汇聚成一条蜿蜒的银河,蔓延至天边。 他从抽屉里取了烟,那个烟盒放置了很久,他很少抽,基本是为工作准备的,这会儿却想抽的紧。 他夹了一根,点了上。 很多事实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缓缓开了百叶窗,眼前夜幕终于全然而至,玻璃窗上倒映着男人的面容,却被那缭绕的烟气给朦胧了,他吹呼着,若有所思。 淮海路上,人流涌动。 尚善接到丽丽姐的电话,便赶了过去,今晚她一袭长裙,作为搭配的主体,蕾丝质地的纱巾轻掩于脸, 古典与宫廷风浓厚的重工花纹,镂空,成为当晚标志性的元素。 尚善依旧凛若冰霜,橱窗外则是另一派繁花似锦。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她。 她余光悄悄探过,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 秀结束后,与丽丽姐日结了薪酬,钱照样打在同个账户上,自己却没留半分。 路过百货商场,她在橱窗外见到一双漂亮的平底鞋,她曾记得有一句话说,一双好鞋能带你去一个美好的地方。 尚善隔着橱窗抚摸过,嘴角扬起浅笑,但见着鞋子的价格,她犹豫了。 回到住处,她许些疲惫,刚出电梯,感应灯就灭了,她连忙从包里搜了钥匙,身后一记声响,一个黑影突然罩了下,她大惊所色,只听见一声:“是我!” 男人声音震亮了灯,一张好看的脸,不偏不离,落入眼帘。 沈远琛!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还没彻底缓过神,男人已用门上的钥匙开了门,径直走进,他点了灯,没想到墙壁上一脉灯串亮了起,像流星的光辉,萤火虫的光影,散发着温暖。 “你怎么会在这?” 身后声音打断他思绪,他回头看过她:“我不可以来吗?”他未搭理她,净顾着打量她的小屋。 房子很小,大概四十平米左右,但在这个地段,不论房价还是租金,都高的离谱。她的卧室和客厅是开阔式的,相连在一起,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家居风格如她一样,略带文艺,全麻和棉质布料的装饰,在屋里随处可见,客厅的陈列柜里,整齐的端放着一个个锦盒,里面放置的是她设计的成品。 大都是银质品,风格简约,但各不相同。每个成品下,都夹有一张小卡片,为每款作品取了名,提了字。 望江南… 洗浣纱… 长相思… 虞美人… 她好像特别喜欢宋词,就连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墨宝,是漂亮的行楷。 “苏幕遮。”他念道,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见过落款,他微微诧异:“你的字?!” 尚善未吭声,眼下他霸占着她的屋子,对这不速之客,她左右不是。 “字是不错。”他一个人赞叹着,可那首词里,无一不透着思乡情,何时才能重回故里,他眼角余光撇了去,她脸上的妆容仍在,风尘仆仆,眼里有一丝倦色:“秀刚结束!” 他几乎肯定的说, 尚善诧异,原来她整晚的坐立不安,是源于眼前人的窥视。 “这是你追求的所谓艺术?”他并不客气的问道, “……” “不担心你今晚的照片,明天会在所里的电脑上出现?”他一语击中。 “……”许久,她问:“你今晚去了淮海路?!” 是,没错,沈远琛早在心里面应了,他在远远的地方,隔着人流与星光看着她,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那些劲爆的照片,只不过是博人眼球的噱头。 “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真人橱窗秀’,你还真让我大开眼界。” 大开眼界?! 尚善轻哼的笑了一声,殊不知她的置若罔闻,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尚善!”许久的沉默,令他先出声喊道。 “……” “那天的事我很失控。”他轻声道:“我很抱歉。” 026,赠人玫瑰 http://.biquxs.info/

她没想过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又陷入了另一场沉默。她转了身,避开着他的目光。 道歉有用的话, 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莫名想起这句话,只觉得可笑,她背对着他,嘴角咧了咧。 从尚善家出来,沈远琛一个人开车返回,他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上,路灯下的梧桐照的熠熠生辉,他开了天窗,任凭夏夜的风倒灌而进。 那首《苏幕遮》似在眼前。 她的字迹谈不上大气磅礴,但隽美秀气,如她人一般,聘聘婷婷,腹有诗书气自华,最美不过书香气。 似乎见着烟柳画桥,小桥流水的烟雨江南,灰墙白瓦间,淡淡柳芽装点,她坐在木桌前,摊了纸墨,写着“故乡遥,何日去”,“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他视线有些远了,手指不知何时夹了根烟,深呼一气,将他胸口滋生的密密麻麻的触感也佛了去,良久,他拨了两通电话,一个是公安部的熟人,另一个是许暮雨。 翌日。 尚善刚到所里,就被人事部的冯主任喊了去,昨天她刚被扣了五百,这会儿又哪犯了错? 但没想到冯主任先给她解释了昨天的处罚事出有因,让她理解理解,话到最后,鉴于她来所里考勤表现一直较好,会另做奖励。 尚善不知为何冯主任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从他办公室出来,所里的人低着声细细讨论着,她重回座位,看见电脑右下角一闪一闪的图标,下意识点了进,‘东方传奇’的群里,‘盛女士’发了一条链接,又写道:智者止于谣言。 她点开,是某时尚杂志为淮海路上的‘真人橱窗秀’写了一篇专题——《历史愈久远,我便愈鲜活》 “致历久弥新的哥特风情,橱窗秀另类的文化思潮。” 网页上一张张她的照片,自然,颓废,孤独,叛逆,绝望,将哥特式的神秘、哀婉诠释的淋漓尽致,惊艳无比 。 ‘东方传奇’群里一下子就静了。 ‘盛女士’又回着一条:照片是某知名杂志策划的时尚主题。 ——原来是这样啊! 有人发声了。 ——尚善看起来不是那样的姑娘。 ——我说怎么会有那样的照片曝光。 也有人应和着, 尚善看着群里一来二往,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盛女士’为她解围,她为什么这么做?! 但不管怎样,‘盛女士’确实为她解了燃眉之急,堵上了那群人的嘴。 沈远琛的手机响起时,他和许暮雨在一起, 叮咚一声,男人下意识看了一眼。 那时他正在开车,许暮雨心神领会:“要不要给你看看是不是有重要的事?” “恩。” 他并没太在意, 许暮雨划开屏幕:“密码是0531?”她一面探声问,一边径自按下,话还没落,意外的屏幕解锁了,果然是这个,她笑了笑。 沈远琛余光望去:“我一点家底都被你知道了。” 女人噗嗤一声:“还不是伯母生日好记,什么也比不上伯母在你心里的位置,这么多年一直没变,难为你说自个专一。” 沈远琛笑而不语, 女人见着屏幕上方显眼的‘微信’标识:“好像有人加你。”她点了进去,‘小善同学’四个字映入眼底。 小善同学?! 尚善?! 无故的她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女人脸上的笑一下就停滞了,她抑制不住好奇查看,那个账号不是沈远琛的微信,而是另一个身份:此去经年。备注——盛女士! “怎么了?”他问, “哦,”许暮雨支吾着:“有个‘小善同学’要加你为好友。”她打量过他:“通过吗?” 男人神色未曾变化,从她手里捞过电话,低头瞟了一眼。 “开车小心。”她提醒, “……” 他未应答,只是她仔细一看,他眼角细微的神色,难以被察觉。 “小善同学是不是那个叫尚善的姑娘。”许暮雨故作打探,实则心里有了本谱,从他昨晚半夜里给她电话,要她找时尚杂志行业的熟人开始,这整个一上午都与那个叫‘尚善’的女人有关。 她的照片,包括今天一大早网页推送的文章,是他一手撰写,她作为中间人,介绍给了熟人,搭了个桥梁,双方各有所需。 “沈大律师,你这可叫过河拆桥。”许暮雨不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昨晚是谁大半夜给我电话,一定要我帮这个忙。早知道是和这个女人有关,我倒要好好考虑考虑。”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呵,我可没你那么高尚。”许暮雨别过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揶揄道:“对一个自己想强j的女人,谁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 这女人说话向来犀利,不中听!!! “你这次帮了她,人家这下主动找上门,看样子对你是感恩戴德,投怀送抱,只差以身相许。” 他随着她的性子,许暮雨嘀咕着一箩筐,俨然未有职业律师该有的风度。 “你怎么那么在意?暮雨!”他突如一句,令她一下就噤了声。 她在意?! 她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笑话!她向来桀骜,连沈远琛都要让她三分,她会在意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可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在意怎么了?难道沈律师会在意鄙人的想法?” “噢?”沈远琛挑了眉, “你喜欢那姑娘?” “谈不上喜欢。” 027,所愿无憾 http://.biquxs.info/

