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惨死重生,全家哭着求原谅》 第1章 假千金自焚身亡 “我冷……我真的好冷……求求你们,给我一床被子吧……只要一床被子……” 被雪照的透亮的夜,马厩旁的小破屋内,李卿落比雪还白的脸,透过宽大的缝隙露了出来。 她一张脸削尖瘦小,干瘪脱相,双目透出微弱的光亮,哀求的望着外面的奴仆,伸手想要救命。 “呸!什么下贱胚子?就凭你,也有资格想用棉被御寒?” 老仆抬脚狠狠将李卿落的手踹向一旁,痛的李卿落一声惨叫。 后面几个来看热闹的,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快瞧她,便是咱们将军府真正的血脉又如何?血脉又怎能比上十六年,真正的朝夕相处,深切真情呢?” “哎,就是可惜了咱们的大姑娘……在这贱人当初回府的第一天,竟然……竟然留下一封绝情书就……就离开了人世。” “还是以自焚的方式,她得多害怕,才能做出这种伤害自己,又让咱们全府都无比揪心的狠心事来。” 提起往事,几个仆人都伤心的落泪了一场。 许是越想越气,一个老仆捡起一旁的棍子,又从缝隙里伸进小破屋里,想要再教训李卿落一场。 旁人拉住她:“她到底,如今也是将军府的二姑娘,别真的叫你弄死了。” “呵,弄死就弄死,还能咋的?难道你以为,如今夫人老爷,还有大公子都会再怜悯她吗?她早就该死了,在大姑娘死的那一日,她就该去陪葬!可怜咱们的大姑娘呀……” “是呀。自从大姑娘没了后,夫人神情恍惚,老爷也时常叹气。大公子更是变得喜怒无常……这一切,不都是这场真假千金给闹得?” 可到底,那仆人的棍子也没有乱捅下去,但他们却又将臭烘烘的马粪丢了进去,胡乱砸了李卿落一身。 接着,这才众散离去,全然并未理睬李卿落费了好大的阵仗才将人唤来的初衷。 而她,原本也只是想要一场棉被,抵御这屋内的寒冷罢了…… 屋外的雪,还在悉悉簌簌的飞落。 马儿‘呼哧’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静静的躺在冰凉的木板上,只能费力的扯了一些稻草,敷衍的盖到自己身上。 两日前,只因为她失手不小心打碎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一个茶杯,就被自己的亲哥哥李恪川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接着,他借着要好好教她规矩,长记性的由头,便让人将她关到了这臭气熏天,马厩旁的小破屋内。 昨儿晚上,这场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悄然来临。 她冷的实在受不了,这才想要一床棉被。 可是,这些仆人也因着李卿珠的原因对她恨极,借着由头,欺辱她至此。 李卿落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回到李家。 可明明,她才是李家真正的血脉……明明,她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哥哥的亲妹妹啊。 但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全然都只有李卿珠这一个女儿和妹妹。 十六年前,接生的稳婆悄然将她的孙女与自己调换了身份,然后抱着她回到了山野里,像对待猪狗一般的将她养到四五岁。 从此,李卿落为奴为仆,连饭都吃不饱,连觉都未曾睡过一个整的,日日夜夜的伺候着他们一家。 直到李家的人,突然寻了过来。 她的真实身份被揭露,她竟然是被调换了身份的千金大姑娘! 李卿落在迷茫中寻到一丝欢喜,在满心的期盼中被接回了金陵城。 就连李家并未追究稳婆一家当初的行为,也并未深想。 可是,在刚刚见到李府门口站着的爹娘,她还未真正靠近时,就听府内传来着急慌张的大喊声:“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珠留下一封绝笔书信,说因为身份揭晓的缘故,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自知欠了李府真正血脉太多,她本该腾开地方让一切回归原位,可又舍不得爹娘和哥哥的亲缘深情,怕他们不再爱她,所以宁愿死在这一刻…… 李卿珠自焚身亡,连带着李府十数间房屋都被烧毁。 李卿落才刚刚回来,她茫然的望着烧焦的废墟和那具尸首,还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还不等她再多的反应,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李恪川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李卿落霎时满嘴的血腥。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珠儿就不会想不开,就不会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爹娘虽然将李恪川拉开,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也含着复杂和犹豫,甚至痛楚难熬。 李卿落这才明白,他们是后悔了…… 后悔将她,寻了回来吧? 从那日过后,李卿落便在为李卿珠的死而赎罪。 所有人,都将李卿珠的死,推到了她的头上。 阿娘将她安顿在一个最偏远逼仄的小屋子里,那里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府中的仆人,都给尽了她冷眼,暗地里骂她是扫把星,灾星,毒妇。 爹从不多看她一眼。 娘便是偶尔看见她,也是皱紧眉头,口中念着:“珠儿……我可怜的珠儿啊……是阿娘对不住你!阿娘想你,想的心肝都疼……” 李卿落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他们所有人。 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去给阿娘请安,亲手给阿娘做膳食,给阿娘捶腿捏肩。 可是阿娘并不想多瞧见她,只让她没事不要出现在跟前。 而她做的饭,阿娘让仆人倒去喂了狗,发现李卿落的亲近讨好后,甚至会拉下脸骂她:“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我的珠儿了……” 阿娘日日哭,患了眼疾。 大夫说需要血亲割肉为引,以血入药,李卿落二话不说也拿起了刀子。 可是后来,她亲耳听见,李恪川说:“那些药,都倒了喂狗去!真是臭的让人作呕!” 小厮劝李恪川:“可是大公子,没有这些药,夫人的眼疾……” 李恪川冷笑:“就她是个蠢货!这不过是我让大夫故意哄骗她的话,她也信?什么眼疾,需要这些没用的东西!” 李卿落听见这些话,浑身冰冷发颤。 她还未离开,就被李恪川发现了踪迹。 她哭着问李恪川:“阿兄为何非要如此对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李恪川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猩红着双目,似乎真恨不得能将她活活扼死在手中。 他发了疯似的吼她:“闭嘴!我不许你唤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一个李卿珠,无论生死,此生此世!” “而你,低贱如泥,这一生都不配!” “阿爹阿娘亦是如此。我们宁愿你从未出现过,这样珠儿就不会死了!” “为何没有将错就错?为何偏要将你寻回?” “来人。李卿落出言无状,品行不端,将她带去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起身,更不许她出来!” 李卿落被捂着嘴拖了下去,关在祠堂三天三夜。 她滴水未进,粒米未粘。 而她只要从蒲团上歪了身子,就有一根棍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彻底昏厥,被抽打的都没了声响,才被扔回了自己漆黑潮湿的小屋中。 李卿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场醒来高热,却并无大夫替她看诊的日子。 却不想, 忠毅侯府家的三公子,刚刚登科的探花郎,庄魏来了。 他本是李卿落还在阿娘腹中时,便被庄家老太太亲手指下的未婚夫婿,后来自然是和李卿珠自幼一起长大。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早已彼此情根深种。 然而李卿落的归来,这桩婚事也不得不归了位…… 李卿珠又身死。 庄魏同李家人一般恨她。 却又施手救了她。 李卿落不明白他的举动,庄魏却冷冷的告诉她:“你放心罢了。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讨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真是可笑荒谬阿…… 她这一生,活着,便真真是个错误。 生是为了换得李卿珠来到李家。 而死,也该换得李家所有人,心中一片安宁吧。 可她,究竟有什么错? 就因为,她渴望从未得到过的那一份亲情? 因为李卿珠的死,她也心怀了一分惭愧而竭尽所能的讨好她的血亲,想要安慰他们,便任由他们践踏侮辱吗? 可她原本才是他们的女儿,妹妹,还有未婚妻啊…… 她什么害人之事也未曾真的做过。 是他们将她寻回。 只因为李卿落死了,她便是千古罪人吗? 屋外的雪,仍在‘簌簌’的落着。 李卿落逐渐咽了气。 她看着自己被冻得发僵的尸体,意识到,她的灵魂出了窍。 她飘出了屋子,飘到后院,再来到灯火通明的前院。 不知李家发生了什么喜事,到处都是笑声,欢呼和热闹。 自李卿落回来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却看到一娇俏如花的女子,正站在人群正中,依偎在阿娘的怀中撒着娇,口口声的喊着:“阿娘,我好想你们阿!” “还有阿爹,阿兄!” “对了,妹妹呢?我还未曾见过她呢,她在何处,快让她一起来,让我与她说说这场误会吧!” 这、这是李卿珠!? 她竟然没死? 第2章 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李卿珠竟然没死? 那自己遭受的这一切荒唐,又究竟算了? 李恪川一声冷笑:“误会?什么误会!?我的好妹妹,若不是允王殿下出手救了你,你这几月又在养伤,我们哪还能同你重逢?本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回来的太突然,你当初也不会……” “好了!闭嘴!” 李家的家主,威武大将军这时候终于喝止了自己的长子。 他蹙眉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珠儿回来亦是天大的好事,过去的一切,咱们都不必再提了。去。让人去将落儿寻来,说她长姐要见她。” 李家要继续认李卿珠为嫡长女。 既然她还好端端的活着,李卿落的罪孽自然少了一大截。 很快,有人回来匆匆回话:“不、不好了!二姑娘,她……她没了。” “什么没了?”正搂着失而复得心肝的李夫人,微微蹙眉问话。 “回夫人。刚刚咱们的人去瞧,二姑娘她、她已经没、没有气儿了。” 仆妇狠狠低下了头去,心中却骂道:真是晦气!什么时候不死,偏死在这时候! 李夫人一脸恍惚怔忡,还未有更多的情绪反应,李恪川又是冷冷一笑。 “怎么,她也玩起了自杀的戏码了?别以为她能同珠儿这般,能够引起我们的主意和心疼!她还不够格!她定是听到珠儿回来了,在那里东施效颦,想引我们都过去瞧呢!” “阿爹阿娘,别管她了!” “既然要装死,来人——去,给她裹个草席,丢出去喂狗!” 其余人顿时也察觉反应过来。 李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她当真是演给我们瞧得?”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分了!” 李夫人和将军顿时都寒着一张脸,“真是骄纵了她了,竟然做起这种把戏来!” 李卿珠还一脸惭愧,“阿爹阿娘,都是女儿没有做好这个阿姐。你们可别怪女儿了,女儿当初是真的想死的……呜呜呜……” 李卿珠一委屈,大家立即都涌了上去,安抚她。 “好珠儿,我们可不是说你。你别再如此吓唬我们便是了!” 面对李卿珠,李恪川全然换了一张脸,温润亲和得终于有了一个哥哥的样子。 就在这时,庄魏也欣喜若狂的登了门…… 整个李家都在李卿珠归来的狂喜之中,众人渐渐将李卿落彻底的抛掷脑后。 而被派去给李卿落收拾的小厮,此刻正一脸愤怒发泄似的踹着李卿落已经僵硬的尸身。 “人人都在前院沾着大姑娘回来的喜气儿,偏派我来给你收尸!真他娘的晦气!” 席子一裹,李卿落被拖进了茫茫雪地之中。 李卿落的魂魄望着漫天的雪,听着人间的欢声笑语,她血红的双眸瞪着那一张张脸,心中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她李卿珠是他们的心肝明珠,而她李卿落就是草屡,本就不配活着是吗? 凭什么!? 就因她李卿珠的一场戏耍,自己吃尽苦头,受尽磨难。 自己已经死了,却仍得不到他们一眼平视相待! 她本该好好活着,却非要去期盼那一场场的空。 一股风雪卷来,李卿落的魂魄,随风而散。 再睁眼,她竟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 李卿落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对上两双眼睛,才猛地惊醒。 张嬷嬷和翠儿!? 李卿落再看自己身上装束,并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清晰且真实的疼痛传来,李卿落震惊的意识到,她、她莫不是,回到从前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察觉到李卿落神色间的几分异常,关心问道。 李卿落却盯着她们二人,面色未改,但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止。 她李卿落重生了! 她回到了还未踏进李家之前的日子! 李卿珠这时还未自焚,李家人也都还未恨她恨到骨子里,她也还没有回到李家。 而她这一世,绝不会让自己再那般窝囊凄惨的死去! 至于亲情血缘什么的……这一世,都见鬼去吧! 她再也不想要这些无用飘渺虚妄的东西。 上一世,她李卿落本就不欠任何人。 是李家欠她,是李卿珠,还有李卿珠那山坳里如恶鬼豺狼的一家子欠她李卿落的!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亏欠她的人,把该还的债,都还回来! 在张嬷嬷和翠儿不解的眼神中,李卿珠渐渐收了笑,拭了泪。 她盯着二人打量,心中也同样翻涌着。 张嬷嬷是李家老夫人,也就是李卿落嫡亲祖母身边的人,翠儿则是阿娘身边的婢女。 当初,还是老夫人调查出李卿落的身世,所以派了张嬷嬷回府去告知所有人真相。 将军府自然是一片大乱。 但是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硬着头皮相信。 虽然大家都伤心不已,但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能让将军府的血脉流落在外,所以就派张嬷嬷回府来协助处理此事。 李卿落的亲娘,也就是将军夫人曲氏派了自己一个三等婢女翠儿跟张嬷嬷走一趟,李家还派了一个小管事和车夫,几个人便去了一趟山坳坳里,将李卿落给找了回来。 上一世,张嬷嬷和翠儿一路上对李卿落都很客气,也很友善。 不过回到李家后,因为李卿珠的死,所以李卿落很快就被李家所有人都给拿捏,她也就没有及时关注,这二人后续去了何处。 张嬷嬷应该是回道观去了。 李卿落也是在李家好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她的嫡亲祖母如今是在道观修养清净,一般并不轻易回府。 至于翠儿,自己后来在府中找了好几回,也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 如今看到她们,李卿落心中微叹:谁能想到,她们二人竟是和李家所有相关的人之中,唯二对自己尚且和善的了。 不过她重生的,到还是时候。 只要还未进李家大门,那她就还有时间和机会部署,来应对李卿珠的自焚和假死。 “嬷嬷,不知我们行至何处了?”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条缝隙,看向马车外的天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自由自在的才像个人一般活着。 上一世她活得不人不鬼的,后来的惨死,自己的软弱可欺也自是可恨。 从前的她,还真是傻透了。 期盼那些本就没有的东西……这一世,再不会了。 李卿落放下车帘,眸中流过深沉幽暗。 张嬷嬷:“咱们现在离金陵城,虽也不过只有五六十里地了。但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要想在宵禁前赶着进城怕也是不能了。” “刚刚老奴与管事的也商议了一下,咱们今晚还是先寻个客栈落脚,等姑娘你明日一早也能梳洗一下,再进城回府如何?” 李卿落抬头,对上张嬷嬷打量的目光。 她突然意识到,张嬷嬷这是在试探自己! 上一世,自己着急想要见到亲爹亲娘还有哥哥,所以回绝了嬷嬷的这个提议,并且让驾车的小厮尽快赶路能进城去。 可事实果真如张嬷嬷所说,他们没能进城。 所以,他们几个最后不得不在城门外的荒野,将就着马车里外歇了一夜。 张嬷嬷上了年纪,一路颠簸本就满身不适,后来将她送到李家,见她如此愚钝不开窍,自然是立即就拍手走人了。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自己,真是被一叶障目,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抓住! 李卿落摇摇头,不过却并非像上一世那般否决张嬷嬷的提议,而是说道:“嬷嬷,不急。不知此地,离青松观还有多远?” 李卿落的嫡亲祖母就在青松观清养! 上一世,她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一世,整个李家她唯一能靠住的人,怕也只有这个嫡亲的祖母了! 而且,张嬷嬷一路都在观察试探自己,怕也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想看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品。 虽然前世的自己刚从山坳里出来,表现得很糟糕,但是身上至少也有淳朴老实的这个印象。 所以,这一世她开始,何不以这个特质先去靠近老夫人呢? 在整个李家她李卿落都孤立无援。 没有靠山,那她就拉个靠山回去!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卿落脸上露出真切的样子。 “嬷嬷,我想在回家之前,先去拜见祖母,不知可否?” 第3章 祖母是她唯一的靠山 张嬷嬷脸上闪过惊讶,“姑娘……当真?可你之前,不是急着先回府去看望将军和夫人吗?现在为何却又突然不急了?” 李卿落先前对见亲生父母一事,表现的确是很急切。 态度突然转变,也确实令人生疑。 李卿落叹了口气,开口道来:“实不相瞒,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似见到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头,他先将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忘恩的蠢钝之辈!虽然我能得以清白身世,回到本家,但这一切的功劳,我却忘记了本源。” “我实在惶恐,刚刚醒来心中还有余悸呢……嬷嬷,怪我先前我实在糊涂,急切的只想先落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我确实应该先去探望祖母的。没有祖母,我仍不过是山坳里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只怕再过两月就要被他们随意卖给一个瘸子瞎子,了此残生!哪还能有今日?” 李卿落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张嬷嬷。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青松观离这里也不远,再行个把时辰就能到。姑娘若是想去,老奴带你去拜见又如何?不过老夫人肯不肯见你,老奴也并不能保证。” 管事的和小厮虽然有些意见,但张嬷嬷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令调转马车,临时变道拐向了青松观的方向。 直到马车在青松观外停下,李卿落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座道观,心中才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相同了。 不过,老夫人真的不肯见她,这是令李卿落实在没有想到的。 “姑娘,老夫人说她知道你来过,便已经是心意,让老奴将你送回李家去,陪着你认认家中人,带你在府中过一段日子,等一切顺遂了老奴再回来。” 李卿落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很是惊诧了! 上一世,张嬷嬷可没有陪她进府! 更别提在府中提点她,再过一段日子这种话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观,人还没有见着,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她如此恩惠了…… 这老夫人和其余李家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同。 李卿落既然要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她立即表明态度:“张嬷嬷,我不会回去的。我是真心来拜见祖母,若她不肯见我,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日吧。还请张嬷嬷帮忙安排,我要在道观叨扰一段时日了。” 李卿落侧身给张嬷嬷欠了欠身,虽然做的潦草不像样,但到底有那个意思。 这让张嬷嬷很是意外。 这副倔强不肯轻言放弃,而又不拘小节的气势,倒是有些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就是不知,究竟能否坚持几日下去。 李卿落在道观住下,管事的和那小厮显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管事的就先回金陵去了,说是去复命的,却又留了小厮在这里守着。 李卿落冷笑。 怎么,她不急着回去,李卿珠自焚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上一世,李卿珠就是在这一天留下绝笔书信然后自焚‘而亡’。 烧了李家十几间屋子,留下几个烧焦的婢女和她‘自己’的尸身…… 整个李家,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一世,她李卿落不急着回去,就看她李卿珠还急不急着自焚了。 李卿落让翠儿帮忙留意一下城里的动静,自己安心现在道观住下。 不过连着三日,老夫人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而且,老夫人的居所在一片清净的竹林后,门口有几个老嬷子守着,李卿落并不能贸然自己闯进去。 她也没有这个莽撞的打算。 张嬷嬷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一次。 李卿落借了一些纸笔,每日都在房中,强迫自己静坐一个时辰,然后歪七扭八的练字。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难看了。 张嬷嬷偷偷藏了一张拿回去给老夫人瞧,老夫人看了后眉头紧紧皱成深沟。 “噗嗤——” 一旁的婢女莺儿都笑了。 “老夫人,姑娘这字,真像毛毛虫一样。您瞧,有大的,还有小的呢。” 老夫人气的将纸反过来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许笑!” 莺儿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出一个声。 可是背过来的这一页,竟连毛毛虫都不如了……简直是狗爬!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张嬷嬷也瞪了莺儿一眼,“下去!要你多嘴!” “老夫人,要我说,姑娘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很好了。她自小就没有拿过笔,拿的都是烧火棍,锄头,镰刀,斧头。您没瞧她那手,比灶房里那做杂工的都还不如呢!”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本该是小姐命,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还认不得。老奴见她就学着墙上那些道法写字,虽然写得……实在丑,但她自个儿也不觉得丢人,这不就是敢豁出去吗?” 老夫人冷冷一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敢不敢豁出去,还得再瞧瞧。” “不过,她这字实在丑得不能见人!你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幅启蒙字帖,给她送过去。别让她再糟蹋纸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是。老夫人您就是嘴硬心软,分明很疼小辈,也喜欢上进的孩子。那字帖是当年您给将军准备的吧?可惜那些年就没有用上……” 见到老夫人脸色不好,张嬷嬷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取了字帖,当即就给李卿落送了过去。 李卿落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后,万般承诺,绝对小心存放珍惜。 张嬷嬷见她越来越懂事,并不急着走,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常年住在这青松观,却并不回将军府去?” 李卿落上一世在将军府倒是听过一些缘由,不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所以,此刻自然是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嬷嬷许是这几日也见到了李卿落的想要见老夫人的那份儿坚持,便真心想指点一下她,也就亲口讲了讲将军府当年上一辈发生的事。 原来,老夫人本是开国将门侯府裴氏千金,自幼虽然也学文墨,但却更爱舞刀弄枪。 三十七年前,裴氏嫁到李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也就是李卿落的父亲李朝靖。 可是还未等襁褓中的孩子长大,边关就传来急报,说李朝靖的父亲遭遇了敌军围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中牵挂夫君,也为了挽救战局,裴氏不得不丢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儿,披甲挂帅领了皇命,亲自前往边关支援救夫。 李朝靖则托付给了府中的李家老太太,由夫君从前的通房,后来裴氏亲自抬上来的妾室邓氏帮着亲自照顾。 谁知这一去,就是五年才归。 等再回来时,李朝靖已不认裴氏这个亲娘了,只要那邓氏,与邓氏彻底巴了心。 虽然裴氏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但到底唯一的嫡子与自己离心,让裴氏心中不是滋味。 她用尽了心血办法,也没有换回儿子的真心。 自己生病,李朝靖虽然会来请安问候,但若是那邓氏生病,李朝靖会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亲自服侍,一天跑八百遍的探望,还会在佛堂跪着求神拜佛。 诸如此类之事,让裴氏自然愤怒。 她认为,是邓氏从中作梗,才会让李朝靖不认她这个亲娘,才会将她一个姨娘,看的比亲娘还重! 裴氏本打算亲自打发了邓氏,让她去佛堂青灯古佛一生也好,将她发卖了也罢。 但李朝靖竟以死作为抵抗。 口中甚至喊道:“你若敢将我与邓阿娘活生生分开,我就恨你一生一世!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给你上一炷香!” 第4章 姑娘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裴氏大受打击,狠狠打了李朝靖一巴掌。 那可是李家的嫡长子。 就是老将军回来,都迁怒了裴氏一场。 “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迁怒于他?这些年,邓姨娘对他确实用尽了心血照应,靖儿还小,将她当作了亲娘也无可厚非。” 裴氏满脸惊愕的望着夫君,仿佛被迫吞了一口苍蝇般,即恶心又伤心。 两年前,她在战场上为了救他性命,所以腹部受了伤,如今便是再想要一个贴心的孩儿,也是再不能了。 所以,李家注定只有这一个嫡子! 但她的儿子与她不亲,夫君也嫌弃了她身上的那些疤痕,裴氏心灰意冷,再懒得看内宅的那些恶心,便干脆搬到了这青松观来清净修养了。 这一来,便是三十年。 李卿落听完张嬷嬷所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嬷嬷让她有话不妨说,李卿落低头绞着手指叹道:“虽然我还未曾见过爹爹,但……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这是李家,对不住祖母的……” 张嬷嬷眸光微亮,“哦?姑娘怎么说?” 李卿落红着耳朵,仿佛在挣脱一件多么大不敬的枷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继续小声说下去。 “虽我不曾见过世面,但,我曾在乡下时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 “听来,这是李家当初放任邓姨娘与爹爹过于亲近,不分主仆关系,所以阿爹自幼才不知谁亲谁远。邓姨娘照顾他是有功,但却不能抹灭祖母作为亲娘最伟大的功劳。” “而且祖母当初丢下阿爹也是为了李家,为了祖父,可以说没有祖母,就没有李家后来的一切。” “所以,李家对祖母是不仁不义。而爹爹对祖母,则是不忠不孝……” 说完李卿落又一副害怕模样的捂着耳朵。 “这话便是落到了爹爹他们耳中,便是我被天打雷劈了,也是我说的,没有作假。” 张嬷嬷被她这副憨厚老实又胆小怕事的样子给彻底逗笑了。 “哈哈哈哈!好姑娘,好姑娘呀!你别怕,天上打雷,老奴我护着您!” 说完,张嬷嬷便笑眯眯的走了。 李卿落看着她走远,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来。 她心中冷冷呵道:原来,这李家从根儿上对至亲血缘的态度,就是歪的。 此刻,她对老夫人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对拉拢老夫人的心,自然也就更加势在必得了。 张嬷嬷回到翠竹院后,跪着将刚刚自己与李卿落讲的前因后果,还有后来李卿落说的那些话,都又给裴老夫人讲了一遍。 裴老夫人虽然气恼她把自己的往事讲给了小辈听,但却更吃惊李卿落说的那些话。 “她当真的……如此说的?说李家对我不仁不义,说她爹对我不忠不孝?” 张嬷嬷忙不迭的点头:“是的老夫人,姑娘她说完把自个儿都险些给吓死了,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裴老夫人脸上快速浮现一丝薄薄的怒意:“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忤逆之话,也敢随意出口!” 张嬷嬷惶恐的低下头去:“老夫人您别气,我瞧姑娘她就是心思太过单纯,又未经过礼教正经教养,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裴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我气什么?她说的话,都是为着我。” “我是气她,这些话但凡一个字传回将军府,她岂能还有活路?” 裴老夫人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眼神中含着敲打警告之意,让张嬷嬷浑身都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替姑娘考虑的长远,不像自己,只是趁一时之快,套了这些话来。 “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保证,今儿个这些话,老奴都会烂到肚子里,绝不外传半个字!” 裴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不再与张嬷嬷这个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近身人计较。 “没想到,她自幼流落在外,竟然还是李家,唯一一个没有被养歪了心的。” 张嬷嬷问:“老夫人可愿见姑娘一面了?” 裴老夫人却仍是摇头。 “别急,再瞧瞧吧。我要再看看,她到底是真的憨厚老实,还是与我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李卿落是真的不急。 她每日除了练字,还去道观上的菜圃里,帮助道士一起锄地种菜。 她锄地种菜都是有模有样的,还能与道士一起商讨,蔬菜生了虫子或是收成不好,是哪里的问题。 她的一些见解,甚至还真帮助道士们解决了一些困惑。 得了道士信任后,李卿落还亲自去后厨做了几回菜。 她自幼就在灶头转,所以很有两把刷子。 做得好了,还亲自送到翠竹院外面,让张嬷嬷端去给裴老夫人尝一尝。 裴老夫人开始还不愿意吃,就赏给了张嬷嬷和莺儿她们。 后来听到张嬷嬷他们夸什么美味,便忍不住也吃几口后,结果也跟着亮了眸子。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等手艺。” 不过随即又想到,这是她自幼吃苦才练出来的,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心疼。 “听说她每日,在这道观里过得甚是悠然自在,乐在其中了?” 裴氏考虑着,是否明日就要招来李卿落让她拜见自己一面时,却听下人急匆匆来报:“老夫人不好了!将军府来了一行人,说要强行带姑娘下山进城去!” “姑娘她誓死反抗,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第5章 惩治刁奴 李卿落住的是普通厢房。 虽然也不会有外人随便闯入,但若是闹起什么动静来,她只要大喊几声,很快那些道士们就都能听见。 不一会儿,这厢房里里外外就都围满了小道士。 将军府的下人们见到这阵仗,刚刚还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这会儿也都噤若寒蝉般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没了动静。 “各位善人,来我青松观大动干戈的绑人,这是将吾等道士和青松观,都视作无物了吗?” 一个年龄稍长,留着长长胡须的道士穿过人群,来到前方。 他是这群小道士的师叔凌风子,也是李卿落近来锄地种菜的道友。 看到被绑着的结结实实,还被封了嘴的李卿落,凌风子微微皱眉。 实在太过分了! 这哪里是请人? 分明是绑架! 凌风子眼中瞬间充满凌厉,他看向这群凶悍的下人,一个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这、这位道长,我、我等奉了家主之令,是来带迟迟未归的二姑娘回家去的。若是打搅了,还、还请见谅。我、我们这就走,马上还各位道长一个清净!” 婆子挥手就要带人离开,可人还没架起来,一旁的翠儿却扑向了李卿落,然后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没有!她说谎!各位道长,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他们上来就绑人,根本就不是请人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拿出将军府的腰牌,姑娘若是就这么被带走,定是凶多吉少呀!” 李卿落意外的看向翠儿。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丫鬟竟然跑会出来护着自己。 她是曲氏身边的人,所以即便是重生了,自己开始就没想过要将她拉拢什么的。 而且,上青松观的这些日子,自己虽然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充实着生活,也没有怎么管翠儿,可到底心底也是防着她一线。 却没想,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护着自己这半个主子。 不过,即便翠儿不跳出来,李卿落也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这些人带走。 她这几日除了和这些道士做道友之外,相信祖母也在暗中观察自己。 以祖母的脾性,还给了自己字帖的行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此事。 所以祖母那边应该也快来了。 果不然,凌风子不肯让开,李卿落又被翠儿死死抱住,局面一时僵住。 然而就在此时,张嬷嬷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干什么!?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将军府的嫡女!找打!来人,把他们几个以下犯上的东西,都给我绑起来!” “各位道友,烦请帮个忙!” 张嬷嬷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立即都拿着棍子上前来,道士们也得了张嬷嬷的‘邀请’,这还哪里客气? 全部涌了上去,几下就把将军府的下人都给死死按在了地上,包括之前给李卿落赶车的那个小厮,都被捆了个严实。 李卿落也被迅速松了绑,张嬷嬷关切的将她看了一遍,“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谢谢张嬷嬷,幸亏大家来得及时,我没事。” 李卿落虽然有些狼狈,神情隐隐有些被惊吓得样子,但也还算镇定。 她对张嬷嬷和一众道士欠了欠身,真切的说了声:“谢谢各位嬷嬷还有道长们的相助了。” “他们说是将军府来的,可我还未见过祖母,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们,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混乱。还请嬷嬷帮我主持公道。” 一旁将军府的嬷嬷却不服的叫嚷了起来。 “我们是将军府的人,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前来行事的,你们最好是赶紧将我们放开!不然等我们回禀了主子,必然拿你们几个还有这青松观问事!” 张嬷嬷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子立即上前就给了那嬷嬷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蠢货玩意儿,你行事,行的什么事!?” “翠儿说了,可没有瞧见你们拿出什么腰牌,你们上来也没有请人,更没有去向老夫人请安,还把姑娘五花大绑的!不是狂徒绑匪是什么?” 凌风子也紧跟着过去冷笑着操手道:“哟,好大的官威呀。将军府的几个奴才而已,就要拿我青松观问事?呵呵,我青松观这些年是被裴老夫人养着的,可不关你们将军府半个铜钱的干系,你们想拿我们问事,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今日便是李大将军亲自来了,也没得这个理!” 李卿落心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这凌风子还有青松观,倒是很有觉悟阿。 把祖母捧得高高的,难怪这些年可以和平相处,祖母愿意在这里呆着,确实轻松自在。 张嬷嬷也气着了。 直接让人先将这些刁奴都给各打十个大板子。 将军府此行来了八个家丁和婆子,本以为就带一个女娘走,能有多费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万年坐视不理不管事的老夫人这次不仅出面了,这些道士还敢横插一脚。 不一会儿,几个奴才就被打得哎哟连天的各种痛呼求饶了。 道士们皆以退了下去,四下没有旁人,张嬷嬷问李卿落:“姑娘,老夫人让老奴问您,既然此事事关于您,那您想如何处理此事?” 李卿落:“嬷嬷,我想报官。” 张嬷嬷以为她不明白大宅人家的弯弯绕绕,低声提醒:“报官?姑娘可要想好。我瞧他们虽然行事狂莽,但应当真是将军府的人。你若是报了官,往后回到家中……” 李卿落蹙着眉:“若他们真是将军府的人,阿爹阿娘真会如此待我?上来也不问我意愿,直接绑人。我究竟是逃奴,还是李家的女儿?若真是这般,那个家我便是回了,又岂能真有好日子过?便是不回也罢了!” 第6章 后山,住着贵人? 她的干脆和洒脱,让张嬷嬷实属意外。 这个姑娘,仿若变了一个人般。 刚去那山里见到她时,许是因为常年劳作和被折磨的缘故,她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木讷。 如今,这样子瞧着像是越来越灵光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让老奴先拷打拷打这些刁奴!” 张嬷嬷又亲自回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这些挨了板子又继续被上刑的人也松了口了。 原来,他们确实接了将军府家主的口令,让他们来青松观,将迟迟未归的二姑娘给请回去先与家人团聚。 只不过,他们又得了大公子的亲口吩咐,说这二姑娘让一家子人都等她属实太不像话,所以要给她一些颜色瞧瞧,也不必和颜悦色的请了,直接绑了回去就是。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 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听完这些话,当即落了泪。 “真是我亲生的哥哥,说的这种话?” 她做出一副委屈茫然,且又难以接受的样子来。 张嬷嬷瞧了,都为她感到心疼。 心里也气的要命:这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真是失了体统,这天下岂有这样对待亲妹妹的哥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别的响动。 张嬷嬷叫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下人很快过来回话:“嬷嬷,是苍松后山那边的贵人过来说,说咱们这边吵着他了。让咱们快些将此事处置,不然他可不会给好果子吃……” 下人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一旁的李卿落心中疑惑:苍松后山,住着贵人? 会是谁? 让祖母的人都如此忌惮! 李卿落来青松观也有好几日了,不过她很听话,没有到处乱逛乱闯过。 但她现在很想打听一下,苍松后山那边的情况。 张嬷嬷一拍腿:“哎哟,这位祖宗可惹不得。你快去回话,说咱们这儿立即便会处理好,绝不会再打搅了贵人的清净和修养。” 等人急匆匆去回话,张嬷嬷扭头压低了声音,气哼哼的冲着将军府的下人开口又怒道:“我瞧你们就是满口喷粪,污人清白!大公子岂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既然你们今日拿不出腰牌来,绑了人,那就是匪徒!” “来人,把这些混账都扭去官府,也别等了,现在即刻就送去!” “是!” 几个仆人上前来,抓起地上那些喊着求饶的,堵了口,立即就走。 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清净。 李卿落还一副天真样子的问张嬷嬷:“嬷嬷,他们……或许真是假冒将军府的人,也不定吧?” 张嬷嬷怜惜的拍拍李卿落的肩:“姑娘,你心里明白……若他们是呢?大公子得罪了你,你今儿选择报官,也算是得罪了他了,你怕不怕?” 得罪他李恪川? 李卿落心中只有冷笑。 上一世自己可没有得罪过他,他还不是厌恶自己至极,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这个亲生的妹妹? 表面上,李卿落只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我本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张嬷嬷笑了:“谁说姑娘是孑然一身了?走吧,老夫人要见你。” 李卿落抬头,满脸惊喜。 “祖母,真的肯见我了?” 张嬷嬷微笑着点了点:“难不成,老奴还能骗你?姑娘请跟我来。” 李卿落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的衣服布料并不算好,不过是干干净净。 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只一根麻花辫,发质瞧着也算不得多好。 皮肤麦色,还有些粗糙。 常年的风吹日晒和辛苦劳作,让她虽然有一身的力气,但却称不上什么漂亮的女娘,只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 说她是将军府最粗鄙的女奴尚且都不会有人相信。 将军府真正的嫡女千金? 裴老夫人盯着眼前跪着的女娘,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张嬷嬷见状,立即挥手带着莺儿她们都退了下去。 堂中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吧,你究竟为何非要见我?”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她也在心中惊叹。 没想到,祖母这么年轻? 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祖母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她脸上的皱纹实在是屈指可数,头发也没有几根白色的,而且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难瞧出,她曾经定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容颜依旧英气不减,气质不凡! 祖母竟是这样的。 这让李卿落对祖母,竟有一丝不同的孺慕之情。 她曾经,也是大梁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吧? 真可惜,嫁到了李家。 “你盯着我作甚?” 裴老夫人没有等到李卿落的回话,见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仍让裴老夫人不甚自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自己是否实在是太老了? 却听李卿落说:“祖母气质非凡,孙女实在仰慕,所以一时看失了神,还请祖母勿要见罪。” 裴老夫人听了一愣,半响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仰慕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笑着笑着,一阵心酸。 她与儿子的冤孽,孙辈又有何辜? 所以,在李恪川和李卿珠幼时被李朝靖夫妇带上山来,说是拜见祖母时,裴老夫人虽然未见儿子媳妇,但却见了李恪川兄妹。 李恪川还算端正有礼,但那李卿珠却让裴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小小年纪,一进堂屋,一双眼睛就东转西转的到处打量,见长辈也不老实站着,浑身扭捏。 眼里写满了算计,身上刻着做作。 当着自己的面,还在李恪川跟前装的像个柔弱的小白兔的,但是下人回来却说,她转头就将廊下自己养的猫给踹了几脚。 呵,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阿。 和那邓氏的做派倒是挺像。 而李家男人,都吃这一套。 所以,裴老夫人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李卿珠。 自己不见李卿珠,李恪川便也渐渐不想来了。 他对自己,也只有应付和不耐烦,甚至还因为自己这个祖母不见他妹妹,好似还心生了不满。 这等勉强的行为,裴氏又怎能瞧不出来? 不想来,那以后就都别来了! 真当她裴金枝稀罕? 都滚吧! 果不然,那小白花就不是李家的种。 难怪自己当初瞧她第一眼就不顺。 反倒是这丫头,虽然被恶人折磨成这副样子,但骨子里倒还有几分不同的样子。 能坚持这么几日,非要见到自己这副诚心; 面对将军府的刁奴也能临危不乱,还敢选择报官,似乎鱼死网破的想要与她阿兄抗争…… 呵,不管她是蠢,还是心有算计,都让裴老夫人有些意思。 李卿落哪知裴老夫人怎么想? 她此刻只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心思,已经无所遁形。 所以,裴老夫人再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时,她张口就老实说:“孙女想请祖母,同孙女一同下山,进金陵,回将军府!” 第7章 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裴老夫人仿佛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都忍不住被李卿落这番天方夜谭般的想法给逗笑了。 “你让我同你回李家?丫头,你可知我在这青松观,已经深居简出三十年?这尘世的纷扰,我都早已不再踏足!?” 李卿落抬头望着她,“那祖母,您真的甘心吗?当年因为那邓氏略施了小计罢了,您就被儿子厌弃,被夫君冷待,被整个李家所负。” “您上战场拼搏厮杀,救夫杀敌得到的一切功名利禄,殊荣光耀,金银财宝,结果都给了旁人去坐拥享受。” “而您,因为一时脾性,因为不屑而厌烦了争抢,因为看透世俗和亲人血缘,甚至夫妻之情,所以甘愿自己离开,将自己委屈地划在这一方的小天地里,如此就凄冷的过完一生。可是,凭什么?” “本就该是您的,为何偏要让旁人占了去?” “您不要那也是您的。李家的光耀,李家的掌权,李家的一切,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就算祖母不要,可也由不得您不喜欢的人去占着享受,这样祖母心里就真的痛快吗?” 李卿落眼神真挚的望着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回看着李卿落。 李卿落知道自己越矩了,或许祖母此刻心里已经后悔极了将自己从山坳里寻回来,找了这么个对她人生指手画脚的东西。 但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不能打动祖母,那她依然是被动局面,回到李家依然没有任何靠山,手中没权也没钱,做任何事都是被虐的份儿。 裴老夫人不说话,李卿落就继续说。 “祖母,孙女知道,是孙女越矩了。可孙女也实在无路可走,才会来惊扰祖母。孙女无依无靠,若是就此回去李家,定也是个不受待见之人。” 裴老夫人微微蹙眉,这才开口问道:“你是和你哥哥有了些误会,但怎敢还未见过你的亲生爹娘,就说出这种话来?” 李卿落落寞苦笑:“祖母,孙女虽然自幼在山中长大,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但孙女心中也明白的很。听说,阿爹阿娘他们收养了刘家的亲生女儿。” “虽然李家对外说当年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女,而我因为体弱所以一直养在江南,如今不过是身子见好所以才回了京,但由此可见阿爹阿娘并未迁怒刘家甚至李卿珠半分,甚至还怕她受到流言之害,所以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世,成了李家真正的嫡长女。” “我那嫡亲的兄长亦是如此,还未见过我的人,便已经像对逃奴一般的对待我。我还能有什么期盼?” “他们如此如珠似玉地爱护李卿珠,我回去,同他们又怎能不生疏?” “遇到不公之事,祖母觉得,他们会偏袒养在身边疼爱了十六年的女儿,还是我这个半路回来,同他们并无半分感情的女儿?” “祖母,他们好似并不怎么看重血缘。不然,当年也不会如此待您。” “于他们来说,只有得到他们真心的人,或许才能在李家立足吧。而他们的真心,又何其难得?岂是朝朝暮暮就能做到的。” 裴老夫人神情松动。 是啊。 她当年也未曾得到过儿子的真心,夫君的真心或许还得到过,可后来不仍是说丢就丢了吗? 这让她确确实实想到了自己当年的处境。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只让李卿落先下去,她要想一想此事。 李卿落出去后,裴老夫人叫来张嬷嬷。 “她对将军府的情形掌握的如此清楚,是你告诉她的?” 张嬷嬷:“老奴是与姑娘提过几句……老夫人,怎么了?姑娘是彻底吓住了吧?这大公子做的事儿,也确实不太像话……” 裴老夫人盯着自己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叹着气摇了摇头。 “你呀,还真个老憨货!这些年也是白活了。被那丫头骗成什么样子?” 什么憨厚老实,天真无辜,她看那丫头分明是精明的很!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再装下去,对自己坦明剖白的那些话,更像是投诚。 “嬷嬷,你说……我如今若是再回金陵将军府去,会如何?” 张嬷嬷惊愕的长圆了嘴巴。 裴老夫人见状却咧嘴一笑。 呵,有点意思。 第二日。 李卿落不知裴老夫人究竟会作何抉择,所以心中也有些焦躁起来。 耐心写了一个时辰的字后,她便又去菜园子转悠。 道士们今日在挖番薯。 李卿落过去帮忙,把一双手糊的沾满了泥巴。 道士们笑她,却又喜欢她如此不拘小节,毫不嫌弃脏活儿的样子。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打开了话匣子,自然的将话引到了苍松后山的贵人身上。 凌风子瞪她:“嘘!我劝你呀,还是不要再打听这位贵人的好。不然,你小命不保。” 凌风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卿落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 不管是张嬷嬷还是这些道士,对那苍松后山之人似乎都讳莫如深。 看来,还真不是自己能去打听的。 李卿落是个识趣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如今不过是个小蝼蚁,所以知道危险的,便也不想再碰了。 她不再提,并提起手中的一串番薯笑道:“各位道长,想不想吃番薯宴?” 李卿落七岁那年被卖到山脚下村子里的一个员外家中,去厨房做了两年的打杂。 那算是她在乡下,过得最轻松的两年了。 后来员外家犯了事,有善心的老夫人趁官府上门前,便将他们这些奴仆都给放了,李卿落才又被刘家的‘阿爹’给拽了回去。 她厨艺上一直有些天赋,在那后厨看过不少做饭的法子,所以也知道怎么可以将番薯做的好吃。 不一会儿,她就在厨房里做了好几样番薯菜出来。 炸番薯,烤番薯,煮糖水番薯,蒸番薯泥,拔丝番薯,番薯炒腊肉,番薯煮汤…… 一道道菜,让凌风子等人目瞪口呆。 李卿落各自取了一点,亲自送到了翠竹院去,其他的就都留给道士们了。 这天晚上,苍松后山的小院,也得到了好几碟子新鲜的菜式。 送菜的道士将篮子递进院内,本不该乱瞧的,却不小心瞥到地上一滩滩的红色,还有一具具已经凉透的尸体。 第8章 菩萨长相,阎王作风 道士吓的胆子都险些破了,放下东西撒腿就跑。 果然,师兄诚不欺他,来此送菜有丧命之险呐! 勿听勿视勿言,才能保住项上人头! 然而,他那慌张害怕的样子,早就叫院内的人都看透了。 侍卫破风小声问院中那唯一一身白衣,而白衣上早已洒了点点血迹的男子:“王爷,可要杀了这个小道士?” 瞧见不该瞧见的,也算他今日倒霉。 白衣男子身高腿长,一头微微卷曲如瀑般的墨发全部披散着,面容本就俊美异常,眉心的一点小红痣,让其看起来就像是画卷上的神佛一般圣洁,让人不敢心生邪念。 本该拥有慈悲心肠的一副长相。 但偏偏他此刻,手持一把长剑,剑上滴着鲜血,而其浑身,更是早已染尽了尘世的罪孽。 此人正是当今大梁皇帝第五子,肃王,段容时。 虽是堂堂亲王,亦领了大理寺卿之职。 平日里便以行事作风阴狠毒辣,偏激残忍的风格,而令金陵城人人对之闻风丧胆,畏惧不已。 朝中大多官员对其,也是敬而远之。 段容时脱掉身上宽松的大氅,然后亲自擦了剑身的血迹。 将名贵的布料丢在地上后,才漫不经心道:“勿要再节外生枝。你亲去交代青阳子一声,便说今晚我们在苍松后山小院办了个案子罢了。” 破风:“是。” 院中还有个没死透的,段容时则吩咐追雨过去将那人的手脚筋皆给挑断。 然后,将之又吊挂在门外的大松树下。 “别让他死了。胆敢刺杀我,那便让他们的主子瞧瞧,这些人的下场。” 追雨:“是!” 屋外连声惨叫,屋内男人已经洗手换了干净的衣裳,并净了浑身沾惹的血气。 饭菜已经试过毒并摆上桌,段容时坐下拿起筷子,却在看到一桌子红薯菜式后紧紧皱眉。 “这青松观是要关门了?” 据他所知,那翠竹院的裴老太太,可是给这青松观拿了三十年的银子。 三十年来,这道观由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道观,如今变成金陵城外最大的一家,敢说只吃得起番薯了? 段容时本来一口也不想吃,可破风提了一句:“定是今晚的番薯做的异常美味特殊,不然那些道士也不敢如此糊弄王爷您今日的晚膳。王爷可要尝一口?” 段容时这才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 吞入腹中后,段容时难得一笑。 “这道观,是换了个厉害的厨娘了?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破风:“是!” 不多时,破风回来禀道:“王爷,今日的地瓜菜式,皆是二品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所做。” 段容时吃的并不多。 但几乎每个盘子里都动了动。 这也很是难得了。 破风暗暗记在心中。 段容时对李家之事,并不怎么感兴趣。 只觉得今日山下吵闹至极,听闻也是此女子惹来的麻烦。 不过,他到底看在裴老夫人的面子上,所以也并未计较什么。 李卿落又等了一日,祖母仍是没有回话。 她心中虽然有些失意,但却也知道,事不勉强。 她已竭尽所能的去打动祖母了,若仍不能改变祖母的心意,也只能尊重她老人家的心意。 既然如此,她便是孤身一人回去,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又有何妨? 李卿落收拾了包裹,正准备明日就辞行下山,却突然听翠儿来报,说李家又来人了。 这一次,竟是李恪川亲自来的。 “姑娘太好了!大公子定是觉得上次的事亏欠委屈了您,所以就亲自登山来接您回家去的!” 他李恪川? 上一世他因为李卿珠恨透了自己,觉得是自己占了李卿珠的生机和李家女儿的位置。 所以,在李卿落不过失手打碎一只李卿珠曾用过的茶杯,他就将自己关到了马厩旁的破屋里。 继而,害得李卿落在大雪日被活活冻死。 这种狠心绝情的兄长,李卿落可不会觉得他会好心的亲自来接她。 所以,他的到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卿落刚踏步走出房间,就对上李恪川阴冷的目光。 他骑着高大的白马,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亲生妹妹。 看到李卿落一身落魄穷酸,且皮肤黝黑模样算不得漂亮的样子,李恪川的眸底很明显的挂上了厌恶嫌弃,还有嘲讽之意。 “你就是那刘草儿?” 李卿落此时还未回到李家,所以李家还没有重新给她一个李姓的名字,如今她还是被拐到山坳里的刘草儿。 李卿落没说话,只是静静且同样冰冷的盯着李恪川。 李恪川对她同样打量的目光,很是不喜。 她有什么资格,敢这样平视自己!? 翠儿在身后激动的提醒李卿落:“姑娘,这便是大公子了,是姑娘您嫡亲的阿兄啊。” 她当然知道。 这是她那嫡亲血脉,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 也是她恨到骨子里的人。 面对仇人,李卿落这一世只想将他龌龊的畜生样子,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 如此,才能一日不忘上一世的耻辱和痛苦。 李卿落只敷衍的欠了欠身,装作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草儿见过阿兄。” 李恪川紧锁眉头,厌恶之色毫不掩饰:“我不是你的阿兄。我可没有你这样丑陋又粗俗的妹妹。你记住,我的妹妹,只有李卿珠!” 李卿落:“是,大公子。” 正合她意。 李恪川:“……” 她究竟是蠢钝愚笨,还是欲擒故纵的装模作样? 想以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他觉得,她尚有几分骨气吗? 如此卑劣龌龊的心思,还真是自以为是的蠢笨! 李恪川对她的厌恶之情,更是加深。 “你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家中仆人来请,不仅被你打了一顿,还被送到官府。让我在爹娘跟前,丢了好大的脸!如此,终于让我堂堂少将军亲自来此请你回家,可算是如了你的意了?” 李卿落睁着微颤的眸,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上次当真是大公子的人……?原来大公子所谓的‘请’,便是五花大绑了?” 李恪川冷笑:“不然,你以为,你配得上什么八抬软轿?” 李恪川转而又突然愤怒起来:“刘草儿,你明明早已到了金陵城外,却迟迟不肯归家,让爹娘在家中苦苦等你!珠儿也因为你的这番举动,心中苦恼愧疚,整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如此,也终于闹够了吧!” “今日,我亲自来带你这狠毒心肠的不孝之女回家,你总不能再说是什么绑匪!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第9章 祖母要下山 李恪川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身后的粗使个个儿牛高马大,莽壮骇人,拿着绳子就朝李卿落走上前来。 翠儿早就吓傻了。 李卿落拉着翠儿快步向后退去,“大公子,祖母还在这青松观。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如此行事!” 李恪川面无表情,如看蝼蚁一般的俯瞰着李卿落:“祖母?她早就不管家中的任何事了。” “那日的事,我也听说过了。是你蛊惑了祖母跟前的嬷嬷,让她替你出了头。今日我亲自前来,祖母他又岂会再受你蒙骗?” 看着逐步靠近的粗使,甚至还有些熟脸,李卿落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被这些人一次次的捆起来,冰冷的湖水,湿热的柴房,让她全身痛的发颤的木棍…… 甚至最后,她死在绝望中的雪天里,也是他们将她捆起来,丢在了那破木屋内。 虽然心中狂跳,李卿落却捏紧了拳头,并没有再继续后退。 她恨恨盯着这些脸,眼中的恨意如滔天的巨浪一般,还真一时骇住了这些人。 然而就在这时,以凌风子为首的道士们,也都再次全部出现,并团团将李卿落及时的护在了身后。 “善人,我们青松观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李恪川也不客气:“都给我让开!这是我李家的家事!你们青松观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护她?” 她刘草儿不过就是一棵草,有什么好的? 如此粗鄙不堪,丑陋无盐,说她是李家的血脉,李恪川都觉得丢脸。 这些向来不管闲事的道士,却护着她?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凌风子却道:“既然女善人住在我们青松观,那便必受我们庇护。还请李少将军,勿要把事情做的难看。再如此闹下去,惹到了贵人,可别怪我们没有劝你。” 凌风子的警告,李恪川哪里听得进去? 他从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 这回又带了二十几人,挥手就要将事情彻底闹大,这时突然一声怒喝从院外传来:“都给我住手!” 人群散开,是从不轻易见人的裴老夫人,在一众仆从的跟随下,缓缓走了进来。 李卿落甚至看见,张嬷嬷手中都握了一把刀! 其余的嬷嬷,妈子,婢女,几乎都手拿了武器。 李卿落心中有个猜想:祖母的翠竹院外几乎没有见到过男侍卫和仆从,难道这些年祖母的安危,都是她们这些女子守护的? 这些嬷嬷,从前都是跟着祖母,上过战场的女战士不成? 李卿落心中有了猜想,激动起来,对祖母的敬仰倾佩之心,不由更深。 裴老夫人先是看了眼李卿落,在察觉到她眼中没有掩饰的热烈钦慕后,老脸竟然不由一热。 这丫头,难道当真如此钦慕自己? 裴老夫人不由对李卿落伸手:“你过来。” 李卿落不再畏惧任何,大步走到裴老夫人跟前,“祖母。” 她乖顺温柔的就像一只小猫,哪还有刚刚露出的爪牙? 李恪川也变了脸色,立即从马上下来。 “孙儿见过祖母。祖母安康!” 裴老夫人重重一哼:“闭嘴!祖母?我哪敢当你的祖母!?” “李恪川,你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几年不见,你做了少将军,哪里的战绩我未曾听闻过,今日对你这失散多年嫡亲的妹妹,三番两次的霸道横行,倒是见识了不少!” 张嬷嬷等人已经将屋内的椅子搬了出来。 裴老夫人转身坐下。 目光中的威严,周身不减当年的气势,依然霸气震慑着在场众人。 李家仆从个个儿都赶紧退了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恪川脸色难看,也低下头去:“孙儿不敢。孙儿没有及时去给祖母请安,是不想叨扰祖母。没想,还是惊扰了祖母。” “祖母,孙儿此番前来,就是要将刘草儿带回家去,免得她在此扰了祖母清净……” 裴老夫人打断李恪川的辩言:“什么刘草儿!?她姓李,是被那刘家偷了拐了去的!你倒是把这名字记得清楚,也不觉得羞耻丢人?” “从今往后,她就叫李卿落!落儿,记住了吗?这才是你真正的姓名!” 李卿落缓缓欠身,“是,祖母。落儿记得了。” 李卿落低首,眸中含泪。 原来,自己的名字,也是祖母给取的。 上一世,她真是被急切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亲情而蒙蔽了双目,竟然一次也没有想过此事,更不曾来探望过祖母。 此刻,她心中也甚是羞愧。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手:“落儿她并未叨扰到我什么。反倒是你,如今也同你那没良心的爹娘一般,是完全不将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李家,还真是教得满门好儿孙!” 此话吓的李恪川脸色都白了。 他连忙跪下,对裴老夫人请罪道:“祖母恕罪,是孙儿的错,孙儿确实未想到那么周全。” “孙儿五年前来看祖母,祖母您就不见了,孙儿还以为祖母您不想再见孙儿,不然孙儿今日万不敢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不想听他狡辩,抬手打断:“行了!带上你的这些狗,都赶紧给我滚!不然,你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李恪川不甘心的抬头看向李卿落,“可我奉命带她回家……祖母,她若是不愿回去,大不了我们家不认她便是,但她如此拖着……” 裴老夫人气的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 茶水打湿了李恪川的长袍,一身狼狈。 “不过是来给我请安,多陪我几日,就叫不愿回去了!?” “如今你们是越发不将我这老婆子放在眼中了,记住,我还没死呐!” “既如此,自有我同落儿一道下山进城,你们可能安心了?” 李洛川抬头满目震惊的望着裴老夫人。 “祖、祖母,祖母要下山?” 裴老夫人往后一靠,竟然咧嘴一笑,“是。我乃李家妇,从未真正出家,难道还回不得了?” 张嬷嬷:“明日,老夫人便会同姑娘一同下山进城,请大公子回家通告一声,做好安排,将老夫人从前的居所收拾出来。” 李恪川再不敢多问什么,连忙起身,然后带着一众人狼狈的匆匆离去。 李恪川一走,李卿落转身对着裴老夫人便跪下。 “落儿谢祖母赐名,谢祖母给落儿撑腰,谢祖母……答应落儿之前,无礼的请求。” 裴老夫人抬手:“起来吧。不过落儿,你记住了。我可以下山回李家,但无论何时,你依旧只能靠你自己。” “还有,你要答应,替祖母做一件事。” 第10章 小心,有劫匪! 李卿落重重点头,“是,祖母,落儿记住了。” 李卿落也未曾想过,一切都要去靠祖母,她知道这世上唯一能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裴老夫人问她:“你就不问问,祖母要你做什么事,你就答应了?若是祖母让你做的,并非你愿意或是十分为难之事呢?” 李卿落:“祖母帮了落儿大忙,是落儿欠了祖母。所以无论任何事,落儿都会赴汤蹈火。哪怕杀人放火,落儿也在所不辞。” 裴老夫人竟有几分感动。 不过随即又骂她:“呸呸呸!老身要你杀人放火做什么?老身岂是那种人?” 一旁的张嬷嬷她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许久未见老夫人像今日这般情绪激烈,而又鲜活的样子了。 “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准备准备,明日,咱们下山。” 第二日。 山上的道士们虽然都有些舍不得裴老夫人和李卿落的离去,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有聚总有散,本是人生常态。 而且,裴老夫人本就从不属于青松观。 离去前,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给青阳子送了一百两银子。 青阳子含着泪,不舍的将裴老夫人这座财神婆暂时送走,挥着小手:“善人,要回来阿——” 李卿落回头看了一眼,转身问张嬷嬷:“他便是青阳子?怎会如此年轻?” 瞧着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而且穿着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竟有几分俊美。 张嬷嬷:“就是他,不是个太正经的道长。” 刚说完,路岔口,竟遇上了一行人。 李卿落上了马车陪裴老夫人,便听到张嬷嬷过来说:“老夫人,是苍松后山小院住的那位贵人。贵人说昨儿个咱们送去请罪的东西收到了,问老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与咱们同行进城,护送咱们一趟!” 李卿落眉眼低垂。 昨日李恪川又来道观大闹了一场,到底又扰了那贵人的清净。 就连祖母对那边似乎也是有几分忌惮的,所以立即让张嬷嬷亲自带着杜游画圣之作,送了过去当作赔礼。 昨日李卿落出门撞见了张嬷嬷,才知道此事。 听说对方也不推诿的就收了下来,今日看来,他对那请罪的东西倒是很满意。 李卿落未曾读过书,更不知道杜游是谁,但想必是很名贵的东西,不然只怕事情不会如此善了。 裴老夫人连忙回话:“你去回话,说那便叨扰麻烦贵人了。” 裴老夫人没有客气,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的便同行了起来。 李卿落没有试探关于那贵人之事,这让裴老夫人很满意。 她轻轻拍着李卿落的手,突然叹道:“你若不是被那歹妇换了身份,自幼能在金陵长大的话,定然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娘。”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心中狠狠一动。 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个,为她被换了身份而感到遗憾之人。 祖母,她是真心的,为自己这个孙女而感到一丝心疼吧? “祖母,或许……这一切都是孙女的造化。” 裴老夫人:“那也不是你那蠢爹笨娘就此放过那刘家人的理由和借口!真是糊涂。敢做出换了千金身份之事,这毒妇乃至她家人,都该是杀头之罪,他们竟然为了那野种,不予计较,真是一门子蠢货!” 李卿落:…… 祖母骂起人来,还真有几分痛快。 李卿落暗暗记在脑子里,学在心中。 不过,今日总算要进城了。 就是不知上一世,李卿珠安排的自焚戏码,是否还会上演? 那日自己没有立即回府,定然是打乱了李卿珠的计划。 不过她的自焚能做的天衣无缝,让整个李家的人都没有发现真相,想必也是计划的十分周详,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呵。 若她不再自焚假死,李卿落还不知这戏该怎么唱下去呢。 就是要死。 死了,就让你再也不敢活过来! 她眸中透出一股狠意,裴老夫人无意瞧见,正是疑惑时,突然马车颠簸,祖孙俩竟摔抱在了一起。 李卿落连忙扶着裴老夫人关切问道:“祖母,您没事吧?” 张嬷嬷在外大喊了一声:“老夫人小心,有劫匪!” 劫匪? 李卿落脸色立即大变,并一把将裴老夫人护在身后。 “祖、祖母,我们定然不会有事的!” 那贵人虽然只有几个人马,但嬷嬷她们好像都有些身手。 不过,大家都是老弱妇孺的,若是劫匪数量众多,必然也难对付。 一想到此,李卿落也有些害怕起来,但是却始终将裴老夫人护在自己身后。 连她自己都忘了,裴老夫人当年可是叱咤战场的女将军。 外面打斗了不过一会儿,声音就静了下来。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肩,“好孩子,陪祖母下车去瞧瞧。” 李卿落虽然手都在抖,但却还是咬紧了牙绑搀着裴老夫人,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马车外,地上横尸遍野,竟然有十数个劫匪! 不过,现在除了其中一个还被揪着问话,其余的都已经死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余下的那个劫匪也被瞬间割了头颅。 瞧着杀人的,都是那贵人几人,张嬷嬷她们兵器上连血迹都未沾上。 李卿落撇开头去,不想多看。 却在扭头时,突然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那眸子,像毒蛇。 黑的深邃,闪耀着一抹寒光,藏着森森的冷意和杀气。 李卿落不由自主,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大胆!竟敢冒犯当今肃王之貌,看我不挖了你的狗眼!” 一个近侍厉声呵斥,抬手做了一个挖眼的手势就冲李卿落扑了过去。 “祖母!” 第11章 偏执阴狠,杀人如麻。 裴老夫人伸手狠狠一击竟然给挡了回去。 李卿落急切的拉着裴老夫人,“您没事吧?” 眸中的焦急,几乎都要溢出。 这贵人竟然是一个王爷! 李卿落心中骇然,只怕自己会连累了祖母。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张嬷嬷她们都立即围了过来。 “老夫人。” “姑娘。” 大家心中都有些愤怒,毕竟李卿落也并非故意冒犯,若不是老夫人护这一下,李卿落岂不真的被挖了眼睛?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那近侍挨了裴老夫人一掌,竟还跑到肃王跟前恶人先告状:“王爷,那个贱婢以下犯上,竟敢冒犯您,奴才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谁知……却惹了那老夫人好大的怒气。” 段容时却并未理这近侍,只是睨视了一眼身后的追雨。 “将他双手砍了。” 追雨:“是,王爷。”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追雨的一双弯刀已经出鞘,‘哗啦’一声,一双手齐齐落了地。 那近侍倒在地上痛的打滚,厉声嚎叫:“王爷为何……为何——” 段容时眼底只有嫌弃:“那女娘的一双手,倒是能做几道可口的饭菜。你若是挖了她的眼睛,一个瞎子,还如何做个厨娘?” 那近侍完全不能接受:“我、我日夜侍奉你跟前,竟还不如一个厨娘?” 随即眸中透出无尽的怨恨瞪着肃王,他大骂了一声:“你个疯子——” 脑袋一偏,一枚飞针已从其口中飞出。 段容时身后的侍卫还未飞出,他自己便身子只不过向后微微一仰,抬手间便已夹住那枚飞针。 转而低手一弹,飞针射入近侍眼中。 顷刻间,那近侍就已惨叫着爆了毙。 七窍流血,死状凄惨无比。 段容时并未向这边已经个个面色雪白的众人解释什么,只是遥遥的朝裴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调转马头,继而继续驱马前行。 裴老夫人还算镇定,拉着李卿落:“咱们也继续跟着上路吧。” 回到马车上,裴老夫人将张嬷嬷叫了进来。 “这些匪徒,为何出现的如此蹊跷,你听到那边他们的审讯没有?” 张嬷嬷看了眼李卿落,发现她还算镇定,心道:果然是老夫人的亲孙女,这阵仗没有吓哭,也算是有点胆色了。 “回老夫人,这些匪徒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不过这些人只说,是城中有人给钱,他们办事。但究竟是谁,他们自己也并不知其身份。” 问不出来,那肃王竟将人全给就地正法。 做事手段,可谓狠辣。 李卿落则捏紧了拳头,这么巧?冲她们来的? 李卿落:“祖母,是有人不想咱们回家。” 裴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显然,她老人家心里也是门清的,只不过不想与李卿落深究此事。 李卿落心道:昨日李恪川知道他们今日要下山进城,今日就有了埋伏。 李恪川必然会将此消息告知全家,所以是李恪川,还是……李卿珠? 李卿落认为,必然是这二人其中之一脱不了干系。 如此,就等不及了? 李卿落掐着拳头,手心都掐破了也毫无知觉。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拍了一下她的手,才继续道:“传闻那肃王性情暴戾,喜好阴晴不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今日若不是碰巧跟着这肃王,只怕咱们这几个老家伙,还真要吃些苦头。” “落儿,往后你若是再遇上这肃王,切记一定要远离此人!听见了吗?” 李卿落低头应声:“是,祖母。” 她心道:她哪有什么机会再与此人有什么交集? 她只是没想到,住在苍松后山小院的贵人,竟然会是肃王。 想起那双眼睛,她也无法控制的浑身发冷。 上一世,她便是在李家后宅也听过此人的名声,传闻他性格乖张暴戾,偏执阴狠,杀人如麻。 而且,当今圣上对他这个儿子,无论行事如何疯癫出格,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不管。 所以,整个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对这肃王是即畏惧,又心生不满。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无意间听到李恪川和李朝靖父子二人谈话,才知此人一二。 但她没想到,这肃王,竟拥有一副那样的容貌。 明明如神明一般圣洁干净,却偏在这红尘,满手杀孽。 不想此人,李卿落又望向裴老夫人,开口求道:“祖母,落儿,想求您帮落儿一件事。” 裴老夫人想先听听是何事。 李卿落道来:“落儿想请您安排人手,快咱们一步先行回城。然后不要进府,只在将军府外四周转悠。” 裴老夫人不解:“这是何意?” 第12章 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落:“落儿……现在还不能与祖母解释,但还请祖母能相信落儿。若是无事发生更好,但若是有意外之事发生,还请祖母的人能帮落儿留意一些蹊跷异常之处。” 裴老夫人深深的盯着李卿落,看她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这个丫头,当真只是那山坳里长大的吗? 若真是在山里长大,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女娘,又怎会知道将军府是怎样的,还能未卜先知,会有意外之事发生? 不过,李卿落面对裴老夫人的探究目光,也只是微微颔首,似乎真的不打算此刻解释什么。 裴老夫人成全了她,让张嬷嬷即刻将人手安排了出去。 李家,将军府门前。 随着马车缓缓走近,李家一应众人,全部做好了恭迎的准备。 不过,人群中却依然少了一人。 此人,正是李家的假千金,如今却依然对外昭告的嫡长女李卿珠。 李朝靖见到平日里如珠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到了现在还未出现,不由皱眉,低声问身侧的夫人:“珠儿怎么回事?若只是她妹妹回来倒也罢了,明知祖母要回来,怎么还耍小性不出来相迎?” 将军夫人曲氏急切的解释道:“夫君,珠儿她当真不是故意不敬她祖母的。是因为近日来,她对……对草儿,自愧难安,忧思过重,所以昨夜才会突然发热。到这会儿,都还迷糊着起不来呢。” 说着,曲氏还心疼的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李恪川在一旁冷哼:“真是个害人精!若是珠儿有个好歹,我不会饶了她!” 李朝靖对长子的这话,并不赞同。 “你混说什么?你妹妹连家门都还未进!” 李恪川:“还未进家门就害得珠儿已经生病,她不是害人精,谁是?父亲,她若是与珠儿相冲,我定将她赶出家门!” 曲氏也没想到,儿子会对亲生的女儿,如此抵触。 她不由劝道:“川儿,到底草儿也是你妹妹,万不可如此行事!”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下。 李卿落搀扶着裴老夫人下了马车。 李朝靖定定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目光才转向一旁,那个干瘦,皮肤黑沉的小女娘。 他眼神微颤。 那便是……他的亲身骨肉? 两个月前,才知道真相时,他与曲氏都一时无法接受。 毕竟,养在身边十几年,如珠似玉般呵护疼爱长大的女儿,突然有一日,被告知并非他们亲生的。 而他们亲生的骨肉,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李朝靖看到李卿落的样子,心中无比失望。 曲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心道:天啊,难怪川儿对草儿的意见如此大,这……怎么会是如此粗鄙普通的模样? 和珠儿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若珠儿是天上的明月,那她确确实实,不过是路边的一株小草罢了! 这等样子,便是去珠儿院中伺候,那粗使丫头也是做不了的。 对此,曲氏大失所望,心痛如绞。 为何珠儿不是她亲生的? 她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卿落看到他们的眼神,心中不由冷笑。 如此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情,自己上一世竟然没有发觉。 不,或许是发觉了,但她上一世也对自己的模样而感到自卑,羞愧难当,所以才选择了忽略他们的眼神。 可她如今这副样子,并非天生阿! 这一切,难道不是她李卿珠的亲生阿奶,因为一己之私的恶念所造成的吗? 刘家那老妇交换了她们的人生。 让李卿落,代替了李卿珠,去吃尽了人世间的苦头。 若不是常年劳作,若不是像牛马一样伺候刘家所有人十几年,而她连一顿饱饭也未吃过,一个整觉也未睡过,又岂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若是叫她李卿珠去过她原本的人生,她定也不会是如今这副金尊玉贵,娇生惯养,高贵无暇之态。 更不会有冰肌玉骨,白皙动人的花容美貌。 李卿落将冷笑藏在心中,等着李朝靖等人先上前来见过裴老夫人。 “儿子,见过母亲。母亲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儿媳曲氏,见过母亲,恭迎母亲归家。” “孙儿李恪川,见过祖母。” 上一世,李卿落回来,只有李朝靖和曲氏在府门口等了她,李恪川并未出现过。 而且,府中仆人,这回也是尽数都出来恭迎。 必然是因为祖母的变故才会如此。 裴老夫人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未多看李朝靖一眼。 李朝靖心中不由下落,还未再开口说话,裴老夫人已经推了李卿落一把。 “去吧,去见过你的亲爹娘和家人。” 李卿落缓缓走上前去:“落儿见过父亲,母亲,大公子。” 曲氏扯出一丝笑来,并上前半步:“落儿?可是你祖母替你取的名儿?回来,回来便好。” “落儿,你叫川儿为阿兄便……” 话音未落,内院就传来骚动。 李朝靖低声皱眉呵道:“去瞧瞧,发生了何事?今日是老太太回府,不可喧嚣,出什么乱子!” 说完,李朝靖扭过头来对裴老夫人恭迎相邀:“母亲,咱们进去再说话吧。” 只是裴老夫人还未抬脚,内院就先慌慌张张的跑出人来。 “老爷,夫人,少爷不好了!是大姑娘,大姑娘她留下一封书信,然后,然后自焚了!!!” 第13章 死的,为何不是你 李卿落抬头望向将军府上空。 阵阵浓烟从后院升起,火光照亮了半个天。 李卿珠,你终究是忍不住,走了这步棋。 李恪川脸色大变,口中痛楚惨烈的大喊了一声:“珠儿——” 然后拔脚就疯了似的冲进了门去。 曲氏觉得眼前一黑,身后的婢女犹疑了一下才上前搀扶住了她,并频频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的杵着一动不动。 上一世,她倒是关切的立即搀扶住了曲氏。 可曲氏却是嫌恶的将她一把推开。 想必当时心中已经认定,李卿珠的自焚,与她李卿落的回来脱不了干系了。 这一世,李卿落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 曲氏此刻心中又痛又急,只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李卿落一眼,然后也急急忙忙的哭着喊着,进了府。 “珠儿,你可千万别吓阿娘阿——” 李朝靖脸色亦是铁青,李卿落看见他捏成了拳的手正在微微发颤。 他回头呵斥一众还呆着的奴仆们:“都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救火!若是珠儿她有个什么好歹,我拿你们是问!” 说完,他也顾不得裴老夫人还在,更是完全将刚回家的亲女儿李卿落抛掷脑后,急切的也赶紧进了府去。 李卿落回到裴老夫人身旁:“祖母。” 张嬷嬷在一旁嘀咕抱怨:“明知老夫人您和姑娘要今日回府,不出来相迎已是万分没有规矩的,却还在这档口闹自焚,莫不是故意做戏的吧?” 裴老夫人像是没有听见。 只是目光深幽的看向李卿落,心道:还真叫她给料准,竟发生了这等意外情况。 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的算计? 李卿落低眉顺眼的,对刚刚父兄还有母亲的态度,似乎也并无委屈之情。 裴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先侧头看向张嬷嬷,“让她们多留意点儿。” 张嬷嬷点点头:“奴婢晓得了。” 裴老夫人拉起李卿落:“走,咱们也瞧瞧去!” 如同上一世那般,整个将军府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在急着救火。 摔做一团,哭喊连天。 李卿落置身其中,终于又回到了这一刻…… 只不过,上一世她孤身一人,茫然无措的站在角落,无人问津,事后还被所有人怨恨憎恶到了骨子里。 他们虽然没有立刻就指着她的鼻子骂,但是却在得知李卿落‘死讯’的那一刻,所有怨毒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仿佛当场已被射的千疮百孔! 这一世,她挺直了脊梁,淡淡的看着那场大火。 李卿落即便是真的死了,这一切,也本就与她无关。 这一世,他们休想将她再踩进地狱里! 扶着祖母,李卿落静静的等着。 大火难以扑灭,烧了整整一个时辰,烧毁了李家十几间相连的房屋,才终于将最后一个火星子给打熄了。 曲氏几度哭的昏厥了过去。 李朝靖在原地不停的走来走去,已经发了好几趟火,甚至请来了城中的打火队。 李恪川更是亲身投入火场里,拉也拉不住的,一边凄苦的喊着‘珠儿’,一边流着泪的拼尽了全力,想要将他心爱的妹妹给救出来。 但是地上躺着的一具具焦黑的尸首,沉痛的给了所有人打击。 “这是大姑娘的手镯子!是大公子在上一次姑娘生辰时,亲手送的那副天青碧玉的翡翠镯!” 仆妇认出其中一具焦黑尸首上的首饰,顿时放声痛哭的扑到了地上。 李恪川愣愣的看着那副焦黑的尸首没了反应,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曲氏悲痛欲绝的再一次哭喊着:“珠儿——我的珠儿——为何,究竟为何会这样……” 几个嬷嬷一起才扶住了曲氏。 有人将李卿珠留下的那封绝笔书信递给了李朝靖。 “老爷,您瞧瞧吧,这是姑娘留下的遗书……” 李朝靖抖着手打开,看着李卿珠字字如泣的委屈和害怕,堂堂骠骑大将军也红了眼眶。 李恪川将书信夺了过来。 “阿爹阿娘,哥哥,请原谅珠儿的不孝和愚笨。珠儿自愧十六年来占了妹妹的人生,占了妹妹本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安乐康健,占了阿爹阿娘还有哥哥的宠爱。珠儿一直心生不安,自惭形愧。可是珠儿已经很幸福了,能拥有这么多的爱,是珠儿此生最大的幸事!只是珠儿真的很害怕,害怕妹妹回来,珠儿会失去这一切,那时珠儿定会万分痛苦,所以不如先让珠儿解脱……” “以后有妹妹在阿爹阿娘面前承欢膝下,在哥哥面前欢乐,想必珠儿的离去,你们也不会那么伤心……” 李恪川读着读着,竟活生生的呕了一口鲜血。 “大公子!” “川儿!”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曲氏看着地上那具焦黑的尸体,锤着胸口,眼睛已经哭的红肿:“珠儿——你可是娘的心肝儿阿!虽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但娘却一直都将你当作眼珠子一般的呵护珍贵!就算有了旁的姐妹,娘也是以你为重的!” “这些日子,娘忽略了你,是娘不对。但你怎能这样惩罚阿娘——” “珠儿,我的珠儿!!你这是要了娘的半条命阿——” 伤心欲绝的哭喊声,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仆从们都低头嘤嘤的啜泣着,无人不为此事感到悲痛。 除了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一行人。 她们站在一旁看戏,表情几乎都是无动于衷。 是那么的冷血无情,格格不入。 李朝靖扭头,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盯上了李卿落。 李卿落抬头与他静静直视,并无闪躲。 她眸中的冷静和清醒,反倒让李朝靖心中暗吃了一惊。 李恪川捏着拳头,迈着颠乱的脚步也朝李卿落走去。 李卿落看着他过来,看着他扬起手,许是这一世有了祖母在跟前,他那一巴掌,终究没有如上一世那般甩下来。 李卿落却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李恪川听闻李卿落的死讯后,急匆匆从外赶回来,一巴掌将李卿落扇在了地上。 这一世,他只能愤恨的盯着李卿落,张口吐出那句恶言:“死的,为何不是你——!?” 李卿落:“死的,为何要是我?” 第14章 假死被发现? 终于,她说出了这句话! 先不论那李卿珠本就是假死,就算她真的寻死了,与她李卿落究竟有何相干? 是她李卿落杀的她吗? 是她李卿落亲自杀的人吗? 她李卿落这么多年也未曾寻过死,凭什么要为她李卿珠的奸计阴谋而付出自己的命!? 心中的万般委屈和怨恨,也在这一刻,熬红了李卿落的双眼。 她死死的盯着李恪川,持着那份冷静,刺的李恪川像个暴戾的狂徒。 李恪川青筋狂暴,似要炸了一般。 “你——!!” 裴老夫人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李恪川的脸上。 “畜牲!退下!” 裴老夫人自幼习武,就算她老了,但这一耳光,也够李恪川受得。 他嘴角很快溢出一抹血,看着那血迹,李恪川满脸错愕。 裴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非常生气:“她要自寻短见,是她自己的事!与你妹妹究竟有什么相干!?你若要将那野种的死赖到落儿的头上,是不是也要赖到我的头上来!?” “若不是我查清了那野种的身世,若不是我将落儿接回来,并今日和落儿一起回家来,你那心头肉的妹妹,就不会自寻短见了吗!?” “她要死,是她自己蠢。但你要以此发作,将无辜的人也牵连其中,干脆连我一起恨上得了!” “反正你们一家子,也少不了恨我之人。” 裴老夫人冷冷一哼,拉着李卿落转身,“走!” 李朝靖这才清醒过来似的,连忙跟了上来:“母亲!母亲川儿他并非那个意思,刚刚不过是急火攻心,伤心过度才会做出那番举动。” 裴老夫人厌烦的丢下一句:“别跟着我!今日,我不想再见着你们。” 李朝靖只能望着裴老夫人带着李卿落,一行人决然的离开了此处。 李卿珠死了,整个将军府到处都是哀痛的哭声。 裴老夫人住在静慈堂,听的心烦气躁。 她让张嬷嬷出去交代一声,要哭,都滚得远远的去哭,不然统统家法处置! 很快,四周总算彻底清净了下来。 裴老夫人问张嬷嬷:“落儿在干什么?” 张嬷嬷:“姑娘倒是稳得住,还在房中练字呢。”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丫头,开始给你装的老实,其实,心里藏着自个儿的小算计呢。” “不过,也怪不得她如此。今日我若不是同她一起回来的,她还不得被这一府人都给吞了?” 张嬷嬷叹气:“老夫人,将军他们也太糊涂了。那……那位珠儿姑娘,虽说是自幼养在身边,确实有感情,但也娇惯的也太没章法了。” “竟敢决然的做出自焚这种事,又是在今日……这不是合着让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咱们姑娘回来将她给逼死的吗?” “还有老夫人您,无端也要背上逼死孙女这个名声。” 裴老夫人:“我老了,就算有这名声,又如何?倒是落儿,她才十六。若是逼死姐姐的名声传出去,她后半辈子还岂能好过?” “不过,我记得忠毅侯府的庄家,好像与李家指过婚事?” 张嬷嬷说她也不清楚,得去打听一下。 裴老夫人又想到了李卿落,叹了口气:“这丫头,像是早便知道今日似的。对她爹娘还有兄长的冷淡态度,竟如此平静的就接受了。” “你说她,究竟怎么想的?” 张嬷嬷如今也看不透李卿落了。 刚开始,她还觉得这姑娘实在单纯憨笨的很。 如今,却越发觉得,她哪里是憨笨? 简直是扮猪吃老虎! 就在这时,外面匆匆回来一个嬷嬷。 “老夫人,奴婢有紧急要事相报——!” 这邓嬷嬷,正是先前被裴老夫人率先派回来盯着将军府的人。 难道,李卿珠自焚之事,果真有异常蹊跷之处? 裴老夫人眉间一阵突突狂跳,她让张嬷嬷去将李卿落喊来。 李卿落见到张嬷嬷,不急不慌的先将自己桌面给收拾了,然后才去了裴老夫人房中。 “祖母。” 李卿落请了安,裴老夫人让她赶紧坐下。 等在一旁的邓嬷嬷这才赶紧道来:“就在将军府着火后,奴婢好巧不巧正在附近躲着,所以亲眼看到后角门,有个婢女戴着面纱又用扇子遮了脸,在几个侍卫的掩护下离开了将军府。” “奴婢心想,这么奇怪,什么婢女,竟然还有侍卫?是干什么去的?如此鬼鬼祟祟的行踪,而且府中又起了火他们去跑了,此事势必不简单!” “于是,奴婢赶紧跟了上去。老夫人猜,奴婢跟到哪里去了?” 裴老夫人没有耐心:“猜个屁,你快说!” 邓嬷嬷也不敢继续兜圈子,赶紧继续说道:“是秦淮河畔的一个宅院!” “奴婢多年未在金陵,所以不知那宅子是哪家。不过那婢女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奴婢还险些被人发现,所以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敢赶回来!” 裴老夫人挥了挥手,先让邓嬷嬷出去了。 不过敲打了她,让她此事,必不能再让第五人知晓。 屋内没了旁人,裴老夫人急切的看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李卿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落儿?” 李卿落:“祖母,落儿也不过是猜到或许还会有什么意外之事等着落儿罢了。只是,真让落儿预料中了而已。” 裴老夫人知道,她并未说实话。 显然,她还有事瞒着自己。 裴老夫人气的咬牙:“你当真要瞒着祖母?祖母帮了你,你便是如此糊弄,报答我的?” 第15章 假自焚,真死遁? 李卿落无法解释。 说她是重生? 因为死过一遭,所以才知道李卿珠的那些算计? 她今日走这一步,用了祖母的人,确实不仅是为了将来指证揭穿李卿珠时能有个有力的人证之外,还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无人可用! 重生之事,她自然不能对世上的任何人说。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怪力乱神。 所以,面对祖母岌岌可危的信任,李卿落转身,朝着裴老夫人缓缓跪下。 只能道:“祖母,先前咱们遭遇匪徒埋伏,落儿当时心中就起疑了。” “落儿老实与您说吧,落儿怀疑是阿兄所为。” 裴老夫人没吭气儿。 显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怀疑的! 李卿落继续往下说道:“阿兄从还未见到我时,便已因对李卿珠的先入为主而讨厌上了我。他许是觉得我形象和气质都太过不堪,实在不配做李家的女儿,他的妹妹,所以才会想要干脆先毁了我!” 裴老夫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 裴老夫人虽然也不大瞧得上李恪川的气度和脾气,但他到底也是这李家唯一的嫡子,是有自己血脉的。 所以,她并不希望这亲兄妹二人,彻底反目为仇。 李卿落顺着裴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是阿,若是阿兄也是为人蛊惑呢?落儿也实在不愿将阿兄想得如此狠毒。所以,落儿才会想要有人回来先盯着将军府,想要找些蛛丝马迹。” “而且,因为匪徒并未得手,落儿才想,背后之人会不会还会有所行动?没曾想,竟会等到李卿珠的自焚……”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的话,也未必全信。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就是自己也说不上来,难不成她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兴许,这一切真是巧合? 她不过心思细腻了一些,所以才会让邓嬷嬷碰巧遇到后角门之事。 裴老夫人又让李卿落说说,后角门之事,她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那婢女身份存疑,所以需要暗中调查。至于其余的,现在落儿也说不好,不敢随意乱猜。”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并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你明明从未在内宅生存过,却也不傻。这件事,我会让人继续查下去,你就先别管了。” 李卿落想操心,也没有那个人手,所以十分听话干脆的答应了。 李卿落下去后,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说说,她心底对此事的看法。 张嬷嬷:“老夫人,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阿?” 裴老夫人:“说吧,不降罪。” 张嬷嬷:“您说,那婢女,会不会是那小野种……?” 裴老夫人斜眼看向张嬷嬷,仿佛在说:你还真敢想? 张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呵呵一声:“您说好不降罪的。” 裴老夫人:“那你继续说说。” 张嬷嬷:“老奴也不过是瞎猜的。邓嬷嬷不是说了吗,她被好几个侍卫护送着,还将那脸里外都给遮了两层,如此做作又掩耳盗铃的,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比她更见不得人东西?” “再说了,老奴才不信她能做出自焚这种决绝之事呢!真想死,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烧死得多疼。” 但是,也只有烧死,烧的面目全非,才能遮掩身份。 裴老夫人:“如此,也太匪夷所思了!你说,她若是真的假死,图的究竟是什么?” 张嬷嬷:“还能是什么?让咱们嫡亲的姑娘,被全家所恨呗!您今日也瞧见了,将军,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个个儿看姑娘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姑娘给生吞了。” “显然,已经是都恨上了。” 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若是如此,这小野种的心思也太过恶毒了!” 张嬷嬷叹了口气:“可怜咱们落姑娘,遇到这等恨毒的计谋,真是泥沼中难以脱身。往后在这家中的日子……” 裴老夫人:“如何?我到底回来了,他们还能将她扒了皮不成!?” “照我说,若是有人想要他们一家血亲反目成仇,就偏要不如那奸人之意!” “落儿若是聪明,就偏要去拉拢她爹娘阿兄的心,一家子和睦相处,让那小野种知道后,悔不当初!” 张嬷嬷应和着点点头。 心里却道:老夫人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什么铁石心肠、榆木脑袋。要不然,您当初也不会被逼的灰心失意的离开,去了青松观啊! 还一走,就是三十年! 裴老夫人幽幽的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咱们主仆俩,在这里胡猜乱说的罢了,那婢女究竟是何身份,李卿珠究竟是否真的死了,也还未真的就下了定论。” 张嬷嬷:“老夫人说得对。这都是老奴自个儿胡乱猜的。这些话,老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的,若是让将军他们听见,便是老奴怕是也要脱层皮。” 裴老夫人:“你让邓嬷嬷继续去盯着那宅子,确定一下是谁家的。还有那些侍卫的身份,他们是将军府的,还是那宅子的人。” 张嬷嬷应了下来,转身就先赶紧去办交待此事。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下喝了口水,才开始回想今日之事。 李卿珠从后角门逃走,还真是选了一个好时机。 今日祖母和她归家,整个李家几乎所有的奴仆都在前院相迎,除了极少数的在宅子里忙活。 而李卿珠计划此事,必然已经计划了许久,所以才能支开仅剩的一些视线,彻底金蝉脱壳。 替她死的,是跟着她十几年的贴身大丫鬟碧儿。 而在外接应她离开的那些侍卫,必然就是允王的人了。 这李卿珠,定是早就与允王暗中有了勾连。 至于他们是私情,还是纯粹的利益往来,还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李家,定然至少还有一人,与李卿珠是里应外合,才能办成此事的! 这人,会是谁? 第16章 将李卿落活活掐死? 不管此人是谁,也必须将他先给揪出来! 上一世,李卿落在死后,听见李卿珠亲口说,当初大火烧起来时,她就有些后悔了。 本想跑出去,却不料被烟雾呛晕倒在了围墙根下。 等她醒来,才发现整个李家都已经认定自己死了,她心中惭愧内疚,所以就钻洞出了府,本想消失在茫然的天地间,却又因身上的伤势,而恰巧被允王所救。 李卿落冷冷一笑。 这些话哄哄李家这些人就够了。 但凡长了脑子的,谁信? 如今有了祖母这个人证,以后李卿珠再想跳出来用这副说辞,就等着被打脸吧! 不过,这一世李卿落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先一步揭开李卿珠假死的真相! 天色已晚,李卿落今日就住在了祖母的小院里。 与上一世被丢在偏僻湿冷的破屋里不同,这一世,她在回到将军府的这一夜,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也踏踏实实的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并舒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李卿落在吵闹中醒来。 李卿珠的死,虽然李家人悲痛欲绝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面对事实,并且连夜发了丧。 虽然个个都痛彻心扉,但丧事仍赶紧办了起来。 所以,今日家里已经到处都挂了白,包括所有的仆从,都换上了素服,系上了白色腰带。 李卿落也得到了一套素服。 翠儿从外面进来,一脸为难的与李卿落说:“姑娘……是,是大公子,他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让您赶紧出去呢。 李卿落:“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我。” 翠儿去门外守着,李卿落这才起来。 她自然不会穿李家给的那套丧服。 李家给的,是一套纯白的麻衣孝服,她李卿珠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她披麻戴孝? 上一世,她就给李卿珠守了丧。 跪在灵前,整整七日,除了能喝一些水吊着命之外,粒米未沾。 而她的亲爹亲娘不仅没有觉得此事究竟有何不对,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心疼。 如今他们一个个因为李卿珠的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李恪川更是大受打击,暴瘦到几乎脱相。 就算李卿珠是戏耍他们,后面突然又死而复生,他们对李卿珠也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从未有半点责怪过。 呵,李卿落这一世是不会再期盼什么了。 可想继续以磋磨她,去平衡内心对失去李卿珠的痛苦,他们休想! 别说她李卿珠本就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绝无可能! 李卿落麻利的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很质朴,衣料简单,颜色朴素,所以就算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在这丧期也是根本不会被挑出什么毛病的。 李卿落正准备出去,就听见翠儿在门外焦急地喊着:“大公子,我们姑娘还在梳洗,大公子——” “啊!” 翠儿一声惨叫,李卿落立即将门打开。 李恪川的脚正高高抬起,若不是李卿落自己开了门,想必他已经将门给踹开了。 翠儿脸色惨白的滚在地上,看到李卿落出来,眼里盛着担忧。 李卿落对她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下去吧。” 翠儿爬起来,本想去喊人,却被李恪川的人给拦住。 “你若是想让这贱婢去给祖母通风报信,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祖母今日,可不在府中!” “刘草儿,今日不会有人,再替你撑腰了!” 李恪川眸中写着阴狠,抬脚一步步的朝着李卿落房中走来。 李卿落眉间紧蹙。 难怪他敢一早就来闹事,还在这静慈堂,原来是仗着祖母不在。 李卿落说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男女间力量悬殊,李恪川又是习武之人,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掐死。 而且因为自己,他在祖母跟前也吃了几次瘪了,想必他现在只怕比上一世,更加恨她! 此刻想要关门,必然是来不及了。 李卿落只能反向干脆向门外跑去。 但她才刚刚一只脚出门,就被李恪川一手死死掐住了脖子,然后用力的摔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李卿落的头重重磕在了门上,上一世那些痛苦被折磨的记忆,这一刻尽数涌回脑中。 她痛苦的皱紧了眉宇,嘴唇都在发颤,却硬是一声也未哀嚎。 李恪川低头,一边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一边眼中极尽厌恶的盯着她说道:“我让你穿的麻衣孝服,你为何不穿?” “你对珠儿,究竟有什么不满?”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如何?” “不过给她守个灵堂,跪着给她烧纸念经而已,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珠儿已经死了,你却还好好活着!你想替她在将军府享荣华富贵,康健安乐,掠夺我们对她的呵护珍惜,别做梦了!” “这一生一世,你都不配!” “你就该是刘草儿,你就不该回来!” “是你害死了她。若不是你要回来,她怎么会那么害怕失去我们?是你——” 想到妹妹的惨死,李恪川眸底的杀意涌动,就像是要吞噬黑暗的凶猛野兽,而李卿落此刻不过是他嘴边的一只猎物。 就在他恶念上头,想要干脆将李卿落活活掐死时,他的动作却突然猛地一僵。 李恪川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腰腹间,竟抵着一把剪刀。 第17章 来拿我的命 在他错愕间尤来不及反应时,那剪刀已经随着李卿落抬手的动作起落,李恪川松手后仰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也迅速抬起一挡—— 剪刀刺破李恪川的袖子,刺破了他的手臂。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白色的衣袍,淋漓洒了一地。 “你想杀了我——?” 李恪川在惊愕的盛怒中,竟然忘了动作和反应,因为他如何也没想到,李卿落这个卑贱之人,竟然还敢拿刀刺伤自己! 李卿落看着刀尖上的血迹,步步后退。 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在穿衣服时将剪刀藏在了袖中,此刻或许又死在了他的手中! 死里逃生,李卿落忍着强烈的不适,喘着大口的呼吸。 她捂着通红的脖子,张口冷笑着反道:“怎么,只允许你想杀我,就不允许我的反击吗?” “李恪川,你既然那么舍不得李卿珠的死,为何不去殉情陪葬!?你不如也去地府找她,兴许她还在等你呢。” 李卿落死死的盯着李恪川,说出这些话。 她的眸子黑的透亮,此刻眼底的恨意,就连李恪川也无法忽略。 她恨自己? 她竟然还有脸,有资格恨他? 凭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那也要你先死——”李恪川伸出血手,想要再次抓住李卿落。 但李卿落这次有了预备,她灵巧一个弯腰,迅速的朝窗户跑去,然后麻利的翻窗跳了出去。 她自由在山野里长大,又在田地力劳作,所以反应速度和体力都不同于规格中长大的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 看到她的动作,李恪川还愣了一下。 随即他心底鄙夷道:果然粗鄙不堪,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与其让她活着将来给李家丢脸,真的还不如趁早让她给珠儿偿命! 李恪川心底恶狠狠的想着,浑身充满杀气的拔脚跟了出去。 听到响动,静慈堂主屋那边几个嬷嬷已经过来了。 李卿落立即向嬷嬷们跑去,看到李卿落手里拿着剪刀,剪刀上还有血迹,嬷嬷们吓了一大跳。 “天啦!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来的血?” 紧接着,李恪川就从李卿落的房间里蹿了出来。 他的手臂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嬷嬷们看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娘您——你糊涂呀!那可是李家嫡子!” 李卿落只能急着解释:“嬷嬷们,我也是为了自保。李恪川疯了,请帮我拦着他!” 果然,李恪川伸手就要来抓李卿落。 显然,他完全忽略了这些嬷嬷们。 还以为她们都不过是普通的婆子。 所以,只要自己挥手,他带来的婆子小厮们,就能应付这些嬷嬷。 而李卿落,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所以,当嬷嬷们不仅护着李卿落,还将李恪川带来的人都给打得趴下时,李恪川才彻底变了脸色。 果然是出身裴家的祖母,身旁的嬷嬷们都能有如此身手! 李恪川这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他用力抓着自己还在渗血的胳膊,冲着李卿落没有温度的勾起唇角:“我不会与祖母的嬷嬷动手,但是你,完了。” 李卿落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本事,你来拿我的命。” 反正,她原本就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条命。 这辈子拼死,也要让他们,让他李恪川,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到肝肠寸断! 李恪川重重冷哼了一声,领着人大步离去。 李卿落已是满身大汗。 几个嬷嬷扶着她回房中坐下,“姑娘,你可有受伤?老夫人离开前交代过我们几人,要守好宅院,看着你,可我们实在没想到大公子会与你闹起来……” 她们都害怕裴老夫人回来知道了,会对她们责罚。 而且,祖母定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恪川会为了李卿珠这么疯。 李卿落知道此事与她们无关,而且最后关头,她们也确实救了她。 “不管嬷嬷们的事,我自会与祖母解释。对了,祖母去了哪里?” 嬷嬷:“老夫人接到一封书信,所以刚到卯时便出将军府去了。” 李卿落:“好,我知道了,谢谢嬷嬷们。” 她不可能一直靠祖母,所以必须要自己硬气起来,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 复仇,揭露李卿珠假死的真相,与李家彻底割席。 只是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还未等到裴老夫人回来,主院那边就先来了人。 “二姑娘,老爷和夫人请你去一趟前院。跟我们走吧——!” 管家表情麻木的伸手示意,眼底余光却是掩饰不住对她的轻视鄙夷。 李卿落早就料到了。 李恪川是李家嫡子,而自己刺伤了他,此事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也没有遮掩脖子上的伤痕。 “烦请带路。” 翠儿和嬷嬷,一个也不被允许跟着,所以李卿落是只身一人,跟着管家东弯西拐,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带到了前院大堂。 李卿珠的棺木是停在偏厅的。 不过李卿落站在前院也能看见,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的引魂幡,白色的帐幕,还有满地都是飘散的白色纸钱。 有无数穿着麻衣的丫鬟小厮跪在灵前,呜咽的哭着,不停的烧着纸,燃着香。 这边,李朝靖和曲氏坐在大堂里,曲氏一双眼睛已经肿成核桃,李朝靖仿佛一夜之间,也老了几岁。 李卿落被带进来,李朝靖让她跪下。 他眼中的威严震慑,不容置疑。 李卿落知道,她若不跪,李朝靖这个一家之主有的是法子让她跪。 而她没必要自讨苦吃,所以听话的一桩便跪了下去。 李朝靖本还以为她有多么桀骜不驯,没想她这一刻倒是听话了。 不过,一想到将军府今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李朝靖眸中也闪过一抹狠色。 “孽畜!你当真是没有心吗?你阿兄不过请你过来给珠儿上一炷香,你不愿便罢了,为何要将他刺伤?” 曲氏幽幽的哭道:“我不知你心底是如何想的。但珠儿她自幼长在我身边,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她替你承欢膝下,替你在爹娘跟前尽孝,你、你便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替她上柱香,烧张纸的吧?” “我苦命的珠儿,娘真的恨不得,你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块呀……” “呜呜呜呜……” 李卿落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早已彻底不再在意。 可是这一刻,她的心仍旧密密麻麻如针扎一般的泛疼。 就当最后一次吧…… 最后一次,她再如此窝囊。 李卿落撩开自己的辫子,抬起头来,将脖子上的清淤红肿,尽数露了出来。 “父亲,母亲。落儿并非残暴弑兄之徒,但倘若落儿不奋起抵抗,今日这将军府,怕就是要再添一副棺木了。” 她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明明没有含着半分委屈或是痴怨,可李朝靖和曲氏夫妇,仍是胸口一窒。 他们二人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川儿怎么会……会如此……” 暴戾。 曲氏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却硬是没有吐出口来。 因为李卿落脖子上的伤瞧着,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 第18章 伤势真假 五根手指印,不像是作伪画出来的。 而且清淤紫痕,几乎泛满了整个脖子! 足以想象,她当时必然是整个脖子都被人给死死扼住,若是没有反抗怕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危! 不过,曲氏并不相信李恪川会真的这么狠心做出这种事。 所以开口解释道:“你是不是误会你兄长了?他这两日伤心过度,定是只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毕竟珠儿可是因为你才会……” 后面的话曲氏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又伤心的抹起泪来。 李朝靖看了眼夫人,再看向李卿落时,眸中的狠色这才渐渐消散了一半。 他是习武之人,这伤岂能看不出真假?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越发沉黑了下去。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捏紧了拳头,显然心底认为,这一切确实都是李卿落自己该受的。 李卿落心中冷笑,她也没想过要他们替她主持公道。 只是静静的陈述事实:“今日阿兄所作所为,静慈堂的几个嬷嬷,亲眼所见,女儿自不会编造什么。” “女儿也知道,因为珠儿姐姐的事,家中如今人人都伤心不已,所以阿兄与我一时言语不和,有了冲突,我也并不怪他。” “女儿自知,我同珠儿姐姐不能相比。是命运的捉弄,让她能在父亲母亲跟前承欢膝下,女儿虽羡慕不已,但也知道并非她的错。” “如今她死了,我也为此感到痛心不已,恨不得自己再替她一回!” “而且事后,我也实在后悔。若是真将阿兄再伤个好歹出来,我这条命,便是再也陪不出来的。” 说着,李卿落也低头,嘤嘤的啜泣起来,还不时的抹着眼角的泪。 所以,他李恪川最好也别因为那点小伤,就来找她麻烦! 她一个妹妹尚能如此豁达,还一副替他着想,体贴原谅的样子,难道他作为兄长还要紧扯着此事不放? 李卿落言语间的意思,李朝靖倒是明白了。 他让人去查了一下此事,回来确认,确实如李卿落所说,是李恪川率先暴怒动手,不占理。 李朝靖忍着怒气,看向下面还跪着的李卿落道:“既如此,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你可愿意?” 李卿落立即埋首,一副听话的样子:“是,女儿听父亲的。” 此事在李卿落的心中,自然没完。 只是她如今势弱,只能暂且忍下,且往后再徐徐图之。 李朝靖深吸了一口气,“这几日府中要为珠儿举丧,我们也无心为你再接风洗尘。没事,你就暂时先不要出来了!下去吧。” 李卿落低着头,迅速的就消失在了堂前。 曲氏不解的问夫君:“不是说好了,要让她去珠儿灵前跪着,送一送珠儿的吗?” “也好让珠儿瞧瞧,我们并未偏心,心底最在意的还是她啊!” 李朝靖却低声喝道:“糊涂!她脖子伤成那副样子,让来吊唁之人瞧见了,咱们家成什么了?” “这个刘……这个落儿,川儿不过下了一点狠手,她就敢持刀反击,而且她还去青松观将母亲请回家来替她撑腰,你以为,她真是个简单愚笨之人吗?” “母亲三十年未曾回过家,就连我们当年成亲,我带着你去拜见她,她也不见。可是落儿去青松观不过几日,就能轻易就将母亲哄骗下山,你当真以为,她只是个粗笨的山野丫头?” 曲氏愣住。 她未曾想那么多,还以为婆母不过是恰好想下山罢了! 难道,真是那丫头凭一己之力,就劝动了婆母? “婆母此行下山……到底是为何?” 李朝靖皱紧了眉,他现在也说不好。 曲氏犹豫踌躇着又道:“听说婆母手中的天风商行……” 李朝靖呵斥住曲氏,不许她再提。 曲氏却一脸委屈,“夫君,不是我要提,而是那天风商行,如今可是咱们整个大梁排行第三财富的商行,听说比国库还要充盈丰足!” “婆母就你这一个孩儿。难道她百年后,会不给你?” “这些年咱们几乎每年都去青松观,但婆母却从不见你我。那日川儿回来说婆母要跟着下山,原本我还不信,没曾想竟是真的。” “虽然你和婆母这些年母子关系生疏了,但倘若这些日子咱们好生伺候孝敬他,兴许她高兴之余……” 李朝靖不想再听此事,再次彻底打断曲氏。 “我说了,此事休要再提!” “我与母亲……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你以为的好事,怕是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三十年未见,记忆中的母亲,已经由那个风火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风火的老人。 李朝靖内心很是五味杂陈。 而且,他从未与母亲真正和平的相处过,如今若是让他为了钱而去母亲跟前乖顺伏低,他也很是为难。 李朝靖也没想到,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却还要想着如何去与母亲相处,真是叫他也犯了难。 为了与裴老夫人避开些矛盾,李朝靖这才将李卿落给打发了回去。 珠儿是死的惨,但将所有愤怒发泄在落儿的身上,也确实不该。 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她最好是将自己藏起来,不然,若是再发生今日这般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也不会再看母亲的面子饶了她! 李卿落回到静慈堂才知,翠儿已经被李恪川的人给带走了。 今日翠儿护着自己,想必在李恪川手中,她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上一世她就彻底失去了翠儿的消息,这一世,怎么着,她也要将翠儿的命给保下来! 李卿落只能焦急的先在房中等着,等到了天黑之际,她才终于等到裴老夫人回来。 裴老夫人知道今日早上李恪川来大闹了一场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他到底是不是人!?竟然真的和自己的妹妹动手!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了那个小野种,难不成还要闹出人命?” 第19章 做主 几个嬷嬷皆是沉默的跪在廊下。 李卿落也跪在其中,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裴老夫人看见都一阵肉痛。 她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拿剪刀与她哥哥对峙,算是有些胆色。 “落儿,你快起来吧!此事,你确实无错。” 张嬷嬷上前去搀扶李卿落,李卿落却不肯起来。 她抬头,一脸焦急的望着裴老夫人,说出自己的恳求。 “祖母,虽然翠儿并非我的人,但她好歹也伺候照顾了我几日,今日她也是受我牵连才会被大公子迁怒。” “只是,她以前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可她也不过是个三等的婢女,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但请祖母能帮落儿,至少将翠儿的一条命保下来!” 李卿落如此真情深切的想要保住一个婢女的心情,将张嬷嬷她们都给感动了。 这世上,还能有如此为了她们这些不值钱的命,而肯下跪求情的主子? 而她们主仆,也才不过相处了数日罢了。 要说多深的感情,必然也是没有的。 足见,李卿落是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 大家都红了眼眶,望着裴老夫人,等她下决策。 裴老夫人又岂是那狠心绝情的人? 她最看重的,也从来都是情义。 她让张嬷嬷将李卿落先拉起来,然后这一边让另一个嬷嬷拿着自己的令牌,必须去李恪川的院子,将翠儿给带回来。 “你放心,此事你父亲虽说要就此作罢,但祖母定会给你做主的!” 裴老夫人要给李卿落撑腰此事,除了李恪川做的实在狠毒过分之外,李恪川竟然敢跑到自己院子里来闹事,等于是彻底藐视了自己这个当祖母的,这让裴老夫人感到无比气愤! 这个家,还当真是无人将她放在眼中了! 裴老夫人放下狠话,说若是今日之事,李恪川不拿出态度来,那李卿珠的丧礼,也没必要再举行下去了。 此话一出,虽然举家上下都很气愤,可却又不得不都跟着妥协。 李卿珠是整个将军府的明珠,但在裴老夫人眼中,就是一个小野种。 而裴老夫人如今虽然才刚刚回来,三十年也未曾掌管过将军府,但显然李朝靖夫妇,也不得违逆孝纲常伦,所以只能令李恪川赶紧将人交出去。 当晚,翠儿就被送回了静慈堂。 虽然她受了一点皮肉伤,但好在还没有什么性命之危。 而且,曲氏许是为了表示一点诚意,让人把翠儿的身契也一并送到了静慈堂。 “夫人说,这两日府中乱忙,她也实在抽不出精力来安排二姑娘的事,所以还烦请老夫人看着帮忙安顿一下便可。” “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的两匹布,还有一些首饰,都是早就准备要送给二姑娘的。” “其余的,要等这段时日过后,再给二姑娘仔细安排。” 曲氏的人说完就赶紧溜了,丢下两匹颜色暗沉,连裴老夫人都瞧不上的普通料子,还有一个小匣子。 裴老夫人打开小匣子,里面的首饰不过两三样,款式先不说老旧,一看就是都不值钱的东西。 裴老夫人脸色沉得都能滴出冰来。 “就算是打发叫花子,也不是如此寒碜吧!”张嬷嬷在一旁小声嘀咕。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中拿起打量的东西丢了回去。 “真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将军府就缺那点儿东西了?这还是她自己亲生的骨血!十几年来没有疼过,却只准备了这么点儿见不得人的,真是丢人!” 裴老夫人本打算让人都给丢了,却被李卿落拦了下来。 “落儿不觉得丢人,这些已经是落儿见过,最好的东西了。祖母便留给落儿吧。” 李卿落并未说假话。 她从前在刘家,穿的都是破破烂烂,几乎全身都打满了补丁的粗布麻衣。 寒冬腊月,春日酷暑,穿的都是那两身,想要一套应季或是完好的,从来都是奢求。 如今她身上这两身干净朴素的衣裳,都还是张嬷嬷当初准备了带过去给她换上的,已是李卿落穿过最好的衣裳了。 张嬷嬷原本想的是路途遥远,穿的简单些,如此也不会引人注目。 却不想一来就耽搁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给她置换一身新的。 裴老夫人瞧着,都觉得有几分心酸。 不过,她觉得也不能任由此事如此发展下去,若是让这丫头心里充满了对她爹娘的怨恨,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那爹娘……怕是如今还未从那李卿珠惨死的悲痛中醒过神来,所以……你也别怪他们。等到你娘伤心过了,总会看到你,想起你的。那时,她什么好的,还不得紧着你?她也就你这一个亲生的女儿。” 李卿落低头答是,心中却并未因此话而泛起丝毫波澜。 祖母,不会的。 便是她李卿落死了,她的亲爹亲娘和哥哥,也根本不会为她心痛,更别提多看一眼了。 如今的这些不用心,也早已是她预料甚至曾经已经经历过的。 这一世,至少还有个静慈堂让她能有个遮风挡雨,上一世的凄苦……不提也罢。 李恪川许是怕李卿珠的丧礼当真会被裴老夫人所阻,怕出什么幺蛾子让他心头的宝贝妹妹死也不安宁,所以也咬牙拿了一些东西出来,当作是给李卿落的赔礼。 他的东西,竟然都比曲氏给的要好些。 是一匣子品相并不太好的珍珠。 “这东西,便是磨了来敷面,都有些次了。” 张嬷嬷心疼的叹道,知道这一家子都是彻底敷衍此事的,看向李卿落的眼神更是心疼。 李卿落却并未计较。 上一世,她连这些都未曾得到,这一世,这已算是个不错的开端了。 而且这些东西留着,她也自有用处。 李卿落谢过裴老夫人和嬷嬷后,便拿着这些东西都回了房去。 裴老夫人见她离开,才让张嬷嬷去张罗一下买些年轻鲜艳的好布匹回来,什么头花,珠钗,都要时下金陵城小女娘们都最喜欢的。 “对了,你明日亲自去芳香斋,买几盒雪肌丸和霜肤膏回来,然后给她送去用!” 第20章 女扮男装去赚钱 张嬷嬷大吃了一惊。 “老夫人,这雪肌丸和霜肤膏,都是令女子皮肤白皙的圣品。据说芳香斋卖其中一样,都是至少二百两银子起步!您要给姑娘买多少?” 裴老夫人:“你见她那皮子又黑又糙的,想要养好,还不得先一样买个十盒?” 张嬷嬷狠狠咽了口口水。 老夫人手中是有钱,但她可从未如此铺张花销过。 便是她自己,也从未舍得这样用过。 看来老夫人这回,是真疼上落儿姑娘了。 姑娘以后啊,怕是还有更深的造化了! 话说,老夫人其实也有自己的库房,只不过可惜不在此处,不然也不用她们明日还去城里采买,随便拿两样给姑娘去用,也是满金陵城最名贵的。 李卿落第二日去看翠儿。 翠儿见到她来,挣扎着从榻上起来,一下跪在地上。 “姑娘救了奴婢这一回,以后奴婢这条贱命就是您的。奴婢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卿落:“记住,你的命,永远都是你自个儿的。” 李卿落知道她上一世可能也是被自己所连累,所以后来整个将军府都未再见过她的人。 但是要她彻底信翠儿,她仍是做不到的。 毕竟翠儿在这将军府还有娘老子,若是有任意一个亲人被拿来威胁她,就算她卖身契在自己手中,也极有可能会拿捏。 只是,自己现在到底没有别的人可用。 而翠儿,目前来说,暂时应该是可靠的。 “翠儿,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李卿落要翠儿装作她的身份,然后待在房中,反正都是养伤,只要祖母不让她去堂屋见她,是不会轻易露馅的。 至于李卿落,她打算偷摸出将军府,去金陵城里一趟。 出将军府并不难。 李卿落上一世还没死的时候就知道,东边老槐树墙根下,有一个狗洞。 上一世,她对爹娘还有李恪川彻底失望时,也想过从这里逃出去,再也不回来。 便是孑然一身,做个乞丐,也比在家中受尽心里的折磨好受。 可惜,她还没能逃出去,就被李恪川关进了马厩旁的那个小破屋里。 李卿落先避开了静慈堂所有的视线,因为有过上一世在将军府生活过的经历,所以她轻松就来到墙根下。 从狗洞钻了出去,李卿落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遮着脸迅速消失在人海里。 她将胸脯紧紧的裹了好几层,现在就是用拳头梆梆锤,也触不到什么柔软了。 头发也梳成了男子的挽髻,穿的又是青蓝色的短打,脖子上围了一圈汗巾。 如此混在人群中,本就肤色黑沉的李卿落,彻底变成了一个平凡朴素的男儿身。 她看着蓝色的天,热闹的街道,先是散漫的逛着。 直到遇见了一家当铺。 李卿落走了进去。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小珍珠,问掌柜可以卖多少钱。 可惜,这成色不好的珍珠,只换了五十个铜板而已。 虽然五十个铜板,已经是李卿落两世摸过最多的钱了,但在这金陵城又能算得了什么? 李卿落用这些铜板先在路边摊子上买了一碗馄饨。 吃饱喝足后,她又买了两个包子,一边看别人杂耍热闹,一边就又将包子都给吃了个干净。 她两辈子都没如此自由过,更别提吃这些东西了。 等再遇到一家胭脂铺子,李卿落想了想,再次走了进去。 “请问,你们可要这种珍珠?” 这胭脂铺子并不大。 可是,珍珠却是要的。 李卿落也是听张嬷嬷说,李恪川给的这珍珠磨了敷面也是次品。 可张嬷嬷是在祖母身边一直伺候的,所以她见过的东西,祖母用的,定然都是最好的。 但这并不代表,全金陵城的女娘们,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敷面珍珠粉。 所以,这次品做成的珍珠粉,定然也有人买。 果然,这家胭脂铺子听说有珍珠,他们可以收购。 并且在看了李卿落带的几枚珍珠后,给的价,比当铺要合理的多。 一颗珍珠,七十文。 十颗,可以给出八百文钱。 李卿落数过,李恪川给的那一小匣子次品珍珠,大约有五十颗。 她今日拿了几颗出门,当了一颗,还剩四十九颗,可以卖三千八百三十文钱。 这胭脂铺的掌柜知道她有不算少的量,最后愿意给李卿落凑个整,给她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在李恪川眼中不过是打发叫花子的,可李卿落已经高兴极了! 她全身上下,至今仍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自重生以来,李卿落一直都在深思此事。 没有钱,没有权,她如何与李家复仇,与李卿珠斗? 所以,她才想要赚钱。 才会想要冒险出将军府,来寻个商机,想要找些赚钱的法子。 无论大小,哪怕先从最小的事情开始做起。 至少,能有个进项。 与胭脂铺约好了明日交货给钱,李卿落便又继续往别处逛去。 路过一家酒楼时,李卿落刚听到里面有激烈的吵闹打斗声,还未走开,就被一个从里面扑出来的身影,给狠狠连带着一起砸在了地上。 李卿落咬紧了牙:…… 果然,倒霉之人,去到何处,都有匪夷所思的倒霉之事! 她将那人费力推开,还未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那人便又跌跌撞撞爬起身,与身后又追出来的几人继续争执。 “谁说她死了?她没死!!你若再胡言乱语,我打断你的狗牙!” “我就说!别以为你是忠毅侯府的三爷,我就不敢得罪了。如今这满金陵城,谁不知道骠骑大将军府的嫡女李卿珠,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听说,她还是自焚的呐。” “你个胆小鬼,因为不敢直面未婚妻子之死,竟然连上门去吊唁都不敢。三爷,要不要我替你去瞧瞧啊?” “不过三爷,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听说李家还有一个女儿,可是那大姑娘嫡亲的双生妹妹。姐姐娶不了,反正你还可以娶妹妹嘛!” “她们既是双生,岂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三爷,你这可是享了别人都未曾享过的福气呀……” “哈哈哈……” 一阵怪笑讥讽,只可惜还未笑太久,那人就又扑上去又那几人扭打成了一团。 然而,显然忠毅侯府的三爷并未占到什么优势。 那边四五个人,而他不过只身一人,很快就又被对方踹倒在了地上。 李卿落从缝隙里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忠毅侯府的嫡三子,三个月后,即将进士及第的探花郎。 同时,也是李卿落当年还在曲氏腹中时,便已被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庄魏。 第21章 淹死前未婚夫? 听闻,自己还在曲氏腹中时,忠毅侯府的老太太因为和曲氏娘家母亲交好,又看重李家前程,所以就亲自指着曲氏的肚子,说若是这胎生下的是个女娘,便要给自己的嫡三孙指腹为婚。 这门亲事,自然是定了下来。 李卿落上一世也是在回府一个月后才知,李卿珠死了,这婚事便又落到了自己头上。 只是听闻庄魏在家里寻死觅活,无论如何也不愿娶她。 兴许他奋起在科考中杀出重围,也是为了自己能有一己之力,掌握此事。 他对李卿珠,倒是当真用情至深。 今日,还在此处耍起酒疯。 她冷漠的盯着庄魏,知道他不会被人打死。 果然,不一会儿庄家的人便寻来了。 “三爷——三爷呐,你怎还在此处?尔等狂徒,竟敢打我们侯府三爷,来人,统统把他们抓起来!” 庄魏被扶了起来,自然满身都挂了伤。 离开前,他竟然解下腰上的钱袋子,并未看李卿落一眼,却将钱袋整个都丢给了她。 周围的视线,顿时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卿落捧着钱袋:…… 还有这种好事? 那奴仆也看了李卿落一眼,但并未在意此人,只是扶着庄魏心痛的大喊:“三爷,三爷您没事吧,我的爷……” 看着庄家的人离开,李卿落也赶紧麻利且小心的避开视线并离开了此处。 李卿落绕了好几圈才又从狗洞钻回李家。 还好,天色已暗,仍旧没人注意到她。 等她回到房间,翠儿那里也没有特别之事发生。 除了张嬷嬷她们来问了两次,翠儿都是以装睡骗了过去。 李卿落松了口气,打发了翠儿,这才有空查看庄魏给的钱袋子。 忠毅侯府的三爷果然阔绰。 出门身上随便带的碎银子,都有二十多两。 李卿落心安理得收下这笔钱,并在屋中墙角撬开一块砖,将里面的土腾空一部分,然后将这个钱袋子塞了进去。 第二日,李卿落依旧从狗洞又钻了出去。 等她用珍珠换了四两银子后,问了路准备去往西市,想找一家打铁铺子。 还未走到,在路过一府宅外的院墙时,她竟又遇到了庄魏。 他仍是一副喝的酩酊大醉的样子。 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还拎着酒坛,东倒西歪的挡住了李卿落的去路。 “珠儿……珠儿你为何要丢下我一人独在这世上……” 庄魏滑着墙坐下,望着灰暗的天,又将酒坛提起往口中灌倒。 可惜,酒坛子又空了。 他愤怒的将酒坛丢开,口中大喊:“拿酒,拿酒来——” 酒坛在李卿落脚边炸开,他抬头看见了她。 “又是你!” 显然,他即便是喝的神志不清了,却连李卿落这种长得并不醒目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也还记得。 此人的记性,确实厉害的可怕。 李卿落本不打算理他,正准备绕路径直离开,却见庄魏从腰间又解下钱袋子并丢了过来。 “你,去给爷买酒过来!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谁会与钱过不去? 更何况是这天降的财神菩萨! 李卿落赶紧捡起银袋子,堆着笑道:“好嘞,爷您稍等。” 李卿落忙不迭地去买了两坛烧刀子过来。 这酒喝起来烧喉的很,而且劲大力足,绝对让能他明日头晕脑胀,起不来床。 李卿落抱着两坛酒回来,那庄魏又趴到一口水缸旁,正吐得天晕地转。 她走过去,将酒坛放在地上,正准备悄然离去,庄魏一把抓住她。 “你说——她为何如此狠心?” 庄魏抬头,神色哀怨,满目通红的望着李卿落。 李卿落心道:果然是将来的探花郎,这容色,谁见了不为之糊涂? 只是她脑海中想起上一世,庄魏虽救了她一命,却也不过是为了羞辱她一顿罢了。 “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 “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讨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李卿落低垂着眸光,看着眼前之人,并轻轻挣开自己被拽住的胳膊。 “公子所说,是何人?” 庄魏凄苦的笑着,“自是我那狠心的,未过门的娘子……她死了。他们说,是她嫡亲的妹妹,逼死了她……” 李卿落:“怎么逼死的?” 庄魏不由拔高声音:“自是因为她突然归家,让我的珠儿心中忐忑不安,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李卿落:“所以,是那妹妹的错?可她原本就是这家的人,只不过是回家罢了,究竟何错之有?” 庄魏脸上闪过错愕迷茫之色,“你说什么?” 李卿落继续说道:“这位公子,我以为,此事就是你那未过门的娘子,自己心智不坚做出来的蠢事罢了。就莫要将她的死,怪在无辜之人的身上了吧。” 庄魏终于恼怒:“大胆!你究竟在说什么!?我的珠儿,岂会是你所说的这种人!?” 他伸手就要再来抓人,可李卿落早有防备,她围着水缸拔脚一跑,轻易就转到了庄魏身后。 不过对付手一个毫无防备又无缚鸡之力的酒疯子罢了,她这个来自山里,还常常下地干活的女娘,也并非白长了一些力气! 李卿落踮脚一把摁住本就半趴着身子的庄魏的头,用力将他整个头都按进水缸里。 “咕噜——咕噜——” 她真是恨不得,真的淹死他算了,以绝后患! 可想到忠毅侯府目前还惹不起,而她也不想惹上人命官司,这才又放开了手。 庄魏呛咳得花容失色,盯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小不少,又黑又瘦的男子,目露惊骇。 喝醉的他,果然还是少了一些脑子。 李卿落不由一个冷笑,“废物。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有时间在这里喝的烂醉,不如好好去查一查你那心爱的未过门娘子,究竟做了什么勾当。” 第22章 摁在灵堂前跪着烧纸 她言尽于此,说完转身背着手就快速离开了这里。等庄家的人再次找来时,庄魏失魂落魄的靠坐在水缸旁,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此刻他脑海里,全是那双,过于明亮的黑眸。 他竟骂他,是废物!? 庄魏此生都未曾受过,此等侮辱! 李卿落终于来到西市,转了两圈后,她才选了最小的一家打铁铺,并走了进去。 “店家,我想打样此物,不知你可否能做的出来?” 李卿落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走出来的打铁壮汉。 那汉子赤着油光黑亮的上半身,李卿落尽力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那汉子的脸上,并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有一丝不自在的异样。 李卿落自己画的图,她想要一把能防身的匕首。 这匕首不能太大,能随身携带。 也不能只是匕首,她想要双头,一端是刀,一端是尖锐的铁杵。 经过上次和李恪川动手,李卿落深刻知道,只是一把剪刀,她并不能护住自己。 所以,她连夜才有了这个想法,并自己凭着脑海中的想象,画了这个东西出来。 原本她心中还没底,却不料那铁匠看到这图纸,眸光竟然亮了一下。 “此物……是小郎君何处得来的?还真是巧妙啊!” 李卿落没想到,自己不过脑海中随意想的,竟然能得人夸赞。 她并未说那是自己所画,只想知道:“能做吗?” 铁匠:“能做!这当然能做,不过要给我三日时间。” 李卿落很高兴,“好!我三日后来取便是。对了,不知要多少银钱?” 铁匠:“二两银子便可!” 李卿落松了口气,虽然并不便宜,但也比她猜想的要便宜的多。 她爽快的先付了一两,另外一两三日后交货再付。 如此说定,李卿落也不再多逗留,立即就回了李府。 三日后。 李卿落如约而至,到西市的铁匠铺取了自己定做的匕首。 这匕首做工精细,看着像把再普通不过的小刀,但刀柄这端亦能轻易推开,里面正是李卿落想要的,同样锋利到能当个武器的铁杵。 付了钱,李卿落正要离开,铁匠却突然开口说道:“这位小郎君,不知你这小刀的图纸,可否能卖给在下?” 李卿落不知,这竟然还可以卖钱? 她想要赚钱,这图纸,自然可以卖。 铁匠伸手请道:“小郎君若是愿意,咱们里面请。” 李卿落看向那黑漆漆的屋内,摇头:“罢了,就在此处说便行,我不进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不愿将人想的太坏,但这天底下也绝非那么多的好人。 铁匠也不勉强,拱手道:“我们东家瞧上了小郎君这把小刀,所以想要批量多做一些。不过东家说了,既然是小郎君拿来的,想必小郎君知道画这图纸的人是谁,便想做个生意。” 李卿落:“是我自己画的,你们可以直接与我商谈。” 铁匠看向李卿落的目光多了一分钦佩:“小郎君真是奇思妙想。这匕首,如此精巧,看着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但已算是一把暗器了。” 李卿落:“谬赞,不过是防身的玩意儿。” 铁匠:“既如此,在下也不啰嗦了。小郎君,我们东家愿意出这个数,买下小郎君的图纸,不知小郎君可否愿意?” 铁匠伸出一个巴掌,李卿落心中暗惊:五两银子?这么多? 她还未回应,对方接着又道:“若是五十两,小郎君仍不太满意的话,此事还可商议。” 多少? 五、五十两? 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当初在刘家时,五两银就能够刘家所有人过活一年了! 而这几日,她已前后几乎攒了快一百两! 今日出门,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了。 李卿落立即就同意了。 一手交了图纸,另一只手接过鼓囊囊的银袋子,并迅速离开了此处。 铁匠捧着图纸回到屋内,走到黑暗处,将之奉给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高瘦黑影。 “少主,那小郎君拿着钱已经离开了。” 黑影抬头,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但露出来的皮肤煞白的像死人一样,唇角更是没有半点颜色。 正值夏日,黑影却仍在烤着炉火,只是浑身仍禁不住的偶尔瑟然一下。 他接过那张画着匕首的纸张,看了一眼,便丢进了一旁的火炉里。 “少主!这……” 这可是五十两银子! 那黑影却道:“难不成,你还记不住此物是怎么造的?” 铁匠低头:“属下自然记住了。” 他只是不明白,少主为何要给那小郎君五十两银子? 便是瞒着做一千把这样的小东西,那小郎君也未必知道。 再说,天下巧合之多,那小郎君便是发觉了,也是找不到说理处的。 黑影只道:“此人贪财,却并不贪心。所以,他必然还会再来的。兴许,他还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咳,咳咳咳……” 李卿落一回到将军府,便先藏好了这五十两银子。 而此刻坐在屋里,她按着还在狂跳的胸口,脑中也确实因为此事而活络了起来。 没想到,不过一张防身武器的图纸,就能换来五十两银子! 而且,那铁匠之意,原本还有更高的价格可谈。 但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所以见好就收,拿钱走了人。 可若是……她再画出更多的图纸呢? 这些图纸,是否还能卖钱? 或许,是要让对方觉得满意又未曾见过的兵器。 李卿落想去祖母那里,借一本兵器书回来瞧瞧。 刚有这个想法,翠儿便来敲门:“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赶紧洗了一把脸,换了衣裳出门。 “落儿见过祖母。” 李卿落拜见了裴老夫人,看到了一旁坐着的曲氏,她又喊了一声:“见过母亲。” 这还是自裴老夫人回来后,曲氏第一次来给她婆母请安。 与上一世不同,李卿珠的假尸身并未在将军府停放太久,已在昨日下葬。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的庇护下,也并未像上一世那般,日日都被李恪川摁在灵堂前跪着烧纸。 就连昨日下葬,裴老夫人也并未出面,甚至整个静慈堂都无人敢来打扰,自然李卿落也得了个清净。 不过她知道,李恪川必定不会就如此算了。 上一世,李卿落被逼在李卿珠的灵前给守灵整整七日,然而李卿珠下葬那日,李卿落被李恪川继续罚跪在已经走了棺材的灵堂前。 他要李卿落,再替李卿珠诵经七日。 “珠儿神魂难安,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李卿落,你必须为珠儿诵经超度七日!若是七日后,她仍未安息,你就再念上七七四十九日。” 第23章 那狗洞,可好钻? 李卿落在那次的痛苦难熬中,几乎去了半条命。 饶是她再如何康健,也在那次拖垮了身子。 事后,她虽然并未再念四十九日,但李恪川却冷冷盯着她说:“你的这条贱命,还真够难杀的。”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亲哥哥,是真的想让她死。 想让她给他心目中,唯一深爱的妹妹李卿珠,陪葬。 只可惜,李卿落久久未死。 而那李卿珠,莫说神魂难安了,根本就是连魂都未丢过,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而她李卿落更是被她耍丢了一条命。 最贱的是,李家这些人,竟还甘之如饴,并不觉得李卿珠的行径有分毫之错! 真是可笑。 这一世,李卿落心中再无对李卿珠之死本就不该有的愧疚,对她的这几个血亲,更是毫无期待。 所以,曲氏此刻冷淡的态度,也并未让她觉得失落。 曲氏只看了她一眼,便撇开了头去。 “母亲,这几日儿媳忙着珠儿的丧礼,所以没来得及安顿落儿的住处,让她打搅了您的清净。” “正巧今日儿媳得了空闲,便让她搬去红枫馆吧。” 裴老夫人闻言微微蹙眉:“红枫馆?那里不是已经十几年未曾住过人了吗?” 李卿落抬头看向曲氏。 上一世,她住的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荒破小院,不过这静慈堂五分之一的大小。 这一世还能落个有名有姓的红枫馆,于李卿落来说已是意外。 虽然上一世她就知道那红枫馆不止破旧还闹鬼,但李卿落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岂会怕什么鬼? 不管曲氏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李卿落心中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曲氏神色闪过一抹慌乱:“儿媳在落儿回来之前,已经着人修葺清扫过了。” 裴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你是她亲娘,总不会亏待了她,那便如此安排吧。” 曲氏听到裴老夫人同意,好似还松了口气。 她急忙起身,“母亲,那儿媳就先退下了。” 曲氏是来给裴老夫人请安的,走的时候,连看都未多看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却不得不半蹲下身子送走了曲氏。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还未等李卿落起身,她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手边桌上。 “落儿,你可知错!?” 李卿落心中一顿,立即转身对着裴老夫人,“祖母,不知落儿做了何事,惹了祖母生气?” 裴老夫人口中冷哼:“那狗洞,可好钻呐!?” 李卿落心下一沉,双膝跪下:“落儿知错。” 裴老夫人:认错倒是挺快! 但看她这副皮痒肉不痛的样子,裴老夫人的怒气并未消散半点。 她怒其不争的继续在桌上锤着拳头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做如此出格之事!?今日要不是张嬷嬷发觉异常,去屋内将翠儿逮了个正着,我又想到这定是你的鬼主意,我还不将她皮给剥了?” 李卿落:“祖母,此事确实与翠儿无关,是我强迫她做的。祖母若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吧。” 翠儿趴在李卿落身后的地上哭喊道:“老夫人,都是翠儿的错,请你不要怪姑娘,就罚翠儿吧!” 裴老夫人冷哼:“你们主仆二人如今倒是情深。你身边无人可用,我若罚了她,不是还真做了那恶人了?” “不过,你身边只一个翠儿,你的主意大起来,还当真是无法无天!雀儿!” 随着喊声,屋外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 婢女名叫雀儿,长得如水仙花一般青葱鲜嫩。 雀儿是还邓嬷嬷的亲孙女,裴老夫人将她直接赏给了李卿落。 “从今往后,雀儿会跟着你。你的一言一行若是不妥,她便都会告知于我,也好让你有个忌惮!” 李卿落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但也只能应道:“是,祖母。” 裴老夫人:“这下你该好好给我说说了,你费尽心思跑出将军府,到底做什么去了?” 李卿落抬头看向裴老夫人。 她思忖了一瞬,还是选择老实交代:“不瞒祖母,落儿想出门去赚些银钱。之前大公子给我的那一小匣子次品珍珠,落儿已经脱了手。” “你……!你竟是为了钱?” 裴老夫人满目不解,“你若是缺钱,你给祖母说便是了,祖母岂会不给你?此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你那母亲也是完全没有想起来。不过落儿,你到底是个女娘,如此冒险,你可知危险?” 李卿落:“祖母,落儿做了男儿身装扮,无人发现。” 李卿落没有耳洞,肤色又黑,眉毛也是纯野生的,她若是扮起男儿,确实不会有人轻易怀疑。 但裴老夫人还是气坏了:“是有人发现你的问题吗?祖母说的是,你不该如此行事!” “一旦被人发现,你的名声在整个金陵,就全毁了!” 李卿落埋首:“祖母,落儿并不在意名声。” 再说,有李恪川和庄魏二人从中作梗,她在金陵城本就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裴老夫人:“……你!难道是我太护着你了吗?竟让你说出如此不知好歹的话来!?” 李卿落默不作声,可把一旁的邓嬷嬷和张嬷嬷都给急坏了。 “姑娘啊,老夫人不过是担心你罢了。你快给老夫人认个错,她不会想要害你的。” 李卿落很听劝,也确实不想让祖母继续气恼,所以乖乖开口就道:“祖母,落儿真的知错了。” 裴老夫人气的急急喘气:“你先告诉我,这女子立于世,靠的是什么?” 李卿落诚恳答来:“在家从父,无父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落儿以为,就算是女子,更应该靠的是己身。” “这世上,父兄、夫君、孩子,皆是万般不由心,不由身,不由己。山有倒的那一日,地也有塌的那一天。唯有自己,永不会背弃自己!” 她跪的笔直,说的话,虽然轻轻柔柔,却每一个字,都是倾斜入耳,铿锵有力,直击人心。 裴老夫人看了她许久。 “落儿,我查清你的身世找到你,并允诺下山回到李家护着你,可不是让你们一家子反目成仇,亲人远离的!祖母是过来人,祖母岂能不明白,没个真心的亲人相伴的滋味?” “如今,你已经打心底认为,你靠不住你的爹娘,你的阿兄……罢了,不提他李恪川,但你爹娘与你,又有什么仇怨?” “他们不过是还未曾好好瞧过你,与你没有过接触,你就因为李卿珠之死,他们对你的一点牵涉情绪,而心生了怨怼?” “你觉着他们都靠不住了,所以你就想自己跑出去寻能赚钱的营生了?” “你也不想想,他们如今刚刚失去李卿珠,是还不能一时接受你,但你毕竟是他二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你趁此机会去宽慰他们,去表现你作为子女的孝心,难道他们还不能接纳,看见你?”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如此护着你了!” “每月,我静慈堂可以给你一份月例,你母亲那里,我也会让她给你该有的。” “那狗洞我会命人堵上,你就别想着往外跑了!” “下去吧,明日你就搬去红枫馆。” 第24章 母亲犯眼疾?需以血亲之肉入药 李卿落知道,祖母不想再听自己说话。 虽然此刻,她心中也无比失意,但她也没有狡辩一二,给裴老夫人拜了拜,便带着雀儿和翠儿退了出去。 三人一走,裴老夫人才哀声叹道:“张嬷嬷你说,她这犟脾气,究竟是不是像极了当初的我?气性这么大,吃亏受苦的可是她自己啊!” “我这么做,也是想逼她一把,便是她恨我恼我,将来她若能得了她爹娘欢心,能换一个好前程,能有靠得住的娘家,恨我又如何?” 张嬷嬷抹着眼角湿润劝道:“老夫人,您别这样。姑娘她心里定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又怎会恼你呢?” “您也都是为着她好,这全天下,可就没有旁的人再为她如此打算了。” 裴老夫人想起自己当初一片爱子苦心,最后惨遭儿子冷漠相待的痛苦。 这天下,哪有会不爱子女的父母? 只有那看不见父母爱子之心的儿女呐!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了许久。 翠儿跪在地上哭着给她请罪,“姑娘,是老夫人,不让奴婢告诉您……说不然,就对姑娘您更狠的责罚。” 李卿落知道为人翠儿老实,所以也没有怪罪。 只道:“祖母没让人将我堵在狗洞旁,已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你今日也受了惊吓,下去歇着吧。” 翠儿含着泪下去后,李卿落才看向雀儿。 “雀儿,跟着我这个主子,让你委屈了。” 雀儿连忙摆手,跪着正式见过李卿落。 “雀儿往后,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放心,不该说的,雀儿也不会乱说的。” 雀儿此话,是在对李卿落表诚心了。 可李卿落今日已经累极,更不愿再信任何人。 打发了雀儿,李卿落胡乱擦了一把脸,便躺在了床上。 祖母今日大怒,并表明了态度,要李卿落去亲近孝敬她那对狠心无情的爹娘。 不过,她到底没有在整个将军府揭穿李卿落钻狗洞出府之事,显然还是有心想要替她遮掩的,可见祖母也并非完全狠下心来真的就不管她了。 祖母的心绝对是好的,只是她太相信自己那儿子儿媳了。 她不明白,他们的心,是绝对捂不热的。 不然上一世,她李卿落也不会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亲生女儿又如何? 自己便是做尽了一切去讨好,她也比不上他们心中李卿珠的半个手指头。 所以,只是将李卿珠假死的真相揭露在整个李家面前,仍是不够。 她必须将李卿珠的假死,揭露在整个金陵城的人面前。 李卿珠,必须身败名裂! 目前,李卿落自知,她仍不过是任人拿捏的废物,想要出府的自由也没有,更别提旁的了。 她不能失了祖母的依仗。 所以,既然祖母要见她的孝心,那她就表演给祖母瞧瞧好了。 第二日。 李卿落一大早就搬去了红枫馆。 她也没什么东西,浑身上下就一个小包裹,还有她从藏在地下,早上起来才挖出来的那一百两银子罢了。 红枫馆,顾名思义,这院子里种了几棵红枫树。 院子里凄凉败落,门框一碰就掉,里面连蜘蛛网都未清扫。 送她们过来的邓嬷嬷见了也不由变了脸色,“这便是夫人说的,修葺打扫过了?也太糊弄人了!我要去告诉老夫人!” 李卿落拉住气愤的邓嬷嬷,“嬷嬷,不要让祖母烦心了,我见着也没什么,不如自己清扫清扫,也能入住的。” 邓嬷嬷心疼的拍拍李卿落的手:“姑娘,老夫人让你搬出来住,可也不是受这种气的!” 而且雀儿还是邓嬷嬷的亲孙女,她哪舍得让雀儿跟着受苦? 所以邓嬷嬷出门去,很快就喊来一群奴仆,几下就将院子给打扫了出来。 甚至要求他们三日内,将房屋内所有该修葺的地方都立即修葺好,不然就要告诉老夫人,让他们统统都受责罚。 这些仆人心里不服,去曲氏跟前告状,曲氏也只能揉着额间叹气:“罢了,罢了。那是讨我命的孽障,有老夫人给她撑腰,我这个当娘的还能把她如何?” “让你们去做就去做,别来跟前烦我!” 随后又捧着胸口红了眼眶,对心腹说道:“我的珠儿……她生前最是贴心的,从小到大都从未因为这些琐事来给我填过堵!” “可我的珠儿尸骨还未寒,就要我替那……那个孽障操心,我哪有那个心情?” “若不是婆母逼着我给她安顿下来,我真恨不得将她扔的远远的,眼不见心才不烦。” 曲氏正在大吐苦水时,李恪川走了进来。 “阿娘,儿子有法能收拾收拾她。不过,你可忍心?” 曲氏闻言瞬间坐了起来。 “川儿,你怎么来了?” “娘这心里确实不痛快。可你……你要做什么?莫要做过了火!” 李恪川冷笑了一声,眸中闪过狠色:“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就是了。阿娘,珠儿的痛,不过万分之一罢了,她也该尝一尝了。” 曲氏心中有些许不安:“可她到底有你祖母护着……” 李恪川一声冷哼:“这件事,便是祖母也无可置喙。阿娘便交给我吧。” 红枫馆连日修葺,李卿落也开始去给曲氏每日请安。 有时,她还特意亲手做了食物给曲氏送去,曲氏也如她所料那般,只让她放下,就让她赶紧离开了。 不等李卿落出院子,那些食物就已倒在了廊下的馊水桶里。 雀儿气的跳脚,李卿落反倒安慰她:“没事,定是我做的不够珠儿姐姐那般合母亲的口味。” 不过这一世,曲氏竟还耐住了性子,还未对李卿落说出那句:“没事你就不要来我跟前晃悠了,我瞧着你,便想起我那苦命的珠儿,对你实在心烦!” 明明她对李卿落的厌恶反感已经遮掩不住全都挂在了脸上。 但是很快,李卿落就明白了她如此强忍的缘由。 她在曲氏的春在堂外撞见了大夫,果然,第二日就得知,曲氏因为连日伤心流泪过度,已经患了眼疾。 李卿落被叫去春在堂,还未进屋就听见人声说道:“夫人这回的眼疾,需以血亲之肉入药,血亲之血为引,此药才可见效!” 第25章 取血割肉 李卿落就站在门外,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一世,曲氏也患了眼疾。 是李卿落毫不犹豫就割肉流血,做了药。 可李恪川却将其尽数都倒去喂了狗。 她后来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李恪川为了整治她,故意设的圈套罢了。 他说那药臭的令人作呕,被她撞破,他还以言行举止不端的借口,将李卿落关在了祠堂里。 在祠堂里,更是受尽那些嬷嬷的欺辱折磨。 那一回,李卿落是真的差点就死了…… 她捏紧了拳头。 这一世,没有这么巧合,曲氏的眼疾竟还提前几个月发作了? 只怕是耐不住,已经想要给她苦头吃了吧! 所以,她才如此隐忍对她的厌恶,忍着她日日还在眼前晃悠,就是为了让李恪川设下这个毒计! 李卿落掐着手掌,克制着情绪,让自己清醒过来。 恰好屋内婢女晴依出来,见到她时脸上难得闪过一抹笑意:“是二姑娘来了!” 李卿落掀帘入室,恭恭敬敬给曲氏请安:“落儿见过母亲,大公子。” 李恪川俯瞰着她,眼眸中写满了冷漠和厌恶之色。 “刚刚江大夫的话,你在屋外可听清了?” 李卿落装傻:“未曾。因祖母教导过,偷听墙根是不上台面之事,所以知道母亲这里有大夫请脉,我便退避三舍,并未听见屋内说了什么。” “母亲的身体可还好?” 她抬头,投去关切的目光。 李恪川浑身一顿,她说那是上不了台面之事,而他偏偏却问她是否听见,是意指他上不了台面了!? 但偏偏她又将祖母的教导搬了出来,让李恪川连反驳也不能,只能咬紧了后槽牙。 还当真是小瞧她了。 自她去了青松观后,他在她手中,还真是未曾讨过好一次! 更是三番两次令祖母对他大怒甚至动手…… 现在想来,皆是因为她从中作梗的缘故! 还真是个心思险毒,令人作呕的女人! 哪像珠儿,纯洁如皓月,简单的没有一丝心机。 曲氏用帕子捂住眼睛,连声叹道:“你是盼着我好,还是我不好?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回来,家里才发生这些桩桩件件之事?” “先是珠儿……我的珠儿,现在我也因为珠儿的离世被带走了半条命……” 曲氏似乎说不下去,李恪川才黑着脸接话道:“阿娘因为珠儿之事,伤心过度,日夜流泪,患了眼疾。你可知,这都是谁的错?” 李卿落就不接那话茬,而是惊呼出声,赶紧上前想要查看:“母亲!您如此不顾着身子,可如何是好?我自然是想要母亲您好的。母亲可知,我在屋中日夜都在诵经,一是替珠儿姐姐超度,二是想让母亲也能早些开怀。” “没想母亲竟思念珠儿姐姐至此!我真是痛心不已,若是珠儿姐姐泉下有知,也会为母亲此举伤怀的。” 李恪川闻言突然暴怒,起身一脚就向李卿落踹来。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及珠儿?” 身后的雀儿扑上前,结结实实地挡了一下。 “姑娘!” 李卿落扶住雀儿,双手死死的抓着她,直到雀儿自己摇了摇头,李卿落才缓了一口气过来。 她抬头,目光静静的盯着李恪川瞧。 明明什么也未说,但她的眼神却仿佛又说了一切。 在说他狂躁暴虐,就是个疯子,是个不配为人的畜牲。 可她却并未张口,这一切不过是李恪川自我的解读,他的内心莫名越加的暴躁起来。 连曲氏都惊坐起身,喊了一句:“川儿!” 雀儿低声道:“都道是,将军府的嫡公子,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却没想到,竟是个会对亲妹妹动手动脚的暴徒!” 李恪川被李卿落盯得浑身皆不自在,此刻又被一个婢女当着面指责,他身上的怒气未减,好似下一瞬便会彻底炸开。 “何处来的贱婢,你想被杖毙吗?” 雀儿并不怕事,而是扶着李卿落直起身子来:“大公子。奴婢是老夫人跟前的雀儿,如今是照顾二姑娘的。” “公子若对奴婢有不满,想要杖毙奴婢,可以去老夫人跟前说,老夫人自会处罚。” 李恪川气笑了:“好得很!有祖母给你撑腰,你便如此轻狂了是吧?” “李卿落,既然话已至此,我便不和你兜圈子了。母亲的眼疾,需要至亲血脉以肉为药,以血为引。” “你自出生,便从未在母亲跟前尽孝过,珠儿的死是你的过错,母亲的眼疾,自然也是因你而起!所以,拿刀来——” 仆人捧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进来。 雀儿见状,脸色大变。 李卿落却将她拉到身后,她看向曲氏,曲氏目光闪躲,竟不敢与她对接视线。 李卿落心中冷笑,脸上却怔怔流下泪来。 “母亲如此,落儿自是心痛不已。女儿自知,女儿比不上珠儿姐姐的贴心,没有自幼陪在母亲身边服侍过母亲……这都是女儿的过错。” “所以,若是女儿的血肉能帮助母亲康复,落儿自然愿意,哪怕是将落儿的命都拿去!” 说着,李卿落当真拉起衣袖来。 她瘦骨嶙峋的胳膊上,青筋满布。 曲氏听了她刚刚的话,突然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心口竟是一窒。 她……她怎么那般瘦? 她那身上,能有几两肉,几碗血? 曲氏微微蹙眉,看见李卿落拿起刀子,也只是轻轻咬住唇瓣,并无阻拦的意思。 因为曲氏也认为,自李卿落回来后便有老夫人的撑腰,所以有些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感觉,她必须得些教训了! 况且珠儿在天之灵,还未得到慰藉。 她要让珠儿知道,便是这个亲生的回来,自己最爱的依然是她。 她不会心疼…… 曲氏撇开了眼去,李卿落却恰在这时突然顿住了割手的动作。 “怎么,舍不得,不敢了?” 李恪川冷笑道:“李卿落,你当真比不上珠儿的一分一毫!当年母亲咳疾三月,是珠儿日日亲自煎药服侍母亲才得以好转,而你,不过要你一些血肉罢了,你就不愿意了?” 第26章 李卿落身体中毒无法入药 李卿落轻轻落了泪,满脸委屈的摇头。 “大公子误会了,并非如此的。是我突然想起……红枫馆因在修葺,所以昨日我便在院中服用了一些糕点,却并未注意墙头开了一株夹竹桃。” “许是那夹竹桃的花粉落在了糕点上,所以我清早起来便觉得有些头晕恶心,甚至腹泻之症。” 说着,李卿落手中的刀子掉落,她扶着自己晕眩的头,好似就要倒了。 雀儿连忙扶住她,焦急喊道:“姑娘,姑娘?” 雀儿急切的看向一旁正好站着的大夫,“请大夫帮忙替姑娘看个诊吧?” 那大夫先是看向李恪川,得到李恪川的应允后才立即上前。 大夫摸着脉象,脸色一变。 “确实是中毒之象!这……” 李卿落着急不已:“大夫,我的血还能给母亲用的吧?” 大夫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姑娘莫急。您的血和肉,确实不能再作为夫人的药引了。” 明知有毒,却还要取血割肉,那不是明摆着骗人的吗? 江大夫对李恪川摇了摇头,李恪川差点咬碎了后槽牙,脸色也跟着暗沉了下来。 “当真就如此巧合了?李卿落,你最好是莫要故意做戏编造的此事,而来逃避给母亲治病的借口。” 李卿落好似不想被误会,摇着头含着泪解释:“可我怎会知道母亲患了眼疾,需要用我血肉之事?” 是啊,她如何会知道? 她绝不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就连曲氏也是今日才知道,李恪川真正的打算。 江大夫为了性命,更不可能泄露半句。 所以,这件事难道当真只是巧合? 这由不得人不信。 李恪川也没想到,计划会被如此打乱! 他阴恻恻的目光落在李卿落身上,看见李卿落亦是满脸失落。 “那我岂不是,不能尽孝母亲了?可、可如此,不就只能是大公子一人替母亲做这件事了吗?” “可惜我这个做女儿的,自回来后,竟还未替母亲做成一件事。母亲,是女儿不孝!” 李卿落说着跪了下来,凄凄哀哀的拿着帕子在眼角擦来擦去。 曲氏强忍着抽搐的眼角,抬头看向长子。 李恪川那张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可这坑是他亲自挖的,只是没成想,预设的人没跳下来,竟成了他自己的了? 好个李卿落,是在等着看他取血割肉吗? 李卿落抬头,对上李恪川的目光。 她就是在等他! 等他也尝一尝,活生生流血割肉的滋味! 李恪川拿起小刀,可还未下手,曲氏就拉住了他。 “等等!川儿,娘不要你的血肉作药!你、你们可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娘便是自个儿痛着,又怎会舍得要你们跟着我受罪?” “江大夫,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刚刚她拿刀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 这戏轮到儿子身上,就唱不下去了? 李卿落心中门清,却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动容的样子来。 江大夫擦着额头的汗,连忙上前道:“有有有,当然还有。只不过这药材万分难得……” 李恪川手中的刀子被取走,李卿落看着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奚落和嘲笑。 李恪川捏紧了拳头,朝着她愤怒低吼:“滚!立刻滚出去!” 面对他的恼羞成怒,李卿落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缓慢起身给曲氏请道:“母亲,那女儿就先出去了。对了母亲,药方子出来,就让落儿给母亲煎药侍疾吧,落儿绝对会细心照顾母亲直到康复之日的。这也是落儿表孝心的机会,还请母亲……” 曲氏脸上不由露出惊恐之色,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必了!我这几日寝食不安,既然要吃药,也不想看到心烦之人。若是没事,你还是暂时不要到我跟前来晃,我瞧着更是头疼的很。”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说着,厌恶她的话了。 李卿落脸上的失落好似就要挂不住,声音里更是夹不住的哭腔和不舍:“是……那母亲,您好好歇息。大夫,劳烦你好好替母亲医治眼疾,若有需要我出力之处,必当竭力去做。” 说完,李卿落就被雀儿扶着出去,人还没出春在堂呢,李卿落就听见主屋里面传来摔杯踢蹬的声音。 雀儿忍不住的气愤:“姑娘,他们也太过分了!” 连雀儿都看出了今日这局的蹊跷,李恪川他们还当她如同上一世那般,全被孝心蒙蔽了双眼,再瞧不出吗? 看雀儿满脸怒气,李卿落此刻反倒很平静。 “这算得了什么?” 毕竟还未将她整死。 没有整治到她,李恪川此刻想必心里已经气得要吐血了,可又不得不生生忍着。 一想到此,李卿落的心情也升起了一丝愉悦。 不过,他必然不会就如此算了。 往回走的路上,雀儿满心的不解:“姑娘,您说……夫人是真的患了眼疾么?” 李卿落:“有没有,很重要吗?说到此处,雀儿,劳烦你再去重新帮我请个大夫。这夹竹桃花粉的毒,还真是不好受极了。” 说完,李卿落就捂着肚子,煞白的脸上,甚至已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 第27章 祖母查到假千金藏身之处? 雀儿扶着李卿落,满脸焦急:“姑娘你忍忍,咱们马上就回红枫馆了。”其实,就连雀儿都不知,李卿落的这回中毒,是她自己故意为之的。 红枫馆里虽然种的是红枫树,但院墙外恰好有一株夹竹桃。 李卿落自幼生长在山里,又怎会不知道夹竹桃的毒性? 她昨日在春在堂外遇到江大夫,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曲氏明明已经对她不耐烦至极,却多日的隐忍未发。 李恪川那边也是风平浪静,这些都让李卿落心生了几分不安。 果然,他在这里等着她。 而她幸好提前对自己做了一点手脚,不然今日这放血割肉的事,怕是不好脱身了。 哼。 就算她给自己下毒,这一世,李恪川也休想在此事上得逞。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就躺下了。 她让雀儿不要将此事告诉静慈堂那边,雀儿想了想,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 李卿落不过是觉得,这一件件的小事,祖母若是听多了,定也会觉得心生厌烦,觉得是她自己没用。 不过,李卿落会让祖母知道她的这些亲人到底有多狠心无情,多想置她于死地,并不值得她李卿落付出真心。 不过,并不是现在,而是要寻个合适的时机,一招诛心! 李卿落上吐下泻,头晕脑胀,中毒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雀儿去请了大夫,回来却还是被邓嬷嬷给发觉了。 知道此事后,有雀儿帮着劝说求情,邓嬷嬷才没有告到裴老夫人那里。 但是今日的事,邓嬷嬷那里是全瞒不住了。 “真是太狠心了!若不是姑娘阴差阳错的中了毒,岂不是还真要放血割肉?姑娘真是受罪,哪里都不好受。” 雀儿也跟着心疼:“是啊。今日真是万分惊险,那一脚我到现在还疼呢。” 邓嬷嬷查看了雀儿的伤势,心里把李恪川自然骂了千百遍。 真他娘的不是个人! 雀儿:“阿奶,这事便听姑娘的,先瞒着老夫人那里吧。我总觉得,姑娘她是个有成算的人,此事,她肯定另有打算。” 邓嬷嬷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心里为雀儿打算着,便也答应了。 等李卿落好受了一点,邓嬷嬷进来宽慰她:“姑娘想不想知道,那秦淮河边的宅子,到底是谁的?” 李卿落装作不知,“是谁的?” 邓嬷嬷压低了声音俯在她耳边说道:“奴婢亲自查的,是当今皇四子,允王殿下的宅子!” 李卿落装作很惊讶的瞪大了眼,甚至轻掩住唇。 “怎么会……?会是……和皇家……?” 她甚至不敢将话说出口来,那满脸吃惊的样子,邓嬷嬷分毫没有怀疑。 邓嬷嬷:“这件事和皇子有牵连,可是非同小可的。老夫人那里只是让我们继续暗中调查,万不可将此事闹大了,若是稍有不慎怕牵连整个李家!” 李卿落连忙点着头:“是,此事由祖母作主便是。但还请嬷嬷往后,能将这件事的后续消息继续告诉我,毕竟我也姓李。” 邓嬷嬷:“姑娘别怕,老奴以后知道的,都告诉你就是了。” 雀儿如今是李卿落的人,邓嬷嬷的心,自然也会偏着红枫馆一些。 李卿落养了两日后,中毒的症状才逐渐减轻。 只是原本就削尖的一张小脸,如今竟只有一个巴掌大了。 好在,最近她每日在雀儿和翠儿的督促下,口服了祖母给她在芳香斋买的雪肌丸,每日沐浴后也不忘在身上涂抹霜肤膏,这皮肤好似还真得变好了一些。 摸着比从前顺滑,肤色也亮了一点。 只是,养肤似乎是个需要耐心等待的过程,所以一时还不能特别见效。 李卿落望着水面中的自己正在出神,雀儿和翠儿却都垮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雀儿很愤怒的捏着拳头告道:“姑娘,是忠毅侯庄家那边来人了。” 翠儿轻轻拉了拉雀儿的胳膊,小声:“雀儿,姑娘还未痊愈,咱们还是先别给姑娘增添烦心事了……” 雀儿抿了一下唇,这才没有说下去。 李卿落平静问道:“他们家来退婚的?” 雀儿和翠儿都是一脸吃惊,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的? 李卿落当然知道。 上一世也有这一出,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 庄魏亲自上门来退亲,因为听见家中长辈在商讨此事,说既然李卿珠死了,李家不是又寻回来一个女儿吗? 为了两家不毁姻亲关系,所以李朝靖和忠毅侯已经有了默契,要将婚事继续落在李卿落的头上。 庄魏才痛失了所爱,在他心中,李卿落又是逼死李卿珠的毒妇,他怎会愿意妥协? 所以,就私自登门,闹着要退婚。 上一世,虽然庄魏来闹了一场,但结果也是无济于事,并未改变什么。 李卿落还听说,他被捉回去后,关在了祠堂里,被罚跪了好几日。 庄魏甚至用断水绝食来威胁,除了忠毅侯夫人心痛的差点跟着去了,忠毅侯愣是没有改变主意。 庄魏这才突然奋起日以继夜的读起书来,说要参加科考。 结果是,倒还真让他考了出来,甚至中了一甲,进士及第的探花郎。 看到了他的前程,忠毅侯府那边才有了松动的态度,可庄魏却又突然扭头同意了婚事。 他要继续这份姻缘,说要将李卿落娶回忠毅侯府。 就在所有人都大为不解时,李卿落却知道了他的想法。 那次,李卿落高热险些死了,是庄魏给她请了大夫。 可事后他却说,“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不想你死的那么痛快。你要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这样才能受活着的罪!” 庄魏派来教养嬷嬷,以给李卿落教规矩的名义,让那嬷嬷每日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一世,李卿落是决然要退婚的。 “他走了吗?” 她准备出去瞧瞧,取过昨日张嬷嬷送过来的新衣裳穿上。 这两日,李卿落没有去给裴老夫人请安,那边也只当她不过是有些头疼脑热罢了。 有邓嬷嬷帮着遮掩,所以裴老夫人也并未起疑,仍不知道李卿落中毒之事。 还让张嬷嬷来看了看,并将给李卿落做的几套新衣裳都送了过来。 快到秋季了,所以就只做了两套夏装,还有三套秋装,说冬装等再过两月看她能否养的胖些再做。 李卿落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银丝暗纹长裙,布料颜色虽然淡雅朴素,但是一摸便知绝对是上佳的好东西。 华贵轻薄,穿在身上如蝉翼一般,清凉舒适,毫无重量。 头发依然只是梳了一个粗粗的辫子,任何头饰也没有佩戴。 虽然有些寒酸,但也实在是因为,曲氏给她的那两样,戴了还不如不戴。 饶是如此质朴的装扮,翠儿见了竟还夸了一句:“姑娘,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李卿落觉得,她眼神约莫是不太好的。 雀儿先去前院探消息了,李卿落和翠儿刚准备出院子,角落里突然蹿出一只黑猫,直直面向李卿落二人就扑了过来。 “姑娘小心——” 第28章 李卿落被套了麻袋打晕了 翠儿转身替李卿落挡着,李卿落从袖中快速抽出匕首来往前一划! 那黑猫一声惨叫,迅速消失在了院子里。 雀儿正巧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 她快步走过来:“怎么了?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将匕首收进袖中,看到雀儿已经回来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雀儿叹气:“老夫人出面,很快就将那庄三公子给送回忠毅侯府去了。” 李卿落额角一阵狂跳。 她怎么把祖母给忘了? 上一世没有祖母插手,所以她也不知道祖母是个什么态度。 可现在看来,祖母似乎是乐见这桩婚事能成的? 可惜,人家忠毅侯府的那些人,后面不知从哪里打探得知了真假千金之事,即便她是李家亲骨血,也打心底是根本瞧不上自己这个从乡下来的女娘。 而李卿落因为上一世的那些膈应,也绝对不会想要嫁进庄家。 看来,退婚之事还要从祖母那里下手才行了。 不过庄魏既然已经走了,这热闹她也不必去瞧了。 李卿落盯着地上的血迹,好奇:“怎么会有黑猫?哪个院子养的?” 雀儿脸色不好:“姑娘,最近咱们红枫院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你们难道没有听见过吗?” 李卿落看向翠儿,翠儿也摇了摇头。 李卿落问雀儿:“是什么声音?你何时听见过?” 因为知道这院子闹鬼,所以自从搬来红枫馆后,李卿落一直在注意此事,但偏偏她并未遇到过。 怎么就雀儿听见了异常? 雀儿张望了一下四下,压低声音:“我总是在半夜听见哭声。有时像是女子的,有时好像又是婴孩的。” 说着雀儿又搓着自己的胳膊,满脸紧张:“姑娘,这院子好像不干净。” 翠儿好像想起什么,脸色这才猛地一白。 “奴、奴婢想起来了,这红枫馆,好、好像就是闹鬼!所以,他们说,才十几年都未住过人了……” 雀儿闻言惊呼:“那夫人还将姑娘安顿在这里?” 说完,她又看了看李卿落的脸色,似乎怕她难过。 但李卿落比她们二人可冷静多了。 “无端的哭声,来历不明的黑猫。走,我们瞧瞧去,到底是谁在搞鬼!” 李卿落寻着血迹往前找去,雀儿和翠儿虽然怕得要命,但是看到姑娘都走了,二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血迹一路向东南角而去,到了东南角,她们才发现墙角跟下竟然有一个小洞。 这洞口小到只能钻过一只猫,而且此刻洞口上还沾染了新鲜的血迹,显然黑猫就是从这里逃出去了。 隔壁同样是个荒废的院子,没有红枫馆大,但却比红枫馆更加破旧不堪。 将军府的这个宅子,并不算小。 是当年裴老夫人与老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先皇亲自赏赐的。 李家人口简单,主子不多,所以院子住不完,荒废的多也并不奇怪。 不过,李家有很多秘密。 李卿落正准备再去隔壁查看一下时,前院的茶水婢女春醒寻了过来。 “二姑娘,老爷请你去前院一趟。” 她那渣爹? 李卿落很意外。 上一世,李朝靖可是见都不想见她,李卿落自回到李家后,总共见他也不过三面而已。 这一世,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李卿落不得不先放下寻猫之事,带着雀儿跟着春醒去了前院。 来到前院,李卿落先给李朝靖请安:“落儿见过父亲。” 她上一世虽被庄魏派来的嬷嬷折磨的不堪忍受,生不能死,但也确实快速的学到了高门贵女该有的礼仪和风度。 这一世,李卿落回到李家后,裴老夫人又派了嬷嬷不太正规的给她指导过,她假意是摸索的学习,实则缓慢中,已经拿起了该有的样子。 此刻,便是李朝靖隔了段时日再见到她,心中也不由暗吃了一惊! 她怎么……好似变了些样子了? 穿着打扮虽然仍不太像样,但刚刚请安的礼仪规矩,却是并不含糊的。 难道是母亲的人已经教导过她了? 而且,她怎么瞧着,竟变白了些? 模样也不似从前那般难看了,看来当真是这将军府的富贵和安乐,将她养回了气色。 李朝靖心中对李卿落,虽然也有因为李卿珠的原因而有些嫌恶避讳,但到底身为家主,他必须更顾着大局一些。 就在此时,裴老夫人也来了。 李卿落同李朝靖一起起身,都连忙起身给裴老夫人请安。 同时,李卿落心口也忽然慌张的乱跳个不停。 果然,他们母子二人很难凑在一起,而这回李朝靖愿意见李卿落一面,也是因为与忠毅侯府的那门婚事。 裴老夫人:“落儿。今日庄三郎上门大闹的事,想必你也听闻了吧?” 李卿落不作声的低下头去。 李朝靖见她如此,觉得很上不了台面。 但裴老夫人决意要为此事作主,李朝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你祖母问话,你为何不答?” 李卿落转身蹲跪下:“落儿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无法作答。” 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糊里糊涂的。 李朝靖摇了摇头。 裴老夫人缓缓道来:“简单来说,就是忠毅侯府的庄三郎,在你还在你娘腹中的时候,你们二人就已经指腹为婚订了亲。” “虽然这些年婚事被李卿珠给占了,但现在你归了位,这李卿珠又死了,婚事自然也要还给你。” “落儿,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那庄三郎听说读书很好,他又不用袭世子之位,但将来必定会是个大有作为的郎君。” “你们二人过日子,没有侯府牵绊,会轻松自在的多。” “你明白祖母的意思吗?” 李卿落心中发苦。 她一个女娘,对婚事是无法做主的。 若她真说一个不字,就是大有违逆的意思。 真要再论上两句,更是轻浮不自重、自轻下贱,所以祖母也是想逼她点头吧? 祖母虽想给她一个极好的婚事,可强扭的瓜实在不甜,她与庄魏便是结合也是互相折磨的怨偶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李卿落试着开口回道:“祖母,父亲。落儿归家,时日尚短。落儿也不清楚京中这些权贵豪门的门第,到底有什么关系,有多深。” “落儿如今还想多陪在家中亲人膝下,弥补多年来的缺失。” “所以婚事,落儿怕自己是高攀了,到时去了庄家,也是给家中丢脸。” 她没有说不,但也没有点头,只是论了一些事实。 李朝靖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 迎来裴老夫人一记恶狠警告的眼神。 李朝靖赶紧摸了摸鼻梁,清了一下嗓子:“此事,我和你祖母商定便是,你先退下吧。” 李卿落知道退婚并非易事。 若是祖母和李朝靖都打定了主意要继续结亲,那李卿落退婚的路,就只能从庄魏那里走了。 只是李卿落没想到,对于此事最先等不及的人,并非自己也并非庄三郎,而是李恪川。 摇摇晃晃的板车上,李卿落被套了麻袋,堵了嘴。 她幽幽转醒过来,只能透过麻袋看到一些隐约的光亮。 李卿落后脑一阵锥痛,她想起,事情发生时,自己正在曲氏的春在堂。 第29章 被抓到假千金坟前,让她赎罪 曲氏的大丫鬟晴依突然来红枫馆,说曲氏要见她。 李卿落带着雀儿前去,雀儿被晴依拦在屋外,只说曲氏有些知心话想要单独和二姑娘说,所以旁人都被遣了出来。 李卿落当时心里就生了疑。 曲氏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怎会和她说什么狗屁心里话? 屋中定有猫腻! 李卿落本想找借口先行离开,曲氏却像是知道她心思似的,隔着门突然喊她:“落儿,是你来了吧?阿娘身体不适,你快进来帮阿娘递杯茶过来。” 一个‘孝’字大过天,她若是扭头再走,这些婆子只怕也会寻着借口上来给她教训。 门外婆子婢女站了一院子。 李卿落心道:青天白日,她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要她性命吧?至于其他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她看了雀儿一眼,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见过母亲。” 曲氏靠在床头,对她招了招手。 明明是大白天,但屋子里却昏暗的很。 曲氏解释道:“我这眼疾不能见强光,所以四周的窗子,就都挂了幔帐。” “你过来让阿娘瞧瞧。” “自你回来,阿娘好似还未好生瞧过你。我如今眼睛不行了,只怕再不好好看看你,往后若是没了机会……” 李卿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她唱戏,并未立即上前。 她警惕的看向两侧,也未发现地上有什么影子。 曲氏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她到底有没有眼疾,她自己心里清楚。 而她这番又将自己哄骗来,究竟又有什么算计? 李卿落还未想明白,脑后就猛地一重! 她被棍子击晕倒在了地上。 意识昏厥前,她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李恪川的身影,还有他如淬了冰一般的眸子,正在冷冷俯瞰着自己。 就好像,他在看着一个死人。 曲氏刚刚还有气无力的声音,瞬间就恢复了如常。 “川儿,你莫要下手太重,她毕竟也是你妹妹。” “只是这回我帮着你将她骗过来,若是叫你祖母知道了……阿娘该如何交代?” 李恪川:“阿娘放心。我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苦头吃罢了,不会闹出大乱子,自会把握力度。” “至于祖母那边,阿娘就说将她留在了身边侍疾,离不开,就能打发了。” “若真的露了馅,阿娘只需将一切推脱到儿子身上便是。我到底是李家唯一的嫡孙,祖母不会真的将我如何……” 李卿落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人便已经被绑在麻袋里了。 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口中蔓延着血腥味,意识彻底清醒。 脑海中将发生的事,迅速归拢。 是曲氏帮着李恪川将她骗去了春在堂,而李恪川早就藏在屋子里,并亲自动手将她打晕。 李卿落发着阵阵无声冷笑。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果然,她还是太低估了这对母子的狠心。 李恪川便也罢了,上一世她便已经看透,他是个偏执暴戾的疯子,对自己这个妹妹毫无血缘可讲。 但是曲氏……曲氏!! 自己到底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她身为人母,哪怕从未抚育过自己一天,可她就真的看不到,自己也是她的骨血吗? 哪怕不看她李卿落一眼,哪怕将她扔到无人之处不管不问也好,但至少……不要合着他那狠心无情的儿子,一起害她这个女儿吧? 从未尽过一天为人父母之责便也罢了,却联合旁人,三番两次的将她置于险境! 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卿落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这一刻内心仍是止不住的发苦。 但软弱,从来就是无用的。 她埋首,在麻袋上蹭掉自己的眼泪。 看来这回,她是真成李恪川砧板上的鱼了。 不过,她重生一世,可不是回来认命的。 虽然她被装在麻袋里,但李卿落能感觉到,她此刻应该是在一辆板车上。 有丝丝凉风透进来,身下很硬,车轮声‘咕噜’作响。 若她没猜错,此刻她一定已经被带出将军府了。 府里有祖母,李恪川三番两次想要动手,都被祖母所拦。 所以,他会将自己带去祖母伸手不到的地方。 会是哪里? 李卿落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先轻轻抖动衣袖,等藏在衣袖里的那把小匕首顺着滑落到了手中,她两手合作拔掉刀鞘,然后顺利的割松了绑住自己双手的绳索。 再将小匕首,再次藏入袖中,并握住刀柄。 许是因为板车本就一直晃动,而且也没人想到她醒来不仅没闹更没扑腾,所以便一直未有人注意到麻袋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 李卿落突然被人扛起,随着起落颠簸,最后她被人用力丢在地上。 李卿落硬是一声不吭,咬紧了牙关忍住了没有出声。 麻袋被人解开,随着脱落李卿落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竟是李家的祖坟林! 在一片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小山坡上。 山下就是秦淮河,而她果然已经被带出金陵城了。 李卿落抬头,一股风袭来,将她凌乱散在额前的发丝,全部吹开。 其实,她虽然瘦黑了些,但猛地一看,她与李恪川的神态形容,偶尔也多有相似之处。 李恪川是个男子,又曾在军营待过几年,五官无非就是比李卿落的更冷硬一些,可他确确实实是个俊朗的郎君。 李卿落,又能丑到哪里去? 她若是自幼也能在李家长大,能做个娇滴滴的闺中女娘被娇养着长大,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事农活,她的姿色,绝不会输李卿珠半分。 李卿落静静的与李恪川的视线撞在一起,仿佛已经将他看透,那寂静的目光深处,藏着无尽的哀伤、心痛和不解。 “阿兄……不,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唯独没有慌张,可李恪川看着她的那张脸,此刻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慌乱。 但他很快将这份不该有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抬步上前,拖着李卿落来到一座新坟面前。 “你看清楚,这里面葬的是谁!” “李卿落,这本就是你欠她的!今日,你该怎么还回来?” 第30章 逼她在假千金坟前磕一百个响头 眼前这座新坟,赫然就是李家嫡长女李卿珠之墓! 李卿落抬头委屈落泪,望着李恪川神情忧伤:“所以,大公子将我带到珠儿姐姐墓前,是想让我为珠儿姐姐之死,赎罪赔命吗?” 自李卿落回来后,便处处都是与李恪川硬刚相对。 她好似根本不在乎他的那些发疯,更不害怕他的狂怒暴躁。 甚至每一次,他的滔天怒火都能被她不痛不痒的给挡住,还能反击回来。 他承认,她有些聪明,也让他吃了一些瘪。 可他又怎会让她如此得意,安享本该属于珠儿的一切? 上一回借着母亲的眼疾没能让李卿落血债血偿,李恪川才又计划了此事。 但她这回竟落泪了? 看着那泪珠,他有一瞬的愣住。 难道,她心中真的知道错了? 若是她能好生给珠儿磕头认错,能忏悔赎罪,他也不是不能饶她一命。 可下一秒,李卿落却突然‘嗤嗤嗤’的笑了起来。 她耸着肩,全身不停的抖动,仿佛在笑一件多么可笑之事。 李恪川这才明白,自己被她给耍了! 他恼羞成怒的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被迫扬起。 李恪川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李卿落嘴唇轻轻一勾:“我笑你,蠢啊。” 李恪川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脸,力道之大,恨不得能将她口中的牙齿捏碎。 李卿落感觉到自己内腮已经破了,口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但她仍在笑,嘴巴无法扬起,可眸中却盛满了对他的鄙夷和戏谑。 李恪川:“我蠢?你什么意思?” 李卿落无法说话,李恪川觉得她不过是故弄玄虚,随即一声冷笑:“今日祖母不会来救你了,所以你不必再说些无用之话,除了能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卿落眸中并无半点惧意,反而还渗出一点点可怜的眼神来。 她、她可怜他? 可怜他什么? 现在被抓的人,明明是她! 李恪川像是被她的眼神给刺痛,抬手便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不准对我露出这种眼神,更不许笑!” 李卿落被甩的低下了头。 脸上赫然出现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嘴角也缓缓流下一抹血来。 李卿落:“知道吗?李恪川。你就是李卿珠的一条狗罢了。我可怜你被她玩弄的团团转,却仍不自知。我可怜你,被蒙蔽双眼,活在自我的混沌中,就像一个暴躁狂怒的疯子!” “我可怜你愚昧自大,但终有一日,你会被你最珍视的人,彻底无情地抛弃!” 李卿落的眸中透出浓浓的恨意来:“还有,今日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给她李卿珠磕头!因为我,本就无错。” 她抬头,肿着脸,冰冷似刀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亲生阿兄。 这些话,彻底惹怒了李恪川。 他捏着嘎吱作响的拳头,压着李卿落的头:“放心,我不会立刻就要了你的命的,妹妹。” “因为,死了可就便宜你了。” “我要你日日都跪在珠儿坟前,给珠儿诵经超度。我要你给珠儿守坟,不磕头就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我要你真心为珠儿的死愧疚忏悔,我要你痛哭流涕说你错了!” “我要你——就做珠儿坟前的一条狗。” 李恪川说完起身,吩咐身后心腹家丁:“打断她的腿,抽了她的脚筋。按着她,给大姑娘的坟前,磕一百个响头。” “少一个,都不许起身!” 几个家丁闻言都浑身颤了一下。 “是、是,大公子。” 他们满脸凶狠的拖着铁棍过来,李卿落:“你们敢!我到底也是将军府的姑娘,是将军的嫡亲血脉!祖母若是知道,定会要你们狗命!” 家丁们瞬间浑身一顿,对上李卿落犀利怒视的目光,还真犹豫踌躇了起来。 李卿落这时突然再次开口:“李恪川,你没种吗?若是要做,为何不敢亲自动手?” “我可是你嫡亲血脉的亲妹妹。你自己动手,不才能更加表明,你对李卿珠的宠爱和珍惜,到底有多深吗?” 李恪川一个冷笑:“蠢货,你真以为我不会吗?” “和珠儿比起来,你确实贱如草芥。” 他一把夺过奴仆手中的铁棍,扬起就朝李卿落的腿狠狠敲去。 然而突变就在这一瞬间。 原本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李卿落,突然手脚都得了自由,在那铁棍扬起往下敲来的一瞬间,她卧在地上猛地一个翻滚。 手中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拔鞘就向李恪川的脚上刺来。 李恪川气笑了。 那一棍直接转了个方向,重重击向李卿落的背。 转而低手并一把抓住了她还未落下的手。 李卿落痛的一声惨叫,嘴角再次有鲜血溢出。 李恪川:“你竟然在身上藏了刀?可惜,你遇上的是我李恪川!” 他是少年将军,武艺高超,一般的小喽啰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个蝼蚁,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李恪川本想一脚将她踹开,但他突然念头一转,然后拖着亲自抓起李卿落的头发,将她的整个脸都用力摁在李卿珠的坟前。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亲自动手,那我就亲自压着你,给珠儿磕一百个响头好了。” 李恪川说完就要抓起李卿落的头重重往下磕去,李卿落却冷冷笑了一声。 “你做梦……” 李恪川没有听清,凑了过来:“你说什么?” 李卿落扭头看向终于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嘴角笑容渐渐扩大:“我说过,我本就无错……所以,你做梦!” 说完她眸中厉光乍现,一抹凶狠闪过。 李恪川太过狂妄自大,所以大意轻视了李卿落刚刚的一切行径。 甚至他抓着李卿落持着匕首的手,却一直并未将她的匕首击落。 然而,李卿落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一直的故意激怒,不要命的一直诱导他亲自动手,甚至不惜和他彻底撕破脸皮。 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唯一能反击他的机会! 李卿落早已松开了匕首这一端的手柄,在李恪川彻底靠近她时,这一端的铁杵顺着方向就向李恪川的脖子狠狠刺去! 第31章 一刀划向哥哥的脖子,血流不止 千钧一发之际。 李恪川察觉到了危险迅速推开了李卿落的手,但锋利的铁杵仍然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重重的口子! 可惜,没有彻底捅进去。 不然,他今日就算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命。 “贱人!” 李恪川破口大骂,伸手想要直接掐死李卿落,李卿落手中匕首此刻一个翻花转动,再次刺向李恪川—— 李恪川逼不得已向后仰去闪躲,并松开钳制住李卿落的另一只手。 趁此机会,得了自由的李卿落起身拔脚就跑。 李恪川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气的狂怒声大吼:“抓住她——!!” “挑了她的手筋脚筋,将她给我抓回来!” 李卿落却并未继续向前跑去,而是一个转身,纵身向下山坡跳去。 这山坡很陡,虽然并非悬崖,但若是下行速度过快也无法稳步行走。 李卿落干脆让自己滚了起来,后面追上来的家丁却不敢像她一样不要命了,只一个个坐在地上向下滑,并不断伸手想要将她抓住。 李卿落只能咬紧了牙抱着头更用力的让自己滚的更快,虽然也尽量避开了树枝石块,却仍避免不了被一路割伤擦伤。 “停下——停下——” 家丁们见她没有停的的趋势,一个个急得大吼。 李卿落知道山脚下到底是什么,却义无反顾的仍然一头扎进了凶猛的秦淮河中。 她不会让自己再有机会落入李恪川的手中。 生不如死,还不如殊死一搏。 李卿落会水。 这是幼时去山中拾柴挖野菜时,她被刘家的兄妹合力推入了湖中,而她为了活命自己扑腾出来的救命法子。 刘家的人,从来都未将她当作一家人。 李卿珠在李家是掌上明珠,死了也是白月光。 而李卿落在刘家,却是牛马奴仆,从未过过一天被当作人的日子。 正因如此,上一世她才会在回到李家后,那么渴望真正的血亲能给她哪怕一丝的温暖。 只是上一世所求,皆未能如愿。 而这一世,她定要逆风翻盘,便是死局,也要走出活路来! 湍急奔腾的河水,尖锐突起的各种石头、树枝。 李家的几个家丁跟着跳下水去,没几下便都又游上了岸。 而李卿落,早就彻底被淹没的不见了踪影。 家丁们赶紧爬回去,个个狼狈脸色惨白的来到李恪川跟前跪着禀道:“大公子,二姑娘怕、怕是没命了!” 李恪川早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也看见了李卿落决然跳河的样子。 此刻,他脸色铁青,眼底亦是震动吃惊。 她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不肯认输低头。 哪怕她虚情假意的在珠儿坟前磕头认个罪,不过吃些苦头罢了,他今日也定不会就真的要了她的命。 可她此刻竟然选择跳河,也不肯向他低头。 好! 好她个李卿落! 李恪川捂着脖子,一只手早已彻底被染得血红。 他恨恨的盯着激流河面,下令道:“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她真的死了又如何? 死了就死了。 不过是本就不该回来之人,也算抵了珠儿一条命。 就算祖母追责,难不成还能让他这李家唯一的嫡子也去赔命? 他只需说,她是自己不慎跌入河中淹死的,他大不了去祠堂跪上几日,此事定然就会过去。 祖母老了,这个家她也从未当过,母亲和父亲自然不会由着她责罚自己。 李恪川心中落了定,只是盯着那河面,他心中竟有一丝压制不住的烦躁和慌乱…… 入夜。 金陵城最繁华之处,无论白天黑日,是乃秦淮河的两岸之处。 歌舞升平,喝酒饮乐。 唱戏杂耍,说书赌坊。 还有男人女子都喜欢的青楼南馆,向来是夜间最热闹辉煌之地,永如白日那般喧哗,明照光亮。 然而此刻,在南馆楼下河边暗处,一个抱着浮木的女子,悄无声息的轻轻浮出水面。 此女子,正是先前毅然跳入秦淮河中的李卿落。 此时,李卿落脸色惨白,浑身皮肤因为泡了太久的河水,已经有些肿胀。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听到岸上的脚步声后,立即贴到了河岸旁,一动不动。 “这边没有,那边瞧瞧!” “将火把打得亮些!” “那里看过没有——” 李恪川的人,已经顺着河流,寻她寻到金陵城了。 李卿落自然不会那么傻,想要再落入他的手中。 她好不容易拼着一口气没有死在水里,现在必须尽快彻底脱身。 不远处,岸上传来询问声:“伙计,你们是哪家的家丁?不知这大晚上的,还在河里找甚?” 李家家丁许是知道他们今晚闹得动静不小,还语气寻常的竟然答道:“我们是城南李府的,家里这两日跑了一个犯了罪的贱奴。听说她在这河边出现过,我们怕她跌到了河里,所以想找找。” 路人竟然还夸道:“啧,那你们还真是有良心了,还怕她淹死。这种罪奴还找她作甚?迟早被人抓住,送去官府等着罪罚就是了。” 李家家丁:“是是是。这不好歹是条人命吗?我们主子心善……” 心善? 这还真是李卿落近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若是青天白日的,李卿落在这河里还真不好藏。 等人走远了,她摸着黑,静静的从水面划过,顺利的爬到了一艘小船边。 挂到船舷时,李卿落已经没有什么劲儿了。 然而不等她摸上船,她就被人发现了。 “谁?” 一把剑冷不丁落在她眉间,李卿落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看到剑身的寒霜时,才知自己好像撞入了危险之地。 这船上有人,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的郎君。 这么黑的夜,连个灯笼也未点,她还以为这是一艘无人的船,所以才敢大着胆子摸过来。 但她现在已无路可退。 再一动静,定会引来岸上李家那些家丁的注意。 岸上火光越来越亮,而她折腾了整整一日,浑身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此刻也不过是全凭咬牙吊着一口气罢了。 为了活命,李卿落只能打着牙颤低声求道:“郎君请见谅,小女子无意打搅郎君清净,实乃走投无路,恳请郎君能救我一命。” 对方没有说话,甚至静默了许久。 久到李卿落的手几次滑落,若不是扑腾了两下再次费力抓住船舷,她便彻底滑落水中。 她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突然觉得好冷好冷,冷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再如此下去,她怕是真的要死了。 李卿落心中不由几分不甘的悲叹,这一世,难道她又要死在亲哥哥李恪川的手中了吗? 第32章 哥哥下死命令追杀李卿落 就在她心生退意,决定垂死挣扎再去别处试一试生机时,船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上来。” 李卿落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咬紧牙关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 这船并不大,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乌蓬船罢了。 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 能如此,她已经是有了活命的机会,自然很是感激。 许是听到这边有水声,岸上的火光顷刻间就聚拢了过来。 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紧张的缩紧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见。 就在这时,一直指着她的剑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 李卿落明白过来,赶紧缓缓的移动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还算灵巧的就钻到了船艄下一个极其狭窄的舱里。 “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 “不想活命了?没瞧见船上横了把剑?” “那就不可能会是她了。走吧!” 李卿落躲开了那些火光,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寒气逼人的剑尖竟又指到了她眼前。 “出来。” 李卿落看着那剑,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这剑,从那蓬内伸到她跟前,她猜,此剑大约有四尺半往上。 而此人能戴如此长的剑,想必不仅武功高强,身量也一定很高。 她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只能赶紧老实的又从船艄下钻出来,然后让自己赶紧又缩到船艄头。 “郎君抱歉,等岸上那些人离开此处,我也立即就走,绝不打搅郎君。” 剑的主人:“你是那逃奴?” 李卿落咬紧牙根回道:“我确实是他们要找之人,但我并非逃奴。” 那人:“不是奴?” 李卿落:“是的郎君。其实,我是骠骑大将军李府不日前才刚刚寻回的二姑娘,我叫李卿落。因为一些恩怨,我才不得不泡在水中躲避这些人的追寻。” “等我平安返回家中,定会取来银两,报答郎君恩情。” 李卿落必须交出自己足够的诚意,或许今晚才不会死在这剑下。 她明白,这人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让她血染这秦淮河。 她可不想,才刚刚逃过李恪川的追捕,就又死在旁人剑下。 许是她的真诚,让这人信服了几分。 他竟收了剑。 不过却又道:“你换个法子报答我。” 李卿落:? 看来此人是不缺钱的,竟然拒绝了她如今唯一还算有点的东西。 李卿落:“不知郎君想要什么?” 那人:“等我想到时,会派人去寻你。” 李卿落:好吧。 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不然不会轻易说,派人去骠骑大将军府上寻她。 李卿落不敢再说话,只让自己努力的缩在最小的角落。 许是知道自己应当不会再有性命危险,她的意识渐渐昏沉。 她甚至不知,就在她昏迷不久后,船身突然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 船内钻出一个高高的黑影挂着长长的佩剑,飞身上了岸。 不多时,附近一个赌坊内,就传出剧烈的厮杀响动。 本已到宵禁之时,岸边却仍旧火光通亮。 等到一切平息后,岸上黑影绰绰。 为首之人,身量异常的高。 腰间佩剑,都有四尺八长。 一身黑装,满身血腥之气。 此人正是身兼大理寺卿之职的当今六皇子——肃王,段容时。 火光渐渐照亮漆黑的河面,段容时盯着那艘乌篷船令道:“拉过来。” “是,王爷!” 乌篷船缓缓靠了岸,岸边亲信众人这才看见,船艄上竟然躺了一个女娘? 瞧王爷反应,是知道这女娘存在的。 破风等人这才按住了手边的兵器,没有立即扑杀上去。 只是等静眼一看,这女娘不仅人事不醒,湿淋淋的衣物贴在她的身上,瞧着身段倒是玲珑有致,但是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露出来的半张脸也是高高肿起不见真容。 皮肤肿胀,面色发白。 瞧着,该不会是死了吧? 破风上前去探了探李卿落的鼻息:“王爷,还活着。可要带下去,等醒了再审?” 段容时看向他:“审什么?” 破风吃惊:“王爷,难道这不是个女刺客吗?” 瞧着就像是已经被王爷给一招制服的女刺客,要不然为何会躺在王爷的船里? 总不可能是王爷捡的吧? 他们家王爷可没有如此善心。 段容时冷眸一凛,对于手下擅自揣测他的行事,十分不快。 “我何时说她是女刺客了?” 破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跪下:“属下知错。” 段容时没什么表情:“回府后,自行去领十棍。” 面对这责罚,破风好似还很开心:“是,谢王爷!” 追雨几人站在一旁听令,不敢像破风那样妄言。 段容时却主动开口说道:“此乃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追雨,你去查查近日那李家怎么回事,若是此女今晚这出行为是故意为之,便再查查这骠骑大将军和今晚赌坊的那帮子人,是否有关?” 追雨几人听见这是李家的姑娘,心底自然都是无比吃惊。 可是他们在青松观,都见过那位? 大家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可惜,只看到她形容如同泡死鬼一般的惨样。 若这真是李家故意设置来接近王爷的手段,未免也太舍得下手了。 追雨:“是,王爷!” 段容时:“将她带下去,安置在别院。” “是,属下等遵令!” 李卿落再次转醒时,已是三日过后。 她睁眼看着眼前装扮清雅的屋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窗边点着香,而窗外竟有一片开得正盛得荷塘。 李卿落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景色,一时不由看的呆住。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那婢女打着手势,张嘴只有‘啊啊’之声,李卿落才明白,她是个哑奴。 李卿落跟着她走出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忙着的婆子奴婢,竟然都是哑巴! 虽然她们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李卿落看到这一幕心里仍是忍不住的发毛。 只是她很快察觉出,她们对她,并没有恶意。 她迅速整理情绪,让自己态度变得正常起来,并问道:“不知这是何处?” 第33章 混进假千金藏身的私宅 哑奴仍然只是打手势,可惜李卿落一个没有看懂。 至于写字,李卿落自己如今都还是个半吊子,只能罢了。 李卿落放弃从这些哑奴处获得消息,还是自己先在心里整理自己如今的状况。 那日,她为了躲避李恪川的毒害,跳入了秦淮河里。 后来,她顺着河流一路向下,最终又被带回了金陵城内。 她本想爬船,但被一个持剑的郎君发现了。 再后来,这郎君还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她记得自己给这郎君说过她是李家的人,现在看来,这郎君并未将她送回李家。 或许此处,正是那位郎君的宅院,那郎君竟还收留了她。 虽不知这郎君到底是好心还是有别的用意,李卿落心里仍记下了这个恩情。 不知为何,李卿落这心底反而还松了口气。 在李家,她竟是一天也未曾轻松快活过。 一想到李恪川和曲氏这回联合起来给她下套,李卿落心里就涌起无法控制的怒火和怨毒。 一个哑奴上前来扯了扯李卿落的胳膊,李卿落这才看见,她们竟然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石桌椅上,已经给她摆了膳食。 她被拉了过去坐下,看见桌上摆着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 清粥里的米,都是白花花的,而且熬的浓稠香软。 小菜有四五样,瞧着都很可口的样子。 李卿落感激的看向哑奴们,刚刚心里的那些戾气,一瞬间竟好像都驱散了不少…… 她饿了好几天了,把桌上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一旁的哑奴们瞧着,脸上都露出了满足且开心的笑容。 饭后,李卿落走到鱼缸旁,通过倒影看见了自己的脸。 李恪川的那一巴掌力道十足,她的脸虽然消肿了不少,但仍是青紫淤痕满布。 至于她身上其他的伤口,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 虽然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没有太严重的伤势。 又过了一日。 李卿落迟迟也未见到有人说要见她,便知道,那位郎君是不会见她了。 而且,这宅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这几个哑奴,显然那郎君也并未住在此处。 看来,她欠他的这个恩情,真要拖到以后,由他寻人去找她要了。 李卿落给哑奴们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 哑奴们应该早得了吩咐,笑眯眯的给她指了指门口,似乎在说:您想走,随时都可离开。 李卿落当日就换了衣裳。 她问哑奴们要了一套婢女服,感谢了她们这几日的照料后,便离开了这座宅院。 这宅子也在秦淮河畔,位置很隐蔽,门头上只写着:桂园。 看来这郎君的身份,神秘的很。 李卿落也没有要打探的意思,转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潮中。 肃王府。 李卿落刚刚离开桂园,肃王府这边就得了消息。 追雨进书房禀告了段容时此事,段容时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用月华绸缎继续耐心的擦着自己的长剑。 追雨:“王爷。李府那边,只有那裴老夫人派人出来在暗暗打探二姑娘的消息。其他人,除了第一日李少将军在秦淮河边找过之外,也再无动静了。” 不过他也早已查清,那晚这李府二姑娘的出现,还当真是纯纯的意外。 那女娘,是不知道王爷身份的。 段容时像是根本没在意,但却没有阻止追雨继续说下去。 追雨见状,继续说道:“李将军这几日也是正常上朝,去训练场,见友应酬,其余并无异常。像是……根本还未发觉,家中走丢了一个女儿似的。也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二姑娘。” “而且,属下发现一件奇怪之事。” 段容时:“说。” 追雨:“前段时间,在这二姑娘回家当日李家的嫡长女便自焚死在家中,对外说是心中有疾,一时想不开才做出这种事来。但属下瞧,那日过后他们家好像除了裴老夫人,都恨极了这位二姑娘似的……” 段容时:“我没瞎。” 意思是,他早便发觉了。 “这李府的龌龊猫腻遮掩不了几时。满府除了裴老夫人,都是一个个的草包。就是可怜了那女娘。” 追雨:??? 主子还有怜悯心了? 段容时:“她做的番薯,吃着不错。” 追雨:哦,原来王爷为的是那一口吃的。 也难怪,王爷平时胃口就不怎样,很难得有和口味的东西。 那二姑娘做饭的手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是可惜她到底是一府千金,不能抓回来做个厨娘 段容时还未说出口的是,那女娘还有一双不错的眼睛。 段容时将剑插入剑鞘:“派人继续盯着李府。那李朝靖在这次赈灾贪污案中,还脱不了身。” 李卿落并未立即回李府。 她在秦淮河边坐了许久。 她甚至想过,是否要干脆就此出走,成为一个与李家再无干系的自由人。 她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可以一切从头开始,不必再被仇恨蒙蔽,整日都活在烈火烹油之中。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如此因为这些人的戏耍和玩弄,而变得支离破碎。 她要离开李家,但绝对不是现在,做一个失败的逃兵而离开! “咱们姑娘还真是得宠,殿下每日都给她送那些稀奇好玩的东西,真是瞧都没瞧过呢。” “可不是?” 身后两个婢女路过,李卿落闻言立即起了身。 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人,这天下可没有几个。 总不会,如此巧合,恰好就是允王的人吧? 她跟着这二人一路向前,最后竟真的走到了一座宅院前。 李卿落躲在一棵榕树后,看着她们从后角门进去,心里正想着自己该怎么混进去瞧瞧时,竟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刘家的姑姑,刘金枝! 她怎么在这里? 刘金枝在后角门和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不一会儿竟有人过来将她接了进去。 李卿落心中狂跳不止。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所以若这真是允王的宅子,假死脱身的李卿珠,如今绝对就在里面! “该死的贱皮子,不回府还躲在这里偷懒作甚?我可告诉你,做了逃奴,连城门口都出不去。立即就会被人给抓起来,送去京府衙门,打你二十个大板你就老实了!” 一个嬷嬷看着李卿落穿着婢子的衣服,上来就上手在她腰间就是重重一揪。 李卿落吃痛低头:“嬷嬷饶命。奴婢就是出来透口气,不敢逃。” 那嬷嬷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青淤的脸随即蹙眉:“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第34章 假千金被男人豢养在私宅中? 李卿落捂着脸:“嬷嬷,奴婢前两日跌了一跤,把脸都给摔变了相。嬷嬷不认得,也正常。而且奴婢就是个粗使丫头,平日都在厨房里忙活。” 李卿落自己也没想到,她编起瞎话来会如此得心应手。 而那嬷嬷竟然真的信了。 “前两日,是听见厨房那边有个姓楚的丫头回了一趟家去,就是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这两日就别去主子跟前晃了!快跟我进去!” 李卿落跟着混进了允王别院,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和嬷嬷分开后,为了谨慎行事,她转了好一会儿还是摸到了厨房那边去。 厨房的人本就很多,见到一个容貌不扬的丫头也未多想,直接就让她上手做事了。 李卿落加入其中,井然有序的忙活,本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脱身去找一找那刘金枝,却不料那会儿遇到的那个嬷嬷,竟又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李卿落。 “你,跟我来。” 李卿落站了出去,听嬷嬷的话,端起一份做好的膳食,跟着后面离开了厨房。 李卿落心道:还好刚刚来了厨房,不然这嬷嬷再来时却不见她人影,定会引起怀疑,反倒麻烦了。 李卿落一走,厨房众人才面面相觑,有人发出疑惑:“这谁啊?” “咱们厨房有这样一个丫头吗?” “那脸瞧不出来,莫不是楚楚?” “那贱皮子一向话多,今日却一句话也未说过,是她吗?” 同李卿落一起捧着膳食的,还有另外两个嬷嬷自己带来的人。 李卿落一路也不敢问话,只能低着头听她们说。 “那妇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隔几日就来打秋风。姑娘也不见她,但她自己却好意思,每回来又吃又拿的,还叫咱们伺候她!真是恶心极了。” “可不是?她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回回都在咱们面前摆谱儿,真是令人厌烦。呸!” 说着话,一个婢女重重吐了一口唾液在膳食上。 另一个立即跟着做了,前面的嬷嬷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头也没回。 两个婢女一起吐了口水,还回头看向李卿落。 好似她不这么做,就不合群,是个会告发她们的异类! 李卿落心里猜到她们说的就是刘金枝。 所以,微微一笑,自然是配合的跟着同流合污了。 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刘金枝果然正坐在里面,还享受着让人捶背捏肩的伺候。 李卿落进去后,低眉垂眼的跟着她们将饭菜都摆上桌,看着刘金枝津津有味地将所有饭菜都给吃了下去。 “嗯!好吃好吃,果然还得是得我们珠儿这里的饭菜,才是这金陵城里,最美味的!” 肥胖的手,一手握着肥腻的鸡腿,一手将鲍鱼不停的塞进嘴里,吃得满脸都是油腻。 一旁的一个婢女,都险些看吐了。 吃完后,刘金枝还闲情逸致地剔着牙,让人伺候给她洗手漱口。 李卿落看着想笑。 看来这刘金枝这几年也过上好日子了。 刘金枝比李卿落大了十岁,她就是当年亲手交换了李卿落和李卿珠身份的接生婆刘老婆子的亲生女儿,也是李卿珠的亲姑姑。 李卿落幼时,可是受尽了刘金枝的虐待和辱骂。 她将自己所有的活儿,几乎都丢给了李卿落。 洗衣服,捡柴火,做饭,下地,打草…… 李卿落若是稍有反抗之意,她就指使家中其余孩童,一致欺负打骂李卿落。 并会恶人先告状,去刘家大人跟前污蔑李卿落未曾做过的事。 李卿落自然又会遭到一顿毒打。 好在,五年前这刘金枝就离开了刘家村,这几年再也没有回去过。 听说她嫁了个屠夫,日子过得还算富庶。 如今瞧来,她哪里只是富庶? 怕是已经认了李卿珠这个亲侄女,过上更上一等的生活了。 “你,给我捧杯茶过来。” 刘金枝突然随手一指,指在了李卿落身上,并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她打了一个饱嗝,嘴巴里的味道,顿时弥漫的四周到处都是。 其他人都明显的皱起了眉,还有人扫了扫鼻前的气息,唯有李卿落早就习以为常,听话的走过去并给她斟茶。 刘金枝知道这些人都嫌弃自己。 但就算如此,她们又能将她如何? 她可是珠儿的亲姑姑! 刘金枝喝了茶,口中弥漫着清香,让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她看着眼前皮肤有些黑,面容清淤丑陋的女子,便想到了那惹人厌弃的刘草儿。 听说她也回到李家去了,不知自己上门,她还认不认自己的这个姑姑? 正想着,一旁的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刘娘子,姑娘吩咐了,她今儿不得空见你。所以用了膳后,您还请自便离开。” 刘金枝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又空没!?” 她满脸怒气,“回回来,回回都没空见我。我自己寻她去!” 刘金枝气得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去,嬷嬷立即使了个眼色,四五个丫鬟赶紧扑上前就将刘金枝死死按住。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告到珠儿面前,将你们的皮都给扒了!” 嬷嬷冷笑:“呸!要不要脸?还胆敢叫姑娘名讳,什么东西?姑娘不肯见你,你还偏偏隔两日就来又吃又喝又拿的,真当自己是这的主子了怎么着?” “姑娘念着一点情肯打发你,你若还不知趣,小心哪日丢了命,自个儿还不明白是为何……” 嬷嬷的话让刘金枝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你、你敢……珠儿,珠儿!我要见珠儿!珠儿,我可是你亲姑姑呀,珠儿你快来瞧这些该死的贱奴是怎么对我的——唔——” 刘金枝被捂了嘴,几个丫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赶紧趁机在她身上又掐又抓的,刘金枝如今吃的丰满的身子被死死压着,根本无法轻松动弹,只能任由她们下黑手。 嬷嬷只当没瞧见。 整个院子,也就李卿落站在一旁,像看戏似的。 虽不动手,但却满脸热闹。 嬷嬷正想开口问她什么,院外又急匆匆来了一个嬷嬷。 “赵嬷嬷,快!爷回来了,姑娘那边让赶紧上爷都爱吃的热菜。还有,奉菜的人,条儿不要太顺了……就她,她这样的便行。” 那嬷嬷手一指,便又落在了李卿落的身上。 第35章 卿落和假千金正面对上? 李卿落弯膝见礼,心中快跳。 她们口中的爷,该不会就是允王吧? 李卿落也没想到,自己这副鬼样子,竟还成了便于行事的筏子。 长长的回廊里,李卿落跟着赵嬷嬷一行人,捧着精致美味的热菜,穿过亭台楼阁,走过湖泊假山,最后来到一处种满了花草的院落里。 春满阁。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李卿落跟着旁人一起将热菜都摆上桌后,便退下了一旁站着。 赵嬷嬷将一些年轻貌美的婢女都赶出去后,留了李卿落这样几个不太起眼的候着。 不过,李卿落不抬头的时候,只瞧那身段还是十分惹眼的。 赵嬷嬷瞧了瞧,将她又挤到了最后面。 如此,也正合李卿落之意,她顺势将自己隐藏了半个身子在了帐帘之后。 不多时,一对神仙眷侣似的男女携手走了进来。 男子一身月白色华贵锦袍,头戴发冠,发冠上镶嵌着数颗珍宝,在身后的阳光下发出煜煜光芒。 腰间束以玉带,亦是镶嵌着各色宝石,满身的贵气,奢华逼人。 那张脸,自然也是世间少有的俊美。 气质更是潇洒即儒雅,只是眼神略略有些虚浮,便是脸上擦了脂粉,也未能遮掩的住眼底的一些青黑。 他便是允王了? 那个在李卿珠身后,帮助她计划自焚离开李家的人。 再看一旁的女子,她的面容,眉眼宛如浓墨之画,唇色自然粉嫩,不施粉黛亦能诱人采撷,一笑之间,仿佛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明媚而不妖娆,带着淡淡的芬芳,足以让人沉醉。 肌肤宛如白雪,细腻光滑,仿佛都能掐出水来。 一头青丝温柔的垂在脑后,发髻温柔而不张扬。 头上明明发饰也没有几样,但就是素雅的如同云中仙子。 