许暮雨的心思一下开阔了:“那你三番两次帮她?” “我说过的……”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她哼了一句,鄙夷道。 看着眼前山川,沈远琛不禁的笑了,把她带到丁世荣的事务所,招呼她离开,见她转身的背影:“暮雨!”他喊了一声, 女人不觉停了步,不解的回头看他, “今天谢谢你。” 不知为何有些失落,许暮雨又走回,敲敲他车窗,副驾驶的玻璃又降了几分:“手拿过来。” 沈远琛不明所以,还是伸了手,她掂着,见着这掌心的线条十分明了清晰,是个极其理智而深远的男人。 她故作低头闻了闻,摇了摇头:“赠人玫瑰,也没见着你手有多香!”她可惜叹着, “你不是一直盯着我掌心的纹路吗?” 被他识破,许暮雨松了他的手, “看清什么了?” “看清你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要爱一个人很难!” 尤其那条爱情线极为深刻,在感情上宁缺毋滥。 “我看你可以改行了。” 许暮雨白了他一眼,待她离开, 昂科威里一下子安静了,阳光窸窸窣窣,打在他脸上,晦涩不明。他开了cd,女人阴郁的声线,唱着一首《bearerofme》,他在推送的文案上写着:荒原唯有狂风呼啸,她白色裙摆,在风中哀鸣。 莫不是那女人的姿态。 沈远琛的身子沉在了座椅里,他掏出电话,点开微信,刚在车上他已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 她的网名叫‘小善同学’,本以为会取得更诗意,可爱中却不乏俏皮,或许,又是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的头像是一朵朵淡粉的花骨,逆光下,那些花儿,开的十分灿烂,让人想起生命的蓬勃; 她说那是格桑花,高原上最顽强的花。 而她资料里只写着一句: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尘世的幸福! 那句话让沈远琛记忆犹新。 通过好友,他可以查看她的朋友圈,但小善同学没一张自拍照,除了一些花花草草,她好像很喜欢阳光下的天,每张照片,都流露出不同的意境,有一张,天是明丽的湛蓝,有几缕白云漂浮,她配着一句:云无心以出岫! 无心? 无心! 叮,一声简讯,格桑花的头像亮了:谢谢你,盛女士。 他只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 许暮雨回到律师所,合伙人丁世荣跟着她进了办公室里,见她一脸倦色,他朝她递了根烟,女人罢了罢手,并未接过,净顾着将公文包扔在了桌上,一个人埋进了转椅里,她捏了捏鼻梁:“怎么了?”头顶传来一声, 昨晚接到沈远琛的电话,她一晚都辗转反侧,这么多年还是如此。 “给我一杯咖啡。”她喃道, 男人很识趣,让人给她冲了杯拿铁。 “跟远琛一起出去的?” “嗯。” “听说他快拿下了‘锦华’的法律事务。” “噢,是吗?”许暮雨睁开了眼:“怎么?上海的盘子还不够大,你还真想跟他抢南京的市场?!” “我看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在学校那会儿你就想着法子跟他抢。” “你不一直跟我是统一战线吗?”丁世荣笑了笑,见她没碰那咖啡,他自个拿起,却被许暮雨瞧见,半路拦截了,她说道:“你呀,就是这么喜欢夺人所好。” 语落,丁世荣笑了笑。 *** 一日繁忙,搁置在桌上的电话响了又响,尚善撇过,是陌生的号码,她接通, “请问是尚小姐吗?” “……” “你预定的鞋子到了,这会儿给你送了过来。”电话里的声音愈发清晰,她抬头一看,有人一手架着电话,一手捧着礼盒,敲了几声玻璃门,走了进来:“请问您是尚善小姐吗?” “是!” 男子大汗淋漓,将礼盒递在了她眼前, “我没有预定过,是不是弄错了。” “上面留着的是您的名字和电话,其他的我们就不清楚。”安全送达后男子便离开了。 尚善满是疑惑,她没有定过什么鞋子,可打开一看,是昨晚她经过百货商场时看中的那双平底鞋。 她下意识看过不远处的办公室,透明的玻璃里面却空无一人。 尚善抽回视线,转身碰撞了一堵肉墙,礼盒应声而落,她皱了眉,连忙弯下腰身去拾,另一双手却先于她,须臾间,她见着那熟悉的身影:“鞋很漂亮,”沈远琛开口道:“你选的?很有眼光!” “……” 他将那鞋子拾好,放置在她桌面上,便进了办公室,隔着那道玻璃,见着女人脸上微微的惊诧,他风轻云淡的笑过,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小票,鞋子漂亮,价格也美丽,不过,她看上东西,自然不一样。 吃过晚饭,尚善今晚哪也没去,不知谁送来得鞋子,扔了可惜,她将它们放置在陈列柜里,暖色的灯亮了,照着鞋上的水晶熠熠生辉,她看着入神,不禁触着它冰冷的光泽,精致的切面上倒映着无数个她,她若有所思。 叮, 手机简讯扰她回神,她点开,盛女士问:那些人没再为难你吧? 她回:没有,谢谢你。 思忖万分,她心中仍旧无数忐忑,又问道:你我萍水相逢,盛女士为什么要帮我? 手机很久没有动静,只怕这句有所不妥。 尚善盯着屏幕许久才放了下,她走到落地窗前,那木质的矮桌上还留有手稿,她俯下身来,从笔盒里挑了一支画笔,径自坐了下,眼及之处,是满眼霓虹,浦江边的东方明珠一如既往的耀眼如星,一窗之隔,窗外繁花似锦亦与她无关, 她低着头,在白纸上细细的勾勒着,她的手指白皙而纤长,落笔之处,仿似还留有指尖的香气,她不厌其烦的画着,那些久远的思绪也在纵横交错的线条里,渐渐消散了。 叮, 电话又响起,招惹了她注目。 她取过,点开,眼前只有八个字: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尚善看着竟笑了,写道:愿你余香尽在,此生得愿,所愿无憾。 028,清夜无尘 http://.biquxs.info/

在画纸上完成最后一笔,尚善将铅笔搁置,从盒中又取了一支硬笔,在空白处提了一词:清夜无尘。 是苏轼的《行香子》。 一夜无梦, 尚善有早起的习惯,稍加打理便去上班。夏日清晨早早就拉开帷幕,道路两旁仍是静悄的,偶尔几辆的士擦过,卷起片片落叶,百年梧桐,参天而立,一眼望去,纵横交错的枝叶,好似搭建了一座天然拱门,有光透进,斑驳的影映刻在地。 她刚走进写字楼,大楼里还是空空如也,一进电梯,按了楼层,梯门欲合之际,有一手顺势拦下,门又渐渐展开了, 真巧! 来者不是别人,是她的顶头上司。 沈远琛走进,电梯紧密的空气里一下就沉静了,他低头望了腕表,早上七点:“早啊!” “早,沈律师。” 他自镜面里打量过她今天的装扮,穿了工作服,长发盘起,脸庞两侧,落了几缕发,倒更显那脸精致了,她未施粉黛,也能见着这肌肤几近吹弹可破,视线再往下:“怎么没穿新鞋?” 男人突如问道,她侧目望了去, “搭你今天一身应该好看。” 女人只微微一笑,以沉默回应了他。她从没感觉过在电梯里的时间如此漫长,好似与他共处的空气也会变得稀薄,对于已知的危险,她习惯性选择逃避。 但男人今天似乎谈资很高,看上去状态不错。 “你好几天没给我准备茶水了?” 他总是语出惊人,令她无处招架。 “我也好几天没接到您的吩咐。” “我以为这些琐碎的事不用我再提,你已经心神领会。” “您太高估我了!” 她如此说来,男人并未在意,只是淡淡而笑过,俊朗的面容此刻见着却也精神奕奕:“那你现在知道了?” 尚善一怔,电梯门此时开了,男人扔了那句便走进所里。 女人跟在身后,‘远寅’这会儿仍是静悄悄,她已经习惯一个人早到,将手头杂事依依整理,可沈远琛都开口了,她便去了茶水间,为他递了一杯茶。 初晨的茶香四溢,他听着身后的脚步,却没转身,净顾着褪了外套,只留得身上一件白色衬衣:“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他虽背对着她,可这话是朝她说的。 尚善不解:“怎么了?” “周六陪我去趟复旦大学,有个座谈会要参加。” “公事?私事?” “有什么区别吗?”他转身,一双厉眸看了过来。 “周末不在我的办公时间范围里,我可以拒绝。” 男人挑了一眉:“那如果是公事呢?” “……”她一下子无声了, “按时间算你加班费。”沈远琛扔了一句:“周六早上我去接你。” “不用,我那坐地铁很方便,几点到复旦大学?我直接在那等你。” 沈远琛抿了抿唇:“八点!” “好。” “下去吧。”男人下了逐客令,待她离开,沈远琛看着那杯安然无虞的庐山云雾,碧绿的茶面未有一丝波澜。 *** 尚善的‘哥特秀’在杂志刊的推波助澜下,一下子就火了,比起网络上千遍一律的面孔,尚善的冷清显得出类拔萃。 可她并未太关注网络的评论,只专注于手里的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切看起来平静无虞,只是‘看起来’而已。 周六的清晨,她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换了一件纯棉的连衣裙,离开前,不觉看向那双崭新的鞋子,却还是未挑它,另选了一双舒适的麻制平鞋便赶去复旦大学。 天边布着一层薄薄的乌云,好一幅水墨丹青,可整个上海却像是笼罩在灰暗的色彩里,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来去出行的人们,各个行色匆匆,生怕一不留神,就碰撞上一场大雨。 尚善刚出地铁的出口,眼见着这乌压压的云像要炸开了般,她不觉的加快了步子。 可刚进复旦大学,这雨突如而至,噼里啪啦的犹如雨后的春笋,一下将她淋湿了,她只以着包包掩在了头顶,雨水四溅,弄湿了她的平鞋,连忙赶往对面的双子楼, 她一路小跑,越过那片青青的草地,只觉年少记忆浮上心口,失神楞口,有伞遮掩了她眼前雨幕,她蓦然回首,眼里一点新奇在见到来者那刻却渐渐暗淡了。 “雨大别跑,我这有伞。”沈远琛说,不是未见着到她转瞬即逝的欣喜和失落,她在期待什么,又失落什么? “谢谢。”她客气道, 他离她很近,那伞始终在她上方,她才发现他比她高出很多。 两人一同在双子楼下避雨,淅沥沥的雨幕,连绵不绝,听在耳边犹如轻风拂过发出窸窣的声响,甚是悦耳,而校园里青草绿木被冲洗的越发清亮,她眼前却朦胧了, 见着往来的学生,偶尔一对小情侣没有带伞,男孩褪了外套,挡在了女孩的头顶,在雨里兴奋的奔跑着,她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他们脸上一定挂着笑容,就连她的嘴角也不觉淡淡扬了起,那些关于青春的狂妄,总会在某个时刻,被某个画面,轻轻的触碰了起。 她似乎见着那场雨停了,屋檐下雨声滴答作响,天边乌云尽散,雨后的暮光穿刺雨层,稀稀落落的打在了碧绿的枝叶上,女孩会倚坐在那参天大树上,耳边鸟声叽叽喳喳,也无法惊动女孩,她只低着头,细细的勾勒着手底的素描, 那里只有一双深沉的眸子,如海底的礁石一样黝黑清亮,看着她时,是沉默的,安静的,动情的,无数生动,跃然纸上。 直到有纸巾擦过她额头的水珠儿,尚善蓦然回神,眼前画面突如破灭,耳边雨声依旧,身旁站立的除了沈远琛,别无他人,原来刚刚是场黄粱美梦。 沈远琛为她清了脸颊的湿漉,可她满眼迷蒙,像只迷路的倦鸟,他掂着她落下的湿发,轻轻的别在她耳畔,此时此景,羡煞旁人, 比如,许暮雨! “远琛!” 身后一声,两人不约望去,尚善一眼认出来者是那位‘许小姐’。 而许暮雨踏着清脆的脚步,朝两人走来。 029,江湖救急 http://.biquxs.info/