一身粉白色的烟罗长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云朵般轻盈飘逸。 她便是李卿珠了。 在她死后,几乎所有人心目中,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确实足够美丽。 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还未褪去黑色毛发的野鸭子。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死后,以鬼魂的存在,才见过李卿珠一面。 不过这一面也足够了。 足够李卿落在再次见到她时,能一眼认出她来。 李卿珠满脸羞怯的望着身旁的允王,二人一起在桌前坐下准备用膳。 “爷,您吃这个,是您最爱的水晶虾饺。” “珠儿你也吃。我瞧今日这八宝鸭还不错。” 二人你一筷子过来,我一筷子过去。 眉目间,更是传递着彼此的浓浓深情和一丝羞怯之意。 满屋子的人,竟然都毫不见怪。 李卿落看着他们亲密的姿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她也只不过是猜测,现在算是确凿了。 李卿珠与这允王,怕是早已有了私情。 如今假死脱身,竟被这允王养在这私宅府邸里。 是外室? 可她还是一身姑娘装扮。 是客人? 但这里的奴仆,都口口声声的喊她姑娘,将她当作了主子。 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想的,就因为和庄魏有了婚约? 所以为了和这允王在一起,而不惜假死脱身与人私奔? 如此不顾名节的就与允王共住一个屋檐之下,却不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这就是李家自诩教的好贵女? 再顺便给她李卿落一个逼死人的毒妇骂名! 她可真是一箭双雕。 事后也只要如上一世那般,寻个借口就能重返李家,不仅轻飘飘的被李家拿起放下,依然还是李家的嫡长女。 而庄魏与她的婚约,自然也因为转给了她李卿落,所以李卿珠还能清清白白的再与允王议亲。 嫁给允王,做个侧妃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卿落掐紧了手心,这一世,她自然不会让李卿珠再如愿得逞。 饭后,李卿落和旁的婢女一样,伺候完二人便都赶紧撤了下去。 李卿珠被允王搂着肩,二人站在窗边看已经升起的星星和月亮。 谈着诗词歌赋,聊着人生。 李卿落走在回廊里,心里本还在想,该怎么脱身离开这府邸,就听见有人在说:“姑娘吩咐说要吃明楼的芋泥山药糕,明儿一早,谁买去?” 李卿落立即站出来说道:“姐姐,我去吧。” 几个婢女看向她:“你?对了,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从前未曾见过?” 李卿落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姐姐们。我是今儿个才跟着嬷嬷回来的。因为前几日回了家,摔了一跤蹭伤了脸,所以姐姐们一时还不认得。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她说的摸棱两可的。 到底是嬷嬷带回来的人,还是前些日子就来的新面孔? 不过,大家也没有深究,毕竟这宅子里的人本来就多,而且来来去去的,若不是同一个院子,确实有时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 第二日。 因为嘴甜,所以能在婢女所里跟着挤一晚的李卿落一大早就跟着嬷嬷上街了。 拥挤的人群中,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脱了自己外面的婢女衫,拆了发髻并快速编成一个辫子,然后迅速离开了正街。 等领着她出门的嬷嬷再回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嬷嬷找了一会儿没见人影,这才手忙脚乱的赶紧回了允王的别院。 可是一问,再一核对名册,这府里哪里有这个人? 都说根本没见过,还以为是赵嬷嬷带回来的新人。 赵嬷嬷闻言脸色大变,一拍大腿喊道:“糟了!” 第36章 祖母震怒,哥哥谋杀亲妹 可是府里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而且这事还不敢闹到主子跟前,不然一个一个的,都跑不掉要挨顿责罚。 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此事竟然就此被按了下来。 这边,李卿落来到那个狗洞跟前,这才发现,那洞竟然已经被封上了。 想着应该是祖母为了防止她再私自出府而做的,李卿落不由苦笑。 她要悄悄回李家,便不能走前门。 不然一个未婚的女娘,几天未能归家,又衣衫不全,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她怕是又要惹得满身骚泥。 而且,她更怕自己还未进大门,就被李恪川的人先给按下。 正逢此时,天上突然落起了大雨。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被淋了个透湿。 她踮脚在石头上,本想翻墙进去,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喊:“姑娘?” 李卿落回头看见是邓嬷嬷,身子立即摇摇欲坠,一头就栽在了扑身过来的嬷嬷怀里。 李卿落此刻浑身又湿又滚烫。 邓嬷嬷看到她的脸,再摸摸她的身子,顿时心痛落泪:“可怜的姑娘,这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啊!老奴立刻这就带您回去!” 李卿落露出一抹放心的淡笑来,好似受尽了折磨,而这一刻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顿时昏厥了过去,再不省人事。 其实,她就是狠狠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高热已退,人也彻底清醒了不少。 而且李卿落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静慈堂的那个屋子里了。 翠儿推门进来,看到李卿落醒了自是满脸欢喜。 “雀儿,嬷嬷,姑娘醒了!” 李卿落醒了,整个静慈堂的人都高兴不已,嬷嬷连忙去了主屋禀告给了裴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不一会儿,裴老夫人就亲自来看她了。 “落儿?你现在感觉如何?祖母很担心你,孩子。” 李卿落傻傻愣住。 一旁的嬷嬷们都关切的望着她,雀儿和翠儿还在偷偷抹泪。 李卿落不解:“祖母,我没事。大家这是怎么了?” 裴老夫人摸摸她的头:“还说没事。知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二十几处!” 李卿落淡淡一笑:“祖母,都是小伤罢了,无碍的。” 裴老夫人见她这么不在意自己身子,顿时又有些恼怒起来:“你还说没事!?从前刘家遭的那些罪,落得那些疤,咱们就先不提了!” “祖母虽然有药可以给你祛掉这些疤痕,但如今,你也该爱惜着自己的身子了。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李卿落欲言又止,一副无法说出口的样子。 雀儿跪在地上:“姑娘,还请降罪奴婢。奴婢多嘴,已经将那日,您被大公子逼着给夫人取血割肉的事,都告诉了老夫人。” “还有,后来咱们红枫馆闹鬼,您又被骗去春在堂的这些事,都说了。” 李卿落瞪大了眼:“你!雀儿……哎!” 李卿落眸中,顿时含满了泪珠。 她撇过头去,似乎有千言万语的委屈,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老夫人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一刻,好像有人将她的心都给挖了…… 她伸手摸着李卿落的鬓角,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怕祖母对你失望,担心你是不是?” 李卿落眼泪直直滚下,落入了枕头里。 裴老夫人心疼的握着她的手,“祖母去查过了,你那母亲确实患了眼疾,只不过根本没有严重到,需要什么取血割肉入药的地步,这一切都是她和你那阿兄合起伙来想要收拾你的法子。” “祖母知道你聪明,此事你是不是也早就猜到了?” 李卿落缓缓点了点头。 裴老夫人又问:“那你中了毒,为何不与祖母说?还让邓嬷嬷这个老东西瞒着我!我派雀儿去你身边,也是为了盯着你的,结果你……!” 李卿落扭头过来,红着眼看着裴老夫人说:“祖母,对不起。落儿不想让您为难,所以才觉得这些事,都没必要告诉您。” “您说过,万事都要靠落儿自己,所以我有努力去做,只是落儿没用…” “还有,母亲那里……到底是我没能讨她欢心,也是我的不是。” “祖母您别生气,我听您的话,您让我去亲近讨好他们,我这回好了,就还去……” 裴老夫人心酸的不行,重重一握李卿落。 “行了!祖母……是祖母,之前不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祖母自诩洒脱了半辈子,却对你苛刻了起来。” “祖母当年都未能做好的事,又岂能强求你去圆满?” “祖母也早就该认清楚,你那爹娘还有哥哥,都是无情无义没有心的傻子,就算你倾尽一切去讨好他们,他们的心怕也是捂不热的!” “还有,祖母不管你,谁管你?你没有爹娘,可是还有祖母呢!” “是祖母寻你回来的,祖母就管你一辈子。” “你先歇着,这件事,祖母定然为你做主。” 裴老夫人又摸了摸李卿落的脸,这才起身离开。 等大家都出去后,李卿落才收起脸上那些悲戚的神情。 她坐起身来,用手轻轻的擦掉脸上那些泪痕。 想到祖母刚刚的那些话,她的心中确实狠狠动容。 但是,也终于彻底达到了她的一些目的。 这一次,该她李卿落反击了。 屋外。 裴老夫人一脸肃严的站在院子里,张嬷嬷和邓嬷嬷各站在她身侧两旁。 见到裴老夫人一副伤神的样子,二人都不由劝道:“老夫人,您也顾着点自个儿的身子。那些不听话的,您慢慢收拾就是了,岂能把自个儿气着?” 裴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我是想落儿的事。她不肯说,难道我还能不清楚她这次的凶险吗?那背上的伤,才是最严重的!” “你们不是瞧过了?不是钝器,无法将她打成那个样子!” “而且,她明显应该是受了内伤的,但现在却全然无事的样子。我怀疑,是有人已经给她吃过治内伤的丹药了。此人是谁?她也不提。” 邓嬷嬷和张嬷嬷亦是面面相觑,她们二人倒没有想那么多。 裴老夫人面色突然一狠:“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去,把我那好儿子,好儿媳还有好孙子,都给我喊到静慈堂来!” “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们,是否还要做个人!” 两位嬷嬷:“是,老夫人。” 当日晚上,静慈堂烛火通明。 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带着坐在高堂之上。 等李朝靖和曲氏,还有李恪川三人被同时传唤过来时,李卿落本要起身见礼,也被裴老夫人重重按着。 “你就坐我旁边,不必动身。” 此刻,裴老夫人面容庄重肃严,浑身凝满了摄人的威压迫感。 她双目锐利冰冷,直直的盯视着眼前的儿子、儿媳还有长孙。 饶是李朝靖这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军的将军,此刻面对自己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母亲,心里也禁不住的发毛。 这是怎么了? 母亲好似窝了一肚子火即将发作。 应该不是因着他吧? 第37章 祖母怒骂全家蠢得狗屁不知 李恪川看到李卿落果真还好好活着,目光轻轻的落在她的身上,然后竟像没事人一样又轻轻移开。 曲氏眼神闪躲着,不敢抬头直视。 唯有李朝靖还一概不知。 看到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带着坐在身旁,见到他们来了也不起身见礼,不由皱眉道:“儿子见过母亲。母亲,您这般宠溺落儿,将来会把她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数的。等嫁去了忠毅侯府,到时丢尽了脸,咱们……” “你给我闭嘴!” 裴老夫人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上,案几摇摇晃晃,险些当场就垮了。 李朝靖被当众呵斥,立即变了脸色。 但他也抿嘴,忍着不敢再说话。 裴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自小就不与我亲,我也未曾亲自教导过你。现如今,我最后悔之事,就是当年去战场时没有将你带在身旁,将你丢给了邓氏那个毒妇去照料!” “一个姨娘教的,这才把你变成了一个如此自私自利,生性凉薄,没有情义,子不子,父不父,没有仁慈,也没有孝悌善心之人!” 裴老夫人发了大火,李朝靖听着她的数落,脸色一寸寸阴沉难看了下去,在裴老夫人骂到他不孝时,这才一桩赶紧跪了下去。 若是这不孝的名声闹了出去,他在朝中还怎么做官? “母亲,不知儿子哪里做的不对,还请母亲教诲就是。邓姨娘那里……就别提了。” 曲氏和李恪川自然也都立即跟着跪了下去,不敢站着。 李卿落见此,也跟着起身转身跪下。 裴老夫人心疼的拉住她:“落儿你起来,听祖母的话。你这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今日就不讲那些礼节了。” 李卿落:“是,谢祖母。” 李卿落没有拒绝裴老夫人的抬举,这次起身彻底坐下,再也没有抬过屁股。 裴老夫人继续骂道:“为何不提那贱妇?你自一岁时,便被她亲手带大。你与她亲近,将她当作你的亲娘,甚至我救了你的父亲,救了大梁朝从战场上回来,你不也是不认我吗?” “后来如何?你们一个个的将我逼走,没了我这亲娘挡路,她对你就好了吗?” “她为她自己的亲儿子打算了,要图谋你的家产了,要将你害死了,你才想起我了?” 李朝靖一张脸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着。 他小声嘀咕:“后来……您不是再也未曾见过我吗?我去青松观求您,您对我那般狠心绝情……” 裴老夫人操起手边的茶杯就朝李朝靖狠狠砸去:“你是如何对我的?还不允许我冷了心,凉了情吗?” 李朝靖没说话,脸上只有冷漠的未置可否。 裴老夫人气的胸膛欺负,也懒得再与他扯烂账。 只是说道:“你从前吃过的苦,如今竟也舍得自己亲生骨肉再吃一遍!我骂你,难道还骂错了?” “我要你抬头,今日先好好的将我身边,你们的亲生骨血瞧一瞧!你先看看她今日这身上的伤,自你进入屋中后,你到底看过一眼没有?” “还是说,你看到了,心底也是根本不在意?” 李朝靖这才再次抬头,并细细的将李卿落看了一遍。 看到李卿落脸上的青瘀,他仍是不甚在意:“母亲,她不就是脸上有些伤吗?我们夫妇二人和川儿来慈静堂的路上,川儿都已经主动向我们说过了。” “说他和落儿二人去珠儿坟前祭奠珠儿,却因为言语不和兄妹二人起了争执。落儿虽然脸上受了点伤,但她身上竟然还藏了匕首,并拿之划伤了川儿的脖子!” “母亲,川儿的伤势也十分严重。儿子瞧过,当真是深可见骨!若是再偏之微毫,只怕川儿的命都要没了!” “川儿还替她求了情,说既然他们兄妹二人都有错,这件事就都罢了,让我们夫妻二人不要再追究此事。我和曲氏刚刚进来,这才没有管教她。” “可母亲,您这明摆着的偏心,说儿子不关心落儿,您也对川儿公平些吧!” 裴老夫人听见李朝靖的这些话,气得已经无力苦笑了。 她只是冷冷哼了哼,调转视线又看向曲氏:“那你说呢,曲氏?” 曲氏双肩微颤,她抬头看了看李卿落的方向,而后又迅速扭开了头去:“母亲。儿、儿媳,以为,此事,就、就罢了吧……川儿也不计较了,落儿是妹妹,也不该与哥哥睚眦必报。川儿毕竟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裴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气得又操起茶壶就砸了过去:“你也给我闭嘴!” 李恪川身子一转扑在曲氏身上。 “娘!” 茶壶自然全砸在了李恪川的身上。 曲氏动容不已,保住李恪川心疼的哭了起来。 但仍是竭力压着声音道:“川儿,你没事吧?川儿,别恼,别气你祖母。听娘的……” 李恪川抬头,双目猩红的压抑着怒火,还当真就没有发作出来。 母亲曾给他提过一嘴,说祖母手中有个厉害的商行。 虽然母亲并未提过到底是哪家,但看母亲的神情,这商行应该还是相当厉害的,不然也不会让户部侍郎家出身的母亲也记了心。 祖母手中握着滔天富贵,所以即便多年不曾相处,爹娘也是极力尽孝的将她敬着。 母亲也多次提醒让他在祖母跟前多多尽孝,毕竟自己也是祖母的骨血,还是李家唯一的嫡长孙。 祖母的东西,将来还不都是留给他的? 李恪川这才多次在裴老夫人跟前,即便是挨了揍,也打落牙齿吞进肚子,从不当面违逆。 但这一回,祖母实在太过分了。 若是真将母亲打了个好歹,他绝不会原谅她…… 李恪川暗中捏紧了拳头,再抬头时,目光中已经带了愤恨的情绪。 裴老夫人根本没将李恪川放在眼里,甚至连问也不问他了。 她也不想再给他们机会。 看着下方三人,心中当真是失望至极。 “曲氏,既然你是这个态度,我也就将话撩开了说了。” “李朝靖,你可听说过你这娘子,前些日子患了什么眼疾?” 第38章 哥哥要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打断我的腿 听到翻出此事,曲氏脸色微变。 李恪川搀扶住曲氏,向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担心,万事有他在这里。 李朝靖回道:“母亲,这件事儿子知道。不知此事和今日母亲叫我们都来,还发了如此大的火,有什么干系?母亲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操心。” 裴老夫人:“你是说我多管闲事了?但我若不管,你这儿子将来都要把你亲女儿给害死了,你也是两手一摊,蠢得狗屁不知?” 又被骂了,李朝靖的脸色这时比那鞋底子还要难看。 “母亲,您说重了。川儿怎么会……” 李卿落在一旁坐着,听到这里心中冷冷哂笑。 不会? 李恪川可是回回都想杀了她。 上一世,李卿落还真如祖母说的这般,死在了他李恪川的手里。 裴老夫人才懒得管他李朝靖的心情如何。 直接就继续骂道:“他们母子二人合起火来想要收拾落儿,就说需要取血割肉入药,才能治这眼疾。当日要不是落儿恰逢意外中了毒,曲氏你是否现在还真要喝你女儿的血,吃你女儿的肉啊?” “你给她喂过一顿奶吗?你抱过她一次,哪怕摸过她脸一次吗?” “还好意思要她的血肉,你真够好脸的!” “怎么,需要用你儿子的血肉,就舍不得了?” “哼!别说我冤枉你们。这曲氏眼疾喝的药渣,我让人去找过,也派人去那江大夫药堂里,取了一份药方回来。用的都不过是寻常的药罢了,怎么就不见什么珍贵难寻的,就把你眼睛给治好了?” 裴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李朝靖都听明白了。 他瞪着眼看向妻子和儿子,显然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你!你们!你们不想看见她,就别让她去跟前好了,为何非要做这些?” 害的他现在被牵连遭受亲娘的这些无端怒火。 他这亲娘火性可是大得很,当年对他这亲生的儿子彻底失望后,都能一走三十年。 足以可见,那是轻易不能惹的! 李朝靖气呼呼的瞪完心虚的曲氏和皮肉不痒的李恪川,又去看李卿落。 裴老夫人立即护着李卿落,并将李朝靖给瞪了回去。 “你看她做什么?这些事,落儿一个字也未曾向我告过。” “你这个亲爹,不管她,也不问她。你难道还不知,她这几日都失踪不见,甚至连命都差点没了?” 李朝靖满脸惊诧:“怎么会?母亲这是何意?落儿近来都不在府中吗?母亲之意,落儿是失踪了?” “川儿,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李朝靖脸上终于带了几丝怒意。 这才知道,府中发生了这么多,他这个一家之主竟全然不知的事。 裴老夫人不等李恪川答话:“你问他,他能说出什么老实话来?事情都是他做的,他的话,自然就不可信了。” “落儿,你说。” 裴老夫人拍了拍李卿落的手,给了她十足的底气。 李卿落点点头,“是,祖母。” 祖母替她如此大动肝火,李卿落当然不会不识抬举,再假装要遮掩什么了。 而且,时机也到了,她这回更没有要再忍的必要。 她低垂着头,娓娓道来:“那日,母亲房中的晴依,说母亲要见我,我便带着雀儿去了。却不想,大公子会埋伏在房里,并将我打晕,然后带去了李卿珠的坟前。” “大公子说,要我在李卿珠坟前烧纸磕头认错,而且还要磕一百个响头。不然不给我吃饭,不给我喝水,要我就做李卿珠坟前的一条狗。” “不仅如此,大公子还要人挑断我的手筋脚筋,并打断我的腿。” “之前那一回,大公子险些掐死我,所以我才会放了一把匕首在身上防身。没想到这一回,竟又用在了亲哥哥的身上……”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趁机逃走,并被家丁们追着掉入了河中。” “我顺着河流回了城,好不容易活命了下来,却不得不继续躲避大公子派来家丁的追捕。他们喊着要抓逃奴,我哪敢出去?” “我甚至不敢回家,不知大公子是否还派了人要将我抓住去珠儿姐姐坟前,继续打断我的腿。”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躲了几日,才终于遇到邓嬷嬷她们……” 李卿落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望向李恪川。 “我知道,因为我回来之事,害的珠儿姐姐一时想不开,所以自焚而死。母亲和大公子,还有父亲心中对我都有所埋怨,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过错。” “可是,我就真的万般罪恶了吗?” “你们若是不想见我,我可以离开,对外绝不会说自己是李家的人。只是千万别再将我送回刘家去!” “他们也不想要我,你们也不想要我。但这天下,总有要我之处的。” “父亲母亲,落儿不怪你们从不看落儿一眼。但落儿无法对此事释怀。” “大公子不顾手足血亲之情已然至此,从今往后,我心中自也不会再将他当作阿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搂着李卿落:“孩子,祖母要你!这个家,他们都不要咱们,那咱们自己就是一家!你别灰心丧气,这不是还有祖母吗?”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这番话,听的李朝靖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 “母亲,您……哎!” 转头,他抬手就给了李恪川一巴掌。 “孽畜!好歹落儿也是你亲妹妹,你做事就不能缓着点儿,好生与她说吗?作何要恐吓她?” “这回她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碍,若是有个好歹,我也不会饶了你!” “你还不赶紧向你妹妹认错赔罪!” 李朝靖的态度很明显,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即便李卿落将事情都说了一遍,虽然他听了心里也有些异样,但仍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 毕竟,她不是还好端端的回来,并活着吗? 曲氏这心里想的也是差不多的,她也并不觉得李卿落的这番遭遇是多大的事。 那腿不是没断,脚筋和手筋,不也都还没被挑吗? 川儿定然只是想吓唬她,是她自己太过小题大做,才把事情搞成这副样子! 第39章 哥哥赔偿落儿一千两银子 川儿定然只是恐吓她的。 只是,曲氏这心里仍然反常的泛起一股密密麻麻,抑制不住的愧疚。 她扭头看向儿子,终于有了一丝怪罪之意,“川儿,你不是说,你会把握分寸,只是想让她去珠儿坟前烧个纸罢了!为何会闹成这样?” 裴老夫人闻言,一声冷呵:“这么说,曲氏你对落儿所言,都并不否认了?” 曲氏脸色一白:“母亲,儿媳……儿媳一时糊涂,确实和川儿做了一些错事。可是母亲也体谅一下儿媳的心情,儿媳只是太过思念珠儿,才会如此……” 裴老夫人:“你少拿此事当借口!都当我老糊涂了,可以随便被你们糊弄了吗!?” “我可不是你们两个蠢货,我还清醒着呢!” 面对祖母的怒火,李恪川终于也不再隐忍:“祖母!” 他抬头目光冷静,却含着浓浓寒霜冰雪的看向前方一老一少二人。 “祖母。此事和上一回母亲的眼疾用药之事,都乃我一人所作所为,请别怪我的母亲。她也是被我哄骗,才会帮了我。” “确实是我一人恨极了李卿落。凭什么她还能好生活着,珠儿却没命了!?” “凭什么她连去珠儿跟前烧柱香也不肯,而珠儿却是死都在给她腾位置!” “凭什么她成了李家的女儿,珠儿却再也没人记得?” 裴老夫人:“那凭什么李卿珠就能霸占,本就该属于落儿的一切,死了却都还要害得落儿被亲人所恨,痛苦不堪!?” 三人皆是一脸震惊的望着裴老夫人,似乎从未如此想过。 裴老夫人冷笑:“我也不指望你们还能良心发现了。” “但是这李家,只要我回来,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此事就不会如此作罢!” “李恪川,你心狠手辣,不分亲疏血缘,不顾手足之情,三番两次的迫害自己的嫡亲妹妹,下手狠毒实在令人发指!” “落儿如今这身上二十三处外伤,背上有钝器所伤,还身受内伤不知究竟多深,这一切都是你这个亲哥哥亲手加害的!” “曲氏,你不配为人母!身为落儿亲身母亲,不想着将亲骨血接回来赶紧弥补,却将那野种的死都怪罪在亲生的这个身上!亲生的她到底有什么错?” “从出生之日起就被歹人带走,好好一个千金的命,却过上猪狗不如的日子!” “一天你们的福也没想到,吃的全是苦!” “一双手全是茧子豁口,比你们爷俩拿刀刷枪的还要粗糙。” “从来没穿过一件好的衣裳,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受的这些苦,原本都应该是那李卿珠该受的人生!怎么就没人替她心疼了?” “我看她最大的错,就是从你这个最没用的娘肚子里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被贼人盯上!” “李朝靖,我瞧你也是天生贱骨头!就喜欢那没有血缘非亲生的娘和女儿。娘的苦也还没吃够,将来还要再吃女儿的!” “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做的绝情无义,根本就不配当落儿的亲人。” “以后落儿之事,全部由我来管,这个家,她也不用再去讨好你们谁了!” 三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些话像针扎一般,都缓缓刺进他们心中。 只是一时,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罢了。 李朝靖脸色一直就没好过。 母亲骂他的这些话,虽然很不好听,但他自己也是一个激灵。 当年,他也是等母亲走了自己大了一些,他才晓得果然母子也还得是亲生的,才会真的毫无私心。 那邓氏日积月累的装不下去了,后来还不是为她自己的亲儿子,谋算着将军府的一切。 一想到这里,李朝靖心里毛毛的。 不过,只是珠儿到底已经死了,这种事自然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对那落儿……到底没有养过,如今年岁也大了,便是嫁到忠毅侯府,她对娘家又能有几分看顾? 嫁的又不是世子,娘家也无需她的帮衬。 能给她一门好亲事,难道不是娘家给她的天恩了? 亲缘本也是强求不了的。 那曲氏的心里此刻听着,竟还真有了几丝疼痛。 她受伤那么严重? 这事真是川儿做的? 那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人,虽然没有养过,但是好歹也曾在自己肚子里十个月…… 她这副憔悴的样子瞧着,也让曲氏有几分心疼了。 川儿这回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曲氏默默低下头去,没想到,她在刘家过的日子那么不好…… 不过这一刻她心里最庆幸的,还是珠儿没有在刘家长大。 到底,因为缘分,成全了她们母女一场! 李恪川心里自然是最不服气的。 若不是曲氏拉着他,他已经起身甩头走了。 裴老夫人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了。 只是冷静下来,说着自己要对他们的处罚:“曲氏罚去佛堂思过一个月,抄经书一百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出!” “李朝靖,拿一千两银子给落儿,弥补此事落儿伤痛及所有亏欠。” 曲氏对自己去佛堂一事也忍下了,她没有受过婆婆站规距的苦,如今就当是补上罢了。 可听到要拿一千两银子给李卿落,她顿时瞪大了眼,不怎么愿意。 “母亲,这、这么多?她一个女娘,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裴老夫人冷笑:“那你以为,多少合适?不如一百两就将她给打发了如何?” “你自个儿说,自她回家后,你给她置办什么东西没有?你又想让我骂你一顿是不是?蠢货!” 李朝靖一把扯住曲氏:“别说了!一千两就一千两!你自己坑害了她,是该拿出这笔钱!” 李朝靖膝盖都跪疼了,现在只想赶紧了了这件事。 曲氏丧着一张脸,显然对此事,十分不乐意。 裴老夫人懒得和他们再扯,也不想看到他们,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赶紧都滚了。 李恪川盯着裴老夫人,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搀扶着曲氏,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裴老夫人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问身旁坐着的李卿落:“落儿,祖母没有处罚你阿兄,并非祖母包庇他。祖母是觉得,你想用自己的法子收拾报复他,祖母猜对没有?” 第40章 对李恪川动了杀心? 今日的事,并非裴老夫人重拿轻放。 而是她还要听一听,李卿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李卿落起身,先在裴老夫人脚边坐下。 然后低头,温顺的趴在裴老夫人的膝盖上。 “祖母,对不起。落儿借着您的势力,今日真的,好好的出了一些气……” 虽然,心里也并没有痛快多少。 但是祖母骂的那些话,句句真心,都是为了李卿落。 她虽然有利用祖母,借着祖母的势力的心思才走到这一步,但实在惭愧至极,所以想让祖母知道,她其实是个多么阴私的人。 裴老夫人却并没有怪罪她。 反而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也是走投无路了。” “我们祖孙俩,何其相似?” “只是我曾经有个厉害的娘家,祖母自身也有底气,所以才能一甩袖子,远离红尘。但是你呢?” “你身体里流的,可也有我的血。你的遭遇,怎么能让祖母不心疼?不去管你?” “祖母愿意被你借势,从祖母同意和你下山的那日起,祖母就是愿意的!” 原来,祖母什么都明白? 李卿落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卑鄙! 没想到,她重生一世,还能收获真正的亲缘之情。 那便是她上一世错过的祖母! 祖母的真心,她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 这一刻,祖孙俩握着彼此的手,缺失的所有情感,好似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甘霖,浇灌了她们早已干涸的内心。 以后,她们再也不是孤独的了。 祖孙俩相视一笑,这一瞬间,之前所有的阴霾误会,好似都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裴老夫人心情好了很多:“祖母以后不强求你去他们跟前,去修复什么狗屁父女母女兄妹情了。他们没心,祖母有!” “我们落儿以后有人疼,我们落儿以后,就跟着祖母好不好?” 李卿落笑了:“好。祖母,我跟着您上青松观去吧?落儿愿意青灯一辈子。” 裴老夫人戳戳她脑袋:“傻孩子,还是嫁人去吧。去山上,虽然去远离了红尘,但是太苦了。” 苦? 怎么会呢? 有祖母呀。 李卿落还不明白。 裴老夫人不与她说这个,又问了一遍,她到底想如何收拾李恪川。 李卿落:“祖母,孙女心里确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裴老夫人:“你说,祖母听听。若是可行,祖母可以帮你!” 李卿落摇了摇头:“祖母,这件事您让孙女自己做吧,您毕竟是他祖母,下不了手的。”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瞧不上谁呢?我的心,硬着呢!” 李卿落笑:“不,祖母是世上,最心软的祖母。” 裴老夫人搂着她,高兴不已:“小猴头。罢了,我把邓嬷嬷派给你,以后她就去你身边,有雀儿,她们祖孙俩会更默契帮你做事。” “祖母再给你个东西,这个令牌,是祖母的信物。你若是想要什么人手做事,就拿令牌让邓嬷嬷去给你办,整个金陵城,几乎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一块牌子落到李卿落的手上。 李卿落受宠若惊的捧着。 祖母出身开国将侯的裴家,自己又是当年大梁唯一的女将军。 这牌子什么分量,可想而知。 李卿落立即收好,“那落儿就谢过祖母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毫不扭捏又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仍止不住的酸楚。 这么好的孩子,他们怎么就偏偏瞧不见呢? 不过,裴老夫人仍正着脸色,严肃的与李卿落说了一件事:“落儿,答应祖母。你想如何设计你兄长都可以,但唯独,要留他一条性命!” 李卿落低下头去,半响后才点了点头:“是,祖母。落儿答应您。” 她还真动了杀心了? 裴老夫人原就知道,她心里是个有自己成算的女娘,绝不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罢了,由她去。 这回,她也是确实是受够委屈了。 那李恪川,也该吃些苦头了。 不然这李家,迟早没落。 李卿落在静慈堂歇息了两日后,便又回了红枫馆去。 红枫馆虽然闹鬼,但李卿落却并不怕。 她觉得,这世上的鬼,哪有人可怕? 再说红枫馆的到底是人还是鬼,也要揪出来才知道。 一回到红枫馆,李朝靖就派人将一千两银子给李卿落送了过来。 裴老夫人派了几个有身手的嬷嬷在红枫馆外面守着,说是李恪川十丈内都不许靠近。 以后,李卿落也不必再去给她爹娘请安,甚至任何事都不必再和前院招呼,只管和静慈堂那边说就行。 甚至,她想出门去赚钱这个想法,裴老夫人也不是那么反对了。 只是让她先养好身子。 李卿落对此比收到一千两银子都还要高兴! 不过,到底她也有些家底了,立即就让雀儿将这一千两收好。 然后又从自己以前的小私库里拿出五两银子,让雀儿去办一桌好酒席,今晚在红枫馆大家一起吃喝庆祝。 看到她的私库,雀儿都惊呆了。 “姑娘,您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李卿落眨眨眼:“我之前不是偷偷跑出去做了一回生意么?加上机缘巧合得了两回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便是那时攒下一些的。” 雀儿惊愕的长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这事传到裴老夫人耳朵里时,她也很吃惊。 “当真?她自己,已经有了一百两的私房?就之前钻狗洞出去了两回,就赚回来的?” 邓嬷嬷点着头,说的千真万确的。 裴老夫人不由一笑:“有些意思。果然是我裴秀珍的后人!” “对了,她近来可有什么行动?” 裴老夫人已经等了许久,她也想知道,李卿落到底会对李恪川怎么报复。 那李恪川也是心知肚明,知道他的妹妹会报复他似的,近来也异常安静。 就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一头野兽,在等待给李卿落这个主动出击者,可以致命回击。 这兄妹二人,算是彻底反目成仇了。 一想到此,裴老夫人还是叹了口气。 邓嬷嬷:“姑娘让老奴去做了三件事。” 第41章 被人活活打死,肚子里还有孩子 裴老夫人眸光一亮,瞬间来了兴致:“哦?什么三件事?还有,你这么痛快就告诉我了,她难道没有叮嘱过你,不要告诉旁人?” 邓嬷嬷笑了笑:“回老夫人,姑娘聪慧,她早便知道您会好奇的,所以就吩咐过老奴,若是您问起来,让老奴不必为难,就告诉您也无妨的。” 裴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她如今倒是真不将我当作外人了。那我到底是秉君子之道,不再问下去,还是当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多事老太婆?” 邓嬷嬷:“老夫人,您又不是君子,管这些干啥。老奴就告诉您吧!” 邓嬷嬷知道裴老夫人好奇的很,所以也不管她自个儿点头,就叨叨地说起来:“姑娘第一件事,就是让老奴去找了几个人。” 裴老夫人:“谁?” 邓嬷嬷:“是将军之前的两个姨娘。一个姓郑,一个姓娄。” 裴老夫人这些年虽然没在府里。 但其实将军府的许多事,她都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在青松观整日无所事事,不就靠金陵城里的这些事情打发乐子了? 所以,此刻说起这二人来,裴老夫人也能瞬间就能接上话:“郑姨娘,娄姨娘?我记得,她们二人不是都被赶去什么庄子上了吗?” 邓嬷嬷:“老夫人,您没记错。但是郑姨娘当年在去庄子的途中就失踪了,生死下落不明。娄姨娘倒是好找,她还有个女儿,如今也在庄子上呢。” 裴老夫人虽然不会插手,但她就是好奇极了。 好奇李卿落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就打听起她父亲的姨娘来了? “还有呢?还有另外两件事都是什么?” 邓嬷嬷:“这第二件事,就是允王府的那个宅子。姑娘说,有个胖妇人最近常在那里出入来往,姓刘,是个屠户家的娘子。” “她让老奴派人去接近这个刘娘子,最好是和这刘娘子处成熟人,能随时下手的程度。” 裴老夫人听到这个姓氏,瞬间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那个刘家?” 邓嬷嬷:“奴婢还未查清,但过两日就能晓得了。” “不过老夫人,您说姑娘怎么晓得那允王府的事?这两日出入什么人都知道,她在这金陵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咱们也没人帮她打听这些事儿,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裴老夫人瞪了邓嬷嬷一眼,骂她:“你还是太蠢!她失踪这几日,你真当她就只是逃命的?我猜她,一定摸到那个宅子附近去了。因为看到了这个姓刘的妇人,所以才会上心了此事。” 邓嬷嬷想起什么,激动的一合手掌:“哎呀,老奴派的人回来说,那宅子这两日就是在悄摸的好像在找一个逃奴!但又没有大张旗鼓的找!此事,不会和咱们姑娘有关吧?” 裴老夫人听闻此事也很惊诧:“她总不会如此大胆吧?也许只是巧合。” “不过若是姓刘的人都找到那宅子去了,那宅子里养的又真是李卿珠的话,岂不是说,她和这刘家人早便已经有所来往了?” 邓嬷嬷点点头,望着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面色一冷:“若真是这般,我那蠢儿子,笨儿媳,还有疯了的孙子,还真是真心错付,且被这小贱人耍得团团转了。” “张嬷嬷!” 张嬷嬷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儿掀开帘子过来听话。 裴老夫人:“你去查这李卿珠自焚前,都和哪些人有什么来往?特别是姓刘的,是何时开始来往的?还有,她和允王府,到底有什么关系!” 张嬷嬷迟疑了一下:“老夫人,这珠儿姑娘生前在府中所有伺候的婢女,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她的近身之人若是都死了,要查这些消息……怕是不容易查呀。” 裴老夫人:“这些婢女就没有家人了吗?只要还有一个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张嬷嬷:“是。” 等吩咐了此事,裴老夫人又赶紧问第三件事。 邓嬷嬷不敢犹疑继续答道:“回老夫人。这第三件事,是事关大公子的。” “姑娘让老奴去调查大公子从前身边一个叫梅雪的婢女。” 裴老夫人:“查一个婢女作什么?这婢女有何特别的?” 邓嬷嬷:“老奴查到,这梅雪两年前……便已经死了。” 裴老夫人:“死了?死于非命?” 邓嬷嬷频频点头,“老夫人,这梅雪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揣了身子呢……” 裴老夫人愕然的半张着嘴。 这件事,她在青松观都没听到过。 可见这府里,当时将此事是瞒得死死的! 活生生的两条命,竟然就被害在了这宅子里。 裴老夫人心里既有几分悲凉,又有些愤怒。 “查到什么没有?” 邓嬷嬷:“这梅雪的事儿,开始老奴私下问的人,那都是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得,愣是一个人都不敢说。”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姑娘给了老奴二十两银子,让老奴去周折,老奴一用,嘿!这哪还能有秘密?” “关于这梅雪之死,目前最多的说法,便是,她是被大公子……亲自给……” 裴老夫人勃然大怒:“混账!这梅雪,到底是不是他的通房?” 邓嬷嬷:“说只是个暖床丫鬟,连通房都还没名儿呢!” 真是可怜。 裴老夫人气的胸膛快速起伏:“他能如此狠毒!?那梅雪肚子里的怀的,难道并非他的骨血!?” 第42章 大哥未婚先有庶子 邓嬷嬷:“这……老奴还未查清,需要再多些时日。” “但知道的都说,梅雪是个明媚又体贴的女娘,还说她,原本再过一年就该满契出府了。是突然就成了大公子的身边人儿的。” 裴老夫人气的已经不想说话了。 活契! 这梅雪竟然还是个活契的丫头。 这活契的婢女死在雇主家里,整个李府竟然还能瞒得死死的! 一点风声自己也没有听见过。 这大户人家,虽然还未成亲就有了庶子,是必然会招人笑话的。 而且,未婚就先有庶子,也是不太能再说到太好的亲事。 所以,一般这种事,都会一碗落子汤,去了那不该先来的孩儿便是。 但一尸两命这样歹毒的结果,确实是世间少有! 便是传出去,谁还敢再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李恪川今年已有二十,一年前是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若她没记错,是福建的崔氏。 而且两家定了明年开春便完婚成亲。 这崔氏是百年清贵的世家望族,虽然如今已有些没落的趋势,但其家族在朝中为官者,仍不在少数。 他们李家是新贵,崔氏就是旧豪门。 李家,自然是高攀了这样的氏族。 所以若是叫崔家知道了李恪川从前的这点阴私,李恪川的婚事必然不保! 而且,被崔家退了婚,他又能再说什么好亲事? 名声不保,以后仕途上也就难了。 难道这便是落儿的报复? 裴老夫人‘哈哈’一笑。 “看来,落儿是要钝刀子杀人了。” “不过,钝刀子慢慢割,确实才是最疼的。她也知道,如何打蛇打七寸……” “就随她去吧,你尽心帮她。” 邓嬷嬷:“是。老奴自当尽心竭力去帮姑娘。” 李卿落养了半个月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这段日子,她每日除了涂抹祛疤的药膏,还要早晚一日不停的口服雪肌丸,和霜肤膏。 慢慢的,她肉眼可见的,气色也越来越明亮了起来。 甚至那双糙手,近来也变得柔嫩了一些。 李卿落好后,裴老夫人本来准备给她安排些紧急的女红和琴艺课,却不想李卿落却去求她,说想要学些防身的法子。 裴老夫人自己都舞刀弄枪了一辈子,根本没法劝李卿落不要学这些粗鲁的东西。 只是她嘴上虽然嫌弃,心里却还是乐开花了的。 果然是她裴秀珍的亲孙女,真是像她极了! 不过,裴老夫人身边适合教李卿落的人都是老嬷嬷了,便干脆在外面给李卿落寻了个武艺高强的女师傅回来。 于是,李卿落每日都无比的忙碌起来。 除了练字读书外,还要练十八般武艺。 好在,她确实是裴老夫人的血脉,于武艺之事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李卿落学得很快,不出一个月,就有了些成果,甚至能和雀儿对招了。 裴老夫人听后,很是高兴,便亲自来红枫馆看她。 “怎样?现在若是想再学抚琴,画画下棋,插花写诗,都还来得及。” 李卿落看到祖母来了,高兴的丢了手中的剑便上前去挽住她。 “祖母!您就别框我去学那些让孙女头疼的东西了。我一看到琴谱就打瞌睡,下棋倒是能静下心坐坐,但是插花和写诗就还是都饶了落儿吧!” 裴老夫人闻言‘哈哈’一笑,忍不住戳了一下李卿落的额头宠溺道:“你呀!罢了,能先把你那一手毛毛虫的字先给写好,我就很欣慰了。” 雀儿立即就去房里,将李卿落近来都写得字,交给裴老夫人看。 裴老夫人瞧过后,连连点头。 看向李卿落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慰和赞赏。 “落儿,对于你要做的事,看来你都是用了心的。” 李卿落得到祖母的这句话,也不敢骄傲。 扶着裴老夫人坐下,她亲自倒茶并端给祖母。 “祖母,还是您给落儿的字帖,落儿才能把字练的有点样子了。不过,距离祖母还差得远,还请祖母能监督落儿。” 裴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下个月开始,再给你请个女先生,你到底也该把从前落下的读书,都捡起来了。” 李卿落惊奇祖母还要给自己请教书先生? “祖母,这世间不是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落儿还以为,能将字练好,便已是世间对女子学习知识,最大的容忍了。” 不怪李卿落如此作想。 实在是她自幼生活的环境有限,身边没有一个女子读过书的。 便是李卿珠,据李卿落得知,李卿珠除了字写的不错外,也是没有正经上过女学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搂住李卿落:“落儿,这句话还另有他意,你可知道?” “女子便是没有才,也要有好的品德。” “可不是真让咱们女子,当真就不要读书了。” “金陵城里,那些真正的高门贵女,哪个不是腹有诗书文墨?祖母要你读书,也不期盼你能成为什么才女,能考什么功名。” “祖母要你能从书籍里,明白是非道理,分辨正恶,清醒的晓得这人间之道从何而来,该往何去!” “不要做个混混沌沌的傻子。” “只是你近来已经十分辛苦了,若再加上读书,祖母怕你会吃不消。你是如何想的,可愿意读书?” 李卿落听了裴老夫人这席话,心中大受震动,只觉心中开明不少。 “我愿意的,祖母!” “还有祖母,落儿不觉得辛苦!祖母不知道,落儿现如今每日有多满足充实。不用上山采野菜,也不用拾柴火,更不必下地干活,家中那些杂事也与我不再相干。” “如今我终于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充实我自己,让我变成我自己真正想成为的人,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祖母不知道,落儿真的很高兴,可以得到祖母的支持和栽培,落儿绝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说着李卿落再次单膝跪下,将头抵在裴老夫人的肚子上。 裴老夫人不断的点着头,并轻轻拍着李卿落的肩:“好,好孩子。从前的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咱们苦尽甘来,往后余生,还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慢慢来。” “对了,听说你的剑和弓,都练的不错?” 李卿落爽快应是。 虽然还都只是三脚猫的程度,但也给裴老夫人耍了一下。 裴老夫人看过后,很是满意。 能有如今这个程度,已经令她喜出望外了。 回静慈堂后,看着手边的帖子,裴老夫人让张嬷嬷都去回绝了。 张嬷嬷奇怪:“老夫人,您早上不是还说,要挑一两家去走动,然后带着姑娘慢慢出现在金陵城这些世家的眼前了吗?” 怎么不过是见了姑娘一眼,便又改变主意了? 第43章 被破了身子,有孕了 裴老夫人:“急什么?我原本确实是有心准备带着她重新出现在这些世家眼前的。但现在,我觉得若是这么着急,反而会坏了落儿的事。 “她自己如今能沉下心来,无论是武功还是读书,都是野心勃勃,信心满满的,你知道这有多难得?” “我又怎么好去拖她后腿?” “再说,富贵能迷人眼,权势能折人屈。我怕让她现在去应酬那些妇人后宅的事,会把她心给带走了。” “再过两个月,忠毅侯老太太不是六十大寿?到时,再领着她去吧。” 张嬷嬷赞同的点着头,“也是。虽说姑娘如今越来越白,这模样也越来越水灵了。但老奴说个老实话,比起那些自小就生长在金陵城的贵女们,到底气势还要差点儿火候。” “这时候出去,我还怕咱们姑娘被欺负了呢!” “再过两月也正好,到时姑娘定能惊艳整个金陵城,让他们都瞧瞧那是咱们老夫人养的姑娘!” 对此,裴老夫人也是十分期待。 “对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那梅雪的事查的如何了?” “晚点让邓嬷嬷过来给我回话。这老东西,不问她,就不知道主动点儿!” 张嬷嬷笑道:“您老别生气。她如今一心帮姑娘办事,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的。等有了结果,自己不就来了?” 这边二人正说着此事。 另一边红枫馆,邓嬷嬷还真的正在给李卿落汇报此事。 “姑娘,老奴找了这么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名叫梅霜的丫头。她从前是和梅雪同住一房,且都是在大公子跟前伺候的。老奴已经悄悄儿的将人带进府了,姑娘可要亲自问她话?” 李卿落正在喝水擦汗,听到这话未动声色:“麻烦嬷嬷先把她带去雀儿房里等着。我这里和师傅下了课再去。” 看到她如此能沉得住气,教她武功的女师傅沉荷点了点头。 “来,再练一遍!” 沉荷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武功不敢说多么绝顶厉害,但在整个金陵城的女娘里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若不是老夫人亲自出马,如今也是个中尉亲妹子的她,也不会轻易来给人当师傅。 但看到徒弟如此有天赋时,她还是颇为满意的。 “好,今日就到此为止。落儿,明日还是卯时起来,先扎马半个时辰,然后自己练拳,射箭。知道了吗?” 李卿落抱拳:“是,师傅!” 将沉荷送下去歇息后,李卿落先给自己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才去雀儿房里。 地上跪着一个女娘,瞧着也不过十七八岁。 自李卿落进来后,就一直埋着头,浑身颤颤巍巍的,看起来害怕极了。 李卿落坐下让她抬起头来。 那女娘却道:“奴、奴婢不敢……” 邓嬷嬷比画了一下脸,“姑娘,她脸上有道疤,许是怕吓着您了。” 李卿落:“我什么没见过?你抬起头来便是。” 那婢女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但是目光一直躲闪,不敢与李卿落对视。 李卿落身子向前才仔仔细细看清,这婢女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脸颊,再到耳根的长疤! 这疤又粗又红,就像一条蜈蚣狰狞的趴在她的脸上。 便是一个男人脸上若有了这样的疤也是寻常不敢见人的,更何况是一个女娘? 只怕走到哪里都是令人厌恶恐惧的对象。 梅霜等了许久,也未在李卿落脸上窥见到令她熟悉的那些表情,譬如恐惧、恶心…… 只有寻常的打量,甚至眼底还有一丝怜悯。 听说她才是李家真正的嫡女? 梅霜大着胆子多看了李卿落几眼,发现她不仅态度平易近人,也给人更亲和的感觉。 “姑娘,奴婢不敢吓着您了……” 梅霜捂着那道疤,再次低下头去。 李卿落没有阻拦她,让雀儿给梅霜拿了一个垫子让她坐着。 “谢谢姑娘。” 梅霜有些受宠若惊,眼里犯了红。 自从这张脸毁了后,便再也没有人将她再当作人来看待了。 “姑娘,您想问的是梅雪的事吧?您想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您。” 李卿落:“不急。我先问你,你这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明明是死契,如今是怎么得到自由身的?” 梅霜低头擦了擦泪:“不瞒姑娘说,奴婢这疤……是当初,奴婢自己给剌的。” 李卿落:“你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何时发生的事?” 梅霜叹了口气:“两年前,梅雪死了后。姑娘可是要查梅雪的死因?奴婢就先从梅雪说起吧。” 李卿落静静听着。 梅霜:“奴婢是死契,梅雪是活契。我俩因为样貌好,又都挺老实的,所以进府就被选到大公子院子里伺候了。” “姑娘不知,梅雪她长得又高又漂亮。就像冬日里的红梅似的,皮肤白里透红,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有些与众不同。” “她性子静,公子便喜欢让她去书房伺候,一捧茶就是一下午。” “梅雪还很勤快。什么活儿,她都抢着做,我们整个澜沧院,上到管事嬷嬷,下到小丫头小厮,都很喜欢她。便是公子从前,对梅雪也是有几分看重和不同的。” “奴婢同她,因为自幼就同房共寝,所以关系也是最好的。” “两年前的一天早上,梅雪突然哭着回到房里。奴婢见她衣衫不整也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昨儿晚上是她值夜,可一向对院子里的婢女们都不多看一眼的大公子,怎么突然就发了狂,将她拉上了榻……” “梅雪哭的特别伤心。别的婢女若是这般,奴婢定会怀疑不过是做作矫情罢了,那可是将军府未来的家主,便是做个姨娘,哪有不愿意的?” “可梅雪她确实自小便常挂在口中说过,她等活契一满,就会出府去与她家中唯一还活着的兄长相聚。” “梅雪期盼放归的那天,期盼了整整八年了。明明再熬一年就能得到自由和良籍,以她的性子,确实不太像是会愿意做个姨娘的。” “更何况,大公子连通房的名分都不给她,只让她做了个暖床的丫头。” “梅雪每日郁郁寡欢,奴婢也替她惋惜。女娘家都破了身子了,她还能想着往外飞吗?奴婢也劝她安心伺候公子,等主母进府了,总会有个名分的。” “可不久,梅雪身子……便有了。” 第44章 哥哥为了假千金虐杀暖床丫鬟 “此事瞒不住,很快老爷和夫人便都知道了。” “那日,梅雪跪在堂中,大公子阴沉着脸,好似自己才是被梅雪设计占了身子的那一个。夫人骂她不知羞耻,是个勾引主子的荡妇。老爷皱着眉让人端来落子汤……” “可临了,却都被大姑娘给拦住了。” “大姑娘说,梅雪肚子里的,好歹是大公子的第一个孩儿。虽然是庶出,但若能生下来,也是李家的血脉。可以放在庄子上养着,到底也是一条命。” “瞧瞧,多么菩萨心肠?” “大家都被她的善意给感动了,唯独无人问过梅雪她自个儿的意愿。” “梅雪她想要落子,她仍想振翅高飞离开这个宅子。但是澜沧院被派了人专门看管她,不允许她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奴婢也以为,或许生下孩儿,梅雪的下半辈子至少也有个指望不是?” “但是那日,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是大姑娘,李卿珠!是她哭着说,是梅雪将她推到了假山上,害得她腰上被磕了一大块的淤青。” “她还说,她不过是想让梅雪去花园里多散散步,可以给她哥哥生下一个康健的孩儿,但是梅雪却在她面前炫耀起来,说她以后如何能母凭子归,终会完全占据大公子的心,而她这个妹妹到时都要靠边站……” “天!梅雪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她当时明明早已心灰意冷,但还拼着一口气活着,也是身不由己以为只要平安生下孩儿,还能有机会见到她的哥哥。” “哪怕真的去庄子上过一辈子,她对大公子,也是绝无半点遐想的!不是不敢想,而是从未有过。” “姑娘,奴婢绝对没有撒谎胡说,这些都是梅雪曾经亲口给奴婢说过的……” “可是大公子却信以为真了那些话。他暴怒之下,将梅雪关到了柴房里,并狠狠踹了梅雪肚子几脚。” “梅雪惨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澜沧院。” “大姑娘腰上的那点伤,莫说根本不是梅雪造成的,便是,他也是丁点儿从未顾及梅雪和她腹中孩儿的性命,只想给他心尖上的妹妹出一口恶气。” “那晚……梅雪便血流不止。” “二姑娘!若是能有个大夫来看看,梅雪或许还能有命活。但那晚好不容易奴婢求来的大夫,却偏在半路也被大姑娘给截走了……” “只因她说,她腰上那点指甲盖大小的淤青疼。” 梅霜趴在地上,泪流不止。 “梅雪肚子里的孩儿,是先没动静的。然后是梅雪,睁着眼,死在奴婢怀里。” “事后,大公子倒是来瞧过一眼,他也只说了句没用便走了。” “李卿珠假惺惺的抽噎了两下,说她也没想到会这样,若是早知如此,就不告状给大公子知道……您瞧,她多恶心狠毒?” “明明都是她做下的阴谋诡计,明明我们澜沧院的人都瞧出来了,偏偏就大公子瞧不出来。” “事后,我们澜沧院的人,一个个接连都被她以各种借口给卖,或打发去了别处,反正当初与梅雪交好的我们这些奴仆,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奴婢也想活命,所以就故意在李家家宴时设计了一场,是大姑娘害的奴婢毁容的一个假象。” “事后为了大姑娘的名声,奴婢便趁机要了自由身。可这两年,奴婢活得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 “奴婢这张脸,便是家人都嫌弃,更何况世人?” “奴婢是生不如死的活着,但是能在死前再为梅雪说上一句冤屈,奴婢也值了。” 梅霜被带了下去。 李卿落问雀儿:“祖母给我用的祛疤药膏,可还有多的?” 雀儿摇头:“姑娘,那药膏寻常难得。老夫人也是很难才求得两盒,给您用着,怕还有些不够呢。” “若是您想给那梅霜用,老夫人那里……据奴婢所知,一盒要上千两银子呢。” 李卿落乍舌:“这么贵?” 她确实不好再张口向祖母要了。 一想到祖母如此舍得对她,李卿落心里自是又暖又感动。 而且,她知道那雪肌丸和霜肤膏,也都是很贵的东西。 祖母却都像不要钱似的,万分舍得的往她身上不停地用。 这两个月,祖母每个月还给她二十两月银子作为月例零用。 房中雀儿他们的月钱,都是祖母单独给她一份让她去发放的。 至于曲氏那边,这两个月李卿落没有去给她请安,她也未来看过李卿落一眼。 母女间,就像互相都当对方死了似的,明明都同在一个府邸,却再也没有照过面。 如此暂时的相安,李卿落倒是满意。 不过,她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邓嬷嬷,你再帮我寻个人。禁卫军,一个姓杨的校尉。若我没记错,他应该就是梅雪唯一还在世的哥哥了。” 邓嬷嬷不敢多问,口中应着退了下去。 对于梅霜,李卿落让雀儿暂时将她安置藏在红枫馆里。 “你问问她,是否愿意留下给我做事,我可以给她签活契。” 雀儿:“姑娘,您要留着她?可她从前毕竟也是李府的人,奴婢觉得,若是从前府里的旧人认出她来……” 李卿落笑了笑:“谁说我要留她在府里了?帮我做事,可不只有这一方小天地的一个出路。” “对了。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将梅雪的冤屈,惨死的供词写下来。你拿去给梅霜,让她画押。” 过了两日,邓嬷嬷就来回话了。 “姑娘,这禁卫军校尉里并没有姓杨的人,不过老奴查到有个旅帅姓杨,而且确确实实正在找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子!” 李卿落听见,立即激动的坐起来:“嬷嬷,我要见他。” 第45章 李卿落到底有什么秘密? 上一世,也就是下个月,梅雪的亲哥哥杨钦武便会找到将军府来。 李卿落也是听到下人们逐渐提及梅雪的名字,才知道了这件被掩盖的龌龊秘密。 所以这一世,她才决定好好利用此事。 梅雪原名应该叫杨雪儿。 可李家又怎么会承认杨雪儿是惨死在将军府的? 所以,他们撒谎说,梅雪一年前就已经拿了房奴书离开将军府了。 杨钦武显然也不是好蒙骗的。 他在将军府门口大闹了一场。 只是最后,以他一人又怎能敌过骠骑大将军府? 他不过一个小小禁卫军的校尉而已。 来大将军府门口闹事,最后的下场便是断了一条腿,还折了一条胳膊。 那杨钦武拼搏奋斗数年才爬到禁卫军校尉的位子,可惜那之后就成了一个残废,所得到的一切再次都化为了乌有。 只是这一世,他目前好像还只是个旅帅,但若是此人真的就是杨钦武,必定会在下个月晋升。 另一边,澜沧院。 李恪川将小厮叫进书房,问他红枫馆近来的动向。 小厮战战兢兢回道:“大公子,那个嬷嬷每日神出鬼没的,小的怎么跟都会被甩掉……红枫馆守着的那几个婆子,平日里又眼尖的很,油盐不进收买不了。” “如今整个红枫馆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别提探听消息了。” 李恪川气的一脚将小厮踹翻在地。 “她身边的婆子婢女你都不如?还留在我身边干什么?废物东西!” 小厮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又爬起来趴在地上。 “大公子赎罪!小的定会更加尽心竭力!” 李恪川不耐烦的揉着眉宇:“她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滚!” 小厮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只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李恪川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 他心里知道此事不对劲。 那嬷嬷每日早出晚归,看起来忙的很呐。 她到底在给李卿落办什么事? 既然身边这些没用的东西什么也查不出来,那他就自己去会会。 总会知道,李卿落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邓嬷嬷办事很快,只过了三日后,她便告诉李卿落:“姑娘,那杨钦武听到是事关他妹子的,不管真假都敢来。老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姑娘只管待会儿出门便是。” 静慈堂听到李卿落要出去,裴老夫人爽快的就答应了。 她知道李卿落要做什么,因为隔几日她就要把邓嬷嬷叫过来问一问。 只是,她心底也好奇,落儿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一个不被人提及的婢女梅雪,还有禁卫军内一个姓杨的校尉。 难不成,她在外面,还有别的人在给她办事? 而且,她至今也未提过,她当初身受内伤到底是什么人救过她又给她吃过药先治疗。 看来,她这乖孙女,还是有她自个儿深藏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呀! 福满楼。 李卿落又是一身男儿装束。 只是她如今皮肤白皙了不少,装男子已经没有从前那般那么像了。 不过,好在她注意细节,还给自己贴了个假胡须。 所以登船时,船夫还恭恭敬敬地请她:“小郎君小心脚下。” 李卿落站在船头,远远地便瞧见了正站在码头上张望的杨钦武。 果然是他。 上一世,李卿落在混乱中看到过这杨钦武的脸。 当时他拖着血淋淋的断臂,趴在将军府门前,口中还在喊着妹妹的名字。 兄妹俩,都是被李恪川还有将军府,给彻底害了。 在他们眼里,这种卑贱如蝼蚁一般的小人物,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梅霜不是说,这梅雪这十年间,和她哥哥是来往过书信的吗?” 这杨钦武怎么对妹妹的下落,好像根本一无所知似的。 邓嬷嬷:“是呀。不过这也不矛盾。梅霜说,梅雪是八岁那年,自卖活契进的将军府。当时好像是她哥哥整日胡作非为,偷鸡摸狗的不学好,而家中的爷爷病重又急着用钱,所以她才走上这条路。” “后来,梅雪的爷爷还是没了。” “梅雪为了激励她哥哥,便彻底不和哥哥联络。直到后来她听说哥哥发了疯似地找她,这才给了杨钦武捎了信,说她如今在大户人家做丫鬟,让哥哥好好奋发图强做个好人,等她年份到了,放出府兄妹二人再相聚。” “她许是为了让杨钦武心中吊着一口气,所以也就一直没有透露,自己到底在哪家做事。” “直到两年前,梅雪彻底和杨钦武断了联络。杨钦武这才着急起来,开始找他妹妹。” 想到这兄妹俩的遭遇,李卿落唏嘘着叹了口气:“邓嬷嬷,将他带上船来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船舱。 此刻,将军府。 门房递来消息,李恪川原本正在陪曲氏吃饭,立即就搁下筷子起身要出去。 曲氏喊住他:“川儿,你……你什么事,莫要再做得太过激了。切记,不要再惹你祖母生气,慢慢儿的,她便会再看重你的。” 曲氏并不在意李卿落会被如何,只要不再让川儿惹恼他祖母才好! 李恪川并未停留,快步出了春在堂。 曲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自从她嫁到这将军府后,便从未站过婆婆的规矩。 所以说实在话,裴老夫人回来后,她真是万般哪里都不适应。 虽然,老夫人算是个和气的婆母,甚至并未让她每日都去早晚请安,也不要她伺候吃饭就寝什么的。 甚至,这府里还是自己管事当家,但如今,静慈堂和红枫馆,俨然都已成了他们娘仨的禁地了。 老夫人明说了,不要他们踏足附近,也不必去管他们祖孙俩的所有事。 可哪能说不管,就真的不管呢? 不过上回曲氏被罚关一个月佛堂,还抄了那么多的经书,如今想起裴老夫人心里就发怵。 自然,是万般不敢再违逆她的。 她就希望,川儿不要再惹婆母生气了,如此将来的天风商行,才有可能给到川儿的手里呀! 到底,婆母也只有这一个嫡孙子,所以上回,即便是婆母再心疼那李卿落,川儿不也没有受罚吗? 等明年崔氏进了门,川儿又手握天风商行,必然可以在朝堂上走到比夫君更高的位置! 到时满门荣耀,她也就能享福了。 一想到此,曲氏脸上不由露出笑来。 白日里的秦淮河,虽然不如夜晚那般热闹,但也是金陵城里,绝对的繁华之处。 河面上慢悠悠的行驶着各家船只。 有游玩赏秋的,有举办诗会画集的。 还有一些人家将宴请搬到花船上,谈生意,聊门生。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小型的货船,搬运货物到码头上。 各式各样的船只漂在河面上,今日李卿落也在其中。 “姑娘,他来了。” 第46章 哥哥被贼人砍了一刀 杨钦武一踏进房中,看见屋内的人,脸上立即露出了防备之色。 “你们到底是谁?当真有我妹子雪儿的消息?若叫我知道你们是哄骗我的,今日我不会饶了你们!” 他气煞凶狠的目光落在屋内唯一坐着的李卿落身上。 他知道,这个小郎君就是今日能主事之人了! 李卿落并未被他吓到。 只是低声吩咐雀儿:“将梅霜画押的那张单子递给他。他若是不识字,就叫梅霜进来,将事情再完整地说一遍。” 雀儿出去,过了一会儿梅霜也被带了进来。 梅霜脸上蒙着面纱,在知道眼前的郎君就是梅雪的亲哥哥时,她自然又是一场崩溃痛哭。 而那杨钦武听着听着,由惊愕变成愤怒,再从愤怒变得悲痛欲绝。 最后,再次变得怒不可遏,满身都是怒火。 “你发誓你今日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千真万确!?你可有证据,那梅雪就是我的亲妹子?” 梅霜抹了泪:“梅雪的肩头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是吗?” 杨钦武顿时悲怆的跪地大喊了一声:“雪儿——!!哥哥来迟了!哥哥对不住你——” 失散近十年,找了这两年,没有等到妹妹回来,却等到了她早已惨死的真相! 而且还是一尸两命,是权贵深宅里,任人随意捏玩戏弄,几脚就能踹死的玩物! 一个彪形大汉就这么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大家看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卿落却在静静的等着。 等着那杨钦武终于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怎么会有此事真相?你们今日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李卿落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实话告诉你好了。我是李府三个月前,才刚刚寻回来的二姑娘。” 果然,杨钦武听到她竟然是李家人,顿时脸色大变。 “那正好,那姓李的杀了我妹妹,我也杀了你!” 杨钦武口中喊着,当真就向李卿落袭来。 一旁的邓嬷嬷早就领着人候着了。 杨钦武刚一动,她们立即合力出手,还真将他给按了下来。 虽然不算轻松,但她们还真是老当益壮的一群嬷嬷们。 李卿落不由赞赏的看向一旁的雀儿,雀儿眨了眨眼。 “大胆!我们姑娘好心告诉你真相,你却想要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好歹?” 杨钦武:“哈哈哈哈!!你们李家人害了我妹子,我难道还要感谢你吗?没门!” “呸!今日你们把我带来,就是想杀了我是不是?这样我妹子的冤屈,就永远无法见天昭雪了!雪儿,雪儿——” 李卿落皱起眉梢:“把他嘴堵上!” 如此吵闹下去,别说路过的其他船只了,就是岸上都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船舱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杨钦武被捆了个结实,口中还被一块棉布塞得死死的,哪里都动弹不得。 李卿落这才起身朝着杨钦武走去。 杨钦武满目猩红,充满仇恨地瞪着她。 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李卿落不痛不痒道:“你恨错人了。若真有如此强烈想要替你妹妹复仇的心,不如去找真正害死梅雪的凶手。” 杨钦武说不了话,便只能听李卿落说。 只是见她明明一副男子装扮,却是个女娘,而且做事心有城府,显然并不是个简单的主。 李卿落步子缓慢的走来走去:“实话与你说吧,我恨李恪川,绝不比你少!” 邓嬷嬷听到此处,知道是她们这些老东西都不能再听的了。 于是一挥手,立即领着剩下的几个嬷嬷还有雀儿,梅霜都退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此时,也不会有人在意男女共处一室的这种细节。 李卿落在杨钦武面前蹲下。 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杨钦武,我若给你机会,你可敢豁出去?” 一炷香后,李卿落给杨钦武松了绑。 “杨旅帅,那日,便看你的了。” 杨钦武心中仍有犹疑,他盯着眼前的李府千金,奇怪:这世上,当真有如此仇恨彼此的亲兄妹?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她说的也十分有道理。 单凭他一人,若想给妹子复仇,只怕是豁出这条命出去,也根本动不了那李恪川分毫。 所以,哪怕明知是被眼前女娘利用,他也确实别无选择。 而且是甘之如饴的愿意。 杨钦武抱拳后正准备离去,外面突然传来大声的喧闹。 雀儿敲了敲门,“姑娘,奴婢好像看到大公子了。” 李卿落让她们都赶紧进来。 雀儿进来说:“大公子好似在找什么人,不过戏班子那边正巧出了乱子,所以并未看见咱们几个。” 李卿落点了点头,杨钦武却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李卿落脸色大变,立即呵道:“杨钦武,莫要冲动行事,乱了计划!” 杨钦武充耳未闻,跳下小船,撑着长篙便向戏台那边驶去。 秦淮河边有个戏台,台子就朝着河面,要看戏的人便都要上河岸边的一艘大船。 因此,这船和戏班子,都被金陵城的人称为戏船。 因其独特的风格和体验,所以戏船每日都是高朋满座。 雀儿说,今日那边死了好几个人,说是混进了一批邪教徒,见人就杀。 “姑娘,可要去追那姓杨的?”邓嬷嬷问道。 李卿落摇头:“算了。若我们此时出去,必然会被李恪川发现,到时打草惊蛇得不偿失。而且,他打不过李恪川的,自己去撞个南墙,便知道我才是他唯一能走的出路。” 邓嬷嬷和雀儿跟着点头。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卿落一行人这边刚刚趁着河面的混乱上船,就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几匹快马。 她们虽然赶紧都躲到路边,却还是被逼的差点摔到河里。 雀儿护着李卿落,望着那几匹快马的影子,忍不住抱怨:“这什么人呐?好歹也是闹市,怎能如此嚣张!?伤了人可怎么办?” 旁边路人赶紧劝她:“嘘!这位女娘,你可莫要喊了。那可是大理寺的人,若叫他们听见了,说你扰乱公务将你抓起来,你可就要脱层皮了!” 雀儿皱眉:“他们如此横行,还没天理了?” 李卿落扯了一把雀儿:“大理寺卿是肃王,此人十分危险,莫要说了。走吧!” 雀儿这才忍了下来,一行人匆匆离开了河岸。 等她们都离开许久了,李恪川才拖着受了一点轻伤的胳膊,一脸阴沉的回到岸上。 “少将军,您没事吧?” 小厮和近侍赶过来,看到李恪川被染得血红的一条胳膊,顿时都大惊失色。 李恪川抬手就甩了近侍一耳光。 “废物!人没找到,连我也找不到吗?” 第47章 哥哥发现假千金踪迹,死而复生? 李恪川只觉今日真是倒霉透顶。 他是听闻李卿落上了艘船,所以才想来瞧瞧,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却没想,碰上莲花教那些人在此闹事。 他被人认出来身份,自然要出面去平息这场祸乱。 没成想到,竟然还会碰到一个疯子! 那疯子明明是冲着莲花教那些人去的,却给了他胳膊一刀。 若不是李恪川躲避的快,今日怕就不是这点皮外伤了。 就在李恪川怀疑那人是故意为之时,他竟然跪地说:“李少将军请恕罪。卑职乃禁卫军杨大郎,今日沐休来此听戏却不想碰到此祸乱,刚刚杀红了眼才误伤了少将军,实乃情况之外。” “卑职愿全权负责赔罪,给少将军医治!” 说完,那疯子竟真的当众掏了一锭银子出来。 李恪川脸上险些挂不住。 谁要他那几两破银子?他更想要他的小命! 但周围全是百姓在围观,其中也不乏不少熟识的贵门子弟看热闹,李恪川自然无法发作。 只能说了声:“无碍,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然后转身迅速离开了戏船。 上岸后李恪川才想起,今日怕是找不到那李卿落了。 近侍捂着脸低下头去,“公子恕罪,是属下失职。” 实在是戏船那边出了乱子,整个街上混乱不堪,根本寻不见人。 盛怒中的李恪川,不经意地瞥向河中正停泊着的一艘小船。 那船开着小窗,一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一晃而过。 “珠儿?” 李恪川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 青天白日的,他怎么会见鬼? 不过,那确确实实就是珠儿! 李恪川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本想再去探探,那窗却已重重合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在那时登船,是允王! 李恪川如遭雷击般的僵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还未弄清这是怎么回事,那船却已经开走。 李恪川恨不得冲上前去弄个清楚,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他一脸失魂落魄,神情喃喃:“不,那定然不会是珠儿,一定只是我眼花了……” 可心中一团乱麻,那怀疑生了根,便再也去不掉了。 “姑娘,娄姨娘她们母女俩,明儿就要进城了。可要将她们安顿在外面的客栈里?” 邓嬷嬷来到红枫馆后,给李卿落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六年前同时离开将军府的两个姨娘。 据悉,这娄姨娘还是曲氏的陪家大丫鬟。 当年,在曲氏怀李卿落的时候,偶然机会爬上了李朝靖的床。 事后,娄姨娘也怀了身子,曲氏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这才将其抬成了姨娘。 不过,那一胎听说还未生下就没了,此后娄姨娘也并未多得宠,又过了好几年才又怀了一胎。 但是就在六年前,娄姨娘腹中孩儿还未生下时,娄姨娘和郑姨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一起被赶出了将军府。 听说她们二人一起被赶去了千里之外蜀地的一个庄子里。 这算是发配,此生不许回来的意思了。 而且郑姨娘在途中突然失踪,且生死下落至今不明。 就连邓嬷嬷至今都还未找到她的半点踪迹。 所以李卿落让邓嬷嬷派人暗中去属地将她们接回来,邓嬷嬷也只能先将娄姨娘母女接回来。 李卿落:“金陵城里,人多眼杂。还是让她们先不要进城,不如就去青松观待着。” “嬷嬷,劳烦您将她们二人安顿好,不要受了委屈。” 邓嬷嬷:“此事老奴省得。不过姑娘,您……不见她们?” 李卿落坐下提笔练字:“到了时候,自会相见。” 中秋那天,还是曲氏的生辰。 到时,希望她今世备的这些大礼,他们都会喜欢。 眨眼间,时光流逝,很快就到了中秋这一日。 将军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宾客接踵而至。 李朝靖和曲氏早些天就来请过裴老夫人,说中秋这一日包括曲家,还有满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将军府做客,还请裴老夫人能出去主持大局。 裴老夫人没有办法,只能出山。 倒不是给自己那蠢儿子面子,而是她不想被人在背后说她,明明已经重入红尘,却还在摆什么架子。 她裴秀珍要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如今将军府,是她握在手里的。 李卿落一早起来就先去静慈堂请过安了。 陪祖母吃过早食后,便又回了红枫馆。 她扯了个自己身上长了红疹的谎,就说今日不出去了。 李朝靖和曲氏巴不得她如此,毕竟一想到她又黑又干巴,实在拿不出台面的样子,是恨不得将她锁起来的。 上一世,他们确实也如此行事,那日连饭菜都没派人给李卿落送一口。 今天李卿落自愿不出门,这反倒还让他们省心了一件事。 只是他们夫妇二人都已经有两个多月未曾见过李卿落了。 所以并不知晓,如今她的容色和气质,都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而裴老夫人,明知道她是扯谎的,也宠着她。 “你不想去,祖母也不逼你。只是你要自个儿在红枫馆待着,不要乱走。” “等晚点,祖母去陪你吃月饼!” 李卿落刚回来才坐下,邓嬷嬷就来禀道:“姑娘,奴婢按您的吩咐,昨儿晚上就接了娄姨娘娘俩进城来了。” “再等半个时辰,门口正热闹时,她们二人就会出现,来给夫人贺寿了。” 李卿落:“后角门那边可安排好人手了?” 邓嬷嬷:“是。已经放了那女娘进府,一会儿就会传来好消息的。” 李卿落:“那就麻烦邓嬷嬷多去盯着点儿前面的情况。有任何热闹的,都传回来给我们听听。” 邓嬷嬷笑笑,赶紧又退了出去。 只是心里却有些打鼓。 姑娘今日这些计划安排,老夫人都不知道,希望到时不要吓到老夫人才好! 邓嬷嬷一走,李卿落便让翠儿去将她昨日就准备好的一些做月饼的食材拿到院子里去。 三人便开始一起做月饼了。 “今日我准备了肉馅,鲜花馅,还有果子馅,枣泥馅儿,红豆馅儿,绿豆馅儿。你想吃什么?” 雀儿听着竟然有这么多口味,不自觉的狠狠咽了口口水。 “姑娘,奴婢想吃绿豆和肉馅儿的!” 翠儿端着食材走出来,听到这话笑道:“姑娘还准备了桂花酒酿呢,你喝不喝?” 李卿落喜欢钻研吃的。 所以,这两个月在红枫馆的小厨房,也没少自己动手。 这可把雀儿她们的胃口都给养刁钻了。 听到桂花酒酿,瞬间眼珠子都亮了起来。 “姑娘,我要喝原浆的!” 李卿落拍了一下她额头:“我要做酒酿小汤圆,你不许贪杯!” 这边主仆三人打着笑闹,另一边,李家的大门口,今日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门前就连车马都停不下了,小厮忙得晕头转向,赶紧将马车向后巷迁移。 然而就在这时,一对格格不入,且风尘仆仆,满身朴素打扮的母女二人突然窜了出来。 管家和家丁还来不及将她们赶走,就见母女二人已齐齐一桩竟对着大门方向跪了下来。 “妾身娄氏,特从蜀地携姑娘回来,给家主老爷,主母太太请安,恭贺太太寿辰安康!” 说着,她将身上唯一的包裹在地上展开,然后从其中拿出自己准备的贺礼:一副绣满了‘寿’字的长褂。 并将其高高举在头顶。 第48章 哥哥硬闯找妹妹,被砍一条腿? “噗嗤!” 李卿落听了邓嬷嬷派回来的小丫头讲述这个画面,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雀儿在一旁更是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翠儿:“夫人定会气得不轻的。” 曲氏今年也才三十七岁而已,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年轻妇人。 却被妾室送了那么多个‘寿’。 不说她根本压不住,谁又肯承认自己老了? 李卿落:“这个娄氏,果真没让我失望。” 雀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向翠儿:“对了,你从前便在太太院里,你可见过这个娄氏?” 翠儿点头:“见过的。” 李卿落看向翠儿。 她之前把翠儿倒给忘了。 正想多问两句,门口又来了个小丫头。 屋里的这个赶紧又出去接力,继续打听前院热闹去了。 这些小丫头,还都是祖母手底下调教出来的,所以李卿落并不担心她们会出卖红枫馆。 “姑娘,那娄姨娘还给门口跪着呢。而且这会儿事情都闹到后院,咱们老夫人都晓得了。” 刚说完,青天白日的,外面突然响了一声炮哨声。 李卿落望了一下天,这是杨钦武给她的信号,他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此时,后花园里。 将军府有一面漂亮的湖泊,今日所有男女宾,便由这湖泊相隔开来。 此时,男宾岸边,本来大家写诗的写诗,作画的作画,过拳的过拳,真是好不热闹。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低呼:“这位娘子,你走错地儿了。这里可是郎君们的歇息处!” “对、对不住!我才来,同我的婢女失散了才会误闯这里。” 一道清丽的声音充满惊慌地响起。 不少年轻郎君听见了,自然心起涟漪,都伸长了脖子往旁边望了一眼。 唯有李恪川和庄魏,皆是浑身一震。 他们二人眸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并一起掀开席帘朝声音之处望去。 这一看,二人神魂俱荡! “珠儿!?”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什么珠儿?” “好像是将军府大姑娘的名儿。” “大姑娘不是几个月前已经自焚身亡了吗?” “就是,我刚刚去瞧过。烧毁的院子,都还摆在那里没有修缮呢。可见是真的……” “那他们二人怎么回事?” 众人正议论纷纷,李恪川和庄魏已经一起冲了过去。 可那女娘更快。 看到有人过来,惊叫了一声,立即捂着自己的胸口就跑了。 这女娘跑得很快,像是慌不择路似的,一路弯弯绕绕的乱闯。 眼见李恪川和庄魏二人就要追赶上去,突然又冒出来一路婢女和嬷嬷,正捧着茶水点心的,和李恪川还有庄魏撞在了一起。 二人的外袍和鞋袜都被打湿了。 “公子,三爷,奴婢等没长眼睛,还请恕罪!” 李恪川一脚将正在给他擦拭鞋面的婢女踹开,“统统给我滚!” 然后拔脚继续追了上去。 庄魏原本也想赶紧跟上去,却被赶来的自家小厮给拽住。 “三爷!老太太正找您呢,您去哪儿啊?” 然而就是这个瞬间,李恪川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恪川用了些酒,所以此刻脑子并不算很清醒。 不过,在看到李卿珠的那一刻,他不由想起一个月前在秦淮河边撞见的那一幕。 难道,当真是他的珠儿? 珠儿她真的没死? 李恪川想弄个明白,自然想冲上去抓住那女娘,好好瞧瞧,她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那女娘像是知道身后有人在追她,一路闪躲,竟从后角门跑出了将军府。 上了街,街上嘈杂混乱,那女娘一会儿身影闪现,一会儿却又不见踪影。 直到,李恪川跟着来到一座宅子前。 那女娘的身影,在那宅子后角门晃了一下,便再次不见了。 这一次,李恪川遍寻不到,不由看向眼前这座宅子。 难不成,她进这里面去了? 今日,他必不会就此罢休! 李恪川来到门口:“在下东吟巷将军府的大公子李恪川,冒昧想拜访府中家主,烦请通报一声。” 这宅子,正是允王私藏李卿珠的那座宅子。 此时,恰逢允王正抽身前来陪李卿珠一小会儿,却听到李恪川竟找到这里来了,二人都吓了一大跳。 李卿珠顿时一副受了惊吓,六神无主的样子:“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呀?珠儿的婚事还未彻底落到那李卿落的身上,珠儿若是现在就被哥哥发现当初根本就没死,被抓回李家,那珠儿和王爷此生都无法相守了!呜呜呜……” 她眼含泪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允王的心都瞬间被捏碎了。 “珠儿你且放宽心,此事本王绝不允许发生!” 李恪川被轰走,并不被允许再上前半步。 他哪肯放弃? 又自诩武功高强,当即便要往里面硬闯。 允王的侍卫,却都不是泛泛之辈。 个个得了死命,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拦住此人,决不允许他闯入内宅。 可李恪川确实有几把能耐,夺了一把刀,直接杀红了眼,冲到了二院。 他一边杀红眼,一边嘶声力竭的大喊:“珠儿!珠儿——珠儿是不是你?” “珠儿,哥哥来寻你了,你出来,珠儿——” 李卿珠心里是真的怕极了。 只能躲在允王的怀里,瑟瑟发抖,甚至恶毒的期盼,能有人将李恪川杀死也无妨的! 她绝不能此刻暴露,不然一切前功尽弃。 就在这时,一行正巧来寻允王的禁卫军,遇到了这场厮杀。 “什么人?竟敢擅闯允王殿下私宅,不要命了!” “取他性命——” 李恪川杀的满身早已是血迹,脸上也被敷得面容不清了。 这些禁卫军提刀便冲了上来,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个个身手高强比允王的侍卫还要更胜一筹。 合力围剿之下,形势开始逆转。 李恪川逐渐被压制,步步向后退去。 而且,这些人招招皆是下死手的狠辣! 眼见大势不妙,李恪川喘着气,这才大喊了一声:“我乃东麒营少将军,李恪川!你们住手!” 然而,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把刀已经如同砍冬瓜一般,生生砍断了李恪川的一条腿! 第49章 凄厉惨叫,哥哥腿没了 李恪川一声凄厉惨叫,顿时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东吟巷,将军府。 前院主厅,曲氏被裴老夫人叫到跟前问话,“那娄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裴老夫人现在心里门清。 她早就奇怪,她那乖孙女到底要找他爹的两个姨娘做什么? 原来是要找回来给她亲娘添堵的! 可还真有她的,竟挑了今天这个日子,给她亲娘送了这么一份儿‘生辰礼’! 这一天,金陵城大多有头脸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将军府,若是虐待妾室和庶女的名声传出去,她那蠢儿子以后在朝中还真不好抬头。 “母亲,儿媳也不知她怎么突然跑了回来。从前明明……” 曲氏委屈地抿着唇,甚至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裴老夫人简直没眼看。 怎么李朝靖蠢,还娶了个更蠢的太太? 真是从前舒坦的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还嫌闹得不够?到底也是将军府的人,还有一个姑娘。既然都回来了,还不赶紧安顿下来?” 曲氏心里是百般个不愿意。 婆母根本不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今日……这满金陵城已经在看他们将军府的热闹和笑话了。 即便是她生辰,也不得不吞下满腔的不愿和委屈。 不然夫君那里丢了脸,影响的还是他们夫妇的感情。 曲氏脸上勉强地挂出一抹笑来:“是,儿媳刚刚忙的抽不开身,现在就去。” 曲氏退下去后,一屋子的妇人和姑娘们,都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今日这李府竟然还有这样的热闹看,还真是来得值当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拉着裴老夫人:“你呀。发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不过是个妾室和庶女,能翻出什么天来?回来就回来,不过是多两张嘴的事情罢了。” 裴老夫人从前就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相识。 三十年间,二人书信也没有断过来往,甚至忠毅侯府老夫人还去青松观亲自看过裴老夫人。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亲自登门,还把整个将军府都吓了一跳。 毕竟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回来给曲氏贺生辰的。 所以只能是特意趁机来看她的老姊妹,再顺便瞧瞧她未来的孙媳妇的。 二人一见面,就再没有松开过手。 忠毅侯府老夫人还抱怨,裴老夫人把李卿落藏着不肯带出来给她瞧。 “我可是相信你养的,定然才是个好的。从前那个,在将军府长大的又如何?到底不是我当初真正指的那一个,没有你的血脉,我是瞧不上的。” 裴老夫人:“你快别哄我了。当初你会指腹为婚,不是因为和曲氏她娘的关系更亲热吗?” 忠毅侯府老夫人:“……” 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呵,人老了,记不清了。” 裴老夫人:“呵呵。” 懒得揭穿她。 他们忠毅侯府如今还肯履行这门婚事,给落儿一个好的亲事,她也没那么计较。 “我原是想等你大寿那日,能亲自去带她去给你请安的,没成想你那么着急自己就跑来了。” “赶不巧,她这两日身上正好又长了疹子,不知到底是否惹人。你老了,可不敢冒这种险,还是你寿辰那日再说吧?” 忠毅侯府老夫人:哎,牙疼。 曲氏急匆匆赶到门口,看到那娄氏还有她身边那个小贱种,心头就是一股腾腾怒火。 不过幸好,这娄氏当年生的只是个女儿,若不然,自己绝不会让她还活到今日! 却不料,她竟不知好歹,还敢回金陵来! 曲氏强忍下心中的憋屈不适,在议论声中开口道:“娄姨娘。当年派你去峨眉山替咱们家祈福拜佛,辛苦你了。既然今日回来了,便赶紧带咱们三姑娘进来吧。” “管家,将她们二人安顿好。” 周围的人顿时都夸曲氏是个智贤豁达的主母。 曲氏心道:能得个好名声也行,只是这娄氏敢回来,自己今后必然要拿出手段来,狠狠收拾她才行了! 正想着,街上突然骚动。 有一群人朝着这边风速行来,还未走近,就有一股扑鼻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曲氏连忙捂住鼻息,满脸嫌恶:“哪里来的腌臜,今儿什么日子,也敢往我们将军府门前凑来?来人,还不赶紧将他们赶走,莫要吓到我们府上今日贵客们。” 曲氏脸上带着不耐烦和怒色,连忙挥手。 将军府的家丁跑出来,刚拦着那些人,就被狠狠一脚给踹开了。 “我等乃禁卫军和允王的人,谁敢拦路?” 说着,一个担架就被丢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担架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众人顿时嫌弃的避开。 不过心中却都骇然:怎么禁卫军和允王的人都来了?这将军府不会惹了什么事儿了吧? 正猜想着,禁卫军里的一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杨钦武。 他沉黑着脸满脸杀气的道:“东麒营少将军李恪川,隐瞒身份私闯允王私宅府邸,不顾劝阻欲行行刺允王殿下!” “允王侍卫拦截不住,我等几人出手相助允王殿下,将其拿下!” 曲氏半响好似没听明白。 “什、什么?各位,这是何意?” 正说着,李朝靖闻讯也在此刻走出将军府大门。 “怎么回事?” 曲氏心如鼓雷,此刻只想知道:“川儿,他们说是川儿!各位,我家川儿到底怎么了?他此刻在哪儿!?” “他现在明明就在家中后院,怎会跑到允王府邸去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朝靖也板着脸:“各位,我家川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绝无可能!” 杨钦武一声冷笑,指着地上:“是他自爆的身份,不然,现在哪还可能由他吊着一口气活着回来?” 杨钦武抬了抬手,李恪川的一条大腿被送上前来。 杨钦武:“李大人。允王殿下说了,此事若有疑异,您大可去陛下跟前申冤分辨。不过我等今日,可是眼睁睁儿的看着少将军,已经杀进允王殿下私宅的二院了。” “李大人,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罢,杨钦武等人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而将军府门前的一干人等,在听到那些话,再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浑身血迹脏污看不清模样,不知是否还有气儿出,一条腿还在李朝靖手里捧着的李家少将军李恪川…… 顿时,一阵阵骚乱议论声,迅速四起。 曲氏一道惊声尖叫,瞬间昏死了过去。 李朝靖几个趔趄,扶着将军府大门抱着那条腿,好半响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快,快……请大夫……请御医……” “川儿,川儿!川儿——!!!我的儿呐!!” 第50章 是她的全盘谋划? “姑娘,出事儿了!” 邓嬷嬷一脸惊慌,脸色煞白的跑进来。 “大公子,大公子刚刚被人抬回来,说、说是断了一条腿!” 翠儿和雀儿都被这话吓了一跳。 李卿落抬头只看她一眼,便又继续埋头练字,面色如寻常那般冷静:“慌什么?只不过断了一条腿罢了,又不是他死了。” “只要李恪川不死,我便没有违背当初答应祖母的话。” 她已经留了他一条性命,算是仁慈了! 雀儿和翠儿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立即都退了出去。 邓嬷嬷则是被李卿落的这番话,吓得瞬间靠在墙上。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大公子的断腿,本就是她真正的计划和目的!!? 这些日子,姑娘只是让她做事,她也知道姑娘和那杨钦武达成了什么。 甚至今日所有的计划,都只是按照姑娘所说,一一去进行而已。 直到此刻,邓嬷嬷心中才骇然明白,李卿落的全盘谋划! “姑娘您……” 李卿落见邓嬷嬷吓得不轻,叹了口气。 她这才搁笔走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您别怕。出了事,勿论何种情况,祖母若问责,我都担着便是。” “您也只是听我命令行事,你连我究竟想做什么都不清楚,又何来之责?” “更何况,杨钦武会做到哪一步,我也是不清楚的。” “我只是让他,可以见机行事寻仇。只是要给李恪川暂时留一条命,让他苟活着慢慢受折磨罢了。” 李卿落说完,邓嬷嬷便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还真是不将她当作外人啊…… 邓嬷嬷这时候才明白:“姑娘您让那长得像极了大姑娘的刘穗儿,将大公子引到秦淮河边。一路在老奴安排的人手配合下,大公子便是身怀武功,也一直抓不到人。” “等到了河边,那刘穗儿在允王殿下私宅附近消失,给大公子造成她好像进了宅子的错觉。” “以大公子的脾性,他若真的以为宅子里有大姑娘,就一定会闯进去想要弄个明白。” “刚刚老奴去前院探得消息回来,说大公子是行刺允王殿下的罪名!” “老奴不明白的是,您是怎么确定,允王殿下今日一定就在那宅子里,而且会派人死命阻拦?” 李卿落并不确定允王今日会去那里。 但她确定的是,那宅子里的人,就是假死的李卿珠。 所以,若是李恪川大张旗鼓的想往里面硬闯,李卿珠不想暴露的话,就必然会让允王的侍卫加以阻拦。 她刚开始的计划是,让杨钦武带着禁卫军路过那里,到时出手相助对付李恪川就是了。 可她也没想到,今日中秋,那允王不在王府里,更未进宫,而是在私宅里陪着李卿珠。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帮她李卿落…… 如此也好,那杨钦武保命也不必废什么周折了。 李卿落这些话,并未说给邓嬷嬷听。 她只是冷冷警告:“记住。今日我们几个,都在红枫馆,除了你出去看过热闹,其余人一步未出过。” “其余任何事,都不知晓。” 李恪川断了腿,整个将军府大乱。 曲氏的生辰宴自然是办不下去了。 场面一度混乱。 有人急忙进宫去帮着请御医。 当然,最先来的还是江大夫。 整个李家瞬间乱了套,裴老夫人站出来迅速主持了大局。 她先是让管家领着人,将所有宾客们都恭敬送走,并承诺日后必然携礼登门道歉。 然后关上门,稳住局面。 曲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也留了下来,她心疼女儿和外孙,帮着先将一团乱的将军府各个杂事也给安排了。 戏班子,酒席,喜庆的装饰,统统都是细碎的事情。 裴老夫人见她做的有条不紊的,显然从前在李家也插过不少手,今日便干脆都交给她了。 自己则急匆匆赶去澜沧院。 “张嬷嬷,去将洛神医请来。我好像听闻过,说他曾给人接过被切断的手指和被砍断的胳膊,若是……或许,川儿那条腿,还有得救。” 张嬷嬷立即转头,拿了令牌就出门了。 曲老夫人忙完这边,也跟着赶去了澜沧院。 在院门口,她向里看了一圈,却并未先急着进去。 “来人,你们主母醒了没有?”曲老夫人问。 “回老夫人,夫人她喝了汤药虽然醒了一次,可问了大公子的事情才两句,便经受不住打击……又……” 曲老夫人神色带着凄哀:“不中用的东西,也是命苦!” “对了,听说你们二姑娘今日一直没有出院子,这会子她哥哥和她娘都这般了,怎么还不见她过来?” 对自己那亲外孙女,曲老夫人也是听闻过风声的。 虽然一直还未见过,但听说她是个不孝的东西,而且在父母兄长面前竟妄图和已经死去了珠儿争宠。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珠儿都被她逼死了,她还这么恶毒。 今日府中出了这样的大事,竟然也不见踪影。 奴仆张嘴还未解释出口,曲老夫人又摆出威赫下了命令:“去!派人去将她给我带过来!不是东西的孽畜!” “是、是……”奴仆满脸紧张的退了下去。 红枫馆。 李卿落看着手中已经烤熟的月饼叹了口气。 李恪川这场凶险,自然是她所愿,就是连累祖母又要跟着心急一场了。 刚刚咬了一口手中月饼才尝到滋味,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二姑娘,你在吗?” “是你的外祖母曲老夫人让老奴来请你出去一趟。府里今日出了事,姑娘你也知道了吧?你母亲晕倒,到现在还未转醒呢。” “大公子那里,更是凶险,姑娘到底该出来瞧一眼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服侍的,姑娘你也好搭把手!” “若你一直不肯露面,这不孝的名声传出去,若是叫忠毅侯府听见了,怕也是与你自个儿不好吧?” 第51章 暴打刁奴 李卿落顿时没了胃口。 她那外祖母,前世和曲氏如出一辙,打从心底里更喜欢李卿珠,所以从未正眼看过李卿落一眼。 这会儿喊她出去,又能有什么好事? 服侍,是想让她服侍曲氏还是李恪川呢? 这二人怕是都更不想看见她,所以是要去服侍她这个老太太的吧? 李卿落便让雀儿出去回绝了。 “嬷嬷,我们姑娘听闻主母和大公子那里出事,现在也是心急焦虑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呢。” “不过,我们姑娘今儿身上起的疹子,真是好大一团一团的。若是冒险去前面见了大伙儿,到时给大伙儿再惹上了,到时这府里不就更乱了吗?” 来传话的人,是春在堂的常大嬷嬷。 平时就凶神恶煞的,很有威仪。 此刻听到雀儿的说辞,顿时就认定了是她胡诌,根本不信。 “好你个贱婢,竟敢诓我?我可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的,今日姑娘不想出去,也必须得去!” 常嬷嬷以为雀儿不过是个小丫头,伸手就要去扇雀儿的脸。 雀儿抬手就将她一把给拧住了。 “嘿?你个老货!我好生客气与你说话,你却敢动手?” “敢到我们红枫馆来威风,也不瞧瞧小姑奶奶我是谁?你还想撕烂我的嘴,我先把你嘴给撕烂了!” 雀儿伸手一把就将那常嬷嬷的头发抓的稀烂。 等常嬷嬷身后跟着的丫鬟反应过来,再扑上来想要帮忙时,雀儿又是一脚一个,抓着常嬷嬷的头发转身还给了那些丫鬟一人一巴掌。 而红枫馆守门的两个嬷嬷还只站在一旁看笑话,动手的必要都没有。 “滚开!再靠近我们红枫馆半步,我让你们一个个像她一样,今日都当个疯子!” 常嬷嬷痛得‘吱哇’乱叫,伸手想要掐抓雀儿,却都被雀儿给躲开。 “雀儿,不要与她纠缠。” 李卿落这时才发了一句话。 雀儿冷哼着,一脚踹开那常嬷嬷:“滚!” 常嬷嬷扶着彻底歪斜散乱的头发,都想哭了。 她在将军府几十年,可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啊! 今日在这些小丫鬟们面前,她被害得丢尽了脸。 “你、你们,给我等着,此事没完!” 常嬷嬷丢下狠话正准备离开,李卿落却又让雀儿去将她给抓回来。 被按在院子里,常嬷嬷看着眼前的二姑娘,心里狠狠吓了一大跳! 这、这与前段日子,刚回府的二姑娘,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她何时,变得如此好看了? 先不说这肤色白皙的判若两人了,这容貌清丽中还自带着一股英气,哪还有当初那副又丑又穷酸,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如今的她,竟还真有几分做姑娘的架势了。 常嬷嬷此刻心里不自觉的竟有些发怵,李卿落没和她客气,开口就道:“你跑到我们红枫馆来,先个儿闹事要打人,今日我本不想收拾你,放你一马你还不知好歹,敢再耀武扬威恐吓我,你是在打我的脸,看我好欺负了?” 常嬷嬷心中‘突突’狂跳,想到她毕竟是个主子,虽然不受家主和主母喜爱,但如今可有老夫人撑腰,顿时彻底萎了下去。 “二、二姑娘,您大人,有大量……饶、饶了老奴吧……” “老奴也不过是遵老夫人的命……她好歹也是您外祖母,她的话您也不得不听呀…… 李卿落:“东拉西扯。你以为,凭你这句话,我就能就范,不收拾你了吗?” “再说,你如今是我将军府的人,却听令那曲家老太太的话,原来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呀?” “还敢置喙起我的事来。那忠毅侯府听见了什么事,又与我何干?” “还有,记住,在这将军府,永远只有一个老夫人,那便是我的祖母!” 见她不好糊弄,常嬷嬷愣是一句话不敢再说了。 她可不想再被雀儿收拾,所以瞬间模样老实的很。 李卿落:“还想让我等着?等着什么?等着你给我寻些没完的麻烦?” “我告诉你,要么麻利的滚,要么再吃一顿收拾,你自个儿选!” 雀儿:“我可说过的,嬷嬷。我们姑娘今儿身上长了疹子,若是惹了人,可就麻烦了。你偏要闯进来,今儿回去要是觉得身上有哪里痒的,你可莫要觉得奇怪哟。” “哎呀,我都觉得我背上有些痒了,翠儿快给我瞧瞧?” 常嬷嬷吓得脸都白了。 冤枉啊,她明明是被抓进来的! 顿时,她觉得身上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一句话不敢再抱怨,爬起来就赶紧滚了。 看着被吓得屁滚尿流滚圆的常嬷嬷,雀儿和翠儿都笑的,腰杆都直不起来。 “看她,像不像个大冬瓜!哈哈哈……” “还是个又长又圆的。” 院子里传来的欢笑声,把院子外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小厮也给惹笑了。 庄魏皱眉盯向小厮,小厮连忙解释:“三爷,那院子好热闹啊。感觉比白日里唱的戏还热闹呢。” “三爷。老夫人听说二姑娘身体有恙,所以让您来看望看望。您倒好,找了个地儿,一觉睡到现在,天都快黑了。” “您到底,还过不过去?” 庄魏神情疑惑的盯着那红枫馆。 他怎么觉得,这李府二姑娘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 好似,他在哪里听过。 而且,她似乎并不像他们都说的那般,有多稀罕他们忠毅侯府。 “奇怪。”庄魏突然浑身一凛,瞬间站直了身子。 他盯着黑暗中摇晃的火光,喃喃道:“这将军府,为何会如此安静?” 小厮也这才惊觉:“对哦。今儿不仅是中秋佳节,不还是这将军夫人的生辰吗?往年都热闹的快翻了天了,今儿怎么……” 除了院子里已经消停的笑声,整个将军府,仿佛都陷入了一口死潭之中。 死寂。 就好像所有的人,都没了声音。 本就是被强迫而来的庄魏立即握拳转身,大步离去。 这红枫馆,他本就是不想来的。 这人,他更是一眼都不想见。 李卿落听守门的嬷嬷进来说,红枫馆外来过一个带着小厮的郎君。 李卿落疑惑:“这么晚了,还有宾客没有出府?” 不过,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转头,继续敲打翠儿和雀儿,“今儿什么日子?下次再如此放肆大笑,被人抓了错处告到前面去,我也难保你们!知道吗?” 二人都知道错了,规规矩矩的跪着:“是,姑娘。奴婢知道错了。” 澜沧院。 已经在院内守着的曲老夫人听见常嬷嬷过来说,将李卿落请不出来时,曲老夫人霎时满脸的不可置信:“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肯出来!?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混账狠心?” 第52章 李恪川,彻底完了 曲老夫人还扭头不满的看向裴老夫人。 “听说她自回府后,就是老姐姐您教养的?” “我知道她从前缺失的多,回府后又有您的娇惯,所以处处与她兄长作对,甚至屡次将川儿挂伤!” “老姐姐,不是我说,这落儿心也太狠,太没有规矩了!” 裴老夫人看向曲老夫人。 曲氏的大伯是户部侍郎,曲氏父亲虽然只是个四品的文官,但整个曲家在这金陵城都是非常富有且气盛的。 曲老夫人又向来霸道,从前来这将军府,俨然就是个正主儿的架势,盛气凌人多年早已寻常习惯。 可她如今忘了。 将军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将军府,当年风震满金陵城的裴秀珍,她如今回来了! 将军府,还轮不到旁人做主! 此刻,听到曲老夫人说的这些话,裴老夫人想到她刚刚毕竟也在前院帮着处理了一些杂事,这才强忍着才没有伸手扇人。 只是冷冷道:“落儿自回家后,确实一直都是我在教养。你是怪我,没有将她教好规矩了?” 曲老夫人脸上这才闪过一抹尴尬。 “老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家中情形不同,她再如何也该出来看一眼不是?” 裴老夫人:“落儿身上起了红疹子,听说她院子里的婢女现在身子也有了异样。常嬷嬷,若是稍后你也有哪里不适,也不必害怕,定然只是被惹上罢了。” 一旁的常嬷嬷脸色煞白,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浑身发痒了。 裴老夫人:“亲家妹妹,你若真想见她,她必定也会秉着孝心来见你。” “你可想好了?” 曲老夫人脸上彻底僵住:“这、这这……” 身后的两个儿媳都连忙扯了扯曲老夫人。 “母亲。落儿既然身子不爽,还是不必勉强她出来了。不然只怕川儿的伤势还未弄明白,这整个将军府再传上什么红疹,该如何是好?” 曲老夫人回头便扇了大儿媳一掌。 “蠢货,我不知道!?要你多嘴!” 曲老夫人的手段,裴老夫人简直看不过眼。 “要耍威风,还请亲家回你曲家去耍。今日我将军府已经够乱了,我听不得嘈杂烦乱之声。” 张嬷嬷上前陪着笑脸客气请道:“曲老夫人您不要多想。我们老夫人现在心急如焚,不知道大公子还是个什么情形。我们李家,毕竟只有这一个嫡子,不像你们曲家,六七个儿子。” “曲老夫人,您瞧天色也黑了。要不,老奴安排您先歇下?有什么消息,老奴定会去通知您的。” 曲老夫人被一个老嬷嬷指手画脚的,差点就忍不住骂人了。 “那、那毕竟也是我亲外孙!我,我哪儿也不去!” 就在这时,再次转醒过来的曲氏,也哭哭啼啼的赶来了澜沧院。 “我儿——我的川儿——川儿呐——你可别吓唬娘,你可千万别出事啊,川儿——” “你是娘的命根子!川儿——” 裴老夫人:“别嚎了!” 曲氏瞬间噎住。 连曲老夫人都往旁边挪了挪。 裴老夫人站起来,目光锐利冰冷的看过整个院子所有人。 “还嫌不够烦吗?他没死,就叫你们都先给哭死了!” “谁要再吵闹,都给我滚!” 裴老夫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她骂人也从不挑人,更不挑日子。 曲氏再也不敢哭出声了,只能抽抽噎噎的浑身瘫软在一旁望着澜沧院的主屋,哽咽着不停流泪。 见女儿都如此了,曲老夫人还是留了下来,她一把搂住曲氏流泪小声痛念:“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不然就是挖了娘的心肝儿了!” 院子里慢慢寂静了下来。 李朝靖一直在屋中陪着,直到天明破晓,他才拖着极为疲惫的身子,半头白发,一脸死寂灰白模样地走了出来。 曲老夫人早就撑不住睡着了,这会儿还在打着小鼾。 裴老夫人在李朝靖开门出来的瞬间就睁开了眼。 曲氏则是瞬间弹起,扑上前抓住李朝靖急切问道:“怎么样?老爷,川儿他到底怎样啊?” 曲氏熬的双眼通红,这一刻,看着夫君的神情,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 李朝靖望着发妻,又看向裴老夫人。 他然后摇了摇头,一字一句悲痛极致:“洛神医……也无计可施……只是保住了川儿的命!川儿的左腿……没了!彻底,没了……” 曲氏:“什么?” 她惊愕的张着嘴,好似根本听不懂这几个字。 李朝靖突然仰天‘哈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 “我李家,就这样完了,就这样完了吗!!?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看着自己那蠢儿子这般颠狂摸样,此刻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她转身,身影微微颤了颤,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曲老夫人被两个儿媳摇醒,在知道李恪川真的彻底断了一条腿后,她也流下了眼泪。 “完了完了,川儿以后的仕途路,是彻底完了!” “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儿媳惊恐的想要捂住她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此话被曲氏和李朝靖都听了个正着。 李朝靖死死的盯着她们三人。 曲氏则血红着眼睛,怒吼了一声:“走!你们走——!!” “川儿,娘来看你——” 曲氏悲痛欲绝的扶着门框,向屋内奔去。 此刻城西,又一座允王私宅内。 经过半日的折腾,李卿珠终于再次安定了下来。 允王刚一踏进屋内,李卿珠即刻便起身扑了过去。 “王爷,您算可回来了!今儿白日里的那件事,都要吓死珠儿了,呜呜呜……” 允王搂着李卿珠,心疼的替她擦着眼泪。 “好了,这不一切都过去了吗?只是秦淮河那边的宅子,你不能再待下去,以免此事后续再牵扯到你,就是辛苦我的珠儿了。” 李卿珠拽着允王的衣角:“珠儿知道王爷苦心,珠儿不过是搬个地儿,不累。” “王爷,您今晚进宫,万岁爷可有问你此事?” 允王:“禁卫军那几人是懂事的,主动便将事情去父皇跟前禀明了情况缘由。” “再说此事本就是他李恪川强闯本王私宅之错,本王的侍卫和禁卫军几人也是为了护我性命,才会如此结果。” “本王是皇子,他李恪川白日里的行径,已是犯下抄家灭族之祸,只断他一条腿,已是便宜他了!” “还是父王仁慈,念着一些李家从前的功劳,不然珠儿……” 允王笑笑看着怀中美娇娘,轻点着她的鼻尖:“此事便是整个李家,都定然难逃一劫。” 第53章 他不信,她与此事毫不相干 李卿珠心中狠狠一跳。 她眼里瞬间再次蓄满泪珠,好似一眨眼就能掉下来。 “不要王爷!好歹,那也是珠儿曾经长大的家。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有自己亲生的女儿了,但到底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请王爷能看在珠儿的面上,饶过哥哥这次犯下的大错吧!” 允王见她一副泫然欲泣,如此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由叹气。 “珠儿如此心善念情,可如何是好?” “罢了,本王自不会赶尽杀绝。只是此事太过蹊跷,那李恪川,为何会突然就断定那宅中有你?” 李卿珠轻轻咬唇:“珠儿也不知。莫不是……那日珠儿去游船,叫谁给瞧见过?” 她被关在那宅子里几个月,那是唯一的一次出行,还遇上了戏船的祸乱。 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 可如今她的行踪差点暴露,现在想来亦是惊险。 就是可惜,李恪川的腿断了…… 以后,他不就彻底废了吗? 这将军府,未来还有什么指望? 李卿珠的心里其实已经快气死了。 将军府若是没落,她往后若是再想靠着李家在允王府有一席之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那李朝靖虽然还在朝为官,但他毕竟也有老的一天! 而且,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必然会因为李恪川此次的事而受到影响。 李卿珠现在甚至已经考虑,到底还要不要再回李家。 “珠儿在想何事?” 允王见她一副神思远游的样子,情不自禁抬起李卿珠的下巴。 见她朱唇嫣红胜血,允王低下头去,就在快要碰到李卿珠唇瓣的瞬间,她却给轻轻避开了去。 允王的唇,自然只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眼底不免有些失意和不耐。 李卿珠还未察觉,只是红着脸趴在允王坏中道:“王爷,珠儿刚刚在想,珠儿和庄三公子的婚事,听说还没能彻底落到我那妹妹身上呢。” “珠儿若是往后回到家中去,便仍不是那自由之身,还怎么和王爷,名正言顺的在一块儿嘛……” 李卿珠一副神伤忧愁的样子。 她又不是傻子。 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便给了身子,就当真一文不值了。 允王现在得不到她,自然当她是宝贝,而且只会更加情难自控。 果然,允王立即言之凿凿的承诺:“此事,你只管交给本王便是了……好珠儿,快让本王好好抱一抱。” 这一日,李家发生的事,不过才到晚上,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李恪川硬闯允王私宅,虽然他断了一条腿,但他可是硬闯允王私宅啊! 还到允王宅子里一通乱杀,欲行行刺允王! 这刺杀皇子的罪名若是彻底落下来,那李恪川莫说只是断腿了,怕是还要断脑袋! 李家怕是要跟着完了。 一时间,风声鹤唳,不少从前和李家来往密切的世家门族,官员同僚,都默默在心中,决定远离李家了…… 肃王府。 段容时听破风来说了李府的事,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个女娘。 “这件事,她是否相关?” 追雨顿了一下,才明白主子说的是谁。 “那二姑娘,好像在院子里待了一整日,一步也未出过院子。说是身上长了红疹,所以李恪川断了腿,她母亲两次昏厥,她也未去探过一眼。” “不过,她院子里的一个嬷嬷,这几日的行动,到是有些密集。而且……” 追雨抬头看了眼段容时,“王爷,这嬷嬷私下里,见过禁卫军的一个校尉。此人是上次莲花教在戏船制造祸乱时,因为杀了不少教徒立下功劳,所以才升的校尉之职。” “好巧不巧,今儿允王府去的那一批禁卫军,就有此人!” “而且,听说就是他砍的李恪川的腿……” 段容时听了此话,眸光微亮:“哦……?” 要说这女娘和此事真的毫无干系,段容时竟是有些不信的。 他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黑色玉石扳指,“那你便,好好查一查此事!” 翌日,红枫馆。 李卿落早就起了。 她站在窗边,本想写字,可却迟迟没有落笔。 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成了一团又一团。 看到雀儿进来,李卿落问道:“祖母可回静慈堂了?” 雀儿欠了欠身:“是,姑娘,刚回呢。” “听说大公子的命是保住了,不过确定消息传来,腿没保住。” 李卿落将笔搁下:“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将他那腿接不上,他们不过是痴梦罢了。” “李恪川,就算他今后还活着,如此,对他来说又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没什么情绪的说完这些话,心中却是痛快至极。 不过一想到祖母…… “雀儿,陪我一起去静慈堂见见祖母吧。” 李卿落端着昨日自己亲手做的月饼,来到静慈堂。 张嬷嬷难得拦住她,“姑娘,老夫人昨儿守了一宿没睡,还是让她先歇歇吧?等老夫人醒了,我再去叫您过来。” 李卿落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张嬷嬷:“麻烦张嬷嬷,先将月饼送给祖母吧?好歹让祖母用些再睡下。” “至于我,就在旁边的小屋等着,等祖母醒来便是。” 李卿落转身就去了自己先前睡过的小房间,一副今日若见不到人,她也就不回去了的架势。 张嬷嬷叹气摇头,转身将月饼先送进了房内。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喊李卿落,说裴老夫人让她先进去。 李卿落起身:“那祖母……” 张嬷嬷神情似笑非笑:“老夫人说她反正都熬了一通夜了,这会儿也睡不着,不如听听姑娘这么早来见她,究竟要说什么。” 李卿落自己走了进去,张嬷嬷在身后拦住所有人再进去打扰,并将门关的死死的。 屋内还有些昏暗,裴老夫人就坐在高堂的主位之上,满身威仪疏离。 李卿落走过去,喊了一声:“祖母。” 裴老夫人抬头,目光隐晦阴沉的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为何,这一刻,李卿落的心中难过极了。 她自己跪了下去,身体挺得笔直,头却低了下去。 “祖母。” 她又喊了一声。 裴老夫人闭了一下眼,开口问她:“落儿,你可后悔过?” 第54章 你可算是弑兄啊! 李卿落知道祖母问的是什么。 所以并未避讳,开口直答:“不。落儿不后悔这么做。” 裴老夫人瞬间睁眼发怒:“糊涂!!那到底,也是你的亲哥哥啊!落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卿落抬头,眼神平静的面对祖母的怒火。 “祖母,可他从未将我当作过他的亲妹妹。是他先数次想要杀我,我不过是侥幸才几次逃脱。下一次,未必就如此幸运了。” “祖母,落儿答应过您,会留他一条命活着,落儿也做到了。” 她是说,自己当初明明放手让她去报复李恪川,现在却来怪她了? 见她如此模样,裴老夫人心中阵阵悲哀。 她心中甚至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难不成,自己将她找回李家,是做错了? 李卿落看到祖母眼底的失望,她原本平静的心,泛起一丝痛楚。 李恪川的下场,确实是她一步步谋划来的。 她就是要他生不能死! 就是要他从云端跌落泥潭,就是要他受生的折磨,就是要他成为一个废人! 她心里,也是当真痛快极了。 这两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痛快! 所以,李卿落是真的一点也不后悔此事,更不害怕后果。 她唯一犹豫的是,她不想让祖母觉得她可怕,更不想祖母对她失望,再不要她! 原本她只是想依靠裴老夫人作为靠山的,可如今不知不觉间,祖孙俩竟真的有了深切的感情。 在李卿落心里,裴老夫人俨然已经成为她最最重要的亲人。 所以,祖母如此生气失望,她又怎能不急? 李卿落跪着向前,靠近裴老夫人。 “祖母,落儿让您失望了。您打我吧!” 她抓起裴老夫人的手用力向自己扇来,裴老夫人顺势也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 裴老夫人本就是习武之人,刚刚那一巴掌也是真的想给她一个教训,所以当真用了些力道。 所以这一巴掌下去,李卿落脸上立即就浮现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甚至,嘴角还缓缓流下了一抹血液…… 看到她这副样子,裴老夫人顿时又心疼不已。 她一把将李卿落搂入怀里。 “落儿啊,落儿!你让祖母拿你如何是好?” “祖母想让你成个好孩子,祖母也不反对你去争那些未曾得到,却应该得到的。但是,弑兄……你可算是弑兄啊!!” “而且,这李家就你阿兄一个嫡子!!他不中用了,以后李家,我死了,你父母死了,你还能靠谁?” 李卿落抬头,眼泪滚滚落下。 “祖母,我知道李恪川也是您的孙子,所以您会为此痛心,这是落儿的错。可是祖母,难道我忍气吞声,不做反击报复,他李恪川就会善待我吗?” “我的爹娘更是不会管我。” “今日若是落儿躺在床上少了一条腿,这整个将军府,定然也只有祖母为我痛心难过了吧!” 裴老夫人闻言一怔。 她心疼,心疼她的落儿,小小年纪,竟然把现实看得如此清楚。 她原来一直什么都明白! 可她能说什么? 难道夸赞她做得好? 而且她一句都未曾狡辩,也从未想要瞒过她这个老东西。 是自己,是自己默许纵容了这件事的发生…… 裴老夫人觉得累极了。 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几日,就别来瞧我了,让我静一静。” 一瞬间,裴老夫人好像也老了一些了。 李卿落看的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她只能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红枫馆,李卿落有些失落落魄的坐着,当然不是为了李恪川,而是怕祖母真的不再管她…… 过了一会儿,邓嬷嬷来求见。 李卿落收拾了情绪,让她进来。 邓嬷嬷进来便一桩给李卿落跪下。 “姑娘,以后就让老奴,一直跟着您吧!” 邓嬷嬷突然表忠心,让李卿落很是意外。 “嬷嬷这是何意?如今,您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做事吗?” 邓嬷嬷低下头去:“姑娘也说了,老奴从前是帮姑娘做事。可是往后,老奴想要,给姑娘做事。” 李卿落:“你……为何?” 李卿落看着眼前的邓嬷嬷,不明白她怎么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昨日事发后,她不是还很怕自己的手段吗? “你知道的,我并无要从祖母手里要人的意思。” “而且,如今祖母生了我的气,我自己也不知往后她到底是否还要理我,我……” 邓嬷嬷摇了摇头:“姑娘放心,老夫人只是一时被姑娘做事的手段给惊到,所以还在气头上罢了。” “等过两日,姑娘自己伏低做小哄哄她,她哪还舍得不理您?” “姑娘不知道,这三十年来,姑娘是唯一一个打开了老夫人封锁紧闭心房的人。姑娘在老夫人心里,重要着呢!” 李卿落听到这里,心并未松落一口气,反而密密麻麻的针扎般的疼。 祖母对她如此不同,她却屡次利用了祖母。 她不说话,邓嬷嬷却说了下去。 “姑娘,老夫人她到底心软,而且顾虑太多,所以行事上和您,可能稍有不同。” “姑娘昨日那一招,确实也吓到老奴了,可是老奴回去却想了个明白,跟着这样的主子,不就才痛快吗?” “老奴不想憋屈着,觉得姑娘这么做,是对的!有仇报仇,有恨便报恨。” “虽然手段有些毒辣了,但不如此,又怎能对得起自己?这世上从无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有得饶人处,人更欺人。” 邓嬷嬷是打从心底认可了李卿落这个主子。 也是给自己一家子,还有雀儿以后,谋个真正的出路和前程。 反正她是认定了,跟着姑娘,绝对是有洪福前途,有肉吃的! 李卿落上前将邓嬷嬷搀扶起来。 “嬷嬷,以后我这院儿里,您就是主管事嬷嬷。我的事,一切就劳烦您操心了。” 邓嬷嬷得到李卿落的认可,顿时欢欢喜喜的退了下去。 她先把雀儿和翠儿都叫到跟前,然后将她们二人都给狠狠敲打了一番。 “我们红枫馆的规矩,就是两个字,嘴严!” “记住,做任何事,都要过脑子。不要连累姑娘,不要拖累姑娘,更不要给姑娘徒增烦忧!” “若有违反者,勿论是谁,我都严格院规处置!” “……” 红枫馆的人,很少。 主子奴仆,加起来才总共四人。 外面守院子的,算是静慈堂那边调过来的,所以李卿落寻常不用管她们。 不过邓嬷嬷仍然开始严格规范,觉得从今日开始,红枫馆就要正儿八经的要有规矩了。 李卿落两世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当过主子,所以到底怎么管理院中事务,其实她一窍不通。 既然邓嬷嬷要立正紧规矩,她也就干脆全部交给邓嬷嬷去管,不再操心了。 这一天,整个将军府仍是静悄悄的。 澜沧院那边,仍在不停进进出出,不过却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红枫馆,也寻常的又过了一天。 白日里,李卿落脸上上了些药。 这会儿躺在床上,其实脸已经不怎么疼了。 但她辗转反侧,就是没有睡意。 刚刚坐起身准备下床喝口水,屋子里的烛火一个摇晃,突然就灭了。 李卿落习武近两个月,到底也有些长进,她立刻就意识到了危险,抽出床边挂着的剑对着黑暗。 这屋子里,进了人。 第55章 半夜做个厨娘? 然而,她还未询问对方是谁,黑暗里却冷不丁突然传来对方的声音。 “二姑娘,可还记得两个月前,秦淮河中的救命之恩?” “我们主子说,他想好让二姑娘怎么报答恩情了。还请二姑娘今晚,与我走一趟,请吧?” 李卿落额头瞬间冒出颗颗汗珠。 是那个人? 她想起乌篷船上那把四尺半的长剑。 此事,确实是她还欠了那人一个大恩情。 不过,若这是那人的手下,那他们的身手也实在太吓人了! 她的红枫馆不敢说是铁桶吧,但好歹也不可能半点声响也未惊动。 门外每晚值守的嬷嬷有两个,她院子里的雀儿和邓嬷嬷也都是有身手在的。 她自己虽然不说厉害,可也不是从前那般眼盲心瞎什么都无所察觉。 但这人,还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她的房间。 若是他想杀个人,整个金陵城对他们来说,有墙和没墙又有何区别? “好!” 李卿落很识时务,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对手。 所以她收了剑,干脆的便答应了。 此事她本就一直挂心,既然躲不掉,干脆就去一趟。 黑暗中的追雨还暗吃了一惊。 这二姑娘,还挺有胆色。 追雨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虽然带了个李卿落,仍然也是毫无动静,就如一阵风般刮过。 桂园。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李卿落一点也不觉得紧张,甚至还有几分轻松。 几个哑奴早就等在院子里,看到李卿落,她们都很热情且开心的围上前来。 她们甚至还发现,李卿落的皮肤变白,容貌变美了很多。 她们指了指脸,高兴的比划着眉眼,不知为何,李卿落看到她们,竟也觉得有几分开心。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人将她带到桂园来,竟然只是让她做一顿饭菜! 蒙着面的追雨抱着剑冷冷道:“我们主子不食太大的油荤,饮食较为清淡。二姑娘想做什么,自己瞧着做几样便是了。” 说完,他就闪人了。 李卿落:…… 好吧,原来她今晚被捉来是当厨娘的。 不过,一个救命之恩只一顿饭就能相抵的话,是不是她也太占便宜了? 李卿落想,大抵是因为那人什么也不缺,而他身边的能人定然又很多,所以想了几个月,发现根本没有用到她的地方,所以才干脆让她只做一顿饭,就算是打发了结了此事吧? 心中想着,袖子也挽了上来。 李卿落先看了一圈厨房现有的食材,然后很快就上手了。 她先用小砂罐炖了一锅白花花的粥,只放了一点菜叶和几颗盐巴。 接着,便快速和面揉面,调馅,做了一道菌菇酱肉包子。 然后又拌了一道青笋丝。 看见有活蹦乱跳的黄花鱼,还现杀香煎了两条。 最后还炒了一个山药青豆。 三菜,一个点心,一碗粥。 不过大半个时辰,她就全部做好了。 虽然忙的满头大汗,但李卿落确实做的诚心诚意。 她知道,自己上次可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有李恪川用棍子狠狠敲过她背,打了一道内伤。 可她事后身体无虞,应该是那人救了自己。 在这桂园养了两日伤,哑奴们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这还是前后两世,第一次有外人如此对她。 她虽然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但其实心里真的感受到了难得的暖意…… 哑奴们将菜摆在院子的石桌上,然后还抬过来一扇屏风。 面前就是荷花池,右边还有几颗桂花树。 正是金秋季,桂花的香味,浓的沁人心脾。 李卿落被请坐下,哑奴还竖起手指示意,让她不要说话。 李卿落正在奇怪这是何意时,屏风那边,走来一道高高的身影。 李卿落瞬间浑身僵住。 是那……郎君? 只窥见这郎君腿脚身量,都异常的高长。 好似有一头微微弯曲的长发。 穿着宽敞的大氅,松松的挂在他本就宽厚的身上。 至于那人的相貌,隔着屏风,是看不清的。 李卿落起身,对着屏风欠了欠身。 就当是,感激此人那晚的救命之恩了。 那晚她泡在秦淮河中,现在想来还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冷。 不过此人,好像特别喜欢清净? 那晚明明就在那乌篷船上,却不点灯,害她以为那是一艘无人的空船,这才想着摸上去的。 还有这满屋子的哑奴。 今晚亦是,即喜欢清静,却又为何还要她坐在这儿,却又不让她说话? 李卿落也不是那脸皮厚的,既然此人不喜欢,那她就做好本分,当真就只是坐着赏月色下的这片荷塘美景好了。 偶尔偷看一眼屏风上的影子,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在用菜了。 他似乎……吃的还挺合胃口? 李卿落缓缓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今晚格外明亮的月亮,脸上露出笑来。 李卿落被送回去后,追雨回到桂园,又送了一小碟切好的月饼到段容时桌前。 “王爷,您一整日,就吃了晚上那些,要不再吃点儿?” 今儿段容时一整日都在牢狱中审人,顾不上吃饭,到了晚些他竟然彻底没了胃口。 是破风大着胆子问,要不要请李府的二姑娘来做点儿合胃口的饭菜。 毕竟上回在青松观,那一桌地瓜菜,王爷还是比较喜欢的。 追雨都吓了一大跳,心想破风这狗胆子也太大了! 他们王爷虽然平日里确实不太怜香惜玉,且几乎不近女色,不然也不会至今王府中连个主母也没有。 但大半夜去把人家姑娘抓来府里做饭,如此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段容时:“去把她带来。” 段容时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经的吃过一顿饭了,什么珍馐美馔也提不起他的食欲。 所以,他并未拒绝。 追雨:“……” 王爷,果然是您。 看着手边的月饼,还在看卷宗的段容时本只是随口问了句:“何处的?” 追雨:“刚刚属下送二姑娘回将军府,二姑娘给属下手里塞了几个。说是她昨日中秋亲手做的,若不嫌弃,可以尝个味儿,当点心。” 段容时看着这粉的绿的黄的颜色,本来并没什么兴趣。 而且,今晚他难得已经吃的很饱,并不打算再吃什么。 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口感细腻绵密,不是很甜,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在唇齿间缓缓弥漫开来。 段容时敲了敲桌面:“放在此处,出去吧。” 追雨心中暗惊:这李二姑娘做的东西,当真就如此合王爷口味? 追雨出了书放也忍不住掏出一块咬了一口。 这……确实挺美味的,但也并非无可取代呀! 王爷确实对吃食并不怎么在意,但难得吃到合他胃口的,如此已经够让追雨几人喟叹了。 看来这李二姑娘,从今往后,还很是大有用处呀! 第56章 哥哥醒来发疯了! 转眼,距离中秋那日,已经过去整整五日。 李卿落的‘红疹’,也该好了。 她早起先去静慈堂,仍旧隔着院门给裴老夫人请了安。 “祖母这两日用饭如何?” “辛苦张嬷嬷这几日照料祖母了。” 张嬷嬷心疼地望着李卿落:“姑娘,这都是老奴该做的。您每日早晚都来请安,老夫人她……” 李卿落看了眼仍旧紧闭的主屋房门,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给祖母请安,亦是我的本分。再说,只要祖母能消气,我便是每日来她都不理我,亦是心甘情愿的。” 李卿落离开后,张嬷嬷提着食盒进来。 “老夫人,听说姑娘天不亮就起来,给您做了早点。今儿做的有笋子肉包,还有山药小米粥。您可要吃点儿?” 裴老夫人从床上坐起来:“吃!怎么不吃?她给我做的,我还吃不得了?” 张嬷嬷心道:是,您天天将人拒之门外,但天天都将人送的吃食都给吃了,明明心底早就不气了,却还拉不下面子! 张嬷嬷偷笑了一下,忽而又正经脸色道:“对了。姑娘好像要去澜沧院。” 裴老夫人扭头看过来,目光顿住:“谁?你说落儿,要去看她阿兄?” 糟了! 她总不会,三两下再将她阿兄给彻底气死了吧? 裴老夫人招手:“赶紧的,给我穿起来!我也瞧瞧去!” 她心里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可莫要因为此事,再受她爹娘什么气了。 李卿落在澜沧院门口,遇见了曲氏。 不过些许时日未见,曲氏沧桑憔悴了不少,眼角有了皱纹,鬓边竟也有了几丝白发。 她欠身客气疏离的请安:“母亲。” 曲氏见到她来,冷笑了一声:“你的病,总算是好了?” 可再定睛一看,曲氏却在心中大吃了一惊!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眼前之人,当真是落儿? 她那个……从前皮肤黝黑,毫不起眼的亲女儿? 怎么……不过两月没见,她竟如此大变了一副模样!? 其实,也不怪曲氏如此大惊小怪。 这一世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当作花儿一般好好的养了养,自然会与上一世受尽磋磨的李卿落大有不同。 这些日子,她的小脸上都挂了一些肉了。 从前身子就是干巴巴的,面黄肌瘦又肤色又黑,整个人瞧着不仅没有神采,而且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乡土味。 当初李朝靖见她第一面就大失所望。 曲氏自幼娇养着李卿珠,将李卿珠养的白白嫩嫩,容色娇美,气质优雅。 所以看着自己土包子一般的亲女儿,心理落差自然也大。 他们夫妻二人对李卿落如今都当作没有她这个人,根本不想管,更别提上心了。 但今日,她不仅是肤色变得白皙了许多,容貌美色竟然也出落了出来! 不仅如此,李卿落如今开始读书练字,而且每日还花了大量的时间学武练剑,所以身上的气质,不仅瞧着落落大方,还有一股裴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侠气洒脱! 如今,她竟仿佛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中秋那日,他们还在庆幸没让她出来,如此也能防止因她丢脸,却没想,她自己早已出落的不输旁人了。 曲氏这一刻心里,竟然颇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雀儿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李卿落:“母亲。您生辰那日,落儿因病未能出来给您庆生。又恰逢大公子出事,所以这件生辰礼,便一直未能送给母亲。” “落儿在此祝母亲,身体康健。” “母亲,落儿可否能进去,看一看大公子?” 曲氏许是连着好几日都未能休息好,所以这一刻脑子竟然懵了一下,许久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好,你,你跟我进来吧。” 晴依接过雀儿手中的盒子,然后李卿落跟在曲氏后面,进了澜沧院。 她也没想过,此生,她还会进这个院子。 上一世,她像个最低贱的奴婢一样,在这里做着擦地打扫的活儿。 就是在书房里,因为失手不小心打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茶杯,所以被李恪川大雪天扔在马厩旁。 她死在了那场大雪里。 这一世,李恪川真正的好日子,也该开始了。 李恪川昨儿晚上才刚刚转醒。 听说,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扯着李朝靖和曲氏说,他看见珠儿了。 千真万确的,先是在家中看见,后来看见珠儿进了那座宅子,所以他才会贸然硬闯那府邸。 李恪川还怕李朝靖和曲氏不信,躺在病床上,不人不鬼的举着手指发誓:“阿爹阿娘,儿子发誓,今日若有一句假话,儿子不得好死!” 曲氏‘哇——’的一声,趴在床边再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我的儿啊!!你真是中了珠儿的魔怔了吗?珠儿她已经死了,她真的死了!” “那宅子,是允王的私宅。” “你知道你那日做了什么吗?” “川儿,你提着刀去的可是允王殿下的府邸,那就是刺杀皇子的罪名!!” “别再提珠儿了,听娘的话,好吗?你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了,可别再丢了命,让娘也活不了了——” 李朝靖寒漠着脸,一句话也未说。 可他眸中的哀寂心死,还有曲氏的哀恸,让李恪川这才惊觉——他那空荡荡的左腿,现在空无一物。 他身手摸向自己的下半身,甚至抬手狠狠锤了一下伤口。 直到痛入骨髓的知觉传来,直到那里再次渗出了血,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恪川当场就险些疯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是做梦的,我还没有醒来。我的腿,我的腿——” “阿爹,阿娘!你们是骗我的是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刺杀允王,我是因为珠儿,是因为要找珠儿,他们拦着我——” “够了!!” 李朝靖红着眼一声震呵,可李恪川哪还能正常? 他继续癫狂的在床上乱动,甚至想要扑腾下床,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 李朝靖立即让人将他压着,压不住就用绳子捆起来。 第57章 哥哥要被她气疯了 “你若还想要你这条命,就给我好好在床上躺着!现在知道痛苦了?那你可知我和你阿娘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 “川儿,我们就你这一个嫡子!!你这一个儿子啊!” “你这又何尝不是要了我和你娘的命?” “可是木已成舟,这一切已成事实。你东麒营的少将军,怕也是做不成了。我还得去陛下跟前,以军功的恩赏,求他宽恕饶你杀头之罪!” “川儿,别再因为珠儿之死癫狂了,别再因为她到处发疯了!” 李朝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曲氏抱着李恪川苦苦哀求苦道:“娘求你别动了,你的伤口,又在流血了……川儿,阿娘现在只求你能活着,活下来!” 李恪川终于安静的躺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帐顶,眼底是无尽的寂灭与空洞。 断腿之事,对李恪川的打击,必然是致命的。 他本是前途不可限量,一片光明坦荡,意气风发的少将军。 只不过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再也无法翻身的残废。 哈…… 哈哈哈哈…… 多么可笑? 自然可笑。 李卿落今日到这澜沧院,一方面是为了做样子,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来看看他李恪川究竟变成了怎样的废物。 当她跟着曲氏走进李恪川的屋内,果然在李恪川的眼底看到了疯狂涌动的愤怒和屈辱。 “为何要让她来?她能有什么好心?她是这个家里,最巴不得我变成这样的贱人!让她滚,让她滚——” 李恪川捡起床边的玉器就向门口砸去。 曲氏一声惊叫,连忙躲开,手竟然还下意识的替李卿落拦了一下。 李卿落也只看了她一眼,自然早便和雀儿一起避开了。 那玉器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李恪川仍在继续操起手边一切能摸到的东西,然后统统扯下来向门口扔去。 曲氏实在没法,只能一边喊着川儿,一边躲开。 “落儿今日是真心来探望你的,你冷静一点,川儿——啊!” 曲氏遭了殃,只能捂着额头被晴依护着,急忙出了房间。 李卿落等曲氏离开了,仍和雀儿又躲了几下。 眼看李恪川手边再无东西可抓扔掷,才勾着嘴角看着李恪川微微一笑。 “你说得对啊,阿兄。” “瞧你这副样子,啧啧。真废物啊。” “看来,你也不过就真的这点本事。只能躺在床上欺负这一屋子用心照料的人了。” “算什么郎君。”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在李恪川震惊和极为愤怒的目光中,与雀儿转身大步离开。 李恪川自然要气疯了。 “我澜沧院,此后不许她李卿落,再踏足一步!!!” “滚,都给我滚——!!!” 李卿落心情很好。 她离开前,还冲曲氏又欠了欠身,做足了礼数才离开的。 曲氏目光幽幽的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竟生了这样两个孽障!!” 回到春在堂,晴依捧着手中的盒子问曲氏:“夫人,二姑娘送的东西,奴婢可要收起来?” 曲氏揉着额角,这才想起此事来。 她挥了挥手,本想让她随便扔在何处都行,可脑海中突然莫名闪过李卿落今日的模样。 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而且肤色相貌都已出落的甚是出挑了。 曲氏顿了一下,抬手道:“那便打开瞧瞧,里面到底是何物。” 不过她心底也知道,李卿落必然也不会送什么好东西,所以曲氏并没什么期待。 晴依打开后惊道:“夫人,好像是手抄的经书呢!” 曲氏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她亲手接过来,翻开着奇怪:“她不是,并未读过书,更不会写字吗?” 可上面字迹,虽然瞧着并不优美流畅,但却是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用心的。 而且,笔锋还藏着几分锐利。 晴依:“可奴婢听说,红枫馆最近来了个教书的女先生呢。而且奴婢打听来的,二姑娘好像从回来开始,就一日不歇的,每天都在练字呢。” “若是短短时日就能写成这般,二姑娘还真是挺有天分的。” 曲氏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一摞经书,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地藏菩萨以孝道成就,所以这若是她亲笔抄写并送给她的,确实还算有些用心了。 曲氏心口那股复杂的情绪,好似越来越烈了。 好像是胸口有团火在燃烧,将她灼得又疼又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李朝靖走了进来。 满屋的奴仆请了安后,便都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在外奔波一整日,李朝靖亦是满身疲惫不堪。 他坐下后,曲氏亲自服侍着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温柔地替他揉着头。 “老爷,您这几日辛苦了。圣上……可有再责难你?” 十五那日,李朝靖在李恪川的床前守了一整夜。 他抱着李恪川的那条断腿,看着他光秃秃的腿根一直在不停的渗血,眼瞧着血肉似乎就要腐烂,他的心中又悲又痛,还有无法控制的恶心。 那是他的儿……他这一生,也就这一个指望了! 所以,那一晚,他满头青丝,熬的白了一半。 虽然嫡长子如今成了残废,但到底不能让他再丢了性命,更不能连累整个李家。 所以李朝靖这几日,便都进宫在御前跪着请罪。 虽然圣上口中说,到底允王并未出什么事,允王自己也说了,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而李恪川也丢了一条腿,便当是他的责罚了。 皇帝知道,李家失去的可不只是这一条腿,而是整个将军府的指望。 所以,到底也还念着李家从前的几分功劳,所以并未真的过多指责。 此事,便就此罢休,不必再提到圣上跟前去了,而他李家也终于算是可以暂缓一口气了。 只是,明明是川儿断了一条腿,他李朝靖还得感恩戴德的趴着谢恩,痛苦的咽下这口气。 李朝靖心力交瘁的摆了摆手,“以后此事,不必再提了。对了,崔家可有送信过来说什么?” 那崔十二娘虽然人在福建,但崔家在京中也多有本家之人,特别是崔十二娘的父亲和伯父,如今都在朝为官。 李恪川断了一条腿,从此以后仕途之路注定断了。 所以,李朝靖担心崔家会为此退婚。 毕竟,谁肯让自家女儿,还是崔家的嫡女,嫁给一个毫无前程的残废? 第58章 犯了一件大错! 曲氏摇了摇头:“只是托人上门来问过几句,还送了不少的珍贵药材。老爷,崔家若是真的……” 李朝靖重重叹气:“就算他们真的要退婚,我又能如何?不过,既然还未提及此事,咱们也不要主动开口。” 若是丢了崔家,他们川儿此生怕是都说不上一门好亲事了。 李朝靖当年吃过的苦,这辈子也不想让自己的亲儿子再吃。 “他们崔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若是他们见着川儿遭遇变故就先要退婚,到时被世人指着婢子骂的也会是他们。崔家家规森严,怕是不会轻易下此决断的。咱们静观其变吧。” “咦?这是何处来的?” 李朝靖说着,目光终于落在了桌面上的那摞手抄经书上。 曲氏:“这是落儿早上给我送来的。说是她给我备的生辰礼,今儿才有机会给我送来。” 李朝靖盯着那字,目不转睛。 曲氏淡淡叹了口气:“还算她有心了。她早上还去瞧过川儿,就算川儿他……仍是那样,见不得落儿一眼。” 李朝靖没有说话。 曲氏见她一直盯着那字,又说:“老爷,你可是觉得……这字写的,有些像你的字?” 李朝靖:“不,是像母亲的字。” 曲氏暗暗吃惊。 既然是母亲的字体? 李朝靖的笔锋也是这般,所以曲氏才会觉得这字有些眼熟。 可是老爷小时候同母亲的关系,不是很不好吗? 他的字,又为何会像母亲的? 李朝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幼时确实得过母亲一本字帖。 可那时候,他心中对母亲实在瞧不上的很,觉得女子都该是像邓氏那般温柔贤淑,顾家体贴,上尊婆母下疼孩儿,但像他母亲那般上战场打打杀杀的粗鲁女子,他觉得很是丢脸。 所以,母亲送给他的字帖,他根本瞧不上眼,当场就丢了回去。 但是后来,他伤透了母亲的心,父亲也没能留住母亲,母亲一气之下离开了家…… 后知后觉,等他再体会到母亲的不易,再想要自己的亲生母亲时,一切早已为时过晚。 后来,他翻出一些母亲曾经从战场寄回来的家书,看着上面的字,渐渐学起了她的字迹。 “看来,母亲是很用心在教养落儿。” 李朝靖感慨了一句。 曲氏犹豫着说道:“是的,老爷。妾身今日瞧见落儿,她的变化……很大。不仅出落的漂亮了,气质也跟着大方了许多。” 李朝靖眸光一紧:“……哦?” 曲氏:“咱们家,同忠毅侯府的婚事,是否也该彻底定下来了?” 红枫馆。 李卿落回来后,刚坐下喝了口茶,翠儿就惊慌的跑过来跪下说道:“姑娘,奴婢犯了一件大错!” 原来,李卿落根本就没有给曲氏准备那《地藏菩萨本愿经》,那原本是李卿落一笔一划给裴老夫人抄写,准备献去潭山寺的。 给曲氏的,其实是她较为敷衍写的一百个‘孝’字! 虽然和娄氏有些异曲同工,但也不过是当作练字,而她也能交差做下的! 和给祖母的经书,自是不同用心。 结果翠儿早上起来拿取时,却粗心的装错了。 如此阴差阳错的,即便拿错,自然也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李卿落只能叹一口气:“罢了,错就错了。我重新给祖母抄一份,再献去寺庙就是了。” 窗外,听到这些话的裴老夫人禁不住点了点头。 邓氏悄悄儿的站在一旁,着急的张望着。 等裴老夫人再悄无声息的出了红枫馆,邓嬷嬷才急忙上前去问道:“老夫人,您来都来了,怎么不叫姑娘出来伺候您呢?她这几日,甚是念您,茶饭都快不思了呢。” 裴老夫人指着邓嬷嬷给张嬷嬷瞧:“你快看她。不过到落儿这红枫馆两个多月罢了,就彻底变了心了。我瞧你,恨不得想让我把你的卖身契,也一块儿给落儿算了吧!?” 邓嬷嬷心中一慌,糟糕,她们老夫人当真是鹰变得不成? “呵呵,老夫人您可冤枉老奴了。老奴这不是瞧您,明明心里也记挂姑娘,却连一面都不让她见么,怕您和姑娘再如此下去会心生嫌隙么。” 裴老夫人一副‘看你还怎么装样子’的眼神盯着邓嬷嬷。 邓嬷嬷忍不住的擦着额头的汗珠。 最后,裴老夫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到底没让李卿落看上一眼,甚至不许邓嬷嬷告诉李卿落,自己今日跟着她去过澜沧院,又回了红枫馆。 看到她自己能如此稳沉,在这个家中显然很快也会有立足之地了,裴老夫人心中甚是欣慰。 回去她就对张嬷嬷叹道:“罢了。她是我自个儿要护着的小野猫,难不成,还真要把爪子都给修的血淋淋的,才叫护着她了?” “既惹毛了她,她要亮威风,就让她亮亮吧。不过是,后果重了些。” “这李家,我从前就已经抛下了。如今再管未来子嗣如何,不是太迟了吗?为的又不是我自个儿。” “毕竟,我又不姓李。” “留他一条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此,裴老夫人终于把自己给劝好了。 第二日,李卿落再去请安时,终于又开心的和祖母吃上了一顿早膳。 席间,裴老夫人突然开口对李卿落说:“落儿,你可还记得,祖母当初答应你要下山,但让你替我做一件事的交换条件?” 李卿落听到这里,放下筷子,立即规矩坐好:“是,祖母。落儿一直记在心上。只要祖母不逼落儿嫁到忠毅侯府,落儿什么都愿意做。” 裴老夫人白她一眼:“你美的你。嫁到忠毅侯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忠毅侯府只要还肯遵守婚约,你还能脱身不成?这件事,祖母不用逼你!” 李卿落:“……” 裴老夫人清了一下嗓子,突然珍重无比的道:“我的娘家,裴国公府,裴家。你可曾听说过?” 第59章 祖母亦是,求而不得 李卿落上一世虽然回了金陵,但因为一直深陷在李家后宅,所以京中多数的士族门阀,望族权贵人家,她都是不太清楚的。 但她知道,祖母的娘家,是地位非常显赫的。 当年祖母嫁到李家,听说完全就是祖母看中了祖父的那张脸,其余的李家样样都比不上裴家,所以祖母的这场婚事一直都算是低嫁了。 裴老夫人:“我的娘家,有三个哥哥,两个妹妹。我的三个哥哥,个个儿威武雄风,英姿勃发,武功高强,都是战场上数一数二的杀敌帅将!” “可是在你父亲一岁那年,边关接连传来噩耗,我的二哥战死沙场,你祖父也生死下落不明。我自请皇命,和你大外舅公,三外舅公一起入战场救你祖父,挽救大梁战士和战局。” “但结果……在一次战役时,你大外舅公稳守后方,而我和你三外舅公杀进敌营。在敌营里,我发现了你祖父还没死,在敌营中被抓做了俘虏。” “我想将你祖父救出来,除了当时我和你祖父还是鹣鲽情深的恩爱夫妻之外,我也不想你祖父在紧要时刻,被当作人质,再来威胁我军影响战局和士气。” “但结果,祖母的执意,惹恼了你那不想节外生枝的三外舅公。” “混乱中,他,他因为急脾气而自己脱离了队伍自己要去绞杀敌军大将……结果,中了埋伏,受了重伤。” “虽然被我和你祖父带回军营,可最后却因为缺少一些药材,庸医难治……最后活生生给拖死了。” “我无法对大哥说出真相,所以默默承受了他的责骂。最后是你祖父将事实真相说出口,你大外舅公却还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我。”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战场上,与你三外舅公发生争执分歧,不然也不会害得他丢了性命。这件事,我认。” “五年后,我和你祖父虽然活着回到了家,可你大外舅公也在一次战况中受了重伤,从此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裴家三子,唯有一人活着归去。还是个不能再为家族争光荣耀之人。” “而这李家,包括我,都还好端端的活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我也不知道,是我没用,没有护住他们!为何死的人不是我?” “你的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你两个外姑祖母,你外舅奶们……她们心底都埋怨着我,态度自然也就都慢慢疏远了…” “那几年,我父母离世,我从青松观回家奔丧吊唁,他们也都几乎不当作我的存在,连句话也不肯同我说。” “这女子,勿论何时,心中都有娘家,可我知道,我的娘家,我再也回不去了……” “此事,便成了我的心结。” “落儿。祖母知道此事很难,可祖母……想在有生之年,再回一次裴国公府,想同我的大兄,再吃一次团圆饭。” “你可能,帮帮我?” 李卿落脸上淌着泪。 原来,祖母的心里,亦是如此的苦。 而且,也是因着亲人的缘故,求而不得。 只怕这些年一直在青松观清修,也是因为外舅公们的缘故吧? 李卿落赶紧擦了泪,好奇问道:“祖母,为何,您会相信我?明明,落儿什么本事也没有……” 裴老夫人笑着摇摇头:“谁说的?我们落儿本事这么大!你当初不过几天就能打动祖母的心,将祖母拐下山拐回李家。” “对我那个哥哥,或许就是难啃了些,但我就是觉得,这世上,唯有你能帮我做到了。” 李卿落心道:既然祖母如此相信她,即便是千难万险,也定要完成祖母的心愿,就当报答祖母对她的一片爱护之心了。 “好。祖母,您等我好消息!落儿一定会尽力去做到此事!” 李卿落握住裴老夫人的手,裴老夫人反过来拍拍她手背:“我是不急,祖母的身体康健,还有至少十年好活,就是听说我那大哥……这两年身子总是不大见好。落儿,此事拖不得。” 李卿落十分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等她回到红枫馆才觉得,对于此事,她是完全的束手无策。 她得好生想一想,计划个周全才行。 正想着事儿,红枫馆外晴依领着几个婢女而来。 雀儿没让她进,晴依也并不在意。 笑着将手中捧着的盒子,还有身后一长列婢女手中捧着的,都给了雀儿。 “夫人说,之前家中事务太多,所以没有想的太过周全。如今瞧着姑娘回来已经这许久,但身上还没得两件像样的首饰,她才后知后觉,知道是她疏忽了姑娘。” “这不,夫人昨儿晚上亲自从库房里挑了好些,夫人年轻时就喜欢的珠宝首饰来送给姑娘。” “还有,夫人说了,这秋季的衣服和冬季的衣服,都要赶紧给姑娘做出来,只是得让裁缝先给姑娘量个尺寸。” 雀儿一脸懵地捧着一堆首饰盒,险些就拿不下了。 还是邓嬷嬷和翠儿都赶紧出来帮忙,才将李卿落的桌子一起给堆满。 一个个再打开看过,雀儿都惊了:“姑娘,这次都不是破烂,是真的珠宝玉石,金银细软了!” 李卿落都瞧见了。 珠光宝气都快把她屋子给照亮了。 李卿落也被曲氏这个行为给弄迷糊了。 突然的母爱觉醒? 她觉得,必然不可能。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曲氏或许,是在算计她什么了。 她看向邓嬷嬷:“去祖母院子借两个丫头,盯着春在堂一些。” 邓嬷嬷:“是。” 第二日,邓嬷嬷来找李卿落说:“姑娘,那个刘穗儿哭着闹着说要见您。” 刘穗儿,正是上一次扮作李卿珠,将李恪川从府中引出去的那个女娘。 李卿落早就知道,那刘穗儿会按捺不住,来求见她。 正好,自己也想见见她了。 “那就劳烦嬷嬷安排了。” 一旁站着的翠儿和雀儿互看了一眼。 这个女娘到底是谁? 真有那么像大姑娘? 第60章 假千金的亲妹妹 雀儿和翠儿其实都好奇的要命。 但偏偏邓嬷嬷和李卿落的嘴,都严的很,愣是一个字都不提。 就在一个月前,李卿落就让邓嬷嬷去替她再找了个人。 而且此事,若是裴老夫人没有主动问及,邓嬷嬷便不能透露。 此人,正是刘家的另一个女儿,刘穗儿。 李卿珠的亲生父母,一共生养了三个孩子。 李卿珠是长女,刘穗儿次女,下头还有一个儿子刘元宝。 其实,早在半年前,李卿落被找回李家前,比李卿落还要小一岁的刘穗儿就已经来了这金陵城。 刘穗儿是李卿珠真正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这刘穗儿被带来金陵城是做什么的? 或许是来投奔刘金枝这个姑姑的,又或许,她是来见李卿珠这个亲姐姐,并且想要一个前程。 可不知怎么回事,刘穗儿有个将军府的亲姐姐,还有个整天都有猪肉吃的亲姑姑,等邓嬷嬷找到她时,她竟然会流落到青楼里! 此事李卿落都没想到。 其实,她开始的打算,是让嬷嬷去找个与李卿珠身段相似,然后声音和容貌都是可以伪装的江湖高手。 对于刘穗儿,不过是她想要试着找一下罢了。 毕竟如果刘金枝都攀上了李卿珠,作为自幼就像小霸王似的刘穗儿,不会没有动静。 但偏偏去盯着那宅子的人回来却说,从未见过形似刘穗儿的人。 而她这一找,结果竟会是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 虽不知刘穗儿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到了她们,但是看来,那二人无情狠辣起来,和李家这些人还真是一丘之貉。 李卿落也没有露面,只是让人去将刘穗儿的画像带回来给她瞧瞧。 从前,刘穗儿和这李卿珠就有五六分的相似了。 没想到如今因祸得福,去青楼养了一段时间,这容貌竟是越发的像了。 “这刘穗儿自幼心比天高,自认为长大后定会飞出山里成为凤凰。可如今,竟沦落至此,必然不会是她自己的意愿。” “嬷嬷,你去问问她,是否想要脱身青楼。” 李卿落并未表明身份,因为刘穗儿那里,她也并不能完全信任。 结果是,刘穗儿自然是百般愿意。 哪怕得知,她需要去将军府露个面,她都激动得恨不得立刻实行。 “听说李卿珠死了?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若她真的死了,万一将军府的人将我当做她,那、那我岂不是,可以对她取而代之?” 刘穗儿很期待做个替身。 她以为,到将军府是来享福的,而且总比在青楼里,一直身不由己得伺候所有臭男人强。 邓嬷嬷冷冷警告她:“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让将军府的人,知道你曾在青楼里做过妓子的,别说替身了,只怕他们还会恨你侮辱了与大姑娘相似的这张脸!” “到时,你这张脸皮子被剥,都算是轻的!你能有什么下场,不如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所以,你最好是现在乖乖听话,事成后,我们自会帮你脱身洗清这些污秽,重新得个清白身份!” “到时,你若再想做个替身,我们或许可以成全你。” 刘穗儿至此彻底被拿捏,一分差错也不敢犯。 上次事成后,刘穗儿就被邓嬷嬷派人看管了起来。 李卿落一方面是想磨磨她的性子,另一方面也是不能急着出府。 不过现在,这时机也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日,李卿落去静慈堂请示过后,就又做了男装打扮,然后带着邓嬷嬷和雀儿,三人悄悄出了府。 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三人在接应下,悄然进了一座一进的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棵参天大榕树,李卿落看见刘穗儿坐在那榕树下,在安静的绣着一张帕子。 若不是确定此人就是刘穗儿,李卿落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刘穗儿自幼连针都没有摸过一根,如今到了这金陵城,还真是完全变了性子了? 听到响动,刘穗儿抬头向李卿落望来。 在看到李卿落如今的模样,她眼眸深深震动。 从前的刘草儿,就是山坳里的一根杂草。 踩不死,却也只是一根草而已。 而她刘穗儿,至少还是一朵小野花,怎样也比她刘草儿好看。 但瞧瞧如今。 刘草儿翻身成为那流落山野而被寻回的名贵珍植,她刘穗儿还是那朵路边的小野花,只不过已被摧残的快要彻底凋零…… 刘穗儿起身便跪在地上。 “从前是穗儿对不住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从前的那些恶毒行径见识……我……如今见你,很是羞愧难当的!” 刘穗儿红着脸低下头去,在金陵的这大半年,她早已见到了人性最真实的丑陋恶毒之处,早已被鞭打的失去了当初的那些无知傲娇和棱角。 她知道,唯有向现实和权贵低头,她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不然在那青楼的魔窟里,她也活不到今日。 哪怕从前在家中,刘草儿才是那最卑微低贱人人可欺的人,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她该弯腰就得弯腰。 见到刘穗儿的成长,李卿落还是很吃惊的。 李卿落坐下来,她让刘穗儿抬起头。 看到刘穗儿的这张脸,确实,若是没有刻意妆扮,其实,她和李卿珠不过五六分相似。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轻易就让李恪川落入陷阱之中…… 李卿落的目光让刘穗儿害怕,就在她额头都滴下汗珠时,李卿落终于开了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张脸,如今同她很像?” 刘穗儿摸上自己的脸,目光哀怨。 “可我恨极了同她长得很像。” 李卿落还没有问她为什么,刘穗儿就自己缓缓道来:“你可还记得,开了春,我被爹娘相托,被同村的人带走,说要到金陵城来投奔姑姑?” “但其实,在我离开的前一夜,爹娘就告诉我了。说你根本不是我的亲生阿姐,我真正的亲生阿姐她在金陵城的大户人家,做着千金大小姐。” “爹娘说,等我去了金陵城,我真正的阿姐定会护着我,还会给我穿金戴银,会让我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爹娘还说了,等我的日子稳定了,就要将元宝,爹娘和阿奶都接到金陵城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说着,刘穗儿还有些心虚的瞧了李卿落一眼。 毕竟她如今心里可算是明白了,他们刘家一家子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是真正儿的在吃这李家真千金的人血馒头啊! 第61章 要她做白月光替身? 刘穗儿:“我憧憬着未来,满心兴奋和无知地来了这金陵城,在姑姑的带引下,我也确实见到了李卿珠。” “所谓富贵迷人眼……我见到了金陵城的繁华,见到了大梁国都的寸土寸金和纸醉金迷,见到了姑姑竟然每天都能吃上猪肉和肉,见到了我真正的姐姐,是个众星捧月的明珠。” “而我是什么?明明和她长得那么像,明明是亲姐妹,可我不过是一颗带着泥巴的驴屎蛋子。” “而她随手丢给我的一件首饰,就能够咱们家吃上两三年了啊!” “你不知道,其实见到李卿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既羡慕又恨她。恨她过得比我好,恨她如此漂亮耀眼,而我若是也能如她一般从小在金窝窝里长大,我绝不会比她差!” “我是恶毒了些。但是比之她,又算得了什么?是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次,她在酒楼见了我便不许我叫她姐姐,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眼睛里透着鄙夷厌弃,只一顿饭就想将我彻底打发了。” “再后来,我和姑姑走在街上,让那庄三爷瞧见了我的样子,因为将我误认作了她,虽然我赶紧和姑姑躲开了,但此事被她得知后,她竟然跑到姑姑那里,将我用鞭子抽打的满身是伤。” “她用最恶毒的话骂了我,骂我是荡妇,是妄图吸她血的蝗虫,就算有一张长得相似的脸,我也绝不可能将她取而代之!” “她视我们刘家人的血脉为耻辱,恨不得我们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以免扰了她的好日子吧?” “可怜爹娘还有阿奶还在家中盼着她,以为一人得道,全家都可以跟着升天,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 “她还让姑姑将我的脸毁了,赶紧赶回家乡去,不要再来给她添麻烦。可姑姑贪财,瞒着她,竟将我卖去了窑子!” “我也是她的亲侄女啊!为何她就为了那几十两的银子,就将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魔窟中?” “我恨李卿珠,但我更恨刘金枝!她们两个害了我,都是我今生仇敌!” 刘穗儿说到此处,眼底已经充满了怨毒仇恨。 她在金陵城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亲人一起所害,原本所有的憧憬一夕间全部化为乌有,本是良家女子却被亲人亲手出卖,一朝成为天下所有男人都可睡的妓子! 在青楼里,她受尽了磋磨。 一开始她喊着,她是将军府嫡女的亲妹妹,可是无人信她。 再后来,她不喊了。 因为,她被打的实在太疼了,也被饿的太难受了。 为了活下去,她咬着牙,脱下了衣服。 终于,李卿珠死了。 听到她死了的消息时,刘穗儿险些都要乐疯了。 “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吧!?知道将军府要回来一个二姑娘,我就知道一定是她的身世被揭晓了!我就知道是你要回来!” “她到底是假货,替你在李家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可你却在刘家替她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她还不该死吗?” “死得好!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李卿落听刘穗儿说完,见她红着眼睛手舞足蹈的样子,心中莫名悲切。 从前的刘穗儿在山里虽然骄纵野蛮了些,但到底还有几分天真。 如今的她,同自己一般,都已经被毁了。 李卿落不忍告诉她:“其实,李卿珠没有死。我曾亲眼见过她。” 一旁的邓嬷嬷和雀儿听后都大吃了一惊,更别提刘穗儿了。 “不……不!不可能的,这、这怎么会呢?她不是被烧死了吗?” 刘穗儿几乎尖叫出声。 李卿落告诉她:“她假死脱身,一方面是为了将她的死推到我头上,让李家人由此不会接纳我之外,自然还有她别的目的。” 刘穗儿眸子的光彩,瞬间全部落了下去。 她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好像她好不容易重燃生的希望,这一刻又全都寂灭了。 李卿落:“你想不想,看她怎样彻底落下去?” 刘穗儿再次抬起头来,“你、你什么意思?” 李卿落:“你若是想……凭你这张脸,我可以成全你,让你去瞧一瞧,她曾过的好日子。” 刘穗儿震惊地望着李卿落,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李卿落淡淡道:“就当作,你上回替我做事的交换条件吧。若想好了,我随时可以安排你去将军府。要是你想打退堂鼓,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清白身,让你从此远离金陵去过寻常人的日子。” 刘穗儿瞬间又跪直了身子:“不!如果她真的没死,那我就根本没有报仇雪恨!还有刘金枝,我的好姑姑那般害我,我怎能吞下这一口气?” “你,你帮我!” 李卿落:“不要急着答应。我给你十日时间,你若同意,我会让嬷嬷来训导你一些规矩。若你害怕,最好趁早放弃。” 刘穗儿似乎还想说什么,李卿落却已经站起身,并向外走去。 走到了门口,李卿落才又顿住脚步,半回头的看向刘穗儿:“从前在刘家的事,我可以暂且放下。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刘穗儿咬着唇说了一声:“抱歉……真的抱歉,阿姐……” 若不是自己受尽了欺凌,又怎会懂得,李卿落曾在刘家受得是怎样的委屈苦难? 出了巷子,邓嬷嬷追上来小声问道:“姑娘,您想安排这刘穗儿去将军府?岂不是太冒险了?” 李卿落:“此事,我自有安排计划。嬷嬷,我要去个地方,你不必跟着我。” 邓嬷嬷一脸不放心:“姑娘,您虽然作了男儿身打扮,但如今也是个俏郎君了。不让老奴跟着,好歹也让雀儿跟着吧。” 李卿落看了雀儿一眼,点点头:“好。半个时辰后,嬷嬷在福满楼等我便是。” 李卿落带着雀儿到了西市,她将雀儿留在了一个馄饨铺子上,然后自己去了铁匠铺子。 上一次和李恪川在李卿珠坟前打斗,她的那把短匕首的刀鞘掉了,所以她是来配刀鞘的。 不让嬷嬷她们跟着,是不想让铁匠铺的人看出她身份不寻常。 看到她,那铁匠盯了好一会儿才敢认:“你是……那日那位小郎君?小郎君,你真是让在下好等!” 虽然她变化很大,但的的确确是她本人! 铁匠脸上堆满惊喜。 等她? 李卿落不明白,“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第62章 她果然才是将军府真正的血脉 不会是后悔那张图纸卖了五十两,卖贵了吧? 铁匠这才笑道:“小郎君,我们东家还想要您的图纸呢。不知小郎君手中还有没有其他,兵器的图样?若是有我们东家看重的,银子都好说。” 李卿落顿了一下。 没想到,他们竟先投来合作的意思,当真只是看中她之前画的匕首图样了? 那匕首,确实让她在李恪川手下也逃了一命。 是个好用的东西。 李卿落:“多谢你们东家对我雕虫小技的赏识。若是不嫌弃,三日后,我会让人拿图纸过来先给你们瞧瞧,如何?” 铁匠自然是万分欢喜。 二人约好了时辰,李卿落取了铺子里现成有的刀鞘,便离开了此处。 铁匠立即转身回到屋内。 角落里,还是八月天,这屋里仍旧热的像个蒸笼。 除了火炉子还熊熊燃烧着外,那个黑色身影仍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似的,只露了半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出来。 铁匠走过去抱拳禀道:“少主,那位郎君刚刚来了。属下给他透露了想要她新图样的意思,她与属下约定了三日后再来。” 黑影一阵急咳,喘平气息后才道:“可有让人跟着他?” 铁匠:“派了。少主想知道他到底是和人?” 黑影:“这么久一直没有再来,除了真的不贪财之外,那便是他身不由己了。又或许,他根本没有真材实料的东西再拿给我。三日后再瞧吧,希望他不要令我失望。” 李卿落和雀儿来福满楼和邓嬷嬷聚首后,三人并未再闲逛,一起赶紧就回了将军府。 三日后。 李卿落本打算亲自再去一趟铁匠铺子,但曲氏突然来找她,李卿落只能叫来雀儿,然后给雀儿说了那铁匠铺的名子和位置后,并递给她一个小匣子。 “你就说是李小郎君按约定送去的东西,店家就知道了。” 盒子里,放着五张李卿落挑选出来的图样。 但其实,她手中还有好几张更厉害的兵器图样。 只是她想给自己先留个底,而且图样还有不少需要完善之处。 李卿落也发现了自己在兵器设计上,或许是有些天赋的。 所以,还在红枫馆的时候,就问裴老夫人求了几本兵器书。 越是翻看,她的脑子便越是灵活。 如今跟着沉荷师傅也算是接触过不少真实的兵器了,李卿落每拿一样在手里,脑海里就会忍不住的冒出更多想法来。 比如这刀可不可以做成最软的,藏在腰带里? 又比如这袖口,该怎样藏便于发射的飞箭? 还有这刀,可不可以一分为二,又能二合为一? 每每冒出这样的想法,李卿落便会回到房中并快速的画下来。 不过此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雀儿捧着盒子便出去了。 等雀儿走了,李卿落才去宏峰馆外见曲氏。 曲氏如今来红枫馆,都不敢直接进来,毕竟裴老夫人当初是下了死命令的。 “母亲。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李卿落欠了欠身后,也没有要请曲氏进院子的意思。 曲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心道:她对自己,也太过冷淡了些。之前还会给她炖些补品药膳什么的,偶尔也会送糕点去春在堂,如今有她祖母撑腰,果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亲生母亲放在眼里了! 听说,她可是每日都在往静慈堂送东西,不是吃的喝的,就是她亲手做的玩意儿。 曲氏隐忍着心中的不满还有一丝酸涩,开口道:“落儿,你阿兄那里……你若是得空,可能随娘去瞧瞧他?” 李卿落:“?” 她脑子发什么疯? 她难道不知道,她那如今残废的嫡长子,最不待见,也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李卿落了? 许是李卿落奚落的目光太过明显了,曲氏心中也有一丝发虚。 “这……还不是那日,你去瞧过他后,娘虽不知你对他到底说了什么,但他这几日,确实乖顺了许多。” “你阿兄他如今肯喝药,也让擦药换药了。就是他偶尔会阴郁的盯着门外,不知在想什么,但那眼神实在吓人……” 李卿落:他若是想死,自己求之不得。 “母亲。落儿的师傅还在院子里等落儿去完成功课呢,落儿就不送母亲了。”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也不等曲氏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院子。 正准备收拾了回家的沉荷:…… 曲氏失落的望着李卿落离去,很快就听到内院传来武耍的声音。 曲氏好奇问晴依:“她不是要去做功课吗?怎么院子里听着这么吵?” 晴依:“夫人,二姑娘在习武呢。” 曲氏:“什么!?你说……落儿她不仅在学习读书,还在习武!?” 晴依:“对啊夫人。您不知道吗?奴婢还以为您知道呢。如今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在传,说二姑娘果然是将军府的血脉,竟然也喜欢耍刀弄剑呢,是个将门虎女!” 曲氏:…… 她怎么不知道!? 她是当真一点也没有听见过风声! 不,或许晴依她们在她跟前说过,但她从前根本不在意! 甚至听到她的名字,关于她的所有事宜,曲氏都自动关了耳朵,闻所未闻一般的从不记心。 原来,她竟然在习武! “那、那她练的如何?” 晴依:“奴婢也不清楚。红枫馆的事,除了能听到一些动静,奴婢们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不过,二姑娘好像很刻苦。除了中秋那一日,好像连身上葵水来的那几日,都不曾停过。” 曲氏突然便想到了她心里的宝贝疙瘩珠儿。 在她幼时夫君也想过,要她拿剑耍一耍。 他们将军府,就算是女娘,也该虎父无犬女,将门无弱女。 可是珠儿很嫌弃铁锈的味道,更不愿吃那习武的苦。 所以,不过一刻钟她就哭着放弃了,并且打死也不愿再去习武场。 他们三人都宠着她,虽然夫君失意了几天,但到底,他也是溺爱着珠儿的,所以在川儿的恳求下,他也就罢休了此事。 如今…… 她和夫君真正的血脉,竟然如此刻苦,自己在那小院子里习武! 果然,将军世家真正的血脉,还是有所不同的! 曲氏脚步轻飘飘的离开了红枫馆,晚上见到下职回来的夫君,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将此事告诉了他。 第63章 他不能再忽视落儿了! 李朝靖早几日便知道了此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曲氏:“你以后,少在落儿面前再说,你不如珠儿这种话了。” 曲氏浑身一惊,眼泪险些落下来:“为、为何?老爷,珠儿她也是咱们的女儿啊!” 李朝靖狠狠瞪她一眼:“你还在糊涂!你也不想想,川儿言之凿凿,口口声声的说,他确实见到了珠儿!不然,又怎么会一根筋地发了疯,非要去闯允王私宅?” “那宅子如今是个空宅子了。我什么也查不出来了。但这件事,我不是傻子,川儿更不是!” 曲氏浑身冰凉的扶着桌子,险些摔倒。 “老爷,你、你什么意思?难道,珠儿……真的是珠儿的魂魄……?” 李朝靖无语的摇了摇头。 “算了,你一个无知妇人,我同你说什么!?” “如今珠儿死了,川儿成了这副样子,你说我还能再忽视落儿吗?” “将来她若是真的能身揣了一些真本事嫁去了忠毅侯府,将来再同那庄三郎能自个儿撑起来门楣来,以庄三郎的天赋此生绝不平庸!我们将军府也不会在我身后,彻底快速没落!” 李朝靖说完便大步离去,也不给曲氏喘气的机会。 过了会儿,晴依来曲氏跟前说李朝靖去了娄氏院子里,曲氏才反应过来。 她自然是气得险些发了疯,将桌上的所有瓷器都给掀翻到了地上,打的稀碎。 “这个贱人!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勾的老爷去她院子里!” “自她回来后,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她,她到好,竟敢先不老实!既然她如此不安分,那也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曲氏一向柔弱的脸上,此刻也露出几分阴狠来。 落霞苑。 娄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将手中热茶捧到李朝靖的面前。 “老爷,请喝茶。” 李朝靖让她抬起头来。 娄氏尽量做出柔顺的模样,眸中带着雾气的婉转抬头。 她轻咬朱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李朝靖却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过六年未见,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娄氏脸色瞬间煞白,连唇色都没了。 但其实,她也不过眼角多了两丝细纹罢了,有哪里真的老到哪里去? 不过是,不再如从前那般水嫩了而已。 她委屈的红了眼:“老爷,妾身……确实老了。不过老爷,您的雄风依旧,英姿也甚在,是妾身不好,没想到还能见到老爷,所以妾身没有好好保养这张脸……” 娄氏从前也是花容月貌的,不然也不会在曲氏跟前,还能被李朝靖得逞。 李朝靖眼里露出一丝嫌弃,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庶女。 一副怯懦模样,站在门边不敢过来的小女娃。 模样倒是可人,有些自己和娄氏结合的影子。 “她叫什么名儿?” 李朝靖今日过来,确实不是和娄氏续旧情的。 娄氏:“回老爷,妾身不敢给姑娘取名,所以就一直叫她欢儿。还请老爷能给三姑娘取个正式的名吧!” “欢儿,你快过来见过爹爹呀!” 等到庶女在跟前和她姨娘一起跪着,李朝靖才缓缓说出一个名字:“那就叫李卿欢罢。你是她姨娘,这几年照顾她也辛苦了。” “不过,娄氏。我打算把欢儿送给夫人跟前去养。” “你也知道,珠儿和川儿前后出事,夫人近来郁郁寡欢,心境大变。或许,养个孩子在跟前,会让她心情变得好些。” 娄氏神情难以自控的大变:“老爷,这……这怎么能行呢?欢儿她自幼长在乡间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主母,妾身就是万死也不能抵罪呀!” 李朝靖对于此事早就下定了决心,所以并没什么耐心。 他起身一把挥开娄氏靠过来的手:“行了!此事,我说了算。你一个妾室,能教好什么孩子?她跟着你,又能有什么前程?你自己脑子想清楚些!” “过两日,我就让人来带欢儿去春在堂,你给她提前说清楚,莫要去了夫人跟前还耍小性闹脾气!” 说罢李朝靖也不管娄氏脸上滚下的串串泪珠,便让她继续服侍自己脱鞋洗脚。 红枫馆。 雀儿从西市回来后,一脸气呼呼的。 李卿落见她手里还捧着盒子,好奇问道:“怎么了?谁惹我们雀儿了?” 雀儿将盒子放下,一脸不满且生气的道:“姑娘。您说和那铁匠铺的铁匠约好了,奴婢去了后,报了您李郎君的名讳,可他们却说,不收您的东西了!” “这什么人呐?不是耍人吗?” “姑娘,您以后再也别去那家铁匠铺子了!” 李卿落满脸疑惑:“不收我的东西?那铁匠打开盒子,瞧过里面的东西没有?” 雀儿摇头:“就是连接都没接过去,只听到您李郎君的名字,脸色就变了!” 李卿落:那便是不想和她再做这个生意了。 可是,是为什么? 明明前两次,都是这铁匠铺子主动提及的态度,不过三日,就突然态度大变! 雀儿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再抱怨什么。 恰巧这时,翠儿捧着茶点进来。 李卿落也没有什么心情吃。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李卿落看向雀儿:“那日我们回府,你说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人在盯着咱们,转身去找却又未找到。雀儿你说,那日会不会真的有人一直在跟着咱们?” 雀儿忙不迭点头:“是的姑娘。奴婢就是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在一直盯着咱们,回到府里这感觉才消失呢。” 李卿落点点头:“那我明白了。罢了,他不要便不要吧,此事先不急。” 一定是铁匠铺那日派了人跟着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而铁匠铺背后的东家,或许是与将军府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会突然变了态度。 李卿落正想着此事,邓嬷嬷又进来说:“姑娘,老爷去了娄姨娘院子。” 李卿落手一顿,“哦……?” 娄姨娘回来也有段时日了。 为了避嫌,李卿落并未见她。 当初李卿落想将娄姨娘和郑姨娘都给找回来,除了想把这后院彻底搅乱之外,也是想给自己的亲生母亲曲氏添堵分宠。 不过,对于分宠之事,李卿落并无太多把握。 毕竟这旧人,到底都有些上年纪了,她还以为自己要尽快再张罗些美人回来才能奏效呢,没想到……这李恪川出事才几日,他们的这个爹就想去别的女人那里寻求慰藉了? 可她并不觉得李朝靖会是如此的人。 “嬷嬷,注意一下,落霞苑今晚是否叫水。” 第64章 他是被妾室养大的! 邓嬷嬷神色古怪的不敢应话。 “姑娘,您好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还操心起老爷院子里的这种事了……” 李卿落:“这有何妨?咱们院子自己说,难不成嬷嬷还要说出去?” 邓嬷嬷:“……”您也太冠冕堂皇了一些吧。 她默默的退了下去。 结果是,落霞苑当晚竟然还叫了两次水! 李卿落听后,冷冷一笑。 “果然,天下间的男子都不过如此。” 她还是太高看自己那亲爹了。 就算亲儿子刚断腿躺在床上,这辈子都毁了。 就算他痛苦伤悲的白了一半的头发,但也不妨碍他继续在女人身上寻欢作乐。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春在堂去了。 曲氏气的又摔了两套茶杯。 “如今他同我在一处,说是就像左手摸右手,怎么同娄氏那贱货在一处,就不像摸自个儿那般无趣了!?” “我是老了吗?还是我脸上真的生了皱纹了?” “川儿出事才几日?他就如此有闲情逸致,都到女人身上找乐子去了?” “他才老实了几日,就如此待我!?呜呜呜……” 曲氏捂着脸哭个不停,常嬷嬷和晴依挨个儿的劝她。 “夫人,可千万别让大公子听见了,您待会儿红着眼睛去看大公子,让大公子看出端倪来问您,您要如何答他?” 曲氏捂着眼睛哭的不能停下:“就老实说他阿爹昨儿晚上还去找了小贱人,都不顾他的心情他的身子了,我还要如何?替他在儿子跟前遮掩吗?” 常嬷嬷拍着腿低喊:“我的天爷,我的夫人呀!您可千万别如此任性儿呀。那爷们儿去女人身上寻欢作乐发泄,都是天经地义的,你个做娘子的,岂能去儿子跟前说他父亲的这种不是?” “再说了,老爷这段时间心里苦呀。您要多多体谅他。” “总比他出去再找野女人的好吧?便也比去窑子里干净呀。” “还有,您若是在大公子跟前说了老爷的这些话,不就是离间伤害了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吗?大公子若是怨上了老爷,时日已久,老爷就察觉不到吗?” “如今大公子都这样了,老爷若是再不肯对他上心些,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 曲氏这才冷静了下来。 她死死咬着唇,哀怨的望着外面:“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就任由老爷去宠那贱人?嬷嬷,当年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内宅肃清干净,把那娄氏和郑氏都……” 常嬷嬷一把捂住曲氏的嘴:“嘘——!夫人,过去的事儿,可不兴再提了……” 又过了两日,李卿落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 邓嬷嬷去问了后才来说,是娄姨娘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娃,因为要被带去春在堂,所以哭的撕心裂肺的。 “娄姨娘还挨了几巴掌,说她没教好三姑娘呢。” 李卿落冷笑了一声:“他们原不在乎孩子是否是在自己亲爹娘跟前长大的。” 邓嬷嬷叹了口气:“大户人家是这样,孩子是没资格叫姨娘为亲娘的,庶子庶女也只能称嫡母为母亲。三姑娘要被带去夫人跟前教养,老爷也许是多方面考虑的。” 李卿落:“那他自己当年还非要跟着邓氏,不认祖母这个嫡亲的亲生阿娘?” 邓嬷嬷:“所以,老爷长大后吃足了亏,这才如此注意庶女也要在嫡母跟前教养的问题吧?” 李卿落不能理解。 邓嬷嬷才又解释:“听说老爷当年说亲的时候……明明以李家的地位,原不该说个夫人这样门第的娘子的……” 曲氏的父亲,不过四品小官。 当年说亲的时候,连四品都没有呢。 而李朝靖年少时,是上过战场立过赫赫军功的少年将军,前程大有可为。 如今官拜二品,除了本就出身李家之外,他自己也是能力十足强悍的。 可就是因为他是被妾室养大的。 而且,明明生母在世,却将一个妾室奉作一家主母,这样的家风,身世清白的人家,谁家敢把女儿嫁进来? 毕竟,没有一个真正的千金,愿意奉一个妾室为婆母。 后来,还是邓氏自己作恶,被李朝靖忍无可忍的赶去了庄子上,才说了曲氏这个亲。 明明,他该有更广阔的前程的。 “姑娘,娄姨娘在外面跪着求见。” 雀儿进来,神色古怪的道。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邓嬷嬷都奇怪:“她该不会是来求姑娘您吧?就算要求,也该去求老夫人才对呀。” 李卿落也不知道这个娄姨娘在想什么。 而且,今日自己并不适合见娄姨娘再节外生枝。 不过,她还是将她放了进来。 就在院子里,娄姨娘头发散乱,脸上红肿的像座小山似的。 一进来她就跪在李卿落脚边,一边滴着泪一边开口求道:“二姑娘,求求您,救救妾身,救救三姑娘,救救您的亲妹妹吧!” “三姑娘她身体里流着一半儿和您一样的血脉,她和您一样,都是李家真正的姑娘。” “二姑娘,您救救她吧!” “以后,她就是当条小狗,我也让她乖乖听您的话。以后,您要妾身做什么事,妾身都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只要将她回到妾身身边。没有她,妾身真的不能活命了,她是妾身的命根子呀……” 娄姨娘心里早就后悔了。 早知道和欢儿回来会被活活分开,她还不如和欢儿一辈子在乡下当个村妇和村姑,至少母女俩能不分离。 如今女儿的前程虽然是有了,但她却生不如死呀! 李卿落见她如此悲切,只好奇一句:“你不愿意和她分开,到底是舍不得,还是……害怕什么?” 娄氏一顿。 她终于抬头起头,看向眼前传闻中,李家真正的血脉,二姑娘李卿落。 她生得很美。 而且,是老爷和曲氏,所有优点集于一体的美貌。 且如今,她像是还未完全长开似的,仍在含苞待放之中。 假以时日,她必然会更加美艳,甚至惊艳整个金陵城吧? 欢儿和她,眉眼倒是有些相似…… 娄氏坐在地上,像是泄了一口气。 她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变得灰白:“二姑娘,不瞒您说。妾身是害怕……这些年,咱们这宅子里,可不只是死了一个公子和姑娘呀!” 第65章 半夜抓鬼,鬼竟是她? 李卿落手掌重重一拍:“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娄氏浑身一个哆嗦,这才害怕的低下了头去,并用力趴在地上。 “姑娘,妾身胡说的,妾身什么也没说过!” 她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就跑了。 邓嬷嬷要去追,被李卿落喊了回来。 “不必了!” 她阴沉着脸,手死死捏着椅子扶手。 “你派人盯着她点儿便行了。” 这天夜里,红枫馆隔壁许久没有再起的动静,突然又有了。 隔壁不过是个废弃的宅子,李卿落早就派人过去找过。 但什么黑猫,什么别的鬼影子,都没有找到过。 可今晚,就连李卿落都听到了女人幽怨的哭声,还有类似婴儿的啼哭…… 李卿落睡不着,刚坐起来掀开床帐,雀儿和翠儿也都点着灯进来了。 “姑娘,您,您听见没……” 两个人吓得声音都在发颤。 李卿落:“听见了。走,抓鬼去!” 她起身穿上外衫,抽出挂在床头的剑,自己掌了一盏灯,向外走去。 翠儿吓得死死抱住雀儿,根本不敢去。 可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她更是不敢。 邓嬷嬷也摸了过来,还把翠儿吓了一跳。 “姑娘,门外守门的两个嬷嬷都听见了。这声音就是隔壁传来的,咱们可要一起瞧瞧去?” 李卿落:“邓嬷嬷,帮我劳烦门口的两个嬷嬷,替我守住前后门。只要这‘鬼’今晚不上天,就算是遁地,咱们都能抓到。走吧!” 隔壁的门头都是歪歪斜斜的,上面写着‘月明园’三个字,不过早已布满蛛网灰烬,若是不仔细瞧根本不知,这里曾经竟还有个如此好听的名字。 翠儿小声在后面说道:“这个月明园,曾是郑姨娘住的院子。听说郑姨娘刚进府的时候,是最得老爷宠爱的了,有近一年的时间都是独宠,连初一十五老爷都不肯去夫人院子里呢。” 李卿落好奇:“听说?这郑姨娘进府,到底多少年了?” 她上一辈子所知有限,所以对于两个姨娘也只是一知半解。 翠儿摇了摇头,并不清楚。 邓嬷嬷却晓得。 毕竟她跟着裴老夫人在青松观多年,因为闲来无事太无聊,所以府里什么新鲜事儿甚至一些不太被隐藏的秘辛,她们都能打听来。 老夫人也不瞒着她们,府里一些不打紧的家丑,都愿意让她们晓得一块儿消遣。 邓嬷嬷:“姑娘,老奴晓得。那郑姨娘是十八年前进的府,听说她年轻时美貌冠绝整个金陵,却唯独老爷得到了她的芳心。” “进府后,她确实盛宠好些年,而且就住在这月明园。当时咱们红枫馆虽然也一直冷清空着,但好歹也有人跟着一块儿打扫,不至于这一块儿都荒凉的像废宅子似的。” “月明园热闹了好些年了,听说老爷都将这当做主屋了,每日回来就往这儿跑,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往这儿送,整个将军府弄得主母不像主母,妾室不像妾室的。” “甚至整个金陵城都在谣传老爷宠妾灭妻,要将郑姨娘扶正呢!” “不过,郑姨娘本人,却并不怎么作妖。” 邓嬷嬷咽了口口水,接着说:“听说她生了一个女儿,若是正常长大,也要比姑娘您大一岁呢。” 李卿落惊讶:“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夭折了?” 李卿落想起娄氏的话。 她指的,难道就是郑氏生的这个女儿? 邓嬷嬷:“四岁那年,听说病死了。” 李卿落一掌推开眼前摇摇欲坠的房门,一股灰烬扑鼻而来。 主仆几人拂开灰烬,提灯向前走去。 曾经恩宠盛极一时的月明园,如今杂草丛生,满地都是老鼠。 不过,自李卿落她们几人进来后,那哭声却突然消失不见。 几人也不打算打道回府。 月明园前后两个门已被两个嬷嬷死死守着,李卿落打算今晚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若这世上真的有鬼,为何她当初成了鬼,却无法扑向李卿珠和李恪川他们? 若不然,她定然也成了这宅子里的厉鬼冤魂了。 但若是这世上的鬼根本无法出现,那这宅子里装神弄鬼的,又是何人? 李卿落四人走到院子中间,背靠着背,四人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灯,转向四方。 到处都是斑驳的影子,随着风摇摇晃晃。 突然,那声音又来了…… “嘤嘤嘤……” “哇啊——哇啊——” 女人的哀怨,婴儿的啼哭。 “谁?” 雀儿看到了一个黑影,拔脚就冲了过去。 邓嬷嬷担心雀儿,跟着喊了一声,也连忙追了上去。 翠儿吓得双腿发抖,李卿落一把拉住她:“走,我们也看看去。” 可是一个拐角,雀儿和邓嬷嬷哪还有什么影子? 整个月明园,好像瞬间就只剩了李卿落和翠儿两人。 “姑、姑娘,要不咱们,出、出去吧……” 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翠儿隐约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心中一慌,只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来,翠儿无法自抑惊恐的推着姑娘向前不停走去。 突然,她觉得背后有一双手,翠儿还未尖叫出声,就瞬间晕了过去。 李卿落转身扬剑便向身后之人刺去—— 那人蒙着黑面,剑尖从他眼前划过,他却也给弯腰向后迅速躲过。 然后迅速出手与李卿落过起招来。 李卿落的功夫不算深,毕竟也才学了这几个月而已。 但她有些天赋,所以有来有往,还同这人过了好几招,直到她的剑被一脚踹落。 那人伸手迅速向她抓来,李卿落也不慌不忙,扬手就将手中的匕首继续对招比划并向眼前之人的眼睛狠狠刺去! “呵……” 那人低笑了一声,继续出招与李卿落打了起来。 不过李卿落很快就察觉了蹊跷。 这人,并不是真的想对付自己! 或者说,此人是在不停的试探,自己到底能与他打到哪一步,就像逗那猫狗一样,不会压死,却也不给彻底翻身的机会! 这人身手不凡,而且步伐招数让李卿落觉得,越来越熟悉了。 李卿落惊呼喊出:“师傅——!?” 第66章 夭折的那个女儿 此人早已漏出破绽,步伐招数,同沉荷一模一样!? 李卿落就是被她手把手教的,又怎能看不出来? 李卿落拼尽全力向前扑去,想要扯掉此人的面罩,可此人却突然脚尖一点,飞身向后划去。 她隐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句:“乖徒儿,我非沉荷。若想知道真相,十日后,你敢单刀赴义庄,为师就告诉你真相!” 说罢,整个月明园瞬间恢复了寂静。 原本的黑影摇曳,风声,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李卿落盯了黑暗好一会儿,才捡起地上的灯笼。 雀儿和邓嬷嬷气喘吁吁地找回来时,李卿落已经扶起翠儿。 翠儿被点了穴,雀儿和邓嬷嬷脸色灰白的说道:“姑娘,刚刚奴婢和阿奶像是遭遇了迷阵,眼前一片白雾,除了女人和婴孩的啼哭,什么也没听见,走不出也看不到别的,真是诡异极了!” “姑娘您呢?翠儿怎么晕倒了?” 李卿落寒着脸:“看来,她是冲我一人来的。” “明日,我要去见祖母。” 翌日。 李卿落将昨晚在月明园的遭遇说出来后,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怎么姑娘……和咱们看见的不一样?” “姑娘真的和那人过了一招?” “姑娘的剑,确实是在花园的草丛里找着的。姑娘总不会自己发疯乱扔吧?” 翠儿脸色雪白,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脖子痛呢。 月明园闹鬼,而且看来这鬼还闹得很大! 裴老夫人立即就让张嬷嬷去将沉荷找来。 另一边,还让人去将娄姨娘也给带过来。 “那娄姨娘前脚才去你红枫馆求了你,后脚那么久都没有动静的月明园就又闹幺蛾子,当真是巧合吗?” “若此人真是沉荷,我绝不饶她!” 娄氏很快就被带来静慈堂。 她从未见过裴老夫人,来的路上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带到厅里,娄姨娘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能趴在地上不停的哆嗦。 “妾、妾身……老、老夫人……” 坐在裴老夫人下首的李卿落开口道:“娄姨娘,祖母有几句话问你,你不必害怕。” “若你对三姑娘被带到夫人跟前去养之事真的心有疑虑,我可以出手帮你。但前提是,我们今日问你的任何事,你都不许有所隐瞒!” 娄姨娘心里清楚。 她能回金陵,就是这二姑娘一路周旋的。 而且,如今这宅子里,二姑娘和老夫人是完全不归将军府的主母和家主所管,二姑娘又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她的话,或许老夫人还真不会全然坐视不理! 娄姨娘重重磕头,磕磕巴巴的回答:“是。妾身听姑娘的……”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点点头,如今落儿说话做事,越来越有样子了,这让她心里自然很是欣慰。 看向娄氏,裴老夫人眉间又重重一拧:“大胆娄氏!既然家主要将三姑娘带到主母跟前去教养,这可是你一个妾室求不到的好事,为何你却哭哭啼啼,做出一副万般阻拦且害怕的要死要活的样子来?” “还敢求到二姑娘跟前去。你明知她回府后,同她母亲关系生疏,却还想让她替你出头,你究竟是何居心?” 娄氏被裴老夫人的话震慑的浑身冒汗。 只能连忙求道:“老夫人,妾身不敢呀!妾身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敢求到二姑娘那里的,不然就是给妾身一万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冒犯二姑娘的!” “妾身就是害怕三姑娘,也会像当初郑氏生的那个女儿那般无缘无故就没了,妾身也是糊涂了……” 裴老夫人:“你说什么?难道郑氏当初夭折的那个女儿,同曲氏有什么干系?” “娄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若是真的,老身可以饶了你。但若是被我发觉你有一个字是撒谎,胆敢污蔑主母往主母身上泼脏水的事,我可要你小命!” 裴老夫人的名声,娄氏也是听说过的。 大梁国第一个赫赫威名的女将军,谁会不怕? 只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发着抖也不得不说:“老夫人,妾身今日之话,若有一字作假,妾身甘愿天打雷劈!” 李卿落:“那你就认真说来。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娄氏:“是。” 此时,屋内其余的奴仆,包括雀儿她们都已经退了下去。 屋中只剩下三人,娄氏才缓缓道来:“当年,郑氏盛宠,便是夫人这个正室,在她面前也直不起腰。” “夫人若是借着正室之名教训郑氏,老爷虽然面子上不说什么,但转过身去就更宠郑氏。长此以往,夫人得到的也就越来越少,她也就忌惮忍让了起来。” “虽然郑氏并非是个张扬之人,但夫人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怎堪忍受这辈子都屈居在一个妾身的身下?” “所以,郑氏生了女儿之后,夫人就着急想要给郑氏分宠。” “奴婢就是那个时候,被夫人推出去的。” 娄氏说着抹了抹泪。 虽然都说她是趁着夫人有孕去爬的床,但实际上,这一切若不是夫人的默许和示意,她自小跟着夫人的大丫鬟,又怎么敢? “只可惜,夫人弄再多的美人,老爷还是更喜欢郑姨娘,当年郑姨娘可谓是一人独宠,绝非戏言。” “妾身第一胎,也是夫人见着妾身不中用,分宠根本不奏效,才给妾身落了胎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妾身就开始害怕夫人的狠心了。” “那郑氏的女儿到了四岁的时候,郑氏又有了身孕。” “夫人借口说,要让郑氏好生养胎,若是能给老爷再生一个儿子,老爷才会觉得圆满,所以借此机会把郑氏女儿带到了自己跟前去养。” “才几日,那女儿突然落了水。” “等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后来,虽然救了过来,但也就此落下了病根儿。等到了冬日里,挨了不过一个月,就一场高热,带走了……” 娄氏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郑氏就可怜了。没有守住姐儿,自己也跟着病了一场。” “最后,竟连腹中的孩儿也没有保住。” 第67章 曲氏,你好歹毒的心肠! “等她再好了,整个人性情大变……对老爷,也像是恨上了似的……” “三两日的就哭闹,与老爷争吵,还有些疯癫的甚至有几回……听说把老爷都给打伤了。” 娄姨娘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她一个做妾室的,说主母和主君的不是,就是被杖责,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不敢说下去了,可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却已经都听明白了。 郑氏当年住的是月明园。 后来郑氏和娄氏犯了错,都被送去蜀地的庄子上,但郑氏半路就生死不明的失踪了。 郑氏走后,月明园及其附近的院子,都开始闹鬼。 而郑氏若是算上腹中未曾生下来的那个,就是有两个孩儿,都死在这将军府了。 所以,郑氏是死了吗? 不然这月明园里女鬼的哭声,又是从何而来的? 若是郑氏已经死了,她的死,是否与曲氏有关? 正在这时,邓嬷嬷敲门说:“老夫人,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裴老夫人脸上布满寒霜:“好个毒妇!正好,我也要见她!让她进来!” 娄氏被带到了后面去,曲氏进来后,神色慌张的看过整个房间,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人,似乎还有些疑惑。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都心里门清,但谁都看破未点破。 李卿落起身给曲氏见礼,曲氏如今也肯正眼看她了。 “落儿,你也来见你祖母?” “母亲,落儿没有打搅您吧?” “妾身怎么好像听说,有人来母亲和落儿跟前去嚼舌根了?” “是儿媳平日里没有管教好府内,这才让她们翻到母亲跟前来。这都是儿媳的不是。” 李卿落暗中摇了摇头。 这曲氏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蠢得多。 明知祖母什么性子,还敢这么直接地闯到祖母跟前来。 没有逮到人就罢了,还敢自己提起这些事,这不是找骂吗? 看来,她当年把郑氏害的那么惨,后来还能把郑氏和娄氏都给弄走,显然是背后有人指点。 是谁? 李卿珠? 还是……旁的谁? 李卿落当然也只是心里想着,她没说话,裴老夫人却很有话说。 “你想说什么?娄氏吗?她是求到落儿跟前,让她多去瞧瞧你,这样三姑娘也能少吃点儿你的罪。” “听说你当年就把一个庶女给带死了?” “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既然都带死人了,怎么还敢再带别人生的!?” “我要是你,我都要吃斋念佛一辈子,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你们两个黑心的夫妇到好,祸害了一个,还要再去祸害一个不成!?” 曲氏被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是当着李卿落的面,她只觉得自己脸都要被丢完了。 “母亲,您说什么……儿媳不知……” 裴老夫人手掌重重一拍:“你少和我装糊涂!我还没老,这个家,我还什么都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告诉你,我每件都知道!” “曲氏,你好歹毒的心肠呀。这将军府的子嗣,包括李卿珠自焚烧死,川儿出事断腿,甚至落儿自幼被调包流落在外,都是你亲手造孽做下的!” 这句话对曲氏,无疑是比咒骂还要狠毒的利刃,直捅曲氏胸口。 曲氏瞬间崩溃,捂着胸口哭道:“我没有!我不是!不,不是我,不是我——” 曲氏也不顾礼节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裴老夫人立即让人去跟着她。 “一定要查出来,她的背后还有什么人!” 裴老夫人狠狠刺了那曲氏一下,就是想逼出曲氏背后给她指点的人。 她想知道,这将军府,究竟还有什么旁的人,竟敢指手画脚,将这个宅子,搅得如此乌烟瘴气! 李卿落也觉得,这宅子里得龌龊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她转身跪下对裴老夫人说:“祖母,十日后落儿打算赴会义庄之约。” 裴老夫人正想说让她不要着急,沉荷一会儿就来,必然当面问个清楚。 张嬷嬷便已经急忙进来秉道:“老夫人,姑娘。出事了!” “老奴赶去沉荷家中才得知,真正的沉荷,她三个月前就已经回了家乡了!” 裴老夫人都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三个月来,给落儿教武的女师傅,不是真正的沉荷?你怎么办事的!?” 当初去挑选旧部家中女子来教李卿落这件事的人,正是张嬷嬷。 这会儿张嬷嬷脸色也发白,“老夫人,此事是老奴马虎了。老奴赶去沉校尉家中,才得知她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习武,一直以来就只喜欢绣花,所以更别提能给姑娘教武了。” “那时候,老奴放了风声出去,所以在沉家门口撞见的是假沉荷。” “老奴见她样貌和老沉当初确实有些像,而且她主动上前来说她是沉荷……老奴才被她给骗了!” “还好姑娘没出什么事,不然老奴就是万死也难以赎罪了!” 张嬷嬷跪在地上,双目流出泪来。 李卿落赶紧上前想将她扶起来,“嬷嬷,如果月明园闹鬼也是此人做的,就算她不冒充沉荷教我习武,难道就不会以别的方式出现了吗?” “而且,我能察觉到,她对我确实没有恶意。” “不然,昨晚凭她的身手,就已经杀了我了!” 李卿落说完这话,裴老夫人也才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狠狠瞪了张嬷嬷几眼,说要扣她半年月钱,才让张嬷嬷起来。 自己则把李卿落紧紧拉住,“落儿你告诉祖母,你究竟怎么想的?真的敢自己去赴会这个假沉荷?万一她还有别的目的……” 李卿落笑着摇头:“祖母,我就是想知道,她装神弄鬼又跑到我身边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您就让落儿去吧!”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执拗,又知道她一向自己主意大,若不让她去必然也会偷偷去的,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那邓嬷嬷她们,必须跟着!” 李卿落心道:以那人的手法,只怕去十个邓嬷嬷,她都能给人弄迷了。 李卿落现在对假沉荷,非常感兴趣。 所以,她是真的不怕。 自然也就答应了裴老夫人的要求,“好,祖母。” 这日下午,听说曲氏那里回去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却让人将三姑娘给送回了落霞苑。 第二天,李朝靖去落霞苑,听说亲手打了娄氏一巴掌。 娄氏哭都不敢哭,因为李朝靖说,要喊人牙子进府,亲自将她给卖了! 正在这时,邓嬷嬷又进来说:“姑娘,刘穗儿那里说她考虑好了。她愿意进府,姑娘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什么后果都愿承担,绝无怨言。” 第68章 落儿对您没有父女之情 李卿落:“好,此事我知道了。不过现在,嬷嬷你先带人随我去一趟落霞苑吧!” 娄氏是她找回来的。 所以她绝不允许,母女亲骨肉被迫分离的人间惨事,因为自己而发生。 落霞苑。 李卿落匆匆赶去时,落霞苑正哭声一片。 欢姐儿被一个嬷嬷死死抱在怀里,口中不停地喊着:“娘——娘——爹爹,你不要卖我娘,爹爹,求求您了,欢儿听话,欢儿再也不哭闹了——娘——” 人牙子已经来了。 正扳着娄氏的嘴巴和牙齿,在查看她这个货品成色。 娄氏口中‘呜呜’的哭着,脸上不停地淌着泪,心里已经彻底绝望。 就算李卿落来了,她也只能无助地望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她真的后悔回来这一遭……只求以后二姑娘您能多照看一下欢儿…… 李卿落捏着拳头,上前来到李朝靖跟前。 “落儿见过父亲。” 李卿落抬头,李朝靖看清她的模样。 他即便已经听曲氏说过,他这个女儿如今是模样大变,但真的见到她这一刻,他还是有些吃惊的。 她确实变化颇大。 虽然仍比不上珠儿当初的容貌和气度,但是短短时日能有如此变化,已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若是再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超过珠儿的风华。 听说她还喜欢习武? 读书写字也有些长进。 李朝靖心道:果然是他的血脉,又是老夫人亲自教导的,便是迟来这些年,又能差到哪里去? 李朝靖想到此,对这个女儿,神色便也缓和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 李卿落不想与他寒暄,开门见山便道:“还请父亲饶了娄姨娘吧。” 李朝靖听她竟想插手此事,脸色又是猛地一沉:“你是以什么身份,敢来管此事的!?” 李朝靖这回是真的动了怒了。 他觉得,这个刚寻回来的亲女儿,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了。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无教之女,什么时候这个家里的事,也轮的上她一个姑娘来说话的!? 李卿落对李朝靖的动怒,并不慌张害怕。 她一脸平静的说道:“落儿只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想劝父亲,三思而后行罢了。也是以一个阿姐的身份,心疼我这还未曾见过的妹妹。” “若是父亲不肯接受落儿的求情,落儿自然不敢再多言。” “只是落儿不想父亲将来后悔,所以才如此谏言。” 李朝靖:“后悔?我后悔什么?不过是卖一个贱籍妾室罢了,难不成我还犯了大梁律法了?” 李卿落:“父亲。您确实可以随意买卖娄氏,但您真的要再彻底失去一个女儿的心吗?” “或许在您心里,欢姐儿不过是您的一个庶女罢了,但如今这府里,您还有几个女儿?” “落儿和欢姐儿,对您来说,或许都是无足轻重的。但您在我们心里如何,您真的也不在乎吗?” “落儿说实话好了,落儿对您确实也没有什么父女之情,但欢姐儿才不过六岁,与您相处的时日岁月还长,您真的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将她亲娘给卖了的吗?” “她们母女自她出生后,便一直相依为命。对欢姐儿来说,这个家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娄姨娘是她最重要的。” “父亲,您没有看着落儿长大过,但是还请看着欢儿长大吧。” “她是您如今在这世上,剩余不多的孩子之一了。” 一个将军府,只有三个血脉! 这是整个金陵城,也鲜少之事。 这一刻,李朝靖的心确实被重重击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的血亲嫡女,心里涌上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竟如此直白地说,对他没有什么父女之情……? 如今是连面子上的话,也不说了? 李卿落有一句话说得对,他在这世上,只有三个血脉! 一个还断了腿正躺在床上,这辈子都算是废了。 还有两个,就在他现在的跟前站着。 大的对他没感情,小的也才刚回家来,此刻眼里对他透出苦苦的哀求,还有一丝怨恨…… 李朝靖如遭雷击一般,突然就清醒了大半,并向后狠狠退了半步。 “你——” 李卿落说的话,太直白了。 但他当真要因为此事,要欢姐儿从此心存芥蒂,恨上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吗? 她有六岁,已经不会忘事了。 李朝靖:“但她一个姨娘妾室,竟教唆姑娘不与嫡母亲近,如此短视的夫人难道就不是害了她吗?” “若是能在主母跟前长大,就算她只是个庶女的身份,将来的前程必然也会比在姨娘院子里长大的庶女强!难道我就没有替她打算作想过!?” 李卿落心中阵阵冷笑。 就因为他自己是在姨娘跟前长大的,长大后吃够了亏,吃足了苦头,所以心里就有了嫡母的执念了?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要非生下什么庶子庶女呢? 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的私欲和裤裆。 明明表面上哀痛嫡子的遭遇,碰到妾室,还不是该如何痛快就痛快了? 转过身来,又能冷脸无情地将人卖掉,还是一个女儿的生母! 这世上最无情,最自私自利,最狠毒的男人,真是当他莫属了。 李卿落心里极其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可面子上却仍是替他着想周全的样子。 “父亲,若您放心,不如将三妹妹,交给落儿带吧。” 李朝靖目光再次落在李卿落身上:“你……?” 李卿落:“落儿在这个家中,只有祖母与落儿亲近了。父亲若是不介意,让落儿再亲近一个妹妹又如何呢?反正我们姐妹若是能够亲近,对将军府来说,不也是有益无害的吗?” 这句话,又说的李朝靖哑口无言! 李卿落今日,句句话仿佛都在戳他的心窝子,让李朝靖很难招架! 她什么时候,如此能言善辩了? 或者说,她本就如此,只不过从前掩盖了锋芒而已? 李朝靖对自己这个亲生的血脉,再次审视了起来。 许久后,他才应了此事。 “既如此,那你就先带着吧!不过,若是娄氏再闹,我定会将她比发卖了还要痛苦万分处置!” 说罢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邓嬷嬷她们赶紧上前,将那些人牙子赶走,将娄姨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欢姐儿和娄姨娘紧紧抱住一团,哭的昏天暗地的。 李卿落几人见状,悄然离去。 等到了晚些,娄姨娘才红着眼睛带着李卿欢再次来到红枫馆。 这一次,看到李卿落,她便拉着李卿欢扑过来一起跪下。 第69章 置你母亲于死地! “妾身谢姑娘大恩了!” 娄姨娘拉着李卿欢一起磕头,李卿落赶紧上前将她们拦住。 “姨娘不必如此!还有,欢姐儿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受得起她的磕头礼?姨娘,我可不愿折寿,您还请饶了我吧!” 李卿落的话,这才让娄姨娘先将李卿欢推了起来。 但她自己还是结结实实诚心地给李卿落磕了一下。 “姑娘,教欢儿的人若是您,妾身自然是千万个愿意!而且,这样我也能常常见到欢儿,我何乐而不为呢?” 娄氏露出笑来,看得出来,是真心高兴。 再看李卿欢,她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李卿落。 这几日,她吓坏了。 眼里少了一些天真懵懂,多了许多的畏惧怯懦。 李卿落突然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摇了摇头,将李卿欢拉了过去。 这便是她有血缘的亲妹妹了? 这个世上,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还是一个如此好看的小女娃,有些意思。 李卿落点点她的小脑袋,“别害怕。你还回去和你姨娘住,不过是每日按时到阿姐这里来应个卯,阿姐负责教你一点东西,你愿不愿意?” 听到此话,娄姨娘本就染着高兴的眸子再次亮了许多起来。 “姑娘,您……您真的不要欢儿来这里陪您吗?” 李卿落摆摆手,“算了。我实在怕麻烦的很,还是你自己带着吧,我每日见见她,父亲那里,想必暂时也不会说什么的。” 娄氏红着眼低头,“那妾身欠姑娘的,实在还不清儿来……姑娘,既如此,奴婢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吧!” 说着,娄氏直起身子,满脸紧张地望向四周。 李卿落看懂意思,给雀儿示意了一个眼神,屋子里很快就肃清只剩她们二人。 娄姨娘低声靠过来说道:“姑娘,其实这李家,当初可不只有你们这几个孩子是生出来过的。” 李卿落没听懂娄姨娘的话。 娄姨娘才又道:“郑姨娘当年生下的,其实是双生子!除了养到四岁的女儿,还有一个生下来就被夫人悄悄扔在咱们花园里那口湖泊中的一个儿子!” “可怜那孩子还未哭出声,就被淹死了!” “恰好那晚妾身路过假山附近,所以我看的真真的,此话绝对没有假!” “而且,当年给郑姨娘接生的,正是给姑娘您接生的那个刘家稳婆。” 李卿落一掌捏在扶手上,险些将扶手都给掰歪了。 “此事,当真都是我那亲娘做的?” 说她蠢,她竟然还起了害死庶子的毒计! 娄姨娘:“其实,以夫人的性子,确实不像……但夫人背后有曲家,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李卿落又问:“那我父亲呢?他知不知道此事?” 娄姨娘急忙摇头摆手,雪白着脸道:“老爷他自然不知的。不然,又怎么可能轻易罢休此事?其实,可能就是郑姨娘自己都不知道她当年其实生下的是双生子呢!” “那个孩子被淹死后,妾身当晚也吓得魂都险些飞了。半夜时,妾身实在心有不安,想再去瞧瞧,却又亲眼看见她们将那尸身又打捞起来,然后就埋到了花园里的……” 太恶毒了! 李卿落听着此事,都想吐! 这个家,这些人,都太恶心了! 她让娄姨娘务必不能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但自己去了一趟静慈堂,将此事事无巨细的又告诉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自然生了好大的火。 这些都是她的子孙血脉,勿论嫡庶,都是活生生的命,她怎能不心痛? “这个曲氏,还有曲家,我饶不了他们!” 张嬷嬷去查过,发现曲氏和娘家的来往确实密切,而且常嬷嬷三天两头的就跑回曲家去替曲氏传话。 曲氏背后的人,或许还真是曲家。 不过,裴老夫人仍然有些疑虑,曲家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毕竟手再长,这将军府又不可能改姓曲! 李卿落劝裴老夫人:“祖母,您别生气。此事必然要揭露,不过孙女想要寻个好时机,这回孙女要先请示祖母,还请祖母能给落儿机会。” 裴老夫人叹道:“落儿,这是家丑,一旦闹出来,不仅整个将军府丢脸,或许还会置你母亲于死地,你可想好了?” 李卿落:“祖母,落儿会把控此事,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的。不过,母亲做的这些事,就算有什么下场,也是她应得的。” 裴老夫人怜悯的看着李卿落:“那刘婆子当年将你和李卿珠对换了身份,我说你娘怎么明明知道真相了,却仍不追责,反而还饶了他们一家,让他们继续过好日子,原来是有这样的把柄在人家手里。” “你那爹也蠢,被一个曲氏这样的毒妇这些年团团转的耍在手里,孩子都不知道被她害死了多少个?” “哎,李家,娶错主母,自毁根基长城呀!” 李卿落也摇了摇头,安慰了裴老夫人一会儿,才回了红枫馆。 又过了几日,李卿落便安排刘穗儿进府了。 她借口说,她的红枫馆要再买几个丫头。 原本春在堂那边说,她送几个过来。 但李卿落都给拒绝了。 她自然是不想沾惹春在堂的,祖母那里其实大有人选,但李卿落的主要目的,是让刘穗儿以丫鬟的身份进府。 果然,人牙子带着有刘穗儿的一群奴仆进了府。 就在要来红枫馆的路上,刘穗儿被不少人都瞧见了。 她今日没有刻意妆扮,所以也只是同李卿珠有五六分相似而已。 可就是这五六分,就已经足够让整个将军府的人惊奇大乱了! 这个消息,自然很快也传到了春在堂,还有澜沧院里。 李恪川今日被抬出房间,正躺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晒太阳看落叶,听到有人说,今日红枫馆选婢女,来了个和大姑娘长得极像的丫鬟,他眸光微动。 长得像珠儿? 又能有多像? 他本不想在意,可一想到,若是真长得像珠儿,却又落到了李卿落那贱丫头手里,再被使唤……他心里就窝着一股火。 “来人!去将那批奴,截下来!” 李卿落早就知道,她今日绝对等不来这刘穗儿的。 果然,雀儿很快过来告诉她:“姑娘,真的被截去澜沧院了!您真是料事如神!” 第70章 替身进府 李卿落正在教欢姐儿启蒙写字,她自己当初虽然写的丑,但好歹握笔的力道是够的。 如今欢姐儿才六岁,她才知道,原来拿笔的力道还先要下功夫。 听到雀儿来回话,李卿落头也没抬只道:“你带一个嬷嬷去澜沧院门口闹。就说他们欺负人,务必将人牙子都给我闹过来!” 雀儿去了。 李卿欢见到姐姐如此气定神闲的指挥着人,却还能握着自己的手认真写字,顿时仰头一脸孺慕的盯着她。 “阿姐,我是不是很笨?” 欢姐儿觉得,阿姐很聪明。 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个姐姐的。 她也有姐姐了,原本此事就足够让她开心很久,姐姐还是个如此温柔,还是个救了自己和娘亲水火中的女英雄,这让欢姐儿怎么不特别对她钦慕呢? 小女娃望着李卿落的眸子过于明亮水润,这让李卿落很是不自在。 她抬手捂住欢姐儿的眼睛,“不许如此看阿姐!” 李卿欢:“为何?阿姐,可我想瞧你。阿姐真好看!” 李卿落:“甜言蜜语。别以为你哄我,我便不让你写字了。这一撇,你瞧瞧……” 姐妹俩坐在窗前,细细碎语。 曲氏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眸中的一些焦灼,渐渐散去,看着如今越来越明艳夺目的亲女儿,她的眸子不知为何,竟渐渐有些湿润…… 珠儿幼时,不爱写字,更不爱习武。 她天生就喜欢珠宝,喜欢明亮闪光的东西。 曲氏宠着她,除了让她会读书,会写一点自己的名字,会看账本外,其余都没有拒着她。 她喜欢珠宝首饰,就给她成堆地送。 如今瞧来,原来亲女儿竟是这般的性子…… 她好像,总是很沉稳,不骄不躁,不急不缓,能隐忍,也能雷厉风行的处事。 天生,便有大家之女的风范。 若是她也能在自己跟前长大,川儿也定会像这般,扶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字吧? 兄妹俩,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幅样子! “夫人,您不进去吗?”常嬷嬷问道。 曲氏迟疑:“我……我能进去吗?” 好像……她还从未进过这红枫馆。 而落儿,也从未邀请她进去过…… 常嬷嬷也不敢说。 毕竟这二姑娘上回就把自己狠收拾了一顿,她的气势,连常嬷嬷都避讳害怕。 “罢了,看她没有被气到,我也就放心了。走吧,咱们先去川儿那里瞧瞧,让他赶紧把人都给落儿送来才是!” 曲氏转身就走,常嬷嬷跟在后面,由衷的说了句:“夫人,您如今对二姑娘,是越来越上心了呢。” 曲氏:“她到底是我身上落下来的,我岂能真的不管了?” 常嬷嬷笑道:“是啊。她毕竟也是您亲生的。这亲母女间,只要夫人对二姑娘肯用一点心,哪会有什么隔阂?二姑娘也一定会感觉到夫人您的真心的。” 曲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若是珠儿还活着便好了……到底,珠儿当初也是因为落儿的回来,才会想不开。嬷嬷,我这心底始终……始终觉得,都是落儿的错。” 虽然她如今瞧见了落儿的一些好,也觉得她确实才是将军府,是自己的血脉。 但是珠儿,仍是她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一个。 邓嬷嬷进来说,曲氏来过。 不过只在院门口瞧了一眼,便又走了。 李卿落并未放在心上,只问邓嬷嬷:“刘穗儿那里,没有什么问题吧?” 邓嬷嬷:“姑娘放心,自她下定决心后,奴婢就派人训导过她了。她在原来那地儿也学过不少,都不过是指点了一下,矫正了一些过于勾人的法子。” “这刘穗儿,是个对爷们儿有些手段的,相信不出几个月……” 李卿落抬起手指,‘嘘’了一声。 邓嬷嬷这才注意,欢姐儿还在这里呢。 等李卿欢被带下去后,雀儿也领着人回来了。 这批奴群里,果然已经没了刘穗儿的身影。 李卿落装作不知,让邓嬷嬷随意去挑了几个留下,然后付了钱,就让人牙子赶紧带着剩下的走了。 “姑娘,两个洒扫丫头,两个二等丫头,一个负责小厨房的。老奴都给安顿下去了,让她们晚些再来拜见您。” 这红枫馆如今总算是添够人了,虽然比起别的院子来说,人数仍不算多,但这已经是李卿落能够接受的了。 她并不喜欢太多人围着自己,这让她总觉得,哪里都是耳朵。 李卿落:“不必来见我,让她们各司其职。我在时,也别让她们进我屋子。” 邓嬷嬷:“是。老奴省得,有那不安分老实的,就都给打发了就是。平日,老奴也会多敲打,姑娘您可放心便是了。” 当晚,就听说刘穗儿被赐名‘珊瑚’。 “听说大姑娘之前,最喜欢的就是珊瑚了。” 李卿落:“珊瑚便珊瑚吧,她本就是来做李卿珠替身的。只要做得好,便是串最名贵的珊瑚了。” 邓嬷嬷点了点头。 “姑娘,可要把这消息……放出去?” 李卿落:“放。最好是闹得满金陵城皆知。” “这将军府的残废大公子,房里多了个像极了已亡故嫡妹之人。对此丫鬟,宠爱有加。” 李卿落对着院子,画了一株枫叶。 当初一个梅雪,都让那李卿珠无法忍受,从中挑拔害死了人命。 如今一个像极了她的‘珊瑚’,不知她是该为此感到沾沾自喜,还是狂怒呢? 李卿珠,可别让她失望了。 第二日,金陵城就传起了这件热闹。 “这李大公子,还真是疯魔了不成?听说之前就是因为看花了眼,认错了人,误将一个女娘认作了这个已经死了的妹妹才乱闯允王宅子,如今腿都断了,竟然还要寻个相似的做替身?” “这哪是妹妹,简直是捧在手心里忘不掉的月光呀!” “我可听说了,说这李家的已故嫡长女,根本就不是李家亲生的血脉。真正的嫡女,就是那前几个月才刚刚寻回府来的二姑娘!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不是吧?还有真假千金一说,我怎么不知?” “那不然,明明已经隐世几十年的裴老夫人,为何还要下山?听说就是给亲生的血脉,保驾护航的呀!” “如此隐秘之事你也晓得?你从何处听来的?” “还不是我二表舅的三姨妈的堂弟的亲女儿,听说在那李府当差呢!将军府上下,谁不知道?去打听一下就晓得了!” “若是真的,这可是个新鲜事儿了呀。真千金的归来逼死了假千金,这假千金成了家人心中念念不忘的月光。兄长都因为追忆故人而私闯王爷府坻,啧啧啧啧……” “要我说,若真是如此,那李大公子对她妹妹,该不会是藏有什么不该有的私情吧?” 第71章 在这世上还有个哥哥? 这话一出口,顿时把周围听热闹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如此骇人听闻,兄妹乱帏之事,还是莫要乱猜!小心被那李家人听了去要你小命!” “他们既敢做这龌龊的脏事,还怕我说?” “要我说,这李家大姑娘死都死了,竟然还让当哥哥的如此念念不忘,她究竟是何等风华?我都有些后悔,在她生前未曾一睹过其芳容了!” “再有风华又如何?竟然用自焚如此激烈的方式寻死,这等女娘,心性何其可怕!” 正巧,隐在人群中戴着面纱的李卿珠将这些话都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等她隐忍着满身怒气的回到允王私宅里,便气的将屋内所有瓷器都给摔得粉碎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他为何要这么做!?” “那个婢女,到底是谁?去给我查!” “哥哥,你怎么能找一个旁的人,去代替珠儿?珠儿就算是死了,也该是你心中独一无二的才对呀!” 李卿珠心中根本无法接受此事,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脸上就淌满了泪痕。 现在金陵城的人,定都觉得她可怕了。 说她自焚,是过于激烈的寻死,说是她害得大有前程的李少将军断了条腿。 甚至猜测起了她和哥哥有了那方面的私情! 是,她平日里对哥哥是格外亲密了一些,但他们到底从未做过什么真正的越矩之事! 而且这些事,又怎能怪她呢? 就算哥哥腿断了,那也是他自己不中用,没有打过那些人,自个儿造成的。 她也无法控制此事啊! 然而允王殿下这边,对她一直守着身子不肯给他,也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但若不是哥哥的事刺激了王爷,他也不会突然如此不耐烦。 现在事情并未按照她和允王的设定行走,似乎还越来越偏离了。 到底是为何会如此? 不行,她不能任由此事再如此不受控制的发生下去了…… 她要回家,要赶紧先寻个机会回将军府! 等那乡下来的刘草儿和庄家一定下婚事,她就要赶紧寻个机会回到李家去,并赶紧稳住局面。 彼时,已经失去过她的爹娘还有哥哥,都会加倍的珍视疼爱她,到时她就还是李家最尊贵的嫡长女! 一切,便自然都会回到正轨之上…… “来人!去城外李家庄,给我送封信!” 李卿落终于等来了与沉荷的十日之约。 这十日间,假沉荷再也没有来过将军府,李卿落虽然自己仍在刻苦习武,但每回拿起剑,便都会想到此事。 青天白日,走进义庄,却仍是瘆人的慌。 今日除了邓嬷嬷和雀儿,还有另外八个会功夫的嬷嬷和婢女,都跟着李卿落来了此处。 