见着许暮雨,沈远琛为尚善介绍:“这位是‘世荣’律师事务所的许律师。” 尚善朝她微微点头,正当男人再介绍她时,许暮雨却先声夺人:“尚善,小善同学,在你所里见过,幸会!”她伸出了手,尚善怔了怔, 沈远琛巡过两人,视线最后落在她身上,不得已下,尚善轻触过她手,女人掌心冰凉,与她脸上和煦的笑大径相庭。 “八点,时间刚好。” 许暮雨撇过腕表, “就你一个人?”沈远琛一边问,一边将公文包递给了尚善,尤为自然。 她立马接过,跟在了两人身后。 男女珠联璧合,十分默契,想起周威那句‘他们是不是般配’?此刻在她眼里,的确相得益彰。 而许暮雨人在他身旁,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探过女人的一举一动,雨湿了她的脸,看上去像是朝露下的清冷玫瑰,芳香四溢。 她走的很慢,像是特意给他俩让出空间,偶尔视线偏离,从远处的雨幕瞥向脚下的大理石,一昧的百般聊赖,慵懒闲适。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 许暮雨的心思沉了沉,她特意邀请他,原以为只是她和他两人,没想到无故生出个‘第三者’,而这‘第三者’在她和沈远琛之间已有不少瓜葛,只是当事者一脸懵然无知。 待沈远琛问她是否一个人时,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便偷偷的给丁世荣发了条短信:江湖救急。 许暮雨笑过:“世荣待会过来,今天下雨,路上堵得很。” “好!” 三人一路走到了会堂,偌大的空间慢慢被人流占据,许暮雨给沈远琛详细介绍今天座谈会的内容和流程,尚善只觉不便掺和,径自退了几步,不想被前来听课的一对小情侣碰撞上了, 男孩立马朝她道歉,她才见着是刚儿雨里奔跑的神仙眷侣,女孩脸上兴致冲冲,拉着男孩的衣角,兴奋道:“听说今天沈远琛学长会参加,你快点儿,抢个靠前排的位置。” 原来是慕名而来! 尚善不觉看向不远处仍在探讨的男女,两人早在学校名声鹤起。不知何时,男人转身,四处巡过,才在门口的角落里寻得她。 尚善手里的电话响了,男人在电话那端交代道:“暮雨在前几排留了位置,你过去坐着,我去后台准备。会议结束后再等我电话。” “好!” 临近九点,会堂里已坐无缺席,尚善早早坐下了,身旁的空位,直到座谈会拉开帷幕才被占据,她看了去,许暮雨和那位传闻中‘世荣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丁世荣一块入座。 “你说江湖救急,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刚一坐下,男人在女人耳边低声念叨着, 许暮雨不曾理会,只侧过头,迎上尚善的视线:“上次在‘远寅’与你匆匆见过一面,没想到时隔几日又碰面了。”女人和风细雨,她也只以浅笑应对, “上次的照片不错。” 提及此,尚善的笑顿了, “那篇文章网上炒的很火,照片更火了,想不看都难。”许暮雨笑了笑,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主席台上,那男人依旧气度翩翩,举手投足尽显优雅,他的谈话严肃中不乏幽默,不似法律条文那般枯燥,偶尔引得台下学生阵阵笑声。 一席简单的开场,一下子抓住了眼球。 不久,沈远琛进入主题:“英文中wyer’,意思是‘法律人’,从事法律工作的人,这个词没有其他的色彩,在日语中叫‘辩护士’,意思是在诉讼中替当事人进行辩护。而在中文中叫‘律师’,意思关于法律的老师,这个词用得好。” 尚善听着,沈远琛的自信源于扎实的专业知识以及他对世事独特的见解。 而这时有位女生举手:“学长,” 尚善看去,是那慕名而来的小情侣,女生很漂亮,男生坐在她身旁,想阻止她的贸然, 但女生仍旧说:“韩愈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是不是中文里,律师意思是要向需要的人讲解,传授法律知识,解答法律问题。” “没错。” “我想当一名女律师,想匡扶正义,或者在法庭上与对方唇枪舌剑。” 台下一阵笑意, 沈远琛回道:“律师不仅是法律的专家,还应该是一位老师,学为人师,行为示范,为当事人解决矛盾和纠纷。可想要做个好律师,可没那么简单。 自我毕业创办‘远寅’以来,与‘成功人士’接触颇多,总结一条,但凡那些有成就并且能够长期保持的人,都会目光远大,一个人要做事情,首先是品德修养,其次是务必勤奋。” 他侃侃而来,尚善能感知到那些学生眼里的钦佩与爱慕,与她印象中的沈远琛不一样, 而在许暮雨的眼里,同样为一个人的光彩夺目而明亮。 直到座谈会结束,会堂里响起一片掌声,有人捧着一大束玫瑰献给了沈远琛。 人流涌动,鱼贯而出。 尚善在他约定好的地方等候着,见着他时,男人将他手中的花塞进了她怀里,丝毫不客气,双子楼外的雨已经停了,鸟语花香,渐渐在复旦大学里蔓延开了。 “座谈会坐无缺席,远琛,有你的地方自然是有话题啊!”话从男人嘴里而出,沈远琛看去,丁世荣与许暮雨并肩而来, “你今天没上去,我才觉得可惜。”沈远琛笑道, “虽然我们几个人都在上海,但很少像这样聚齐。”丁世荣看向许暮雨:“择日不如撞日,远琛,今天不如一块吃个饭?”他虽是询问,心里有了安排:“这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我定了四个人的位置。” 四个人的位置?! “好啊!”沈远琛没推辞:“是很久没聚了。” 餐厅里,音乐轻声而至,如诉如泣。 尚善捧着那玫瑰一路到餐厅,招惹了不少目光,她将那花与沈远琛的随身物品搁置在一块,嘶的一声,她低头皱了眉,沈远琛拉过她手,见着玫瑰的刺扎进了她手指里, 许暮雨端着咖啡,微微抬眼,见着的便是那幕,须臾间,抽回了视线。丁世荣巡过,目光里些许笑意,才明白‘江湖救急’这四字出于何意。 尚善只想抽回手:“我自己来就可以。” 但沈远琛旁无他人,手下用力,硬是将那根刺拔了出:“见血了。” 他抽过桌上的餐纸,替她擦过。 “玫瑰好看,也会伤人。”许暮雨笑着,放着那咖啡,只觉唇舌染着一丝苦味。 030,争锋相对 http://.biquxs.info/

丁世荣要了瓶香槟,被沈远琛拦下了:“开车!” “不是带着秘书了吗?”丁世荣调笑:“再说我俩多久没聚了?” 对方话到如此,沈远琛看过尚善:“会开车吗?” “会一点。” “那不就成了。”丁世荣为两人斟了一杯,酒杯轻触之声,酒液泛起清亮的色泽。 尚善从不想掺和,掩着手底的伤口,低头把玩着那餐纸,许暮雨见她偶尔拌过杯里的咖啡,偶尔瞥过窗外风景,对面墙角的蔷薇爬了出来,一朵一朵娇艳的花骨,恰巧点缀了满壁青苔。 她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未加糖,好像苦涩得很,令她眉角皱了皱, 少倾,waiter上了主食,她不太吃西餐,只架着餐具将餐盘里一小朵的西兰花细细的切了下。 “小善同学好像不太爱说话。”许暮雨先开口, 招惹着女人抬眼, “你多大年纪?” “二十五。” 许暮雨低头,切下牛排,细细嚼了起,二十五!二十五!花一般的年纪真让人羡慕,但她也有过二十五岁,可是,作为一名律师,一名女律师要在这个圈里独占鳌头,要比常人付出太多,而她竖起最坚强的防备,以免自己受到伤害。 “听你口音不像上海本地人。” “恩。” “老家哪里的?”许暮雨像是要追根到底问个清,似乎对她十分好奇, “嘉兴。” “嘉兴?江南水乡,难怪长得这么漂亮!” 尚善回以浅笑,对她的话题早就索然无味,但对面的女人并没打算这么早放过她:“大学里谈过恋爱吗?” 她有一丝恍惚,但转瞬即逝的神采是骗不了人的,但尚善适时把话题抛给对方:“那许律师您呢?” “我?” “您和沈律师这么般配,在学校里早就是一对吧。” 许暮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般配?!”她没由的笑开了:“远琛,小善同学说我俩般配,你怎么看?!” 沈琛远的脸一下就沉了,但尚善并未察觉身旁的异常:“那她有所不知,世荣和暮雨才是学校里公认的才子佳人。” 许暮雨原本大好的心情被男人这一句话给泼了一盆冷水, 丁世荣见气氛一下子沉静了,掉转了话题:“远琛,听说‘远寅’很快拿下‘锦华’的业务?” “没有签到手的合同,我没办法说‘很快拿到’。”沈远琛心里想的是消息传的很快。 “对,没有签到手的合同,谁也不知道结果。”丁世荣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远琛,这次不是我跟你抢,是你有意和我争。” “噢?”沈远琛饶有兴致, “‘锦华’的案子我们前期谈了很久,还是被你们捷足先登。” “‘远寅’业务一直有目共睹。” “是,我们在价格和服务上做了最大的妥协,但在签约的前一天,‘锦华’提出解约,再得到的消息是要和你们合作。” 沈远琛眸光淡了几分,‘锦华’的案子他一直交给苏寅去谈,苏寅的信誓旦旦虽让他疑惑过,但他并未过多插手。 可见沈远琛未语,丁世荣继续道:“我不知道‘远寅’用了什么手段让‘锦华’改变主意,你这一招可让我损失不少。不过,正因为竞争对手是‘远寅’,我才罢手,谁让我们是多年同门,毕竟也是自己人。” 许暮雨眼见这两人一来一往:“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可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她话里不乏打趣,见着丁世荣的时候,男人岂会不知,只要触及沈远琛的利益,这女人便义不容辞。 031,好不惬意 http://.biquxs.info/

丁世荣笑了,给许暮雨倒了半杯香槟:“远琛,我看我是留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许暮雨打趣着:“世事难以雄辩!‘锦华’的案子一出现公关危机时,‘世荣’第一时间没有应急处理,让‘远寅’拿下了,你啊,应该好好反思反思,可别再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我看你这个安插在远琛身边的情报人员没有担负起重任!”丁世荣与她碰杯, 暮雨低头笑着,眼底不忘瞟过对坐,而沈远琛笑而不语,各怀心思。 临到午餐结束,沈远琛带着尚善先行离开,许暮雨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还要看多久?”耳边一声,令她回了神,女人脸上原本的神采奕奕也暗淡了, “人都走了。”丁世荣捞过她肩背,她目光却依旧恋恋不舍,停留在原地:“江湖急救!若我今天不来,你们仨这场戏该怎么演?” 许暮雨自嘲一笑,从他搂抱中褪了出:“你呢?这午餐莫不是你的‘借题发挥’?!” 她走向她的宝马,不远处适时喊道:“不要酒驾!” 女人却丢了一句:“代驾!” 昂科威里,沈远琛坐进了副驾驶,车里本就闷热,他开着空调,吹着胸口那些窒闷,一边拨通了苏寅的电话:“‘锦华’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端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没告诉我世荣一直在和我们竞争?!”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苏寅听着并不太在意:“你这都是在哪里道听途说的?” “今天中午和世荣,暮雨一起,你和‘锦华’谈判过程,我不太知晓,他提起这事,倒让我挺意外。” “你听那小子浑说!我能谈下‘锦华’的案子是我的本事,他这是输不起还倒打一耙。”苏寅有些情绪,沈远琛也不愿再追问下去,只是心中仍有忐忑:“这其中真没什么猫腻?” “沈大律师,你是在怀疑你的合作伙伴。拓展业务上,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男人继续念叨着,像开了闸的水库,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 沈远琛只觉着头疼,兴许是香槟上头,他捏了捏太阳穴,低声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你是职业病犯了。” “不知为什么,听着你的声音我头就疼。” “是你先招惹我的,这会儿倒成了都是我的错。” 沈远琛无奈一笑,在雨后的曦光里映绰的若隐若现,他悄悄看了眼身旁,驾驶位上,女人看着眼前山川,车技熟稔,高架桥过去了,昂科威平稳的行驶,他见着她侧影在满眼倒退的风光里,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之前她一直沉默不语,有关他工作上的事,她亦很识趣。 沈远琛打开了电台,恰巧放的是王菲的《乘客》,不知为何,此时听着满心的舒畅,只任由自己迷失在这座城市里,莫名的想起一句话:相见两不忘。 他微微放低了座椅,慵懒的侧过身子,听歌,看她,好不惬意。 032,无端生怒 http://.biquxs.info/

远处云雾缭绕,车里满盈玫瑰香气,王菲仍旧唱着,女人抬手,欲想关了电台,却被男人拦下:“你不喜欢她的歌?”沈远琛半掩着眸,已有些午后的倦色。 尚善听着有些恍神,女人唱着坐你开的车,听你听得歌我们好快乐,天空灰蓝色白云苍白色,我家快到了。唱的人活成了很多人不敢活的样子,冒犯了许多人将就的人生,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勇气。 很多滋生的情绪密密麻麻的布满着她心口,她不会和其他人乘车时轻易一起听这首歌,路人可以有千万个,乘客却只能有一个,所以她想关了电台,奈何男人不准。 昂科威穿过了一个又一个高架桥,她的心绪像歌的旋律千头万绪,城市依然喧嚣,说不出的洒脱和豁然。 “玫瑰扎着手疼吗?”男人的声音在耳边纷扰。 “还好。”她回了一句便认真看着眼前路况。 沈远琛从玫瑰花里取出了一张卡片:“知道在会上那个举手的女孩为什么要送花吗?” 尚善瞥过:“因为钦慕沈律师。” “钦慕?!”这话惹的他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沈律师在外塑造成功人士的形象对一些女大学生来说无疑很有吸引人。” “是吗?可我听着你话里有话。” 对她的含沙射影,他看上去并不太在意, “学为人师,行为示范。这话让我想起您另一番言论。”她说来:“您说您的职业伦理只有一个,依法最大限度的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不论他是黑是白!这些大径相庭的话,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拐着弯子骂他道貌岸然,尚善的脑子并不傻。沈远琛听着,嘴角还噙着点笑意:“唬你的话你总能放在心上。” “……” 他在阳光下把玩着那卡片,上面留着姓名和电话,又递给了她:“回头给卡片上的号码回个电话,让她来面试。” 尚善一怔,才明白了那女孩的用意,原来是这么一出。 “好。” 车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王菲的歌,从乘客到暧昧,开到荼蘼花事了,百年孤寂笑忘书,一遍一遍唱着,久听不腻,丝丝入扣,他一遍一遍听着,褪了眼镜,拿捏在手,渐渐的闭上了眸子。 车在别墅群里停了下,一幢幢别墅坐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置身其中恍如远离了城市的尘嚣,令人神驰。 尚善转过头,男人侧倚在车椅上睡着了,眼镜不知何时掉在了车上,她拾了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他微蜷的手指里,却不想被他握住了手腕,她一惊,他却适时的动了动身,又安然无恙的睡了。 “沈律师?!” “……” “沈律师?!” 空气很静,落日余晖透过车窗,照着车里纷飞的尘埃,宛如沾着金粉簌簌而落,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有过上次的经历,她不敢乱动,不敢熄火,只看着他,他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了健康的肤色,在淡雅如雾的光影中,说不上的性感。 铃铃铃…… 铃铃铃…… 男人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他下意识向副驾驶望去,那里已经空了,沈远琛皱了皱眉,见着屏幕上的来电,接了通:“妈!” 还没从睡意里缓过神,他有些头疼,捞过外套,却见那令束玫瑰安静的躺在后车位上。 车门合上之声,惊动了梧桐,鸟儿拍案而起,飞向了远处染红的云层。 别墅里,一丝凉意袭身,他褪了鞋,环视过,家中很静,名贵的木质家具一尘不染,肃穆的矗立在各个角落,恪守其职,适时,旋梯处传来一阵脚步,他闻声望去,一妇人披着素色的外套,轻轻的走下了楼:“远琛!”妇人莫约六十,一脸慈爱, 年轻时乌黑的发已犹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里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若隐若现,神色间依然保留贵妇般的仪态,只是眼角旁多了几道沧桑,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诉说岁月的流逝。 “妈。”沈远琛应声道,赶去旋梯,搀着妇人走向客厅。 “暮雨下午给我电话,说你中午喝了酒,问你到家了没?”唐婉端过茶几上的杯子,漫声道。 那茶杯刚递在嘴边却被沈远琛适时取下:“茶凉了,我给你重倒一杯。” “远琛,那丫头还是那么懂事。”唐婉并未阻拦,顺着目光,看着远琛高挺的身影:“关键是懂你!知道你周末无论有多忙,还是会往我这儿跑。” 茶香四溢,沈远琛端着热腾腾的茶水重回客厅:“你那么喜欢收她做干女儿便是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思?” “……” “你的车半小时前就停在庭院外,怕你有什么事,我便没给你电话。后来驾驶位上走出一位姑娘,我没见过,是她送你回来的?!”唐婉和风细雨说来,那眼睛却睨着他, 沈远琛立刻明白前因后果,尚善离开没多久,他便接到了电话:“嗯,应酬而已。妈,中午喝了点酒,有些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唐婉的手腕,淡淡一笑。 回房后,男人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按下了电话,便闭了眸,接通那刻,还未待对方开口,他却已先声夺人:“把一个睡着的人扔在了车上,这样真的好吗?”平静的言语里却暗藏波涛。 “……”电话那端沉默了, “万一遇到行为不轨的人,你有想过后果吗?” “沈律师吉人自有天相。”女人终道, 什么狗屁! 沈远琛脑子里蹦出这个字! “尚善,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怒了! 033,事出突然 http://.biquxs.info/