不过,到义庄外后,李卿落便强硬的让她们都留在了外面。 虽然邓嬷嬷她们开始还不肯,但李卿落说:“嬷嬷难道忘了那晚的事了?就在将军府的眼皮子底下你们都能鬼打墙,更何况是这义庄?” “与其你们进去一个个都被支开或是被迷,还不如都清醒地守在外面,若有危险我喊一声,你们再进来也不迟。” 嬷嬷和侍女们,这才都暂时按兵不动的没有进来。 说实话,这义庄里面的情形,若是寻常的女娘进来,怕也是撑不住的。 即便李卿落已经死过一回,甚至做过鬼,但看到地上这一樽樽棺木,鼻息间全是腐烂恶臭,还有满院白色的帘帐,她也有些难以抑制的恶心难受。 背后一道影子闪过。 李卿落立即转身。 她手中拿的只是一把剑。 她知道,就凭自己如今的功夫,就算沉荷想再对她试探,她也必败无疑。 所以,李卿落拿剑,只是要防其余的变数而已。 又是一道影子—— 李卿落快速抽剑,喊了一声:“师傅?” 整个义庄今日空荡荡的。 李卿落不信这世上有鬼会现形,所以,只能是人在作怪。 她一步步朝着影子闪过的地方走去,然而还未靠拢,沉荷便在身后喊住了她:“落儿,你去哪儿?” 李卿落转身,看到果然是沉荷,反而浑身毛骨悚然。 那刚刚的两道黑影,又是谁? 沉荷朝她走来,一身黑衣,头发高束。 李卿落见她一副男装打扮,虽然心中奇怪,但想到自己之前也总是男装出门,便并未多问。 她拱手先给沉荷见了礼,然后开门见山的便问道:“师傅,那晚月明园的人,到底是不是您?” 沉荷顿住脚步,脸上带着笑意:“你既已猜到,又何必多问?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真相的。” 沉荷转身带着李卿落向房屋中走去。 路过那些棺木时,有些高度腐烂的尸身,实在太臭。 所以,李卿落也不得不用帕子捂住口鼻。 沉荷对这里好像很熟,来到后堂,她挪开了一个桌子,露出下面一个地道。 沉荷下去后,李卿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跳了下去。 “也不怕我将你卖了?” 沉荷见她一声不吭的敢下来,不由问道。 李卿落:“师傅,您会吗?” 其实,李卿落也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沉荷在明月园装神弄鬼,必然有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如果这个目的是自己,那也太过大费周章且没有必要了,毕竟她原本就每日和她在一起,何时下手不好说? 地道深处是一片漆黑。 沉荷领着李卿落继续往前走去,此时才说了一句话:“落儿你可知道,其实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活着的哥哥?” 第72章 你那父亲,真不是个东西! 李卿落:“什么?” 她顿住脚步,愕然地看向沉荷。 沉荷手中提着灯,脸上的笑意在黑暗和墙影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没有骗你。想必,你已经知道将军府,曾经还有一个郑姨娘了吧?” 李卿落点了点头:“是。” “师傅,你和郑姨娘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在月明园装鬼,可是为了她?” 沉荷并未否认。 “师傅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就说这金陵城,曾经有个冠绝全城之貌的女娘,本是一三品大将军家的嫡女。此女自幼便爱读书,长大后便也是个熟读诗书能吟诗作画的才女。” “只可惜,这将军被牵连进一桩宫妃惨死的血案里,全家下狱。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而家中女眷则全部都被充了官妓。” “这女娘本也难逃厄运,好在她父亲生前在江湖上也有一些生死之交的好友,这些好友联合救了这女娘和她嫡亲的弟弟。” “只可惜,他们在逃离金陵城时,被官府发现了。” “为了弟弟能逃走,这女娘主动跑了出去将一批官府引开,而她也就此失去了联络。” “这女娘去了何处,你不如猜猜?” 李卿落心中突突的。 她脱口而出:“难不成,她就是郑姨娘?” 沉荷停下脚步来,就在地道里盯着李卿落笑:“落儿你很聪明。是,她就是郑姨娘,郑家嫡女郑婉袖。” “当年,在她走投无路,险些被官府抓住时,是被你父亲李朝靖救下。而他们,其实也早就相识。” “你父亲早年声誉不好,所以当年你父亲虽然早就心属郑家嫡女,但是他的求亲郑家并未答允。” “他娶了你母亲后或许心死过,但他也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再见到郑家姑娘,所以救了郑婉袖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将她禁锢在了将军府的后院中。” “就是那座月明园内。他不顾郑婉袖的意愿,不顾她想要自由,想要去与弟弟团聚的心意,强占了郑姨娘。并让她一个曾经满身骄傲的嫡女,成为了一个妾室!” “他以为,他给郑姨娘的宠爱是她不该再奢望的安稳和幸福,但其实,郑姨娘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对郑姨娘确实有恩,但郑姨娘先后又为他,失去多少孩儿?欠他的,便也早就还清了。” “甚至当年,郑姨娘在生下双生子后,被人带走了儿子杀死,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女儿。” “最后,姐儿的命也没能护住。落儿,你那父亲,真的不是个东西!” 李卿落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可她猛地又惊醒。 “你怎么如此清楚这些事?你到底是谁?” 郑姨娘当年生下的是双生子,此事就连祖母安插在府里的眼线都不知道,还是娄姨娘才对李卿落说出口的秘密! 而沉荷,竟然全然清楚!? 沉荷盯着她:“我不是说过了吗?郑姨娘,她有个嫡亲的弟弟。” 李卿落眼神迷惑的盯着眼前的人。 “弟弟?可你……”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沉荷的喉结上。 李卿落猛地后退一步! 她知道沉荷必然伪装过。 但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装成真正的沉荷,废些身份的功夫罢了! 至于她声音粗狂一些,不过是自幼习武性格像男子的缘故! 但现在,李卿落突然才猛地意识到! 这个‘沉荷’不仅身份是假的,难不成,连她性别也是假的!!? 李卿落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接着步步向后退去,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草率了! 这哪是师傅呀? 简直彻头彻尾,全都是个骗子! 李卿落转头就打算先离开此处,‘沉荷’大喊了一声:“落儿!?” 他在背后准备追来,却被另一道声音喊住:“凌舟,回来!上面来了一批官差,你不可再跟出去了。” ‘沉荷’的脚步这才猛地停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李卿落的身影消失在地道一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荷’转身叹气:“阿姐,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个貌美的妇人,她盯着自己的弟弟说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还要将我的事,说出去多少?” 原来,这美貌妇人正是李家当年失踪且生死下落不明的郑姨娘,郑婉袖。 而假‘沉荷’,则是当年与她失散并在江湖中长大的嫡亲弟弟,郑凌舟。 郑凌舟天生便有一张不逊女色美貌的阴柔之脸,所以才能装女子身份如此滴水不漏的骗了李卿落乃至整个红枫馆所有人一场。 “阿姐,我考察过,落儿她同李家其余人,并不相同。阿姐可以信她!” 郑婉袖:“此事,我还需要考量。” “是你,凌舟!你不许再擅作主张去见她。” “上回你被她识破身份,如今你竟还敢自曝性别!当初我说过了让你不要冒险以这种身份去李家,你还偏要去!如今反倒将她吓着,我看你往后如何收场?” 郑凌舟叹气:“先不说此事,此地已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至于李卿落,他知道她今日带了十个有身手的嬷嬷侍女,所以对她安危并不担心。 李卿落喘着气爬出地道,确定身后之人没有追出来,她还来不及松口气,一把短刀已横在她的脖子上。 “出来!” 李卿落:“……” 她缓缓爬出地道,刚站起来,就被挟持着向前走去。 李卿落看到原本空荡荡的义庄院子里,此刻不知何时,竟已站满了官差! 雀儿和邓嬷嬷她们看到她出现,都争先恐后的想要上前来,满脸急色。 “姑娘!” “姑娘——!” 李卿落对她们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并安抚她们先不要着急。 其实她自己手中,也早已暗中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就在她准备伺机而动时,官差突然分开,并从后悠慢阔步走出一人。 看到此人,李卿落瞳孔猛地一缩! 是肃王? 怎么是大理寺在此办案? 她怎么这么倒霉? 早知今日出门就该瞧个年历了! 他该不会,为了抓她身后这人,干脆将她也一块儿给抹了吧? 果然,肃王也只看了李卿落一眼,便立即抬手示意。 身后乃至院墙上,二十个弓箭手立即搭箭,准备就绪。 李卿落心里打鼓,只听身后之人也紧张无比的喊道:“肃王,你、你为了办案,难不成,连这个无辜的女娘性命也不顾了吗?” 段容时眸色清冷未动:“你也知她无辜,不也拿她作筏吗?再说,青天白日擅闯义庄,我瞧她也并非寻常女娘。莫不是,你们根本就是同伙?” 一旁的邓嬷嬷先不干了,她‘哎哟’一声拍着腿:“不——!王爷您请明鉴呀,我们姑娘正是东吟巷将军府的二姑娘,可不是什么逃犯的同伙啊!” “我们姑娘她绝对是无辜的,甚至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还请王爷救救我们姑娘吧!” 段容时这才又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自然看的久了些。 是她? 李府二姑娘? 第73章 抽剑,割喉,说杀就杀! 段容时自诩一向过目不忘,所以他清楚记得那李府二姑娘,应该是一副黑瘦干瘪的样子,虽然有一双很不错的眼睛,但与眼前正被劫持之人,绝对是天差地别之貌! 但一细看,却又确实有些她的影子。 没想到,不过几月,她就已改头换面,容色佳丽了。 段容时手指敲了敲剑柄,心中思量,若是此女今日不慎被牵连而死,自己是否会觉得心有遗憾。 毕竟,她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然而,邓嬷嬷这边却急得犹如锅边上的蚂蚁,开口不停想要震慑:“你这个狂徒,还不赶紧放开我们姑娘?竟敢以将军府的嫡女作威胁,就算你今日逃脱,还能逃到天边去不成?” “今日我们姑娘若是有一点破皮受伤,我们将军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最好是赶紧放了我们姑娘,若不然我们将军府……” 李卿落听见身后之人轻嗤了一声。 看来,他并不害怕将军府。 “嫡女又如何?谁不知道,她在将军府根本不受宠!我便是今日杀了她,李家人应该也不会在意的吧?” 李卿落:“那不知这位郎君又是否知道,我的祖母裴老夫人呢?” 身后之人这才浑身僵住。 是,外面确实传言,李卿落这个不受宠的将军府二姑娘,深受裴老夫人宠爱,而且裴老夫人下山可就是为了她的! 那可是曾经威慑了整个大梁朝廷的女将军! 即便退隐多年,但其威名,从不减当年。 他终于有了一丝忌惮。 段容时那边,身边人瞧准时机正要出手,却被段容时拦住。 段容时眯眼道:“不急,瞧瞧。” 见到那边暂时按兵不动,李卿落心中也缓缓落了口气。 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并微微侧头低声又道:“这位郎君,我身后有个地道,你若是放了我,可以立即转身跳下去逃走,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人却将手中短刀更用力的抵住她的脖子,全然不顾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李卿落嫩滑的肌肤,一丝血珠滚滚落下。 “少废话!我知道你是从那地道上来的,下面到底通往何处我怎知道?要下去,你就同我一起下去!” 李卿落皱了一下眉:“这位郎君,我可给过你机会了。不然,你的另一个同伙怕是此刻也正藏身此处吧?若被我闹出声来,你们二人就都跑不掉了。” “你!你怎么……” 她怎么知道? 李卿落不过是回想起,自己刚进义庄时瞥见的那两道影子。 所以,她才猜测,这肃王要抓的,本就是两人。 杀她又杀不得,要挟持她逃走,也不能继续挟持了。 身后之人也终于认清事实,他咬紧了牙,突然低声说了句:“你即是李家二姑娘,便绝不能喊出此事。他可是裴家三郎,你好歹掂量着——” 说罢此人便将李卿落一把推开,然后他转身就向身后纵身一跳。 李卿落赶紧往地上一滚,身前扑射过如暴雨般的飞箭,‘簌簌簌’的作响统统射进那地洞内。 李卿落趴在地上不敢动,等那些官差都提刀扑向洞口时,她才赶紧趁机爬起来,躲到一个棺材后面。 邓嬷嬷和雀儿也费力的穿过人群找到她。 “姑娘,您没事吧?” 雀儿焦急的查看着李卿落的脖子,连忙用帕子替她捂住。 好在,虽然瞧着骇然,但其实只不过破了点皮罢了。 李卿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三人赶紧寻着机会离开了这片混乱。 只是一行人还没出义庄,就被人又拦住了去路。 “我们王爷还没有放尔等离开,还请姑娘等着!” 邓嬷嬷看向李卿落,“姑娘,这……” 李卿落:“等着吧。” 只是她此刻心里犹如一团乱麻。 那人说,他的另一个同伙是裴家三郎! 哪个裴家? 莫不是,正是裴国公府的裴家? 裴家三郎又是哪一个? 李卿落不敢赌,若真的是祖母的娘家,那她绝不会抖落出来。 裴家是祖母的心结,她要帮祖母了结这个心结,便势必要靠近裴家。 或许,这也是个契机呢? 她心中正想着此事,刚刚跳进地道内那人竟然就被抓了出来。 那人已是满身血污,身上中了五六箭,还有四五刀! 眼瞧着,怕是很难活了。 侍女和嬷嬷们都立即想要挡住李卿落的视线,避免她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李卿落却道:“无碍。” 挡是根本挡不住的,那人趴在地上,已经口吐血沫,却还在振振有词:“段容时,你不通人情,刻薄寡思,无情无义,天生就该是孤寡之人!” “先太子对你,多少恩情?你幼时若不是得他照拂,能有今日?” “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我等忠义门之士,不过是想将他救出来罢了,杀几个该死之人又怎么了?” “你偏不愿睁只眼闭只眼,追我们至此穷途末路!我好歹也是都苍伯爵府的二公子,你难道还能真的杀了我不成!?” 段容时走到他面前,一句多余之话也没有。 抽剑,割喉。 血喷洒了一地,将段容时的衣摆都染红了。 但他却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剑身上的血,在那已死之人的身上来回擦了个干净。 然后,收剑。 转身,段容时才问:“将他刚刚说的那些口供,可已清楚记下?” 捧着纸单的属下赶紧上前来:“王爷,一字不落,属下全写下了。” 段容时:“按个手印,多写一份给都苍伯爵府送去瞧瞧他们家二公子做的好事。” “是!” 不过,段容时却没急着离开。 而是挥了挥手,让破风领着人继续搜查。 “或许,此处还有他的同伙。去,搜个仔细!” 满院官差四下搜查,李卿落紧张的捏紧了拳头。 一个伯爵府的公子,他也是说杀就杀! 这肃王,还真是名不虚传。 她盯着那肃王心道:希望那裴三郎已经离开了此处,不然,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了…… 突然,她目光一顿,她被肃王盯住了。 第74章 身染鲜血,亲手屠戮 李卿落时刻谨记了祖母的话,此人危险异常,而且今日更是现场亲临了他的残暴嗜血,阴狠毒辣,所以李卿落立即就转开了目光,并低下了头去。 段容时却朝她走了过来。 “李姑娘。” 嬷嬷和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战战兢兢的微微让开了身子。 李卿落欠身见礼:“民女李卿落,见过肃王爷。” 段容时:“说说,你今日为何会来这义庄?李姑娘可莫要说,是秋日出来在这死人堆里赏玩的。” “不然,这兴致爱好,便是本王也要甘拜下风了。” 李卿落只觉得浑身恶寒。 明明他眉心的那一点红痣,让他容似神佛一般圣洁,偏偏他身染鲜血,亲手屠戮。 她不敢隐瞒说道:“回王爷,是民女家中院内闹鬼,所以民女才来此查一些事情。至于细节,因为涉及我将军府的秘辛隐私,请王爷见谅民女不能细说。” 段容时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见她神色并不像是敢撒谎的样子。 然后,便让她们离开了。 出了义庄,李卿落刚上马车,就迎面撞见一个黑影。 她低呼了一声,刚刚跟着追出来的杀雷立即出声问道:“李二姑娘,可是出了何事?” 李卿落已平静了气息。 她看着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郎君,淡定开口回道:“我甚少坐车,所以是自个儿不慎撞了一下。不碍事,谢谢。不知侍卫大哥出来可还有什么其他事?” 李卿落连开窗的意思也没有,杀雷只好道:“我们王爷命在下送李二姑娘回府。说今日之事,惊扰李二姑娘了,所以要盯着李二姑娘平安回家才可安心。” 肃王会如此好心? 可若是拒绝,只怕反而会引起怀疑。 李卿落按住七上八下的心,也只好应道:“那就麻烦侍卫大哥了。” 杀雷就在马车外骑马跟着,李卿落全程也只能盯着对面的郎君,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是因为和一个女娘同在一辆马车内,又一直被盯着的缘故,对面的郎君反而先瞥开了眼去。 李卿落想问的太多了。 可惜,直到到了将军府门口,她也没能开口问上一个字。 李卿落下马车,车厢内关合的瞬间让杀雷看了个清楚。 车厢内空荡荡的,什么多余的人也没有。 等李卿落进府后,杀雷这才调转马头,快马回了大理寺。 “王爷!” 杀雷面见段容时复命:“属下已送李二姑娘平安回府!” 段容时正在翻查卷宗,见他进来转身坐下:“她可有什么异常?” 杀雷:“王爷,属下确定马车内,绝不止李二姑娘一人。不过,属下不明白,李二姑娘为何没有吭声,因怕是那李二姑娘自个儿的人,所以属下也不好贸然动手。” “不过在李二姑娘下马车时,属下却又亲眼瞧见马车内,并无他人身影。” 一旁的追雨道:“王爷,莫不是马车内有什么机关?” 比如车厢下可以藏人之类的。 杀雷点了点头,赞同这个猜测。 段容时撑着下巴想到一事:“若本王没有猜错,今日同都苍伯爵府老二一起躲进义庄的,是裴国公府裴家三郎。” “她的祖母,正是出身裴国公府。” “所以,若躲在她马车内的正是此人,她不吭声,也不稀奇。” “这女子,到是有些胆色。” 段容时想到她被挟持时的容色,从容淡定,还能自洽的说服挟持她的人将她放了,若他没有看错,当时她手中其实还握着一样藏身的匕首。 而且,她腰上还别了一把剑。 这女娘,何时竟连剑都会了? 她的变化之快,实在让段容时都有些诧异乍舌。 “追雨,你去查查,这李二姑娘自回金陵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追雨:“……” 王爷,您之前让盯着那李朝靖,虽然偶尔也关注这二姑娘,但现在怎么突然就要彻底转向二姑娘了? 还有,她做了些啥事,和您,和这些案子,也没有什么干系吧? “等等!” 段容时突然想到一事,他敲了敲桌面说道:“上回我让你查一查禁卫军那杨钦武和李恪川断腿之事,到底是否还另有隐情之事,你查的究竟如何了?” 追雨:“王爷,属下查到,那杨钦武曾有个妹子名叫杨雪儿。她九岁那年自卖为奴进了将军府改名梅雪,并成了李恪川房中婢女。” “不过两年前,梅雪突然便失踪了。李府将此事掩埋的很严,属下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彻底查到真相。” “但是属下还查到另外一事。” “莲花教在戏船大闹那日,杨钦武沐休,而李二姑娘恰巧那日也出了府,且在秦淮河附近出现过。” 段容时摩挲着黑玉扳指的动作一顿:“哦?如此巧合?” 东吟巷,将军府。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雀儿和邓嬷嬷立即手忙脚乱的拿来药,又要给她擦,又要给她包住伤口。 李卿落任由她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得了自由。 翠儿在一旁瞧着都急得哭了。 “姑娘,您好端端的出去一趟,怎么回来还受了伤了?奴婢瞧着伤口也不大,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这领口都染红了。” 翠儿拿着帕子给李卿落一边擦手一边哭。 雀儿也红了眼:“都是我没用,没有护着姑娘。姑娘,您罚奴婢吧!” 邓嬷嬷也唉声叹气,眼里写满心疼。 李卿落瞧着她们,却露出笑来。 “姑娘您还笑!都成这样了,也不让咱们告诉老夫人,您就喜欢自个儿撑着,姑娘你你总是这般,痛了也不喊,饿了也不说,渴了也不爱使唤我们,我们是没用么……” 眼见这两个要越哭越伤心了,李卿落才赶紧出声道:“我真的没事。不许哭了!” “还有,我笑是觉得开心。如今不止有祖母关心我,还有你们几个,我瞧得出来,你们都是真心的。有你们的真心,我真的开心。” 上一世,她没有得到过真心。 原本这一世她也不曾奢望,可却得到了这么多,她是人并非草木,怎能不动心? 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几个哄好。 并说好,裴老夫人那里,一个字也不要泄露。 今日的事,说大也不大,但说小,想起来也确实很骇人。 若是稍有不慎,她或许真会丢了小命! 所以,就不让她老人家跟着担心了。 而这一切,都是那假‘沉荷’造成的,李卿落想起来就生气! 这个假沉荷,竟然连女子的身份都是假的,李卿落原本还对他挺好奇得,但现在真是恨不得亲自动手把他打一顿! 不过冷静下来一细想,李卿落却想到很多事。 他说他是郑姨娘的亲弟弟,而他如今知道这么多,难道都是郑姨娘告诉他的? 郑姨娘当年,真的没死? 第75章 李卿珠还守身如玉? 失踪,下落不明,或许都不过是郑姨娘当年为了逃离李家的障眼法! 但实则,她离开后,就同她的弟弟团聚了。 月明园和红枫馆这边开始闹鬼,听说是六年前开始的。 而郑姨娘和娄姨娘,不正是六年前才离开的将军府吗? 听说一开始,动静还闹得很大,闹得整个将军府几个主子,不堪其扰。 最后,还是找了道士来,才安分了一些。 不过,月明园和红枫馆这边,再也没人靠近便是了。 直到,李卿落入住了红枫馆,动静才又多了起来。 难不成,月明园还有什么秘密? 还有,假沉荷说,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活着的哥哥! 这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郑姨娘是知道自己当年其实生下是双生子这件事的。 难不成,这个‘子’,当年根本没死? 可娄姨娘不是亲眼瞧见,刘婆子和曲氏的人,一起将这个孩子淹死在荷塘里了吗? 并且半夜又去瞧的时候,恰巧又撞上她们将那孩子的尸骨埋在了花园中。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真的还有个哥哥活在这世上?” 李卿落喃喃自语着,雀儿问她:“姑娘您说什么?” 李卿落回过神来:“没事。对了,那人可已走了?” 李卿落今日坐的正是裴老夫人的马车座驾。 其实,在快到将军府时她都不知道,这马车的车厢内还暗藏了玄关之处。 也是她正在想该怎么让这人遮掩马车外肃王侍卫的耳目躲过去时,却无意碰到了机关出。 车厢内的地板,立即就开了一个口子。 没成想,下面躲个活人,还真没问题! 当时,她就深深看了那裴三郎一眼,并眼神示意他可以躲在此处。 二人一句话都未说过,但李卿落当时的目光,那人好似全然懂了。 他立即躺了下去,李卿落则迅速又将机关合上地板。 雀儿也是进府后才知道,她们姑娘的轿子里今日竟然还躲了一个人! 她事后险些魂飞魄散,但还是去替李卿落瞧了一眼。 “姑娘,已经没人了。那人到底是谁,竟让姑娘您冒着得罪肃王的风险,也要替他遮掩呢?” 李卿落:“不能说。雀儿,你就当不知此事好了。” 希望那裴三郎能记得自己这个人情。 李卿落在红枫馆安静的养了几日伤。 这几日,她早晚去给祖母请安时,都穿了高领的里衣,到也没让裴老夫人察觉出端倪。 澜沧院那边安静的没有什么声响,不过翠儿去打听回来说,珊瑚已经成了李恪川的贴身婢女,如今他的起居饮食都只让珊瑚一人伺候。 李恪川自断腿后,性情就变得越加的怪癖易怒,很难伺候。 整个澜沧院,整日所有人都惶惶不安,难以安生。 然而澜沧院自从多了个珊瑚后,好像还真的平和了许多。 这让原本想要将珊瑚处理了的曲氏,见状也不得不暂时忍了下去。 任凭外面的流言蜚语,却愣是没有闹到澜沧院跟前去。 李卿落听了也不由赞赏一句:“她如今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雀儿好奇问:“姑娘说的是夫人?” 李卿落:“我说她作什么?当然是珊瑚了。” “去让她继续按计划行事,找个机会,把我特意准备的拐杖和椅子,都给我那好哥哥送去吧。” 李卿落拉弓,对着靶心,射出箭矢—— 红心,正中! 她要让李恪川站起来,不仅如此,最好是恢复一些自如的生活。 如此,等他往后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他最讨厌的这个妹妹给送的,到时对他来说,一定是件极大的屈辱! 雀儿欢喜捧手:“姑娘,您的射艺又精进了!” 李卿落:“是靶子太近了。” 傍晚时,张嬷嬷捧着新衣裳来了红枫馆。 “姑娘,老夫人让您今晚早些歇息,明儿一早就该带您去忠毅侯府给老夫人贺寿了。” 日子这儿快? 李卿落知道躲不开的总会来。 她只好应下:“是,我知道了。” 张嬷嬷刚走,邓嬷嬷又走了进来。 等雀儿和翠儿都退下去后,邓嬷嬷才靠过来说:“姑娘,那边传消息来说,近日李卿珠暴躁难安,几乎每日都将屋子里的东西摔得稀碎。此事,已经让允王不太满意了。” 上一回,李卿落既然设计了李恪川去闯允王私宅,就已经料定了允王必定会带着李卿珠转移藏身之处。 所以,她早早的就安排了人,让她们盯着瞧允王又会将人藏到哪里。 并趁机安排了人混进了那个私宅里。 这一次,眼线可是站稳了脚才敢往回传消息的。 如今李卿珠的一切动静,李卿落都已全部掌握。 “嬷嬷,辛苦了。可还有别的?” 邓嬷嬷在灯下说:“说那李卿珠,仍还守着身子没给允王呢。但瞧允王近日的态度,怕已经是不太耐烦了。” 李卿落冷冷一笑。 上一世,李卿珠全身而退的回到李家,口口声说是允王救了她一命。 整个李家失而复得,无人生疑计较她当初的自焚假死。 而当时庄魏与她的婚事也已经落到了自己身上,她自然就能名正言顺的和允王议亲了。 她的算盘,也算是彻底打响了。 毕竟允王早已有正王妃,她李卿珠若是想做个侧妃,也不是不能的。 然而这一世,她如今想退,可就没有上一世那么好退了。 毕竟中间横了个断腿的李恪川。 而李恪川断腿,与她李卿珠如今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宅子是允王私宅,此事跑不了。 她若活着,那日究竟在不在宅子里,李恪川到底是否真的认错了人? 此事,她也是百口莫辩说不清的。 若再说允王救了她,可就真的扇了整个李家的脸了。 还有,她这两世都如此周折,不就是图个允王侧妃之事吗? 还守着身子,怕也是她最后守着的底线了。 “一个哥哥房中的婢女而已,这就气急败坏了?既然如此,我就再给她加一把火!” 这天晚上,李卿落早早沐后,邓嬷嬷喜气洋洋地端着个盘子带着雀儿和翠儿一起进了李卿落卧房。 “姑娘,老夫人吩咐老奴,要给您修眉,穿耳洞呢!” 李卿落立即捂住自己的耳朵。 一声哀怨:“嬷嬷,可不可以不要?” 邓嬷嬷‘嘿嘿’一笑,举起穿耳针:“当然不行。” “我的好姑娘,明儿虽然去的是忠毅侯府,但这可是您头一回出现在金陵城这些达官贵人们眼前,也是让忠毅侯府的各位长辈瞧一眼您真容的机会呀!” “您是要惊艳四座,大杀四方去的。老夫人要带您去长脸,您也不能给她丢人是不?” “我们姑娘本就生得很美。这容貌的底子,天生就是好。只可惜之前受了磋磨,如今养一养,不就又出落回来了嘛?” “而且就差这最后一步,可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大美人儿了!” 翠儿和雀儿上前来,一人死死抱住姑娘一条胳膊。 随后,不怕苦也不怕累的李卿落,硬是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她……大概,或许……要死在今晚了…… 第76章 她也可以做个美人? 李卿落被两个耳洞痛得浑身虚弱。 躺在床上本已准备睡去,屋内烛火一摇,突然便又灭了。 黑暗中,再次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姑娘,我们主子请。” 李卿落捏着拳头在床上重重锤了一坨子。 还要不要人活了!? 什么神仙呐,非得在晚上吃饭!? 等她再次站在桂园的厨房时,李卿落神色恍惚。 上一回来,她还以为自己做顿饭就能报答恩情了。 却没想,那蒙面的侍卫将她送回来竟说:“我们主子今晚吃的很好,下回,还得辛苦姑娘了。” 下回? 竟然还有下回? 她便知道,一个救命之恩,不是一顿饭就能抵消算了的! 要不然,她今晚做的难吃些? 可到底良心过意不去,李卿落叹了口气,只能再次挽起袖子。 哑奴们在一旁欢快的忙忙碌碌,打着下手。 李卿落不一会儿也迅速的投入了其中。 今晚,她瞧见厨房里有新鲜的菌子,便用瓦罐炖了一锅鲜菌鸡汤。 用烟笋煨了一罐腊肉坨子。 知道这郎君喜欢吃清淡些,便又清炒了两个小菜。 李卿落这几日在将军府还研究了一道山药紫薯的糕点,见这里食材都有,便也蒸了一个。 等一切做好后,刚好一个时辰。 哑奴却拿着一张纸进来说,是主子还未回来,所以不急着传菜。 李卿落不由惊奇:“都这么晚了,他竟还不准备用晚膳?” 她不知,其实何止是晚膳,段容时这一整日都还未吃过东西。 所以,其实她是被追雨擅作主张给请来的。 李卿落本想走了,但那蒙脸的侍卫不知跑哪里去了,此时外面城内已经宵禁,她怕是连门都出不去。 于是,她便只能趴在厨房窗边的小桌旁歇息。 趴了一会儿,她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过去…… 淡淡的月光倾洒在李卿落的身上,温柔的照着她的半张侧脸。 一串珍珠耳坠,轻轻的滴落在她如今已经盈盈雪白的脸颊上。 少女均匀的呼吸着,趴着的身子随着一起一伏。 显然,她早已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段容时站在窗外盯了她好一会儿。 就像是在瞧一幅画…… 回到房中后,段容时看着满桌的食物,还有凑上前来的追雨,段容时丢开擦手的热帕子:“赏十个板子,明日自行去领取。” 追雨虽然心里苦,但他知道他家王爷从不喜欢旁人擅作主张他的事,所以即便是挨板子,也赶紧谢了恩。 只要王爷能吃顿高兴的,十个板子又算什么? 看到王爷已经坐下用菜,追雨才又说道:“王爷,属下查到,那禁卫军的杨钦武,他妹妹已在一年前,死在了李府。死时,腹中还怀了李恪川的骨肉。” “而且,这杨钦武明明之前一直都在四处托关系找他失踪的妹妹,现在却突然放下了此事。属下怀疑,他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 段容时:“看来,他的的确确是在复仇了。那这李恪川断一条腿,倒是不冤。” “只是,听说这杨钦武平日五大三粗,自己又怎能想出这么巧妙的借势之法来复仇?” 他想到了李卿落。 段容时这两日听了不少关于她的事。 自她回京城后,将军府内发生的有关她的大事小事,他几乎都已知晓。 她确实有些本事,而且比他所想的还要坚韧不拔。 就凭她敢一人跳进秦淮河中,并在河中泡了几乎整整一日却仍活了下来这事,满金陵城可没有哪个女娘可以做到。 她很聪明,也很果敢。 还是个很有意志的姑娘。 李恪川断腿之事,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段容时就是有直觉,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现在,她竟然还敢牵涉进裴家三郎之事中!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到想瞧瞧,接下来,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事? 李卿落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将军府。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显然,她的自保能力还是太差了,看来得让祖母再给她找个更厉害得师傅回来才可行了。 第二日。 裴老夫人特意让张嬷嬷亲自给来李卿落梳洗妆扮。 看到她已经穿好了耳朵,且修了原本有些粗野的眉,张嬷嬷满意的直点头。 “姑娘,您别嫌老奴粗手笨脚的,但老夫人年轻时的妆容,可都是老奴给画的呐!” “咱们老夫人年轻时也是颇有姿色美貌的,虽然她爱舞刀弄枪,但出席金陵这些宴席,可也是从未输过。” 脸上上了粉和胭脂,描了眉,梳了头。 一根根漂亮的发簪步摇,戴在了发髻上。 一对白玉耳坠,轻轻挂上。 手腕戴上玉镯,颈上挂着玉坠。 就连指甲,都有雀儿在一旁细细涂上护甲的油,将一颗颗修的长长的指甲映衬的又粉又亮。 最后,上了口脂,李卿落才抬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原来,她也可以做个美人。 李卿落穿上青白色的新衣出了门。 因为天气已经转凉,所以她还披了一件青色的斗篷。 和裴老夫人汇合后,见到她打扮后的样子,裴老夫人自然是满意的不住点头:“落儿,你果然和祖母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好孩子,以后该打扮就打扮,女儿家,就该是如此鲜活明丽,才不枉活一场!” 李卿落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不由微微湿了眼眶。 “是,祖母。” 祖孙二人来到大门口,李卿落看到了曲氏。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的寿宴,她也去? 第77章 落儿美貌惊艳众人! 李恪川中秋断腿之事,整个金陵闹得风风雨雨,她不是近来都不愿出门,今日怎么还特意装扮了一番? 曲氏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她看到今日彻底出落了美貌和气质的亲女儿,眸光不由大亮。 “儿媳见过母亲。落儿,你来了。” 李卿落只是欠了欠身:“母亲。” 曲氏察觉到李卿落的冷淡,不由有些失落…… 落儿为何如今对自己这个母亲,如此冷淡? 不知裴老夫人突然又是怎么想的,让李卿落去和曲氏坐一辆马车。 李卿落只能跟着曲氏。 马车上,曲氏盯着李卿落缓缓一笑:“落儿,你今日妆扮的倒是很不错。这些首饰,可是娘上回让晴依都给你送去的?” 李卿落:“是祖母送的。” 李卿落今日从头到脚,无论首饰还是鞋袜,都是祖母找人给她置办的。 至于曲氏近来给她送的那些,她一样也未曾穿戴过,统统扔到了库房里。 曲氏闻言,脸上笑意一僵。 “娘、娘不也,送了你好些吗?你怎么一件也未戴?” 李卿落:“哦,我今日也戴了一样母亲送的。应该在这里。” 李卿落在头上摸了摸,很快摸到一根颜色最黯淡,最老气也是最不值钱的簪子。 她抽了出来,放在手心给曲氏瞧。 “母亲,可还记得?” 曲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是她送的? 这怎么可能…… 曲氏突然想起,李卿落刚回府时,因为川儿去她房中大闹了一场,所以在婆母的强令下,自己当时确实非常不情愿的让常嬷嬷在库房挑两三样最不起眼最不值钱的首饰给她送去。 难道这就是,当时常嬷嬷挑的? 这根簪子,就是常嬷嬷戴上,都觉得难看! 更何况她? 一个青葱稚嫩的女儿家! 曲氏这一刻,心中终于有了一丝羞愧的感觉。 “落儿,娘当时不查,是嬷嬷她们没有办好事情。可后来,娘不也给你送了好些值钱好看的珠宝吗?” “我记得,我还请了裁缝进府给你量了尺寸做了衣裳,你今日这身可是娘给你做的?” 李卿落盯着曲氏,心中觉得好笑,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了一丝奚落。 “母亲,你连给我做的衣裳,是什么颜色都不知,还问此事?” 曲氏根本不知道李卿落喜欢什么颜色。 李卿落喜欢青色,白色,鹅黄淡黄,浅绿色。 然而曲氏给她送来的,都是些粉色紫色大红色。 李卿落继续说道:“其实,那些都是李卿珠喜爱的颜色吧?既如此,下回还请母亲不必麻烦折腾了。” “我有祖母照料,自然少不了衣服穿,不然在刚进府时,怕是早便发臭了。” 她的话,让曲氏羞恼成怒。 “你!” 曲氏用力扯着手中帕子,怎么看李卿落,都觉得她是在故意顶撞自己! “我可是你母亲,你便是如此对我说话的吗?” 李卿落立即低头,“是,母亲。落儿知错。” 她认错很快,但曲氏分明知道,她心里并非真的知道错了!! 李卿落埋首不再说话,眼角都带着对她的疏离和冷漠。 这让曲氏很难接受。 分明,她当初刚回将军府时,对自己也是谨顺恭和,听话有礼的! 甚至她还给自己送来不少亲手做的吃食,给她捶背捏肩,也会早晚请安,便是乖顺的站在一旁,也是目含期盼的望着自己…… 只是那时,曲氏因为刚刚失去珠儿,所以心中痛苦难受,才对她冷落了一些。 这些首饰衣服都不过是小事,难道她都要记仇至今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生下来的,自己如今已经愿意和她好好说话,她竟还如此不知好歹! 一想到此,曲氏也不愿再看李卿落,心中多了一些埋怨,又不由想到了她那听话的珠儿。 一时难控,曲氏又红了眼睛。 忠毅侯府。 李卿落扶着裴老夫人,被门房恭恭敬敬的迎进府中。 只是,她们东吟巷将军府到的名声,一瞬间还真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听说今日,李府真正的姑娘也来了?” “什么真姑娘假姑娘?” “不是说她是幼时被送到乡下去养身子了吗?” “你还不知道呀。听说从前那个,是被人调换了身份的假千金,如今这个回家的,才是真的将军府血脉!” “什么?还有如此离谱之事?让我瞧瞧,这个姑娘相貌如何?” “乡下来的,还能如何?听说当年是被稳婆给换的,将她换去山坳里,每日做农活打猪草,所以就是一副干瘪黑瘦的样子,岂能好看?” “听说她还和家禽,什么猪啊鸡呀的睡在一处,估计还很臭吧。” “真是造孽啊!不过,是不是因为她容不下那假的千金,那李卿珠才自焚身亡的?” “这谁知道?不过就算死了,也是她活该。本就不是将军府血脉,替人家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她担得起吗?” “可当年被换身份,也并非大姑娘的错呀。她也是无辜的……” 李卿落一路也听了不少。 心中是一片:“……” 真假千金之事,确实是她有意,和李恪川房中多了个李卿珠替身之事一块儿放出去的。 不过,她可没有传过自己黑瘦干瘪,什么打猪草,还同家禽一同睡的往事。 但此事也不难猜。 那刘金枝近来失去了李卿珠的下落,她怕是最着急的那个,所以她以羞辱李卿落之事想要讨好李卿珠,也合她性子。 阵阵议论声中,随着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一起出现走进人群,突然一切嘈杂,全都销声匿迹。 干瘪黑瘦? 眼前之女,明明肌肤白皙胜雪,肤若凝脂。 岂能好看? 眉如翠羽,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身姿窈窕高挺,且不似拂柳那般轻盈不能自持。 她昂首挺肩,端庄大方,周身还有一股似裴老夫人年轻时那般洒脱不羁的独特风姿。 这整个金陵城,今日几乎所有的权贵,氏族望门都来了一二千金。 可这李家的嫡亲姑娘,不说艳压群芳,但绝对亦是独一无二,不同凡几的。 怕是往后再养养,冠绝金陵之色,也是指日可待呀! 第78章 有人落水了! “果真是将军府的嫡亲血脉啊,天生气质不同凡响。” “瞧裴老夫人,这么多年未回金陵,不还是气势独有一份?听说这二姑娘,是她亲自养的,教的,又怎能差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笑盈盈地迎出来:“妹妹,你可算来了,我今儿长面,这整个金陵城谁都请不动你,偏我这老骨头今儿迎来你的大驾了呀!” 裴老夫人热切的上前与老姐妹寒暄,并送上贺礼。 李卿落也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忠毅侯老夫人很是好生将她看了几眼。 等李卿落被带去姑娘堆里时,她听见有人说:“说是当初的婚约,要落在这二姑娘的头上了……” “原本就该是她吧。当年指的,就是她才对!” “可将军府如今眼瞧着都要没落了,忠毅侯府未必会没有变数……” 李卿落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只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着。 曲氏也被熟识的夫人给拉走,就坐在不远处,她不时看向李卿落这边,唯恐她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这毕竟是她第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将军府近来又出了那么多事,可再丢不起什么人了。 雀儿将李卿落的斗篷取了抱在怀里,翠儿在一旁接过奉上来的茶水。 “姑娘,今儿天干,喝点先润润口吧?” 李卿落还未回话,一旁已经有人扯了扯她:“你真的与猪鸡同吃同睡过吗?” 李卿落扭头看向对方,看到一个模样稚嫩,表情怯懦的小姑娘。 虽然她满身珠翠花饰,但问话,竟是直接的像是没有脑子。 “这位姑娘,您如此也太冒犯了!” 雀儿忍不住的上前护住李卿落。 那小女娘竟然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她身旁跟着的婢女含着歉意的对李卿落欠了欠身。 李卿落注意到四周明明静了一瞬,看来是都很想知道,她的往事呀。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口对那小女娘回道:“当然不是。猪是杂食动物,若是将鸡放在猪舍里,它怕是活不到第二日了。” “还有,我确实和家禽一起睡过,不过是睡在猪舍的上方。” “因为家中房屋不多,所以我和同另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姑姑,幼时是一起睡在猪舍上方的阁楼里的。” 李卿落的直言,让不少女娘听了,都直捏鼻子。 似乎她的身上,现在都还有臭味。 便是问她话的那个小女娘,也皱了皱眉。 彼时,大家都盯着她议论纷纷。 还有人笑出声来:“真是好命,什么人都能混到这个地方来了。” “是呀,便是如今装得再好,不也是从山里来的?我觉得现在这个厅里,到处都是猪屎味呐。” “真臭。咱们出去吧!” 四五个姑娘起身一起出去透气,显得很嫌弃李卿落的样子。 雀儿气得捏紧了拳头:“姑娘,她们太过分了!” 一旁有个女娘解释:“您别生气。她们几个从前与你们府上大姑娘交好,所以是故意如此为之,就是想要气你。” 李卿落:“哦。谢谢,你……不介意?” 那女娘笑道:“为何要介意?我觉得那不过是你的过去,如今你闻着不就挺香的吗?” “还有,明明是你受了委屈。要不是你被换了身份,睡猪舍的人,就该是李卿珠才对!” 李卿落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那女娘眸光一亮:“所以,你真的是被换出去的李家亲骨肉?” 李卿落:“传言不假。” 她的直言,让不远处的曲氏气的浑身发抖。 她竟就将事实真相,就这么说出去了!? 那不是打了他们李家,之前对外说辞的脸吗? 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的? 虽然,刚刚她听到李卿落竟然说睡在猪舍的事也有些惊诧,还有一些丝丝的心疼,但她竟如直接的说出珠儿的身世,便是珠儿死了,也定会被人指点非议! 一想到此,曲氏就心痛如绞,恨不能当场教训李卿落一顿! 她如今真是狂妄了! 被老夫人教养,就可以如此心胸狭隘,自私恶毒了吗? 珠儿都已经死了,她却还非要与她计较!? 曲氏脸色难看,一旁还有妇人问她:“妹妹,外面的那些流言,果然都是真的?” 曲氏脸色僵了一下:“不,不是的。” 她今日并不想来这是非之地,就知道来了会被人拉着问东问西。 但是老爷知道老婆子要带李卿落来,就非要让她也跟着来照应一下。 老爷的心思,她哪能不知? 无非就是想赶紧落定和忠毅侯府曾经的婚约! 虽然一想到这婚事本该是珠儿的曲氏就有几分心痛,但如今川儿出事,整个金陵城不知有多少要看他们将军府热闹的人。 所以,他们必须促成这门婚事彻底定下来,不然将军府就真的要沦为金陵城的笑话了! “自然都是谬言……!川儿命苦如今成了这样,珠儿都死了,却还有这些流言中伤他们!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知有多心痛。可是面对这些荒谬,也甚是无力辩解……” 曲氏最大的优势,便是一副哭卿卿的柔弱样子。 谁听了,还不对她怜惜同情几分? 李卿落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起身去母亲身边宽慰的假样子都懒得做。 一旁那个女娘瞧了,低头掩唇笑道:“你真有意思。我是裴十二娘,闺名南嘉,你呢?” 裴? 李卿落捕捉到这个姓氏,心道:难不成,今日她的运气竟这般好? 她微微一笑回道:“我叫李卿落。你可是,裴国公府的裴十二娘?” 裴南嘉点点头:“是。不过,我只是一个庶女,你不会介意嫌弃吧?” 李卿落热络的伸手赶紧握住裴南嘉的手:“我也不过是个山里回来的野丫头。你都不嫌弃我的过往,我又哪敢?” 二人都知道两家是什么关系,心照不宣也都没提。 她们对彼此都有一股莫名的好感,才刚说了两句,外面突然一阵喧哗。 “有人落水了——!” “是谁?” “好像是南屏郡主!” 裴南嘉牵起李卿落的手就冲了出去。 她们这些女娘歇息的厅堂外,确实就有一片湖泊。 此刻湖泊里有个身影,正在剧烈的扑腾挣扎。 然而,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竟无一个下水救人。 郎君和女娘们都是分开了地方呆着的,庄家的仆妇也还都没过来。 李卿落心知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所以当即没有犹豫的便一头扎进了水中—— 第79章 救人,她是心有算计? 深秋的湖水,已经冷的刺骨。 李卿落打了几个摆子后,便咬着打颤的牙绑迅速朝着南屏郡主的方向游了过去。 紧跟着,身后还有‘噗通’的水声,是庄家的仆妇终于闻声赶来了。 不过,李卿落抢先了一步,已经一把捞起了快要沉下去的南屏郡主。 她来不及看对方的脸,将之拉着赶紧又折身往回游。 岸上看热闹的女娘妇人们,这会儿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她们。 直到仆妇们游过来,从李卿落手中接过已经昏迷了的南屏郡主,她自然也被扶着游上了岸。 “姑娘!” 雀儿冲上来,将斗篷披在她身上。 雀儿心疼的抱住李卿落:“姑娘,您怎么不让奴婢去……” 李卿落对她摇了摇头小声道:“无碍。只要能将人救下来便好。” 裴南嘉也领着人跑了过来,“你,你没事吧?” 她眼里的震惊还未消去,心中和旁人此刻想的都是一样:她怎么如此果敢大胆的!?而且,一个女娘会凫水,还能游得如此这般又快又好的,整个金陵绝对数不出来五个!她可真是个奇人! 裴南嘉此刻看李卿落的眼神都带着一些钦慕了。 李卿落来不及回答她,就被闻讯赶来的裴老夫人命人又裹了两层,并迅速的带了下去。 李卿落换了一身衣裳。 出门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遭,又没有过参加这种宴会的经验,所以连件替换的也没有带。 还是裴南嘉听说了,把自己带着的那一套给她送了过来。 好在,两人身型差的不多,李卿落穿上还挺合身。 只是衣服的颜色,是李卿落从未穿过的鲜艳,烟罗的桃红。 换上干净的衣衫,李卿落擦了擦头发就出来了。 裴老夫人和忠毅侯老夫人此刻正坐在小厅里等着她,见她出来,裴老夫人还道:“你快瞧她?今儿我原本是带她来参加你寿宴,也是想让她来见见世面的。她倒好,跑到你府上来救人来了!” “我好不容易劝她今儿将自己收拾的好看些,又将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不过,她也是一片善心,你可别因此误会她是个莽撞的性子了,也不是故意要在你府上出风头的。” 李卿落羞红了脸,走过去给两个老夫人见礼:“落儿见过祖母,见过老夫人。老夫人,还请原谅晚辈今日的莽撞之举。” 忠毅侯老夫人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 “无碍无碍,别听你祖母在这里瞎说。你今日勇举,可是帮了我们忠毅侯府的大忙了,你可知道你救的人是谁?” 李卿落:“回老夫人,听说,晚辈救的好像是南屏郡主。” 忠毅侯老夫人眼神闪了闪。 她是知道的? 那她是心有算计,还是真的心存良善壮义? 裴老夫人见老姐妹的眼神,立即拍了她一下:“我可同你说,我家落儿是个心肠直的丫头,时常错便是错,对就是对,连个慌话也不会扯。” “你都不知道,我有时见她犯了错本存心想饶了她,偏她自个儿是个憨直的,老老实实的什么都说。” “要是能有那弯弯绕绕两下子,如今还不早就将她爹娘的心拿下来了?” 忠毅侯老夫人这才‘哈哈’笑了两声:“这又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家的人,也都耿直性子,与那善于钻营的,一向也是处不来的!” 李卿落:“……” 老夫人,您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金陵城谁不知道,您同曲家老夫人处的也很好,庄魏对李卿珠更是一往情深的。 忠毅侯老夫人突然叹了一口气:“南屏郡主是曦月***的幺女,同你一样,也是才回金陵不久。若是她今日在我忠毅侯府出了什么事,怕是忠毅侯府难辞其咎,要被***追责不休了!” 虽然仆妇们都会跳下去救人,但没有李卿落的先下水捞人,怕是那南屏郡主如何还真不好说。 忠毅侯府自然会记这个恩。 老夫人问李卿落想要什么。 李卿落:“回老夫人,晚辈想要您和祖母,健康长寿,百岁无忧。” 此话,便是二位老夫人都没想到。 她们一起高兴的大笑了一场,忠毅侯夫人抹着眼角的泪痕将李卿落喊的又靠近些:“好孩子,过来,让老身再瞧得仔细些。” “我瞧你换了这一身鲜艳的颜色,好像还更好看了?瞧这小脸,还真有几分你祖母年轻时的风采。” 李卿落走过去,让忠毅侯老夫人拉着。 一只翠绿的镯子顺着就到了她的手腕上。 李卿落受宠若惊的看向祖母。 裴老夫人:“长辈赐,不可辞。既然是老夫人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李卿落:“是,落儿谢过老夫人的厚爱了。” 忠毅侯老夫人对她宠辱不惊的样子非常满意,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我和你祖母就是过来瞧瞧你的。那里有热汤,赶紧去喝几口吧,免得回家去着了凉。” “至于你救了南屏郡主之事,我是不会忘了的。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我开口,就当我是你亲祖母一样,知道吗?” 忠毅侯老夫人眼里写满了和善温柔,李卿落顿下身去:“是,老夫人。” 送走二人,李卿落端起热汤慢慢的喝了下去。 雀儿过来说:“姑娘,老夫人她们一起去了安顿南屏郡主的院子,听说那南屏郡主已经醒了。” 李卿落缓缓松了口气。 上一世,她虽然并没有被带来忠毅侯府老夫人的这个寿宴,但事后却也听了一些关于这日忠毅侯府发生过的大事。 第一件,便是那南屏郡主落水险些丧命之险! 听说,她虽然也被救了起来,但因为救起的并不及时,所以高热昏迷了整整七日。 醒来后,从此人就变得有些傻了。 第80章 二人相貌,倒是相配! 忠毅侯府自然被曦月***给记恨上了。 要知道,她怀南屏郡主时,因为年龄有些大,所以吃尽了苦头。 生下南屏郡主后,她又带着南屏随驸马去了西北的任上,南屏因为年幼,所以跟着受了不少罪。 直到今年,曦月***和驸马重新获得圣上宠爱信任,这才举家又搬回了金陵。 那南屏郡主,自幼在西北长大,回来看到繁闹的金陵,便是哪儿有热闹就爱往哪儿跑,所以这几个月金陵城里有头脸的一些大户,她几乎哪家都去过了。 一开始***还拒着她,怕她出事,怕她没有规矩得罪人。 但她是郡主,性子又天真可爱,倒也没有真的出什么事。 于是,***对她也就放任了。 每回,就让管事的婆子婢女跟着。 偏今日在忠毅侯府出了事! 这一世南屏郡主被救起来了,人也醒了,想必***就算生气,但也不会太过发作。 但上一世,忠毅侯府却是倒了大霉的。 忠毅侯府现在还不知道,大驸马即将担任枢密院枢密使大人。 他的掌上明珠在忠毅侯府出了事,那还不得暗地里下绊子? 上一世的李卿落因为耳目有限,所以知道的并不多。 但是那之后,因为李恪川没有像这一世这般断腿前程尽毁,所以忠毅侯府和将军府联姻亲的决心,是更坚定了。 这一世,李卿落想要退掉这门婚事,那就从救了南屏郡主做起吧。 若是可以,她真想拿这个恩情,来换退婚。 可惜,只怕此话一出口,祖母定然第一个不饶她。 想到这里,李卿落长长叹了口气。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李卿落才在雀儿和翠儿的陪同下走出房间。 三人刚到花园里,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李二姑娘,我们夫人有请。” 雀儿立即拦在身前:“夫人?不知你们夫人是哪位?她请,我们姑娘就得去吗?” 在这陌生的府邸,雀儿可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这婢女一上来就知道她们姑娘是谁,显然是早就等着了! 李卿落也盯着那婢女,婢女低下头惶恐回道:“我们夫人,自然是忠毅侯府的侯夫人呀!” 那便是,庄魏他母亲了? 李卿落压根不想成这桩婚事,所以猜到对方是想相看一下她,自然更不会去了。 “抱歉。请转告你们夫人,我此时身体稍有不适,怕冲撞了夫人,所以今日就不去跟前给她请安了。” 那婢女还想拦着,突闻一声嗤笑:“看来,你们忠毅侯府的人,都还挺闲的?” “听说南屏郡主在你们府上落了水,怎么,忠毅侯夫人不去跟前宽慰受惊的南屏郡主,这会儿急着要先给恩人谢恩了?” 见到有人来,侍女惊慌之下才低头赶紧跑开。 看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显然李卿落若是真的跟着去,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卿落眯了一下眼,转过身去又朝给她解围之人看去。 竟是肃王? 李卿落瞬间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来,连忙带着雀儿翠儿见礼:“民女参见肃王殿下。” 段容时并未走过来,在几尺开外的地方便停了步子。 跟在他身后的追雨和杀雷眼观鼻,鼻观心的抱着剑,一动不动。 二人都心道:难怪王爷今日明明难得沐休,却突然要来这忠毅侯府为老夫人贺寿,为的该不会就是这二姑娘吧? 毕竟他们王爷一向在金陵城,勿论僧面佛面,都是不肯给谁的。 今日如此反常,还恰好听说了南屏郡主落水之事,对这二姑娘只怕又要更加刮目相看一眼了。 段容时看着眼前的一抹嫣红色。 她今日,格外梳妆过? 没曾想,如此艳丽的颜色,竟也适合她。 和昨晚的清冷淡月相比,鲜活明亮的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听说忠毅侯府有意和李府继续姻亲,而她在尚未出世时,本就是被指腹为婚给那庄魏的。 二人相貌,倒是相配。 只可惜,庄魏心不在她。 段容时心下有几分厌烦冷意,只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去了。 李卿落等他离开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上一世,她可没有听说过,这尊杀神也来了这场寿宴呀! 应该是没有出什么大事。 不过,她怎么瞧着肃王身旁的另一个侍卫身影,觉得有几分眼熟? 来不及多想,李卿落只想赶紧离开此地:“我们快走吧!” 她领着翠儿和雀儿快速离开了花园,回到了偏厅。 这一回,因为她今日的勇举,大多数的姑娘都对她另眼相看了不少,不过还是因为她的出身,所以只有几个敢大着胆子过来与她结交。 裴南嘉躲在一旁偷笑。 “等着吧,要不了多时,你就会是金陵城的大热之人了。” 李卿落:“就因为,我救了南屏郡主?” 裴南嘉:“当然!还有你的身世,不够离奇特殊吗?你如此落落大方,又美丽果敢勇毅,好话总是会传出去的。” “还有,听说曦月***平日里最是记仇,但也最记恩情!” 李卿落微微一笑,那便好。 她今日来这忠毅侯府最想要的,就是曦月***的那份‘恩情’了。 她不敢狭恩图报,但有时,皇权的一只手,比什么利剑都还好使。 吃过饭,院子里有戏。 南屏郡主已经被接回去了,但关于她落水之事,还是惶惶人心。 大家看待李卿落的眼神和目光,自然都不一样了一些。 李卿落从未见过唱戏的热闹,本想跟着凑到人堆里见识一下,却被曲氏拉到了一旁去。 “你今日算是出尽风头了!?你可知,你越是如此,大家便越是传你与珠儿的身世!?” “珠儿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算娘求你,你能不能消停些,让珠儿在九泉下能安息几日?” 曲氏掐着李卿落的手腕,力道之大,似乎要忍不住将她手腕生生折断。 虽然她克制的压低了声音,但她眸光的怨怒,仍是难掩。 李卿落眼眸低垂:“母亲,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救了南屏郡主,难道母亲觉得,我今日不该出手救下南屏郡主吗?” “如果这也算是出风头,那就让母亲怨怒我吧。至少,救人一命,我也算是胜造七级浮屠了。就当是替珠儿姐姐积德,母亲您说是吗?” 说完,李卿落狠狠一把挣开了自己的手臂。 力道之大,振得曲氏狠狠向后退了几步。 曲氏哪里受过这种气? 顿时又气又急,还满目惊骇地望着李卿落:“你……!孽障!你在糊说什么?这种话若是让人听到了去,你是要置我将军府满门被***记恨上吗?” 第81章 绝不会嫁这种蠢郎君! 李卿落:“错了母亲。今日说了不该说的话之人,是你。”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落到***耳朵里,会惹公主生厌,甚至整个将军府被记恨,那也是您的缘故!” “本是一桩好事,母亲为何偏这般见不得?大抵是因为,我不是李卿珠吧。不过,我本就不是她!”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曲氏,说完转身带着雀儿和翠儿离开了戏院。 听戏,哪还有什么心情? 不远处,恰巧看到这一幕的庄魏,悄然跟了上去。 李卿落本打算去找裴老夫人,可是转了两圈,竟然都没看到她老人家。 正要干脆回偏厅去呆着,哪怕看书发呆也好,却被人在廊下拦住了去路。 “李二姑娘,请留步!” 李卿落看着眼前冒出来的庄魏,心生厌烦! 这忠毅侯府做事,太没有规矩了! 上一世,他不还请了教养嬷嬷去教她规矩吗? 她看,最该先学规矩的人,就是他们忠毅侯府的母子俩! 都喜欢半路拦人,是彻底不顾她的名声了? 李卿落没什么好脸色,侧过身去,任由雀儿呵斥:“大胆!这里可是姑娘们歇息的偏厅,你们郎君怎可跑到这边来?” 跟在庄魏身后的小厮立即道:“你才大胆!这是我们三爷,此处乃忠毅侯府,我们爷什么地方不能来?” 听到是忠毅侯府的三公子,雀儿也只能望向李卿落。 庄魏:“此时此处,没有旁人。李二姑娘,就别在我跟前装出一副大家贵女的样子了!” 庄魏开口就是奚落。 李卿落抬头看向他。 这算是这一世,他们二人正式的第一次见面,果然,他同李家人一般,从头便将她视作李卿珠之死的罪魁祸首。 李卿落心中愤怒不已,脸上冷笑不止:“所以,这里是忠毅侯府,三公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不知,三公子拦住我的去路,究竟有何指教?” 庄魏见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顿时想到中秋那日,他曾在她院外见过她在院子里处置主母身边的大嬷嬷的场景! 就在刚刚,她竟还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亦是如此凶神恶煞,忤逆顶撞! 庄魏不由深深皱眉。 果然,她比之温柔可人,孝顺体贴的珠儿,真是天差地别! 珠儿是明珠,她便是那浑身带刺的荆棘丛! 庄魏心中对李卿落顿时更加厌恶偏见了起来,冷着脸说话自然也不客气:“李二姑娘果真是那未曾被教养过的粗鄙女子!今日钻营得了一些美名,又践踏了珠儿的名声身世,便自恃甚高,将什么都可不放在眼里了?” “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我庄三,便是此生不娶,也绝不会娶你为妻!” 李卿落恍惚了一瞬。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 这一刻,她好似又回到了上一世,在被他指着鼻子羞辱的那一刻。 上一世的她,弱的就像一只凌霄花,被人随便一捏,就能满身疮痍凋零。 所以这一世,她的命,绝对不再由任何旁人翻搅,只能握在她自己手中! 李卿落:“庄三公子放心,我知你心中有神女,我李卿落此生便是削发为尼,也绝不会嫁给你这种蠢笨眼瞎的郎君!” 被李卿珠蒙骗至此,竟还一片痴心一往情深的憨货,不是瞎子是什么? 李卿落嘴角冷冷一翘,带着两个婢女转身大步离去。 庄魏此生,哪曾被人如此骂过? 当即像个傻子一样,一脸呆滞的愣在了原地。 “她,她竟然骂我!?骂我什么?我,我是蠢笨眼瞎?她才是恶毒悍妇!” 庄魏反应过来后,气得跳脚。 被小厮死死拽住,才没有冲上去再对李卿落纠缠理论。 庄魏越想越气,她还不想嫁给他了!? 她知道他是谁吗? 轮得到她一个女娘对他挑三拣四了还? 整个金陵城想嫁给他的女娘,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去! 庄魏的脑海里甚至莫名跳出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恍惚模糊的记忆中,好似还有一个人曾这般恶劣的对待过他…… 在一旁完整看到了这一幕裴老夫人和忠毅侯府老夫人,二人双双:“……” 这两个孩子,都是发疯了不成? 回去的路上,裴老夫人一直沉着脸。 看着李卿落,她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便过去了。 李卿落:“祖母,您可是心有郁结,哪里不太舒服?” 裴老夫人捂着胸口:“我确实不太舒服。张嬷嬷,快去给我抓两副药,我快堵死了!!” 李卿落跟着焦急了一场,最后被裴老夫人直接赶回红枫馆了。 李卿落:“……” 忠毅侯府之行,虽然让李卿落小有收获,但曲氏和庄魏二人,却也将她气了一场。 过了两日,她才想开。 这些人都宝贝李卿珠,就让他们宝贝去吧! 既然如此,她就让他们的心头肉,赶紧‘死而复生’,如此,他们也就少来烦她! 恰在这时,有人给她送了一封信来。 李卿落很奇怪,“送信人是谁?” 邓嬷嬷:“奴婢派人跟着送信人去了一趟,发现是从一个名叫桂园的宅子里出来的。” 桂园? 李卿落心口莫名跳漏一拍。 对桂园的那位主子,她从未想过要探究对方是谁。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便越是安全。 所以,即便是夜半她也被带去做了几回菜,但她也没有起过要探究此人身份的想法。 不过这人却将信送到了她的院子里来了,如此明目张胆,是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那桂园有来往吗? 李卿落不知那郎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赶紧拆开信一看,入眼便是几个铁画银钩的好字! 力透纸背,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李卿落瞬间想到那个高高的身影,没想到,那位郎君的字竟是这般的漂亮! 她欣赏的盯着这些字,简直快要入了迷。 看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纸上写着:城外,李家庄。 城外,李家庄? 李卿珠不解,看向一旁的邓嬷嬷问了问。 “李家庄?老奴若是没记错,应该是将军府在金陵城外自己的庄子,庄子上有一千亩李家的祭田,是将军府的私产。” 李卿落:“这李家庄,最近可有什么蹊跷之处?” 第82章 李恪川痴迷入陷阱! 邓嬷嬷想起来:“是有一件奇怪的事儿!今儿早上那边才传回来的消息,说李卿珠最近几日,往李家庄送了两回信!” “还有姑娘,那个老姨娘邓氏,还有她的庶子女们,二十年前被老将军赶去的庄子,正是这李家庄!” 李卿落看着手中信纸猛地一紧。 邓氏在李家庄,而李卿珠那么巧合就往庄子上送信? 她把信是给送去的? 莫不就是那邓氏? 可邓氏离开将军府已经有二十年,她们二人又是如何认识并互相通信的? 如果是邓氏,那邓氏是知道李卿珠根本没死? 最可怕的是,这个桂园的主子,到底想提醒她的是什么? 此人的能耐,怕是早已探到她身上的一些事了。 他是在提醒她,李家庄是个不能忽略之处? 不管是什么,李卿落也早已下定了决心:“嬷嬷,我不能再等了。” 李卿珠一直将自己藏得很好。 如今也开始动作,看来这一世,她也快要按捺不住了。 李卿落本想烧了手中信纸,但顿了顿,还是没舍得这几个字,最后折叠起来放到了一旁。 “嬷嬷,让珊瑚今晚便行动吧。” 当晚,刘穗儿就爬上了李恪川的床。 半梦半醒间,李恪川感觉到怀里软乎乎的。 等他醒过来,看到已经脱了里衣只剩件粉色肚兜挂在身上的珊瑚正趴在自己身上,他自是吓了一大跳。 “贱人,滚下去!” 李恪川拽住刘穗儿,一把就将她掀了下去。 虽然他的腿断了,但他到底也是个习武之人,如今就算躺在床上,但掀翻一个女娘仍是不在话下的。 李恪川一把掀开帐帘,恶狠狠的看向地上的刘穗儿,满脸嫌恶:“大胆贱婢,我不过是瞧你同珠儿有几分相似,这才纵容了你几日!你竟还敢妄想爬上爷的床上来,是觉得爷如今残废,就可以任人拿捏了吗?你找死!” 李恪川愤怒的一把抓起刘穗儿的头发,将她又拖到跟前来。 刘穗儿痛的眼泪直流,眼里却还要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公子,奴婢疼……” 微弱烛光下,她今日格外精心画过妆容的脸,更像李卿珠了。 李恪川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珠儿?” 他手中的力道缓缓松开,脸上一片怔然。 “珠儿,是你?阿兄莫不是在做梦?” 李恪川抖着手摸向刘穗儿的脸。 刘穗儿知道李卿珠爱做什么表情,所以学着她的样子,让自己脸上露出既明媚却又可怜的笑意来。 “大公子,奴婢不是大姑娘……但奴婢知道,奴婢是因为这张脸,才能有福份在大公子跟前服侍。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大公子,奴婢还想更加周到的伺候您,您就成全了奴婢吧!” 说着,刘穗儿一把抱住李恪川的手,并将自个儿的脸,在他掌心里蹭来蹭去。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实则刘穗儿心底已经快吐了。 呸!什么哥哥? 这世上哪有哥哥会对一个妹妹,如此痴迷的? 刘穗儿来这将军府已经好几日了,如今是瞧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有时她若做出不太像李卿珠的样子,便会遭到这李恪川的嫌弃辱骂,甚至随手捡起一样东西便会向她砸来! 若是像今日这般,她刻意做出像极了李卿珠的样子,他便又是一副情深意重,追思旧人的痴迷样子。 每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她都想吐! 自诩为兄妹情深,但这天下间却根本没有这样变态的兄妹! 虚伪,恶心。 李恪川突然一把掐住刘穗儿的脖子,他低下头来,问她:“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珠儿是我的妹妹,就算你长得像她,也不能顶着这张脸为所欲为!” 刘穗儿抱住李恪川的手不停捶打,只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直到李恪川自己舍不得将她真的掐死,她这才又趴在床边,活了过来。 “可珊瑚……并非公子的亲生妹妹呀!” 是呀,李卿珠也并非您的亲生妹妹呐。 刘穗儿又怎会放弃这个机会? 她知道,今晚若拿不下此事,她在草儿阿姐面前,也没脸再说能办什么大事了! 她柔弱的趴在李恪川的手边,露出自己白皙的肩背,任由一头墨发披在身上,如同淋了雨而破碎的梨花。 “大公子,珊瑚只不过想慰藉您的孤独……勿论您将珊瑚当作谁,珊瑚也甘之如饴……” 李恪川盯着那张和李卿珠越来越重合无二的脸,眼眸越来越红。 他的珠儿…… 从前,就爱在他怀里撒娇,就爱挽着他的胳膊,总爱让他背着转圈的珠儿。 是他看着一日日长大的小女娘。 她突然的离世,让他至今都无法原谅,更无法接受! 最终,他伸出手去,抬起珊瑚的脸来。 眼眸中的痴迷,再次无法压抑的尽数倾泻而出…… 叹了口气,李恪川低头重重地朝刘穗儿吻了上去! 第二日,李卿落起来后便听邓嬷嬷进来说:“姑娘,她成了。” 邓嬷嬷说着这话,脸上还带着几分嫌恶。 当然,她嫌恶的不是刘穗儿,而是这将军府的大公子! 不管刘穗儿究竟是如何勾引的,他不还是跌入那温柔乡了吗? 口上声声喊着妹妹,结果昨儿晚上,把刘穗儿折腾到三五更。 真是禽兽! 李卿落倒是没什么反应。 上一世她早就觉得李恪川对李卿珠的感情不太正常了。 便是兄妹,又哪有藏着妹妹画卷在书房的? 还因为一个杯子,就发作将李卿珠这个亲妹妹弄死。 他哪是失去了妹妹? 她看他,根本就是失去了心头肉的爱人才对。 果然,刘穗儿不过略微勾引,他就同‘妹妹’长得一样一张脸的女子,颠鸾倒凤地快活起来。 呵,真是‘兄妹情深’呀。 “夫人那边可是知道了?” 邓嬷嬷:“知道了。这会儿正到处在找珊瑚呐。” 李卿落:“将她安顿好了吗?” 邓嬷嬷:“姑娘放心,已经藏起来了,绝对让人找不着她。” 李卿落松了口气。 若是让刘穗儿落到曲氏手里,今日怕是没命活了。 她起身拍拍裙摆,脸上带笑:“走,我们也瞧瞧热闹去。” 第83章 川儿是被珠儿给毁了! 澜沧院。 曲氏正在大发雷霆,甚至血洗澜沧院。 可是整个将军府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珊瑚的影子。 “一个贱蹄子你们也找不到!难道,她还能飞天遁地了去不成!?” “我当初同意她留在公子院子里,为的是她能近身更好的照顾公子!她倒好,竟然做起勾引爷们儿的行当来!今日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快找!她还能躲到哪儿去?做了亏心事,总不能自个儿跳湖了!哼,就算是死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今日必须严正府规!” “把她们几个,继续打!” “打到找到珊瑚那贱蹄子为止!” 李恪川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听着外面哀嚎一片,脸上郁沉的继续要结出冰来。 李卿落就在这时跨进的澜沧院内。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 那日过后,曲氏回家来,李朝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忠毅侯府发生的事,他在曲氏面前夸了李卿落一番,曲氏却是不以为意。 甚至还抱怨了几句,说李卿落不顾珠儿的名声。 李朝靖却打了她一巴掌,甚至骂她:“你和川儿一样,就非要为珠儿,魔怔的要彻底毁了这个家吗?” “珠儿既然已经死了,就算名声如何又怎样?落儿今日所作,可是给整个将军府涨了面子,你竟看不到这点好的,非要再为死人争上一二!” “你若再如此糊涂,我绝不饶你!” 曲氏即委屈又害怕,在房里躲了两日没敢出来。 今日在看到李卿落,心中也有一丝羞愧。 恰好,处理的还是她哥哥院子里的这种事! 她立即便道:“落儿,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 李卿落却走进来,给曲氏先见了礼后道:“落儿在红枫馆都听见了这边的吵闹,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母亲发了如此大的火气,可要顾着身子才是呀。” 曲氏尴尬至极:“是、是你兄长房里,出了一个该死的婢女。等阿娘抓到她便好了。” 李卿落见她竟还知道羞耻? 也懒得拆穿她,只道:“母亲要找人,不如让落儿院子里的人帮着一起找吧?她们都是祖母训出来的,找人自然最有法子。不知母亲找的是哪一个?” 曲氏:“……” 她还未回话,屋子里就传来李恪川的咆哮声:“让她滚出澜沧院!滚——!” 李卿落叹气:“听说大公子房里来了个肖似珠儿姐姐的丫头,自她来了后,大公子不是已经很少发脾气了吗?” “我还说借着这丫头,能见一眼珠儿姐姐到底是何风采呢,看来大公子是不愿给我瞧了。” 曲氏警觉地盯着李卿落。 她这才有所怀疑,她这个亲女儿根本不是来关心自己和她哥哥,而是来瞧川儿院子里的热闹吧? 她莫不是,知道了澜沧院发生的事? 曲氏脸上神情难以自控的扭曲了一下,可她的火气还没再次发作起来,李卿落便又迅速抽了身:“那落儿,就不打搅母亲整顿后院了。只是大……只是哥哥那里,母亲到底要顾着他的脸面一些。” 说完,她已看够热闹,自是潇洒离去。 曲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已是郁结一片,身后屋内又传来李恪川发作异常的声响。 曲氏进屋看了一眼,只见李恪川又摔倒在了地上! “川儿——” 曲氏红着眼立即扑了过去,她想要扶起李恪川,却被李恪川一把推开。 “川儿你,你让阿娘帮你!” 曲氏心痛的落着眼泪,却听趴在地上犹如一条狗般狼狈的李恪川冷冷道:“帮我?阿娘是恨不得我,赶紧去死吗?” 曲氏:“川儿你说什么?阿娘怎、怎会如此?” 李恪川:“我不过宠幸一个婢女罢了,就算她长得像珠儿,难不成,我就宠不得了吗?” “阿娘是觉得我如今不过一个废人,所以连一个婢女都睡不成了!?” 曲氏一巴掌扇在李恪川的脸上。 “川儿!你糊涂啊!这整个澜沧院,整个将军府,你睡哪个丫头不行?就是像珠儿的这一个不可以!” “那可是你妹妹……” 李恪川:“她不是!她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李恪川愤怒羞恼地瞪着曲氏,说出这句话。 曲氏顿时如坠深渊一般,重重跌坐在地上。 “川儿,川儿你……” 李恪川将床头便摆着的一双拐杖摸了过来,然后费力的撑起身子,借着拐杖站了起来。 这是他自断腿后,第一回,真正的站起来。 这还是那珊瑚,不知从哪里偷偷给他弄来的。 还有窗边摆着的一副轮椅。 她说:“爷,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看轻了您,但珊瑚知道,爷你一定能恢复如初的!” 他当时透过珊瑚,仿佛看到了珠儿! 他的珠儿若是真的还活着,岂不是同她一样,定会温柔善意不会放弃的鼓励于他? 那日闯允王府邸的魔怔,他至今都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不是傻子! 只是不愿再想下去…… 所以,原本他自暴自弃,看都不愿看到这拐杖轮椅,可今日的羞辱,于他来说亦是犹如砒霜!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颓废如同一滩烂泥般真的烂了下去。 就算没有腿,他亦是将军府未来的家主! “母亲,以后我院里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李恪川跌撞向外走去,可没有一步,便又摔了个狗吃屎! 他不忿,再次爬起来…… 如此周折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摸到了门口。 李恪川早已浑身大汗,但他却欣喜若狂。 原来,他真的还能走! 曲氏在后面看着他,目光却是一片呆滞。 就算能走又如何? 他再也不是将军府璀璨如星的少将军了…… 这一刻她才打从心底承认,川儿是被珠儿给毁了! 就算珠儿已经死了,可她依然毁了将军府的未来啊! 曲氏更是没想到,她当初留下那珊瑚,也是见川儿情绪能稳定许多,不再每日暴怒见人就发疯,哪知留下的竟然是个如此祸患! 她抹了脸上的一把泪,爬起身来,脸上神情又变得漠然了许多。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就听人来说:“大公子好像站起来了。” 李卿落:“再不站起来,不如真烂在屋子里算了。” 当然,曲氏由于李恪川的这番发作,也不敢再在澜沧院里闹腾,李恪川却又让人继续找起珊瑚来。 他怕是尝到甜头,真的放不下了。 邓嬷嬷问:“可要放她回去?” 第84章 形影不离,同吃同睡 李卿落:“急什么?那么快失而复得,他不会珍惜的。更何况,我也要见她一面。” 李卿落每日上午要在院子里跟着女学,下学后还要亲自教李卿欢功课。 每日下午就是练练武。 虽然很忙,倒也充实,而且一眨眼就过去了。 天黑后,各院的灯都歇了,只有澜沧院的人还在湖里假山这些地方,到处偷偷摸寻。 也不敢闹大了,怕被静慈堂发现。 但他们以为,裴老夫人对这将军府,如今还有哪里不晓得的吗? 李卿落爬墙翻到月明园里。 刘穗儿就躲在这,不过澜沧院和曲氏的人白日里都来找过,只是他们都不敢细找,所以才没找着人。 自那次李卿落在这里和假沉荷交过手后,她便常来这月明院里逛,果然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耳房! 刘穗儿今日,就被藏在这耳房里。 待了一天,到这会儿耳房里也是一片漆黑,她倒还沉得住气。 雀儿手里掌着一盏灯。 烛光照亮耳房,躲在角落里的刘穗儿看见是李卿落,这才激动的从角落里钻出来。 她亮着一双眸子情不自禁扑进李卿落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幼时她在山里走迷了路,全家上山找她,可只有李卿落找到了刘穗儿。 也是李卿落把刘穗儿一步步背回了家。 现在想来,她对从前在山里时,对李卿落做的那些事,更是后悔羞愧不已了。 李卿落让雀儿将带来的食物给她。 “害不害怕?这园子以前闹鬼。” 刘穗儿用力摇头:“从前与你走山路,路过那些坟林,不比这吓人多了?而且嬷嬷说你就在隔壁院子,所以我才不怕呢!” 刘穗儿狼吞虎咽吃了东西后,好似才缓了一口气过来。 李卿落:“李恪川那里,我打算明日便让你回去。再待一段时日,我会让你在李卿珠回来前,将你再送出府去。” “今日李恪川大闹一场,你放心,主母暂时不敢随意打杀你。” “只是偶尔必然会受些委屈或是皮肉之苦。” 刘穗儿:“哦,你安排便是,我都听你的!” 李卿落见她有如此决心,便点了点头。 但仍有一事,她想要确定:“你觉得……李恪川此人,如何?” 李卿落最担心的,便是刘穗儿会在此过程中,对李恪川有了不该有的同情或是别样的情绪。 如此,必然会引起一些麻烦事来。 谁知,刘穗儿听到此话,眼底尽是嫌恶之色。 “他太恶心了!装的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可昨晚却是抱着我喊了一晚上的珠儿呢!” 刘穗儿咬紧了牙仍觉恶心。 这个李卿珠,在将军府干的好事! 竟把自幼一起长大的哥哥,勾的如此神魂颠倒,为她痴狂。 她倒也算有几分本事! 就是太下贱了! “他还不如那些青楼恩客。至少,我不是谁的替身。” 第二日,珊瑚从闹鬼的月明园里跑出来,一路疯疯癫癫的撞上澜沧院的人。 澜沧院所有人大喜,连忙将她带了回去。 等到了澜沧院门口,她盯着榕树下站着的那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眼眸中挂满了既激动又高兴的泪水。 “大公子……太好了!您,您真的站起来了……奴婢还以为此生都见不着您了……” 说罢,她跌跌撞撞冲着李恪川跑了过去,在看到李恪川刻意的躲避后,她也不敢找死,自己在快要到时适时的昏厥了过去。 “珊瑚!” 李恪川大喊了一声,面带急色的命人将她赶紧救起抬入屋内。 至此,珊瑚在澜沧院,算是站稳了脚。 她成了李恪川的通房,二人整日形影不离,同吃同睡。 曲氏在知道珊瑚回来后,气得要立即去打杀了她,却也被李恪川给挡了回去。 “阿娘,你如今若是要杀了珊瑚,便是要了我的命!” 珊瑚怔怔的站在他的身后,听见这些话,自是感动不已。 “奴婢此生能得公子这句话,便是死也值了。” 曲氏气得险些要吐血,一声声的喊着:“孽障,孽障!!” 她去找李朝靖,想要他这个当父亲的来管管这件荒唐事。 李朝靖却也只说了句:“不过是个长得有些像珠儿的婢女罢了,在崔家女嫁进来前再处理了便是,你何必非要在这时与川儿拗着来?” “只要他肯振作,此事你大可睁只眼闭只眼便是了。” 曲氏无奈,只能一日日地在屋中念着佛经。 然而珊瑚陪着李恪川一步步的从不会走,到已经可以杵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上好几圈。 甚至,天气好的时候,李恪川还会同意由她推着走出澜沧院,也到花园里去转转。 这日,李卿落远远瞧见李恪川和刘穗儿二人亲密的身影,心知她一直在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姑娘,李卿珠明日要去望春楼。” 李卿珠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 自她搬到允王另一处私宅,每隔五日,便会出一次门。 虽然她脸上戴着面纱,也从未被人认出来过,但李卿落早就在她如今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所以也早就知道了她如今的一些行程。 比如,她每隔十日就会去一次望春楼——金陵城最大的金银楼。 “允王有多久没去她那里了?” 邓嬷嬷:“有十天没去了。听说,允王殿下府里,最近又新添了一个美人儿呢。” 那李卿珠还不得怄的肝肠寸断? 李卿落冷冷一笑。 自从李恪川断腿后,这二人间好似也生了一丝嫌隙。 允王耐心渐失,李卿珠也越来越坐不住了。 最近往李家庄送信越来越频繁,用起允王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邓嬷嬷还不解:“她攒那么多金银首饰作什么?” 李卿落:“她大抵,是想给自己多攒些嫁妆,以备后路吧。” 毕竟如今这李家,眼瞧着不是那么好回了。 不过李卿落也是猜的。 “李家庄那边如何?” 邓嬷嬷:“奴婢派了人去查,这不去不知道,一去还真是吓一跳!那哪里还是将军府的祭田庄子呀,简直就是邓氏的天下了!” 第85章 曲氏撞见李卿珠? “姑娘,您不知道,那老货在那儿都做起老太君了呢!听说那架子排场,比咱们老夫人可还大得多了!” “呸,真厌恶老奴和她一个姓儿!” 李卿落:“你的姓,听起来可比她的亲热。难不成,我同李恪川一个姓,也得哭一场了吗?” 邓嬷嬷顿时被安慰到了,这才‘哈哈’一笑。 李卿落:“看来,这邓老姨娘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此事,你告诉祖母没有?” 邓嬷嬷:“说了。老夫人说有办法收拾她!” 李卿落笑了笑,祖母定是有法子的。 若是能捏住邓氏和李家庄,这个家里的什么妖魔鬼怪,就都能抓住了! 想到此处,李卿落提着裙摆起身:“走吧,我也该去给我母亲,好生请个安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卿落去见曲氏就一个目的。 想要她明日陪自己去一趟望春楼。 曲氏如今本就想缓和同李卿落的关系,见她主动来给自己请安,还说想去望春楼见识一下,自然是欣喜的满口答应。 “好好好,去去去。你去哪儿都行。” “望春楼而已,明日你好好去选几样你喜欢的首饰,阿娘都送给你好不好?再打两副头面,给你压一下箱子!” 李卿落在曲氏面前难得一笑:“是,落儿就先谢过母亲了。” 等她离去后,曲氏还激动的握住常嬷嬷的手:“她是不是愿意重新与我好好相处了?那日在忠毅侯府,是我说的话重了些……” “老爷说得对,即便我心里再牵挂珠儿,但她毕竟已不在人世……若她泉下有知,也定会谅解我的。” “将军府如今这个样子,确实还要重振旗鼓走下去……” 常嬷嬷:“夫人,您对二姑娘还是挺上心的。二姑娘对您如今虽然不冷不热,但你们到底也是亲母女,以后总会像大姑娘那般亲热起来的。” 曲氏:“是吗……?” 可她心有忧虑,却并不如此觉得。 她心中的女儿,最亲最放不下的始终只有珠儿。 对落儿,她到底隔了一层…… 翌日。 李卿落和女先生告了假后,带着李卿欢一起去了春在堂。 看到庶女竟然也要跟着,曲氏还蹙了蹙眉:“她去做什么?” 李卿落:“母亲,欢姐儿也是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我作为她的阿姐,自然要带她去挑上两样。母亲放心,我自己有银子。” 李卿落的话闹得曲氏自己脸上先是一僵。 她作为主母,确实没有想得特别周到,把庶女自回府后平日里的用度全然都给抛掷脑后了。 曲氏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把娄氏喊过去伺候,或是寻机责罚。 跪上大半天,也是常有的事。 娄氏就更不敢去要什么了,回府后,一切开支用度还都是用的她自己的积蓄。 眼见就要掏空了,所以李卿落看不过去,今日是特意带李卿欢过来的。 曲氏哪还不明白,她今日带着这庶女过来,就是特意点自己的? 她脸色不好看,却也还是淡淡道:“她既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哪需你掏什么银子?既来了,便一起去吧。” 望春楼。 李卿落她们去的时辰早,又是将军府的女眷,所以直接被迎上楼,安顿在天字号的雅房里。 一排排新出的首饰金银玉器,全都摆在她们面前,任她们先鉴赏挑选。 李卿落看了一圈后,并不满意。 “听说你们望春楼是整个金陵最大也是最好的金银首饰楼,怎么就这些货色?莫不是,你们随便拿了些最寻常的款式,糊弄我们的?” 一旁候着的掌柜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不是传闻,这将军府的二姑娘,是极不受宠的吗? 怎么今日这将军夫人,还亲自陪着出来挑货了? 即便是个不受宠的嫡女,掌柜自然也不敢随意得罪,赶紧赔罪说不敢,并又换了一批。 曲氏本还觉得,她能看出什么好坏? 不是自己瞧不上她这个亲女儿,而是李卿落本就自幼长在山里,回金陵城前怕是连银子都没有见过,所以对这些首饰又能懂几分? 但偏偏,新换上的这一批货,还真比上一批更好。 曲氏顿时脸色一沉:“好你个程掌柜!本夫人平日里多照顾你们望春楼生意,没成想你还真是糊弄我的?难不成,我还配不上你们望春楼最好的东西了!?” 曲氏发了火,李卿落还在一旁拱火说道:“母亲别气。我想,这些未必就是他们望春楼当下最好的东西了。掌柜的,您说的呢?” 她当然是纯挑刺的。 让她看,哪件都好看。 而且,刚刚也给李卿欢挑了三四样了。 但她就是说仍不满意。 因为她知道,这掌柜绝对还有藏私。 果然,掌柜的被一震呵,立即承认:“夫人请恕罪,小的并非故意怠慢,而是、而是我们望春楼,今日已被提前预定了,要将最好最贵的那几样,都先留给一个贵客挑选呀。” “要不……您们二位再稍等上半个时辰?那位姑娘也快来了,等她挑完若是还有剩下的……” 曲氏一掌拍在案几上:“大胆!本夫人竟还被轮着去等别人挑剩下的了?好你个程掌柜,我瞧你是不想做本夫人的生意……” 曲氏的火气还没发完,小二就敲门闯了进来。 “掌柜的,那位姑娘来了。” 程掌柜连忙不痛不痒的告辞了曲氏,“将军夫人请恕罪,小的去去就来!” 掌柜的跑了,曲氏的火气发不出去,自然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李卿落:“母亲,算了。落儿就随便选几样吧,反正……落儿也不懂这些。母亲觉得这件如何?落儿觉得很适合母亲。” 李卿落很是懂事的在剩下的这些货件里挑挑选选,最后拿起一根簪子献给曲氏。 曲氏心里一阵抽痛。 珠儿幼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哪样不是这望春楼最好的? 今日是自己带落儿第一回来,竟然是如此待遇! 这一刻,便是曲氏自己都觉得下不了这个面子。 她立即转身往外走去:“我倒要瞧瞧,究竟是哪家的女娘,如此大的排面!” 曲氏来到走廊上,四下寻找,一个转弯正好看见程掌柜正谄媚的陪着一个女娘还有一众侍女侍卫的走在前面。 曲氏喊了一声:“程掌柜!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不如你给本夫人引荐引荐如何?” 第86章 夫人跟的是个鬼? 李卿落在后面匆匆追来,正巧看到那女娘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在看到曲氏她们时,她竟然慌张的惊叫了一声。 然后捂着本就蒙面的脸,快速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曲氏站在原地,也并未上前去。 程掌柜两头忙着哄,等曲氏她们再次回到包房时,曲氏那一肚子的火气,眼瞧着应该已经散了。 李卿落到底都来了,自然还是要挑几样好的。 她漫不经心地拉着欢姐儿各种比画,却也不时的看向正失魂落魄坐在一旁的曲氏。 瞧见了? 毕竟是她养在身边十六年的宝贝心肝,即便她李卿珠蒙着脸,曲氏这个做娘的,又怎会真的认不出来? 那身影怕是做梦都出现过无数回了吧。 曲氏的失态,让常嬷嬷急得满头大汗。 晴依捧了茶来,曲氏喝了两口后,猛地站起身:“我要出去一趟!” 说罢她也不管李卿落还在这里,着急的便又出了雅房。 常嬷嬷和晴依更是来不及顾着李卿落这个二姑娘了,都急忙跟了出去。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邓嬷嬷微微颔首,也跟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辰后,邓嬷嬷才回来。 “姑娘,夫人已经回了马车等您。让您挑的东西,记在将军府的账上便行。” 李卿落手指了指,望春楼的侍女立即将十几样首饰都给包了起来。 “欢姐儿喜不喜欢?” 李卿落弯腰问庶妹,李卿欢今日见了世面,哪有不喜欢的? 就是眼睛眼巴巴的盯着那些首饰,似乎还心有不舍。 李卿落:“去给你姨娘也挑一件吧,偷偷的。” 李卿欢眼眸这才一亮。 “谢谢阿姐!” 翠儿陪着李卿欢又去挑,李卿落走到窗边往下看,看到楼下已经停了将军府的马车。 邓嬷嬷到身后来小声道:“夫人撞见了李卿珠,怕是那李卿珠也吓了一大跳,什么都没选,就要走了。” “正巧,夫人出门便又瞧见了她。虽然她一直遮着脸,但夫人却还是跟在她后面一直走到了楼下,看着那李卿珠上了马车的。” “姑娘,您说,夫人到底确定此事没有?” 李卿落:“没有瞧见正脸,就可以骗骗自己。你觉得,她现在到底是希望李卿珠能死而复生,还是她不如干脆死了?” 邓嬷嬷‘嘿嘿’一笑,“老奴可猜不到夫人的心思。” 李卿落摘下一朵花,扔了下去:“有些人,死了是白月光。可若是又活了,就是阴沟里的一道影子!” 刚说完,就瞧见楼下马车突然动了。 邓嬷嬷伸长了脖子,一脸惊诧:“夫人不等姑娘了?这是要去哪儿?” 今日府里就套了一辆马车出来,曲氏要是走了,她们姑娘该怎么回去? 邓嬷嬷有些生气:“夫人也太不顾着您了!” 李卿落并不生气。 她早便习惯了曲氏对她的忽略,之前不还和李恪川合起伙来给她下套? 这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我没猜错,她定是心有不甘,去跟李卿珠的马车一探究竟了。邓嬷嬷,咱们也去瞧瞧?”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李卿落确实立刻就动了。 她让翠儿带着李卿欢先行回府,自己带着邓嬷嬷和雀儿则赶紧下楼,跟着马车的方向追了上去。 邓嬷嬷被她家姑娘这一出弄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好说歹说,才将一块面纱也戴在了李卿落的脸上。 “我的姑娘,要不您和雀儿还是回府吧。让老奴自己去跟就行了,这一路您没个马车小厮跟着,太危险了,这……” 李卿落:“嬷嬷,别说了!你快瞧!” 李卿落一把抓住邓嬷嬷的手,指着前方。 青天白日的,一个酒楼竟然起了大火! 大街上乱成一团,而那酒楼下面虽然都是扑火的人,但楼上却还有人影晃动,甚至有满身着了火的人从楼上跳下来! 邓嬷嬷一声‘天啦’,拉着李卿落赶紧往一旁躲去。 “姑娘,那边不能过去了!” 李卿落却看到了将军府的马车,正试图钻进一个巷子里。 一眨眼的功夫,那马车还真消失了。 李卿落:“能不能绕过去?” 邓嬷嬷见她今日决心如此,一咬牙只好道:“姑娘跟老奴来吧!” 三人在人群里不过晃了一下就又消失了。 不过,却被高处的追雨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李卿落还戴着面纱,但却逃不过追雨的眼睛。 他立即转身去找了正在看戏的段容时禀道:“王爷,属下好像看见二姑娘了。” 也不必说是哪个二姑娘。 毕竟能在他们王爷跟前提及的姑娘,如今可就这一个。 段容时看向追雨,好似并不在意,只问:“莲花教余孽,跑了几个?” 追雨:“五个!咱们的人,正在全力抓捕。” 邓嬷嬷还真有法子。 从一个布庄铺子进去,又从后面绕了出来,转身就到那着火酒楼的后街了! 这边的人要少得多,但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看热闹。 邓嬷嬷转头便又带着李卿落和雀儿上了一个茶楼。 这茶楼的位置非常特殊,登上三楼便能将那着火的酒楼看的一清二楚。 李卿落看见邓嬷嬷亮了一块牌子,那掌柜的立即便将她们带上了三楼。 李卿落看得清楚,那牌子,不正是祖母也曾给过她的那一块吗? 她心中微微一动,也没有多问,跟着上了三楼,正要从另一边下去时,却在此处看到了李卿珠的身影!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邓嬷嬷也很吃惊:“她怎么在这儿?那夫人跟的是个鬼?” 李卿落:“她定是早便发现母亲的行踪。” 所以,李卿珠早就甩开了曲氏。 此刻,李卿珠进了一间雅室。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还未开口,嬷嬷就已经意会过来:“姑娘,老奴明白。” 邓嬷嬷只看了掌柜一眼,掌柜便立即将她们迎进雅室的隔壁,另一间更宽敞的房内。 李卿落这时候也无暇思考,这掌柜为何这么听邓嬷嬷的话,只是赶紧来到墙边,侧耳向隔壁听去。 邓嬷嬷见她动作,立即一笑,只见她来到角落里推了一下落地的灯盏,墙壁缓缓移动,原本的厚墙立即就少了一道! 隔壁的说话声,立刻清晰入耳,如同就近在眼前一般。 第87章 我们姑娘,可是肃王殿下的人! 李卿落向邓嬷嬷点了点头,三人都静默着没有动,只听李卿珠的声音清晰传来,此刻她正在发着怒火:“望春楼怎么办事的!?今日险些就被母亲发现了,若我此时暴露了身份,之前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姑娘,您别气了。那边不是已经将人给甩开了吗?而且,您戴着面纱,夫人不一定就将您给认出来了。” 李卿珠:“那她为何还要跟着我离开望春楼?定是心里起了疑了!” “还有,母亲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了?她竟然带了那刘草儿也去那望春楼了,听说还要将最好的东西都任她挑选!” “到底,那才是她的亲骨肉,我便是在她膝下十六年又如何?她如今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李卿珠呜咽的哭声传来,身边婢女嬷嬷都在劝她。 就在这时,又一道苍老嘶哑,甚至难辨雌雄的声音响起:“大姑娘,以我看,今日这件事,也并非全然都是坏处。” 李卿珠抽噎着:“你是何意?” 那人道:“你母亲心里既然起了疑,那咱们就将计就计!” “之前,我原本想的是将你母亲引到青松观。到时,你再适时出现,上演一场母女离别,但你却失忆的戏码,只要撇开允王殿下,还不是你怎么说,便是怎么回事?” “但今日,我却有了另一个法子!” “你母亲既然心中已经生了疑,咱们就将计就计,用关于你之事的信将她引到城外。到时,我就绑了你,让她既能交出一笔钱来,还能将你顺道赎回去……” 李卿珠的哭声渐渐没了。 “可此事,对我名声……” 那人:“都这时候了,大姑娘还顾念这些?我可打听了消息得知,忠毅侯府这两日便要去李家下定了!只要此事一定,咱们就赶紧行动!” 李卿珠:“殿下那里,如今对我也是原来越没有耐心了。他府里那个小贱人,还是我之前的手帕交,她竟如此对我!哼!” 显然,她对此事,也是迫不及待了。 李卿落正要再听下去,隔壁突然一声惊叫:“啊——!你们、你们是谁?滚出去!” 李卿落和邓嬷嬷一个眼神对视,还来不及退后,墙壁已经重重一震! 邓嬷嬷只怕这堵墙垮了被隔壁的人冲过来,便赶紧又将机关合上,然而合拢的墙壁只剩一条缝时,李卿落却又猛地一手撑住:“等等!” 只听隔壁传来奴仆的呵斥声:“哪里来的匪徒?我们可是王爷家眷,尔等是不要命了吗?” 对方冷冷一笑:“王爷?正好,我们几个找的就是你们这些贵人!把她们绑起来!” “呵呵,刚刚不还计划着要绑了自己,去骗人钱财吗?也不必费那功夫,今日我们几个不要命的,就先成全你们。”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珠原本留在楼道上候着的几个侍卫已然察觉到了不对,便都冲进了房间。 双方杀成一片。 李卿珠被护着趁机跑出房间,然而楼道上又涌出两个人来,吓得李卿珠一声惊叫,转头跑到隔壁李卿落的雅房外用力敲门。 “开门,开门——请开门,外面有匪徒,请开门救我们一命吧——” 李卿落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突变。 她看向邓嬷嬷,将这堵墙彻底合上,然后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姑娘——!”邓嬷嬷惊呼,想要阻止李卿落。 李卿落顿了顿,还是伸手将门打开。 “外面发生了何事?” 她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一脸茫然的看向眼前的李卿珠。 李卿珠一把将她推开,身后连着跟了好几个人一起进来,然后合力将门‘砰’的一声重重又关上。 “抵住门,你们快将门抵住呀!” 两个婢女被推了过去,转过身去并用背死死将门抵住。 然而,门外还是杀了过来。 一把刀砍在门上,刀尖刺进房门来,全部直直插进了两个婢女身上! 刀身上全是红通通的血。 刀剑还在滴答滴答的掉着…… 两个婢女睁着眼,就这么死了。 见此情形,李卿珠惊叫着躲在一个妇人身后。 邓嬷嬷和雀儿也赶紧过来,将李卿落护着。 “这位姑娘,你们也太无礼了!如此闯进来,这不是害了我们了吗?” 雀儿气的大喊,然而李卿珠那边根本理都不理。 李卿落低声道:“必要之时,只需护住我们自己的命。” 邓嬷嬷和雀儿暗暗点头。 虽然她们不明白姑娘刚刚为何要开门,但她们知道,姑娘必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那把刀抽了出去,两个婢女瞬间倒在了地上。 就在再次提刀一砍时,门应声破开—— 好在,李卿珠的侍卫又杀了过来,缠住了那人。 但这几人功夫路子很深,竟然把李卿珠的侍卫杀得节节败退! 走廊上的血,甚至都已经漫延到了雅房内! 和那两个婢女的血迹一起,流到了李卿珠的脚边。 李卿珠嫌弃的要命,“啊!!我的鞋子!” 然而,看到这些场景,另外两个婢女和嬷嬷,已经被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 李卿珠也是摇摇欲坠,被她身前那个妇人搀着:“不会有事的,王爷必定会赶来救我们!” 李卿落一听她的声音确定,此人就是刚刚给李卿珠出谋划策之人了! 瞧她年龄,不过三十多岁,声音却像是被烟火给燎过似的,不仅苍老,还一片沙哑难辨雌雄。 这妇人猛地突然扭头向李卿落她们三人看来:“你们若是能救下我们姑娘,必然重金酬谢!这个,先赏给你们了!” 说着,她便丢了一袋银子过来,并高高扬起下颚:“我们姑娘,可是肃王殿下的人,你们最好识相点儿!不然事后我们王爷必然秋后算账,让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李卿落差点想笑。 肃王? 若不是她知道李卿珠是和那允王有私情,或许还真就被她唬住了。 不过,她还是快速捡起那袋银子,然后装作害怕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的样子:“我,我该怎么做?姑娘别害怕,我一定先护着你!” 李卿珠赶紧指着门:“去,去!赶紧去先将门堵上!” 第88章 她们二人,都被绑了? 那门都破了,还怎么堵? 李卿落三人看了看彼此,她是要她们三个,用身体用命去堵门呢? 还真是活脱脱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李卿落:“哎,算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嬷嬷,咱们上!” 邓嬷嬷:“……” 姑娘,您还真给她唱上了? 三人来到门口一看,其实门外已是两败俱伤杀的差不多了。 不过,那几个匪徒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身手高出一些,竟又摇摇晃晃从血泊中爬了起来。 六个允王的侍卫,也没有杀过五个匪徒。 侍卫都倒在了地上,正被还站着的三个匪徒一一补刀。 捅完人,他们三人扭头又向这边看来,邓嬷嬷拉着李卿落往后一躲,小声道:“姑娘,老奴倒是能将他们三个一起给——” 邓嬷嬷做了一个手刀的动作。 这三个人瞧着都已身受重伤,现在就算都还活着也不过是强弩之末,随便一个身怀武功之人,都能轻松将他们撂下。 邓嬷嬷既如此说,必然也是有信心的。 不过李卿落却拉住了她并默默摇头。 “嬷嬷,听我指令,随机应变。” 她早在事情突变时,心中就起了另一计! 李卿珠想将计就计,她何尝不也可以? 李卿落突然一声惊叫:“啊——!” 她害怕的捂着自己的脸,带着邓嬷嬷和雀儿步步向后退去,等来到李卿珠和那妇人面前,她才惊慌失措的喊道:“你、你们的侍卫,好像都死了!怎、怎么办啊?” “我们几个也不过是寻常妇孺,血肉之躯!就算现在扑上去,也都是死路一条。这位姑娘,你的肃王殿下究竟何时来救你呀?” 李卿落一脸青白的伸手抓住李卿珠,反而要将她当作救命稻草一般。 “早知道,我就不放你进这屋子里了。姑娘你可要救我们呀——!!” 李卿珠:“?” 她慌乱的想要推开李卿落,奈何李卿落手劲力道之大,便是一旁那个妇人一起,也没能将李卿落的手给推开! “放开,放开!快放开本姑娘!我不是给你银子了吗?快去,你快去给我抵住呀——!!就算是死,你们也赶紧给我滚过去——” 李卿落一声冷笑:“凭什么?既要下地狱,何不一起?” 李卿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 李卿珠这才扭头认真仔细的看了李卿落一眼,这女娘生的如此貌美,可此刻眼中又冷又癫狂,让李卿珠都是浑身一惊! 她,她到底是谁? “珠儿,咱们快走!” 那妇人眼见李卿落她们三人没有那么好糊弄,抓着李卿珠打算干脆去跳窗。 好歹下去还有可能有条命活! 但是李卿落却不肯松手,雀儿也有意的扑上前挡了一下,就在这时,那三个匪徒提着刀杀了回来—— “去哪儿啊,这位王、爷、家、的、贵、人?” 满身鲜血的三人,站在门口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恶狠狠的瞪向屋内最光鲜之人——李卿珠。 李卿珠一声惊叫,彻底吓晕了过去。 这场景,便是李卿落看了,都浑身恶寒。 她向后退去,与邓嬷嬷和雀儿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下场自然是,李卿珠和那个妇人都被捆了起来,地上晕倒的那些婢女也被一一抹了脖子。 而李卿落三人,自然也逃不过要被灭口的准备。 就在几人朝她们走来时,李卿落拉住邓嬷嬷的手却喊道:“三位壮士请饶命!我,我家中,也算有些权势钱财,不如,你们将我一起给绑了吧?” 求绑得绑。 在李卿落的忽悠下,甚至雀儿和邓嬷嬷都被束手就擒的绑了起来。 五人一起被丢进了一辆马车里,三个匪徒迅速套上干净的衣袍,转眼马车就消失在了茶楼附近。 邓嬷嬷和雀儿垫在李卿落身后,五人现在都被堵了嘴,除了昏迷的李卿珠,四人谁也说不了话,都只能你看我我看你。 等那妇人也没有注意时,李卿落才看向邓嬷嬷眼神询问,邓嬷嬷微微颔首,表示已经留下记号。 李卿落这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莽,但也怕真的搭上一条命,所以让邓嬷嬷留了一条后路。 那茶楼,也许是祖母的产业。 就算邓嬷嬷没说,李卿落也猜了出来。 既如此,只要她们离开前留下记号,那祖母就会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 就算危急关头,祖母一定也能来救她们! 此举虽然冒险,但却是李卿落想要搏一搏的机会!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大理寺等官差和段容时等一行人便赶到了现场。 看到满室血流,遍地横尸,段容时也只是寻例侦办现场。 然而在一间躺满女尸的雅室内,掌柜的突然失态冲出大喊:“快找找,可有嬷嬷和姑娘的身影!” 破风上前问:“是哪家的嬷嬷和姑娘?” 掌柜的拍着腿大喊大哭,似要绝望一般:“自然是我们老夫人的嬷嬷和姑娘呀!!” 破风蹙眉,并未特别放在心上。 杀雷来到段容时跟前:“王爷,是莲花教那五个余孽!死了两个,还跑了三个。” “根据现场印迹,有五人都被带走。” 那掌柜的像是发现什么一个猛扑扑到窗台下,看到墙壁上用血痕画着的一个符号,他突然大叫:“是!是!是我们姑娘和嬷嬷被带走了!我得赶紧去禀告老夫人此事。来人,来人——” “套马车,去东吟巷将军府!” 段容时‘咻’的扭头,眸光瞬间锐利冰冷下来。 马车不知摇晃了多久,才在一处偏僻又冷寂的地方停下。 李卿落五人又被蒙着脸,上了船。 船只摇摇晃晃,这三人有自己的门路法子,带着她们一路竟顺畅的顺着河流真的出了城。 最后,在一处荒废的宅子停下,将她们五个一起关在同一个破屋子里。 那三人则转身,顷刻便都消失不见。 李卿珠早便醒了。 此刻她狼狈的要命。 头发歪歪斜斜,珠钗更是早就掉了一半,脸上也是东脏一块,西脏一片的。 她这辈子哪里受过这些苦和委屈? 顿时‘呜咽’的轻声抽泣起来。 一旁的妇人想要安慰她,奈何嘴上还被堵着,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邓嬷嬷则‘呸’的一口,终于费力的将口中的塞布给吐了出来。 她扭头,先将雀儿口中的塞布咬了出来,然后又由雀儿去咬李卿落的。 三人都活动了一下嘴周,才找到各自声音。 “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 雀儿靠过来,将李卿落仔细看了看。 李卿落今日出门,头上只戴了一根白玉簪子,且发髻梳的也比较简单。 所以,即便这会儿瞧着头发有些散乱了,但也并不见多少狼狈。 最重要的是,只要没有哪里受伤。 李卿落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一旁正目瞪口呆望着她们三人的李卿珠和那妇人。 “唔,唔唔!唔唔唔!” 李卿落珠见到她们互相取了塞布,立即激动的望着她们,希望李卿落也能帮她们一把。 第89章 李卿珠挨打,被吓尿了? 李卿落却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我可是真的怕了你了。原本听你求救才好心给你开了门,结果你却害的我们三个也险些丧命。” “若不是我们机敏,现在和你那些被杀的婢女,只怕都是一个下场了吧?” “我可不敢再帮你什么了!” 李卿落咬着唇,撇开了头去。 李卿珠闻言,簌簌的掉着眼泪,并用无比可怜且含着哀求的目光盯着李卿落她们。 雀儿小声道:“姑娘,咱们可别理她。” 李卿落:“我知道。”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脚步声,朝着她们而来。 李卿落三人立即低头,主动又将塞布咬在嘴里,装作一切都为发生过的样子。 等那三人都再进来时,李卿珠似乎想要告状,直起身子不停的示意呜咽,并向李卿落她们这边扬头。 只可惜,那三人都没明白她的意思。 而且在看过李卿落三人,看到她们脸上神情无辜,且都老老实实待着时,相反李卿珠这边却一直吵闹个不停。 一个没耐心的匪徒扬起手便狠狠甩了李卿珠一巴掌。 “吵什么?再吵,老子把你杀了!” 李卿珠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她痛的呜咽惨叫,却也只能倒在身边妇人怀里,然而痛叫了一声后,竟连哭都不敢再哭出声来。 天色渐暗,另外一人举着火把,其余二人则蹲在地上把李卿珠和李卿落的手都给松了绑。 “写!” 他们在她们裙摆上,各撕下一块裙摆后,便铺在地上。 李卿珠怔懵的坐在地上,不知该怎么写,毕竟他们连个笔墨都未提供。 李卿落看向自己的手指,抬手便直接咬破。 然后滴滴血珠落在锦布上,她落笔就成信。 李卿珠怕痛,不断将手往身后藏去,被匪徒一把抓到前面来,用刀直接割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血立即如柱倾流,李卿珠又险些晕了过去,便又被刚刚打她那匪徒又一巴掌扇在另一边脸上,就连口中的塞布都给扇了出来。 “贱人!老子好生与你说,你若不听,休怪我不客气。就怕你这朵金贵的花,经不起老子三两下的摧残。” 李卿落怕的浑身哆嗦,却又不得不老实道:“各位郎君,之前都是小女子胡说的,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王爷的家眷呐!” “实则,我是东吟巷将军府的嫡长女李卿珠,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王爷——” “敢骗老子?” 匪徒闻言,竟然更加生气的一把提起李卿珠的衣襟:“贱人!管你什么金枝玉叶!骗了老子就该死——” 就在对方一掌又掐在李卿珠脖子上时,却被旁边一直沉默的另外一人拦住了。 “住手!你说你,是谁?” 李卿珠闭着眼满脸泪痕的回道:“小、小女子实乃,东吟巷将军府,嫡长女李卿珠……” 那人冷‘呵’了一声,“还敢撒谎?最好老实说话!” “东吟巷将军府四个月前,发生了一场大火。传闻,嫡长女,不,如今满大街传闻她不过是一个假货的大姑娘,在那场大火中已然自焚身亡!” “你若是她,那死的那个又是谁?” “你又怎敢在大街上大摇大摆,招摇撞骗自己是什么王爷的家眷?” “你即不老实,不如我先拔了你的舌头!” 经过那人一声震呵,屋内突然传来一股怪味,紧接着所有人都看见,李卿珠的裙摆下竟流出一滩水渍。 所有人:…… 便是掐着她脖子的那个匪徒都立即嫌弃的将她一把丢开了去。 “就这?还将军府嫡长女呢?真是恶心死了!脏死了!” 李卿珠难忍屈辱,却又更怕死,只能死死抱住自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真的是将军府的嫡长女李卿珠,我真的是……” 瞧她样子,已经被吓得精神快要失常。 举着火把的人也在此时道:“我瞧她满口没有一句真话,杀了算了!” 李卿珠可不想死! 她一把抱住匪徒的腿哭着喊着:“我有!我有信物,我真的有信物!” 说着,她从自己脖子上掏出一块贴身玉佩。 “这是我及笄时,我阿娘送我的玉佩。这世上,绝无仅有只此一块!只要你们拿着将它和信一块儿送到我阿娘手里,我阿娘绝对会相信的!” “届时,她就会知道我没死。还会拿着钱来赎我,甚至你们想要什么,我阿娘阿爹都会去做的!” “他们视我为掌上明珠,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手中握着玉佩,三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让李卿珠赶紧写下血书,别再废话。 李卿珠哭的梨花带雨的,埋首不敢再耽搁,挥挥洒洒写下满满一张帕子。 相反另一边,李卿落早便写完,甚至已经看了一场戏了。 等李卿落将简短的几句话递给三人时,他们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这么几句?” 李卿落不像寻常女娘那般怕得要命,相反,她和李卿珠截然相反,冷静的根本不像是被绑架来的。 这让三人都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原本,他们是可以将她杀了的! 但,若是再多图个财,也未尝不可。 他们莲花教本就银两短缺,就让金陵这些达官贵人多出些,又怎么了? 所以,李卿落才会安然的跟着出现在这里。 但她竟然不怕? 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怕他们? “你,究竟是哪家的?” 李卿落自己取了口中的布,静静道:“几位郎君,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拿着她们二人血书,相对性子比较冷静那位匪徒盯着她,并未立即答应,而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卿落:“自然是有三位想要的情报。若是不满意,三位大可杀了我便是。” 三人又对视了一眼,那拿着血书的人显然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所以转身往外走去:“跟我来吧。” 李卿落正要起身,被邓嬷嬷和雀儿一把抓住。 “姑娘……” 李卿落对她们摇了摇头,表示她心中有数,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说,你到底是谁——?” 出了门,一把刀便横在了李卿落的脖子上。 第90章 你们,谁都活不了了 李卿落看了眼距离,确定此处李卿珠再听不见,才开口说道:“她,确实是将军府的长女,李卿珠。” 那人:“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李卿落拱手:“这位郎君,其实我这封血书,亦是送往东吟巷,将军府的。” 那人像是随即明白什么,眼底露出不可思议。 “她不认得你,你却认得她?” “难不成,你就是将军府那个真千金?”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不对,你们今日本就是一起的!” 李卿落:“不,郎君。这一切,确实都是巧合。我在茶楼巧合遇见她,而我见过她的画像,所以才会认得她的身份。” “她从未见过我,所以并不认识我,也属正常。” “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我的这封血书送回去,会有人理睬。但她的,一定会让整个将军府掀起惊涛骇浪,轩然大波的。” 那人冷笑一声:“这便是你说的情报?” 李卿落顿了一下,而后才又道:“自然不是。其实,她开始并未对你们说谎。她确实是一位王爷的意中人。” “郎君若是信我,不如将她的这封血书送到城西一个名叫‘华苑’的宅子里,自然就会有人将这血书,送到那王爷手中。” “再将我的这血书,和她的玉佩一起送往将军府。如此,几位郎君想要的,便都能得到了。” 那人死死盯着李卿落,盯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她:“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万一,此事是你诈我,你又恰巧给我设了什么陷阱,我岂不上了你的当?” 李卿落:“郎君,我可不敢耍什么花招。