那股子闷火嗖的一下蹿了上来,但话出口,沈远琛就后悔了,诧异于自己的无礼,而电话两头早已沉默,他挂了电话扔在了床边。 房门轻响,唐婉见他一脸倦色,探着问:“远琛,天气炎热,我让刘嫂给你熬点绿豆汤喝了?!” 闻声,沈远琛坐立起身,朝门前一笑,似安抚一声道:“好!” *** 电话那端的忙音,似乎仍在尚善耳边,从沈远琛那儿离开后,她是直接回了家。 ——尚善,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听着心有余悸,不知何时,手机又响了,屏幕上是陌生的号码,谁?! “喂?” “姐!” 熟悉的声音入耳,她甚至毫无预料到:“勇贤?!” 两人约在一家大排档见面,男孩在不远处见着尚善,立马朝她招了招手:“姐,这边。” 尚善闻声望去,已觉时隔多年。 刚入夜,路边的大排档层出不穷,晚风轻拂过女人的脸庞,她见着对坐狼吞虎咽的男孩,为他递了杯水:“慢点儿。” 尚勇贤囫囵的喝了下,她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亲弟弟,两年?三年?!还是…她有多久没回过家?尚善心里百感交集,不敢想,也不敢深想。 “你怎么会在上海?”她先开口问道, “我来上海有好一段时间了。”尚勇贤拂过嘴边的水珠:“你跟家里失了联系后,我也没想到会在上海找到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说来我只是碰运气,住的宾馆里门缝里塞了不少小卡片。” “卡片?!” 尚勇贤从口袋里掏了出,递在她眼前:“原交”的!我那些哥们想找个来玩玩,还问我这货怎么样,我一看是你的照片,还留了号码,我碰碰运气拨了过去,没想到真的是你!” 她看过那些原交的卡片,一张张不堪入目,她拿起时,不觉手颤,头顶一声:“姐,你不会真干这行吧!” 话落时,她囫囵的撕了它们,扔向了半空中:“你怎么会住宾馆?那些哥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和哪些人混在一起?!”她声色厉俱质问道,令男孩眼神有些虚掩,不敢与她对视。 “那你还不是干那行子勾当。”尚勇贤心虚的与她对峙着, “是我在问你话!”她低斥道,这个比她小七岁的弟弟早被娇生惯养,她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生意上的伙伴。” “你做什么生意?你多大的年纪,哪来的钱?爸妈知道你在上海吗?” 尚勇贤从钱夹里取了一张银行卡,尚善一眼认出:“姐,这些年你一直匿名往爸的账上转钱?两三年下来也有好几万了。” 这些都是她这些年接秀节省下来的:“卡怎么会在你这?” “姐,先用你这些钱我做些小生意。” “我问你卡为什么会在你这?” “我在嘉兴的朋友给我介绍认识了一个大哥,那大哥在上海混的开,我随他来了这,没有混出个人样,我不打算再回嘉兴。”尚勇贤信誓旦旦的说,转眼又一把握住尚善的手:“姐,再借我点钱。”贸然泄露了他此行的目的:“我很快就会发达的。” “卡里的钱不少,老爷子身体不好,我转给他养病用的。”尚善的心没由一疼:“不管为什么在你手里,已由着你挥霍。” “可我现在急需要一笔钱,越快越好。”尚勇贤情绪变得越发激动,尚善未曾理会,见着男孩稚嫩的脸庞,仍旧涉世未深,岂知江湖险恶,可在她的记忆里,弟弟几近拥有了父母所有的关爱。 “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男孩紧紧拽住她,像抓住最后救命的稻草, “你根本没做什么生意是吗?”她逼问, “生意不假。” “那你还要钱干什么?” “我一哥们贷了款,但要担保,我给他做了担保人,现在那哥们还不上钱跑了,债主向我讨款,我只是给他担保,但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担保了多少钱?” 尚勇贤微微低着头,艰难道:“三十万。” “你是不是疯了!”尚善立身,不可置信。 034,年幼时光 http://.biquxs.info/

从与尚勇贤见面到分开,尚善一晚忐忑,屋里点了一盏昏暗的灯,见着微弱的光源,她才能渐渐安心,可她做了一场梦。 故乡遥,何日去… 那首苏幕遮在梦里百转千回,仿佛听到某个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地一遍遍背诵,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也仿佛看见曾经年少的自己,一笔一画地描着这首诗。 父亲是一名语文教师,她从小跟在身边耳濡目染,她记得家中庭院,一夜微雨,初阳绽放,院子里最后的荷叶上,水珠儿亮晶晶的,一点一点被蒸干,碧绿的睡眠清清润润闪着金光,一朵朵荷叶如举着碧玉伞,挺出水面,美极了,父亲说正应了那句词: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这首诗她三岁便能背得滚瓜烂熟,五岁便能临摹,可所有年少期的快乐都在七岁时渐渐远去,那年十月,正值荷花初绽,她刚过完自己的生日,就被送回了老家,和奶奶一起住,父亲说很快会来接她,当时懵然无知的她,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她在乌镇度过了年幼时光,麻石铺满的长廊和乌篷船,这临水而建,傍水而市的小地方,承载了她所有的回忆,每次坐在长廊的石板椅上,望着来回的乌篷船,只希望有一只是接她回嘉兴的,于是,她盼望着,故乡遥,何日去,她曾最爱的一首词,也变成了她思乡念乡的宿命。 从短发到乌黑的长直,从年幼到年少时的蜕变,却等来了奶奶驾鹤仙逝,那年她十三。 奶奶的葬礼上,父亲把一位六岁的小男孩带到她面前告诉她,尚善,这是你的亲弟弟尚勇贤。 勇贤、勇贤,有勇智,有谋略,父亲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弟弟身上,她才慢慢知晓,当年父母是为了生弟弟,对外宣称她被人贩子给拐跑了,听说当时母亲大哭一场,邻里都赶来劝慰,其实她是被自己的父母送回了老家,这一去就是六年,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当年母亲的眼泪是出于悲伤,还是做戏。 办完奶奶的丧事,父亲把她接回了嘉兴,这原本是她多年的盼望,但再次踏进家门,她却慢慢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里格格不入。 勇贤刚上小学,一放学便喜欢跳在父亲的身上要抱抱,父亲脸上时常洋溢着幸福而喜悦的笑容,她时常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奶声奶气的在父亲怀里,听着他浑厚的声音,一遍一遍念着唐诗宋词。 勇贤要玩具,父亲便依着他,哪怕是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恨不得为他摘了。 父亲想让勇贤多读书,多练字,书中自有颜如玉,自有黄金屋,但勇贤脾气暴躁,静不下心,父亲便告诉她,勇贤是弟弟,她是姐姐,她要好好帮助他,好好爱护他,可是,她年少的心里只想要父亲一点儿关注。 于是,她不停的读书,不停的练字,腹有诗书气自华,十四时,她在诗词大会和书法比赛中,斩获桂冠。 她兴致匆匆的跑回家,捧着金灿灿的奖状,想邀功似的递在父亲眼前,但勇贤跑来好奇似的抢了那奖状,左右端倪,父亲便随着他,目光里只有勇贤,她眼里一下就湿了,为了这张奖状,不,是为了父亲一句夸奖,她日夜兼程,付出太多努力。 035,世事纷扰 http://.biquxs.info/

一股子闷火冲上心口,她从勇贤手里一把夺过奖状说,这是我的!勇贤也不服输,又冲了上前要抢,她护着奖状,两人拉扯中,勇贤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那是她第一次受到父亲严厉的职责,当场要她把奖状给勇贤,哄他不哭,她倔强着不干,父亲去夺,她连忙藏在身后,硬是不给,几分斥责,父亲逼她拿出来,她眼里凝结的泪如决堤般再也止不住, 她三二两下把那奖状给撕了,扔在勇贤面前,男孩受惊般又大哭起,而她吃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那耳光也震响了她整个梦魇,尚善突如而醒,眼前是模糊的柔色灯影,她摸了摸眼角,那里湿了,墙壁上的时钟,仍旧不愿其烦的走着,滴答滴答,带着刻板的声响,纷扰着她的心口。 女人手指穿插过发,掩过微喘的气息,她按下墙壁的按钮,屋里一下就灯火辉煌,她来到盥洗室,不停的用冷水浇醒自己,直到她整个脸庞都湿了,再也分不清是泪是水… ——勇贤是你弟弟,你要好好爱护他,好好帮助他。 ——姐,再借我一点钱。 无数声音,忽远忽近,犹如洪水猛兽要将她吞噬,她已觉恍惚,只便摇了摇脑袋,想将那一切都甩了去。 一夜未眠, 周一赶去‘远寅’时,尚善的眼下添了层淡紫色,她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在人前不过强装着精神。 铃铃铃… 桌上的办公电话突兀响起,刺中她神经,陌生号码让人觉得莫名恐慌,她接通:“喂!” “你叫尚善?” “哪位?” “一晚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她不解, 话一落,电话那头呵的一声嗤笑:“别装了,价格谈的好,晚上直接过来陪。” 电石火光间,她挂了电话,便明白了与昨天尚勇贤在宾馆捡到的小卡片如出一辙,是谁把她的电话曝光了?! 还未待她想明白,另一个电话又响了,周威接起,脸上微变的神色,令尚善揣摩不透,不知多久,电话挂断了,周威的表情很难看,把她拉到茶水间,直接上了锁:“你知道我刚刚接到什么电话?!” 他个子本就高,把尚善压在门板上,他一手就靠在了她头的一侧,那黑压压的影子罩着尚善的脸,她见着他眼里一点一点惊诧,汇聚成无数疑问,她心里已明白,他接了什么电话。 她一时无以回复, “上次照片的事我知道我很草率,打心底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可你给我的答复让我没法去说服我自己。后来看了盛女士的解释,我觉得自己是唐突了,所以这次接到莫名的电话,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猫腻! 她脸上没有太大变化,上次的事刚结束,又生出了幺蛾子。 “……” “尚善,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心里五味杂陈,茶水间里的独立房间门响了,她隔着周威的肩背望去,那门开了,沈远琛从里面走出。 036,有事相求 http://.biquxs.info/

尚善推开周威,为时已晚,不知男人听到什么,但两人紧靠一起,已是眼见为实。 “沈律师!”周威喊了一声, 沈远琛朝门前看了一眼,尚善便让了一道:“门上锁了?”他问, “……”周威立马开门,可越急门越开不了, “做什么要锁着门?” 沈远琛的话令周威心里发虚,手心里冒着冷汗,吭蹬一声,门开了,尚善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她立马按了静音, “不接吗?”男人问, “……”她攥紧着手底的电话,不曾言语, 沈远琛没在为难,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后,尚善立刻拿起手机,来电者是尚勇贤,她脸色渐渐沉了,避开周威,她接通,还没待她出声,那头已传来一阵焦急:“姐,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他们都是道上混的,我在外面躲不了多少天,一定会被那些人给抓着的。” “你给别人担保时就没想过这样的后果?”她厉声:“到头来是你自食其果。” “姐,你先借些钱我度过难关,等我这生意做成了,立马把你钱还上。”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跟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做生意,这些钱是扔在了水里。” “姐……” 尚善挂断了他的电话,她从没想过与勇贤的碰面会是这样的情形,可是,她能挂了他的电话,能断得了血缘关系?可连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今天所里的来电,目标只有一个——还是她! 从茶水间返回座位,格子间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令人惴惴不安,尚善一眼望去,无数个脸庞浮起无数神色,那些声音穿耳,紧紧围绕在她身,她已无心去理会,查过自己的银行账户,里面的余额了了无几。 她翻过微信,点开了‘盛女士’的头像,踌躇间,仍是问了一句:盛女士,在忙吗? 她再接到盛女士的简讯,已是傍晚,她一个人留在了所里,对方只发了一个‘?’,尚善思前想后,简单问道:有个法律上的问题想请教下您。 ——你自己就在律师事务所,法律上的问题还需请教我? ——是不是打扰到您?! 尚善写下,那头许久没有回复,她继续写道:如果打扰了,十分抱歉,但真的有事相求。 ——沈律师在法务咨询这块一直很专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尚善一怔,为什么舍近求远?! 可下一刻,盛女士仍回道: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借款担保,担保人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借款? ——嗯,债务人跑了。 ——贷款担保人在债务人不能履行贷款偿还义务的情况下,需要承担担保责任,即在担保金额范围内承担偿还责任。担保分为一般担保和连带担保。没有约定担保形式的,视为连带担保责任。债权到期之后,债权人可以选择要求债务人、连带担保人承担还款责任。约定一般担保的,在借款人不能履行还款义务时,债权人就可以要求保证人承担保证责任。 037,患得患失 http://.biquxs.info/

盛女士说的很具体,但尚善一知半解。 ——不懂?!那我说直白点,没有摸清借款人的还债能力,盲目给人担保,很有可能成为冤大头。一般担保的话,银行会先追索借款人的资产,当借钱人的所有家当仍不足以还清债务的时候再向担保人追索。但如果是连带责任的话,银行就可以在债务人和担保人之间选择,看谁更容易还款就向谁追索。 她明白了! 勇贤涉世不深,指不上被人利用了,更何况贷款那些人都是道上的,哪有法理可言,勇贤要是落在他们手上,一定会有危险。 三十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尚善垂眸,只将脸埋在了双手里。 ——你给人担保了?! 盛女士接连发了几条微信。 ——不是。 ——但看你很急切的样子,若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你应该不会‘有事相求’。 ——盛女士不单学法,还学过读心术。 ——我不喜欢你避重就轻,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小善同学。 是这样吗?!她不太容易把自己放在别人面前解剖,对于盛女士,虽素未谋面,但她是心存感激的。 ——抱歉。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于是,她真的沉默了。熄了灯,尚善离开所里,一个人往住处走去,沿着那条小道,有一路马路牙子,道理两旁的路灯,点着橘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慢慢拉长,仿佛时光也一同倒转了。 她记得吃了父亲那个巴掌后,她很久没有说话,一个人偷偷的大哭了场,眼泪浸湿了手腕的布料,像决了堤般怎么也止不住。 后来,她在自己卧室里养了条小金鱼,给它取名叫‘悦悦’——心生喜悦,有时候看着它,就像看着自己,被困在鱼缸里,它是渴望自由,却无法摆脱命运,在狭隘的空间里存活,但她只有悦悦陪她左右。 一日放学,她刚进卧室,就见着勇贤爬到她书桌,一手拿着小木混在她鱼缸里搅乱:“尚勇贤!”她厉声道,吓着勇贤从书桌上跌了下来,摔得四脚朝天,哇哇大哭起,她跑了上前,见着鱼缸里满是鱼食,‘悦悦’漂浮在上一动也不动了,她连忙用手拨动着‘悦悦’,但仍没反应:“你把我的鱼怎么了?!” 尚勇贤净顾着哭,越哭声越大,直招惹着父母前来,母亲直抱起在地的勇贤,安慰着:“怎么了?” “我想玩姐姐的鱼……”他一边哭着鼻子,一边说:“可姐姐不让我玩……把我推到地上……” “我是问你把我的鱼怎么了!”她怒了, “尚善!”母亲抱着勇贤站起,不比父亲严厉,言语间仍是偏袒弟弟。勇贤呜咽着,紧搂住母亲,隔着肩背偷偷打量着尚善:“不过就是一条鱼,弟弟想玩,你就让着他点。” “为什么他连条鱼都要跟我抢!”她委屈的扔了一句,直往外跑。 “尚善!”父亲喊她,她压根不听。 那日下了场大雨,她不记得跑了多久,直到雨水淋湿了她整个人,父亲紧跟其后,一直追着:“尚善!” 尚善…… 尚善…… 尚善…… …… …… 她把自己藏了起,听着父亲撕裂般的喊声,她无动于衷,只躲在角落里,紧紧的抱住了自己,任凭雨水把灌成了个水人,她几近在雨里挨到了天亮,再回家时,那雨停了,天边灰暗的阴霾色,渐渐露出了鱼肚的白。 推门而近,父亲坐在椅上驮着背,仿佛一夜间老了几岁,她看见他腿上绑着绷带,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母亲就冲了出来,拿起扫帚朝她打了下:“让你跑,你连你爸的命都不要了,我让你跑……” “住手!”父亲吼着, “……”屋子里只有母亲的呜咽,勇贤战战兢兢的探着脑袋,躲在了卧室门口。 “尚善,你过来。”父亲缓着气, 她走上前,看着父亲受伤的脚,她一咕隆的双腿跪在了地。 “尚善,”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欲言即止,为什么他连条鱼都要跟她抢。她的话让一个父亲感到羞愧而心疼。什么时候她患得患失,是父母的偏袒,是他们无法唯一的爱。 ——尚善,勇贤是你的亲弟弟。 这句话在她往后的人生里一直出现。 *** 咚咚咚… 一大早,沈远琛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来。” 尚善端着热腾的咖啡走进,放在老位置,沈远琛并没抬头,也没吭声,借着余光,见着她站在那:“还有事?!”他声音很冷,明显下了逐客令。 “上次您交代过给卡片上号码回个电话,让那女大学生过来面试,这件事已经落实好了,对方过两天会来所里一趟。” “好!” 见着沈远琛埋头批文,尚善迟疑着, “还不走?!” “沈律师,我可不可以先向所里借点钱?”她一鼓作气道,话一落,男人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借钱?” “是的。” “借钱干什么用?” 她犹豫几分,又说:“家里急用,我目前手头有点紧,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冒昧向所里先借一点。” “借多少?” “三十万。” 他褪了眼镜,扔在了桌上,从抽屉里取了一份文件直接甩在了她面前:“昨天所里接了不下一百个电话,十有八九都是找你的。” 她一怔, “这事你知道吧。”沈远琛直睨着她, “……” “电话内容你知情吗?”他挑了眉,但神色肃穆,令人战兢。 “……” “你借钱跟这事有关?” “……” “还是你根本不在乎?” 037,上善若水 http://.biquxs.info/