今日事出突然,我已是被她牵连为了活命才跟着来的。” “至于知道她与一位王爷有私情,也是因为当初她的死因太过蹊跷,所以我才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此事。正好自我哥哥断腿后,我才查到一些眉目,结果……” 将军府少将军断腿,如今天下皆知。 对此,这人还真少了一些怀疑。 他将东西都塞进自己怀里,“说罢,你与我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李卿落低下头:“小女子只求自己和我的奴仆,都能活命。” 那人却冷冷一笑,“你明知道,你们,谁都活不了了。” 李卿落回到房内,三人将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雀儿和邓嬷嬷赶紧又检查了李卿落浑身上下,确定她确实安然无恙后,二人才又重重松了口气。 “姑娘,下回切不可再如此冒险行事了!” 李卿落点头,“好,我知道了。” 刚刚说不紧张害怕,必然都是假的。 那把刀横在脖子上,她也没有信心自己能够顺利反杀。 不过,却将袖子里的那把匕首,早就死死握住。 至于表面的风淡云清,也都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不然,又怎么让那几人信服她的话? 她的不害怕,才会更像是心有城府之人。 李卿珠动手拍着自己的衣裳裙子,一边飞快的擦着地上的水渍,一边不停的喊着:“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不是我,不是我,那不是我——” 雀儿:“将军府嫡长女竟然被吓得尿裤子,此事若是传出去,定要笑掉天下人大牙吧!扑哧——” 说着,雀儿还真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卿珠的脸寸寸白了下去。 那妇人凶狠愤然的瞪着雀儿她们,也在这时,她终于凭着自己的力气,把口中的塞布吐了出来。 “该死的小贱人!我要撕了你的皮!我们将军府的嫡长女,也是你能取笑的!?” “连家是何处的都不敢说出来,怕不是那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吧!” “等我们姑娘获了救,我定亲手杀了你们——!” 李卿落走上前,袖中匕首一横比在妇人脖子上:“那你是先死,还是我们死?” 那妇人这才瞬间顿了口,不敢再犟嘴。 她神色古怪的看着李卿落,“你、你竟然藏了匕首在身上,那为何不早些给自己松绑脱身?” 李卿落一笑:“你管我?” 那妇人被气的歪鼻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不敢再随意嚣张叫喊。 李卿落一招换了个清净,倒也值得。 她回来坐下摸着饿扁的肚子,“今晚怕是不会有吃的了。” 正想着此事,那匪徒三人竟然又突然全部折返,手里提着刀凶神恶煞的大喊着:“快,转过身去!不然砍死你们!” 说着他们上前来,又将她们五个死死捆住。 就在这时,李卿珠身边那妇人突然望着李卿落大喊:“三位郎君,她身上藏了刀子!” 李卿落冷冷瞥向那妇人。 不过,在那三人迅速向她瞪来时,她已经主动将匕首摊在手心里:“你们又没搜身。” “不过,我有刀子也没想过要逃,三位可知我的诚意了?” 三人出去后显然都已经互通了消息。 此刻知道她的身份,那个最没耐心的匪徒竟也不由叹道:“果然,你才是个有种的!” 他们将匕首挑到自己手里,却在拿在手里看清后,纷纷变了脸色。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个最凶的走上前急切问道:“你这是何处得来的?” 李卿落不解,他们看到这匕首,怎么这么大反应? “是我自己去西市铁匠铺打的……” 三人皆沉默了下去。 然后,竟解开了李卿落被绑的双手。 李卿落:“这……” “别废话!你若敢跑,休怪我们刀剑无情!” 凶恶的警告她一句后,竟然就过去一把扯住那妇人和李卿珠,往外走去! 那妇人和李卿珠本还心里不服,可又被一把狠狠塞住了嘴,再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剩下另外一个人站在李卿落身后:“走吧,还要我请你们不成?” 这大夜的,他们竟然又要转移藏身之地。 听他们言语之意,是此处已经不再安全,所以必须去往下一个地方。 于是,李卿落五人又被推进了马车里。 一口水没喝,一口干粮也没有,就又被颠簸着运向了下一个地方。 过了一会儿,狭窄的空间里,便是李卿落都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雀儿和邓嬷嬷都已经被李卿落松了绑。 此刻二人亦是毫不掩饰的捂住口鼻,看向李卿珠。 李卿珠一张脸羞得通红,奈何她说不了话,只能呜咽着流泪将头转向另一边去。 就在他们离开破宅一炷香后,段容时再次根据手下之人追踪术,追到了此处。 只可惜,破宅再次人去楼空。 只在一件屋内,发现了一些破碎的衣角和滴落的新鲜血迹。 “王爷!二姑娘她……不会已经……” 追雨几人脸色不好,觉得李卿落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91章 亲手给了曲氏一巴掌! 段容时今日脸色格外阴沉。 他抿着唇一直一言不发,但浑身的杀气肃然,早就叫身旁的人都胆战心惊好几回了。 “继续追!” 将军府。 裴老夫人焦急的在前厅走来走去,“怎么样?去将老爷请回来没有?” 小厮来报:“老夫人,老爷他、他今晚在应酬同僚,说,说若有事,你们见着处理便好,不、不必烦他……” 裴老夫人听了瞬间发火:“他自己的亲女儿,怎么就叫烦他了!?他到底还是不是个东西了!?” 张嬷嬷在一旁赶紧劝着:“老夫人,您别气。咱们的人都已经出去找了,一定会找到姑娘的!” “而且,还有邓嬷嬷和雀儿呢。她们既然留了记号,必然不会有什么大事……” 裴老夫人:“怎么不是大事?他们说那是莲花教余孽!!” “她不是和她母亲,出门去挑首饰了吗?怎么翠儿和欢姐儿都能回来,偏偏她怎么还跑去那个什么茶楼了!?” “她要把我急死呀!!” “还有那个曲氏,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她知不知道落儿出事了呀!!?” 裴老夫人一掌掌的拍着身旁的柱子,若不是心里一股气撑着,还真要给气晕了过去。 正说着,曲氏的马车也刚刚到了门前,人刚走进来就被管家给迎住了。 “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出大事了,老夫人让您赶紧去前厅一趟!” 曲氏疲累了一天,并未注意管家的焦急。 她揉着自己额角淡淡道:“好,我知晓了。” 曲氏没有歇息就来到前厅,刚见了裴老夫人:“儿媳见过母亲——” 这个安还未请下去,裴老夫人就一个茶杯重重摔在她脚下! “落儿呢!?” 曲氏吓了一大跳,手背都被溅起的瓷片划破了皮,瞬间有丝丝血渗出。 曲氏额角狂跳,忍着委屈回道:“儿媳不是派了人去将她接回家吗?难道她,她还没回来?” 曲氏扭头看向身后的常嬷嬷。 常嬷嬷:“夫人,老奴确实让小节子回府再套马车,去望春楼接姑娘了呀!小节子,姑娘呢?你难道偷懒,没有去接到姑娘!?” 小节子从后面上前来,一下扑到地上苦道:“冤枉啊,嬷嬷!奴才确实回府套马车了,可等奴才赶着马车去望春楼那边姑娘早就走了!说是看见夫人您走了,她就追夫人您去了!” “奴、奴才又找不着夫人你们去了何处,还以为姑娘追上你们了呢……” 曲氏脸色这才一白:“她去追我做什么!?” 裴老夫人一声震呵:“大胆奴才!就因为姑娘提前走了,你就不能去找一找吗?分明就是你偷懒敷衍的借口!” “怎么,就因为她在这个家中不受宠不受重视,便连你这种东西也要轻视怠慢她?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棍!” 小节子立即哭喊着求饶。 然而裴老夫人今日雷霆大怒,决心要好好整顿一下这府中从上到下所有人。 没有他们对落儿的轻慢,落儿何至于发生这种意外!? 是自己之前太放手,想让落儿自己征服威慑这个府里的这些下人,才至于发生今天这种塌天大祸! 一想到此,裴老夫人心中就又痛又酸。 她的落儿若是真的出了事……她该如何承受? 院子里响起惨叫声,裴老夫人却还没有罢休,又把曲氏身边几个人都给发落了。 常嬷嬷五棍,晴依二十个巴掌。 “主子糊涂行事,你们不知劝谏规导,竟由着她胡来!咱们将军府本就子嗣稀少,人丁稀落,这半年来更是在姑娘公子身上频繁发生大事,多有你们这些刁奴在其中的过错!” 曲氏额头汗珠颗颗滚落。 今日婆母发威,甚至还将她身边的亲近之人都给打了,这何尝不是在当着满府奴仆打她这个主母的脸? 可她即便被打落了牙齿,曲氏也只能忍着。 她心中又怒又怨,嘴上却只能道:“婆母,您息怒……落儿若是没回来,是不是去哪里看热闹了?今日正阳街那边有家酒楼发生大火,我瞧好多人在看。听说南城那边,还有个新来的戏班子,或许……” 曲氏心中却是对李卿落整个埋怨起来。 真是个见识浅薄的丫头! 即便当初是在山里长大,没有见过金陵城的这些繁华富贵,但到底如今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了,却还怎可如此任性行事? 跑到哪里去疯玩了,竟还不知道回来! 害得全府上下,包括自己,都因为她而遭殃! 老夫人也真是的,对那落儿未免也太过紧张了些,身边到底还跟着一个有身手的丫头和嬷嬷,落儿又怎么可能真的出什么事? 此事也太过小题大做了,这分明是找着借口,给她这个当主母的下脸了吧? 曲氏正想着,却不想裴老夫人走过来亲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曲氏摸着脸,屈辱羞愤瞬间统统涌上心头。 她这辈子,何尝被人如此羞辱过!? “您就算是婆母,也不该——” 曲氏差点冲上前去,被张嬷嬷一把拦住。 “夫人,您万不可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让她过来!我倒要瞧她,还能对我做什么?” “曲氏,今日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 “你可知,今日那着火的酒楼,是因为邪教在那处聚集,被官府发现所以他们杀人放火毁灭线索!” “而你,不知着了什么魔,丢下自己的亲生女儿,跑了整整一日,直到刚刚才回来!” “所以你不知道,官差和茶舍的掌柜亲自上门,说落儿找不着你,所以特意去茶舍想要等你,却不想被逃走的五名莲花教教徒给劫持带走!” “整个茶舍走廊房间,遍地横尸,满室鲜血,他们肆虐杀人没有人性!” “你可听明白了!?” 裴老夫人声声震呵,震的曲氏节节后退,直到一手撑在门上才堪堪站稳了身子。 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母、母亲您说的不是真的……” 第92章 落儿被绑,珠儿没死? 裴老夫人冷冷一笑,她盯着曲氏,就像盯着一个死人一般,毫无情绪。 “你根本就不配当落儿的母亲!” 裴老夫人也不顾还要给她脸面了。 当着满室的仆人,一字一句直戳曲氏心窝。 “她出生后,没有吃过你一天奶!没有被你抱过一次!更没有被你疼爱过一回!” “你帮害了你亲骨肉分离的毒妇一家养了她们家的孩子十几年,到头来竟然还感谢上苍给你恩赐了如此一个可爱的女儿。可你们却从未想过,便是没有那个毒妇当初的调换,你们也有落儿这样一个可爱漂亮的孩子!” “落儿本可以在将军府长大,有父母疼,有兄长护,可她被调换了身份,去那山里替野种过的又得什么日子?” “四岁就站在灶台上,要做全家人的饭食!” “寒冬腊月,一个小人儿要拖着比她身体还大的篓子去河边浆洗衣物,一双手全是冻疮僵疤,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求来的药,也还是留下了印子!” “天不亮就要去打猪草,喂家禽,全家都睡了还要劈材挑水。” “下地干活,比刘家的男人做的都还要多,比畜生都还要能干!” “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想也想不到!” “她可是你和李朝靖的亲生女儿啊,是你们的亲生骨血!!难道你们的心真是铁做的,一点也不心疼吗?” “这些,原本就是李卿珠那小野种该过的日子,而她在将军府享受的全是荣华富贵不说,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她替换的是落儿的人生,是落儿的!” “你们帮人养孩子,你们的孩子却在别人家里吃尽苦头,到头来你们还要怨恨她,恨她不该回来!” “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那李卿珠,根本就没死!” “实话和你们说吧,在回府两天后,我就发现了她自焚放火假死的蹊跷!” “至于她为什么做出这种事,你自己调查去吧!” “落儿若是找不回来,若是伤了一根毫毛,我看这整个将军府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裴老夫人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在转身看到坐在轮椅上,不知已经来了多久的李恪川时,她锐利的双眸瞬间写满嘲讽。 “李家有个你这样自大又愚笨不可及的嫡长子,实乃家族不幸!” 摇了摇头,裴老夫人再不多看任何人一眼,带着所有人撤退回了静慈堂。 娄氏带着欢姐儿还有翠儿,看到此场景,也连忙跟着一起走了。 李恪川的脸色寸寸白了下去。 他捏着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可张口问的,却仍只是一句:“母亲,祖母说的,可都是真的?” 曲氏表情麻木恍惚,竟不知他问的究竟是哪一句? “落儿被绑……珠儿没死?” 李恪川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李卿落真死在了外面,又有何碍?祖母说的这些,难道母亲真的心痛了?” “难道祖母说的,就是真的吗?” “您忘记了,当初刘家托人捎过口信,可说他们并没有亏待过李卿落一日!” 曲氏仿佛抓到一根可以让她喘息的稻草:“是啊!他们家不是说,未曾亏待过她吗?所以,那些不一定就是真的……” “她、她被绑了,咱们赎回来便是……没、没事的!” “来人,快去请老爷回来!快去!” 李恪川握紧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他盯着曲氏再问了一次:“母亲,祖母说,珠儿自焚放火是假死……此事,必然是真的!” 他始终相信,自己那日看见李卿珠了。 曲氏也回过神来,她眸底‘咻’的亮起一抹光来:“川儿!娘今日,好、好像真的瞧见珠儿了!” 在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刘穗儿,心中无尽的冷笑着。 这对母子,还真是无情啊。 那李卿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 偏听偏信至此,老夫人都说的那番真切了,关于阿姐受苦的那些话,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信。 可李卿珠没死的消息,却是抓的死死的。 那李卿珠才是他们的命吧? 可他们又哪里晓得,阿姐当初在他们刘家,比起老夫人所说经受的那些苦难,可也只有数分之一啊…… 刘穗儿脸上都忍不住静静淌下泪来。 阿姐,希望你不要有事…… 李朝靖被找回府后,自是发了好大一通的火。 “到底什么事你非得将我叫回来?先是母亲,后又是你!你知不知道,今日我宴请的是崔家二郎?” “崔主薄近日又要往上走了,我若再不与他们走的亲近点儿,万一川儿的婚事……” 曲氏疲惫的揉着额角:“是落儿。这丫头,不知怎么和莲花教的人给绑走了!” 李朝靖惊愕住了。 “你说什么?” 他满身火气顿时消散,立即来到曲氏身边瞪着她,要她说个清楚。 曲氏拿出帕子擦着眼角:“夫君,事情是这样的……” 等曲氏抽抽嗒嗒的说完,自然把自己的无辜摘了个干净,“我去找了珠儿一整日,我哪晓得落儿会跑去茶楼等我!” “她若是老实待在望春楼,不早就被寻回家了嘛?” “不过,母亲说珠儿真的没死!夫君,你说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曲氏抬头,本以为会得到李朝靖的一丝柔情或是安抚,却不想,撞上的却是满目的愤怒火气。 曲氏不由害怕:“夫、夫君……你,你怎么了?” 李朝靖抬起手,冲着曲氏高高扬起。 曲氏瑟缩了一下,半张脸敷了冷帕子这会儿还没消肿呢,却又差点挨了又一巴掌! 李朝靖抖着手,却又捏着拳头狠狠放下。 “你,你!嗨呀!你究竟知不知道莲花教是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满口的珠儿、珠儿!” “上一次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嘛?” “就算她没死,那川儿被害断腿之事,是不是更能佐证与她有关?” “你还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现在是你的亲女儿,你的亲骨肉出事了呀,你明不明白?” 曲氏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只是眼泪掉个不停,“夫君,我真的不知道……珠儿若是还活着,怎么就和川儿断腿有关了?她万一真活着,又怎么可能那么狠心不回来看我们?所以她定是被人所害,自己脱不了身吧……” 李朝靖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一把抓住曲氏:“你蠢呀!!那李卿珠就是个祸害,你还不明白嘛!?” “你和川儿都中了她的魔了!!” 第93章 真的是珠儿的玉佩! 曲氏尖叫着推开李朝靖:“你才是中魔了!!珠儿自幼可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呀!夫君,你怎么能不认她呢?” “她是个好孩子,她心有多善良,她有多纯真你不知道吗?她万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夫君……” “夫君你相信我。而且我也不是不救落儿呀!可是珠儿,咱们也要找是不是,夫君……” 李朝靖不想再听她这些蠢话,转身疾步出了房间。 来到院子里,他望着长天一声哀叹:“娶妻娶贤,家宅万安!我这是娶了个什么蠢妇呀!!” “难道,我李家真的要毁在我李朝靖的手里了吗?” “母亲,母亲定有法子救落儿——” 李朝靖跌跌撞撞跑出春在堂,披着月色慌忙去了静慈堂。 曲氏在屋里,把眼睛都要哭肿了。 晴依和常嬷嬷也不得不拖着伤,继续宽慰她。 就在这时,烛火摇晃几下,只听‘咻’的一声,一根飞箭竟划破窗户重重钉在了屋内木墙上! “啊!!” 室内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脸色惨白的抱住一团。 可是等了好半响,却又并没有别的响动。 晴依看见,那箭身上,还挂了一个小袋子。 “夫人您瞧!” 常嬷嬷壮着胆子去取了下来,拿到曲氏面前来。 曲氏哆嗦着手打开,里面是一块布帕和一张纸,还有一块玉佩。 在看到玉佩是,曲氏整个人都傻了。 “珠儿,这是珠儿的玉佩!真的是珠儿的玉佩!!” 曲氏又哭又笑,顿时激动起来:“她出事那会儿,我让你们在废墟里找,在她尸身上找,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可现在这玉佩竟然,竟然出现了,这说明什么?” 常嬷嬷也满脸惊喜:“夫人,大姑娘一定没死!” 曲氏激动的双手都在发抖:“是,珠儿一定没死,是她回来找我了!” 曲氏赶紧打开布帕,布帕上竟是几句用血写下的血书! ‘父亲母亲,落儿在他们手中,目前安好。请父亲母亲能救我回家。’ 曲氏看的心重重一抽,却又疑惑起来:“落儿,怎么会是落儿?可这不是珠儿的玉佩吗?” 晴依提醒:“夫人,还有一张纸条,您看看是什么?” 曲氏赶紧打开一瞧,上面赫然写着:“二位千金都在我们手上!若想救她们活命,筹备三千两黄金,三日后祁山关水崖赎人!若敢报官,必叫她们生不如死!” 曲氏如遭雷击般,浑身僵直,双目失魂的盯着这张纸条一动不动。 “夫人,夫人?咱们快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吧?这可是三千两黄金,而且两个姑娘的下落竟然都在……” 曲氏回过神来,她抬手一把死死抓住晴依和常嬷嬷:“不!” “她、她们两个若是同时被绑,我,我筹钱就是了。可若是让母亲和老爷知道了,他们二人现在心里对珠儿充满偏见,所以,他们一定不会管珠儿死活的!!” “落儿我会救,但珠儿也一定不能出意外!” “珠儿可是我,我亲手养大的!就算落儿是我亲骨血,但珠儿又何其无辜?她在我心里,就是我亲生的,和落儿有什么两样?” “珠儿,珠儿好不容易死而复生,我,我这心里既高兴又……又激动,这件事不能搞砸了。” “筹钱,我自己筹钱,一定可以同时救下她们两个!” 常嬷嬷和晴依面面相觑,二人心里却害怕的不行。 此事若是夫人办出差池,后面再被老夫人和老爷知晓了,她们岂不是又会遭殃? 曲氏有不少的嫁妆,但是需要一下自筹三千两黄金,还是需要大动干戈的。 不过,她这回硬是连李恪川都瞒着没说此事,但她的动静还是被裴老夫人发觉了。 裴老夫人正要派人去查此事,常嬷嬷却已悄悄来了静慈堂。 李卿落睁眼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自己所处之地。 这是一间雅致干净的房间,而她昨晚就在这个房间内,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被绑来的,竟然还有这种待遇? 干净的被褥,甚至还在睡前吃了些东西。 她当然不会傻的以为,这些匪徒会如此好心。 因为李卿珠和她身边那个妇人,昨晚就被关在离她不远的一间柴房里,而她们闹出了一点动静,就又被收拾了一顿。 “你醒了?” 一道声音隔着窗户响起,李卿落立即下床穿上鞋子。 “我家婢女和嬷嬷呢?”她急切问道。 那人静默了一瞬,“你为何不先关心关心你自己?若是我心情好,或许我愿意放了你。” 李卿落走到窗户前,伸手想要开窗,却被那人一把死死扣住。 “不要动!见到我的脸,你可就回不去了!” 李卿落的手瞬间松开。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 不然,昨晚不会在见到她的匕首后,就连那几个匪徒都突然对她态度大变! 而且,她还可以有一间干净的房间休息,这哪里是人质的待遇? 稀奇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窗外那人笑了笑:“是。我认识你,但你,却不认得我。” 李卿落讨厌被人戏耍的感觉。 “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别急,是我想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他们几个回来说,你是自己主动求着被绑来的?还给他们出了计策,如何给你家中传信。” “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有什么别有目的?” “若是你肯老实说来,或许我愿意成全你。” 李卿落拿不准这人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想要继续戏耍她,所以她没有立即回话。 那人也不逼她,转而又问:“你想不想出来走走?” 不过条件却是,她需要先蒙上自己的眼睛。 一个看着便是有身手的妇人走进来,给李卿落将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她才被带了出去。 转身走了不过几步,她的手就被换到另一人手中,给轻轻握住了。 李卿落察觉到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她立即挣扎欲要挣脱,那人却死死抓住她不肯放开,还道:“想让你的婢女和嬷嬷都安然无恙,就听话一点。” 李卿落羞愤交加,又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94章 有违人伦,哥哥和假千金有私情? 那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声音也变得轻快两分:“跟我来便是了。” 李卿落心里打鼓,她这次以身入局,实在没想到竟会遇到这种变数! 本以为面对的不过是那三个亡命之徒,却没想到这回遇到的竟会是莲花教余孽。 这还是她昨天无意中听到的,当听到莲花教三个字时,李卿落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这回,还真是鲁莽了。 上一世她就听了不少莲花教的事。 这一世经过上次在秦淮河上遇到莲花教乱杀人后,她回将军府也听邓嬷嬷她们提过莲花教。 说这莲花教本来就是一个寻常的江湖门派,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信仰上了‘莲花神’,这莲花神说能庇护世人,找到新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人人都能得以公平,自由,平等。 便是女子,也能出仕做官,读书育人。 甚至男女都能自由选择是否婚嫁,是否繁衍下一代,还有和平的理念…… 听着惊世骇俗,但这世上多的是为之意动而又疯狂的人。 所以开始几年,莲花教以无可比拟的速度迅速壮大增长,最后莲花教不过几年时间竟就成为整个大梁境内最大的教派。 可事实是,当下大梁朝皇帝,其实还是个不错的皇帝。 百姓生活还算过得去,没有战争,没有流离失所,没有民不聊生…… 而且,莲花教说着那些大胆的话,但实际上也是经常做些肆意杀人,伤害百姓之事。 他们口中喊着,这是为了理想必要的牺牲。 他们杀的也是贪官污吏,罪大恶极的一些恶人罢了。 可是,久而久之,他们放火杀人都无所顾忌,甚至有不少人打着莲花教的旗号越来越败坏名声…… 就此,莲花教成了邪教。 也成了朝廷首要剿灭的江湖势力。 现在,她身边一定全是莲花教的人,就连这个地方,也都是莲花教的巢穴! 可莲花教内竟然有人认识她,她却不认识此人? 究竟会是谁? 她在金陵城,还能有什么熟识之人? 李卿落想到那把匕首,一切变数是从那把匕首开始。 打铁铺! 那个铁匠说过,他有个东家! 可她和那人素未蒙面过,更谈不上交集了。 那铁铺买了它的匕首图纸,莫不是因为这图纸引起的? 这人的声音听着,实在陌生。 可她闻了闻近在咫尺的一股淡淡味道却又觉得,好似似曾相识…… 没有走多久,李卿落听到了李卿珠的哭声。 屋内传来怪笑,“将军府的嫡长女,给咱们几个洗脚,今儿咱们就算是死也值了!” “哈哈哈……” “要不是我们教内规矩,不许对你们这些娘们儿奸淫,否则,现在你以为,你只是给老子洗个脚?” “到底洗不洗!不洗就把这盆水喝了!” 李卿珠一声尖叫,“我洗!我洗!呜呜呜……我洗……” “各位郎君,求求你、你们饶了我吧!” “昨日同我一起被绑来那个女娘,她,她看起来比我更干净,比我还要好看!我、我真的从没给人洗过脚,呜呜呜呜……” ‘砰’的一声响,水盆好似倒了。 李卿落又听见骂声:“还敢攀扯她人?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呀。听说,那女娘可是开了门救你的,你却这么对人家,你还是个人吗?” “哟,可别说。她还真不一定是个什么好东西。大姑娘,听说你那兄长房中,近来可多了一个长得极其像你的女娘。说是将她当作你的替身,整日形影不离,同吃同睡,你说……你和你那哥哥,是不是早就有违人伦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李卿珠立即惊叫:“没有!我没有——我和阿兄是清白的!啊——” 又是一声惊叫。 一旁传来另一道微弱的求饶声:“求你们,饶了她吧……” 李卿珠:“姑姑救我——” 李卿落在外听到:“姑姑?” 那个妇人,李卿珠竟喊她姑姑!?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又被那人给牵着离开了,接着她便听到了雀儿和嬷嬷的声音。 “我们姑娘到底在何处!?还烦请你们能告知我们一声,不然,就休怪我们祖孙二人不客气了!” “哟?就你们两个,一个老的一个少的,还想给我们不客气呢?要不是我们香主让善待你们,还有你们这好日子过?” 李卿落赶紧出声:“雀儿!嬷嬷!我在这里!” 就在这刻,那人也顺势松了手,并用力将她往前一推! “进去吧,她们在等你。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家——” 李卿落:“不……” 她的声音还未落下,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有人来了——” “是官府,是官府!” “所有人,立即下暗道,开启自毁机关——” 慌乱中,李卿落来不及犹豫,朝着刚刚雀儿和邓嬷嬷声音的方向扑去,并试图扯下自己脸上的黑布。 可是黑布还没扯下,她就被又一声‘轰隆’巨响给震到了地上! 还未爬起身后便有个东西向她砸了过来,李卿落就这么被重重砸晕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便无法控制的失去了意识…… 但也只不过顷刻间,她就被人从地上给挖了起来。 那人揽起她抱在怀中,李卿落扫开鼻息间的灰烬,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黑布也被顺势解落,她才抬头看向眼前救她之人——肃王!? 怎么是他!? 段容时也低头正看着怀中的女娘。 她瞧着,倒是安然无恙。 二人看着彼此,但也只对视了一个瞬间,李卿落便惶恐畏惧的自己勉力站直了身子,并向后退去。 “民女谢王爷相救之恩。” 段容时也顺势松开了手,放了她自由。 只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摩挲了一下扳指。 她很怕他? 他眯了一下眼,正要开口说话,那边破风和追雨提剑跑了过来。 “王爷,都跑了。每间屋子都没人!” “有几个没跑掉的,属下抓了两个,还有几个全部都已服毒自尽。” 怎会没人? 李卿落立即问道:“请问,可有看见我家婢女和嬷嬷?” 追雨摇了摇头。 “李姑娘,你可知道这里原本到底有多少人?” 李卿落自然也是不知。 她抬头看向四周,才发现这个宅子靠山而建,许是在半腰山上,所以能看见很近的云层。 而此刻,许是因为肃王的人强攻进来,所以这里到处破败坍塌。 李卿落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对是莲花教的巢穴! 所以,只几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往身后跑去。 她寻着刚刚的记忆来到一个柴房门外。 房间里除了几个打翻的洗脚盆,此刻也是空空如也,并没有李卿珠和那妇人的身影。 她们是被救了,还是被带走了? 段容时几人跟着来到她身后,李卿落回头看向他们。 破风立即问道:“这里可是也关押了什么人?” 李卿落:“是李卿珠。她们也被带走了!” 这一下,她是肯定了此事。 而她没被带走,或许是因为她正好被一个倒塌的门板给压住了,所以那些人一时没有找到她,这才让她被漏了下来。 李卿落走进柴房四处观察。 “我好像听见他们说,什么……下暗道,开启自毁机关——” 第95章 真假千金只能救一个,谁死谁活? 段容时眸子一沉,跟着她走进房间。 “找!” 破风和追雨,还有随后走进来的杀雷、冷电都即刻翻找起来。 “所有人,找机关——” 房顶上,院子外,几乎所有士兵官差都在每个房间翻找起来。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机关的入口! 只要碰到,每个房间的墙角便都然会自动裂开一个大口子。 口子下面是漆黑的隧道。 段容时走过来盯着下面:“入——” 破风几个率先跳下打头阵,段容时紧随其后。 李卿落走到入口处,一瞬也没有犹豫,跟着转身就要自己爬下去。 段容时在下面看见她的动作,开口便道:“跳下来!” 李卿落听见这句话几乎没有犹豫的便松开了双手双脚,往下纵身跳去。 段容时迅速伸手,一把将她搂住,李卿落便也平稳的落了地。 她抬头看了眼高度才发现,若是凭自己往下爬,是根本下不来的。 她转身再次感谢了肃王:“谢王爷出手相助!” 段容时盯着她,心道:她确实并非那些寻常女娘,对于身陷危境倒是从来沉着冷静,而且胆子大的可以称之鲁莽! “自有你报答之时。” 他轻飘飘扔下这句话,便向黑暗中走去。 李卿落看着前面几个黑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上。 破风打头阵,早就将火折子打开,吹亮的光微弱的照着地道。 很快,所有人都在一个分叉口聚集,而这分岔口的正前方是一条合道,此刻被坍塌的巨石彻底拦住了去路。 破风:“又被他们给跑了!那义庄里,也有一个地道,通向处,也像此处一般,被堵死毁灭。” 追雨:“这些莲花教的人,就像老鼠似的,到处打洞,又到处埋洞,真是难抓!” 段容时走上前,看着这些堵住去路的巨石眸光冰冷:“能入,自然就有出口。这里不像义庄,追到城外是秦淮河。这里的出口,必然还在这座山上!” “搜——!” 所有人马再次出动。 人都散开后,李卿落快步走上前拦住段容时:“肃王殿下请留步!民女,有话要说。” 她抬头看了看他,即便心里微微发颤,也还是壮胆开口说道:“民女斗胆,还请肃王殿下能放民女离开。” 段容时低头看着她:“本王自会送你回金陵。” 李卿落埋首:“不。民女之意是,民女想要再回莲花教中!” 便是一向宠辱不惊,任何事都心无波澜的肃王殿下,此刻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卿落:“民女知道。民女自那日被绑后,心中一直有个谋划,原本就快要实行。所以,民女才想回到莲花教。” “还有,民女的婢女雀儿和随身嬷嬷也都还在莲花教,民女不能丢下她们离开。” “王爷,民女自知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但狡兔三窟,更何况是莲花教?他们定然不会那么轻易被剿灭,所以还请王爷先给民女一个机会!” “而且,民女也有一样东西想要先给王爷瞧一瞧。” 说着,她将手中刚刚在上面捡到的匕首捧了出去。 段容时接了过来,仔细端详,发现了这匕首的玄妙之处。 段容时并不怎么生气。 而是好奇她把这东西给自己瞧,又是何意。 “你抬起头来说话。” 李卿落吞了吞口水,才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却是不怎么敢与眼前之人对接。 她目视前方,自若的说道:“这匕首,是民女之前亲手画的图样。后来被西市一家不起眼的打铁铺子给买了去。” “民女自己也有一把这样的匕首,可是民女的匕首明明已经被莲花教徒给收了去,但民女刚刚又在地上捡了一把。” “还有,他们先前因为这把匕首,对民女也是多有善待。” “所以民女猜,西市的打铁铺子,或许是莲花教的一个据点。” 段容时:“那打铁铺,你可能说出具体位置?” 李卿落点头,献上自己的诚意:“可以。我亲自去过两回,自然记得。” 段容时却心道:去过两回?追雨调查过她,可却没有调查出过此事。 段容时:“所以,你竟会画兵器的图纸。” 他更仔细的端详起手中之物来,心中对她的兴趣不由又多了一分。 李卿落自不知段容时的心思。 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莲花教的某个香主,好像认识民女。可民女,并不知道他是谁。” “或许,民女此行回去,可以弄清此事。” 段容时抬起手指竖起,在模糊的黑道中轻轻‘嘘’了一声。 听到他的警告,李卿落顿时才心中一凛,瞬间汗流浃背下来! 她怎么,把此事也顺口说了出来? 眼前之人,明明是阎罗判官,她是不怕死吗!? 若是被他判定,她与莲花教勾结…… 那她便是彻底完了! 李卿落立即蹲跪而下:“肃王殿下,民女一切所言,皆为事实,绝无半句虚言。民女,也绝不会同莲花教,同流合污。” 段容时盯着她,久久没有回话。 只是迈步离开时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李卿落被扔在了树林里。 她头也不回的转眼消失不见,追雨着急问道:“王爷,真的不管李二姑娘吗?” 段容时:管?这姑娘自我主见大得很,她可是不好管! 但,她若回去,确实更有利用价值。 段容时盯着李卿落消失的方向,冷声令道:“破风,杀雷,你们二人带所有兵马回城。追雨,冷电,你们二人,随我留下。” 李卿落跑了个把时辰,才来到悬崖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下。 她坐下刚刚喘了一口气,身后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她吓了一跳,跳起来掏出匕首对着眼前出现的一行人:“你们是谁?” 这行人看向她,步步紧逼:“没想到,还有跑了的鱼,又自投罗网的!如此诡秘行事,你该不会是朝廷派回来的奸细吧?” 李卿落满脸愤怒:“狗屁!你们抓了我的婢女和嬷嬷,我是来救她们的!还有,让沉荷出来见我。我知道是他!” 两日后。 同样的悬崖边,李卿落和李卿珠双双都被吊在悬崖边的那棵大树之下。 身下是飘着云雾的万丈悬崖。 身前,是十几个蒙面的莲花教徒,还有只身而来为了两个女儿而来的曲氏。 “阿娘——” 李卿珠看到曲氏的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顷刻爆发。 她哭着喊了曲氏,曲氏也看到她真的还活着,一声声地应着,忍不住的想要上前:“珠儿,我的儿——” “站住!再上前半步,她们可就都没命了!” 莲花教徒拉弓搭箭,对准了李卿珠和李卿落二人手上的绳索。 曲氏瞬间吓得脸色雪白,终于也看了李卿落一眼。 “珠儿,落儿,你们别怕,阿娘来救你们了!” 莲花教徒却是冷冷一笑:“将军夫人。你带来的黄金,可是不够啊。所以今日,你只能选择救下一个女儿,另一个,只能死了。说罢,你要谁死,只要谁活?” 第96章 不被选择,亲手割断绳索坠崖 李卿珠听见此话,满脸惊诧的瞪大了眼。 她僵硬的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另一边同样被吊起来的女子,此刻才终于明白过来! 竟然……是她!!? 她便是刘草儿!? 不,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她长得又黑又瘦,相貌根本毫不起眼吗? 怎么可能如此好看!? 李卿珠几乎是尖叫出声:“怎么会是你!?” 这几日,李卿珠像猪狗一般全无尊严受尽屈辱的活着,而李卿落则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她看到了自己所有屈尊下贱的样子,若是回了金陵……她在她面前,还有什么脸? 李卿落也看向李卿珠,开口真真正正的向她介绍了自己。 “是,我就是当年与你,被你阿奶交换,李家真正的女儿李卿落。可有让你失望啊,珠儿姐姐?” 李卿落在曲氏看不见的角度,对李卿珠缓缓勾起一个唇角。 这一刻,李卿珠只觉得眼前发黑,是真的没法活了。 等,等等! 这些莲花教的人说,只能活一个? 李卿珠立即双眸蓄满泪水,望向了曲氏,悲痛欲绝的大喊:“阿娘救我,阿娘——” 曲氏:“珠儿!!” 曲氏为难的看着养女,再看向自己的亲骨肉。 珠儿看起来狼狈极了。 不过,落儿虽然也有些凌乱,但瞧着还好。 曲氏的目光不由多落在了里李卿珠的身上一些,“珠儿,娘的儿,你果然还活着,娘快痛死了——” 她多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的疼一疼呀。 不知她吃了多少苦! 曲氏的心几乎被揉成一团,但她仍想知道:“珠儿,你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李卿珠知道,眼下她再装什么失忆的招数,怕是就没有什么胜数了! 她只能装得更可怜,更无辜,才能牵动曲氏对她的疼爱之心…… 毕竟,如今自己可真的再吃不定,她这个养母到底心里会偏向谁多一些。 李卿珠红着眼睛,泪珠子不要命的往下掉:“阿娘,是珠儿愚笨不孝……当初害怕阿娘不再疼爱珠儿,所以想出自焚的笨法子。可是珠儿临了却又心生后悔,便从火中跑了出去,珠儿无颜面对爹娘还有兄长,就想逃出府,等过几日就回家,但是珠儿伤势太重,所以晕倒在了街上……” “珠儿醒来就已经被人带走,这段时间珠儿其实一直都在想法逃跑,可是好几次都又被抓走。那些人牙子想卖了珠儿……” “珠儿千辛万苦,想尽一切办法还想回到阿娘您身边,珠儿就怕阿娘为珠儿感到伤心难过,所以珠儿也是吃尽了苦头!” “阿娘,珠儿好不容易遇到了好心人,真的回到金陵,可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又被他们给抓了过来……” “阿娘,珠儿真的知道错了。不过还能再见到您,珠儿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年,珠儿享受了原本该落儿妹妹的一切荣华富贵,还有爹娘兄长的疼爱,珠儿真的很感激上苍,能有这样的命运安排……” “但是珠儿也很惭愧……让落儿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让你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 “阿娘,珠儿虽然也很想活,但您还是先救落儿妹妹吧!” 好一招委曲求全呀。 李卿落若不是双手被绑,都想给她鼓个掌了。 果然,她还是有些本事的,并非全然一个草包! 曲氏听了这些话,哪里还能不肝肠寸断? 她扑倒在地,哭喊着:“珠儿——是苍天命运捉弄人,你受苦了孩子……” 转而,她向莲花教徒哭着求情:“各位大侠,大爷,郎君!求求你们放了她们吧!” “虽然我才凑了两千金,并未够数你们要的数目,但,但这已经是我力所能及,最快能凑齐的数啊!” “那些黄金就在山脚下,不信你们去数!差得多少,我后面一定补给你们!” “求各位郎君——” “啊!!” 一把刀‘咻’地扑来,用力插进曲氏面前的沙地里。 “少废话!敢和我们讲条件?少一两,今日你也带不走两个!” “赶紧选!不然,两个都没活路!” 说着,两支箭已飞向李卿落她们,箭矢稳稳扎在吊着她们绳索旁的树干上。 李卿珠害怕的惊叫,闭上眼,崩溃大哭起来。 “阿娘,阿娘——” 她这一声声的,如何能不叫曲氏心慌。 “我选!我选……我选——” 曲氏抖着手指了指李卿珠,又转向李卿落,最后再次转向李卿珠。 可是最终,她谁也无法指定。 “落儿……” 曲氏看向李卿落,轻声喊着她。 李卿落自曲氏来之后,一句话也未曾对她说过。 李卿珠哭了那些,听着大义的委屈,李卿落脸上也只有一片漠然。 直到这一刻,看到曲氏久久无法下定决心,李卿落才开口喊了一声:“阿娘……” 不是母亲,而是阿娘! 自她回到将军府,这还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喊了曲氏一声,阿娘。 曲氏眼眸和心底狠狠一颤,不知为何,她心底巨裂的发慌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心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噬,痛不欲生。 李卿落并未哭,而是扬起一抹笑。 可是那笑,竟比珠儿的眼泪,还让曲氏觉得焚心。 “阿娘。只可惜,我这一辈子,从未被人真真切切的疼爱过。” “虽然如今有了祖母,但是……我却从未得到过您和父亲,还有兄长的一次喜欢过。” “阿娘,很抱歉,因为我才是您亲生的,所以让您失望、为难、痛苦过吧?” “可这也不是落儿能够决定发生的……” “只希望,下一世,我能在您身边长大。” “阿娘,希望来生,您也能疼疼我……” “不必为此纠结难过。就选您最舍不得那一个吧。” “看阿娘如此,哎……落儿不想阿娘为难,更不想看阿娘再哭了。” “阿娘,我不后悔做您的女儿……可若真的有来世,落儿再也不想为你们痛苦伤心了……” “阿娘,再见——” 李卿落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匕首。 她飞快的割断捆着自己的绳索,然后在曲氏满是惊骇的目光中,垂直向悬崖下飞速坠去—— “不——!!落儿——落儿!!不——” 第97章 肝肠寸断的娘,痛不欲生的爹 曲氏飞扑上前,想要将李卿落拉回来。 可是等莲花教的人将她死死按住,她也只能吃一嘴的灰烬。 曲氏的一双眼睛都要爆出来了,她只能无助的一声声喊着:“落儿——落儿——” 天上飞箭扑射而来。 无数官兵侍卫,几方人马这一刻不知都是从何而来,全部厮杀在了一处。 曲氏身上也被溅了血,可她一得了自由,也只是快速爬向悬崖边。 她望着万丈深渊,心也彻底坠入了炼狱之中。 不!! “王爷!呜呜呜……珠儿害怕死了,您终于来了……呜呜呜……” 李卿珠被救了下来。 曲氏猛地抬头看向她。 在看到李卿珠和陌生男子抱在一处时,曲氏满目惊愕。 接着,就有一个侍卫过来喊那男子:“允王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允王!! 允王? 曲氏心魂震荡,她怎会不知,这允王是谁!!? 他就是当初害川儿被生生砍掉一条腿的允王!? 曲氏瞬间像是明白了很多,她再次转向李卿珠,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卿珠也才想到,曲氏还在看着自己! 她立即从允王怀里挣脱出来,可她目光闪躲,却不敢去到曲氏跟前,甚至缓缓向允王身后藏去。 “五弟竟也来了?” 允王根本没在意李卿珠的情绪变化,而是满脸阴鸷看向眼前肃王府的侍卫追雨。 可是看了整个山崖一圈,他也并未看到那个熟知的身影。 追雨:“不仅如此,骠骑大将军也来了呢。李大姑娘,您的家人,可都来救您了哟。” 追雨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李卿珠一眼,在李卿珠寸寸发白的脸色中,再次转头杀向涌出来无数莲花教徒。 李朝靖杀到悬崖边,他一把捞起曲氏问道:“女儿呢!?” 李卿珠看到李朝靖,满目惊喜:“阿爹!” 他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李朝靖的胳膊,惊喜交加的流着泪:“阿爹,太好了!您终于来了……呜呜,珠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珠儿好想您……” 李朝靖看着眼前果真死而复生的李卿珠,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曲氏像是失了魂似的喃喃道:“落儿……落儿……哈哈,哈哈哈……落儿她跳下去了,她跳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 李朝靖:“你说什么?” 他一把推开怀中的李卿珠,愤怒的将曲氏拉近:“你再说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氏疯了似的又哭又笑,“他们威胁我拿出三千金来……我哪有三千金!?我卖了不少东西,也没有凑够!他们却说只能救一个……我还没有做决定,落儿她怕我为难……或许是被我们早就伤透心了,所以她自己割断了绳子,掉下去了……” “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我们的亲生女儿!!” 曲氏捂着脸,大声的尖叫着。 李朝靖脸色雪白,他一把丢开曲氏扑到悬崖边。 他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的……落儿她那么聪明,她是我的亲生骨肉,她才回到我们身边,我们甚至连一顿团圆饭都还未吃过,怎么会呢?” 曲氏在一旁嗷嗷大哭。 李朝靖愤怒的回过神来,转身一把揪起她的衣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究竟为何要瞒着我!!?” “若是早告诉我,我早就带人来救落儿了,就不会有这件事的发生!” “你为何要这么做!” 曲氏大声哭喊着回道:“我怕你不救珠儿!!我怕你不管珠儿的死活,因为我两个都想救!!” “你打我吧,打啊!!” 曲氏仰着头,恨不得夫君这一刻真能将她痛打一顿。 如此,她的心也不会如此,肝肠寸断般地痛了。 李朝靖扬起手,可是久久仍旧挥不下去。 他一把推开曲氏,用通红的双眼瞪着曲氏:“是你的愚蠢害死了落儿!我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你!” “来人!来人——快去找姑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落儿,你等爹爹,爹爹来了——” 李朝靖没有多看李卿珠一眼,转身一边杀敌,一边突出重围。 曲氏趴在地上,想到刚刚李卿落说的那些话,她脸上的那些神情。 再想到珠儿假死,而落儿回府以来,她受得那些待遇、委屈。 曲氏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痛得她额头青筋暴起。 “只希望,下一世,我能在您身边长大。” “阿娘,希望来生,您也能疼疼我……” 曲氏哭喊着尖叫:“不!不!不——” “啊!!” 她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李卿珠上前来喊着她:“阿娘,阿娘——” …… 李卿落睁眼的瞬间,便立即坐了起来。 既是她顺势而为设下的局,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丢了自己的命。 如果顺利,她那亲爹此刻应该也和允王都赶来了。 如此,他们夫妇二人,应该也看清李卿珠的真面目了吧? 不过,若是如果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心无芥蒂的对李卿珠的死而复生而欣喜若狂,那自己也无话可说。 随着李卿落的动作,她还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顺着树干,快速爬回山洞。 等坐在悬崖口,她才掏出药来即刻服下。 希望祖母听到她的死讯,不要着急。 那日和肃王分开时,李卿落请他帮忙,能够给她祖母递个信。 “就让我祖母知道,我一切都安然无恙就好。无论听到其余任何消息,都不作真。” 肃王并不像传言那般,真的就只是个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疯子。 他应下了此事,并过问她,打算如何脱身。 李卿落:“脱身之事,民女自有法子。” 她能有什么法子? 当时也不过是想着赌一把。 李卿落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铁环手镯。 这镯子是她自己画的图样,前段日子便让邓嬷嬷亲自去找了她熟识的铁铺替她打造的。 没想到,还真有用上场的一天。 这铁镯子表面瞧着再普通不过,但实则暗藏机关。 只要断开,里面便可以延伸出八尺长的细绳。 这钢丝细绳即有韧性又不易断折,李卿落刚刚就是借助这个手环,才侥幸活了下来。 她拉下衣袖,撕下一块裙摆,将小腿上被划开正流着血的伤口死死缠住。 看向眼前漆黑的崖洞,李卿落撑着起身,往里走去。 走了不过几百步,前方隐隐传来火光,李卿落看到来者顿住脚步。 “好徒儿,你果然有些本事。” 第98章 二姑娘她坠崖了! 李卿落静静看向眼前之人:“我不是你的徒弟!” “我的师傅是名叫沉荷的女子,你是吗?” 她没什么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男子,郑姨娘的亲弟弟郑凌舟。 她能猜出他的身份,也还是因为那把匕首。 当初,‘沉荷’还在红枫馆教授李卿落武艺时,她便给他瞧过。 所以,这世上除了铁铺之外,外面之人也唯有他知道了。 而莲花教和那打铁铺必然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再捡到一把匕首。 让她确定了他身份的是,肃王及他侍卫说的话。 ‘义庄的出口,也如那个地道一般,被彻底堵死。’ 她在义庄地道见过谁? 不言而喻。 而她被蒙着眼的时候,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都是让李卿落心底起疑的瞬间。 所以,在她离开肃王,到了那山顶悬崖再遇到莲花教徒时,她才有底气说出郑凌舟的身份。 他,就是假沉荷。 也是他,扮作女鬼,一直在月明园装神弄鬼。 正是因为他装神弄鬼的本领,所以李卿落才笃定她会口技,会轻易变化自己的声音。 这也是最能确定的事。 郑凌舟,就是莲花教的香主。 而他姐姐郑婉袖,必然也脱不了干净。 郑凌舟轻哼一声:“想让我帮忙之时,可没见你如此急着撇清关系。为了帮你,我莲花教这回牺牲了不少教徒,你要如何赔偿?” 李卿落:“郑香主不必说的如此大义,更不必将我当成傻子。难道,我们不是互相利用吗?” “你帮我完成布局,逼李卿珠现身和允王有私暴露。但今日允王和肃王,甚至我父亲李朝靖可都被引来这山上了。你们莲花教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不还得看你们自己本事吗?” 李卿落话音落下,郑凌舟不由摇头苦笑。 “我若真的急着杀了他们,又何必在此处等你?落儿,你不信这世上的任何人,但你真的不必怀疑我的苦心。若按身份和辈分,你可以唤我一声舅舅的。” 将军府。 裴老夫人在房间里焦急的走来走去。 让人去探了好几回,却仍是没有消息传回。 她不由唉声叹气,“到底怎么样了?那丫头对自己的事,究竟有没有把握!” “她的胆子,一向比天还大!做了几回事,哪次不是让我心惊胆颤?她呀,就没有让我省心的时候!!” 张嬷嬷在一旁宽慰道:“老夫人,姑娘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其实,也不能怪姑娘次次凶险行事,实在是她过的难呀!” “您瞧夫人,三日的时间,自己偷摸儿的凑钱,明明没凑够,都不告诉您和老爷,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 裴老夫人:“我就怕那个蠢货把事情搞砸了!不过,肃王既然能帮落儿传信回来,定然他也不会不管此事!” “落儿……” 正想着,门外突然一声长报—— “老夫人!是姑娘,是姑娘回来了!” 裴老夫人双眸瞬间一亮:“什么!?是落儿回来了!?落儿在何处——快让她来见我!” 侍卫一听此话,脸色才古怪了几分。 “老夫人,是,是大姑娘,大姑娘她没死!是她回来了!” 裴老夫人:“那二姑娘呢?我的落儿呢!?” 侍卫埋下头去:“老夫人,二姑娘……她,她……她坠崖了,目前,生死不知……” 裴老夫人只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什么!?落儿——” 一声长喊,裴老夫人也昏了过去。 整个将军府上下,全部一片大乱。 澜沧院。 李恪川也得到了李卿落坠崖的消息。 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 只是问了问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得知李朝靖受了不小的伤,但仍坚持亲自去崖底寻找李卿落时,他冷笑一声:“生死,都是她的命。” 曲氏是被抬回来了。 随着曲氏一同回来的,还有李卿珠。 听说他的珠儿真的回来了,李恪川既高兴又忧愁。 “我这副样子,她看见了,可会失望?但也定会心疼吧……” 李恪川不由激动,问珊瑚:“你帮我瞧瞧,我这身大氅如何?” 刘穗儿听到李卿落坠崖后,神情恍惚了很久。 她压抑住内心的震惊和心痛,含泪回了李恪川的话:“公子,如此,就很好了。” 李恪川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还催促她:“快!你替我梳洗一下,给我净面,我要见珠儿!” 刘穗儿:“公子,奴婢就不陪您去了吧?” 她并非怕与李卿珠对峙,而是此时太难以抑制心中的伤痛,所以不想敷衍他们。 李恪川看了看她的脸,没什么耐心的沉下脸色:“你这副样子,确实不必去见珠儿。珠儿一向就不喜欢我身边有人。” “来人——打水,梳洗!” 李卿珠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澜沧院点上了灯,数量比平时以往,还要多上数盏。 李卿珠来时,看见满院的灯火,看见李恪川杵着拐站在树下,她脸上又是笑又是泪。 然后,她拔脚飞奔扑了过去—— “阿兄!” 李恪川若不是背靠着树,定是早就被撞倒了。 这会儿,他勉强的撑着身子,紧紧抱着怀中人,如获至宝一般,欣喜的湿了眼眶。 “珠儿——!珠儿你真的没死,真的还活着。阿兄日日夜夜的盼着此时,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快让阿兄瞧瞧!” 李恪川捧着李卿珠的脸,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发现她虽然瘦了一点,脸上还有一点淤青,但确确实实还是他自小娇养,如珍宝一般漂亮的珠儿。 不像珊瑚,需要刻意的装扮,才能如此相像。 更不像那李卿落,此刻珠儿满目都是钦慕的望着自己,哪有李卿落那般,总算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怨恨? 李恪川笑了出来,“阿兄日思夜想,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阿兄就知道,你一定没死!” “珠儿你答应阿兄,再也不要离开这个家了,好吗?” 李卿珠正要点头回答,原来传来脚步声响。 是庄魏闻讯赶了过来。 “珠儿!” 他急匆匆的进来后,看到李卿珠真的回来了,除了满目的震惊狂喜后,他眼底也有一丝忧色。 “珠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不过听说,听说那李卿落,她坠崖了,可是真的?” 第99章 未婚夫质问,为何自焚假死? 李卿珠见到庄魏的一瞬间,心中亦是狂喜的。 虽然她如今选择了允王,可实际上她心底最钟情的,仍是庄魏。 他可是忠毅侯府的三公子呀! 身世相貌地位和学识,在整个金陵又能挑出几个? 若他是世子便好了,当初自己便也不会费这些心思,想着怎样忍痛将他推出去! 可现在就连他竟然也……! 想到父亲今日与自己重逢的冷淡。 母亲也伤心过度的直接昏厥了过去。 还有,就连与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早就情投意合互通心意的庄三郎在重逢这一刻,竟然也在问她李卿落! 李卿珠心里对此事,已经充满了怨念。 那李卿落究竟有什么本事,让大家都对她如此牵肠挂肚的!? 她也不过才回将军府几个月而已,而她李卿珠却是在将军府十六年了,难道十六年还比不过四五个月吗? 李卿珠掐着手心,红着眼,一脸伤心的道:“是。落儿妹妹她确实……” 李卿珠哽咽了一下,没有说出结果,但结果是什么谁还不明白吗? “都怪我!若不是我在那里让娘左右为难了,若不是落儿妹妹一时想不开,自己激动的先割断了绳子,不然一定可以等到阿爹他们来救我们的!” 李恪川:“好了珠儿!就算她真的死了,那也是她自个儿的命!” “再说了,你和她,我真的宁愿只要你活着。珠儿你知道吗?你出事后,阿兄很恨她!就算她是我血亲的妹妹,可我心底的妹妹只有你一人!” 李恪川说完叹了一口气。 明明说出这些话应该很痛快,可他胸口此刻却是闷得像是堆了一山的石头,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卿珠脸上瞬间破涕为笑,她认真的看着李恪川,然后再次和他紧紧抱在一起。 正要走过来的庄魏,看到这一幕,猛地顿住脚步。 他们三人自幼便一起长大,而他们兄妹二人感情一直甚好,从前便也总是这般不讲男女之别,总是卿卿我我粘腻的或抱或背。 庄魏也早就习惯了。 虽然也曾吃过味,但每次他稍有意见,珠儿便都会撅着嘴说:“三郎你怎么这般小意又迂腐?我同哥哥,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世上,便没有比我们兄妹二人更亲近的人了,我是哥哥,哥哥便也是我,你连这种事情也要介怀么?” 庄魏自那以后,便也将此事当作了正常。 可今日,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怪异感。 他们,可并非亲兄妹啊! 也根本不是从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更令庄魏膈应的是,传闻李恪川房中近来,可是多了一个同珠儿长相极为相似的丫头…… 他更是听说,李恪川已经将那丫头立做了通房…… “三郎,你在想什么?三郎,听说,听说你和落儿妹妹已经订了亲了,可是真的?” “如此也好。我还怕我耽搁了三郎了。原本这桩婚事也该是你和落儿妹妹的,本就该归于原位。” “三郎,是我们二人,有缘无份了。下一世,我们再……” 李卿珠走到庄魏面前,手中扯着帕子,眼里含泪。 她这些话,到都是真心的。 李恪川在后面听得心痛,正要开口,却被庄魏抢了先:“珠儿!何来此事!?” “虽然我家中确实有意再与将军府定下婚约,但因为我一直放不下你,也不肯娶那……” 庄魏本想说毒妇,但想到珠儿并未真的死,所以口中一顿,又立即变了口。 “珠儿,此生除了你,我庄三郎绝不会娶旁人!” 庄魏笑着伸手握住李卿珠的肩。 他心里的愉悦和欢喜,自是难抑。 原本,家中这两日确实就要来将军府下定了。 而他因为反抗也被关在了院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珠儿回来了,这一切都发生变数! 庄魏情不自禁,喜不胜收地看着眼前的李卿珠,心底却又同时冒出另一股怪异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何时说过:“蠢货!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不如好好去查一查你那心爱的未过门娘子……究竟做了什么勾当……” 所以,珠儿当时,究竟为何要自焚假死? 祁山。 山林一片漆黑。 呼啸声中,李卿落躲在一块巨石之后。 她听着身后的打斗声,知道自己身手如今唯能自保,所以老老实实的就在原地待着,并不打算出去。 突然,身后飞来一道黑影落在巨石上。 李卿落闻声抬头,那黑影已经跳了下来,并一把抓住李卿落的手腕:“快,跟我走!” 李卿落却一把挣开:“不。” 她静静看着一脸错愕的郑凌舟说道:“我要回金陵。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快速看了眼身后追过来的影子:“你快走吧!” 郑凌舟十分气恼:“你!你过河拆桥?” 李卿落:“你今日便是赢了,我也还是会回将军府。” 郑凌舟气的低吼:“那将军府到底有什么好!?害了我阿姐一辈子,也让你受尽委屈,你竟还想回去?” “天南海北,天地广阔,自由自在的活在外面不好吗?你就非得困在四方的宅子里一辈子?” “在外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是谁,就是谁!” “落儿,跟我走,我自会护着你!” 他说完这句话,巨石上便传来一声冷笑:“你们莲花邪教,也不过全是亡命之徒,就凭你还想护着她?” “你只会害她一生,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她真正的自己。” 李卿落抬头,看见肃王抽出长剑,飞身刺向郑凌舟。 这一次,郑凌舟想要闪躲已是不及! 他的左肩被刺了一个对穿。 李卿落不想他因为自己而死,所以伸手甩出手镯细绳,死死缠住肃王的剑,然后大喊一声:“欠你之情,今日两断!快走!” 郑凌舟咬牙快速向后退去,生生将自己从剑端抽出,血洒了一地,他的脸色也随之雪白。 可他连李卿落也顾不得了,只能转身飞速投入黑夜之中。 身后赶来的追雨和冷电,立即追击而去…… 肃王冷冷看向李卿落,只见他剑身一绕,自诩无比坚硬的细丝竟也被轻易割开,李卿落的手镯当即便断成了两半! 第100章 落儿没死,被肃王救了 她脸色一白,这才知道,他刚刚是有意饶了她。 她立即跪下:“民女谢肃王殿下,刚刚手下留情!” 段容时眼神复杂的盯着她,身上仍是杀气难掩:“你可知你刚刚做了什么?” 李卿落:“民女插手……放了莲花教的香主。” 段容时:“他可并非什么普通的莲花教香主!而是莲花教四大护法之首——” 李卿落:“他也是十八年前,郑大将军府侥幸活下来的嫡子郑凌舟!” 段容时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郑凌舟讲郑姨娘的故事时提过,他们家曾是三品大将军府,后来因为无辜被牵连进一桩宫妃惨死的血案之中,才会全家被抄。 李卿落回去后打听了一下,十八年前后宫中出过什么大事。 邓嬷嬷说,那一年后宫确实出了一件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大案! 据闻,那年中秋月圆之夜,一夜之间死了数位嫔妃。 其中,包括肃王的母妃,齐国的和亲公主月贵妃。 至于其中究竟细节,只隐约知道是和巫蛊有关,其余的便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皇宫密案,将当初的一切过往,都给封死的严严实实。 但凡敢有谁提一句当初,无一不是销声匿迹,不知生死。 李卿落也只是大胆的猜了一下,或许郑家之案同肃王母妃之死,真的脱不了干系呢? 此刻她亦是胆战心惊。 面对传闻中杀孽满身的肃王,她又怎能不怕? 但再怕,她也要试一试。 她和郑凌舟从崖洞里出来,便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肃王的埋伏。 郑凌舟的手下几乎都被杀光了。 郑凌舟若是不去找李卿落,便不会遇到这些事,所以李卿落并不希望他也死在这里。 空中死一般的冷寂了下去…… 段容时一直没有说话。 任由李卿落一直跪在地上。 直到追雨和冷雷二人折返而回,脸色纷纷无比难看:“王爷,属下二人办事不利,让他跑了!” 段容时:“不必追了。回城!” 李卿落满头大汗,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整个路上,肃王都再未多看她一眼。 李卿落心想:只要保住这条小命就好。 下山途中,李卿落有些看不见路,狠狠摔了几次。 追雨和冷雷,早已暗中都看了她好几次了。 王爷,真的不管二姑娘? 瞧二姑娘多可怜啊,怕是早就走不动路了吧? 不过人家也硬是一声没吭,同那些娇气的贵女相比,已是很难得了。 王爷自己骑着马走前面,二姑娘在后面跟的已经够吃力了,摔跤时王爷竟然也不曾回头看过一次。 啧啧,还真是不管厨子死活啊。 就在李卿落再一次险些摔个狗吃屎时,追雨一个闪身上前将她扶住。 “二姑娘小心!” 李卿落叹了口气:“谢谢侍卫大哥……” 她今晚并非是故意频繁出错的,实在是腿上的伤口裂开了,血水好像打湿了鞋袜,所以才会一直滑的踩不住摔跤…… “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 冷电上前来不在意的说了句。 段容时突然调转马头,低头眸光沉沉的看向李卿落已经被血水染得发黑的裙摆。 他眸子狠狠冷下:“何时受伤的?” 李卿落:“不、不碍事,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她想赶紧回府,怕祖母听到她落崖的消息,会担心忧虑。 段容时却道:“你以为此时回城,还能随意出入?” 城门早已关闭落锁,早到宵禁之时了。 李卿落脸色微白,这才撑着石头坐了下去。 段容时看向四周,目光落在一处较为平坦宽阔之处。 “今晚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城。” 追雨和冷电又是暗中对视了一眼。 王爷您在说啥呀? 有您在,一声令下,何时关上的城门那不也得为您开呀? 您何时又在意过啥宵禁! 明明就是心疼二姑娘走不得路了吧? 呵,王爷。 二人心照不宣,脸上也不敢露笑,心里却都喜滋滋的跑去先赶紧捡柴火。 等火堆烧起来,追雨和冷电又赶紧去树林里去树枝,决定暂时搭个能遮风的篷子。 李卿落在火堆旁坐了好一会儿,身上才觉得暖和了回来。 她搓着手,看向天。 已快入冬月,却是很冷了。 她一整日都没有吃过东西,此时是又冷又饿。 不过,她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肃王殿下,请问……您可否能有办法,再通知我祖母一声,我安然无恙的消息?” 原本,李卿落给自己留了后路。 当初让邓嬷嬷在茶楼留下那个符号,为的是祖母也能出动人手,在必要时李卿落能顺利回金陵。 可后来遇到肃王,打乱了李卿落的计划。 不过如此也好,祖母那里不打草惊蛇,将军府后面也不会将此事怀疑到她头上。 所以李卿落干脆让肃王捎了信,再让邓嬷嬷不再对祖母那边想法联络。 可若是骤然听到她坠崖的消息,等到明日再回去,祖母定然也会着急不已的。 也不知道雀儿和邓嬷嬷有没有跟着回将军府。 段容时盘腿坐在李卿落的对面。 他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他睁眼时视线却落在她的裙摆处。 “你何不先为你自己担心担心?” 说着,他便冷着脸从怀里摸了一瓶药丢了过去。 “敷上。” 李卿落捧着小药瓶,心里嘀咕:这人还真是面冷心软,和传闻中的他,明明大相径庭呀? 难不成,是大梁子民,都对他有什么误解? 大梁子民:狗屁!!那是你没有见到他的真面目!! 李卿落拿到药赶紧转过身去,费力的又撕下一块裙摆,然后揭开之前绑着的伤口。 皮开肉绽的伤口,自然让她痛得是呲牙咧嘴。 李卿落额头上的汗珠也跟着滚滚而落。 但她咬着牙,硬是只哼了几声,就将药都给敷上了。 正要赶紧再包扎上,眼前突然覆上一片黑影。 李卿落还未反应过来,肃王已经蹲下,伸手便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腿。 李卿落惊慌的想要闪躲缩回去,却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抓住。 “殿下使不得!民女怎敢污了殿下的眼睛和手……” “别动!不然,本王可不会再帮你传信。” 第101章 落儿归家,我没死你们很失望? 李卿落瞬间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猫。 虽然她心里紧张的要命,甚至死死咬住了唇瓣,但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段容时的手很大,只一圈,便能完全握住李卿落的腿肚。 不过李卿落虽然瘦,肉却挺紧实的。 在诡异的静默中,堂堂肃王亲自把李二姑娘伤口的药重新仔仔细细的敷了一遍,然后才仔仔细细的完好的包扎住了伤口。 李卿落竟然觉得不疼。 同样都是敷药,这是怎么回事? 段容时看着她说道:“不随意乱动,便不会再轻易流血。” 李卿落不由自主抬头看向眼前的郎君。 他眉心中间一点红痣,倾世之貌,慈若神佛。 可他眼神肃冷的却又像是早已看尽世间一切虚伪残忍…… 此人身上,好像从不见一丝悲悯。 “王爷!属下猎到了一只大肥兔!” 追雨欢喜的一手拖着树枝,一手提着兔子冲了回来。 段容时立即起身,一副嫌弃模样的撕下自己衣摆的一块,然后用水囊打湿后,仔细的撑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李卿落:“……” 冷电眼见气氛不对,一把拽住追雨压着声音吼他:“你缺心眼儿啊?” 追雨:“啊?我怎么了?冷电你说啥?” 冷电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大傻子叹气:“算了,没说啥。” 肥兔自然是李卿落烤的。 她也不知道为何,他们杀了兔子,处理干净后,就直接丢到了她手中…… 看来,厨娘这个身份,她去哪儿也摆脱不了了。 李卿落叹了口气,将兔子迅速的分了后,就上架烤了。 出门在外,没有调料,没有器皿,烤兔虽然味道有点骚,但有的吃也总比没有好。 几人填饱肚子后,便各自找了个地方歇下了。 李卿落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再次想到了祖母。 刚刚追雨一声口哨,不知从何处就飞来一只鸟。 他们用随身的炭笔写了几个字后,那只鸟就飞向了金陵城的方向。 追雨说:“李二姑娘您放心,您祖母定会收到你平安的消息。” 李卿落这才松了口气,闭上眼,心中再无牵挂。 当晚,将军府。 裴老夫人正是一口饭也吃不下。 不仅如此,连汤也不愿意喝了。 这可把张嬷嬷以及满屋子的人都给急得团团转。 “老夫人,您好歹也吃几口吧!姑娘前两日不是已经捎了信来说,她自己心里有计较,不会有事……” 裴老夫人:“可她也没说她要坠崖呀!这个傻孩子,究竟为何要这么傻?为了一个李卿珠,值得吗?” 裴老夫人好像一夜就老了,鬓角多了些许白发。 张嬷嬷几人看的心酸,都不由擦着眼角。 “可能,姑娘是真的心死了……” “夫人此事确实做的太糊涂了!而且,他们还护着那李卿珠,把她接回来,就当自焚那事儿,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裴老夫人:“他们的心,本就是偏的。亏我之前还妄想让落儿去和他们一家子团圆和睦!我究竟在想什么?让落儿受了那些委屈!” “这件事就想这么没算了,那是不能够!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不会饶了他们!” 裴老夫人气的火气停不下来,张嬷嬷不停抚着她的胸口:“老夫人,您也别太着急了。老爷刚回来,我看他也是真心找了姑娘一日了,可这会儿也不敢来见您……” 裴老夫人:“让他来!我可要好好问问他,究竟娶了个什么夫人,又教了个什么养女!” 正发着脾气呢,莺儿一脸紧张激动地走了进来。 “夫人,来了一只信鸽。好像是上回那只!” 裴老夫人眸子一亮,无比激动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快,抓进来!” 莺儿提着个笼子,裴老夫人赶紧在信鸽腿上取了信。 展开后,只见里面写着:无忧,勿念。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裴老夫人的一颗心,总算彻底落了下来。 “是落儿,一定是落儿!她没事,她真的没事!这个孩子,怎么现在才给我来信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 裴老夫人红着眼不停的点着头。 突然,她眸光一定,落在手中布锻上。 “等等!这布,好像是皇家才能用的月烟丝罗!张嬷嬷,把灯掌近些!” 确定后,裴老夫人忍不住呢喃:“落儿究竟和什么人在一起?” 张嬷嬷一脸紧张:“老夫人,可、可还要喊,老爷过来一趟?” 裴老夫人:“不必了!就让他也尝一尝,悔不当初,肝肠寸断的滋味吧!” 整个将军府,死一般的寂静。 明明,他们府上最受宠爱的大姑娘回来了,可是,却无一人敢热闹嬉笑。 只因为,将军府的二姑娘,已经失踪好几日了! 听说,是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被莲花教给绑了去,可是二姑娘性子决绝,竟自己孤勇的坠了崖…… 所以,即便大姑娘死而复生回来是件喜事,可满府上下今日却无一人敢欢庆。 除了,澜沧院。 李恪川热热闹闹的本想给李卿珠吃酒。 但李卿珠自己也知道不合时宜,所以推脱着也赶紧回了自己暂时的新宅院里。 但她回去可是悄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所有人都该为了她,连笑都不敢笑了吗?” “阿娘明明都已经醒了,为何还不肯见我?” “阿娘怕是怨上我了……阿爹也是,我在他脸上竟未看见一丝我回来的欢愉!” “呜呜……那李卿落,到底什么本事!?” 可李卿珠就连这个恼骚都不敢喊大了。 毕竟她当初在府中的心腹,为了自焚那场戏,可已经全都被她设计烧死了。 第二日,李卿珠一脸憔悴的去澜沧院看李恪川。 “阿兄,我早起去给阿娘请安,阿娘对我也甚是冷淡。听说阿爹连早食都没用,就又出府去了。” “珠儿知道,落儿妹妹现在生死下落不明,阿爹阿娘为此殚精竭虑,伤心忧愁也是无法自控,可我……可我就是担心爹娘身子。” “阿兄,不如你去劝劝爹娘吧?” “现如今,都是因为我……我的错,才会害的落儿妹妹如此,我,我心里实在不安。” “若是我当初被不挣扎着要回来见你们,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李恪川心疼的伸手替李卿珠擦着泪。 “好了,珠儿。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她李卿落的命!” “这个家里,本就只该有你这一个姑娘。她摔下万丈悬崖,岂能还有命活?” “爹他就算翻遍崖底,只怕也是找不到她李卿落的!”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定也早就摔得粉身碎骨,连尸身都找不全了。” “况且,她就算被野兽吃干净了也是活该!当初可是她,才让我们的珠儿害怕至此,竟然狠心要自焚来吓唬我们。” 珠儿被李恪川如此哄着,心里甚是得意。 脸上甚至难以自控的露出一丝笑来,可却又要装作识大体的难过样子,两厢情绪合在一起,竟让她娇美的脸变得几分诡异。 “阿兄你别如此说……” 然而就在此时,院门口突然冷不丁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那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阿兄?” 第102章 渣爹骂嫡子! “那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阿兄?” 随着这句话,李卿落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澜沧院的门口。 “啊——!鬼!!” 李卿珠一声惊叫,满脸惊惧的往后重重一退撞在李恪川身上。 李恪川为了在李卿珠面前表现出自己依然高岸健全的样子,所以此刻是杵着拐站着的,被李卿珠这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倒而去,连带着李卿珠也一起二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李卿落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脸上冷笑阵阵。 她本就只是路过这澜沧院而已。 却没想,会听到这些话来。 这可都是他李恪川的真心话! 若还是上一世的自己,定会因为这些话儿而伤心的肝肠寸断,哭红眼睛。 但这一世,她早便不在乎这个亲哥哥了。 而且,他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痛苦,她要全部一一的都还给他! “混账!你平日里便是如此对你亲妹妹的!?她的身上,流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血,你们二人才是嫡亲的亲兄妹!她出了事,不见你半分伤悲,竟然还在背后说这些恶毒的话,亏你竟然还是这个家的嫡长子!” “没有半分胸襟气度,根本不配为人兄长!” 跟在李卿落身后的李朝靖今日也彻底见到了长子对亲女儿的恶劣。 原本他都只是听说,也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过,觉得他们到底是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得亲兄妹,便是平日里有些口角矛盾,又能差到哪里去? 可唯有今日亲身站在这里,听到那些恶毒的言语,他才知到李卿落自回到将军府后,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连亲身兄长都如此,可见这个家里的奴仆们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李朝靖自昨日经历失去这个亲女儿,又找了李卿落整整一日后,心底的许多想法,如今都变了。 所以,他才痛心疾首的骂了李恪川一顿。 李卿落听见父亲的维护,也并没任何触动。 因为她的心,早就冷了。 而李朝靖如今对她看重了一些,在她眼里看来,无非是她如今还有被将军府利用的价值。 她不愿再在此停留,转身匆匆继续往静慈堂赶去。 李朝靖打算一起去静慈堂,所以连忙丢下一句:“川儿,莫要趁一时口舌之快,再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你的惨痛教训,难道还未吃够吗?” 说完此话,他便连忙追上李卿落。 “落儿!你等等父亲,父亲有话问你,昨夜你究竟是……” 声音渐行渐远,李恪川才狼狈的在一众奴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李卿珠红着眼赶紧过来接过扶着他问道:“阿兄,你没事吧?刚刚珠儿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落儿妹妹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李恪川差点破口大骂! 他自断了腿后,整个人的性情就变得更阴郁了。 若是寻常奴仆,他早就用拐杖敲破对方的头了,可看到是自己一向最疼爱的妹妹,他才忍了下来。 “阿兄没事。” 李卿珠却还是不停掉着泪珠:“阿兄你刚刚可瞧见……阿爹他,他竟然未曾瞧过我一眼……他是不是恼我了?” 李卿珠不停哭着,是真的觉得委屈。 李恪川伸手摸摸她的头:“好了。他不也臭骂我一顿了吗?自从李卿落回来后,父亲的心已经越来越偏了……” “没事,你还有阿娘和我。我们永远都会以你为最重。” 李卿珠摆着手解释:“不是的,阿兄。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都疼爱落儿妹妹是应该的。毕竟她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这次掉下悬崖也能活着再回来,这都是大喜事呀!” “而且,她这次可是受了大苦。你没瞧见,她裙摆都是血吗?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李卿珠一边哭一边观察着李恪川的脸色。 “只希望,是没有遇到什么坏人才好……毕竟,她到底也只是个独身又手无弱鸡之力的女娘……真不知,她是怎么回来的。” 李恪川脸色整个阴沉下去。 “她若是敢做出什么有辱将军府门风之事,便是父亲包庇,我也定不饶她!” “真是命贱,丈悬崖掉下去,她竟然都还能活着回来。” “来人!去查一查,二姑娘是怎么回来的!” 在暗处听到这些话的刘穗儿一脸阴郁之色的将自己又藏进了黑暗里。 “祖母,幸好落儿掉在一棵大树上。虽然腿上受了点轻伤,但好在伤口及时处理过,所以落儿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落儿爬到一个崖洞里,在里面走了很久才又从另一个洞穴里爬了出去。好在,没有遇到什么毒蛇猛兽。” “我走了一整夜,半路上又遇到一个商队,商队里有跟着的妇人,落儿身上有值钱的首饰给了她们,他们帮我处理了伤势,原本我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城的,恰好在城外碰到了要去寻我的父亲。” “事情就是这样。” 在门外听着这些话的曲氏,含着泪,一颗心总算彻底落了下来。 “夫人,您进去瞧瞧吧?您也哭了快两日了,这眼睛昨儿都哭花了……你可是真心为二姑娘伤心了一场呀!”常嬷嬷劝着闻讯赶来的曲氏。 曲氏却摇了摇头:“不,算、算了吧。她现在,定不想见我。先让她和她祖母好好聚聚。知道她还活着且平安无恙,我这一颗心就安了。” 曲氏说完真的扭头往外走去。 常嬷嬷连忙跟上,一脸心疼的扶着曲氏:“夫人你也是不易。不过好在,现在二姑娘和大姑娘,她们都还活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呀!” “现在金陵城里都传疯了,说咱们家两个姑娘都是有大罗菩萨保佑的,这样两回都能逢凶化吉,遇死化生呀!” 曲氏脸色却是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好了,既然落儿活着回来,我也该好好问一问珠儿的事了!” “你去把她,给我带到春在堂来!” 自珠儿到她身边那日起,当真就是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昨日珠儿活下来,虽然落儿自己掉了下去让曲氏肝肠寸断的痛了一场,但到底这个结果,曲氏也并不后悔。 两个都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哪个不是肉? 怪只怪那些该死的莲花教! 不过,她要好好问一问,珠儿和那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现在府中所有人,只有她一人看见了那一幕……若是珠儿真的和允王牵扯不清,那川儿的那条腿,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第103章 亲眼目睹珠儿和允王抱在一起 曲氏来了又走,屋里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裴老夫人问李卿落:“你可想见她?不想见的话,祖母替你打发了!让她年前都不许去你红枫馆!” 李朝靖在一旁听着,一颗心也跟着紧了紧。 他暗暗含着一丝期待的望着李卿落心道:若是落儿不肯原谅她母亲,是不是……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个父亲,之前对她的冷落? 李卿落趴在裴老夫人膝盖上道:“祖母,不必了。这件事,也并非全是母亲的错,我会去见她的。” 李卿落的话让李朝靖眸光一亮:“落儿,好,好!以后,父亲定会多多的瞧你,也会关心你。你不和你母亲计较这事,爹爹就放心了!” “好了好了,你先好好歇息几日,等你腿上的伤势好了,咱们一家人好好一起吃顿饭吧!” 李卿落眸光低垂,转身对李朝靖回道:“是,父亲。” 李朝靖紧张的来,又高兴的走了。 等这屋子里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罢,你怎么突然就又愿意搭理你那爹和娘了?可别说你真的不计较了,祖母才不信呢!” 裴老夫人点点李卿落的鼻子,虽然李卿落来之前换了件干净的外衫,但裴老夫人的鼻子可还没有退化嗅觉,所以她早早就闻到了李卿落身上的血腥味。 想到这丫头这么急匆匆的来看她,不知这几日又受了哪些苦,这心里就疼的要命。 李卿落也心疼祖母,只几日不见,祖母鬓角就多了许多白发,可是因为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卿落就既惭愧又心痛。 “祖母,落儿想让祖母过两天清净日子,这不好吗?” 裴老夫人:“罢了吧!自我陪你回这将军府,即入了这红尘,这日子还能清净得了吗?” “我看呀,你是因为那李卿珠还敢厚着脸皮活着回来,所以想要和她斗一场吧?” 被看穿了,李卿落也不觉得脸红,还笑道:“是。” 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亲哥哥蠢成那副样子! 曲氏和李朝靖或许还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那李恪川,怕是如今已是彻彻底底的将他自己斗蒙骗着,根本不敢去想那些真相吧? 李卿珠在这个家中的地位,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撼动。 所以,即如此,不战何为? 李卿落也很想看看,李卿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李卿落被送回红枫馆后,张嬷嬷问裴老夫人:“您既然怀疑那两张传信的布缎子,刚刚怎么不问问姑娘此事呀?姑娘定不会瞒着您的。” 裴老夫人叹气:“她不主动说,我问有什么意思?而且,你相信她昨儿晚上,真的是一人在那祁山啊?那祁山的熊和野猪,便是我去了都会忌惮几分不敢一人过夜。” 张嬷嬷:“姑娘对您撒谎了?” 裴老夫人倒是想得开:“她那爹不是还在这儿嘛?许是她不方便说。我与她计较此事作什么?倒是那李卿珠,居然还敢回来!” 张嬷嬷提醒裴老夫人:“刚刚姑娘可说了,让您别插手这些事,她要自个儿来!” 裴老夫人一下子泄气:“这丫头是怕我直接弄了那李卿珠,反倒惹她爹娘心疼。” “不让我收拾小的,难道我还不能收拾老的了吗?” “我回府既然已经有段时日了,你去安排,让邓姨娘回来伺候我吧。” 张嬷嬷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笑意:“是,老夫人。”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时,雀儿、翠儿和邓嬷嬷,还有其余的婢女们,都早就等在院门口了。 主仆重逢,自然都是欢喜交加。 雀儿和邓嬷嬷这次也是险象环生,二人一直隐藏身手实力按兵未动,虽然那郑凌舟有意防着她们,但她们一直没有动静,便也没有为难过她们。 最后她们也是趁大乱的时候,杀了几个莲花教徒才逃走的。 而且,二人都受了一点轻伤。 不过好在,都完整的回来了。 主仆三人想到这次经历不由都相视一笑,若说从前,李卿落对她们的利用之心更多,如今到也都有了几分主仆之情了。 回到房内,翠儿忙里忙外的。 虽然一直红着眼睛,但好在她如今也越来越有大丫鬟的架势和能力了,稳沉的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不一会儿就把李卿落清洗干净,还给她重新换上了药。 翠儿觉得她自己没什么用。 只能尽力把红枫馆给李卿落守好,就算是她最大的能力了。 只是看到李卿落腿上的伤口,她还是难过的直掉泪。 “姑娘,下回……下回能不能,爱惜着点儿您自个儿?奴婢实在心疼……” 自从她到李卿落身边后,姑娘身上多少大大小小的伤? 虽然每次姑娘都逢凶化吉,甚至伤势也都痊愈了。 但到底都很痛啊! 李卿落安慰她:“我没事,真的。” 可明明翠儿刚刚拿着李卿落脱下来的鞋子,看到鞋子都已经被血水染黑变硬了! 翠儿几乎当场崩溃。 “奴婢知道姑娘您自回府后就一直处境很难,可如今不是越来越好了么?您却还要拿自个儿的命去拼!” 李卿落看着她们三人,雀儿和邓嬷嬷也都红着眼。 李卿落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也瞧见了。便是我拿命拼了,又如何?” 李卿珠回将军府的事,虽然不像上一世那般大张旗鼓,整个将军府张灯结彩,人人欢喜,但到底她仍旧平稳的回来了。 李恪川自我蒙蔽不愿去想。 李朝靖有所顾忌。 曲氏则全然是一片慈母心,可以随意被李卿珠操弄蒙蔽。 李卿落这回的坠崖虽然逼得李卿珠措手不及的回来,但到底并未达到李卿落想要的结果。 曲氏也不知是否看见了允王和李卿珠二人,竟然半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 如此,李卿落的谋划,全然没有达到。 不过,她李卿落绝不会为此气馁退缩,只会越挫越勇! 李卿落握着茶杯浅浅的喝着茶:“没关系,慢慢来,他们不愿看的真相,我揭露给他们看便是了……” 春在堂。 曲氏等着李卿珠走进来,看到她便重重一拍桌子张口怒声喝道:“混账!还不跪下!?” 张嬷嬷和晴依从外将门死死关上。 满院的仆人都给遣了出去。 现在整个主屋里,便只有李卿珠和曲氏母女俩了。 看到这阵仗,李卿珠脸色一白。 “阿,阿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珠儿哪里惹您生气了?” 李卿珠心里打着鼓,脸上却已经瞬间落下泪来。 她红着眼,一副害怕模样的来到曲氏身边跪下,抱着曲氏的膝头想要撒娇卖乖。 却被曲氏一把挥开。 “今日,你若不说清楚你与那允王的事情,我便告诉你兄长和你阿爹!” “你也别想蒙骗我,那日我瞧得可是清清楚楚,你和允王抱在了一处!” “珠儿,难道真的是你害了你阿兄吗?” 第104章 假千金要求验身以证处子之身 曲氏痛心疾首地打算问个清楚。 在她心里,李卿珠虽然不是她亲生的骨血,但却是她亲手带到大的乖女儿。 李卿珠什么性子她是一清二楚,所以她定不会对自己撒谎。 可她忘了。 李卿珠连自焚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骗骗她这个好糊弄的养母,又算得了什么? 这还是李卿珠自幼以来,曲氏对她发脾气最厉害的一回。 她心里当然并未被吓住,只是委屈的不行。 觉得曲氏当真是找回亲生的女儿了,所以才会如今对自己这个态度。 李卿珠一副幽怨样子的望着曲氏:“阿娘……珠儿若是害了阿兄,就让珠儿此生不得好死!” 曲氏心里一个咯噔,“你!你少拿这种话来吓我!” 但到底心里却惊了一下,难道珠儿真的和川儿断腿之事无关? “你还不肯说,你与那允王,到底怎么回事吗!!?为何那日,他也会现身在那关水崖?而且我亲眼看到你俩都,都……嗨呀!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李卿珠哭的‘呜呜’的:“阿娘,珠儿知道,珠儿是丢了阿娘的脸了,可珠儿真的没有!阿娘若是不信,可以找人给珠儿验身清白!” 曲氏一把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你也敢说!?我若真的找人来验,你还要不要活了?” 李卿珠趁机抱住曲氏的手,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惹人心疼怜惜的样子。 “阿娘,珠儿对允王殿下真的是一片清白,所以您要珠儿如何说呀?” “珠儿之前不是和阿娘提过,珠儿被坏人抓走想要卖掉,珠儿跑了几次,浑身是伤也想要回家吗?” “珠儿前些日子,再次跑了出来,确实若不是允王殿下救了珠儿,珠儿怕是就真的回不来了!” “阿娘,我知道哥哥的事情后,也是伤心了好多天。这件事,仔细想来,也确实和我脱不了干系啊!” “若不是阿兄看错了眼,认错了人,也不会闯到殿下宅子里去。所以到底都是珠儿的原因,阿兄才会如此!” “如今我又真的回来。这件事又牵连了允王殿下。” “便是允王殿下救了珠儿后也说,这件事若是让咱们将军府知道了,若是让全天下都知道了,阿兄断腿之事怕是就真的说不清了。” “所以,为了避嫌,殿下也说为了补偿咱们家,珠儿也只是在允王殿下的宅子里养了伤,并未真的见过允王殿下。” “至于那日关水崖,殿下又怎么会去,珠儿也确实不知啊!再说珠儿会和殿下抱、抱在一起,是因为阿娘当时一颗心都扑在了落儿妹妹身上,珠儿被救下后崴了脚,才不得不暂时靠在殿下怀里……” 曲氏听完,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她却无法怀疑李卿珠会对自己满口谎言。 所以,她也只是揪着眉问道:“所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李卿珠点着头,心里却打着鼓。 直到曲氏将她看了又看,李卿珠才有些慌了起来。 阿娘如今,竟然都不信她了? 李卿珠低头用力咬了一下唇,心里涌上恨意:一定是那刘草儿的缘故!阿娘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刘草儿,当真再没有自己这个养女了! 李卿珠这次是真的有了几分伤心。 她抬手用手中帕子擦着脸上泪痕:“阿娘,若是珠儿回来,让你们难堪或是心里不痛快了,那珠儿……珠儿不如还是回刘家去吧!” “珠儿本就不该再厚着脸皮留在将军府。当初珠儿犯下自焚大错,就是害怕会有这一日……” “没想到,果然……呜呜呜……阿娘,珠儿宁愿自己真的死了,也不想阿娘如此陌生的瞧着珠儿!” 曲氏听了这些话,心里如同刀割一般,哪还受得了? 她一把将李卿珠搂在怀里:“我的儿啊!你说这些话,才是真的要了娘的命了!当初我差点跟着你去了你可知道?好不容易回来,就别说这些话了!” “你哪儿也别去,就留在阿娘的身边,再也不许胡思乱想了!” “你的话,娘信,信还不好吗?” “但你要答应娘,再不许提允王这两个字,听到没有?” “特别是你阿兄还有阿爹那里,别让他们知道,你如今真的和允王有了瓜葛!” 李卿珠怔怔的点着头,一副听话的样子:“娘,珠儿知道了……” 母女二人,又是抱头痛哭了一场。 曲氏道着思念,李卿珠敷衍着,心里却在想:没想到,她这一向好骗的娘,如今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这回虽然应付了过去,但下回呢? 殿下那里,她是决然不会放弃的。 只是当初放火的计划,如今显然是全部功亏一篑,且还自损了一千。 一想到此,李卿珠就怄的心尖痛。 她原本的算盘,是打算来一场惨烈的假死,然后让家里对她牵肠挂肚旧人难忘,且她料定自己的‘死’定会让那刘草儿在这将军府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另外,自己不想要的婚约也打算丢给那刘草儿,如此她才能和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允王殿下议亲。 如此,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可是没想到,现在全盘皆乱! 如今不仅一个算盘都没打响,她还被迫回到将军府。 李恪川掉了一条腿不说,殿下那里也对此心生了嫌隙。 殿下府里如今还新添了一个贱人,而家里这边,爹娘对她好像也生了怀疑…… 那刘草儿更是一副已经坐稳将军府嫡千金位置的趋势! 李卿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经营计划的一切坍塌,且这府里曾经嫡千金的荣耀如今几乎就要彻底拱让给刘草儿,她心里又怎么不急? 以至于,李卿珠回府两日后,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恪川见她如此模样,关心问道:“珠儿为何不开心?” 李卿珠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阿兄,三郎他这两日都没有再来吗?” 李卿珠着急想要把庄魏赶紧推给李卿落。 奈何,忠毅侯府那边好像又停住了。 不是都要定下此事了吗? 难道就因为着急突然回来,这婚事还是要落在她头上不成? 李恪川眸光一暗:“你心里还想着他?听说那庄三郎拗不过老夫人,这几日又被关起来了。” 李卿珠:“他怎么了?” 李恪川:“还不知道吗?原本都以为你死了,所以当初和忠毅侯府的婚事,他们正打算重新落在李卿落那贱丫头身上!如今你回来了,三郎又岂会愿意?” 第105章 落儿救的女娘是郡主! “听说他已经挣扎过好几回了,如今那老太太并不打算改变主意,还是要将婚事给那李卿落,不过三郎的母亲听说如今同他一个心思,都更看重你这个自幼在咱们府里长大的姑娘。” “到底怎样,估计还要几日才能落定了。” 李卿珠心里恍惚了一下。 老太太不打算改变主意? 自己不想要是一回事,可是,别人不想要她,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卿珠脸上难掩失落。 就在这时,澜沧院婢女进来说道:“大公子,***府上来人了。” 李恪川脸色微变,他看了李卿珠一眼,便让婢女赶紧滚下去。 李卿珠却喊住那婢女,奇怪道:“***府?来的什么人?做什么的?” 那婢女看了下公子脸色,这才磕磕巴巴回道:“回大姑娘。说是,说是听说咱们府上的姑娘平安找回来了,所以是来送礼探望的……” 李卿珠眸光微亮,自她回来这两日,想也知道金陵城因为她掀起了怎样的骇浪。 而她从前那些闺中密友,竟一个都还未登门来瞧过她。 李卿珠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在憋着一口气,想着等以后她嫁给允王殿下了,必让那些贱人一个个都后悔不已! 所以,这会儿听到***府来人,她甚是喜出望外。 “阿兄,大驸马的亲外甥女潘璃是我最好的手帕交,可是她借着公主府的名头来的?” 李卿珠激动的提着裙子起身,“那我瞧瞧去!” 李恪川却一把赶紧拉住她,神色晦暗地朝李卿珠摇了摇头。 “珠儿,你怕是误会了。” 说完,李恪川抬手狠狠扇了婢女一巴掌。 “贱婢!话不说清楚,就在这里乱喊什么?说,那***府的人来,是去给哪个姑娘送礼的?” 李恪川这话一出口,李卿珠的脸色就白了。 那婢女立即跪下,捂着红肿的脸哭都不敢哭:“是,是去给红枫馆的二姑娘送的……” 李恪川抬起手中拐杖用力一下敲在婢女身上:“该死!她红枫馆的事,你跑回来说什么?该死的贱婢,滚下去!” 婢女这才带着伤,哭着爬了下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刘穗儿才拿着药膏走出来。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她。我这张脸,你如今还不明白吗?” 刘穗儿叹着气,在婢女身边温柔坐下。 自李卿珠回来后,刘穗儿就像是个影子一样,彻底消失在了所有光亮的地方。 因此,李卿珠至今都还未发现她的存在。 而李恪川,也像是全然已经忘了,还有刘穗儿这个人了一般。 那婢女哭的呜呜的,眼里却腾出层层恨意。 “是她烧死了我的亲姐姐,我恨她!总有一日,我要让她李卿珠血债血偿!” 李卿珠失魂落魄的再次坐下。 又是李卿落? 怎么又是她!? 她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掌心,心里的恨意就像藤蔓一样不受控制的彻底疯涨。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李恪川心痛如绞。 他伸手将李卿珠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阿兄会为你撑腰的。你的婚事,你的尊崇荣耀和地位,该你的一切,只能是你的。” “若有人拦了你的路,阿兄就毁了她。” 红枫馆。 “你就是南屏郡主?” 李卿落盯着眼前的小女娘。 她那日跳水救人,并未看清南屏郡主的模样,所以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南屏郡主就是那日在忠毅侯府,坐在她旁边问过她是否和猪鸡同睡过,模样稚嫩满身珠翠的小姑娘。 是她? 李卿珠早该想到的。 年龄不大,没有长辈相陪,可是那日在场,也再没有比她身份尊贵的。 李卿落屈尊见礼:“民女见过南屏郡主。不知你身体,是否已彻底康复了?” 南屏郡主红着脸,上前拉着李卿落:“我早便好了!姐姐,你不必如此客气,你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李卿落:“我为何与你生气?” 南屏郡主:“你救我后,我却迟迟没有登门上府亲自来谢你救命之恩呀!我虽然回去小病了一场,但我其实早就好了。” “是我阿娘,说你们府上近来风波不断,所以让我不要扰了你们清净,才不准我来的!” “但是昨儿我五王舅可说一句公道话了,说你既救了我的命,若是我们公主府不赶着热乎的来感谢,等凉了哪还有诚意?整个金陵城活该说咱们倨傲。” “再说那日若不是你及时救我,我可就不止是小病一场了!” 五王舅? 李卿落一瞬间便知道是谁了。 是当今大梁五皇子,肃王。 他和***府的关系,似乎较为亲近。 那日南屏郡主在忠毅侯府,肃王也去了,现在想来是为了南屏? 不过,他昨儿去点公主府这件事做什么? 现在满屋子都是公主府送来的礼品,就连南屏郡主都偷偷跑来,虽然是荣光,但李卿落可不想让人发现,她与肃王私底下有过什么往来。 就在南屏郡主一副要问出口的模样,李卿落赶紧一把抓住她:“你可想吃桂花糕?我自己摘的桂花,腌的桂花蜜,早就香透的。” 南屏郡主清晰可见的狠狠咽了口口水:“我要。” 李卿落温柔一笑:“我让她们做给你吃。你既然来了,今日便好好在我红枫馆玩一玩。” 南屏郡主的眸光瞬间大亮:“落姐姐,我看到你院子里还有箭靶,你可是在玩射箭?” 南屏郡主虽然是跟着送礼的人悄悄来的,但静慈堂那边还是很快就知道了。 到了吃午食时,静慈堂便送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过来。 “我们老夫人说,她就不打搅贵客了。所以,就只送了些吃的过来。下回,让郡主去静慈堂玩儿。” 南屏郡主近来也被教养的知道一些礼节了,立即恭顺的说了几句漂亮话回去。 等到了下午,跟着来的仆人催了好几次,南屏郡主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曲氏和李朝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李朝靖知道李卿落和郡主玩了一天,还玩的很高兴,顿时频频点头赞赏此事:“没想到落儿能结交上***府。听说那郡主虽然哪家都去,可也并不是哪家的贵女,都能和她合得来的。可见她们二人,是有些缘分的。” “我原本还担心她自幼在乡下长大,做事会没有章法丢人现眼,结果她的社交之力,竟全然不输自幼便在金陵城里长大的珠儿。” 曲氏则是一副忧愁样子。 对于李卿珠和允王的事,她自然都瞒了下来。 如今府里事情已经很多了。 她希望能少些烦心事。 上次落儿被绑,李朝靖和她生了好大的气。 落儿坠崖,李朝靖更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看来,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很在乎这个亲生女儿的。 只是,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希望两人都能好,特别是珠儿,本就因为血缘在这个家有些卑微,如今回来怕是还适应不了落儿比她风光了。 曲氏叹气:“珠儿刚回来,落儿应该带着她一起见见那郡主多好?” 第106章 假千金亲妹想给渣哥做妾? “不过她们姐妹二人,如今都还是一副生疏样子。我也不能强迫落儿做事……” 曲氏在伺候李朝靖脱鞋洗脚,看到李朝靖眉间又微微蹙起,曲氏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又问:“夫君,你对珠儿,可是有什么意见?” “自珠儿回来后,你也未曾见过她。这丫头都伤心好几日了……你就算如今看重落儿,也不该冷落了珠儿呀!” 李朝靖顿时没了兴致。 他湿着脚起身就准备离开,但临了,还是给曲氏丢下一句话:“在我未彻底查清珠儿是否真的和川儿断腿之事彻底无关之前,我不会见她!” 说完,李朝靖一甩衣袖。 他本打算去娄氏院子里。 但是一想到她也老了,最后一叹气还是去了书房。 红枫馆。 李卿落还在看书,邓嬷嬷进来说:“姑娘,老爷又去书房里睡了。” 李卿落头也未抬:“我让你帮我物色的人,可有了?” 邓嬷嬷神色古怪:“您真要给老爷房里塞人?他……他可是您亲爹呀!这世上,哪有女儿往自己父亲房里塞人的道理?” 李卿落将书翻了一页,“我那父亲你也瞧见了。自我哥哥断腿后,头发一夜半白,心里只怕整日苦闷的很。可他又嫌弃娄姨娘老,我这个当女儿的为他分忧,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李恪川觉得他断了腿依然是这个将军府的后继人,既然他如此自大,那我就让我那爹再多生几个儿子又如何?” “反正将军府以后也不会是我的。” 邓嬷嬷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眼看夫人也是靠不住的,大公子那里更没盼头。 她们姑娘以后在娘家,除了老夫人,还真没有半个靠山了。 等老夫人百年后去了,姑娘岂不连个娘家的靠山也没有? 就像她们老夫人一样,孤零零的…… 反正老爷还是健壮中年,再生多少儿子确实也是半点也不稀奇。 “嗨!那老奴这里,确实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其中有个不错的,曾经还是这金陵城里一个老秀才的独女呢。说是之前有个未婚夫婿,可是一场大病突然带走了这位郎君,而这姑娘的爹娘又相继去世,所以她生生守孝守成了老姑娘,如今都有二十七八岁了!” 李卿落这才将书放下来,来了一丝兴趣:“模样如何?我那父亲口味还挺刁钻。” 娄姨娘明明还风韵犹存,他如今都瞧不上了。 邓嬷嬷:“模样自然是好的。而且身材高挑又丰满,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李卿落:“有机会,让我见见。” 第二日,李卿落的伤势已经好多了,便去静慈堂给裴老夫人请安。 裴老夫人留她吃饭,饭后还给了她一个盒子。 “祖母,这是什么?” 裴老夫人:“你瞧瞧。” 李卿落没有客气,当即打开一瞧,盒子里竟然是一张铺面的地契。 “祖母!这是……?” 裴老夫人笑笑:“祖母给你的,拿着便是。” 祖母竟要给她送一家铺子? 李卿落只觉得手里的盒子,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如此贵重的东西,她不知要如何心安理得的接下。 裴老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落儿,你可还记得,你被绑走时的那家茶楼?” “祖母其实很头疼,这茶楼的生意本就越来越差了,这回经过莲花教一闹,更是大受重创,往后怕是很难再活起来。” “你拿着,若是能将它重新盘活,岂不是一桩好事?还能了了祖母的一桩烦恼。更重要的是,你不是缺钱吗?” 李卿落脸一红:“祖母,落儿好像在占您便宜。” 裴老夫人伸手,让李卿落到她身边去。 等李卿落在她身旁坐着,她才语重心长的对李卿落透露了一点:“祖母这些年也积攒了一点私产。难不成,你想让我百年后都给你父亲,或是你阿兄不成?” “祖母也想瞧瞧你的能力,若你能干,便是往后给你,又如何?” “祖母不在意女子还是男子,只在意是否有那个能耐!” “但若是落儿,你若没有那经商的天赋,你往后也别怪祖母,一分也不给你留。” 李卿落虽然不知祖母有多少私产,但随手就给了自己一个不小的铺面来看,祖母的私产定然不少。 祖母今日透露的意思,李卿落也明白了。 就是要看她李卿落能不能接住了。 若她接不住,往后这些私产不管祖母如何处置,和她也是没有半点关系。 但若是她能接住,这何尝不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李卿落也不想祖母失望。 她不再推辞,握住手中盒子应道:“是,祖母!请给落儿一段时日,落儿必当竭尽全力去办好此事。” 等李卿落离开后,张嬷嬷问裴老夫人:“您真打算培养姑娘做天风商行的继承人?” 裴老夫人:“不给她,难不成还真给那些个蠢的?落儿有天赋,勿论是经商还是习武,都有我的血脉,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了,邓老姨娘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让她回来伺候我,还拖拖拉拉的不肯了不成!?” 正室压制妾室,这可是地位的绝对压制,邓老姨娘这辈子在老夫人面前,都只是能个奴婢。 所以,裴老夫人一声令下,便是邓老姨娘真成老太君了,也必须赶紧麻溜的回来伺候! 张嬷嬷:“说是还要等两日才进城呢。老奴派人去悄悄盯着,说是庄子上动静不小,在悄摸的处理什么呢。” 裴老夫人冷哼:“不过这些年贪墨的一点私产,真当我不知吗?还偷摸处理,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不管是什么,都给我记下来!以后老身还要她都给吐出来呢!” 张嬷嬷连声应下。 “老夫人,老爷那里还不知道呢,您真不知会一声?” 裴老夫人:“我让那老货回来伺候我的,告诉他做什么?他当年舍不得,现在不想见就不见了?自己受着吧!” 第107章 怀了哥哥的孩子,假千金生气! 李卿落刚回到红枫馆后,正看着地契,刘穗儿悄悄来了。 “青天白日就敢来,你也不怕被人发现?” 李卿落让人给刘穗儿倒了一杯茶。 刘穗儿取下斗篷,冲着李卿落‘嘿嘿’一笑,“阿姐……” 见李卿落没有反感自己这个称呼,刘穗儿脸上笑意顿时更浓。 “阿姐,我来看看你。放心吧,这几日那李恪川整个心都在李卿珠身上,我就算离开了他也不会发现的。” 李卿落:“我今日就安排你出府。” 谁知刘穗儿竟道:“不!我不想出府。” 李卿落看向她,刘穗儿连忙解释:“阿姐,我不是贪图将军府的富贵。而是……我觉得,自己留下,会更好!” 李卿落没说话,刘穗儿便自己继续往下说:“阿姐你想啊,李卿珠如今还未发现我的存在,若是等她反应过来再想到此事,而我一出现,她看到她哥哥房里长得像她的通房,竟然是她的亲妹妹!她会是什么表情?” “嘿,我一想就觉得爽!所以,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李卿落:“可你留在这里,很危险。李恪川若是为了讨好李卿珠,可能会杀了你!” 李卿落想到梅雪,不就是因为李卿珠的挑拨和吃味而惨死? 李卿落固然想利用刘穗儿,但她并未丧心病狂到不顾刘穗儿的生死。 刘穗儿听了却很感动。 “阿姐,你,你可是在担心我?” 李卿落:“没有。” 刘穗儿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手拉着李卿落的衣角:“阿姐!你这回出事,我可是担心的寝食难安呐!至于那李卿珠是生是死,我才不在乎呢!” 李卿落轻轻推开刘穗儿的手。 “行了。是走是留,你自己想好。若是你现在偷偷离开,可能还会让李恪川发疯一阵子,他若是找你更好,李卿珠心里指不定还会气的发疯。但你若是留下,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境地,我不用说你也明白。” 一旁的雀儿连忙道:“刘二姑娘,我们姑娘可没有吓唬你!公子院子里从前有个婢女名叫梅雪,身上已经有了公子的血肉几个月了,就因为那李卿珠的三言两语,她们母子二人便被公子给活活踹死,母子二人一尸两命!” 刘穗儿听到此话脸色狠狠一白。 她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小腹。 李卿落看到她的动作,心中一个‘咯噔’:“你!?你可是有了身子?我当初不是吩咐,让你一定要喝下避子汤吗?难道你没喝!?” 刘穗儿眼眶一红:“阿姐。我当初被卖进那个地方,早就喝了红花药了。那妈妈明明说过,喝了红花药的女子,终生都将不再有孕。” “所以,和李恪川同房后,我觉得药苦,这才偷偷倒掉的……可谁知,我竟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穗儿刚刚听了雀儿的话,此刻心里怕极了。 她发现此事后,就一直不敢告诉李卿落。 直到这会儿她的动作才出卖了她。 李卿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刘穗儿自己抱着肚子,抽抽噎噎先哭起来:“阿姐,就让我留下这个孩儿吧!可能我此生,就这一次机会了!” 李卿落:“那你可想好?” 刘穗儿忙不迭的点着头:“想好了,想好了!便是为了他,我豁出这条命也可以的!” 李卿落心道:值得吗?为了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儿,竟然连命都可以舍了。 李卿落:“那你便听我的。我要将你送出府去。” 刘穗儿还是一脸愕然,“可是……” 李卿落:“你不想孩子还未出世,就真的搭上这条命吧!?到时别保孩子了,就是你这条小命,真的都会跟着玩完!” “你先出府养胎,等胎坐稳了,我会安排你再出现的。” 刘穗儿知道李卿落说的都有道理,叹了口气,这才答应了。 等她大着肚子出现,到时候木已成舟,确实更能气到李卿珠。 刘穗儿想起一事:“对了。澜沧院有个婢女名叫紫儿,她的亲阿姐从前是李卿珠身边的大丫鬟,碧儿。紫儿说她阿姐碧儿是被李卿珠害死的,她们姐妹二人原本计划存够银子等够了岁数一起出府的,可她阿姐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死在了火场里。” “如今李卿珠回来已经无人计较那些被李卿珠一把火烧死的奴仆们,她心里已经恨毒了李卿珠。” “阿姐,此女或许可用。” 李卿落想了想:“好,此事我记下了。” “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告诉她我们二人相识之事。” “还有,你出府后,我要你写一封信,寄回刘家。” 当晚,李卿落便安排着将刘穗儿送出了将军府。 等又过了两日,李恪川突然想起,好似有一段时日没有瞧见珊瑚了,于是让人去将她带上来伺候他更衣就寝。 珊瑚在床事上,非常大胆,且又温柔体贴。 连青楼窑子都从未去过的李恪川,自然很吃她那一套。 而且,珊瑚样貌和身段,都是李恪川极其喜爱的,所以李卿珠即便回来了,李恪川也不过就忘了珊瑚几日,很快自然就又想了起来。 可婢女来回话却说:“公子,奴婢……奴婢没找到珊瑚姐姐。” 李恪川:“没找到是何意?” 婢女声音细若蚊蝇:“珊瑚姐姐她……她不见了。” 澜沧院当晚烛火通明。 听说,李恪川发了好大一通火。 最后,春在堂那边都被吵醒了。 李卿珠如今所住的紫薇堂自然也听见了响动。 她问:“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好像是澜沧院那边的动静?” 