盛女士说的很具体,但尚善一知半解。 ——不懂?!那我说直白点,没有摸清借款人的还债能力,盲目给人担保,很有可能成为冤大头。一般担保的话,银行会先追索借款人的资产,当借钱人的所有家当仍不足以还清债务的时候再向担保人追索。但如果是连带责任的话,银行就可以在债务人和担保人之间选择,看谁更容易还款就向谁追索。 她明白了! 勇贤涉世不深,指不上被人利用了,更何况贷款那些人都是道上的,哪有法理可言,勇贤要是落在他们手上,一定会有危险。 三十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尚善垂眸,只将脸埋在了双手里。 ——你给人担保了?! 盛女士接连发了几条微信。 ——不是。 ——但看你很急切的样子,若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你应该不会‘有事相求’。 ——盛女士不单学法,还学过读心术。 ——我不喜欢你避重就轻,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小善同学。 是这样吗?!她不太容易把自己放在别人面前解剖,对于盛女士,虽素未谋面,但她是心存感激的。 ——抱歉。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于是,她真的沉默了。熄了灯,尚善离开所里,一个人往住处走去,沿着那条小道,有一路马路牙子,道理两旁的路灯,点着橘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慢慢拉长,仿佛时光也一同倒转了。 她记得吃了父亲那个巴掌后,她很久没有说话,一个人偷偷的大哭了场,眼泪浸湿了手腕的布料,像决了堤般怎么也止不住。 后来,她在自己卧室里养了条小金鱼,给它取名叫‘悦悦’——心生喜悦,有时候看着它,就像看着自己,被困在鱼缸里,它是渴望自由,却无法摆脱命运,在狭隘的空间里存活,但她只有悦悦陪她左右。 一日放学,她刚进卧室,就见着勇贤爬到她书桌,一手拿着小木混在她鱼缸里搅乱:“尚勇贤!”她厉声道,吓着勇贤从书桌上跌了下来,摔得四脚朝天,哇哇大哭起,她跑了上前,见着鱼缸里满是鱼食,‘悦悦’漂浮在上一动也不动了,她连忙用手拨动着‘悦悦’,但仍没反应:“你把我的鱼怎么了?!” 尚勇贤净顾着哭,越哭声越大,直招惹着父母前来,母亲直抱起在地的勇贤,安慰着:“怎么了?” “我想玩姐姐的鱼……”他一边哭着鼻子,一边说:“可姐姐不让我玩……把我推到地上……” “我是问你把我的鱼怎么了!”她怒了, “尚善!”母亲抱着勇贤站起,不比父亲严厉,言语间仍是偏袒弟弟。勇贤呜咽着,紧搂住母亲,隔着肩背偷偷打量着尚善:“不过就是一条鱼,弟弟想玩,你就让着他点。” “为什么他连条鱼都要跟我抢!”她委屈的扔了一句,直往外跑。 “尚善!”父亲喊她,她压根不听。 那日下了场大雨,她不记得跑了多久,直到雨水淋湿了她整个人,父亲紧跟其后,一直追着:“尚善!” 尚善…… 尚善…… 尚善…… …… …… 她把自己藏了起,听着父亲撕裂般的喊声,她无动于衷,只躲在角落里,紧紧的抱住了自己,任凭雨水把灌成了个水人,她几近在雨里挨到了天亮,再回家时,那雨停了,天边灰暗的阴霾色,渐渐露出了鱼肚的白。 推门而近,父亲坐在椅上驮着背,仿佛一夜间老了几岁,她看见他腿上绑着绷带,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母亲就冲了出来,拿起扫帚朝她打了下:“让你跑,你连你爸的命都不要了,我让你跑……” “住手!”父亲吼着, “……”屋子里只有母亲的呜咽,勇贤战战兢兢的探着脑袋,躲在了卧室门口。 “尚善,你过来。”父亲缓着气, 她走上前,看着父亲受伤的脚,她一咕隆的双腿跪在了地。 “尚善,”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欲言即止,为什么他连条鱼都要跟她抢。她的话让一个父亲感到羞愧而心疼。什么时候她患得患失,是父母的偏袒,是他们无法唯一的爱。 ——尚善,勇贤是你的亲弟弟。 这句话在她往后的人生里一直出现。 *** 咚咚咚… 一大早,沈远琛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来。” 尚善端着热腾的咖啡走进,放在老位置,沈远琛并没抬头,也没吭声,借着余光,见着她站在那:“还有事?!”他声音很冷,明显下了逐客令。 “上次您交代过给卡片上号码回个电话,让那女大学生过来面试,这件事已经落实好了,对方过两天会来所里一趟。” “好!” 见着沈远琛埋头批文,尚善迟疑着, “还不走?!” “沈律师,我可不可以先向所里借点钱?”她一鼓作气道,话一落,男人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借钱?” “是的。” “借钱干什么用?” 她犹豫几分,又说:“家里急用,我目前手头有点紧,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冒昧向所里先借一点。” “借多少?” “三十万。” 他褪了眼镜,扔在了桌上,从抽屉里取了一份文件直接甩在了她面前:“昨天所里接了不下一百个电话,十有八九都是找你的。” 她一怔, “这事你知道吧。”沈远琛直睨着她, “……” “电话内容你知情吗?”他挑了眉,但神色肃穆,令人战兢。 “……” “你借钱跟这事有关?” “……” “还是你根本不在乎?” 038,惊鸿一瞥 http://.biquxs.info/

“如果我说在乎,您能同意我预支工资?”她的话总是一鸣惊人:“没有人不在乎,沈律师。” “可你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沈远琛微蹙着眉:“尚善,你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句话第二次从他嘴里说出, “您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她喃道, “你以为呢?” 她不知道… 她只是对于未知的危险,习惯性的将自己保护起,微敛过眸底,那里擦过一缕波纹,再抬起头时,她纳纳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先行打断他欲开口的话:“你觉得我站在这里说这番话是为了向你争取三十万借款,不管你怎么想,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关于个人声誉,没有人不会在乎,但对我来说,在乎前提是什么?任凭我自怨自艾,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是对方想要看到的,人有很多伤心事是用眼泪也冲刷不干净的,有些痛苦让我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泪,越是难过,却越显得不在乎,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把心掏出来,自己缝缝补补,完事了再塞回去,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很少在他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时常把自己紧紧的包裹住,谁也走不进她那座城里,她愿意就此这样一生,了无牵挂, 可他真能明白?! 不,没有人能将痛苦感同身受! 她不奢求他能理解,而是,此刻,她已无路可选。 但这些话听在沈远琛耳边,久久不得回神,这是她第一次刨开自己,放任在他眼前, “好!”他给了她答复:“三十万可以借给你,但我必须是债权人!” 他必须是债权人?! “不懂?!”沈远琛重戴上眼镜:“是以我个人名义借给你,而不是‘远寅’。” “你是要我欠你的。”她一语点破了, “我只是公私分明,但决定权在你手里,不是吗?”他后向靠置在转椅里,紧睨的目光不曾移去, “好,您把账号给我,每个月我会定期还你钱,但三十万对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还你。” “尽快?!”他挑了一眉:“你意思是还要去做野模?” “这不用您过问。” “还钱时间你不用太刻意,对你来说或许不是个小数目,但于我而言,确实不足以谈。” “……” “我这么说伤到你了?” “没有。”尚善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条件是什么?” “条件?” “这世上从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人情债我拿什么还你。” 沈远琛笑了:“尚善,”他喊了一句,那声和风细雨轻扰过她思绪:“你总是这样滴水不漏,既然…你想还我的人情债,待我想好了再向你讨也不迟,但你现在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昨天所里接的有关你的骚扰电话,内容是否纯属捏造?!” 他认真起,眸里投来的杀气向来决断,尚善无不被震撼:“是!” “第二,你和周威是否有过逾越同事之间的关系?!给我正面答复!” “没有。”她给了他以及、一定、肯定的答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远琛笑了,看着她说:“下班后陪我吃个饭,好还是不好?!” “……” “你犹豫了,跟我在一起有那么难吗?” 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闪躲,这个问题她无以回复。 “算了,”沈远琛未再刁难:“你把账号留下,钱十分钟内到账。” 尚善长舒一气,从他桌上的便签台上轻撕了一张,她微微俯下身,取过钢笔,在洁白的纸页上留了一串号码,颊边的细发顺势落了下,她适时挽在耳后,露出了莹润的耳垂,在阳光下泛着如瓷般的光彩,他看着,只觉她身上特有的香气,缠绕过光影下的尘埃,缱绻过笔墨间的流光溢彩,最后落在‘尚善’二字上。 待她离开,他转过椅子,迎面而来的夏日灼着他半掩了眸,沈远琛拿起那张便签条,隔着阳光望去,纸页被照的通透,如同上等的羊脂玉,那字迹说不上的清逸,就像在他眼里,那是个清丽婉约的女人,如同从画中走出,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是惊鸿一瞥,他知道一见钟情太肤浅,可日久生情太苍白,他不喜欢眉来眼去,但只是一眼… ——人有很多伤心事是用眼泪也冲刷不干净的,有些痛苦让我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泪,越是难过,却越显得不在乎,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把心掏出来,自己缝缝补补,完事了再塞回去,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039,阴差阳错 http://.biquxs.info/

她那些话不时的闯入他耳边,有那么一瞬,他感同身受,不得回神。 铃铃铃… 铃铃铃…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沈远琛望了去,接通:“喂!” “远琛。”妇人一声,他嘴角淡扬了起,喊道:“妈,”瞥了眼腕表,下午四点:“怎么这会儿给我电话?!” “忙吗?!”唐婉问道:“要是没什么事下班后回我这吃个晚饭?”妇人轻声,却也是擒着商讨的意味。 沈远琛抚了抚表盘,笑了笑:“在怎么忙也要空出时间陪您吃饭。” 得到答案,唐婉心里舒了一气,朝对面厨房的美人儿眨了一眼,许暮雨立马会意,却娇涩的低了头,净顾着忙活着手里的食材, 待唐婉挂了电话,朝厨房走来:“远琛说下班过来。” “喔。”她了了一字,可那嘴角扬起的笑,眼中神采是骗不了人的:“唐姨,您先到客厅歇着,说好了,今晚这餐我来掌厨。” 唐婉抚了抚坎肩,看着她时仍是笑颜:“暮雨。”她轻声:“劳烦你这么大老远跑来,又是买菜又是下厨。” “您还跟我客气?”许暮雨笑着:“今天手头的事处理的早,我没打招呼就过来了,还怕贸然打扰到您。” “怎么会?!”唐婉叹了一气:“我一个人住这边就差个人陪我说说话,我知道你平日里工作忙,还让你牵挂着往这边跑,看你一个人在这忙活,要不要找张嫂给你打打下手。” “不用了,唐姨。难得我下厨,您好好歇着就是。” 唐婉回了抹轻浅的笑,瞥过墙壁的时钟,便着手泡壶好茶。 挂断电话的沈远琛,收起那张便签条,轻叹之间,看过桌上那杯渐渐冷却的咖啡,喝了提神,可苦涩的味道直染唇舌,不由间微微蹙了眉,待再他整理好桌上的合同,已是暮色西合。 他抚过额头,那渗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一下午时间他所有精力放在手头的案子上,他承认他是个工作狂,一旦投入便忘了人在何处,窗外边不知何时渐渐埋入靛青之色,偶尔几颗星子像细碎的宝石镶嵌在那巨幅的幕布上。 他正打算离开,却见前台位置留了一盏灯,而那女人见他踏出办公室,便立了身,朝他恭敬道:“钱已经收到了,谢谢您。” 沈远琛点了点头,答应她的事,他不会无故失言。 “沈律师。”尚善又开了口,沈远琛脚下的步子才停了下,朝她望了去,她说:“第三个问题。” “什么?” “晚上…一起吃个饭。”尚善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让他以为是他产生了幻听,沈远琛眉角不觉微皱着,嘴里却问道:“你说什么?” “之前您问我一起吃晚饭好还是不好?!我想…答案应该是我请您才对。” “你确定?”沈远琛挑眉问, 她点头, “地点由我定?” “可以。” “外滩的茂悦大酒店。”他瞥了眼腕表:“之前和朋友一起去的,菜品不错,这个时间过去应该还可以订到位置。我下去开车,你在楼下等我。” “好。” *** 茂悦大酒店,俯瞰浦江两岸入夜之色。 040,翩翩起舞 http://.biquxs.info/

尚善看着对坐的男人,已顾着低头点餐,早就旁无他人,偶尔间他抬了眼,见着她,她便别了头望过落地窗外的繁景。 “看见什么了,看得那么出神?”沈远琛打趣的问,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星星。”她随口说了句,抽回视线已见着有人上了冰镇柠檬水。 “星星?!”他抿了抿唇,状似思考,又褪了眼镜,擒着餐纸,将那镜片一边悉心擦拭,一边有意无意得说:“你知道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洛希极限吗?” 她摇了摇头, “行星和卫星会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但他们之间有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一旦超过洛希极限,潮汐力会把那颗卫星撕碎,然后化作星尘,渐渐地聚拢在那颗行星身旁,变成一个环将那颗行星环抱。” 尚善一怔, 有一种爱情向来轰烈, 连宇宙也未曾幸免, 更何况是人呢?! 她取过桌上的冰水,感觉到杯壁冰冷的触感,納納道:“用一次粉身碎骨,换一个永恒的拥抱,挺好!” 她说的很诗情,无不浪漫,沈远琛一笑,顺势将眼镜放置了一边,眼底的视线很模糊,她在他眼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餐厅本就宽阔,此刻,却了了无人安静的很。 音乐很雅致,连上菜的waiter举手投足亦是优雅,眼前佳肴秀色可餐,清爽怡人,沈远琛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晚餐倒像是他是主,她是客。 前菜四味碟,主菜诗礼银杏、鲁味烧双冬,每一道都是玉盘珍馐。 “这道是孔府神仙鸭。”他介绍着, 她见着他饶有兴致,随着他的话题问:“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道菜鸭子不能带骨上桌。” “……”她才发现他对美食是十足挑剔, “所以只用鸭胸肉设计成了扇面的形状,菜品雅致,感官好,你尝尝。” 她尝了一小口:“这上面应该裹着虾胶和墨鱼胶,口感才这么鲜香。” 沈远琛有些诧异,尚善见着,又道:“应该而已,并不确定。” 可他知道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他笑了笑:“你说的并没错,确实是虾胶和墨鱼胶。” 拉着小提琴的男人走近,在两人身旁驻足,将晚餐的气氛推向雅致,她侧目听着,余光却见着沈远琛伸了手:“跳一支舞?!” 她能拒绝吗?! 这晚餐是她先开得头。 她将手轻轻放置在他的上,他顺带将她拉起,迈入了一旁的空地。脚下步子连绵起伏,他比她高出一些,她双眸所及之处只刚刚在他肩头,隐约感觉头顶的水晶灯像钻石一样耀眼,而他肩后隐现的夜幕之色是那样醉人。 “你好像很喜欢白色的衣裙。”他低头说了句,在他印象里,她好像很偏爱棉麻的料子,简单、安静。 可尚善只觉那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有意无意的声音更像是蛊惑,逼着她微微侧了头,但他却不以为意,带她随音乐左右摇弋。 华尔兹不比探戈豪迈,却依旧千情万种。 小提琴咿咿呀呀,将桌上手机的铃声也比了下去。来电者挂了电话,见着对坐的许暮雨和那一桌好菜,从七点等到八点,菜都凉了,沈远琛却还没出现:“远琛的电话一直无人接通。”唐婉道, “可能他还在忙,”许暮雨压着心底的某种情绪:“或者,路上堵车。” “暮雨,菜都凉了,要不我们边吃边等。” “还是再等等吧,唐姨。”暮雨又想着:“您是不是饿了?!” 唐婉覆过她手,安抚道:“我倒好,让你这孩子久等了。” 许暮雨未语,淡淡笑了笑。 茂悦大酒店里,那一曲还未落幕,相得益彰的一对身影,在落地窗的镜面里翩翩起舞,无数星光为伴,那一刻,终究是美好的。 041,羡煞旁人 http://.biquxs.info/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她轻轻一记回旋,裙裾飘飘,落下了帷幕,拉小提琴的男人鞠了躬,从身后递了一支玫瑰,献在了桌上的花瓶里:“请二位慢用。” 尚善微微点了点头,而对坐男人已开始享用眼前美食。 “想过这两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怎么处理吗?”沈远琛突如问道,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抬头看着他, “没想过?!” “……” “你还真能忍,忍者神龟!” “我没有证据指向是谁做的。” “我见过类似的案件,这属于名誉侵权,要找到相关证据也不一定会很困难。”沈远琛徐徐说来:“从接到的这些匿名电话开始反查。” “他们应该是收到类似‘yuan交’的小卡片,那上面留有所里的电话。” “那就查来电者的具体位置,现在天网系统已经很发达,再查出是谁发的卡片,从这入手,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人。” 男人的思路极其清晰,但见着她眼里微闪的眸光问道:“想不想查?” “……” “这种事要发生在我身上,以我的个性,一定会追究到底,你说的没错,自怨自艾解决不了问题,但‘视而不见’‘避而不闻’更没办法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 话语刚落,尚善还来不及体会,就被电话铃声扰了思绪,沈远琛见着屏幕,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今晚的‘大事’:“我接个电话。”他抽身而去:“妈。” “你总算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叹道:“这都几点了,你到哪了?” “手头突然有事,电话设了静音,刚才看到。” “你要是有事提前来个电话,我们也不至于等你这么久还没吃完饭。”妇人声中稍许愠怒, 但沈远琛听出端倪:“我们?!” 唐婉见过一侧的暮雨,女人使了个眼色,不愿她此刻提及自己,唐婉会意,了了几语便挂了电话。 “远琛真是手上有事,一时不会儿赶不过来。”唐婉解释着:“你也知道他一忙起来,什么都抛到脑后。” 许暮雨笑了笑,望着这一桌亲手做的好菜,就跟她的心一样凉了。 “没关系,我们都是律师,我能理解。”她站了起身:“唐姨,我把菜热一下,我们先吃吧。” “恩。”唐婉心中早就了如明镜:“等远琛回来,我好好说他一番。” “不用了,唐姨。” 许暮雨回头笑了笑,半下午的热情早随一晚等候而渐渐冷却。从唐婉那离开,她驰车返回,已觉胃疼,她压了压,试图缓解,但包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她抽手去取:“喂!” “暮雨。” 是茂悦酒店的经理,曾是她的客户,因为业务上的往来才熟络起。 “陈总这个时候给我电话有什么指示?!”她强忍着疼意笑着,但那额头上已渗着薄薄的冷汗。 “诶,指示谈不上,八卦个事。” “八卦?!”她哪有什么心思谈八卦,只想找个托词挂电话,可对方说:“上次你介绍的那位沈律师。” 沈律师?! 远琛?! “怎么,他还想抢我业务不成。”许暮雨笑了笑, “不是,他今晚带了个年轻女子,特意包了场,出手阔绰的很,真是羡煞旁人……”对方话还未落,许暮雨的脸上的笑已渐渐凝滞,看着迎面而来的远光灯,竟麻木的未曾眨眼,下一刻,哐当一声,她身子重重的摔向了方向盘,车子冲出了一旁的绿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