婢女回道:“回大姑娘,奴婢刚刚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公子房里的珊瑚不见了。公子正大发雷霆说让找人呢。” 李卿珠这才想起来,哥哥房里如今多了个通房,听说长得很像她? “阿兄他,很在乎这个通房?” 婢女:“平时挺宠爱的。奴婢看见好几回,那珊瑚推着公子在院子里散步呢。公子刚出事那段时日,也只有珊瑚来了府里才能近身伺候,其他人都压不住公子的火气呢。” 李卿珠脸色寸寸阴沉了下去。 “听说她长得与我很像?” 第108章 亲妹被阿兄当作自己的替身? 婢女这才察觉到主子不高兴了。 惶惶恐恐的回道:“是……是有几分姑娘您的影子。” 不过,这还好意思问出口? 哥哥宠幸一个像妹妹的通房,这难道不是一件羞耻事吗? 婢女心中忍不住的鄙夷唾弃,脸上自然是一丝也不敢露出来的。 李卿珠确实很生气! 但她气的是,李恪川竟然如此不洁身自好! 他的眼里,是不是根本没有自己了? 心里顿时一股委屈,还甚是吃味起来。 她气冲冲的起身,打算去澜沧院瞧瞧。 可刚一进院子,就被李恪川神色激动的喊住:“珊瑚!快,快过来!” 李卿珠顿时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 她愣愣的喊道:“阿兄……我,我是珠儿啊……” 李卿珠眼泪滚滚落下。 她竟然,被阿兄认作了别人? 这一刻,羞耻,侮辱,愤怒,统统涌上李卿珠的心头。 李恪川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是阿兄瞧错了。珠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李卿珠强忍着怒火,反问道:“那阿兄呢?听说阿兄在找什么心爱的通房?阿兄就那么喜爱她?” 那个什么该死的珊瑚,若是被她抓到,一定撕了她的皮! 看她还怎么用自己的脸去勾引哥哥! 李恪川却道:“不过一个贱人罢了。哥哥只是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无辜失踪而已,并未有其他意思。” 是吗? 可是整个澜沧院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忙着找人的奴仆,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府里都翻过来了,这还没有其他意思? 李卿珠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紫薇堂,久久坐在房间里,心里委屈的碎成一片片的。 她如何爷想不明白,不知这都是怎么了? 王爷房中有了新人。 三郎看来也是身不由己,被订给李卿落不过早晚的事。 如今,就连她心里最十拿九稳,以为眼里只有她,绝不会背弃她的哥哥,也有了枕边人! 从前,她李卿珠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尊贵殊荣? 这金陵城所有贵女之中,她绝对算是一个! 对允王,庄三郎和哥哥他们三个,她亦是游刃有余,自信自己绝对能轻易掌控住他们的心。 可如今……就因为她不是将军府亲生的,一个个的竟都变了。 李卿珠伤心的哭了一晚上,以至于第二日都起不来身了。 她小小的病了一场,这才把李恪川给着急到,不再大张旗鼓的说要找珊瑚的事。 这一边,李卿落将李卿珠的事都当作笑话听。 “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过,她眼下还不急着和李卿珠先斗。 她今日,要出门去一趟。 祖母给的铺子,就在正阳街偏向一点的地方。 按理说,那铺子的位置很好,而且一面是大街,一面是秦淮河,开个茶楼生意并不会差。 但上回李卿落去也瞧过了,那茶楼的生意确实算不得多好。 莲花教和允王的侍卫在这一通乱杀后,茶楼三楼的雅舍,几乎都毁了。 今日李卿落来时,血迹才刚刚全部清扫干净。 走进去,鼻息间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雀儿差点吐了出来,李卿落也轻轻捂着鼻子。 门窗都还是损坏的,没来得及修护。 要重新开张,就要先修葺一番,茶楼才能重新面世。 只是李卿落如今的私库,也只有五百两银子了,若是修葺必然也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才行。 她便想先看看茶楼的账本。 邓嬷嬷掏出令牌给掌柜先看了一眼,然后又将铺面契书拿出来才道:“从今以后,姑娘就是这茶楼的东家。掌柜的,去把账本拿来吧。” 掌柜的不敢有疑,立即就去将账本拿来。 其实,李卿落没有学过怎么看账本。 所以,她只能先粗略的翻了翻,然后翻到最后才发现,这茶楼早就入不敷出了。 她微微锁眉,知道一件事:“不能再做茶楼生意了。” 雀儿好奇问道:“那姑娘想做什么生意?” 李卿落:“我想想。不过,不管是什么,先把房间斗修葺好吧。还有这楼里的味道,每日用香薰着,开窗通风,三日内味道才可散尽。” “掌柜的,将‘关门修缮,择日重新开张’的牌子挂出去。” 掌柜:“是,东家。”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你把梅霜安顿到刘穗儿那里去了?” 邓嬷嬷:“是的姑娘,这梅霜一直等着姑娘给她安排活儿干呢。姑娘可是想让她来这里?” 李卿落:“再等等,我想去祖母那里再借个有身手的嬷嬷去教她一些防身的手段,她的脸若是出来做事,没有本事防身,她也放不开手脚。” 邓嬷嬷笑道:“姑娘,您说笑了。老夫人那里的嬷嬷婢女,您要多少都行,不必您亲自去借。等老奴回去,直接去静慈堂要人便是。” “还有,老夫人当初给您的令牌,可不是让您丢到角落里蒙尘的。姑娘您还是要多多发现它好用之处才行呢!” 李卿落笑了笑:“好。” 离开茶楼前,李卿落在窗边往下秦淮河里看了看。 她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娘,正撑着船,在大方的叫卖着船里的冬菊和蜜橘。 “是她?”李卿落问。 邓嬷嬷:“就是她。她知道姑娘今儿要来相看她,还换了一身衣裳呢。” 只是那衣裳下摆,依然有一两个补丁,可见这女娘活得有多拮据艰难。 “模样确实很好。问过了,她愿意为妾?” 邓嬷嬷叹气:“自然是愿意的了。姑娘可还记得老奴提过,她曾订过一门亲事?那郎君其实是她姑家表哥,也是家中独子。她表哥和她父母都没了后,她便照顾起了多病的姑姑和姑丈。” “原本听说,家里还有些积蓄的。这几年吃药,也是把家底都给吃空了。” “做将军府的贵妾,至少还是个良籍。而且,以后也不用再过得那么拮据了。” 李卿落点头:“那你安排一下,让她和我那父亲,总得有个记忆深刻的相遇吧。” 既然出来了一趟,李卿落便准备去给祖母买些糕点。 只是刚刚停了马车,雀儿正要下去时,一个壮汉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了她们。 “李二姑娘,我们主子想要见您一面,不知您可否赏个面?” 第109章 王爷对男子之风,没有兴致 雀儿挥拳便打了出去。 “大胆!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拦我们姑娘的路?我们姑娘,又岂是谁人想见便都能见的!?” “走开!” 邓嬷嬷也从车里抽出一把刀来,气势汹汹地瞪着此人。 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一副并不怕事的样子。 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还是道:“李二姑娘!小人并无恶意,只求姑娘赏个脸!” 周围立即围来数个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角,看向那人,是他? 西市铁铺的那个打铁匠。 他的主子,是当初说毁就毁了双方约定的那个背后东家? 李卿落早就猜想那铁铺与莲花教脱不了干系,所以给肃王卖了这个消息后,更不可能想要沾惹此教。 她甚至怀疑,他是来报复的。 只是李卿落还未说话,突然街上又是一阵喧闹传来,李卿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骑马而来。 “大理寺办案,闪开!” 刚刚还想要请李卿落出来的汉子,眼见情形不对神色一变,脚底一抹油立即就跑了。 李卿落:…… 大理寺确实只是路过。 追雨和破风打了头阵,将路清开。 不过,在快速路过李卿落这边时,追雨看到了雀儿和邓嬷嬷。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如一阵疾风般,刮过不留痕。 邓嬷嬷拍着胸口:“这一天天的,怎么都不太平呢?姑娘,还买不买糕点?” 李卿落:“买吧。祖母喜欢吃栗子糕,最近出的栗子都比较新鲜。” 邓嬷嬷一笑:“是,姑娘有孝心了。雀儿,你陪着姑娘,我去!” 这边,栗子糕还没买回来,追雨竟然又独身折了回来。 “二姑娘!” 雀儿可不敢招惹大理寺的人。 所以赶紧进去陪着李卿落。 李卿落掀开车帘问道:“侍卫小郎君,可有何事?” 追雨坐在马背上,见到她不由一笑:“二姑娘,半个时辰后,福满楼,我们主子见!” 说完,他也不给李卿落拒绝的机会,便又调转马头迅速消失在了视野里。 李卿落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欠肃王的,没那么容易还清。 雀儿害怕得要命:“姑、姑娘,他主子,该不会是大理寺卿大人,那位传闻中的活阎王肃、肃肃……” 雀儿甚至不敢说出口。 李卿落并未应话,只是想到那日离开祁山时,她是坐在肃王马背上的。 她不会御马,腿上又有伤。 所以,肃王许是看她有几分可怜,歇息一晚后,便让她上了马并坐在他的身前。 李卿落就记得,自己一直浑身僵直的像个死尸,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 但越是紧张,她就越是无法放松,甚至后背都冒了一层薄汗。 而且那天,她整个人都是臭烘烘的,也一直偷偷瞥见那肃王嫌弃的皱眉样子。 但好在,他并没有因为她臭就不耐烦的将她杀了。 反而在山脚下遇到一支商队时,将她妥善的安顿到了商队里。 李卿落能如此顺利脱离莲花教并回到金陵,她承认,确实是靠了肃王的恩情。 所以,他既下了命要见她,她又怎敢不去? 福满楼。 秦淮河边的一艘巨船酒楼。 李卿落找了个布庄换了男装后,才带着雀儿和邓嬷嬷进了酒楼。 一进去,就被早就等着了的追雨给瞧见了。 “二……二公子,这里请!” 追雨忍着笑将李卿落打量了好几眼,等引着李卿落上了走廊,他才小声道:“二姑娘,您这身妆扮,也太欲盖弥彰了吧?谁还瞧不出,您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娘啊?” 李卿落:…… 果然,自从白了肤,修了眉,穿了耳洞之后,她扮作男儿身就再也没有说服力了!! 李卿落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咳。侍卫小郎君,这里可不是桂园,王爷今日该不会想让我在这里给他做饭吧?” 听到李卿落的话,追雨满脸吃惊:“你……你果然发现了!” 李卿落轻哼一声。 当她是傻子? 那晚在山崖上的宅子里,她被他们从土堆里扒出来后,李卿落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所以,在看到他们身影,再听到追雨的声音,她心里自然也就生了怀疑。 再看到肃王的那把四尺半长的长剑,她心里就彻底确认了。 这世上,能善如此长剑之人,只怕也唯有这肃王一人了。 追雨也不和李卿落装傻了,“二姑娘果然聪明。二姑娘请进吧,我家王爷已经等着你了。” 李卿落却有些紧张:“敢问,侍卫小郎君可知王爷找我,究竟是何事?” 关于莲花教,李卿落确实说不出更多的消息了。 追雨冲她眨了一下眼:“反正是好事。” 说罢将李卿落往厢房里一推,然后将雀儿和邓嬷嬷都给拦在了门外。 “二位,我们王爷有要事和你们家‘公子’相商,就不必跟着进去打扰了!” 邓嬷嬷和雀儿紧张又害怕的要命,而且那可是肃王,她们哪敢放心? “这……小郎君,你们家王爷该不会……” 追雨盯着她们:“若是惹了我家王爷心烦,你们二人,就算有点身手,脑袋也不过眨眼的事。你们确定还想跟着进去?” 雀儿一咬唇:“可我家姑娘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如此私下和你们主子见面,传出去……” 追雨‘扑哧’一笑:“这位小女娘说什么呢?刚刚进去的明明是个小公子,我家王爷对男子之风,可没有兴致!” 雀儿还想说什么,被邓嬷嬷一把扯住。 邓嬷嬷识时务,知道再和肃王的侍卫争论下去对她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二人不敢再说话,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和追雨一人守着一边。 只是心里想:若是房内有异响传来,她们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守着姑娘平安。 室内雅室。 临河的窗边,李卿落跪地而坐,就坐在段容时的正对面。 她看着眼前的盒子,心道:她这两日,好像怎么总在收礼? “殿下,这是……” 段容时:“瞧瞧吧。” 他浅浅的饮着茶,等李卿落自己将盒子打开。 在看到里面是自己在岐山上断开的手镯时,李卿落愣住:“肃王殿下您……您难道帮民女,修好了它?” 第110章 她是肃王可用之人? 当时,李卿落帮郑凌舟挡了一下段容时的剑,而她的手镯也被段容时给斩断成了两半。 如今,又完好无损了。 李卿落拿起来仔细端详,确确实实是她那一个! 不过,又好像有些不同了。 段容时:“本王将里面的细绳换作了一种更强韧的铁丝,你可想试试?” 说完,他掏出自己袖中匕首,在他的示意下李卿落也抽开手镯。 铁丝在手镯上缠了一圈,凭段容时的用力,也没有再被割开。 而李卿落的手却受不住他的力道,手镯直接飞了出去,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接住又握在了手中。 “这……这到底是什么?” 李卿落吃惊极了,眼里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狂热。 段容时:“精铁。” “精铁?”顾名思义,她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好东西。 想必,用精铁锻造的刀剑和暗器,比普通的铁做出来的刀剑暗器,锋利度全然不会在一个等别之上。 原来,权贵所用的物资,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 段容时却说道:“你卖给莲花教的匕首图样,用它做出来的那些匕首所用,皆乃精铁。” 李卿落惊诧的抬头:“他们一个教派,为何有那么多的精铁可用?” 说着,李卿落突然有了一丝心虚。 因为她不由想到,自己上次是否误了他的事了? 所以,他想找她秋后算账? 实在不怪李卿落如此谨慎猜疑,实在是对于放了郑凌舟之事,她是还了人情,但对肃王,却好似欠的越来越多了。 段容时盯着她,气定神闲的抱怀回答了李卿落的疑惑:“大梁所有铁矿,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所有铁铺打铁煅器,皆需向朝廷购买。” “莲花教能舍得用精铁做一把匕首,如此肆无忌惮,可见他们手中拥有精铁数量何其丰富。” “所以,朝廷内,甚至是高位之人,有莲花教之人。” 李卿落乍舌,没想到莲花教已经渗透到了朝廷内。 “上次……关水崖,你们也抓了不少莲花教徒吧?难道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段容时:“是抓了几个活口,不过他们不怕死,都已服毒自尽。” 李卿落哪里听过这些? 一时心里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段容时却并未放过她,继续说道:“用你图样所制匕首,这次关水崖莲花教用其暗算了朝廷不少人。你可知道?” 李卿落这才明白,原来肃王是这句话在等着她! 果然是来向她问罪的! 她心中狠狠一颤,立即起身蹲跪而下,“民女当初也只是卖了一张图样,确实不知对方是与莲花教相干。还请肃王殿下……能恕罪饶了民女的无知。” 段容时知道,自己是吓到她了。 所以,他并未跟着咄咄相逼,继续问罪于她。 只是一杯茶后,他才开口说道:“既如此,本王此次可以饶了你。但是从今往后,你若再有什么新奇兵器的图样,需都先拿给本王瞧瞧。若有本王看重的,酬金不会少了你。” 李卿落抬头。 肃王之意……是要自己卖给他兵器图纸? 因为这个手镯和匕首,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点三脚猫功夫,李卿落竟不知是祸还是福了。 不过,她也无法拒绝,毕竟此次关水崖之事,无论是他救了自己,还是因为自己放了郑凌舟,李卿落都心知自己欠他不少。 “民……民女手中,确实还有几张闲暇时所画的图样,也不知道能否为殿下所用……” 段容时眸底透着几丝笑意:“等我瞧过便知了。五日后,***府会举办一场冬日宴,彼时你带上图样便可。” 说罢段容时已经站起身,先行离开了雅房。 李卿落将他送走,心里嘀咕:何必五日后呢?那追雨侍卫早就能悄无声息在将军府来去自如了,取个图样还不是小事? 还要她去什么她最烦得宴会,真是难为人。 她叹了口气,刚站起身雀儿和邓嬷嬷就冲了进来。 “姑娘,那肃王殿下没有将你如何吧?” 邓嬷嬷神色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李卿落。 “他会将我如何?放心吧,他目前还瞧不上我的小命。” 许是她还有一些用处,李卿落都感觉到,肃王对她是带着几分耐心的。 邓嬷嬷‘哎呀’了一声:“姑娘,老奴说的可不是你的小命,是,是你的清白呀!你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如此孤男寡女相处一室,他到底是何……” 李卿落竖起手指,表情严肃下来。 “嬷嬷,慎言。在肃王殿下眼里,我不过是个可用之人,只怕是男是女在他面前都并无性别差异。嬷嬷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邓嬷嬷:“是……是么?” 不过她一想,觉得姑娘说的或许还真有几分道理。 肃王今年已二十有二了,却至今未曾娶妃。 比他小的几个弟弟,便是十七岁的敦王今年都已经有了正妃。 偏这肃王,听说王府里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 真是奇怪。 “难不成肃王殿下,真的不好女色,喜好男风?” 雀儿忍不住惊呼猜疑。 李卿落狠狠瞪她一眼,“你不想活了?” 雀儿这才后怕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邓嬷嬷赶紧去到门口,看到门外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们哪知,楼梯拐角处并未真的走远的肃王段容时,抽了抽耳朵,早已将她们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 此刻,段容时脸色阴郁的像是布满了乌云,随时都能下下冰雹暴雨来。 追雨心惊胆战的狠狠咽了口口水:“殿下,属下这就去把那小婢女的嘴巴割下来!” 段容时并未言语,眼神却如刀子一般落在追雨身上。 追雨意会过来,连忙打着自己嘴巴:“是属下多嘴了。王爷还用得着李二姑娘,这回便饶了那小婢女!” 段容时:“她确实是个可用之人。” 神情漠然的肃王说完,这才抬脚离开了此处。 追雨:王爷您明明心里呕死了吧?就是嘴硬。这天下间,哪还有别的女娘能像二姑娘这样能近您身的? 若真无男女性别之差,身边怕是早就挤满那些女娘了。 分明,二姑娘就是不同的嘛…… 转头,段容时就去了一趟公主府。 再离开时,曦月***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本宫何时说过要办什么冬日宴了?” 第111章 射杀,灭口 李卿落三人则干脆在福满楼吃了一顿饭。 这顿饭吃的不便宜,花了李卿落二两银子。 邓嬷嬷付钱的时候,李卿落心还挺疼。 这要在从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今吃一顿饭,她竟然就可以用去这么多。 雀儿却道:“姑娘,这算什么?咱们已经算是克制了。那些公子姑娘的出门,经常一顿饭五两银子,十两银子,几十上百两银子的事也是常有的。” 李卿落:“酒楼这么赚钱?” 她知道有些食肆,还有街边的小食摊子,都是寻常的价。 这放到酒楼,今日她也不过点了几个菜而已,却翻了不知多少番。 见她意动,雀儿问道:“姑娘想将咱们茶楼,改成酒楼吗?” 李卿落还未表态,邓嬷嬷就又跟着说道:“这酒楼确实赚钱。不过,据老奴所知,今载,这金陵城开的十家新酒楼,便有八家没有撑过三个月便又关门大吉,这是为何,姑娘可知?” 李卿落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嬷嬷说来听听。” 邓嬷嬷:“金陵城若是想再开个酒楼,当真并非易事。酒楼要有客源,要有特色的菜品,还有装潢、厨子等等。最重要的是,要标新立异才能杀出金陵城的这些老酒楼的重围。” “还有,姑娘别看金陵城如此繁华,可大部分的酒楼、商铺,那都是握在大富人家手中的。达官贵人家里,谁家没个十个,二十个的铺子?” “郎君们在官场上大杀四方,娘子们就在商界里游刃有余,操弄整个金陵城的生意也并非夸张所言。” “姑娘可别小看这些门道了。” 李卿落:“做什么又容易了?此事我会考虑的。” 主仆三人下船准备回家。 李卿落正要上马车时,突然一个妇人大惊失色的推着车朝她横冲了过来。 “让让,快让一让——” 李卿落三人立即便躲开了,可是马车却受了惊吓,一阵嘶叫便失了控。 李卿落唯恐失控的马车会伤了人,立即大喊:“嬷嬷!快拦住马车!” 邓嬷嬷拔脚就追了上去,而那个妇人则一跤和失了控的推车一起摔在了地上。 雀儿好心的去扶,那妇人口中说着谢谢,却在起身时突然变脸并抽出一把刀来,冲着雀儿就刺来—— “小心!” 李卿落在千钧之际也摸出自己袖中的匕首,伸出去便替雀儿挡了一剑。 “姑娘!” 雀儿大喊,愤怒的从腰上抽出软剑,立即和那妇人打在了一处。 李卿落握着发麻的手腕,并没有加入缠斗。 她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此事太像是特意冲着她的。 她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雀儿并未吃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更甚者挤到了李卿落的身后。 就在这时,李卿落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只有她才能听清的声音:“这人群里,还有很多我们的人。一个两个,你们可以对付,多了,你们真的能保住小命吗?” “二姑娘,想要她们二人活命,就跟我来。” 说完,那人扭头向后面走去。 李卿落冷冷盯着那背影,又是个妇人。 她又看了眼雀儿,最终并未傻到跟着离开,而是握紧手中匕首冲了出去。 李卿落自习武后,还从未真正的与人交过手。 平时除了嬷嬷和雀儿与她过招之外,她并不知道与外人过招,究竟会是何凶险。 所以,她一来就干脆出了杀招! 至于对方威胁? 吃狗屁去吧! 想将她引走,就必然不可能轻易伤她性命,而且对方至今仍未亮出身份和找她究竟什么目的,所以必定会就范! 李卿落出手麻利,和雀儿打着配合,几下就将那妇人拿下。 人群里瞬间涌动,李卿落突然毛骨悚然,感觉到至少有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怒喝:“什么人在此闹事!?都给本官散开!” 李卿落抬头便看见李朝靖骑着高头大马的朝她而来。 而李朝靖见到男装的李卿落也是满脸震惊。 “落儿!?” 李朝靖身后的另一匹马背上,此刻还坐着被捆住了双手的庄魏。 在看到李卿落时,庄魏亦是眼底闪过惊讶之色。 她怎么在这里? 还是这副妆扮! 而且,她这副装扮,他瞧着怎么如此眼熟? 还有,刚刚他若是没有看错,她好像在和人交手!? 李卿落也没想到如此巧合会遇到她这没有感情的父亲。 不过如此也正好。 她赶紧带着雀儿,押着那妇人走上前:“父亲。刚刚此妇人对我有谋而来,我们已经将之制服。还请父亲——” 李卿落话音未落,长空一声‘咻’响,那妇人已经身中一箭。 瞪着眼倒地,顷刻间就没气了。 街上顿时一片混乱惊叫。 李卿落被雀儿,还有李朝靖带着的侍从侍卫立即护在了圈子中间。 “保护姑娘——” “有刺客!” 那妇人已死,显然是被灭了口。 李卿落神魂未定般地盯着那尸首,心底一片惊惧冰凉…… 他们杀人,已经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回到将军府,李卿落坐在红枫馆许久后,才问邓嬷嬷:“之前祖母说要重新给我请个教我武功的师傅,那师傅可有人选了?” 邓嬷嬷:“有了,不过姑娘别急,还要一段时日那人才能回金陵呢。” 李卿落看着前方眼中一片放空:“近段时日,咱们还是不要轻易出门了。” 邓嬷嬷应着好,心里叹气。 知道今日之事,怕是给姑娘心里落下阴影了。 李卿落却又道:“嬷嬷,再帮我做一套袖箭!下回,我要戴更多可以防身又便于携带的暗器才是。” 邓嬷嬷瞬间一笑:“是,我的好姑娘。” 第二日,前院的春醒来请李卿落。 “姑娘,老爷说,他今儿去醉仙楼买了八宝鸭和醉醩鹅回来,请姑娘去前院同他一起用饭。” 上一世这一世,李卿落都从未和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吃过一顿饭。 今日突然喊她去用饭,是什么意思? 想到李朝靖下午绑着庄魏,李卿落就不想去。 不过,忠毅侯府如今还拖着和李家的婚事没有彻底落定,看来是李卿珠的归来,让这婚事又变得举棋不定了。 李卿落自然很想将那庄魏踢得远远的。 也很想知道李朝靖如今是个什么心思。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好,我片刻后就去。” 春醒走了,雀儿进来。 “姑娘,打听到了。说那庄三公子今儿又从忠毅侯府跑了出来,正好被咱们老爷逮了个正着!” “老爷已经给忠毅侯府去过书信了。但那边说,请老爷帮忙教养几日,最好能给庄三公子吃些苦头。” 李卿落瞬间后悔,今晚不该应下李朝靖的邀约。 那庄魏,该不会也要吃这顿饭吧? 第112章 渣爹荒唐拉媒 李卿落心里顿时像是咽了一口苍蝇般恶心。 明知那庄三郎的心彻彻底底的在李卿珠身上,希望祖母还有她那渣爹,都别瞎忙活才好! “雀儿,你去紫薇堂一趟……” 到了前院,晚饭就摆在书房里。 看到曲氏不在,而这房间里还坐着一个庄三郎时,李卿落恨不得扭头就走。 她这父亲,是脑子有问题吗? 这还是在将军府,他竟然亲自将自己亲女儿和一外男凑成一桌,这要传出去,真要将金陵城的所有人都笑掉大牙了! 这种事,便是在山里也是做不出来的! 他便是不拘礼节,也不该如此荒唐行事! 李卿落脸上的不高兴,瞬间毫不掩饰的都挂了出来。 而且看来,李朝靖是还想将庄家这门婚事订给自己了? 可是,为何? 他不是一向和曲氏,还有李恪川一样,都无比疼爱李卿珠这个养女的吗? 李卿落永远忘不了,自己上一世神魂离体后,在前院看见李卿珠在他们身边撒娇的样子。 李朝靖脸上的温和笑意直达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那么疼爱,却要将李卿珠的婚事给自己,李卿落觉得此事必然有诈! 就算李朝靖警觉了李卿珠有些问题,但他如今一定还无法确认李卿珠和允王的关系,不然应该早就处置李卿珠了。 但就算如此,李卿珠的回来,还没有谈定的婚事依然就该是李卿珠的才对。 他如此操作,是觉得这婚事,是给他这亲生女儿的补偿? 李卿落给李朝靖粗略见过礼后,便装作不认识庄三郎的样子,像个木桩一样站在一旁。 李朝靖并未在意李卿落的敷衍和脸色,还温和笑道:“落儿你坐。这是三郎,你见过没有?” 李卿落:“父亲说笑了,女儿何曾见过什么三郎?女儿并不识得这位郎君。” 一旁同样不高兴的庄三郎:“……” 她倒是很会睁眼说瞎话! 还有,她摆着一副脸色给谁瞧呢? 不乐意见到他,以为他就乐意见到她吗? 若不是自己的执意和情深打动了母亲,家中怕是早就来李家下定了,此事可就真的便宜了她了! 不过,他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辜负珠儿。 庄魏心里暗暗下定誓言,却听李朝靖说道:“两个孩子,都不要不高兴。” “今日,我邀你们二人一同用饭,也并无其他意思。不过是三郎最近要来家中小住,所以我突然有几分感慨罢了。” “落儿,你就当三郎是位寻常故交家的兄长,不必拘泥于那些小节。” 李卿落仍未坐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像是在乖顺的听李朝靖训话的样子。 李朝靖眼见自己根本请不动这个亲女儿,便只好暂时放弃了。 李朝靖叹气:“三郎你可还记得,你三岁那年跟着你祖母,去朝霞寺的事?” “也就是那一回,你们庄家和我们将军府,才会有了这桩婚约。彼时,落儿你还在你母亲腹中时,他就已经瞧过你无数回了。当年,也是他一句戏言,说若是你母亲怀的是个女娃娃,他就要娶之为妻呢。” 李卿落脸上并无一丝羞涩,反而很尴尬。 她这爹想和忠毅侯府订亲的嘴脸也实在太难看了。 她若是自幼便同庄魏认识便也罢了,但明明和庄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两情相悦的人是那李卿珠。 真当她荤素不忌,什么恶心的都愿意吃呢? 就算她是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但也知道,不忠心的畜生不能用! 更何况是未来夫婿? 她不仅不会感恩戴德,还会深感恶心! “父亲,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过父亲说的这些往事,能巧合的凑成了庄家郎君和珠儿姐姐的婚约,倒也算是他们二人缘分了。” 李朝靖瞪了李卿落一眼。 这个蠢丫头,她难道不明白,自己是要将错的这桩婚约,纠正归位吗? 然而李朝靖还未再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李恪川的声音。 “父亲,听说你在此宴客三郎,还叫了醉仙楼的好菜,怎么也不叫儿子一起?” 随着李恪川的身影被推了进来,还有李卿珠跟在身后。 “珠儿!” 一直不发一言的庄魏此刻眼里盛满了惊喜,立即就站起身冲到了李卿珠身边。 “珠儿你怎么来了?啊,珠儿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和伯父吃顿饭,我,我也没想到她会来……珠儿你莫要生我的气,可好?” 李卿珠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口中却说:“三郎你在说什么呢?我为何要生气?父亲这般安排,定然有父亲的意思吧……” 虽然李卿珠心里很吃味,但实际上这却是她乐见其成的。 若是这刘草儿和忠毅侯府的婚事能赶紧定下来,她也才好与允王殿下议亲呀! 自她回家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殿下了。 不知殿下心里是否还想着她? 李卿珠的心里如今像猫抓一般的难受。 既放不下这个,却又忘不掉那个。 李朝靖脸色一黑,看向不请自来的一双儿女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望着李朝靖,李卿珠满脸的委屈。 “爹爹,珠儿是哪里做错了吗?从珠儿回府后,爹爹就再也没有理过珠儿。珠儿心里再也受不了了,还请爹爹干脆与珠儿说个明白吧!” “若是珠儿哪里错了,爹爹如何罚珠儿,珠儿都认了!” 李卿珠满脸泪痕的跪在地上,哭的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李恪川和庄魏的脸上都瞬间写满了心疼。 庄魏忍不住的起身上前半步:“珠儿,你……李伯父,珠儿她已经受了很多罪了,您为何还要如此待她?” 李恪川:“阿爹,您是不是误会珠儿什么了?” 李朝靖看看庄三郎又看看李恪川,再看着地上跪着哭的养女,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怪异感。 她今日,是想逼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了? 好,真是好本事! 他还未查清她与允王的事,她竟然就敢自己就跑到他跟前来,是觉得有人给她撑腰,所以连他李朝靖都可以拿捏了!? “既然珠儿要我与你问个明白,那珠儿就留下好了。” “落儿你们都出去。” 李卿落一刻也不想多留,立即就转身出去了。 只是路过李恪川身旁时,她听见李恪川说了一句:“别得意……走着瞧。” 第113章 李卿珠,我抓到你了 李卿落驻足回望,双眸如同粹冰一般:“拭目以待,阿兄。” 她明明身无所依,但气势倒是很足,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庄魏竟觉得她还真有几分魄力,不愧是将军府的血脉。 庄魏不由几分失神,李恪川看见后,眼底闪过一抹阴毒的冷光。 李卿落这贱丫头妄想抢走珠儿的一切,她也配? 既如此,也别怪他这个做哥哥,狠辣无情了! 等屋子里只剩李朝靖和李卿珠后,迫于威压,李卿珠竟一时连眼泪都不敢掉了。 “阿,阿爹……” 李朝靖开口便问她:“说吧,你同那允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卿珠开始还狡辩:“阿爹,珠儿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珠儿与允王殿下,怎么会有干系呢?珠儿,珠儿没有……” 直到李朝靖一句:“既如此,我明日就去给你定一门亲事!忠毅侯府你也别想了,就随便一个小将军,父亲还是能找到的!” “你此生,也别想再和允王有何瓜葛!” 李卿珠是真的吓到了,连忙跪着到李朝靖的跟前,拉着他的衣袍哭道:“阿爹,阿爹不要——女儿说,女儿和允王殿下……确实相识……”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外面小厮突然匆匆忙忙来敲门喊道:“老爷,老爷!是邓老姨娘,邓老姨娘她携二老爷他们回来了!” 李卿落在半道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于是她立即一个拐弯也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瞧瞧去!” 她早知道祖母要邓老姨娘回来。 说是要邓老姨娘回来叙旧,可知道此事的人谁不知,说是伺候都是体面的。 邓老姨娘三十年前欠祖母的,如今也该统统还回来了! 而且,李卿珠和邓老姨娘是否有关系? 那个声音粗哑的妇人,李卿珠喊她一声姑姑,她是否是邓老姨娘的女儿? 李卿落到的时候,曲氏也到了。 “落儿!” 曲氏看到李卿落,眼里含着泪光。 那日关水崖之后,她们母女二人便再未打过照面。 曲氏怕李卿落恨自己,所以是不敢见她。 这几日,她想着过往,对自己这个亲生的血脉,也是越来越多的愧疚了。 虽然,若是再遇到此事,在面对珠儿和落儿的问题上,她可能还是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到底心里也开始正视李卿落从前受到的那些委屈…… 落儿自幼替珠儿在山里长大,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回来还因为珠儿的任性而受到不公平的指责。 曲氏一想到此,就心疼不已。 当然,这些也不是珠儿的错。 只是命运捉弄人罢了! “落儿,母亲想……何时与你好好说几句话,你若是愿意……” 曲氏伸手想要主动去拉李卿落,李卿落却冷淡的避了开去。 “母亲客气了。您若想要训话,做女儿的随时听着便是。” 曲氏着急想要解释:“不,阿娘不是要训话,就是想和你说几句知心的……” “夫人。老爷来了!” 常嬷嬷赶紧提醒曲氏,让曲氏所有的伤切之情都赶紧咽了下去。 她转身,看见珠儿、川儿,甚至庄三郎都来了,赶紧又迎了上去。 “老爷,你们也来了?” 李卿珠几人纷纷见过了曲氏。 李朝靖皱着眉,满脸乌云密布:“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回来了!?还是带着他们——” 就在这时,张嬷嬷也赶了过来。 张嬷嬷笑笑见了礼后和众人说道:“老爷,夫人,各位公子姑娘,邓老姨娘是老夫人喊回来叙旧的。老夫人说,邓老姨娘老了,一直在庄子上待着也不是事儿。” “从前就算有些什么过错,也不该一直受罪。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姑奶奶她们,也都该回来过几天好日子了。” “咱们将军府这么大,大家一起也好热闹一些,免不得整日都冷冷清清的,老夫人觉得没什么意思。” “老爷,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来人,快去叫大夫——” 李朝靖抬手一挥:“别叫了!我没什么事。我去找母亲!” 李朝靖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门外,竟是一眼也不想看邓老姨娘转身就朝内院又回去了。 曲氏也是一脸担忧,看了看门外,作为主母,还是率先走了出去。 李卿珠则不停的偷偷瞧着李卿落。 李卿落一转头就和她对上了目光。 李卿落缓缓一笑。 好像在说:我抓到你了。 李卿珠吓得往后重重退了一步。 她、她是不是发现了? 当初被绑,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她就是李卿落! 不然,她也不会将姑姑的身份喊出来。 姑姑是邓老姨娘的二女儿,当初在关水崖她不知道有没有逃出来,若是逃回家了,今日一定也会跟着回来的! 李卿珠脸色难看至极。 回来这几日她如履薄冰,身边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所以连信也无法送出去。 自从知道李卿落身份后,又等到李卿落再次平安无恙的回到将军府,李卿珠根本不敢和她正面相对。 她在莲花教受到的那些屈辱,打湿的裙摆,说的那些话……让她既没底气又心虚。 李卿珠甚至做噩梦都被此事吓醒过! 她梦到,自己被吓尿裤子的事,闹得满金陵城人尽皆知。 梦到肃王来找她索命:听说你是我的人?大胆贱妇—— 梦到所有人都捏着鼻子,嫌她浑身骚臭…… 在李卿落的盯视下,李卿珠脸色越来越白。 李恪川拉住李卿珠的手:“珠儿!你不必怕她!” “李卿落,你是否太过分了?珠儿什么也没做,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面对李恪川的乱叫,李卿落气笑了。 “你有病吧?需要我给你请个大夫吗,哥、哥?看看你的眼疾!” “上回江大夫还说眼疾需要以血亲的血肉为药引。就是可惜珠儿姐姐不能替你尽份儿心意了。”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给你割肉取血的。下辈子也不会!” 说完李卿落连再多看一眼李恪川也觉得脏了自己眼睛,抬脚便又转身回了府。 她瞧过了,邓老姨娘带回来乌泱泱一大片人,就是唯独没有那个嗓音粗哑的妇人。 难不成,她死在关水崖了? 还是说,她仍在莲花教。 第114章 等那老货来见我 李卿落的话对李恪川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是从前,李恪川一定会冲上前去不会给她好看! 但如今,他断了一条腿,她是觉得他是个残废,就好欺负了是吧!? 李恪川气的险些将椅子把手都给捏烂了,还是李卿珠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劝道:“阿兄,你别这样。落儿妹妹她确实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对她心中有愧。毕竟,我占了她的身份地位这些年,瞧见她我便总是不自在。” “下回阿兄不要为我出头了,免得又惹她不高兴……” 祖宗! 李卿珠是真怕李卿落将她在莲花教的那些事说出来,所以是真的劝李恪川不要再为自己一时嘴快了。 至少,在她请求允王殿下,替她解决了李卿落这个心腹大患之前…… 站在一旁的庄魏,眼神再次变得迷惑而又奇怪。 刚刚,那李卿落不是确实在对珠儿,释放友善的笑意吗? 怎么就将珠儿吓成那副样子! 同样都是妹妹,珠儿之死如今也怪不到那李卿落的头上,没想到李恪川这个当哥哥的却还是如此一副态度对自己血亲的妹妹,实在也太不应该了! 他毫无章序的就将珠儿的失态都拐到那李二姑娘身上,在庄三郎眼里瞧来,这李恪川确实病得不轻了…… 而且,他们兄妹俩握着的手,到了此刻也还未松开。 那李恪川甚至还反手将珠儿的手握的更紧了! 庄三郎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屈辱。 “珠儿,我陪你出去瞧瞧!” 庄三郎拉着李卿珠便向外走去,独留李恪川一人留在了门内。 等仆人再来将李恪川抬出去时,邓老姨娘已经给曲氏哭了一场了。 静慈堂。 “她哭什么?好个老货,是一回来就给我唱上戏曲了?好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以为,我是在欺负她吗?” 裴老夫人气的不行,早就知道那邓老姨娘是个老茶,当年自己不就是受她蒙骗? 后来把裴老夫人搞的夫离子散,现在想来裴老夫人都觉得自己窝囊。 “我当初以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想着干脆去道观里清净,可是这何尝不是给那个老货认输?” “我输给了她,输的彻彻底底!” “虽然她如今也没有占到这将军府,但她儿孙满堂,好日子过的太多了!我呢?一个独子,还是个缺心眼儿的!一个嫡孙,还是个残废。” “我既过的不痛快,她也别想能长命百岁!” 莺儿上来抚着裴老夫人的胸口。 “您别急呀。她就是哭,她这些年去了庄子上,已经大大的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错误,是她害的这一家人离心。既然如今老夫人回来了,而且还愿意让她回来,她是千恩万谢的……” 张嬷嬷冷笑:“你信她这些好听的话。她肯定心里高兴疯了,还以为自己能回来挣家产呢。” “是呀。她见着李恪川断了腿,府里剩下的三个姑娘,一个不是亲生,一个未曾长在身边,还有一个年幼不足为提。” “而她有两儿两女,两个女儿虽然都嫁了,但两个儿子一共给她生了八个孙子,四个孙女,她能不得意吗?这么大个将军府,她身边儿孙绕膝,而祖母孤零零的,她心底还不知怎样耀武扬威呢。” 李卿落走了进来,在裴老夫人身边坐下。 她是怕祖母会被邓老姨娘气到,所以想提前过来给祖母宽个心。 “祖母,您要记住,您那些庶子庶女,甚至庶孙们,可都要喊您为祖母。邓老姨娘不过是祖父的姨娘,这些年就算她的血脉都长在身边,也不管在庄子上他们是怎么称呼的,但是回到将军府,这个府上的母亲和祖母,只能有您一人!” 刚刚李朝靖才气呼呼的走了,在裴老夫人这里他自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李朝靖如今根本不想看到邓老姨娘,然而这人却又是母亲喊回来的,他只能无力接受。 他个当儿子的只顾他自己生气,却全然没有想过裴老夫人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好在,裴老夫人如今也有个贴心的嫡亲血脉了。 她拍拍李卿落的手:“好,祖母的乖孙女。这些事,祖母都晓得,你放心吧。祖母要收拾她,还能怕被她再欺到头上去?” “你若是得闲,这会儿不如就在这里陪着祖母,等那老货来见我吧!” 李卿落便没有急着回去写字。 等邓老姨娘带着儿孙来到静慈堂后,裴老夫人瞬间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背脊。 她当年作为女将军和当家主母的气势还有威压,瞬间便拿了出来。 李卿落都不由几分热切的望着祖母,祖母这才是大家贵女之范吧? 永不屈于落魄羞辱之下。 可惜,当年她的性情太过耿直,眼里也无法揉下沙子,所以丢下了将军府,离开了自己拿命去救回来的夫君,放弃了用命生下的儿子。 如今孤苦伶仃,只有一人。 好在,自己这一世,会永远陪着祖母。 李卿落轻轻挽住裴老夫人,眼里也自然的流露出凌厉的冷光,看向座下乌泱泱的一片人。 邓老姨娘进来就给裴老夫人跪下了。 身后两个庶子及其家眷子女,也全都跟着跪下。 “妾身邓氏,见过老夫人。” “儿子们,儿媳们,孙儿孙女们,见过母亲、祖母——” 李卿落也跟着受了礼,她的威仪让后面跟着来的李卿珠和曲氏都一时晃了神。 仿佛,坐在那高堂上的并非自幼流落在外的孤女,而是另一个年轻的裴老夫人…… 邓老姨娘跪着来到裴老夫人身边,扯着她的裙摆哭道:“姐姐,您终于肯见妾身了。当年千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尽到职责,才让老夫人您和靖哥儿离了心,妾身这些年一直都在为此事而歉疚,每日吃斋念佛,就想为自己赎罪……呜呜……” 裴老夫人低头看着到邓老姨娘的惺惺作态,摇了摇头:“邓姨娘,我瞧你这身宽体胖的,可不像是常年如素的样子啊?而且,你如今怎么老成这副样子?” 邓老姨娘脸上的神情一僵。 “妾、妾身是身子不好,所以喝了几年的药,如今才如此失了样貌体态,让老夫人污了眼了。” 裴老夫人‘啧啧’两声,“老爷当年的眼光是不怎样,要知道你如今变成这副样子,只怕他还活着的话,也是要变心了。” 接连的羞辱,让邓老姨娘脸上险些挂不住。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伏地做小,还被人羞辱的了? 第115章 上前四个耳光甩脸上 邓老姨娘咬着舌尖,才让自己清醒的没有挂脸。 可身后的子孙却都有些忍不住了。 “母亲。您喊我们回来孝敬您跟前,也是应该的。但我娘……” 裴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谁是你娘!?放肆!邓姨娘,这些年你就是这样教养两个哥儿的?如今他们也都是老爷了,竟然还如此不知礼数!来人,掌嘴!” 张嬷嬷上前‘啪啪啪啪’就是四个耳光甩在邓老姨娘的脸上。 邓老姨娘都懵了! 一张胖脸,眨眼间就变得更胖了。 堂下一众人更是都看的目瞪口呆,连第一次到静慈堂内院来的李卿珠此刻都忍不住的汗流浃背。 曲氏更是紧张的拽紧了手里的帕子。 原来婆母是个如此厉害的人! 等有个庶子气冲冲的想要起身过来时,被一旁早就候着的几个嬷嬷一把又给按了回来。 ‘咚’的一声,那庶子又重重跪在地上。 他还一脸的愤恨:“你们——” “老夫人教训一个姨娘罢了,难不成还要看你们脸色吗?怎么,二位老爷还想给咱们老姨娘撑腰呢?” 张嬷嬷拍了拍手,一瞬间,十几个有身手的嬷嬷都围了上来,一瞬间所有人迫于强压威慑都低下了头去。 裴老夫人眼神冰冷的看过堂下所有人,这才冷哼了一声。 邓老姨娘一回来,就被裴老夫人立了威。 她哪晓得,老夫人如此不给她留面子? 从前在庄子上,她就是老太君啊! 有钱有权,儿孙绕膝,好不快活! 原本她听见要回将军府,心里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回来会给老夫人气受,而她的孩子们也有机会再次占领将军府。 可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后怕了…… 老夫人眼里的煞气,当年就有。 可当年是李朝靖替自己拦着,这才让邓老姨娘少受了许多的苦。 但如今,大老爷恨她入骨…… 自己这回回来,真的不会脱层皮吗? 一瞬间,邓老姨娘的气焰就消了下去。 最后,邓老姨娘回来连住所都还未安顿就被裴老夫人罚去福堂抄经书了。 而两家庶子,自明日起,每日都要来静慈堂请安。 然后裴老夫人才将人都给打发了下去。 李卿落知道祖母有自己的法子收拾人,便也就放心了。 她也起身告辞后,回红枫馆的路上,听到了一阵抽噎声。 “母亲就怪我。这哪是我的错?那个院子,我也想住……” “你快别哭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父亲一向孝顺,今儿祖母受罚,父亲心里也不好受,一定觉得愤怒极了,所以才会把火气发到咱们身上。你若再让他听见你的哭声……” 李卿落看了雀儿一眼,雀儿立即点了点头。 等雀儿再回来时,李卿落手里正拿着公主府的请帖,一脸深思。 肃王说公主府要举办冬日宴,让她到时拿着图样过去。 李卿落早就知道这帖子会来,可帖子上却说,让那日带上全家姐妹同去。 “如今咱们府里热闹了。原本就有三个姑娘,又来了四个。这下有七个姑娘,难不成那日还真要全部带去?” 邓嬷嬷笑着摇了摇头。 怕是公主府都没想到,他们将军府会一下子又多出四个姑娘来。 李卿落:“去几个人,公主府也是容得下的,而且公主一定也不会介意。只是……我不想带她们。” 雀儿:“那姑娘就带欢姐儿不就好了?” 李卿落看向她:“去打探的如何?” 雀儿快步走过来,“姑娘,奴婢问过了。今儿想给邓老姨娘出头的是二老爷。刚刚咱们瞧见的,也是二房的两个姑娘。她们想要住的院子,被三房那边的姑娘给占了,又被她们父亲给骂了一顿。” 邓嬷嬷:“三房,就是邓老姨娘的二子。他好像自幼更受宠爱一些,听说在庄子上是横行霸道,整日耀武扬威的。不过今日我看他倒像个鹌鹑。” 李卿落听到这个形容‘扑哧’一笑。 二房三房,就是两个庶子。 他们如今都成了家,但因为年龄都比李朝靖小了七八岁,所以今日回来的这些子孙们,其中最大的一个是二房的大姑娘,也才十二三岁。 剩下的那些,年龄就更小了。 李卿落想了想:“那就都带上吧。若是那日公主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不然,反倒惹得公主不高兴。 不过,她们去了是丢人还是长脸,抑或是有出风头的,也都是她们各院自己的事。 李卿落的脸皮厚,并不在意家族荣耀如何。 “你去各院知会一声,愿意去的,我都带。” 这也算是她一个探邓老姨娘底子的机会。 雀儿应声。 可她突然又想到:“那紫薇堂那里……” 李卿落懒得做面子,“不喊!” 李卿落就是故意想气李卿珠。 李卿珠也当然被气得要疯了。 “她连那些刚回来的小丫头都愿意带上,凭什么不带我!?” “我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阿姐,她当真是连这点面子也不顾了吗?” “我李卿珠连这些乡下来的丫头都不如?” “凭什么***府要给她下帖子!我才是将军府的嫡长女!!” 李卿珠气的将满桌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各种瓷器统统碎了一地。 庄魏进来看到满地狼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珠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李卿珠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一幕被庄三郎瞧见,心里还慌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挂着泪,一头又扑在庄三郎的怀里。 “呜呜呜,三郎……我就是气我自己,所以才如此失了态!” 庄魏见她如此伤心,刚刚心底的疑惑瞬间统统一扫而光。 他抱着李卿珠,心疼的给她擦着泪:“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去找他为你出气!” 李卿珠抽抽噎噎:“也不是谁欺负我……是我自己,没有做好一个阿姐。也是我之前任性,害怕爹娘不再疼我,所以弄出自焚的事情来。如今我回家来,落儿妹妹心里定是恼我至极,所以我才……” “所以这回,公主的帖子送到红枫馆。听说落儿妹妹要带上全家的姐妹,连今日刚回来的几个堂妹都要去,唯独没有我。” “三郎,我就是觉得丢脸至极,没有什么脸了!呜呜呜……” 庄魏:“她竟如此小气?我找她说理去!” 第116章 拉弓射出院外! 庄魏丢下李卿珠气冲冲的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李卿珠面无表情的将泪擦掉。 这回公主府的冬日宴,是她能见到允王殿下的机会。 所以,她绝对要去! 就算抢,也要抢到李卿落的那张帖子! 李卿珠心里发了狠:李卿落,既然你如此不给我面子,那就休怪我对付你了! 不多时,曲氏和李恪川就都知道了此事。 曲氏本还想劝两句说:“珠儿,是不是落儿本想明日再去知会你此事的?要不咱们明日再说……” 李恪川一声冷言:“母亲,你如今的心也是偏了。父亲便也罢了,是我无用又残废的身子令他心底失了望,所以如今做出些癫狂的举动来。怎么连你也如此了?句句话都在维护那李卿落!” “到底珠儿才是自幼长在你身边的!” “难道母亲如今也更看重血缘了吗?” 曲氏被儿子怼了一顿,立时张口结舌的望着他们。 李卿珠红着眼睛来到曲氏身边,一把挽住她。 “阿兄你说什么呢!?不许你如此对待阿娘!无论如何,阿娘也是落儿妹妹的亲娘,落儿妹妹这些年从未得到过阿娘的宠爱,阿娘便是如今偏着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说完,李卿珠又含泪的抬头望着曲氏,坚强的露出一抹笑来。 “阿娘,珠儿没事,你不必管珠儿如何的。是阿兄非要给珠儿出头,但其实珠儿根本不是在意那张帖子,就是丢脸罢了……” “算了,反正我的脸早就没了。闹出自焚的事,我又哪好意思再去那些宴会上露脸?” 李恪川一把将李卿珠扯回他身边。 他大手紧紧握住李卿珠的手腕:“珠儿,可那本就该是你的殊荣。这帖子不给将军府的嫡长女,难道还要给她?就凭她救过南屏郡主也不能!” “她如此不懂事的做出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阿兄自会为你收拾她!” “走,阿兄陪你去红枫馆拿帖子!” 看着兄妹俩远走,曲氏心中莫名的再次升起那股怪异的感觉。 而且,是越发难压的不断冒了出来。 为何,为何他们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 珠儿虽然口中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句句深意,皆是在意! 曲氏莫名想到自己之前对落儿的一些态度,突然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不……难道她从前,也是这般吗? 认为落儿就是该什么都让着珠儿,是落儿亏欠了珠儿的? 可自从落儿坠了悬崖那次之后……曲氏就像是突然醒了一般! 她心底,是不想失去落儿的! 而且,曲氏莫名的对落儿突然多了很多的羞愧和亏欠的感觉。 有时候,曲氏甚至做梦都是落儿被吊在悬崖上,口中一句句地喊着:“阿娘……你为何不疼疼落儿?阿娘……你也疼一疼我吧……阿娘,我也想被你抱一抱……” 可现实的落儿,却对自己冷漠疏离的形同陌路之人。 要不是那日悬崖上落儿说的那些话,曲氏还不知,原来落儿心底也是渴望着自己的疼爱的! 曲氏哭着醒来好几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珠儿亦是无辜的,明明她更爱珠儿啊! 曲氏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追着两兄妹的背影赶了上去。 不行,她不能让川儿再欺负了落儿去! 等曲氏匆匆赶到红枫院时,看见红枫馆门口一片嘈杂混乱。 原来是庄三郎,连红枫馆的院门都没摸进去,就被李卿落给一箭射了出来! 此时此刻,李卿落一袭鹅黄冬裙,手持长弓,另一只手搭箭拉弓,再一次对准了院门外一脸菜色的庄三郎。 红枫馆门里门外都挤满了嬷嬷和婢子。 个个儿虎视眈眈地瞪着门外的这些不速之客,如同盯着一群敌人。 不仅如此,曲氏看到今日才回来的二房三房,此刻都有人正挤在人堆里看热闹! 曲氏只觉眼前一黑。 立刻奔了过去:“落儿!你要做什么!?还不赶紧放下!” 曲氏浑身发抖的低喊着,挡在了庄三郎和李卿珠他们的面前。 她没想到,落儿竟然如此大胆,敢在家里意欲伤人! 她莫不是疯了不成!? 李卿落看到曲氏来了,也并未有收箭的趋势。 庄三郎冷笑:“庄二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不过是想借你帖子一瞧,想分辨一下事情的真伪。毕竟公主府之前可从未传出过要举办什么冬日宴的风声,怎偏你就收到了?你不给就算了,竟还羞辱珠儿!” “我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任何人羞辱她——” 李卿落箭头一转,‘咻’的一声,箭支穿过人群缝隙直直射向了一棵歪脖子柳树。 人群一声惊呼。 庄三郎也白了脸。 刚刚他想要闯进红枫馆找她说理,不想她正在院中练箭,见他身影她立即双箭齐发,直接钉在他的脚下。 庄魏这才退了出来。 他还以为那两箭,不过是她运气! 可现在这么多人,她竟也能想射何处就射何处? 她不是一个山野来的丫头吗? 怎么射艺如此厉害? 那日在街上,她亦是亲自捉拿了那个妇人。 她怎么,和传言中的全然不同? 不同于金陵城的那些贵女,更不是想象中的粗俗村姑。 李卿落一声冷笑,“我就羞辱她了,你要如何?” “找我说理,庄三公子是珠儿姐姐什么人!?哦,我忘了。你们是定了婚约的未婚良人。” “不过,这世上可没有强迫别人,厚着脸皮要将人帖子抢去的道理吧!?” 说着,李卿落转头又看向李恪川和李卿珠。 他们二人脸色,自然都是十分难看。 李卿落:“想要帖子?就凭你们本事!不过今日只要有我在,我看谁敢擅闯我红枫馆!” 李卿落说着话,手中长弓一直紧握,一副谁敢再上前,她必不客气的架势。 李卿珠暗中已是急得满头大汗。 这里这么多人,她怎么能胡说什么婚约? 当即也不顾庄三郎了,张口就道:“落儿妹妹,你快别吓我们了。三郎他没有恶意,是我自己觉得丢脸,所以他才着急做出这种失态之事的!” “他确实不该擅闯你院子,不过我和三郎如今是清白关系,你可不要误会。当年与他指腹为婚之人,可是你才对呀!” 李卿珠此话一出口,庄魏扭头便盯向她,一脸不可置信。 第117章 擅闯者,给我杀无赦! “珠儿你说什么?” 李卿珠结结巴巴的不敢看庄魏,“三、三公子,我说的确实是事实呀。当年和你指腹为婚的人,是落儿才对。这些年咱们的婚约,就是一场误会……就当我们是有缘无份吧……” 李卿落忍不住‘哧’的笑出声来。 “李卿珠,你还真是既要,又要啊。做人如此贪心,可别到头来,黄粱一场梦,什么也没有握住。” 李卿落面子也懒得做了,直呼李卿珠大名。 她的话让李卿珠心中大惊,她抬头盯着李卿落:难不成,她、她知道什么? 李卿落转头却又看向庄魏。 “庄三公子,你可瞧见了。你要替她出头,可她却着急的要与你撇清干系。” “不过,我李卿落即便是山野里长大的野丫头,也知道,这婚姻大事不是我们一个做姑娘的该随便宣之于口的。” “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们将军府的嫡长姑娘如此随便的喊出此事,母亲,咱们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了。” 曲氏也被连带着骂了一通,脸色难看至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她只能侧头低喝向李卿珠:“珠儿!你在糊说什么?到底还知不知道羞耻!还不退下!” 李卿珠脸上血色尽失,这才明白自己刚刚心急中计了! 李恪川却在这时悠悠上前,挡在李卿珠的身前。 “李卿落,你再如何嚣张,珠儿也才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女!而你,不过是一个狂妄之极,不知尊卑礼教,心思阴险恨毒,鄙陋至极的恶女子——” 李卿落:“那你是什么?一个狂妄自大,耳聋眼瞎的残废!” 眼见兄妹吵起来,而李卿落还说出如此恶毒之话,瞬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曲氏浑身发抖的指着李卿落:“落儿,不可如此!” 李恪川更是狂怒的脸上手背皆是青筋爆凸!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卿落:“你不是早就想杀了我吗?可你杀不掉我。你杀不掉我,只会让我更恨你!也会让我更无惧于你。” 李恪川扶着椅背数次想要站起来,但不知他是否是气过了头,竟然一只腿软的连连站不起身! “把,把她给我拿下!所有人,全部去,把她给我按住,我要狠狠打,狠狠打!我要将她打死!!” 李恪川此生也未曾受过如此羞辱! 就连当初断腿,全家哪个不是哄着他? 一个个走路都不敢放重了脚步。 一个个说话,都不敢与他冲撞! 偏偏是她,是她恨他于此! 她不能再活了,他就要她死!! 李恪川发了狠,指着李卿落,要满院的奴仆都去将李李卿落抓过来。 李卿落转身丢开长弓,从雀儿手中抽过长剑:“我看谁敢!” “擅闯者,给我杀无赦!” 红枫馆还有两个看门的嬷嬷,都是有身手的。 除此外,雀儿和邓嬷嬷,李卿落三人打着前阵。 翠儿在后面也全身发抖的拿着一根棍子,其余的婢女嬷嬷,再害怕此刻也都振作精神的气势汹汹围在一旁,手里操着家伙,学着姑娘昂首挺胸的加势。 并且齐声大喊:“杀无赦!杀无赦!” 李卿落眼神冰冷凶狠,正式要与李恪川,誓死为敌。 满院的奴仆,见此阵仗,竟真的一个也不敢往上冲。 “好!” 裴老夫人在张嬷嬷的搀扶下走上前来,一声赞喝。 所有人战战兢兢的都立刻让开了路,裴老夫人盯了曲氏一眼,曲氏立即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今日这出闹剧,竟都是她的儿女闹出来的! 她确实是没有什么脸了! 而且,二房三房的人还都围在一旁看热闹,心里不知怎样的笑话他们! 曲氏此刻心底不止对李卿落充满了怨气,对自己的长子李恪川,还有珠儿也都充满了不满。 若不是珠儿非要计较此事,又何至于把落儿逼成这个样子!? 然而曲氏一句委屈此刻也无法说出来。 “母亲,还请您主持大局,儿媳实在无用!” 裴老夫人也毫不客气的训斥她:“你确实毫无当家主母的本事!” 此话一出,二房三房的人都暗中看了看彼此,心怀鬼胎起来。 裴老夫人一出现,原本剑拔弩张的形势,瞬间瓦解。 李卿落立即招呼满院的人放下手里的家伙,她也先上前向祖母请了罪。 “祖母,落儿行事张狂没有规矩,请祖母责罚。不过,他们今日都妄想闯进落儿院子,去拿落儿的东西,落儿还是不能应允!” 裴老夫人伸手虚抬:“此事,祖母都知道了。落儿,你没错。那帖子既是曦月***亲自写给你的,他们若有不服的,那就自己去公主府问***!” “你要带谁也是你自己的主意,不带谁,谁不服也都给我憋住!” “况且这是你的院子,你是咱们将军府的嫡姑娘,不是那市集谁人都可以随便闯进闯出的!” “这本是将军府姑娘的荣耀,结果却闹成一场荒唐!” “此事,谁敢再上蹿下跳的闹事,我一个也不会轻饶!” 说着裴老夫人的目光流过在场每一个人。 包括庄魏。 庄魏作为一个外男,擅长红枫馆本就是一件荒唐事,因而此事也由他闹大,他此刻确实羞愧不已。 “老夫人,晚辈错了。” 他当时也是昏了头了,现在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冰凉清醒。 全部人也都低下了头去,无人敢再有异议。 特别是李卿珠,此刻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但她暗自垂泪的模样,还是被隐忍的李恪川全部看在了眼里。 他捏着拳头‘嘎吱’作响,心中恨意越来越浓。 最后,李卿珠被扣了一年月银,李卿落也被罚抄十遍经书。 顾名思义是让她去去身上戾气,可李卿落知道,祖母这是让她练字时不过顺带的事。 红枫馆不多时全部人都已散去。 庄魏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脸上挂着失魂落魄,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他以为的情深如许,结果竟然是珠儿口中的一句‘误会’! 那自珠儿‘死’后,他的痛苦不堪,醉生梦死,他的坚持坚守,又是什么? 一场笑话吗? 第118章 大姑娘你怎么死而复生了? 可庄魏却并无想象中的那样难过了。 心中回想更多的,竟然是红枫馆主仆誓死守院的震撼场面…… 她们不过是一群老少女子。 却个个气势如虹,毫不胆怯。 而他,自诩光明磊落之人,今日却好似成了一个小人…… 庄魏再回头深深看了眼红枫馆,而后转身跌跌撞撞离开。 当日,听说他便离开了将军府,回了忠毅侯府。 李卿落听闻后也只是说:“不管他。” 上一世庄魏推不掉婚事,就日夜刻苦的读书用功,几乎用了半条命最后考上了新科状元。 但今世这科,他显然是不可能再做什么状元郎了。 几日后,***府。 最终,跟着李卿落到公主府的人,也只有两个二三房的堂妹而已。 李卿欢早起正好发起了高热,便也不能来了。 二房有三个女儿,今日也只来了一个。 三房有一个独女,听说是这四个姑娘里最受宠的,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到了***府,李卿落吩咐她们:“谨言慎行,不要乱跑,也不必怯懦。有何事,告知我一声。” 二人那日在将军府都见识过李卿落的厉害,所以今日在李卿落面前都十分规矩。 “是,二姐。” 进入公主府,三人都被公主府恢宏的规模和气派,还有各种未曾见过的景色所震撼。 李卿落也未曾见识过这些,自然会忍不住四处多看几眼。 假山湖泊,亭台楼阁,桂殿兰宫。 将军府比之,也是差之甚远的。 身后传来一声‘哇’,是三房的嫡女李卿玉情不自禁的低呼。 前面一声‘扑哧’,仿佛是讥笑声,惹得李卿玉瞬间红透了小脸。 二房的李卿雅顿时也一副受了辱的模样,低下了头去。 李卿落低侧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许是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因为从未见识过荣华富贵,所以怯懦自卑,便成了这些权贵眼中的笑话。 一个奴仆都能取笑于客人,可见公主府的身份和姿态。 李卿落淡笑着喊住前面带路的婢女:“这位姐姐,不知咱们南屏郡主现正在何处,可否方便带我去寻她?” 婢女:“咱们郡主殿下自然在她该在的地方,若是人人都想见,我们殿下不是都该忙死了?” 李卿落被一个婢女讥讽,也不生气,而是不轻不慢的又说道:“她上回送了我一套纸,说是从前青海带回来的。我用着确实和咱们金陵城的不同,所以想问问她这纸不知是如何做的。既然姐姐不方便,那还是等她出现,我再去问她罢了。” 此话一出,那婢女脸上闪过惊诧之色。 她们郡主,给人送纸? “您,您是哪家姑娘?哎呀,刚刚奴婢耳聋,竟一时未听清。您莫不是李家二姑娘?” 她们郡主回金陵后,总共也没给几人送过刀纸。 婢女瞧李卿落容色秀美,当即便猜了一下。 也怪她刚刚在门房接了她们,因为没听清是哪个李家,又见她们穿的并不是十分华丽,这才轻慢了许多! 李卿落还未回话,雀儿就不满的大声回道:“是。我们就是东吟巷将军府的李家,这是我们二姑娘!” 那婢女瞬间态度大变,“哎呀,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得罪怠慢之处,还望姑娘多多恕罪包涵!二姑娘,您快跟我来吧。” 见识到了李卿落瞬间就扭转了公主府婢女的态度,李卿玉和李卿雅自然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二姐难不成,真的认识郡主殿下? 她们心里也都奇怪的涌上了一股自豪感,望着李卿落的目光也不由自主都带着几分热切了。 李卿落在前面走,李卿玉扯了扯李卿雅的衣袖小声问道:“她当真是从山里被找回来的?怎么如此厉害,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一开始她们都听说家里回来了个堂姐。 不过,因为自幼在庄子上长大,所以她们听了也没什么感觉,也并不知道往后还能回到主家生活。 将军府的宅院已经够让她们震惊兴奋了。 才知道爹爹和祖母原来说的都是真的! 将军府的繁华,金陵城的热闹和庞大,都让她们新鲜了好些天。 她们心里,自然也都按捺不住的升起了野心。 同样都是将军府的子嗣血脉,凭什么她们就要在庄子上生活? 虽然听说当年是父亲们和祖母犯了错才会被罚去庄子上的,但到底也不该彻底远离将军府,从此做个边缘人吧? 如今好歹回来了,只是她们到底心里都还有些不服。 凭什么大房过的那么舒畅又富贵的日子,就连她们的女儿,都能一人有一个大宅院? 李卿珠还是个野种。 李卿落更是从山里回来的。 不过,她们那日都见识到了李卿落的厉害,所以即便她是乡下回来的,目前二三房的人也都不敢惹她。 只是,到底心里还都存了一股傲气,觉得同样都是将军府的姑娘,她们也不会比大房的姑娘差。 “你瞧着吧。我阿娘说了,我天生丽质,又聪慧灵敏,以后我一定可以在金陵城的贵女圈也能过的风生水起,绝对不比她差!” 李卿玉骄傲的仰着头,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好日子。 李卿雅却摇了摇头劝她:“玉儿,你可别胡来!你刚刚没瞧见连个婢女都能嘲笑咱们吗?只怕那些贵女也是瞧不上咱们的。” 李卿玉一脸嫌弃的盯着堂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她李卿落都可以做到的事,咱们就不行了?咱们虽然自小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但到底也比她见识的多了吧。” “还有,以后你可不是咱们家的大姑娘了!三姐!” 李卿雅面对堂妹的心高气傲,也只能摇头叹气。 算了,她也劝过了,等她自己跌一跤摔了跟头,总会知道的。 李卿雅亦步亦趋一直跟着李卿落,等到了贵女歇息的厅房,见过郡主后,李卿雅也一直老实规矩的跟着。 不多时,李卿玉就不见了。 李卿落看见身后只有李卿雅,也只问了句:“她人呢?” 李卿雅脸色难看:“二姐。玉儿她和几个姑娘聊得相投,出去看竹子了。” 李卿落微微蹙眉,但也没有多管。 南屏郡主拉着李卿落去看自己画的马。 “落儿姐姐,你可会骑马?我们下个月一起去郊外跑马吧?” 第119章 假千金被奚落是个撒谎精 裴南嘉立即兴高采烈的应下来:“好呀!我也许久没有跑马了,想起来就觉得身上暖和。” 李卿落:“那怕我是会扫了你们兴了。我不会骑马。” 她虽如此说,但脸上也并未见多少尴尬。 毕竟她从哪里来,同金陵城这些贵女从来不同,大家都是知道的。 而且,就算是贵女,也只是百里挑几会骑术罢了。 南屏却兴奋至极:“那我教你呀,落儿阿姐!我三岁就会御马,我定会是个好师傅!” 裴南嘉也拍着胸口道:“此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啦!” 李卿落‘扑哧’一笑,应下来:“好,两位师父。此事就劳烦你们了。” 南屏郡主笑得‘嘻嘻嘿嘿’的。 一旁有人喊道:“郡主,我们可以参加跑马吗?” “还有我们……” “我也想去,郡主。” 原本的三人聚会,顿时无数人都想参加。 可是一问,几乎都不会骑马。 南屏郡主顿时撅嘴:“我可教不了那么多人。算啦,你们以后有机会再一块儿来吧!” “我会骑马!不知道郡主,可愿意让我也参加?郡主殿下总不能厚此薄彼,只邀我家妹妹一人吧。” 李卿珠笑着在一群贵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从前就是金陵城贵女中的明月,就算失踪了几个月,回来依然有人捧她。 虽然关于她的流言四起,但她三两句解释后,那些曾经交好的,大多仍然愿意相信她的话。 所以她今日一出现,现场虽然议论声四起,但她的风头也是抢足了的。 李卿珠一身珠光,同以往那般,打扮的非常华丽娇俏。 一张脸,更是红光满面,映日彩霞般的漂亮。 不少人还跟着又凑上去。 “李大姑娘。” “大姑娘你终于出来了。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了?” “那场火到底怎么回事,大姑娘你怎么死而复生了?” “是呀大姑娘,你们家不是还给你举行了葬礼吗?” “大姑娘,听说你不是将军府的血脉,但你这浑身的气度那也不是天生卑贱之人能够比的。您天生就该是贵女!” 相比之下,李卿落今日所穿着打扮,就太过清雅了。 虽然她的容色越来越盛,甚至在场几乎已经无人能压她美貌一筹了,但那又如何? 不过是清汤寡水,哪有李卿珠明艳? 李卿珠笑着应对:“真是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我们将军府确实起了一场火,而我也确实大病了一场。为了应对法师说的,让我避开克病之灾,所以家中父母才借此让我假死一场来避祸。” “如今,我身体康健了不少,顺遂之下自然也该出来走动走动,重新见见大家了。” 雀儿冷笑:“她可真是天生的撒谎精啊。” 这种谎都能扯出来,而且虽然一句也没有攀扯上李卿落,但是话中句句所指,实在不叫人浮想联翩。 李卿雅在一旁也小声问道:“可她是怎么来的?” 雀儿也看向李卿落。 她们姑娘可没有要带李卿珠的意思,所以李卿珠定然是自己来的! 裴南嘉过来说:“那个是潘璃,是南屏父亲的亲外甥女,南屏喊她一声表姐。她也是李卿珠从前最好的手帕交了。” 所以,定然是潘璃给李卿珠拿的帖子了。 此事也不难想不到。 李卿落记得这个潘璃,上次在忠毅侯府,这个潘璃就是带头用话刺自己的人。 裴南嘉说:“你要小心了,她们几个以前聚在一起,就爱欺负取笑于人。” 李卿落:“我不怕她。” 她是光脚的,难不成还怕那穿鞋的? 是李卿珠该怕自己才对。 李卿落盯着李卿珠,才多看了几眼,李卿珠果然连与她对视也不敢。 李卿珠唯恐自己当初尿裤子的事,被李卿落给喧闹了出来。 虽然自己可以狡辩没有的事,但防不住这种传言再流出去。 南屏在一旁听到,‘哼’了一声:“这是我家,她们还能爬到我头上去不成?” 南屏郡主是曦月***的宝贝心肝,在这个公主府里,她自然才是横着走的那一个。 她叉着腰站出去,指着李卿珠就道:“你就是李卿珠?便是会骑马又如何?难不成,但凡是个会骑马的女娘我都得瞧上眼吗?” “不管你那张嘴怎么说,反正我也瞧不上你,本郡主就偏不带你!” “还有,今日是我母亲为我举办的冬日宴,你们几个在这里大出风头,想干什么?别忘了,这可是我家!” 南屏虽然有些蛮横无理,但她也天真娇憨。 年岁也不大,所以她说出这些话来时,除了让李卿珠她们几个难堪之外,其余人还都觉得她有些可爱呢。 特别是平日就看不惯李卿珠她们的那些贵女,都掩唇‘嗤嗤’的笑起来。 “就她扯得那些慌话,谁信呢。就她们几个,自欺欺人吧!” “潘璃她阿爹是李将军副将,她们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呗!” “可我看二姑娘也不错呀,她为何非要同那李卿珠混在一处。” “李卿珠虽不是亲生得,但还是她更受宠些……” 南屏郡主的话,加上以她为头的那些贵女都在偷笑且窃窃私语,这让李卿珠和潘璃几人完全丢了面子。 刚刚进来有多耀眼,现在就有多打脸。 一个个脸上写着尴尬,潘璃还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南屏,你怎么说话呢?到底今日来者皆是客,你怎么能如此下大家的脸?这要传出去,大家该说舅母未曾教好你了,你这不是丢了舅母的脸——” 南屏像个箭矢一样就冲了出去,端着一杯茶狠狠泼在潘璃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说我母亲和我的不是?真以为我平时喊你一声表姐,你就能管教我了不成!?” “我母亲如何管教的我,你是不是要我将母亲请来,让她再分辨分辨!” 潘璃被泼了一脸的茶水,差点就气得当场发疯。 但一听到要将***请来,又不得不咬牙忍气吞声了下去。 “你,你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 潘璃捂着脸躲下去哭,南屏叉着腰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就会做戏装可怜!没意思,落儿姐姐,南嘉姐姐,咱们走!” 南屏挽着裴南嘉和李卿落离开了待客厅,一路说说笑笑,三人到了湖边。 “郡主殿下,谢谢你刚才为我出头,但是得罪了她们,往后你还怎么玩儿呀?你不是一向最爱热闹?” 南屏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湖里:“我已经瞧够了金陵城这些热闹,没什么意思。” “那些贵女,也一个个假的让我提不起兴趣与她们交往,更别提喜欢了。如今我老实下来,我阿娘高兴还来不及了,又不会非逼我出去同与她们一起玩儿。” “南嘉阿姐,落儿阿姐,我喜欢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带我玩吧!” 裴南嘉掩唇笑道:“我这人,也没什么意思。我整日绣花,画画,插画,你可喜欢?” 南屏一撇嘴。 “不喜欢。” “可我喜欢落儿姐姐,落儿姐姐会射箭!” 裴南嘉听了很是吃惊:“你真的会射箭?这可不是贵女该修的功课。” “不过,你是姑祖母带的,倒也不奇怪了。” 李卿落心中微微一跳,不由问道:“南嘉,你能否告诉我,你们平日里在府中,可否会谈论起我祖母来?” 第120章 允王引假千金私会? 裴南嘉还未回话,就被南屏郡主扯着李卿落的衣袖给打断。 “落儿阿姐,咱们说玩儿的事呢,怎么扯到你们自己的话头去啦?” 李卿落像摸个孩子似的拍拍南屏的头,无奈叹道:“你呀。以后若真是无聊了,可以喊我出来陪你。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我都能奉陪。” 南屏郡主顿时欢欣雀跃的像个小鸟,叽叽喳喳的在原地转来转去。 南嘉惊讶问李卿落:“你可以随时出府?” 李卿落笑着将腰间的一块牌子扯出来给南嘉看:“有我祖母护着,我进出确实自由。” 南嘉惊奇的盯着那牌子,“咦?我阿爹也有一块这牌子,不过……颜色有些不同。你这是你祖母给的?” 李卿落心里记着祖母当初给自己的任务,自然想和南嘉多亲近一些。 所以将牌子取下来给南嘉看。 裴南嘉行赏了好一会儿,南屏也踮脚凑着脑袋瞧。 就在这时,有一个大丫鬟走来请南屏郡主,说是***喊她过去问话。 南屏郡主气哼哼的:“一定又是潘璃去告状了!我还没先说她呢,她倒打一耙想告我的不是?哼,看我今日怎么收拾她!” 南屏气冲冲地走了,裴南嘉和李卿落看了一会儿园景,外面还是太冷,正打算回去时,迎面却撞见一行人。 打头的男子一身贵气,身后一路跟着至少三十个奴仆。 李卿落和裴南嘉立即避让到了一旁的大树后,偏偏那男子还是一眼看到了她们。 “你们是哪家的?抬起头来。” 跟着的宫人立即喊道:“大胆!这是允王殿下,还不赶紧见礼?” 二人只得赶紧跪下,病半抬头起来。 “参见允王殿下。” “回殿下,民女是裴国公府的十二姑娘,裴南嘉。” “回殿下,民女是东吟巷将军府的二姑娘,李卿落。” 听到李卿落的名字,允王‘哦?’了一声。 “你便是那李卿落?” 他直直的盯视了李卿落好一会儿,盯的李卿落浑身汗毛倒竖,这才离开。 裴南嘉扶着李卿落,“你可还好?” 她以为,李卿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身份贵重之人,所以面色才不寻常 李卿落:“我没事。南嘉,我想去净手,你先回去吧。” 说完李卿落也不等裴南嘉反应,自己带着雀儿快速离去。 到了净房,李卿落见到了早就等着的邓嬷嬷。 邓嬷嬷看见她咧嘴一笑,并靠了过来:“姑娘。” 李卿落:“如何?” 邓嬷嬷:“您吩咐的事,老奴自然都办妥当了。” 虽然净房没有人,但李卿落净手后,还是走了出去。 邓嬷嬷和雀儿一左一右的跟着,邓嬷嬷继续小声道:“老奴放了风声,又运转把那刘金枝悄悄儿的安排在送菜的商农队里,她进来后自个儿就没人了。” “还有允王那新妾室,她今日回娘家去探亲,在回王府的途中,被老奴绑了过来,正丢在等月台呢。” 李卿落:“等时机,就把允王引过去。” 邓嬷嬷:“放心吧,咱们今日带了好几个丫头出门,都机灵的很呢。” 李卿落松了口气。 前日李卿落便知道了,李卿珠必定会来这冬日宴。 虽然自己不带她,但就凭李卿珠的性子,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绝对有的是法子。 果然潘家的信一送进将军府,李卿落就得了消息。 如此也好,李卿落也才能更好的布置一下,怎么再继续收拾她。 而人又不是她带来的,事后自然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如今,李卿落院子里有个叫紫锦的婢女,是之前澜沧院的。 刘穗儿走前,将紫锦有异心之事透给了李卿落。 李卿落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在她的授意下,紫锦如今已经去了紫薇堂。 不过,李卿珠觉得她的名字和紫薇堂相撞,所以如今给她重新娶了个名字叫绿萤。 李卿落:“绿萤今日跟着来的,你让她盯着李卿珠,必要时将李卿珠也引去等月台。” 李卿落手指垂下,摩挲着腰间挂着的小令牌。 她当初还不知道要怎么用这牌子,如今用起来才知道,祖母的人手眼线简直遍布整个金陵城。 称之为情报司,简直也不为过。 就算是今日在这公主府,只要她想,也不是不能动手脚。 公主府的菜肴,多为西北菜式。 什么手抓羊肉,什么羊肉汤锅,什么烤包子,什么和鸡蛋差不多大的柳枝肉串。 大家看的瞠目结舌,甚至闻着那羊骚味,大多不愿意下口。 但宴席上,曦月***亲自出现,招呼着大家开席,便又不得不吃。 不过,吃起来这些味道还是鼎好的。 李卿落甚至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顿时那股奇怪的味道,好似也消失了。 李卿落两辈子也没有吃过这样的味道,所以吃着这些新鲜的,都有点不愿放筷子了。 特别是锅子里的羊肉,虽然瞧着清淡,但是一沾蘸水,各种丰富且细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中,也打开了她的味蕾。 再吃那些肉串什么的,都各是惊艳美味了。 而且,这一顿吃完,也让她身上变得暖洋洋的。 今日这冬日宴,请的全是金陵城的女娘们。 ***先是客气的向各家道谢,包容了南屏郡主这段时间各去叨扰的麻烦,又说让大家以后都可常来公主府玩耍。 但她可是皇家,谁敢真的把话当真? 只是都却之不恭,都举起酒杯畅饮起来。 李卿珠心中烦闷,所以比别人还多喝了几杯。 绿萤在一旁劝了她两句,她笑着伸手在绿萤腿内侧瞧瞧掐了一大把。 然后侧头压低声音,以只有她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再多话,回去我定掌你的嘴。贱蹄子,也轮到你来管我?” 绿萤泛着泪光,“姑娘,奴婢只是不想您今日失态。听说,允王殿下今日也在公主府呢,万一他看到哪家的贵女失态了,传出去后姑娘总要被人论上几句的。” 李卿珠眸光瞬间一亮:“你说谁?你如何知道此事的?” 第121章 早有私情,假千金捉奸允王? 明明她并未听到风声! 李卿珠哪里知道,今日的允王会来公主府,也是李卿落托肃王,请他务必将人引来的。 李卿珠回将军府后,根本不敢和允王联络,所以今日来这公主府也是想凭一下运气。 没成想,殿下竟然真在这里! 她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心想,自己今日怎么就没将那串珊瑚珠戴上? 绿萤:“奴婢说,说的是允王殿下呀。他不也是***的弟弟?今日会来,也并非稀奇呀。” “还有,奴婢刚刚也是听她们说的。” 绿萤随便指了一下,李卿珠还真信了。 恰在这时,一个婢女过来倒酒,并悄悄往李卿珠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李卿珠连看都未看清对方是谁,已经紧张的险些打翻桌台。 她抖着手将手中纸条展开,看到‘允王在的等月台等姑娘’几个字时,她的脸‘哄’的一下瞬间红透。 不过,好在因为她饮了酒,所以此刻并未有人因此察觉她的异常。 李卿珠心跳如鼓雷一般凶猛,抬头瞧谁,都觉得她们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端倪? 又喝了两杯酒后,李卿珠才强行冷静了下来。 她再展开手中纸条偷看,虽然觉得字迹陌生,但她却无法不信。 若是殿下真在公主府,她一定要去找殿下! 先不说相思之苦,李卿珠为了能留在允王身边,已经付出太多了! 所以,她真怕自己太久没有和允王相见,他真会忘了她…… 一想到此,她的心口仿佛被人紧紧一抓。 李卿珠将纸条塞进怀中,她起身让绿萤扶着她。 “实在是殿下的酒太好喝了,所以我情不自禁多贪了几杯。你们先吃着,我出去透透气。” 李卿珠以此为借口,先去公主跟前请安告了罪,然后推了潘璃她们要相陪的意思,自己和绿萤出了宾客厅。 李卿落看着李卿珠出去了,立即看向身后的雀儿。 雀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姑娘放心。” 可是公主府太大了! 这么大的园子,哪里才是等月台? 李卿珠扶着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歪歪斜斜的往绿萤身上靠去。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来,来人呀……” 李卿珠今日只带了一个绿萤,所以只能求助于人。 一旁一个婢女立即就蹿了过来。 “这位姑娘怎么了?” 李卿珠拿着帕子挥了挥手:“我没事……不过是喝多了而已。吹吹凉风,便会好的。” 那婢女:“呀!这可不行吧?姑娘,若是喝了酒再吹凉风,怕是会病的。姑娘还是下去歇息一下,喝碗醒酒汤吧?” 李卿珠一把扶住那婢女又站直身子:“本姑娘没事,真的。我便是这毛病,若是歇下,反而要醉酒。只需要吹吹风,便会醒的。” “这位姐姐,不知你们府中,可有个什么等月台?” “我也是听说那里景色独美,所以想去瞧瞧。” 那婢女叹了口气:“姑娘这体质还真是特殊呢。咱们府上,确实有座等月台,那里景色实在不错,姑娘若真想去,奴婢带路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那婢子说完就转身,带着李卿珠主仆二人快速前行。 远远的,有一些奴仆看见她们还奇怪。 “这主仆三个是哪家的?正是用膳时,她们怎么在院子里乱逛?” 带头嬷嬷奇怪:“带头的丫鬟,怎么瞧着像是穿的咱们府上的婢女服?” “嬷嬷您瞧错了。不过是相像罢了,细看并不是。” “那是哪家的婢女!?今日出来穿的和咱们公主府的这么像,也太没有规矩了!” 李卿珠跟着一路弯弯绕绕来到等月台,早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而且,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等月台,就是一个假山上,有一座亭阁。 亭阁上,有赏景的阁楼。 许是因为冬日太冷,所以阁楼上还装了门窗。 夏日便可全部打开收起,只放半幅卷帘。 而冬日若是想待在此处,也可将门窗全部合上,再烧炭火便亦可保暖。 李卿珠先用银钱打发了婢女,然后将绿萤也留在了假山下,自己绕着假山的窄梯上去了。 婢女拿钱自然高兴立即走人。 绿萤则一脸平静的望着李卿珠远去的背影,眼神里透出一股淡淡的怨憎。 李卿珠,你今日最好彻底身败名裂! 李卿珠上了等月台后,发现了两个面熟的侍卫。 都是曾去过数次王爷私宅的手下,她立即笑着竖起手指,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看来,殿下是真的在里面! 李卿珠激动的靠过去,那两个侍卫还是伸手将她拦住,而她心里还来不及疑惑,就听见里面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妾身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妾身真的不知呀!呜呜……王爷,是有人将妾身绑来,是想给王爷惊喜吗?” “小糊涂蛋!分明是你耍的小花招,还想骗本王吗?这里是公主府,谁敢将本王的侍妾绑来这里?” “王爷,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唔!王爷——” 李卿珠听着这些话,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惊慌的看向两个侍卫,侍卫却都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仿佛在说:瞧吧,你来的当真不是时候。 李卿珠心里冒起一股火气。 他们当初去私宅时,她可从未亏待过他们! 无论是塞钱还是送酒,好菜或是女人。 如今他们竟然对她如此冷漠! 就像里面的那个贱人曹柔儿一样! 她是曹家的庶女,当初若不是自己接纳她,带她这些年一直在贵女中还算抬得起头,她又如何会被殿下看上!? 李卿珠只觉得自己被一条狗给背叛了,顿时委屈的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 曹柔儿是她的手帕交。 可却暗地里勾搭了王爷,甚至如今已经成了王爷的侍妾。 一个卑贱的侍妾罢了! 她还不敢对付她吗? 李卿珠推门便闯了进去。 “王爷!” 她像是捉奸的王妃,理直气壮。 可她却忘了,她比曹柔儿,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曹柔儿惊慌失措之下,吓得差点跳起来。 “王爷,呜呜呜……她真的差点吓死妾身了……” 她趴在允王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由怜的。 李卿珠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脸。 却被允王一把重重推开。 “够了!” “李卿珠,你闹够了没有!?” 第122章 李卿珠,你竟如此下贱! 李卿珠顿时如遭雷劈一般,浑身惊痛僵直的站在原地。 “王爷……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到,您今日也在此处,又千难万险的来此见您……您却为了她,如此待我?” 曹柔儿惊愕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 她心里虽然早就怀疑他们有私情,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呀! 心里虽然鄙夷唾弃了万分,但曹柔儿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半分的。 而且,允王神色微动,看着李卿珠的目光,分明心有不忍。 曹柔儿眼见如此立即又道:“王爷,原来,您心里一直想着的人,是李家姐姐啊。” “珠儿,你别误会了。见到你活着,我真的比什么都开心。” “从前咱们可是最要好的,所以若是你,我……妾身,不吃味。如此也甚好。是她,也总比旁人好。” 曹柔儿婉转退让又低声下气的模样,惹来允王的怜爱。 “柔儿,还是你懂事。” 他搂着曹柔儿,眼里盛满温柔。 这个画面更是深深刺痛李卿珠。 从前他说,他心里眼里便只有她一人! 便是允王府里已经有了几个妾室,侧妃和王妃,但是却无一个像她那般,真正深得他心,让他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李卿珠信了。 所以,即便堵上一切,只能做他一个侧妃,她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因为他许她,定会给她一世荣耀,是在忠毅侯府和将军府,都不曾享到的那些尊容! 忠毅侯府的婚事不是她的。 将军府的嫡女之位,也不是她的。 可只有允王府的一个侧妃位,若是她能得来,便才真正是她李卿珠的! 可现在李卿珠才仿佛认情一个事实…… 郎君的情意,没有一生一世的长久。 若是她再不抓住,便真的什么也没了! 李卿珠狠狠瞪了曹柔儿一眼。 曹柔儿这个贱蹄子,她一向最会做戏,从前就是这副柔弱样子骗了自己,如今还敢做戏做到自己头上来! 可即便心里再恨,李卿珠也没有再扑上去。 而是红着眼倔强的瞪着他们。 曹柔儿心里甚是得意。 李卿珠,没想到在我跟前,你也有这一天? 不过,她知道允王现在的心思,所以立即就又主动体贴地退到了屏风后,将前面留给了李卿珠和允王二人。 允王看着李卿珠这副模样,长长叹了口气。 “珠儿,你何必呢?你明知柔儿如今是本王的妾室,本王自不会让你伤着她的。” 李卿珠反问一句:“那我呢?王爷,难道珠儿在您心里,如今什么也不是了吗?” 随着说话,李卿珠的眼泪更是一串串的跟着簌簌掉落。 她身上的倔强和不甘,让允王心起涟漪。 “珠儿,你自然还是你呀。” 他走过来,牵起李卿珠的手。 李卿珠却将他一把甩开:“你骗人!王爷等不住珠儿了,所以如今对珠儿已经失去了耐心和爱意,是否如此?” “王爷如今身边有了新人,自然也就忘了珠儿这个旧人!” “珠儿家中兄长如今废了,珠儿身为将军府的嫡女又如何?” “往后也帮不上王爷任何的忙,珠儿再无用了!” 听到此处,允王也没什么好脾气。 “李卿珠,你别无理取闹!难道本王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吗?本王看上的,又何曾是你背后的将军府了?” 允王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李卿珠心中一慌,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他。 “王爷,您别走!” “珠儿刚刚都是胡说的。” “珠儿的身世不堪……若不是承蒙王爷不弃,不是王爷您还瞧得上珠儿,这整个金陵的人,还不是人人都要来践踏我,踩上我一脚?” “珠儿自知是高攀了王爷,配不上您。可珠儿是放不下对王爷的情意,才让珠儿如此失态的……” 允王转身捧起李卿珠的脸,低头吻住了她。 合着泪水的吻,又湿又咸。 可李卿珠整个人随着这个吻,已经瞬间温柔倾倒在了允王怀中。 允王要搂着她,她才能站住脚。 她口中的酒香,也让允王越来越着迷沉醉。 他亲着亲着放开她,低声问道:“傻姑娘,你到底饮了多少酒?再如此下去,本王都要吃醉了。” 李卿珠‘嗤嗤’的笑,又一脸幸福的仰头迎上去,主动吻住允王。 二人亲吻的暧昧声响,让屏风后的曹柔儿险些咬碎了牙。 呸! 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呢,竟然能勾的男人做出如此下贱之事! 本以为他们只是生了情,结果连这种越矩之事都敢做! 今日只是在这公主府罢了,就当着自己的面发起了这种骚。 这要是不在公主府,跟前没人,还不知道怎么浪呢! 李卿珠,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只怕将来等她真的进了王府,还不得将她曹柔儿压在身下不得翻身了? 以她李卿珠会勾男人的本事,王爷到时被勾得神魂颠倒了,怕也顾不上其他的妾室侧妃们了。 但若是如此不要脸的她,让王妃知道了…… 呵,李卿珠,就看你到时还能不能如愿了。 “哎哟——”曹柔儿突然低呼了一声,然后就一副腿软再无法站立的坐在了地上。 允王立即便带着李卿珠来到屏风后,关切问道:“柔儿,你怎么了?” 曹柔儿拿着手帕捂着嘴,红着眼抬头望着允王。 “殿下,妾身不是有意扰了你和珠儿的好事的……实在妾身刚刚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坚持不住的。” 允王也只是抬手:“那你快快起来便是。还有,今日本王和珠儿的事,若是有半个字的风声漏出去,你知道会怎样的,是吗柔儿?” 允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让曹柔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连忙低头:“是,王爷,妾身自然知道。” 她还以为今日自己被劫过来,是允王的一时兴致而起。 眼下看来,他应该不可能同时招来两个女子。 所以,自己究竟是如何来的? 曹柔儿现在也不打算再向允王解释什么了,这男人一向就是如此薄情,便是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可若是自己的出现能让他觉得有点儿新鲜,于她这个妾室来说,其余的也都不再重要了。 曹柔儿有意无意的扶着自己的肚子半天爬不起身。 不过,她可不会让李卿珠今日再得意下去! 她红着眼抬头,再次委屈的望着允王,一副可怜巴巴的说道:“殿下,妾身怀了身子,您可否拉妾身一把?妾身实在是害怕伤到腹中,王爷的亲骨肉呀。” 第123章 李卿珠怎么和允王在一起? “柔儿,你说什么?” 允王狂喜的一把甩开李卿珠的手,奔向曹柔儿。 曹柔儿一副娇羞模样:“妾身也是今日回娘家,也才确切知道此事的。妾身前几日就口胃不适了,什么也吃不下,但又不敢打草惊蛇,所以今日回娘家,妾身才让父亲帮忙请了大夫看诊。” “王爷,妾身腹中有了王爷的孩儿,已经快两月了。” 允王惊喜不已的一把搂紧了曹柔儿。 “柔儿,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柔儿!” 不怪允王如此狂喜。 他和允王妃成亲已经四年,侧妃妾室加起来也有五个了,可如今他膝下子嗣单薄,才不过得了一子三女。 虽然嫡子是王妃生下的,可是他堂堂亲王却只有一个儿子! 所以,若是曹柔儿腹中能是个庶子,与他来说便是大喜呀! “柔儿,给本王生下儿子,本王重重有赏!” 曹柔儿娇羞的靠在允王怀中:“是,王爷。妾身会竭力的……” 曹柔儿被允王温柔体贴的亲自扶起。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李卿珠,将手心都给掐破了。 她心里如同刀子在割一般的痛。 脸上却不敢再流泪了。 她深知,若是此时她再胡闹吃醋,那就是触了允王的霉头。 他便是再爱她又如何? 怕也是会大发雷霆骂她不懂事。 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别的女子,在这里卿卿我我,说着子嗣的事,这简直就是凌迟! 李卿珠狠狠地瞪着曹柔儿,心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生儿子? 呵,若是她连孩子都保不住,看她还怎么拢得王爷欢心! 就在李卿珠想要上前半步,装样子和曹柔儿再演姐妹情深时,下面花园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这里还真是美呀。郡主殿下,若是站在高处,一定可以看到整个公主府的全貌吧?” “对呀。早就听闻过,公主府的全貌气势磅礴,又大又漂亮,便是陛下都称之不绝呀。” “那我们也想瞧一瞧。”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呀?” “咱们一道出来消食的,既然公主下令让咱们一起来逛园子,应该是可以的吧,是不是郡主殿下?” 一群女娘‘嘻嘻哈哈’的声音,让李卿珠瞬间变了脸色。 糟了! 她们怎么都来这附近了? 李卿珠立即靠近允王身边,害怕不已:“王爷,怎么办啊?” 允王宽慰她:“没事,有本王在。” 花园里,一群颜色各丽的女娘们,成群结队的来到假山下。 南屏郡主叉着腰指着亭阁说道:“各位姐姐们,这就是等月台了!” “你们所有想看咱们公主府全貌的人,都可以上去,一览痛快啦。” 于是,一群女娘们都往狭窄的楼梯上跑。 婢女们惊慌的各自喊着:“姑娘小心,姑娘……” “哎哟,我的脚。” “哎呀,你让我先上去嘛。” 下面热闹成一团,上面则快速跑下来两个侍卫并挡住去路:“站住!” “允王在此,谁敢造次?都赶紧退下!” 侍卫一声震喝,所有婢女们都愣住了。 再一听允王,个个儿都变了脸色,并快速向后退去。 “允王殿下怎么来了……” “不知道呀,恰好是在这等月台,那咱们岂不是不能上去了?” “哎呀,真可惜……” 大家满是遗憾,南屏郡主却钻了出去。 “我四王舅在上头?我怎么不知道他今日也来了?那我上去给他请个安!” 南屏拔脚就往上跑。 人群最后面的裴南嘉拉了拉李卿落:“南屏怕是上不去的。” 果然,南屏郡主也没能上去,就被两个侍卫给拦住了。 “郡主殿下,咱们王爷现在有些私事,所以不方便见人。还请殿下恕罪,过后再来见王爷吧。” 南屏郡主叉着腰:“大胆!狗奴才,你看清楚本郡主是谁?” “这可是我们公主府,我四王舅在我们家的花园里,竟然连我都不见了?” “四王舅,你的人不让我上去,四王舅!” 南屏郡主大声喊着,上面却没有回应,唯有风的呼啸之声。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四皇弟!今日是本宫举办的冬日宴,邀了金陵城各家的小女娘来家中热闹。你虽来了也是客,但也实在不该独占着等月台赏景,扫了小姑娘们的兴致。” “不过既然都来了,你还是快些移步,让她们也好上去赏赏景才是。” 回首见来人,所有人统统下跪。 “参加***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公主的凤仪,高贵奢华。 满院的女娘们,都要为之俯首。 南屏不高兴地回到母亲身边:“母亲,您瞧四王舅,理都不理人。他的狗奴才还敢拦着我的去路呢!” ***宠溺的摸摸南屏的小脑袋:“母亲给你做主便是。” 然而,即便如此,亭阁上依然没有回应。 曦月***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来人!上等月台,将所有门窗打开,请允王下来!” 说完,四个侍卫便从后方走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亭阁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好似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响,紧接着便有了激烈的争吵声。 曦月***立即看向下首,几个大丫鬟和侍卫一起,赶紧都朝着等月台奔去。 然而人还未到,紧接着就有两抹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所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女子! 有人惊呼:“那不是曹柔儿和李卿珠吗?” 潘璃等人也迅速的交换了眼色,李卿珠怎么和允王在一起? 曹柔儿如今是允王殿下的侍妾,可从前她们就撞见过两回,允王殿下和李卿珠有过亲密的来往呀…… “李卿珠和允王殿下?” 有人禁不住喊了一声。 潘璃忍不住辩驳道:“不是还有柔儿在吗?她们本就是要好的姐妹!” “但他们三人怎么……在一个房内……?而且既然是要好的姐妹,可怎么瞧着,像是在吵架呀。” 才说完,允王果真也从亭阁里走了出来。 李卿珠和曹柔儿不知在争吵着什么,允王也喊了一声:“放肆!” 但就是这句话,让李卿珠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她竟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曹柔儿。 风声盖住了她们的争吵声,但却可见,二人正在争吵不休! 曹柔儿被抓住后惊鹊一般挣扎起来,二人互相推攘着彼此撞到了围栏边,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她们不知怎么就拉着彼此突然身体一歪,一起双双跌了下来—— 第124章 甩了李卿珠一耳光 “柔儿——”允王痛声惊呼,伸手企图去拉人,可连一片衣角也未摸到。 两个侍卫也立即飞身扑去,但下坠的速度太快,一眨眼便‘扑通’一声,二女双双跌落冰冷刺骨的湖泊之中…… 所有人都奔到湖边,现场一片大乱。 惊慌的喊叫,立即下湖去救人的仆妇和侍卫。 在水中沉溺挣扎的曹柔儿和李卿珠…… 就在这时,李卿落还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喊声:“珠儿!珠儿——” 她抬头望去,在湖对岸竟然看到了李恪川! 他怎么也来了公主府? 此刻,李恪川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撑着轮椅竟单腿站了起来,可是一摔又倒在岸边。 即便是如此了,他也还在伸手,望着湖中不断大喊:“珠儿,珠儿——珠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身边跟着的人,也全部被他指挥着跳水,分明他那里离这边落水处,还有很远的距离。 李卿落眸底写着奚落。 真是患难情深的好哥哥呀。 李卿落看见李恪川身边还有另一男子,不过那男子正是而立之年,此刻正和李恪川一起焦急的望着湖中。 李卿落问身边裴南嘉:“那人是谁,你可知道?” 裴南嘉望了一眼。 她认识谁是李恪川。 所以,当即就知道李卿落问的是谁。 “潘璃的父亲,潘将军。” 所以,是潘父托了驸马的路子,今日将李恪川带进这公主府的? 但他进公主府做什么? 李恪川自断腿后,便再也没有出过一次门! 他因为极度自卑,所以也不允许那些朋友上门探视,但他今日不仅出门了,还见了人。 李卿落回头在人群中找到邓嬷嬷的身影。 等邓嬷嬷挤过来后,她立即侧耳小声吩咐了几句。 邓嬷嬷颔首,转身消失迅速消失…… 李卿雅和李卿玉都挤到了李卿落身边来。 二人无不担忧的问李卿落:“二姐,怎么办啊?大姐姐她,她不会有事吧?” 李卿落淡淡道:“放心吧,***不会允许有姑娘死在这公主府的。” 李卿落话音刚落,仆妇和侍卫已经将曹柔儿和李卿珠都救上了岸。 就是这初冬的湖水,已经冷的根本无法下水了,所以她们一上来就不停的打着摆子。 允王已经快步来到湖边。 他一把搂起几乎昏迷的曹柔儿喊道:“柔儿,柔儿!?” “阿姐,求你赶紧帮忙叫御医过来!” 允王才喊完,就有人指着曹柔儿惊呼:“天啊!血,是血!!” 李卿落也吓了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曹柔儿身下正不断的蔓延着鲜血。 曹柔儿迷迷糊糊的喊着:“孩儿……救救我腹中的孩儿……王爷,求求您救救咱们的骨肉……” 允王憨傻的看着这一幕,彻底没了反应。 李卿落坐在另一边,正在巨裂的咳嗽吐水。 她听到这边的响动,也是傻了脸。 但实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她内心已经乐疯了! 曹柔儿,贱人! 这下让你还怎么嘚瑟! 原本她和曹柔儿争吵,不过是做戏罢了。 是王爷眼见今日怕是实在逃不脱了,为了她的声誉考虑,所以便让她二人故意相争。 可是吵着吵着,她们倒也加上了彼此的真感情。 她本就恨极了曹柔儿,是她先抢了自己的王爷的! 明明她李卿珠和王爷才是真心相许,两情相依,她非要先做了王爷的枕边人! 一个妾室而已,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 也敢在她李卿珠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她刚刚确实就是故意的,故意拉着曹柔儿一起摔下来! 她知道,下面是湖水,曹柔儿若是跌落湖中,今日这孩子能不能保住,那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 李卿珠低头,压下眼眸中的疯劲儿与狂喜。 然而允王却走到她跟前,抬手便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啊——!!” 人群惊呼。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李卿珠傻愣愣的坐在地上,口中‘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她的眼泪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来。 “我……我……” 允王指着她的鼻子,却放下狠话:“今日若是本王的柔儿出了什么好歹,若是本王的孩儿出了什么好歹,我绝不饶你!” 李卿珠大受打击的狠狠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 王爷,可是认真的?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字字句句真心吗? 就因为,曹柔儿腹中那个还未成型的胎儿罢了,他就狠心如此对她? 他要多少孩儿,自己将来都可以给他生啊! 李卿珠恨不得将这句话喊出口,但这会儿她却不敢,也不能。 她对上允王怨毒愤怒的目光,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害怕和后悔。 王爷这回是真的恼了? 她好像冲动之下,当真做错了事…… “王爷,民女……” 李卿珠梗着喉头,艰难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李恪川就不知突然从何处钻了出来。 “住手!” “珠儿,珠儿你没事吧!” 李恪川用手快速划动轮椅,在所有人闻声让开路后,终于来到李卿珠身边。 “珠儿,快到阿兄这里来!” 李恪川心疼的伸手,而李卿珠看到李恪川后,也终于情绪崩溃,转身抱住李恪川的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人群也跟着喧哗起来。 “是李大公子。” “他怎么来了?他之前不是断了腿,整个人谁也不见吗?” “你们瞧,他真的没腿了……” “太可怜了……好好一个公子,成了这样……” “嘘——!你们不要命了?那腿怎么掉的,你们不知呀……” “说是和允王殿下相关,又和李卿珠相关……当初传的风言风语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这李卿珠没死,原本就已经够蹊跷了,今日竟然又和允王殿下相关,他们真没什么吗?” 第125章 皇室血脉被李卿珠害死? 大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让李卿珠心里又惊又怕。 若是阿兄也如此怀疑,自己该怎么办? 她抬头,肿着眼睛望着李恪川。 “阿兄,我……珠儿百口莫辩……” 李恪川红着眼睛看着她,“阿兄知道,什么都知道,你不必解释什么。” 说完,他抬头看向允王,眸中一片平静冷淡,开口却直直道:“草民李恪川,见过允王殿下,见过***殿下。二位殿下恕罪,草民如今身有不便,不能跪下给二位殿下叩拜见礼。” 李恪川断了腿,自然也失了军中的职务,如今就是一个平头百姓。 所以自称草民也无误,不过在旁人听来,就都觉得他可怜了。 毕竟从高位跌落,这滋味可想而知。 ***此刻也走了过来,她目光下视,伸手轻抬:“李大公子既然身有不便,就不必见礼了。今日家中举行冬日宴,却出了这样的状况,李大公子既然也来了,不如让你家妹妹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允王妾室腹中的骨肉,可是皇室血脉!” “现在那曹柔儿已经被抬了下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好歹,你们打算如何交代!?” ***并非恐吓,而是实话而说。 这李家三番两次和四弟牵扯,也实乃孽缘。 但他们可是皇家的子女,岂容这些骑到他们头上去!? ***的威严,当即就吓坏了一些女娘。 不过,不知为何,***却并未驱散这些女娘,看来是打算让大家今日将热闹都瞧下去了。 李恪川也不卑不亢,低头说道:“草民知道,是珠儿做错了事。但珠儿也从那亭阁上摔了下来,这会儿更是惊魂难安,也受了一场罪。” “草民想知道,珠儿和殿下的妾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殿下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摔下来?” “放肆!本王的事,也轮到你来质问!?” 允王当即大声一呵,眼里充满杀气的瞪着李恪川。 李恪川似乎心里也早都憋着一口气:“殿下恕罪,草民不敢。草民当初闯了殿下的宅子,确实是草民的错。” “所以,草民便是断了腿,草民如今也都认了。” “实乃因为当初,草民确实看到一女子,形似珠儿,这才会误会殿下宅子里藏了人。” “是草民性急,当即并未考虑清楚事情。事后,草民身边出现过一个又形似珠儿之人,草民才想明白,这天下形似之人何其繁多?” “所以,草民不想这样的误会,再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 李恪川字字未说当初自己断腿的事,是允王之责。 但却又牵扯上了允王。 这让允王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李恪川轻飘飘一句误会,是指他允王暴戾行事了? 真是贱民! 便是自己当初刻意要杀了他,又如何!? 现在,他便是盯着李卿珠,眼里也盛满了怒气和不满! 他当初就不该牵扯上这一家子,如今惹来这些麻烦! “李卿珠!不如你说说,今日你究竟为何会上等月台,还闯入房中,与我们发生了何事?” 允王现在恨上了李卿珠。 所以,便不那么想保她了。 就当是给她此事的一个惩罚,看她还能如何诡辩脱身! 允王此刻因为妾室受伤还有子嗣之事,也变得狠心绝情起来。 李卿珠惊慌之下,哭着转身却道:“殿下恕罪!今日民女吃醉了酒,所以见到那亭阁上可以吹吹凉风,这才闯了上去。” “却不想,听到了殿下和柔儿说话的声音。” “民女心里想着哥哥的事情,因为当初牵扯了关于民女的风声,所以民女不想世人一直误会自己,这才想替哥哥讨个说法,再替民女讨个清白。” “柔儿她护着殿下……她从前同民女又情同姐妹,所以民女心里生了怨气,我们二人因为此事意见不合,这才争吵起来……” “至于我们摔下湖中,一切都是更是意外啊。” “不过民女再如何辩解,也无法推脱伤了柔儿之事。” “现在民女诚心祈祷,柔儿能平安脱险,若是此事……民女愿意请罪!” 好一个以进为退。 这李卿珠确实有一个能钻营的脑子,不然,也走不到今日。 不过,事已至此,毕竟是在公主府,李卿落知道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再袖手旁观下去。 毕竟,她身上还背了一个将军府之女的身份。 她带着李卿雅和李卿玉都站了出去,一起在允王和***面前跪下。 “民女姐妹三人,同长姐一起请罪!还请殿下,能饶长姐一命!” 李卿珠在身后瞪大了眼。 她们跑出来做什么? 她可不会相信,她们同自己,会有什么姐妹情深! 不过是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而且,谁要她请罪,要她帮忙求情饶自己一命了? 殿下,殿下必定不会舍得杀了自己的! 李恪川亦是,此刻满脸复杂神情的盯着李卿落的背影,嘴角眼底都是浓浓的嫌弃。 好个李卿落! 刚刚珠儿被为难之时,怎不见她出来? 现在出来装大义了! 李恪川到底忍了下来,没有当场戳破他们将军府子女的不合。 然而允王还当真瞧着李卿落,说了一句:“是你?李二姑娘,倒是心善。” 允王知道,这才是李家的真千金。 从前听珠儿提过,说此女在乡下替她受罪过了半生,被磋磨的像个干瘪的枯枝,她心里很是愧疚。 不过,当初为了他们二人的爱情,所以珠儿如何也要赴汤蹈火。 她说她愿意下辈子再给李卿落恕罪。 可今日允王瞧了此女,却很是惊艳。 她哪里是干瘪的树枝? 根本是春日里的娇艳白牡丹才是! 反倒是珠儿,如今便是在这真千金面前,也要逊色两分了。 听见允王对李卿落的夸赞,李卿珠脸色寸寸彻底白了下去。 她摇摇欲坠,犹如一只破碎的风筝,好似随时都能彻底倒下。 李恪川一把扶住李卿珠:“珠儿?” 他眸底皆是担忧。 却不知李卿珠的真正心思。 “珠儿,有阿兄在,你今日不会有事。” 李恪川以为,李卿珠是在害怕允王。 李卿珠死死咬住唇瓣,垂泪下来:“阿兄……” 允王此刻已全然没有注意到李卿珠如何。 他静静看着李卿落,眼底露出一丝和善:“好。既有你们姐妹求情,那我就暂且饶……” 话音未落,奴仆惊慌来报:“殿下!柔夫人……柔夫人她腹中胎儿,未能保住,已经……没了!” 第126章 杖责李卿珠 允王脸色巨变:“你说什么?我的孩儿——” 允王重重向后退了几步,被身后之人用力搀住才未倒下。 ***闻言脸色亦是厉色一变。 “皇家血脉,岂容他人毒害?” “勿论究竟是何误会纠纷,今日将军府嫡长女李卿珠言行无端,害死皇家子嗣!已然犯下如此大错,必不可轻绕!” “来人,将她李卿珠拖下去,杖责十棍,掌嘴二十,以儆效尤,以奠父皇还未出世就被她害死的皇孙!” 如此大帽扣下来,现场谁敢再质疑一二? 李恪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卿珠被拖了下去。 李卿珠魂都要没了。 全身没有力气,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望着允王,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允王现在心里埋怨着她,哪里又会愿意看她? 李卿珠心里这才真正的开始后悔。 她刚刚真不该逞一时痛快,带着曹柔儿跌落高台啊…… 如此罪名扣下来,今日过后,她李卿珠在整个金陵,都将彻底名誉扫地,再无立足之地! 往后她还怎么有脸再出来,再见任何人? 她不如死了算了……不如真的死了! 李卿珠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被死死按在凳子上后,她才突然醒过神来似的。 “不……不要打我……不——救我——救我,哥哥,哥哥——” 在场所有人中,也只有李恪川还在心疼她了。 李恪川快速而又狼狈的滑动轮椅来到李卿珠身边,随着一棍落下,李卿珠一声惨叫。 “堵住她的嘴!” ***听的厌烦,指着她厉声呵斥。 一块臭布,立即塞入了李卿珠口中。 李恪川看着这一幕,却又无能为力。 他甚至连站起来,扑到珠儿身上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他只能死死捏着拳头,心痛的流下泪来。 “珠儿……” 李卿珠‘呜呜呜’的惨声哼着,身上还是湿淋淋的,却又要遭受杖刑。 多重羞辱惊惧和剧痛之下,她挨了不过三下便昏厥了过去。 李恪川见此,终于再不顾尊严,撑着一条腿站起来,扑到了李卿珠身上。 “草民愿替妹妹受刑!还请***和允王殿下能够饶了她吧!” 如此凄惨的一幕,也有不少人跟着动容和可怜起他们来。 不过,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李恪川如此豁出去,也是彻底放下尊严了。 他的一条腿下空荡荡的飘着衣摆,许是这一幕也刺痛了允王的眼,他伸手挥了挥。 “罢了……就当是本王,欠了你们将军府的!” “从此以后,本王与你们李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两不相欠!” 允王一甩衣袖,决然的说下这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去。 李恪川埋首,眼底全是怨憎愤恨。 不过好在,今日至少他保下了珠儿…… 他还能保下珠儿! 李卿珠既然已经昏厥,但***却仍下令,虽然杖刑可免,但掌嘴二十不可饶恕。 所以,便将李卿珠暂且带了下去,等她醒过来再行掌嘴之刑。 闹剧以如此结果收场,虽然允王痛失妾室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但李卿珠今日活罪也难逃。 而且,就此她与允王,也算是翻了脸了。 好好一场宴会闹出这种事,自然无法再举行下去。 各家贵女们被安排着一一离开公主府,李卿落却被***身边的丫鬟叫住。 “二姑娘,请留步。二姑娘,我们***有请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本就知道她今日不可能就此离开,所以早做了准备。 她看向身侧雀儿,雀儿捧着盒子点点头,“姑娘,都准备好了。” 二人在众贵女的目光中跟着***的大丫鬟离开,自然又是一片议论纷纷。 “***要见她做什么?莫不是,还要将李卿珠的事,再责罚她一回?” “不能吧?***又并非赏罚分明之人。上回可是李卿落救了南屏郡主一命的!” “就是,而且***瞧着不是那种会迁怒于人的人呐。” “但她们都是李家之女,本就该一损俱损,要受罚自然满门都该受罚。那可是皇室血脉,李卿珠都敢做下这等蠢事!” “兴许她不是故意的呢。” “是不是故意,又有什么重要的?若真要追究起来,将军府满门陪葬也不是不能的……” 风吹过来,这些话吓得李卿雅和李卿玉都白了脸。 她们如同寒风中的小树苗,此刻被风吹雨打的摇摇欲坠,终于意识到了金陵城冬季的寒冷…… 李卿珠跟着走进公主府的主殿。 宫殿里自然是奢华无比,各种奇珍异宝,金光铜器,都是李卿落从未所见,从未所闻。 不过,她也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睑,没有再到处东张西望。 殿内熏着香,烧着炭火。 自入殿后,一股香气和暖意,瞬间让人驱散了浑身的疲惫和懒散。 李卿落不自觉精神了更多,跟着大丫鬟一路上了阁楼,又拐弯进了一间厢房。 “二姑娘,里面请。” 李卿落走进屋内,看见了肃王段容时。 她心中微微一惊。 她还以为,她真是来见***殿下的。 此处可是公主府,李卿落没想到,公主竟然会允许此事的发生。 派出身边大丫鬟作幌子,还将主殿上的阁楼给她这个四弟弟腾出来会客。 此刻,肃王站在窗边,俯瞰着公主府的园景。 所以,整个公主府,不止是等月台能看园景,主殿阁楼亦能看清花园里的一切。 那他岂不亦是早将园内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了? 不知她的那些小动作,肃王和公主殿下是否有所察觉。 “民女李卿落拜见肃王殿下。” 李卿落见礼跪下,段容时转身看向她:“李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起身。” 二人坐下后,李卿落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肃王。 “殿下,民女雕虫小技,献丑了。” 肃王并未立即打开盒子,而是按着盖子摩挲着黑玉扳指,抬眼看她说道:“堂堂公主府,今日竟成了你们将军府斗法的法场,尔等是真不将皇家放在眼中了?” “到底是狂妄,还是无知。” 第127章 眼前是一座金山 肃王此言一出,李卿落立即变了脸色。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只怕都被他给察觉了。 她立即起身跪下,也不狡辩,开口便是认错:“还请殿下恕罪。” 他到底知道多少? 又是如何知道的? 祖母的人做事是不会出错的,只是可能邓嬷嬷如今在肃王跟前也算是个熟脸了,所以才会被有所察觉。 李卿落:“殿下若要责罚,民女认罚。” 她今日确实借了公主的府邸,给李卿珠甚至允王设了陷阱。 而且,还借了肃王的手,将允王给引到了公主府。 他有所察觉,且现在如此生气,也是必然的。 但若那允王和李卿珠二人没有私情,没有做亏心事,便是自己给他们挖了坑,也是跳不下去的。 李卿落并未解释什么,一副有错就认,但显然下次还会再犯的样子,让段容时都冷冷一笑。 “好犟的骨头!” 他并未让她立即起身。 而是先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图样拿起都瞧了瞧。 越看,他的眸色越深。 甚至好几次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娘。 她实在太不起眼。 就算如今容色越发的出众,即便可以艳压群芳了,但在段容时眼中,这也并非是她的什么优点。 这世上好看的人,他见得多了。 尤其他自己还是其中,最好看的那一个。 但皮囊千篇一律,唯有灵魂,才是最能吸引人的。 初见时,她的那双眼睛,就曾吸引过她。 后来,她的聪明才智,坚韧不拔也让他有过另眼相看。 眼下,自己手中的那些画稿图样,让段容时才是真的心魂撼动。 她一个女娘,是如何画出这些东西的? 据他所知,她习武接触兵器,也不过是来到金陵后的这几个月。 虽然还未真正见过她的身手,但见她如今身体康健了许多,想必习武也是有点成果的。 只是没成想,她对兵器,还真能有些想法。 而且好几个图样,他都觉得甚有意思。 “当真都是你亲手画的?” 李卿落抬头,“是。民女胡思乱想,让殿下取笑了。” 段容时将图样一张张铺开了看。 他深深眯起眼,“不。你很不错。” 他的话,让李卿落很是诧异。 肃王这是在,夸赞她? 许是第一次有人夸赞自己,这让李卿落微微红了脸。 “献丑了。” 段容时抬了一下手指:“起身吧。” 他拿起一张图样问李卿落:“此处,你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往前凑了一些,见允王暂时不提刚才的事,便赶紧伸手解释道:“是这样的,殿下……”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手指纤细白嫩,段容时不知不觉间,竟然听得入了迷。 听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听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让他越发不自觉,最后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卿落自然也察觉到了,肃王在看自己。 不过,她只是以为,他定觉得她是异想天开过了头吧? 比如,这个铁头盔,如此丑陋,却还藏了杀人的武器。 他必然还会觉得,这个女娘的脑子里,怎么藏着这么多血腥的杀人法子? 李卿落越说越磕巴,最后声音彻底小了下去。 段容时也将盒子一关。 “好。” 他将图样都收拢在一起,然后抬头看她竟又回到了刚才的话。 “将你的手脚,都收拾干净。不然,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我不会保你。” 李卿落知道他这是饶了自己,还有些诧异。 段容时见她神情,“怎么,本王不罚你,你还不愿意了?” 李卿落立即低头见礼:“谢王爷大恩!” 段容时见她如此,不由勾唇。 不过只是一瞬,他便又虎下脸来。 “你利用本王将四哥引来,却害的他子嗣没了。此事虽然是那李卿珠的重责,但你,在本王这里也难逃其咎!” 李卿落心里磕磕巴巴:所以,他到底是要怎样? 一会儿要罚,一会儿不罚,一会儿说算了,一会儿又要她难逃其咎。 “要不……民女又给您做几顿饭吃?” 段容时瞪她一眼,吓得李卿落立刻缩了脖子。 他也太难伺候了。 她正悄悄撇嘴,段容时竟又道:“难不成,没有罚你做条件,本王还不能吃上你做的饭了?” 李卿落连忙应道:“能能能。承蒙殿下不弃,看得上民女的几分厨艺,自然是民女的福分。” 段容时‘哼’了一声。 她这小嘴,原来也会巴结。 “五百两一张图样,如何?” 说着话,他就已经将图样都全部重新收到了盒子里,然后一整个盒子又揣入了怀中。 李卿落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殿下,您说多少?” 五百两,一张!? 之前铁铺那把匕首的图样给了她五十两,她都已经觉得是天价是自己捡了便宜了! 结果,竟然是铁铺占了便宜!? 自己画的这些东西,真的如此值钱? 李卿落浑身好似都热了起来。 她神情激动的隔着桌子上前凑了一些:“殿下,民女的图样,真的……值这些银子?” 她今日,拿了十张图样过来! 他刚刚是打算,全部收了? 李卿落眼眶都忍不住湿了。 她知道肃王不可能是哄她,所以定然是自己画的这些东西于他来说,是真的有用!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肃王缓缓点下头来。 “是,你画的图样,真的值当这些银子。” “以后若有更好的,本王还可给你高价。” “但,本王有一个条件。” 李卿落:“王爷您说!” 以后他就是财神爷了,自然他说啥就是啥! 她绝无半点反驳! 而且,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煮一百次饭,都可以! 见她这副欢喜的样子,段容时眸底也不由染了暖色。 她倒是个财迷。 而且,自相识接触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模样。 她好像总是很自持,沉稳冷静。 鲜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甚至欢喜的样子。 段容时:“从今往后,你所画的兵器图样,不能再有外泄。每一张,只能卖给我。” 李卿落吃惊的看向他。 她自然明白此话的意思! 若是她答应,若是她脑海中对于此事的新鲜想法永不枯竭,那她这辈子都吃喝无忧了! 面前的肃王对她来说,就是一座金山。 若她愿意,她可以挖一辈子! 这种好事,她岂能不应!? 不应是傻子! 李卿落赶紧伸手出去:“王爷,咱们击掌盟誓!” 第128章 她已有婚约在身,别惦记了 她怕她以后画的差了,是他会后悔。 所以,赶紧立下这个盟约吧! 段容时看着面前伸过来的这只白嫩小手,勾了勾唇。 他抬手,一大一小,两只各色漂亮的手掌,重重击在一起。 “那就如此说定了。” 李卿落赶紧收回手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姑娘,大公子知道您还没走,正在满公主府找您呢。” 李卿落起身:“殿下,那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肃王端着茶浅饮一口:“还要斗?” 李卿落缓缓一笑:“他不会放过我的。民女所做一切,不过自保。” 段容时:“可需本王相助?” 李卿落:“多谢王爷好意。不必了,民女可以自己对付。” 段容时:“记住。若露了马脚被***发觉,本王不会护你。下去吧!” 李卿落连银子都还没收着,暂时双手空空的就退了下去。 一出门,就带着雀儿赶紧下楼匆匆离去了。 等她们主仆二人一离开,***又缓缓而来。 她站在扶栏前看了李卿落的背影一会儿,才进了屋子。 “五弟,这李家二姑娘,胆子还真是好生大呀。这种自己注意比天大的姑娘,你还真是中意?” 段容时给***重新倒了一杯茶。 “长姐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看重她,确实有些才能本领罢了。” ***冷哼了一声:“你骗阿姐,也要阿姐信你这话不是?你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却仍是孤寡一人。前两日,父皇叫我进宫,可是给我下了命令,要劝你成婚了。” 段容时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那阿姐,是如何回话的?” ***叹了口气:“我还能如何?我敢得罪父皇,我可不敢得罪你。就说你发起疯了,连我公主驸马都敢杀,求父皇饶了我。” 段容时勾唇一笑:“长姐玩笑了。我不会杀大驸马的。” ***眸光一亮,然而段容时却又接着说:“除非,他真犯下大案。” ***一撇嘴:“那不用你说,本公主自己都不饶他!不过小四,你也该考虑成婚之事了。” “当年月娘娘去世前,虽然求了父皇恩典,此生不要作主你的事,但……父皇若真的恼了,非要给你赐婚,你也拒绝不了的。” 段容时:“他可以不要我这个子,我便也可以不要他那个父。” ***闻言脸色一变,她拍着桌子:“你不要命了!?实在不行,将军府这个,也不是不行,你自己瞧着!” 段容时:“她已有婚约在身,长姐就不要惦记着她了。” ***冷笑:“成了婚的,本宫都能给她弄和离,更何况这还只是个有婚约的?” 段容时起身,好似不想在谈此话。 只是撂下一句:“长姐若是非要插手此事,我就先给南屏指门婚事如何?” ***这才瞪了眼:“你疯了?南屏才十四!” 段容时诡异一笑:“总要给长姐找些事做。” ***这才气馁的缓下肩来。 “好了好了,阿姐知错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段容时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曦月***喝着茶,亲信来告:“殿下,四王爷带着柔夫人离开了。” ***松了口气,“他走了也好,不然若是非要找我公主府的麻烦,本宫也是头疼。” 随即,她想起什么,又重重将茶杯摔在桌面上:“这些人,都将本宫当作傻子!?” “这些年本宫不在金陵城,还真当我当年威风不在,都给磨灭了不成?真要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亲信:“可要奴才去将他们都给抓起来?” ***又瞪亲信一眼。 “今儿这局,就是小五让本宫办的。你瞧他弄这么大阵仗为的谁?还不是只为见那李二姑娘一次!” “他嘴巴硬,但本宫可看的明明白白的。事情已经事关小五了,本宫还真能办了她的人不成?” “而且这女娘虽然利用了本宫的公主府,但她到底手脚做的太干净了!真要拿她,本宫也拿不出证据来!” “算了,去把那李卿珠给本宫弄醒,行完二十掌嘴之刑,然后让他们赶紧滚!” 李卿落在门口遇见还未离开的李卿雅和李卿玉。 二人见到她完整的回来,还都很高兴。 “二姐,你没事,太好了!” 李卿落:“你们怎么还没走?我不是给你们安排了车马吗?” 去***主殿之前,李卿落确实安排了这二人。 但她们却还在门口傻站着。 而眼前,公主府的人马几乎都已经走完了。 李卿雅:“二姐,我们看到你没事,才敢放心,既然你出来了,我们赶紧先回家吧!” 今日***府的阵仗,还是吓到她们二人了。 特别是李卿玉,心里受了巨大的挫折。 原本的雄风壮志,几乎都要被扑灭完了。 特别是李卿珠得罪了***和允王后,她刚刚交好的几人,连话都不肯给她说了。 她心里快恨死李卿珠了。 而且她也是一头迷茫和害怕,所以只能依靠李卿落。 三人还没走,又有人匆匆寻来。 “二姑娘!太好了,您在这里。大公子找您,让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看向李卿雅和李卿玉,突然一笑:“你们想不想去瞧瞧,你们的长姐如何了?” 李卿玉立即应道:“去!阿姐,我同你去。” 李卿玉心里憋着一股火,她自然很想看李卿珠现在的狼狈和倒霉。 幼时,那李卿珠就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女,每回便是遇见,她也是一副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瞧见她们这些庶子家的堂妹。 如今怎么着? 她李卿珠明明是个野种,她才是这个家里最低贱的身份,竟然在她们姐妹几个回来后,仍是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且她算什么长姐? 一个野种,也敢称将军府的长姐! 今日,她终于登高跌重! 是她害的自己在这金陵城也跟着丢尽了脸! 她李卿玉,怎能不去跟着看热闹? 就要看李卿珠的笑话才行! 李卿雅本还想劝李卿玉别去凑大房的这个热闹了,但李卿玉已经走在前面,一副拉都拉不住的样子。 “玉儿,你等等我!你听我说……” 李卿落走在最后面,她等着一旁的邓嬷嬷跟上来。 邓嬷嬷小声道:“姑娘,小心茶水。” 第129章 李卿珠被打肿脸? 李卿落点头。 自发现李恪川也出现在公主府后,李卿落就很好奇,他今日来这公主府,到底是做什么? 绝对不可能只是来给李卿珠撑腰的。 毕竟李恪川不可能会知道,李卿落今日给李卿珠设了陷阱。 不然他今日就不会还如此按捺的住,竟没有发疯到底了。 至于曹柔儿腹中有了允王骨肉之事,李卿落事先也并不知道。 但那李卿珠是否知道,就不一定了。 所以,李卿落并未因为曹柔儿失去腹中骨肉而有过愧疚。 她们对她来说,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所以,李卿落在发现李恪川之后,便立即让邓嬷嬷去查李恪川前来的目的。 看来目前,他是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在湖边时,李卿珠才挨了三板子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李恪川的出现,李卿珠那十板子下去,现在半条命也该没了。 剩下的板子,因为李恪川的一条腿和允王念着一点旧情虽然算了,但是二十个掌嘴在***可还未抵消,所以李卿珠目前被暂时安置在了偏房歇息。 李卿落她们几个刚到偏房外时,***的人才刚刚施完刑,从屋内出来。 她们也只看了李卿落她们一眼,便厉声对她们一行人道:“半个时辰内,请尽快离开公主府!” 公主府不愿留人了,这是逐客令。 李卿落等人等公主府的人离开后,才进了屋子。 听见开门声,李卿珠一看来人,立即惊声尖叫,“不,不!!我不要这副样子——让她们滚出去,让她们都滚——!” 李卿珠抓起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统统向李卿落她们扔来。 李卿玉脸上忍不住的笑:“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是赶紧消消火吧。不然,你那张漂亮的小脸,今日只怕会肿的更高了……” 李卿玉的幸灾乐祸,惹来李卿珠的彻底崩溃。 她捂着根本捂不住的肿脸尖叫。 实际上,她连话都快说不会出来了。 嘴角也被打破,刚刚才被李恪川细心的擦了嘴角。 这会儿听见李卿玉的刺激,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李恪川阴沉着脸,一边死死拉住李卿珠,一边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便向李卿玉稳准砸来。 “混账东西!你算什么下贱玩意儿,也配取笑珠儿!?” 李恪川阴郁毒狠的眼神,恨不得将李卿玉给杀死。 李卿玉一声惊叫的捂住额头,看到手上鲜热的血,她吓得连连尖叫。 李卿雅赶紧上前一把将李卿玉拉了下来。 “玉儿!大哥你,你怎能如此?玉儿她不过说了两句话,你竟然——” 竟要毁了玉儿的脸! 脸可是一个女娘最重要的东西! 李卿雅对上李恪川的目光,接下来的话,却根本不敢说出口来。 要说,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和堂兄说话。 李恪川的眼中,根本不可能有他们这些二三房的弟妹的。 他从未去过庄子上,他们便是见过,也只是在他还意气风发时,在偶尔一些场所遇见过一两回。 每回遇见,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们。 可现在……明明他自己都如此落魄了,那李卿珠也不是他的血亲妹妹,就为了那李卿珠的一个不高兴,他竟然就要毁了玉儿? 李卿雅不能理解。 也非常愤怒! 但她根本不敢为李卿玉出头,也只能用力的咬破自己的嘴唇,才保持了一分清醒。 李卿落伸手撩开李卿玉的额头查看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按住伤口,说道:“好在伤口不是太深。回府后,我房中还有祛疤的膏药,到时给你匀些。” 李卿玉忍着屈辱害怕,望着李卿落连连点头:“谢谢二姐……” 她不敢再出头说话了,只能所在李卿雅怀里哭个不停。 李卿雅也望着李卿落,好似在期盼她能为她们出头。 毕竟那日在红枫馆外,她们都看见,她手挽长弓射箭,手拿长剑驱人,还与大堂兄锋芒相对的样子。 她以为,这个家里,怕是只有二姐不怕这个暴戾阴郁的大堂兄了! 李卿落并未接李卿雅的目光。 她只是弯腰捡起茶杯,慢悠悠的走向李恪川:“大兄何必拿自家姐妹出气?再说了,玉儿说的也是一番好话。珠儿姐姐确实需要消火,不然她的脸……我瞧着,哎呀!好像真的比刚才进来时瞧着更肿了呢。” 李卿落捂着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李卿珠现在的模样,确实太好笑了。 李卿落眼中嘴角,都是忍不住的促狭。 瞧瞧,往日李卿珠最得意的那张漂亮皮囊,现在又红又肿,像头粉白的小猪不说,还有一条条楞肿的指印。 许是脸上口中已经失去知觉,口水顺着嘴唇往下流。 啧啧啧,可真恶心又可怜。 也真好笑啊。 哎呀,自己可真是恶毒呀。 李卿落的表情落在李卿珠眼里,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拉起被子捂着脸,在床上不停的扭动咆哮,嘴里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 李恪川愤怒的伸手就要去抓李卿落:“你找死——” 李卿落手持匕首往前重重一击。 “阿兄!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像从前那样,捏我像是捏死一只虫子那么容易吗?” 她的目光慢慢向下挪,然后停留在李恪川空荡荡的那条腿上,勾唇奚落的哼了一声。 她从前的隐忍,又何尝不是一次次憋到内伤呕血? 她等了一日日,终于快等来,彻底毁了他们了。 不过,自己目前做的还是不太够。 在彻底毁掉李恪川之前,她最先要毁掉的,是李卿珠。 只是李卿珠背靠允王,所以李卿落才必须钝刀子慢慢割。 等毁了李卿珠,等李恪川彻底发现他心爱的妹妹真面目的那一天,他才会真正的彻底崩溃,他们也才会更痛! 李卿落的反击和奚落对李恪川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个贱货,竟然已经敢如此目中无人,将他拿来羞辱取笑了! 他喉中‘咕咚’了一声,像是咽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眼神怨毒的盯着李卿落:“你会不得好死!” 李卿落:“那也是你会先死。” 第130章 茶杯有毒 他们兄妹二人一来一回的比着口出恶言,这让李卿雅和李卿玉都后悔死跟着来着一趟了。 她们瑟瑟发抖的靠在门边,准备随时夺门而逃。 就在这时,李卿落的目光落向一旁的茶壶。 李恪川眸底闪过一抹算计。 他今日来这公主府,就是为了收拾她的。 她不是与公主府交好吗? 想以公主府作靠山来羞辱珠儿,那他就让她从此,在这公主府彻底陨落! 最好是与公主府,反目为仇。 李恪川:“行了!刚刚的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这壶茶,今日你必须喝下!” 李卿落明知他说的话有鬼,却还是问道:“大公子这是何意?” 李恪川神情冷冷道:“这是刚刚公主赐下的一壶热茶。说是赏给咱们李家几位姑娘的。珠儿在你来之前,已经喝了几杯。现在你既然来了,也赶紧喝了吧!” 李卿落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可这……” 李恪川紧紧皱眉:“你还在犹豫什么?如今我这副样子你也瞧见了,难不成我还能害你?” “刚刚我确实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我如今,根本拿你没有办法。你赢了,李卿落。” “既然咱们都在公主府了,也就借公主的这壶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以后,我可以让你唤我一声阿兄,我也可以尽量,将你和珠儿一视同仁。” 李恪川说着,已经倒下两杯茶。 端起其中一杯,他亲自递给李卿落。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定然还会二话不说,端起这茶杯,就一饮而尽。 只为了他的那句,唤他一声阿兄,被他和李卿珠一视同仁。 李卿落心底不由发笑。 他以为,他是谁啊? 这一世,她早就不稀罕他这个哥哥了。 谁要他那恶心的施舍,还一视同仁呢? 见鬼都死去吧! 李卿落捏着拳头,伸手接过茶杯。 邓嬷嬷说,他在茶水里做了手脚。 这壶茶,不一定就是公主府赐的。 所以,邓嬷嬷才如此笃定。 但他这么说,就是要让她以为,即便她今日喝了茶,出了事,那也是公主府设下的毒计。 他的目的,是让她和公主府结仇? 他就是想给李卿珠出口恶气罢了。 公主府没有给李卿珠帖子,公主府与红枫馆交好,而李卿珠在此事上受了委屈。 他还真是天底下,最痴情的哥哥呀。 李卿落差点就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目光了。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并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 “是真的吗?阿、阿兄?” 她听了那些话,好似心软了下来。 态度松动,目光扑闪。 她甚至抬头看向被子下还在瑟瑟发抖的李卿珠。 “珠儿姐姐,阿兄刚刚说的话……你可听见了?你愿意同我们共饮这杯茶,咱们兄妹三人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李恪川顿了一下。 他目光微闪,在李卿落转过来时,他低声哄着李卿珠。 “珠儿,珠儿?听阿兄的,陪她喝了这杯茶。” 满脸怨怒和泪水的李卿珠被强拉出了被窝。 她缩在李恪川的怀里,手里还被塞了一杯茶。 “我不,呜呜呜……我不……想看……见……她们……” “让……滚……” 李卿珠心里最伤心的,其实根本不是被李卿落她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而是她在挨板子时,允王的无动于衷。 而且她昏迷前,模糊中好似听到了允王的一些话,心中更是肝肠寸断。 王爷当真要如此绝情? 明明事发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浓情相拥,亲密的无间,转脸他竟恨她如此! 李卿珠怎能不怨? 又挨了这么多耳光。 她从小到大,除了那次被莲花教绑架,还没有受过这么多的屈辱! 她只觉得,自从李卿落回来后,她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不顺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李卿珠想到这里,抬头愤恨的瞪着李卿落。 “我不……愿……与她……化……玉帛……” 李恪川却一把死死搂住她,摁在自己怀中,低头耳语了几句。 “阿兄今日,会给你出气的,只要她喝下那杯茶。” “珠儿乖,别让她瞧出端倪了。” “哥哥已经如此下脸,此事不能再生差池……” 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 在将军府,她红枫馆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那他今日,就借个地方收拾她! 一定让她,从刚刚爬上的云端,重重跌落摔成碎泥—— 李卿珠目光低垂好似还想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一副委屈的样子。 “阿兄劝……既如此……我……勉为其难……” 李卿珠说话时,嘴唇都无法动弹,只能上下牙齿相撞,模样实在滑稽。 李卿落忍着笑,举起手中的杯子。 “那就委屈长姐了。” 她态度急切,似乎恨不得与她们赶紧和好。 似乎她之前所有的与她们相对,都只是为了在她们面前挣个输赢和地位而已。 只是李卿落过来相碰时,李恪川还带着李卿珠向后微微躲了一下。 李卿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茶水根本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自己手中这杯茶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手中这个茶杯才有毒。 李卿落笑他太自以为是。 手指一松,突然水杯不慎掉落。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茶水洒了一地,她好像还很愧疚,连忙弯腰捡了起来。 然后自己又赶紧倒了一杯新的。 李恪川虽然脸上神色越发的不耐烦,但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发火。 等李卿落的茶杯就要挨到嘴边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什么人——” “大胆!” “还不退下去,这里是什么地方……” “管你什么人!” 几道呵斥声传了进来,借着雀儿就推门进来说道:“姑娘。门外来了个刘娘子,她说她是大姑娘的亲姑姑,是听闻大姑娘受了伤,所以特意来看望大姑娘的!” 此话一出,李卿珠都吓傻了。 刘金枝!? 她怎么今日也摸进公主府了? 这公主府就这么好进吗? 李卿珠想到这里,手中的茶杯也不慎滚到了被子上。 她的脑子终于意识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刘金枝,曹柔儿,甚至允王殿下。 这一切怎么如此巧合,都在今日发生? 难道,是有人在刻意的针对她,给她设了什么陷? 第131章 哥哥,害人终害己 李卿落连忙上前将李卿珠的茶杯捡起:“哎呀,长姐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不过是刘家的姑姑,我幼时也是见过的。不过她怎么跑到公主府来认亲了,长姐你可曾见过她了?” 李卿珠吓得一个哆嗦。 她哪敢说,她早便和刘金枝相认了? 这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她只能连忙摇头又摆手,“我不见,不要……” 李恪川原本死死盯着李卿落手中的那两只杯子,被李卿珠慌张的又投入怀中后,他只能分了神。 “来人!还不赶紧把那个蠢妇带下去!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肮脏的人也能混进来!” “等等!不要闹到公主府的人知道了,免得连累大姑娘。” “去,堵住她的嘴——” 刘金枝肥硕的身子却已经挤了半个进来。 “珠儿!快让姑姑瞧瞧,听说你受伤了,珠儿阿,天杀的——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珠儿,难不成他真的狠心至此,就不管你了吗——” 李卿珠捂住耳朵尖叫:“阿!!阿——让她……滚——滚!!” 刘金枝这个蠢妇! 她那张嘴巴再说下去,只怕就要在哥哥面前,将她和允王的事,彻底都给抖搂出去了! 那她回将军府后说的那些话,不全部不攻而破被揭露了吗? 绝不能如此! 李卿珠现在心底都恨不得杀了刘金枝! “我不想回刘家……哥哥,我不想离开你们……哥哥,让她走……让她走——” 李卿珠一副情绪彻底崩溃的样子。 这让李恪川刚刚心底冒出的一丝怀疑,又迅速烟消云散。 他死死抱住李卿珠,冲外发了火。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那个蠢妇带下去!若是大姑娘被她刺激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李恪川大手一挥,门外的雀儿和邓嬷嬷甚至绿萤仍是一动未动。 只有李卿落微微动了动下颚示意后,几人才赶紧扑上前去帮忙。 几下就把刘金枝给按住了。 李卿落也没想到这个刘金枝这么没用。 原本她是想让刘金枝,在大家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跑出来认亲,如此对李卿珠来说,才是最猛的身世盖章和攻击。 只可惜,花园的阵仗怕是吓到刘金枝了,她根本不敢出来。 好在,刚刚那一茬,她也算替自己办了点事。 只是现在如果就丢了这颗棋也实在可惜。 李卿落示意邓嬷嬷将人绑下去,以后再谋定而出了。 反正刘家其余人,再过半个月,也都该全部来金陵了。 刘金枝被带了下去,门口恢复了一片死寂。 李家的人,本就都知道李卿珠的身世了。 现在看到她的亲姑姑竟然事这副粗鄙样子,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免又多了一些别的颜色。 李卿珠简直受不了。 她捂着自己发痛的头,趴了下去。 李卿落赶紧问:“珠儿姐姐,赶紧喝口水吧。” 说着,她就将自己手中有茶水的杯子递了过去。 却被李恪川一掌打开。 “滚!” 他快耗尽耐心,不愿再与她演戏下去,只怕她有什么把戏。 李恪川也不敢用李卿落手中的两个杯子,怕被她混淆过了,所以直接拿起茶壶,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这个杯子,便干脆拿起自己这一只。 “珠儿来,喝口茶。” 李恪川亲自喂了李卿珠两杯后,李卿珠的情绪好像才稳定了一些。 李卿落刚刚被打开手,也不气恼,还站在一旁也慢悠悠的喝了几口。 李恪川注意到她也喝了下去,不由盯着她,想看她有何反应。 她刚刚手中拿着两个茶杯。 一个是她自己的,有毒。 另一个是珠儿的,无毒。 所以,他现在并不确定,她喝的到底是哪一只杯子。 很可惜,李卿落神色无常,并未如李恪川的愿。 李恪川正是失望时,李卿珠却突然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呕……噗——” 李卿珠捂住自己的喉咙,痛苦的瞪大了眼。 “我……嗬……嗬嗬……” 李卿珠惊恐的望着李恪川,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恪川大惊失色,一把搂住李卿珠。 “珠儿!珠儿?珠儿你怎么了?这……” 李恪川抖着手捡起刚刚给李卿珠用过的那只茶杯,脸色大变。 “你换过杯子!!?” 他终于明白过来,愤怒的扭头瞪向李卿落。 李卿落一脸无辜:“阿兄你在说什么?杯子怎么了?这杯子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阿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吐血了?天阿,不会是茶水有问题吧?可我刚刚明明也……” 李卿落一副这才恍然大悟过来的样子。 “阿兄你说杯子,难道是杯子有问题?” 李卿落目光变得阴飕飕的,她盯着李恪川,想要一个答案。 李恪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到底小瞧了她的狠毒! 她竟然把自己对她的手段,加害到了珠儿身上! 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自己! “你个毒妇!” 李恪川捡起茶杯就向李卿落砸去。 李卿落抬手接住。 “这可是证物,阿兄怎能乱丢?” “稍后,不如交给***殿下,让她分辩分辩此事,到底是在公主府闹出来的,未免哥哥再冤枉了***的好。” 李卿落说着还真将茶杯藏到了自己怀里。 李恪川脸色阴郁的恨不得将她撕了。 “你敢!除非你想满门因为你而覆灭!” 然后盯着李恪川冷冷勾唇嘲笑:“李恪川,你还是如此可笑而又自大。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 “难道我乖乖的任你宰割,就是听话乖巧了吗?” “听你的话,我便只有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真当我是贱骨头,那么稀罕你这个烂泥巴哥哥?” “你想害我,只可惜害人终害己,你害到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头上。” “记住了,今日害了李卿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哥哥。” 说完,将手中另外两只茶杯重重砸在地上。 然后转身就走。 李恪川阴狠的盯着她背影,扶着床边起身掏出怀中小刀。 李卿雅惊恐的盯着李卿落背后,一句小心还未出口,李卿落已自己转身迅速拉动袖口的一根细绳。 ‘咻——’ 一根袖箭,射入李恪川的腿中。 第132章 废物,你还想和我怎么斗? 李恪川‘阿’的一声惨叫,又跌回了床边。 一股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李恪川的衣袍。 他口中咆哮:“李卿落,我不会饶了你!!” 李卿落半回头看向他:“废物。你现在,还想和我怎么斗?我拭目以待!” 她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李卿落再看想李卿雅喝李卿玉时,二人眼中对她都多了几分敬畏。 “二、二姐……” 李卿落:“今日发生一切,你们皆是见证者,回去若是长辈们问起,一切如实作答便是。” 李卿玉不停点头:“二姐放心!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可是都看见了,那茶是大兄邀请你喝的。” “你喝了没事,可是李卿珠喝的茶杯,是阿兄亲自喂的。所以她的事,和你无关。” 李卿雅也说:“二姐放心,我们替你作证!” 李卿落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虽然做了些手脚,但几个杯子混在一起,是李恪川自己怀疑她不敢用她手中真正无毒的两个茶杯。 而且,如果不是他想先害自己,她也不会将计就计最后反噬到李卿珠的身上。 他终是,自己害了李卿珠。 李卿落准备离开时,却被南屏郡主和裴南嘉给双双拦住了去路。 “你快跟我来吧!” 裴南嘉把李卿落抓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南屏郡主也跟着挤了上来。 李卿落还是一脸的懵:“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我还有两个堂妹在后头……” 裴南嘉:“先别管你那两个堂妹了!前面潘璃给你设了陷,我可是专程在此等你,带你再去去看一场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好戏的!” 李卿落:“潘璃?我记得,是李卿珠的手帕交。” 南屏郡主在一旁‘嘻嘻’:“也是我表姐呢。我可是亲耳听见,她们要在街上拦住你,然后拉你去什么诗会,想让你当众出丑!” “本郡主和南嘉担心你,所以就特意等了你半天,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李卿落揉着自己发胀的额头:“说来话长。我哥哥想害我,我也是好不容易脱身。” 裴南嘉和南屏郡主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想到她在家中的处境,二人都心知不容易,便也不敢追问。 李卿落却将怀里裹着手帕的茶杯取出来递给南屏郡主。 “小心,这杯子有毒。若是你母亲问起什么,拜托郡主将此物转交给***殿下便可。” 李卿落是想震慑李恪川。 这件证物落在***手里,他必然不敢再找自己麻烦。 而***又不完全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一定会追查。 此事吓都要把李恪川吓个半死,只怕这段时日会越加的心神不灵,夜不能寐了。 至于李卿珠今日到底是生是死,是伤到何种程度,就要看李恪川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到底恨到哪一步了。 南屏郡主一脸兴奋的接下茶杯。 “你们家,还真是热闹阿。” 裴南嘉戳了戳南屏郡主,南屏郡主才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太情绪表露了。 李卿落一笑:“无碍。我们家,确实热闹。” 热闹的都恨不得杀死彼此的一家子。 裴府的马车抢先一步到了明楼。 三人戴着帷帽在婢女嬷嬷的簇拥下率先到了二楼靠里侧临窗的厢房。 只要从窗户往下看,就能看到一楼大堂里的所有角落。 南屏郡主点了一堆好菜。 不一会儿,大堂里就涌进来不少的公子和女娘们。 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行酒令,开诗会,作画下棋。 一楼片刻间,就成了这些文人雅客们的占据地。 裴南嘉看到潘璃后立即坐直了身子:“她们来了。” 被一起带进来的,还有李卿雅和李卿玉姐妹二人。 李卿落刚刚被裴南嘉她们捉走时,只有雀儿跟着,所以现在邓嬷嬷也跟在李卿雅她们身后的。 有邓嬷嬷在,李卿落便也不必在担心这二人。 裴南嘉说道:“瞧潘璃,那脸都快比烂鱼还臭了。” 潘璃一行人今日在公主府没有长到脸,李卿珠又得罪了公主府和允王,所以她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甚至觉得这都是李卿落的错。 “要不是她回来,珠儿会变得像如今这般倒霉吗?咱们也跟着丢脸!” 潘璃这句话,当时裴南嘉和南屏郡主都听见了。 所以,二人才有心留了下来,想帮李卿落一把。 这会儿,潘璃她们没捉到人,正在气头上。 本想让李卿玉和李卿雅丢个脸也行,反正都是李家的姑娘,把这件事闹大,兴许珠儿的事就传不了太远去。 可谁知道,李卿雅和李卿玉虽然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但二人自幼也都是读过书的。 李卿雅作诗,李卿玉作画,姐妹二人做的比潘璃她们还好,一时间竟还小出了一把风头,让不少郎君都对她们做出了褒扬。 “李家是武将名门,没想到对姑娘们的诗文教养,竟然还挺不错的呀……” “是呀。可从前李家大姑娘,不是说他们家重武轻文,所以她会些才情也是因为天赋吗?” “这么巧,个个儿都有天赋?” 有人笑起来。 “你们还说呢,今日***府举办的冬日宴,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是就是事关李家那大姑娘的……” “又是她?她不会又死了一回吧?” 笑声越来越大。 潘璃她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只能都灰溜溜的跑了。 南屏郡主笑得肚子疼。 “我这表姐,一向自诩金陵贵女。从我回来,就打从心底里瞧不上我这样从西北长大回来的女娘的。” “她讨厌的很,总是当着我阿爹的面想要对我说教,我最烦她了!” “今日,你们瞧她像不像一条落汤狗?” 南屏郡主高兴的手舞足蹈,却被裴南嘉一把拉住。 “嘘——” 裴南嘉回头看向座位上,已经撑着头睡着了的李卿落。 “她许是太累了,让她歇一会儿吧。” 李卿落再醒来时,已不在明楼。 她也没有回到将军府,而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她刚刚坐起来,雀儿就端着热汤进来了。 看到她醒了,雀儿很高兴:“姑娘,您猜咱们在哪儿呢?” 李卿落看向房间,迟疑了一下:“这究竟是何处?” 雀儿:“裴家!” 第133章 残的残,哑的哑 李卿落瞬间彻底清醒:“裴家?真的?”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可是发现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了。 雀儿赶紧放下手里的汤,拿着外衫过来给李卿落披上。 “姑娘,您慢点儿,好歹顾着点儿自己身子呀。这里不是裴国公府。” 李卿落看向雀儿,等雀儿继续往下说。 雀儿:“此处是裴国公府的别院,就在北城,叫‘思园’。” 李卿落:“我怎么会来这里?” 她应该是不慎在明楼睡着了。 楼下那些诗文相斗的事也没看完就睡了过去。 裴南嘉她们走时,竟然没有叫醒她? 而且,她们不应该没有送自己回家,这是怎么回事? 雀儿赶紧解释道:“姑娘,您睡着后,原本郡主和十二姑娘是准备一起送您回家的,可是公主府的人找来了,就先把郡主殿下给带走了。” “十二姑娘说她送您回去,但是走到半道上,说思院这边出了紧急的事情。十二姑娘来不及送您了,就只好先将您一块儿给带回来了。” 李卿落听明白了事情原委。 “祖母那里,可有去报信?” 至于将军府她那对爹娘,她是半点不在意。 反正今日将军府怕是也会乱成一锅粥。 李卿珠先是害的允王妾室滑胎。 后又被公主责罚。 再又误中了李恪川的毒…… 想一想,李卿落都觉得她有些可怜了,啧! 她出来躲个清净也行。 免不得大半夜的再被他们扯住,又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烦的不行。 雀儿点点头:“姑娘放心。十二姑娘说让您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所以早就帮奴婢安排送信回去了。” “老夫人那里,知道您和裴家已经有了接触和来往,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祖母想要回裴家,想要和裴家的老太爷和好吃顿饭。 这件事听来简单,但要做到,对李卿落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但好在,她如今结识了裴南嘉,二人关系也日渐熟络,此事也终于算是有了些眉目了。 此时,东吟巷将军府。 紫薇堂一片哭声。 江大夫在屋内久久未出。 满院的奴仆,跑来跑去的里外忙活。 几个丫鬟受了罚,正跪在廊下,哭的快要断了气。 曲氏听的厌烦,一声怒喝:“再哭就把她们几个都给我拖下去,立刻发卖了!” “还敢哭,姑娘做事不规劝着,出了事就该你们受罚!” 哭声这才微弱了下去,但却在一个个婢女心中,种下了恨意。 今日李卿珠出门,就只带了一个绿萤。 她们便是想规劝,那也要能规劝呀! 更何况,她们都不是自幼和姑娘一起长大的,她们便是劝了,姑娘还能听她们这些奴婢的不成? 绿萤现在自然是最惨的那一个。 怕是没有一个月,也下不了床了。 这会儿还屁股血肉模糊的躺在旁边,哪个见了不跟着兔死狐悲? 这紫薇堂,今日她们都是连带着遭殃。 若是那姑娘当真死了,那她们岂不是还要跟着陪葬? “老爷,夫人,大公子。大姑娘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从今往后,她再也说不了话了。” 江大夫叹了口气,心道可惜了。 扶着拐,站在树下的李恪川闻言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 曲氏震惊伤悲之下注意到他,立即让人将他扶起来。 “川儿!快,将大公子扶起来!” 曲氏亲自来到李恪川身边,一脸的伤痛:“川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也别太过自责……” 李恪川‘咻’的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阿娘,你也觉得,这是我的错?” 曲氏张口哑然。 她已经问过二房和三房那两个丫头了。 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个明白人都能听懂,此事是川儿原本预设给落儿的毒计呀! 只是阴差阳错,被落儿的亲姑姑给打了茬,此事……也许落儿确实动了手脚,但落儿不是给过川儿选择吗? 是川儿自己错过了没毒的茶杯。 难不成此事,还非要怪落儿吗? 但想到长子如今处境,珠儿又已经变成这副样子,曲氏也不忍再出口说戳心窝子的话。 “川儿,阿娘不是此意……” 李恪川声音不由拔高:“那阿娘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她李卿落故意而为!她若是指出有毒的杯子是哪个,我岂会……岂会拿给珠儿用?” 李朝靖走过来,抬手重重甩了李恪川一个耳光。 “混账!你就是如此和你阿娘说话的!?” “你妹妹怎么知道你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是你自己先做下的恶事,现在反倒来怪她!” “珠儿就是被你给害的,你不想承认不敢面对,还想往落儿身上泼脏水吗?” “从前我就是太放纵了你,才让你变成如此自私自利,自大狂妄,阴私狭隘之人!” “这件事不说根本不怪落儿,你还要承担最大责罚!” “来人,把大公子关在澜沧院,三个月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李恪川捂着脸抬头看向自己的爹娘。 他突然一声苦笑。 “变了……你们都变了!” “从前,阿爹阿娘,还要珠儿和我,咱们一家四口多么幸福和美,可如今,咱们残的残,哑的哑。” “名声尽失,前程全毁。” “阿爹,阿娘。咱们将军府,可还有将来吗?” “这一切,难道还不都是从李卿落回来那一日开始变了的吗?” “你们的心,如今也越来越偏向了她,不要我和珠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笑着被带了下去。 曲氏望着他的身影连连垂泪。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李朝靖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当务之急,是不能任由他再闹出什么乱子,要赶紧和崔家之女完婚才是!” “只要有了子嗣,咱们将军府就永远都不会陨落。” “还有,珠儿的事,落儿回来你不许追究!” 曲氏只觉一阵心酸。 她近来虽然总觉得愧对落儿,但珠儿又何其无辜? 特别是还遭遇了今日这些事,珠儿从今往后就要成为一个……哑巴了! 一想到此,曲氏又何尝不为之心痛? 而她如今,确实没再像从前那般,将一切都推到落儿头上,想过会是落儿的错。 难道,自己真如川儿说的那般,这颗心早就变了,偏了? 第134章 像条狗一样被践踏! 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曲氏心中也是一惊! 这变化……是何时有的? 李朝靖突然冒了大火:“夫人!你在想什么?我唤了你好半响,你也没个反应!” 曲氏赶紧低头应声:“是、是,老爷。妾身听着呢。” 李朝靖哼道:“珠儿今日在公主府闯下如此大祸,害得允王殿下妾室滑胎……那可是皇家子嗣!此事,若是陛下再追究起来,恐我满门皆会因此遭殃!” 曲氏听到这里才吓了一大跳。 “所以,她哑了也就哑了。就当作是我们给陛下的交代……如此,还望陛下能饶了我们这一回!” 李朝靖说完转身离去,曲氏擦着眼角的泪痕。 是了。 她不能再想这些没有用的,珠儿这回毕竟是真的犯了错,而她被毒哑又是阴差阳错,就当作……当作报应吧! “就是我可怜的珠儿……珠儿,娘来了!” 曲氏是真心疼李卿珠。 彻夜陪了李卿珠一整晚,听说没有离开过床前半步。 第二日,李卿落听见李卿珠从此变成哑巴的消息后,也只是说:“李恪川竟想将我毒成哑巴。看来,他如今很讨厌我这张嘴说的话了。” 一想到此,李卿落都觉得有些好笑。 李卿落还以为,李恪川是敢在公主府杀人的。 没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孬种。 她摇了摇头,心知这是他们报应,所以心中并无半点愧疚,反而还很痛快。 雀儿:“早上是奴婢阿奶来送的信。阿奶说,老夫人说了,姑娘若是觉得烦心,可以在这里多住几日再回去。” 李卿落:“府里没人去红枫馆找麻烦?” 雀儿笑道:“阿奶说,夫人身边的常嬷嬷去红枫馆找过您。但静慈堂先一步得了消息,就派人过去主院那边说了,说您被裴家邀去小住两日,让夫人和老爷没什么事别去找您,还让他们若非要烦您,就先去静慈堂过问。” 这谁还敢去? 如今满府上下,谁不害怕裴老夫人威严。 那邓老姨娘在佛堂又跪又念经书的,听说出来像是脱了一层皮,一夕间活脱脱老了十岁。 所以,二三房回来这几日表面都老实的很。 不过,如今将军府接连出事,听到李卿落被裴家相邀,其实李朝靖还是很高兴的。 裴国公府是他的外祖家。 因为幼时和母亲的关系,他和裴家来往的也很少。 长大后明白了世家的关系,明白了权势地位,明白了嫡出庶养会被嫌弃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等他醒悟时,裴家和李家已经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他自然也在裴家面前再讨不到什么好处。 可落儿竟然能和裴家玩到一处去,这可是好事! 他们将军府自珠儿自焚后,就一直接连不顺,处处碰壁倒霉,如今落儿是越发的出落了出来,希望她亦能走出一条路来…… 没想到,还是自己的亲骨肉,才有将军府的锐气! 早食后,裴南嘉来看李卿落,并邀请她在思园小住几日。 李卿落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自回到金陵后,她一直紧绷着自己,那就借此机会轻松放松几日吧。 思园的日子过得确实很松快。 裴南嘉也不回裴国公府,整日在思园陪着李卿落,吃喝玩乐。 甚至在第二日,她就搬来李卿落的院子,和她一起同住了。 裴南嘉的女工不错,还拉着李卿落绣帕子。 可惜李卿落十个手指头都快戳烂了,也没有绣好一张。 于是,裴南嘉又带着李卿落插花。 裴南嘉插的花束,又大又漂亮。 李卿落插得像把野草,处处都被折断瘀伤,两相对比逗得裴南嘉捧腹大笑。 然后又拉着李卿落下棋。 可惜,李卿落棋艺还不精妙,所以全部败退。 裴南嘉也没有取笑李卿落。 而是问她:“你擅长什么?” 李卿落:“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伺候长辈,打猪草,犁地,沤肥,采野菜,猎兔子……” 李卿落扳着手指头细数,裴南嘉却湿了眼眶。 她一把握住李卿落的手不让她再数下去。 “你真厉害!若我是你,可能在知道身世真相的那一刻,早就发疯了。你却还能将自己活得这样好。” 李卿落盯着裴南嘉,“其实,我也觉得很辛苦。” 上一世,走了那么多的弯路,像条狗一样被践踏,还死了一场。 这一世,才能看起来活得还像个人。 裴南嘉眼底确实没有半点嫌弃和嘲弄的意思。 她给李卿落说起自己的身世:“我阿爹是二房的嫡次子,你可知道?” 李卿落摇头:“裴国公府高门大户,我并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 裴南嘉向她又坐近些:“那我便讲给你听。我阿爹和我阿娘……对了,我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庶女,你可还记得?” 李卿落点头:“是。” 在李卿落眼里,庶女嫡女,也没有什么区别。 裴南嘉:“我祖父是裴国公府当年第一个战死的。阿爹自幼就失了父亲,所以他小时候,是在他外祖父家长大的。” “我阿娘呢,则是当年寄住阿爹外祖父家中,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庶出表妹。” “他们二人都是寄人篱下,所以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互相扶持,长大后便生出了这世上最坚定的情意。” “可惜阿娘身世低微,她做不了阿爹的正室。” “他们二人苦苦挣扎多年,一个不愿另娶,一个不愿旁嫁,最后闹得我阿爹和祖母险些都母子反目为仇了,我阿娘这才被抬进了府里。” “阿娘和阿爹在一起,虽然没有行正妻之礼,但是我阿爹直到如今,也没有再娶个名义上的正室回来,欺到我阿娘头上。” “不仅没有正室,我们院子里,连个姨娘通房也没有。阿爹此生干干净净,便只有我阿娘一个娘子。” “所以,我虽然是庶女,却是我们二房二院里,唯一的一个女儿。” 说着话,裴南嘉脸上也露出了无比幸福的笑容。 “我阿爹很宠我。只是,我小时候也因为身世,所以被家中姐妹们排斥欺凌过。” “她们让我学狗叫,给我身上泼金汁,逼我喝馊水,甚至还将我丢到一个地洞里,整整三日不见天日黑白。” “那一次,若不是我阿爹和三哥最后一起找到我,我可能早便已经死了。” 第135章 他已经,快疯了 李卿落听的心惊:“怎么会如此?她们如此行事,当真毫不忌惮你父亲了吗?” 裴南嘉:“只因为我阿娘……当年落入过青楼,所以,我阿爹和阿娘,便都成了裴国公府二房的耻辱。” “可我阿娘当年落入青楼,还不是被裴国公府所害?” “是我祖母,听了大祖母的话,以为将我娘害了,丢到那种地方去,我阿爹自己就会死心!” “哪知道,我阿爹当年豁出去半条命也要将我阿娘救出来。” “最后我娘没有失身,我阿爹却是真的险些死了。” “事后,我祖母竟然还想让我娘离开,说她留下,我爹就会失去一切……” “可祖母却不知,要不是我娘劝着我爹,我爹早便想带着我娘离开金陵城的这些是是非非了。” “他们即便是做对闲云野鹤,不要仕途前程,我爹采药,我娘织布,也能活得下去,就不会受在金陵这些苦。” “可我娘念着我祖母命苦,当年刚生下我阿爹,我祖父便去了。所以不想我再让祖母失去一个儿子。” “还好,我阿爹拖着病体也听见了这些话,他说若不是我阿娘,他幼时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我阿娘看到阿爹都如此豁出命去也要坚守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没有辜负我爹。” “她这辈子,也甘愿只做个妾室,愿意一世没有名分地守着我爹。” 李卿落心中惊道:这世上,当真还有如此坚守忠贞的感情? 不要名分,不要声名,不要荣华富贵也要在一起。 不管以后,但至少眼下,这世上经还有如此忠贞的男女,实在难得! 李卿落也明白了裴南嘉为何要和她说这些。 她自揭伤疤,把世人对她诟病嫌弃的身世伤痛给李卿落看,为的是安慰自己。 李卿落体会到她的苦心,不由用力握住裴南嘉的手:“南嘉,虽然你有一对爱你的父母,但是你从小到大,一定也受了很多的苦吧?” “裴国公府妥协了你爹娘的事,但是却纵容你的那些姐妹,自幼便欺凌你。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竟也做出这种事!” 裴南嘉红了眼。 她自幼,确实一个知心的姐妹也没有。 也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他们甚至都觉得,她有这样的生活,已经够知足了吧? 堂堂一个庶女,却占了整个二院姑娘的殊荣。 虽然地位低下,但却有一对恩爱的父母…… 但那些嘲弄和侮辱,一句句诋毁轻视的话,却都是真的阿。 所以,李卿落刚刚说的话,真正的落到了裴南嘉的心窝子里。 她差点就控制不住的要和李卿落抱头痛哭了。 但好在,还没有那么失态。 在她十岁那年,爹爹自从得到皇上的一些信任后,他们二院在家中的境遇就变好了许多。 后来,她又和三哥亲近了起来,在家里就越来越不敢有人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了。 裴南嘉:“别看我们裴国公府外表光鲜亮丽,高门显赫。但这些年,内宅可一直不怎么太平。龌龊肮脏的事,也不比别家的少。” “这几年,也全靠大房的大祖父还撑着,若是他哪日驾鹤西去了,我们二三房必然会被立即分出去的。” 李卿落:“听说,老太爷身子如今不大好了?他在家中,是个怎样的长辈?” 裴南嘉:“反正这一年来,日日吃药,月月问诊。我寻常不去大房那边,也只是听说,大祖父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下过床了。” “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幼时倒是见过两回,都把我吓得够呛。” “反正他训人就很凶,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我们这些小辈见了都很害怕。” “而且,他性情有些暴戾乖张……听说是当年从边关回来后,就性情大变,变得嗜血不近人情。反正,从前做过不少糊涂事。” 李卿落讶然。 这和她所想的老裴国公,截然不同阿。 “哪些糊涂事,南嘉你可能告知一二?” 裴南嘉也不明白李卿落为何要问这些。 便只是歪着头看着她。 李卿落知道瞒不下去了,就只好老实说来:“我祖母与你们裴国公府的关系,你应该也知道一二吧?” 裴南嘉:“听我祖母说过。当年边关战乱,裴家三子……却只有一子回来。我祖父之死,和姑祖母虽说没有什么关系,但听说三祖父之死……一直是大祖父心中耿耿于怀之处。” “后来,姑祖母和你祖父都平安回了家,可我们裴家却……虽说,长辈恩怨与我们晚辈无关,但连带着裴国公府这些年和你们将军府一直有着隔阂,互不来往。便是见了,也都是当作陌生人一般。” 李卿落苦涩的一笑。 “我祖母的心结,又何尝不是因为她的哥哥们?” “她听说老国公身子不好,所以很着急,便想……想着能有一日,可以和老国公还能见一面,吃顿饭。她心底是希望,老国公还能认她这个妹妹吧。” 再说,李卿落并不觉得当年之事是祖母的错。 战场上,本就生死有命。 南嘉听了却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劝你……劝你和姑祖母,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刚刚没与你说清楚,其实大祖父这两年,已经越来越神志不清了。” “他当年从战场上回来后,府里多少奴仆婢子遭殃,死在他残暴的手底下?这几年老的不能动了,性情依然是阴晴不定的,能动的时候,只要能拔剑,必定伤人见血。” “他已经,快疯了。” 李卿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看来当年在战场上,大舅外公心里必然受了不小的刺激,不然也不会和祖母口中那个稳重的哥哥,如此截然相反。 可李卿落不想让祖母失望。 她试都未试,又怎能轻言放弃? 裴南嘉见她如此,叹了口气:“若你执意要试一下的话,就见见我三哥吧。” 李卿落抬头:“你三哥?” 裴南嘉一笑:“裴国公府三房嫡长孙,家中排行第三,裴三郎。” 第136章 泛起糊涂来癫狂残暴 “他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虽然不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但却深得大祖父喜爱,自幼就在大祖父身边长大。” “他的一切,都是大祖父亲自教的。” “大祖父性情暴戾,但唯独对他,还有一面仁善之心。” “他也是如今,唯一还能近身大祖父的亲近之人。” 裴三郎! 李卿落并未忘记过此人。 那回在义庄,若不是自己将他藏在马车里,他必然已经被肃王抓了个正着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自己靠近裴老国公的希望。 不过如此更好,此人还欠她一个人情,说不定还真能办成此事! 李卿落心中终于又松快了一些。 “那就有劳南嘉,帮我引荐了。” 裴南嘉一笑:“这有何难?我三哥近来,每隔三五日便会过来思园一趟,若是我没记错,他今日就该来了。” 下午,李卿落在院子里给裴南嘉挽弓射箭露了一手射艺。 她拿弓箭时的英姿飒爽,把裴南嘉给惊喜到了。 李卿落又射中靶心,裴南嘉在一旁又跳又叫的给她拍着手。 “卿落,你太厉害了!果然,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那些寻常女娘们都会的本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你便是不会又如何?你便是你,当真名不虚传!” 李卿落被裴南嘉夸红了脸。 却又很好奇:“什么名不虚传?” 裴南嘉眼珠子一转:“有人说你,是女中豪杰咯!” 李卿落还未明白裴南嘉的意思,就被奴仆来报:“十二姑娘,三爷刚刚进府了。” 裴南嘉立即拉着李卿落就走:“我带你去找三哥去!” 思园的景色,便是冬季,也是别具一格的精致。 只是思园很小,别致精巧,只有三进的宅院,五个小院子。 李卿落来了三日了,只有一个院子,里面瞧着住的有人,却又整日的院门紧闭。 再次路过时,裴南嘉的脚步都不由放轻了许多。 李卿落本不是个多事人,可是闻见里面飘来阵阵药香,却也忍不住的问了一嘴:“里面住的到底是何人?” 来的第二日,裴南嘉带着李卿落逛园子时就提过,让她不要靠近那院子。 李卿落便也没有多想过。 但很显然,里面还住着一个客人。 而这客人,还身体有恙。 裴南嘉竖起手指,等到走远了才说道:“是我三哥的江湖好友。此人身体极差,见不得丁点儿风雪。一整个冬日都不能出门,而且,早早的两个月前便已经烧上地龙了。” 李卿落:“金陵并不算冷,早两个月便已经烧了地龙?” 而且地龙这东西,不是北方才有吗? 这思园,是为了此人才做的地龙? 但到底此事和她无关,她也没有挂心。 裴南嘉带着李卿落跑到前院,见到了裴三郎。 “三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结交的好姐妹,李家之女李卿落!” 裴三郎正侧着身子在听下属说话,听到堂妹的声音便扭过头来,并一眼撞进了李卿落的目光里。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是她? 那日,他为了躲避肃王,曾在她马车中躲了一回。 她并未像旁的女娘那般惊慌失措或是失声尖叫,甚至连问都未问他一句,便将他藏了下来。 而他那回能顺利脱身,全然皆是因为她。 裴三郎并不知道,十二娘将她带来思园了。 但他确实知道,十二娘近来和她走得很近。 十二娘私下还向他提过此事,怕她和李家之女相交,会惹来家中长辈不快。 裴轻鸿当时说:“你们二房二院做事,何时让家中这些人称心过了?只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反正早就得罪干净了。”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那人是她。 不然,他又怎么会鼓动十二娘在家中惹来更多非议和责备。 裴轻鸿并未失态,转身拱手便谦和的见了礼:“原来是李二姑娘在此,不知你原来也在思园,在下的出现想必冒犯了。若是嘉儿有何招待不周处,请多见谅。” 李卿落也侧身见礼:“见过裴三公子,打搅了。” 他们表现的像是初次见面,客气疏离,连眼神都不敢有一丝交会。 裴南嘉在二人之间看了看去。 他们当真不认识? 可三哥又是从哪里听过,说卿落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中豪杰? 她摸着下巴眯着眼,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些猫腻。 “三哥,卿落,你们如此客气做什么?按亲缘来说,卿落还是我们的表妹呐!卿落,你也得唤三哥一声表兄才是呀。” “所以,就别什么李二姑娘,裴三公子了。咱们表兄表妹的称呼,岂不更亲近些?” 裴轻鸿大方一笑:“嘉儿说的没错。李表妹!” 他先喊了妹妹,李卿落也只能硬着头皮喊一声:“裴表兄。” 祖母想要认亲的心是真的,所以如此拉近距离,李卿落也未觉得哪里不妥。 正好,原本男女有别,既然落了表兄妹的名,便是一同说话也被人寻不到错处了。 裴南嘉可没有忘记正事:“对了,三哥!其实,卿落有事想要找你,这件事,还一定要有你相助才可以呢!” 裴轻鸿有些意外,大大方方的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李卿落脸上。 “哦?不知何事,表妹尽管说来听听。若能帮你之处,必定义不容辞。” 就当报答她当日的相助之恩了。 只是,等三人坐到一个清静之处,李卿落把事情说出来后,裴轻鸿却有些为难了。 “大祖父如今的样子,你若去见他,并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李卿落:“国公爷,当真如此恨我祖母?” 裴轻鸿摇头:“不。其实,他已经不怎么记事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若说他清醒的时候,偶尔还会念到姑祖母的名字……可我觉得,那并非是恨。” 李卿落原本低沉的心,又突然再次热了起来。 “那可否,等他清醒时,带我去见他?” 裴轻鸿:“但他如今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而且,泛起糊涂来,十分癫狂残暴。” “如今,就连我都不能太过近身了。更勿旁人。” “这般与你说吧,大祖父,他若不是吃药,早些年便已经去了。但是药三分毒,他当年用药又猛又狠,才害得他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表妹若想去见大祖父,先不说能否进入院子,便是进去了,你这等鲜嫩……的女娘,大祖父看见你,立即便会发狂犯那饮血之症。” 第137章 你是她的亲二哥 李卿落确实被这话给吓住了! 饮血之症? 这名字听到便十分可怖了! 无法想象,老国公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难道,当真没有法子了吗? 裴轻鸿也并未彻底回绝李卿落:“此事,你让我想想法子,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李卿落站起来欠身:“那就劳烦裴表兄了。” 当夜,金陵城下了小雪。 屋子里添了炭火,李卿落裹着披风坐在窗边,看着雪景久久发愣。 这场雪,下不了多久。 然后很快,就会消融。 下一场暴雪时,才是她上一世死去的时间…… 然而距离下场暴雪,也只有十多天了。 这一世,因为她的选择,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死了。 南嘉兴高采烈的来找李卿落吃锅子。 “今儿吃鸡肉锅子,煮的热腾腾的,软烂脱骨的鸡肉,好不好?” 下雪天和锅子,确实很配。 那日在公主府,李卿落也吃过锅子。 今儿又吃到了。 她觉得锅子还真是个好东西,想吃什么口胃,便做什么口味。 想吃什么食材就煮什么食材,而且秋冬季吃了身上也会变得非常暖和。 更重要的是,锅子确实美味,还能像现在这般,若是不介意的,同吃一锅还能拉近彼此距离亲近。 李卿落心里不由冒出一个想法来:“南嘉,你可知在金陵城,有哪家酒楼专门做锅子这道菜的?” 南嘉:“到是没有哪一家专门做锅子的。可我知道,有不少酒楼,都有小锅子菜。但都是做好了再用砂罐端上桌去,而不是像咱们这样边涮边吃。” “毕竟,若只是做锅子,到了春夏季,可没有哪家店的客人还能围着火炉坐着吃得下去。” 李卿落眸光一亮:“可做生意,要的就是标新立异,才会被看见呀。这金陵城的酒楼,我若是再做寻常的,怕是什么也做不下去,除非能够足够独特!” “而且,车到山前必有路。春夏季,再换样新鲜奇特的美食不就好了?” “秋冬季,就卖这一样锅子!” 李卿落心中已经拍板,祖母给她的那个铺子,她就开一家锅子店吧! 有了这个想法,李卿落吃的便更香了。 吃饱喝足后,南嘉回了房。 李卿落觉得身上热,便又去窗边看落雪。 雀儿走进来,看到她开着窗子连忙走来一脸心疼道:“姑娘,小心着凉。” 李卿落见她肩头落了雪,便伸手替她拍掉:“你去哪儿了?” 雀儿:“阿奶刚刚来了一趟。” 李卿落:“下雪了还过来,可是府里发生何事了?” 雀儿:“说是老爷被人从宫里抬回来的。” 李卿落这才想起自己那爹:“他在御前,就跪了这么好几日了?” 雀儿:“可不是?前几日因为李卿珠的事,老爷自己去陛下跟前下跪认错,听说皇上还挺生气的,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罚老爷。” 李卿落:“李恪川的腿名义上是断在允王私宅的,可却是皇上禁卫军动的手。如今允王妾室滑了一胎,皇上即便再生气,也不可能会因此真正处罚李家的。” “就是可惜了,原本皇家到底还欠着将军府一回,此事,到底是两清了。” “以后在陛下面前,将军府若是再犯什么错……就没这儿轻易饶过了。” 李卿落摇了摇头。 不过如此也好,经此一回,李朝靖对李卿珠的父女之情,应该也快彻底消磨殆尽了。 “雀儿,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回府吧。” 偷闲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第二日告别时,思园已经落了一层雪。 裴南嘉很舍不得。 李卿落:“你可以来将军府找我。我祖母见到你,定会很开心。” 裴南嘉:“真的?姑祖母……不会嫌弃我娘的身世吗?” 李卿落一笑:“放心吧,我祖母她是一个最慈悲之人了。而且,你可是姓裴呢!” 李卿落上了马车,和裴南嘉挥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雪色的天地里。 一个包裹的极厚,像是穿了一座被子山似的黑影在角落里静静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裴轻鸿在黑影身后出现,抱着怀一声‘嗤’笑:“真是难得。这世上,是否也只有她,能让你如此冒险,也要出来见她一眼了?” “既如此,何不上前与她相认?” 黑影没有回答裴轻鸿此问。 而是在吸了一口吹来的雪风后,引发了一阵非常剧烈的咳喘声。 直到口中帕子沾了血,裴轻鸿才跟着着了急。 “你!你呀!要我如何说你才好?若你非想见她,我想个办法将她带去你跟前也不是不可,非要如此折腾,真是不拿你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如此折腾,我又如何同你母亲交待?” 黑影挥了挥手。 身后的下属赶紧推动轮椅,将他送回了院子里,送到了那个热如夏日般的屋里。 又一口热茶灌下后,苍白的脸上,这才又恢复了一点人样。 裴轻鸿热的不肯进来,就在门口站着。 黑影丢了一床被子到火盆里,看着熊熊大火喃喃而道:“她既不想见我,何必吓她?” 他的人,多回去请她,都未将她带来。 她显然不是个喜欢受制于人的女娘,这一点倒是很让他颇为喜欢。 这回阴差阳错的,他们竟然住到了同一个宅子里,而他能远远瞧过一眼,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裴轻鸿抱怀靠在门上叹道:“那你也得让她知道,你是她的亲二哥,才会知道她的心意到底如何呀!” “我总觉得,李表妹并非如你所猜想的那般,会拒你于千里之外。谨小慎微是真,但她,与怕事二字,应该是毫无关系的。” 明明听到他家老太爷都那副性情了,却仍想去亲自瞧上一眼。 而且上回,她替他遮掩面对的人,可是肃王! 她怕是这整个金陵城,最大胆的女娘了。 黑影听到裴轻鸿的话,低头又是一阵猛咳。 “表妹?” 他微微蹙眉,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裴三郎。我并非嫌弃于你,而是你应该明白,你如今过的是如何在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所以,不要去招惹落儿!” 第138章 真千金给渣爹纳妾 裴轻鸿身子狠狠一僵。 他‘哼’了一声,转身踏步离去。 李卿落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一直想着一件事。 快到时,她才问雀儿:“今日我们离开时,你可看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就在门后晃了一下?” 雀儿摇头:“姑娘,奴婢确实未曾看见。怎么了?姑娘可是认识此人?” 李卿落:“若我没看眼花,他是那个铁匠……” 可铁匠,怎么会出现在裴家别院? 上回,他在街上拦住自己,说他主子想要见她一面。 李卿落当然不会傻的跟他走。 当时,她可是怀疑,那铁铺和莲花教是勾连的。 她未曾见过那人,但那人当初很明显在知道自己来自李家时,便不再打算与她继续往来。 突然说又要见她,能有什么好意? 后来,幸在她没有再与那铁铺交集下去,不然如今又如何对肃王交待? 而且,肃王如今对她,可是一笔大买卖。 先不说图样的事,那铁铺和莲花教是否真的有干系? 听说肃王那回从祁山回来后,铁铺早已人去楼空,很明显是早有防范。 但若是清白,又何须跑路? 若是铁铺和莲花教有干系,那如今铁匠出现在裴家别院,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三郎那回出现在义庄,李卿落猜是和旧太子势力相关。 本以为这会是两拨势力,此刻竟然…… 若是这些千丝万缕的事都有关联…… 李卿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直觉,裴三郎与那个打铁铺子之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竟有些后悔起来,托他办老国公的事情了。 “姑娘,您瞧,门前有人!” 就在快到将军府大门前时,马车突然停下。 雀儿将马车门推开一条缝隙望了出去,“是那柳眠儿。” 柳眠儿就是李卿落给自己父亲李朝靖物色想要给他纳的新妾室。 家世清白,年轻美丽,新鲜未婚。 虽年岁已有二十七八,但美色并不输那些稚嫩的女娘,反而因为经历不少世俗捶打,却仍是孤傲一人,所以独有一番特殊脱俗的韵味。 此刻,一身素色的柳眠儿正撑着伞站在将军府门外不远处,气质清冷孤傲,美如画卷。 “姑娘,可要过去?” 在前面赶马车的邓嬷嬷问道。 李卿落:“不急,瞧瞧她要做什么。” 前些日子,李卿落远远的瞧过这柳眠儿之后,就让邓嬷嬷私下里,开始给她和李朝靖制造相遇的机会。 这几日李卿落也没有关心此事,这会儿正巧遇见,所以便想瞧瞧。 看来,这二人是已经遇见过了? 正想着,府内跑出一个小厮来。 “柳姑娘,我们老爷不在家,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在这还飘着雪的大寒日,柳眠儿显然是特意上门求见李朝靖的。 邓嬷嬷:“姑娘,若老爷真的不在,这小厮何必还去府里寻一遍?” 门房是最清楚主子在不在家的。 若是开始就不在,便早就打发了。 所以,李朝靖是故意推脱不见柳眠儿的。 而且,只怕现在满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李朝靖昨儿是从宫里被抬出来的。 哪有才歇了一晚,还在大雪天又跑出去了的? 即便他是武官,但如今年岁可不年轻了。 李卿落不由发笑:“他还玩上欲擒故纵了。” 邓嬷嬷:“……” 姑娘,您可真是老爷的亲闺女阿。 看着柳眠儿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邓嬷嬷心有不忍:“咱们可要帮她一把?” 李卿落:“帮?我还能帮她一世不成?成与不成,也只能看她自己本事了。” “若是连他都拿不下,便是把她直接接入府中,她又能在深闺宅院里活多久?更别提争宠生子了。” 邓嬷嬷觉得姑娘说的深有道理,便不再反驳。 李卿落伸手接住细碎的飘雪:“我那父亲不过是瞧着正人君子,你真当他忍得住?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娘突兀的闯入他苦闷枯燥的生活里,他只会食髓知味,百转千回,哪会真的舍了?” “放心吧,他会出来的。” 才说完,雀儿就瞧见门后有一晃而过的衣角。 “姑娘,奴婢瞧见老爷了!” 李卿落也看见了。 李朝靖被人扶着站在门内,露了半个身子出来,明明就在看那柳眠儿。 柳眠儿也不傻,知道人是不想见她罢了。 便在衣袖里摸了摸,然后摸了一袋银子出来递给小厮。 “其实,民女今日上门求见李将军也别无它意。几日前,民女被几个混账缠住羞辱为难,是将军出手救了民女。” “不过那日,却弄脏了将军的衣袍鞋袜。所以,民女心中一直过意不去。” “这些银钱……是民女的心意,希望小哥能帮民女还给将军,就当浆洗赔偿将军那日的损失了。” 远远的,柳眠儿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全都飘了过来。 邓嬷嬷:“这么冷的天,柳眠儿只穿了一件打着补丁的薄棉衣,却还能拿出银子来赔给老爷。这一招,哪个郎君瞧了不心疼怜惜?” 看来,她还是有些手段的,知道男人最吃哪一套了。 果然,李卿落看见李朝靖用力捏了一下拳头。 小厮一副为难的样子。 回头若有若无的望了一眼门内,然后死也不敢收下这袋银钱。 他用力塞回柳眠儿手中:“姑娘,您别为难小的了。我们老爷不会在意此事的,姑娘您、您有机会,还是自个儿亲自向老爷谢恩吧。” 说完小厮再不敢停留,扭头就跑回去了。 柳眠儿显然是一脸失落。 她看着手中这袋银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正要离开时,那小厮竟又突然折返喊住了她。 “姑娘,这是我们老爷的信物。老爷说他实在不方便见您,但您的心意他都知道。还请姑娘自个儿保重身子,冬日了,多添棉衣。不然生了病,家人会心疼的。” 柳眠儿眼眶红红的伸手接过一块玉佩。 “民女……没有家人了……” 说完她欠了欠身,一身落寞孤寂的消散在大雪天里…… 李卿落再看向门内时,李朝靖已经不见了身影。 李卿落:“我这爹,还装起了好人。看来,需要我这个做女儿的,推他一把了。” 第139章 上门来相看婚事 进府后,李卿落先去看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见她大雪天来,心疼的要命。 立即便让人又塞暖炉,又添炭火,还端来热汤给她喝。 “冻着没有?” 李卿落:“孙女见过祖母。祖母落儿不冷,穿的可厚实了。” 上一世,她在这大雪天的冬日里,穿的比柳眠儿还少。 境况和在刘家时差不多,所以她总是一场接一场的病着,几乎就没有好过。 整日不是头晕脑胀,就是浑身发烫。 身子一日日的消耗着,所以才会在下一场大雪时,彻底熬不住死了…… 李卿落知道祖母关心裴家的事,但因为顾忌莲花教,不想沾惹这些势力,所以李卿落并未说她见过裴三郎了。 只是对裴老夫人说:“祖母。十二娘说,大外舅公的身子,确实不怎么见好了。不过落儿已经让十二娘帮孙女想办法,孙女什么时候能去一趟国公府,到时候去给大外舅公请安。” “若是大外舅公愿意,孙女再带您去见见他,可好?” 裴老夫人红着眼眶连连道:“好好好,你尽力就好。我那哥哥,哎……” 因为顾忌,所以即便裴老夫人手都能伸到皇宫里去,但国公府内的情况,裴老夫人却从不敢打探。 她还不知道,她的兄长,如今已经快要彻底疯了。 “祖母……若是大外舅公,他已经不认得您了,您可还是想见?” 裴老夫人:“可我认得哥哥呀!” “我可就这一个哥哥了!就算他要拿刀杀我,我也还想见他。不然,我会终身遗憾!” 李卿落看着祖母这副样子,一阵心酸。 心里不由下了决心:便是赴汤蹈火又如何?那就冒险一场吧,就当为了祖母,全了她的心愿,哪怕自己被牵扯进无底深渊…… 回到红枫馆,李卿落刚刚坐下,翠儿便进来说:“姑娘,雪停了。 李卿落知道,这场雪本就不会怎么下。 她让人将院子里的雪清扫干净,她下午要练剑。 祖母说给她找个新师父,可据说那人在边关,到现在还未赶回来。 不过李卿落一日也不敢懈怠,所以日日都至少捡一样的练着。 勿论刮风下雪,一日不歇。 这一世,她的身体确实强健了数倍,这也让她越加的信心倍增了。 下午时,二院和三院都给她送了些礼物过来。 说是谢她对两个姑娘的照拂。 但李卿落一样没要,全都退了回去。 她的态度很鲜明,并不愿意和二三房交好,甚至来往。 这让二三房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咱们做长辈的,她不来请安也就罢了,咱们还先拉下脸去讨好她,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果然是山里长大的没教养,如今飞得再高又如何?还是一只土凤凰,不知礼数!” 三房的邱氏沉着脸狠狠骂道。 二房的王氏劝她:“弟妹,这里可是将军府,小心隔墙有耳呀!” 邱氏:“将军府又怎么了?我们也是将军府的人!难不成,她的耳目还能伸到我们院子里不成?” 李卿玉一脸憋屈的道:“二姐难不成真的瞧不起咱们?” “李卿珠彻底成了哑巴,又不是将军府血脉,以后算是彻底没用了。她一个嫡女,便是再大的本事,还不是女娘吗?为何要为难我们……” 王氏还想说什么,被李卿雅一把扯住。 她暗暗摇了摇头,等母女俩离开后,她才说道:“阿娘。你千万不要同三婶一起排揎非议二姐。二姐她同公主府和国公府的姑娘都交好,一人敌大堂兄和李卿珠亦是游刃有余,毫不畏怯。” “你想,她才回来金陵多久?便有如此气魄和能力。” “咱们若是与二姐斗,怕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王氏比较老实。 可听了女儿的话,也很好奇:“她当真如此厉害?雅儿,她、她到底做了什么呀?” 李卿雅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二姐的能力,绝非只是表露出来的这些。” 王氏还是觉得长女过于忧虑谨慎了。 “她不愿接受咱们二三房的示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祖母罢了。原来母……原来老姨娘把老夫人气走,这些年结的仇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算了,她不愿意,咱们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就是。好歹你爹也是她二叔,见了咱们,还能真装作瞧不见?” 第二日,花园里路过时,王氏主动挂着笑脸朝李卿落微笑:“落……” 李卿落目不斜视的便从一旁离开了。 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彻底落了下来。 李卿落根本没有心情去应付二三房。 因为忠毅侯府的人来了。 曲氏让她去前院,还让她认真梳洗打扮再去。 李卿落心中揣着不安,隐约猜到了事情。 李卿珠这回在公主府又是被罚,又是得罪皇家,还被毒哑了嗓子。 这结果,便是李卿落也没有完全料到。 所以,忠毅侯府那边,定是闻到了风声,所以才会突然上门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庄魏那个废物! 这一世又未参加科考,怎么就没有继续像上一世那般一往情深,非李卿珠不可了? 得闹死闹活才行呀! 瞧国公府三房的二爷多痴情,不然怎么会有南嘉? 如此废物,活该那庄三郎得不到心爱之人! 李卿落随便穿了件白色的衣衫,披着斗篷,头上只戴了一根玉簪就去了前院。 “小女卿落,见过夫人。” 她款款见礼,落落大方。 忠毅侯夫人原本今日来将军府,是万般不情愿的。 若不是老夫人催促她,她是当真想装糊涂,等过两年这家自己拖不得了,这婚事就罢了的。 可偏偏,老夫人不管这将军府如何式微,还要认下这门亲事! 她们将军府的女儿,如今哪有一个配得上她三郎的? 一个声名狼藉,名声尽毁。 一个在山里长大,从未接受过真的贵女教养。 上回自己让人去请她,想仔细看她一眼,她竟然还不敢前去。 其余的更是提都别提了。 忠毅侯夫人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今日就是想过来应个卯罢了。 可在看到李卿落后,她很是吃惊。 她、她当真就是李卿落!? 竟然如此风姿出尘绝世! 在此女刚回金陵时,三郎不是曾说她,她根本比不上李卿珠的一根手指头吗? 第140章 亲手搅黄婚事 可眼下瞧着,她无论容貌还是举止,都很是清雅大方呀! “好孩子,快过来让伯母瞧瞧。” 忠毅侯夫人对李卿落并未多失望。 即便李卿落一身素雅,但还是让忠毅侯夫人眼前一亮,甚至让她觉得,如今的李卿落比从前那满身金银珠宝的李卿珠瞧着,让人更加顺眼多了。 明明上回在忠毅侯府,远远见她,还没有如此亮眼。 如今将军府把人倒是养得越来越好了。 曲氏在一旁看着,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落儿刚刚走进来,曲氏一口气就堵了上来。 这个孩子,让她打扮打扮,偏不听! 她是当真不知今日忠毅侯府上门来,所为何事吗? 虽然可怜珠儿了,如今哑了嗓子还要失了婚事,但这也不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吗? 忠毅侯府是绝对不会要一个哑巴做媳妇的。 曲氏也哭了几日,甚至在李卿珠醒来后,大发雷霆无声的愤怒中,不断的包容纵容着她的发狂。 但这婚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呀。 李卿落走过去,在忠毅侯夫人拉上自己前,她天真地问了曲氏一句:“长姐怎么还未来?” “伯母今日是来瞧长姐的吧?” “她虽然倒了嗓子,但想必定会很快就康复的。是不是,母亲?” 忠毅侯夫人脸上笑意一僵。 曲氏亦是满头大汗:“落儿,你伯母今日是特地来瞧你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该明白了吧? 偏李卿落却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来瞧我的?但忠毅侯府不是和长姐有婚约吗?长姐如今嗓子坏了,整日伤心欲绝,我还以为……” 忠毅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站起身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家中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罢忠毅侯夫人再不多留,勿论曲氏在后面怎么追,也不肯回头。 曲氏回来气冲冲的朝着李卿落扬起手来,李卿落也不避让,盯着她没有言语。 但偏偏,就是她冷寂的目光,让曲氏的心反而‘咚’的一声坠了地。 “你——!你知不知,你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你明知忠毅侯夫人今日是来相看你的!你明知如今珠儿不可能再做忠毅侯府的少夫人,你明知与庄三郎有婚约之人是你!你明知——” 李卿落大声打断:“我不知!母亲,今日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不知。” “母亲不是要打我了吗?若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母亲尽管打来便是!” 她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望着曲氏,眼里隐隐透着一股恨意。 曲氏狠狠向后退去。 她恨什么? 她们将军府要给她如此好的婚事,她竟然对此还不满意? 就凭她,从小从未被教养过的野丫头,忠毅侯府若真的愿意,她可知道是多么天大的福气!?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等你父亲知晓,他也定不会饶了你!”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卿落:“我的婚事,自有祖母替我作主!” 说完,李卿落便不再与曲氏废话,转身大步离开。 曲氏在后面气的一把横扫掉桌上所有的茶具。 “祖母祖母!她什么都是祖母!怀胎十月生她的人,可是我!” 曲氏气的大哭,很快此事就闹的满府皆知。 二三房的人听闻了,都当李卿落傻了。 “忠毅侯府的婚事她都不要?究竟是蠢的还是傻的?” “不是瞧不上,是根本不明白这婚事有多好吧。” 李卿玉还酸溜溜的,“我怕是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好事,她竟自个儿去戳掉了……” 李卿雅:“二姐自有她自个儿的想法的。” 紫薇堂的李卿珠听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忠毅侯府竟然真的下定决心,要她李卿落了? 是因为她如今变成了哑巴,彻底不被看重,所以被忠毅侯府放弃了? 三郎呢? 三郎可也是如此作想的? 她自出事后,三郎竟然一次也没有来将军府探望过自己。 李卿珠这才想起,好像自上次三郎离开后,他们便再也未曾见过了。 当初她费尽心思想要甩掉的婚事,如今终于如她所愿,要落在那李卿落的身上了。 可是这心里,为何如此空落落的? 就好像被人抽筋扒皮了一般的,血淋淋的痛。 直到这一刻,李卿珠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 那日公主府之事后,如今也不知道王爷还肯不肯要她…… 若是三郎也不要自己了,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是一场空? 这几日李卿珠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瘦的已经快要脱了相。 近来,她连李恪川也不肯见了。 若不是他想要害李卿落,又怎么会误害了自己? 那李卿落更是可恶,是否知道那是毒药,所以才暗中动了手脚,反过来将她害了? 所以,她如今谁都恨! 恨那李卿落! 恨允王,恨李恪川,也恨庄魏! 特别是他们三个,当初一个个口口声声都说着爱她,可是如今却一个个都放弃了她,伤害她…… 不! 她绝不能就此罢休! 这条路,她早已不能回头了。 李卿落从春在堂回来后就被叫去了静慈堂。 自然被裴老夫人骂了一顿。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桩多好的婚事?” “先不说这婚事本就是你的,难不成,你想被你爹娘随便就给嫁了!?” 李卿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贴上去。 “祖母,您别气嘛。落儿知错了,落儿真的知道错了。” 裴老夫人气的重一哼,将她推开。 “好阿,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明儿我就亲自带你去忠毅侯府认错!” 李卿落不吭声儿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样子:“你……!你到底如何想的?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忠毅侯老夫人?” “她还不得将我骂死!?” 李卿落低头扭着手中帕子。 “可是祖母。那庄三郎心中装的人是李卿珠,这是孙女此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强扭的瓜也不甜。若是孙女当真和他成了婚,可往后余生,他心里的人也不是孙女,孙女同他还能过好日子吗?” “孙女不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若是自己的夫君心里最要紧的人不是自己,孙女宁愿此生不嫁。” “祖母,孙女余生,只想自己干干净净的,不想再过,和李卿珠相关,有她影子的人生。” 第141章 是时候戳破假死真相了 裴老夫人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 她想到自己此生的姻缘。 当年,她一根筋的想要嫁给那个少年郎,可少年郎的心里真的有自己吗? 她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的相助于他,甚至去边关将他一条命带了回来。 可这整个李家,有一个人感谢过她吗? 当年她离开将军府时,心灰意冷,可不只是因为唯一的儿子令她心寒。 还有整个李家,甚至她的夫君,都让她厌倦极了。 他们也曾恩爱过,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到底当年他都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她去青松观多年,在他死前,他又去过几次? 虽说他回回都请她下山,可久而久之,他还不是不耐烦了? 甚至后面他们夫妻俩,有时一年也见不到一回。 她的三哥,当年也是因为她想要先救夫君而深陷了敌营……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她当年识人不清,嫁错了人。 难道,她真要让落儿嫁给一个,心里根本没她的人? “好孩子,可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呀!咱们大梁律例,年满二十未婚女子,除了守孝耽搁延期者,将由官府强行婚配!” “到时,难不成你要胡乱嫁个人去?” 她今年已有十七了。 金陵城哪家十七岁的姑娘,还没定下婚事的? 李卿落:“祖母,这不是还有三年嘛!孙女在这之前,一定替自己寻个满意的夫婿!就算寻不到,孙女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不也成?” 裴老夫人白她一眼:“你敢!” 无论是道观还是尼姑庵,清苦的滋味当真是太漫长了! 裴老夫人可舍不得自己这如花儿一般娇嫩的乖孙女去当什么女道士,小尼姑的。 她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实在不愿意,祖母也不逼你。不就是一门婚事嘛?那李卿珠不要的,咱们确实不该捡着,何苦吃她剩下的?” “你说得对,还有三年时间,祖母再替你好好物色一个好夫婿!” 李卿落听见祖母这么说,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祖母,您太好了!您真是落儿的好祖母!” 李卿落开心的将头靠在裴老夫人的肩上撒娇,逗得裴老夫人也是一脸笑意。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一事:“祖母,怕是我父亲母亲那里,他们少不了会被我这次行事气的跳脚。孙女求祖母能帮帮孙女……” 裴老夫人‘哼’的一声:“现在知道怕了?你那父亲,现在只怕一心将家族荣耀未来的希望,寄托了一半在你身上了。” “如今府里有什么好的,他都会想着你红枫馆一份儿。” “他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 “你哥哥废了之后,将军府前途半毁。若是你能嫁个好夫家,到时候李恪川再生个嫡长孙出来,这个家才会有机会再有出头之日……可你毁了他的如意算盘。” “你的婚事,我可以让他以后不再插手。” “但你这次冲动行事,落儿,你该自己担着他的盛怒,知道一下做事不能太过任性妄为了!” 裴老夫人还是狠了心,也打算让李卿落自己吃个教训和代价,无情的将她遣回了红枫馆。 李卿落也并不失意裴老夫人没再护着她。 她今日豁出来得罪了忠毅侯府,自己也早做了准备来承受相应的代价。 所以,祖母能答应让她那亲生爹娘以后别再插手她的婚事,已经是她很满意的结果了。 红枫馆。 李卿落刚进院子,就看到了李朝靖已经站在树下等着她了。 这个院子,还是他第一次踏足。 回头看到李卿落回来,李朝靖转身走了过来,扬起手就狠狠给了李卿落一个巴掌! “阿!” “老爷——您,您怎么能打姑娘呢?” 邓嬷嬷和雀儿都是一脸惊慌的扑上前来,将李卿落紧紧抱住。 李朝靖:“她既是我的血脉,本将军想打就打了,还需要理由吗!?” 李卿落抬手,抹掉嘴角缓缓流下的血迹。 父女俩皆是满目狠色冷意的盯着彼此。 她倔强的不肯服输。 他想要以父亲的威慑,将她镇住。 可他从未对她疼爱过半分,如今她又何来尊重敬爱? 父不像父。 女不是女。 李卿落冷冷一笑:“父亲好大的威风。不知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父亲生气至此!” 李朝靖抬手指着李卿落骂道:“你个不仁不孝的逆女!别以为你能亲手搅黄这门婚事,没门!” “忠毅侯府,你不嫁也得嫁!哼!” 他甩袖大步离去,李卿落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眯眼。 他说了,可不算。 到了晚上,李卿落的半张脸,肿的像个发面馒头。 雀儿和翠儿都心疼的哭红了眼。 敷了冰,又抹药。 再敷冰…… 再抹药…… 李卿落不让邓嬷嬷去静慈堂说,反正祖母也早就料到必然会发生此事。 “姑娘,听说老爷给忠毅侯府下了帖子,说要明日亲自登门去拜访……他不会,要自个儿去给您求婚事吧?” 李卿落捏紧了拳头:“他想去,忠毅侯府还不一定想见他呢。” 原本忠毅侯府就不是很想结这门亲事了。 自她回来后,到李卿珠再回来,忠毅侯府一直举棋不定没有落定此事,不就是犹豫吗? 偏偏将军府自己还舔着脸想要继续贴上去巴结。 李卿落:“紫薇堂这两日有什么动静?” 翠儿:“绿萤说,李卿珠原本整日整日都在哭,但今儿姑娘您见了忠毅侯夫人后,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盯着她。经此打击后,她必然会按耐不住采取什么动作。” 她不想要的婚事,李卿落亦是弃如敝履。 她计划了那么久的事,上一世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一世全被李卿落给打乱,甚至如今已经被允王彻底厌弃。 但她李卿珠真会那么容易就放弃,自己费尽心思甚至自焚假死而想要的一切吗? 果然,晚些时,绿萤又递了消息过来。 “姑娘,李卿珠送了一封信到邓老姨娘手中,然后邓老姨娘的人连夜给她送了出去。” 连夜送信出去? 这么急不可耐了! 李卿落问邓嬷嬷:“她这么晚送信去哪儿?” 邓嬷嬷:“老奴派人盯着呢。都子时了,姑娘您别等了,来了消息老奴给您说。” 李卿落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一亮邓嬷嬷就过来说:“姑娘,信是送到允王府去的。” 邓嬷嬷:“咱们的人,把邓老姨娘的人给截下来了,把人迷晕后誊抄了一份儿内容回来,姑娘您过目!” 李卿落赶紧拿过来,信上写的是李卿珠如何肝肠寸断,如何后悔思念着允王殿下,并一声声的认错,说自己受到了责罚,若是殿下已经厌弃,但还请殿下能再给一次机会见面说个清楚。 若是再无缘分,她便自绝情意,再不纠缠。 时间就约在今日下午的明楼雅房。 李卿落确定那信确实送到云王府了,不由勾唇一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掀开被子赶紧起身下床,提笔犹豫了一下,赶紧写下几封信。 “嬷嬷,一封给我父亲。他今日要去忠毅侯府,但必定败兴而归。这封信,我是以此事将他引去明楼。” “还有这封信,给我母亲曲氏。” “这封信,给李恪川。” “这封信,给庄三郎。” “信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递给他们。” 邓嬷嬷激动的伸出双手全部接下:“是,姑娘!” 雀儿忍不住好奇:“姑娘,您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是时候,还我自己一个清白了。” 第142章 假千金献身,被全家撞破奸情? 邓嬷嬷:“咱们的人,把邓老姨娘的人给截下来了,把人迷晕后誊抄了一份儿内容回来,姑娘您过目!” 李卿落赶紧拿过来,信上写的是李卿珠如何肝肠寸断,如何后悔思念着允王殿下,并一声声的认错,说自己受到了责罚,若是殿下已经厌弃,但还请殿下能再给一次机会见面说个清楚。 若是再无缘分,她便自绝情意,再不纠缠。 时间就约在今日下午的明楼雅房。 李卿落确定那信确实送到云王府了,不由勾唇一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掀开被子赶紧起身下床,提笔犹豫了一下,赶紧写下几封信。 “嬷嬷,一封给我父亲。他今日要去忠毅侯府,但必定败兴而归。这封信,我是以此事将他引去明楼。” “还有这封信,给我母亲曲氏。” “这封信,给李恪川。” “这封信,给庄三郎。” “信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递给他们。” 邓嬷嬷激动的伸出双手全部接下:“是,姑娘!” 雀儿忍不住好奇:“姑娘,您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是时候,还我自己一个清白了。” 他们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当初李卿珠是因为她的回来才自焚,是自己逼得李卿珠走投无路吗? 那今日,她就让他们一个个都睁大狗眼好生瞧瞧,李卿珠到底贪图的是什么! 公主府她还有所顾忌。 但明楼,可真是一个捉奸的好地方呀。 明楼。 李卿落戴着帷帽进了厢房。 李卿珠的房间,就在隔壁。 邓嬷嬷早就上下通融过了,这是个能听到隔壁声音,但隔壁却听不到这边动静的特殊雅房。 果然,祖母的人,早就手眼能通天了。 李卿落如今才知道祖母的势力和财力,可能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强大数倍。 她如今用着祖母的人,终于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姑娘,李卿珠已经在隔壁雅房坐了半个时辰了。” 李卿落:“允王还没来?” 邓嬷嬷:“没呢。不过线人来说,刚刚出门了。” 李卿落:“盯着点儿。若是他突然打消注意不来,我就功亏一篑了。他不来,让人也将他引来!” 既然隔壁已经等着了,这边李卿落也开始等她要等的人。 她先到屏风后一个小隔间里坐着,最先来的人,竟是李恪川。 他一进厢房后,立即意识到房内还有人。 他不由喊了一声:“珠儿?是你吗?” 李卿落是以李卿珠的名义,把李恪川给骗出来的。 果然,一旦沾惹上李卿珠,这人便彻底失了理智。 李卿落坐着没动,只静静喝茶。 她听着李恪川痛心疾首的向李卿珠说着歉意:“珠儿,阿兄真的知道错了!” “阿兄那日明明是下手想要毒哑那李卿落的,结果却让你跌入了这万劫不复的境地!阿兄不是东西!”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满目含泪的望着屏风。 “珠儿,你说你恨阿兄,阿兄何尝不恨自己? “你这几日都不理阿兄,我亦是肝肠寸断……我恨不得哑巴那个人是我自己!” “珠儿,我知道你心中苦闷。因为忠毅侯府的婚事,如今落在了李卿落这个小贱人头上!庄三郎竟敢负了你,阿兄必不饶他!” “你放心,阿兄会全然负责此事。就算你哑了,但阿兄绝不会嫌弃你。” “你可知,阿兄当初身边那个珊瑚,就是长得太过像你,阿兄才会失了清醒!” “珠儿,其实阿兄对你一直,不止是兄妹之情!不知何时阿兄就……若是你觉得世上无你容身之地,阿兄愿意娶——” “孽畜!你还不给我闭嘴!” 李朝靖一声暴怒震喝,‘哐’的一声巨响,推开了门。 右边是李卿珠的雅房。 左边,则是一间能联通的另一间雅房。 李卿落早将曲氏和李朝靖,都引到了左手边的雅房里。 而且,他们都在李恪川的前脚,就已经到了。 甚至李恪川刚刚说的话,全部都一字不落的被他们给听了去。 李朝靖满脸盛怒的冲过来,一把揪起轮椅上的李恪川:“孽畜,那可是你妹妹!你竟对她有如此不轨之心!你还是个人吗?畜生——” 李朝靖狠狠甩了李恪川一巴掌,将他甩在了地上。 曲氏捂着嘴,只敢在后面‘呜呜’的哭。 她听到那些话,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川儿他竟然,竟然真的对珠儿有那样的心思,他们可是兄妹阿! 心中的罪孽感,让曲氏虽然心疼李恪川现在的样子,却也不敢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 “我是畜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趴在地上,狂笑不止。 许是心中阴私已被家人窥见,他脸上再不掩饰露出疯狂:“是,我就是爱珠儿!嘘——阿爹阿娘,你们莫要吓到她了。” “珠儿——你听到了吗?便是世人反对,阿兄对你——”李恪川冲着屏风后激动大喊,一腔情深恨不得即刻昭告天下。 李卿落这才从后面缓缓走出来,并掀开一角帷帽,露出自己的脸来。 “阿兄,你在喊谁?哎呀,真是可惜,我不是你心爱的珠儿呢。” 她说着此话,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好像万尺寒冰,将李恪川锤入了万丈深渊! 他惊骇的一声大叫:“怎会是你!!?” 李朝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日这一切,都是你主导的?是你把我们都引来此处的?逆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氏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落儿!你为何要这么对你阿兄!到底他也是你亲哥哥阿!” “你还是用珠儿的名义将我们骗来至此,你就恨珠儿恨到如此地步吗?” “珠儿她虽然替你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但到底她也是无辜的,她也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你究竟为何如此!?” 李恪川:“李卿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面对他们的狂怒,李卿落也只是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 “别急阿。你们听,隔壁好像有人在说话。” 李卿落抬了抬手指,邓嬷嬷和雀儿立即按下机关。 一扇墙缓缓移开,接着隔壁的说话声立即清晰入耳传来—— “李卿珠,你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今日打算献身本王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朝靖和李恪川还有曲氏,皆是浑身一惊彻底僵住。 允王……? 李恪川还爬在地上,却瞬间抬头向李卿落瞪来:“你又要害珠儿?” “毒妇!你到底想对珠儿做什么?” “珠儿!珠儿——你别怕,阿兄就在这里!” 李恪川大喊大叫,李卿落一挥手,一抹袖箭立即射在李恪川的脸颊旁! “你再吵一句,我就射穿你的头颅。” 李朝靖和曲氏皆是一脸惊骇的瞪着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她刚刚做了什么?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她莫不是,真的想杀了她阿兄? 李卿落没什么耐心的坐下。 “听吧。” 隔壁传来一道沙哑似鬼魅一般的声音。 “王爷……珠儿之前甘愿抛下一切,烧死所有奴仆,自焚假死……就是想要和您在一起……” “珠儿不想要那与庄三郎的婚约,只因珠儿时至今日,仍然只是满心倾慕于您呀!” 第143章 全家发疯,目睹假千金榻上苟合 是李卿珠在说话! 她的声音,竟然没有全哑? 曲氏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李朝靖则是面色越来越凝重,并向那堵墙缓步走去。 李恪川一整个人动也不动,像是被彻底冰封住了一般,一脸惊愕挂在脸上,再也下不去了。 李卿珠的嗓子,如破锣一般,虽然难听,可字字皆能让人听清。 “殿下,您别不理珠儿好不好?” “珠儿真的知错了。” “珠儿承认,那日珠儿是嫉妒心作祟,所以才一时不慎拉住了柔儿。” “可珠儿真的并非故意!珠儿怎么会害殿下子嗣呢?” “那既是殿下的,便也是珠儿所怜惜的。” “但到底珠儿做错了事。所以珠儿……珠儿后来被杖责,被掌嘴,珠儿都认罚!” “珠儿没有怨言,只愿王爷能解恨,珠儿就是受些罪也没什么的。” “偏偏珠儿还被落儿妹妹和阿兄的恩怨所牵连,如今这副嗓子也坏了。” “若不是得一个故人相救,珠儿这回便是这些话也不能亲口对王爷说出来了……” “王爷,珠儿想说的,也都说了。” “珠儿知道王爷不想见珠儿。可珠儿还能再见您一面,已是心满意足。” 李卿珠抽抽噎噎的说完这些话。 允王好似心有不忍,低声呢喃的喊了一句:“珠儿……” 李卿珠又是一声:“殿下!” 二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恨不得能将彼此都揉进骨血里。 允王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这般傻的女子,如此如痴如狂的痴恋着自己了。 李卿珠却是孤注一掷,今日彻底豁了出来,不愿再走回头路。 即便她早已看清,允王并非什么良人,但她绝不能跌落深渊,失去她开始便为之牺牲且想要的一切。 她要做允王的女人。 若是允王将来能登上那个高位,那她就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了! 她会一步步走向他身边与之最相配的那个位置。 她要做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什么刘草儿,什么曹柔儿,什么潘璃,南屏郡主,到时候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便是山野里的血脉又如何? 她偏要做那最高贵的,谁也替换不了赶不走的贵人! 李卿珠在心底大喊着,任由允王的亲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这一次,当允王的手摸到她腰间的衣带时,她紧紧咬住了唇,再也没有扭捏推开。 这是她最后为之一搏的机会,她若是此时推开允王,她知道自己便再也留不住他了。 所以,她不仅没有扭捏,还主动地揽上了允王的脖子。 “殿下……” 细碎的嘤咛从她口中溢出。 允王却一把捂住她的嘴,微微蹙眉:“珠儿乖,别说话。” 李卿珠浑身微微一顿。 他到底,嫌弃她的嗓子,觉得扫兴了? 她眼眶一红,却将泪水生生忍了下去。 接着,便一直死死咬住唇,再次装作了哑巴,可怜而又脆弱的望着允王,等她采撷。 很快,二人身上就都剥了个精光。 隔壁一屋子人,听见这些响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亲吻声像是重锤一样,把他们锤得一个个浑身僵直,如五雷轰顶了一般,动也不能。 曲氏浑身战栗。 李恪川脸色雪白。 李朝靖满脸狂怒。 他到底作为堂堂骠骑大将军,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整个将军府,竟被她一个野种,玩得团团转! 是她毁了将军府,是她毁了李家! 抽出腰间的剑,李朝靖一脚踹破眼前的隔断墙。 “无耻下贱的淫荡贱妇!原来都是你害得!” “今日我就杀了你——” 李朝靖冲了过去,看到榻上正在缠绵的那对身影,更是气的火冒三丈,扬剑就要刺去—— 李恪川竟还在一声大喊:“阿爹!不要——” “砰!”的一声巨响。 门在此时也被人从外踹开。 来人正是不知来了多久的庄魏。 他满目腥红的盯着屋内的一切,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跌跌撞撞冲进来,朝着李卿珠跑去。 却也只是一把死死抱住李朝靖。 “叔父,使不得呀!这可是允王殿下!!” 说完,庄魏又死死盯住李卿珠。 那可是他从小捧在心尖上的女子呀! 他以为她如月光一般洁白无暇,纯真无邪,可如今为了讨好允王,竟然像个荡妇一般,主动献身! 而且,她自焚假死的戏码,竟然只是为了甩脱与自己的婚事! 她竟然,从未瞧上过他? 庄魏内心一阵苦楚酸痛。 虽然自上回后,他心底就已经开始慢慢放下珠儿了。 甚至这两日母亲说要去将军府定下李二姑娘,他也并没有激烈反对。 他以为,是自己确实有些变了。 对珠儿不再那般坚定…… 所以他心怀愧疚,当将军府来信说,珠儿要与他彻底说清此事时,他才会来此相会。 却没想,会在门外听到这些龌龊的阴私。 允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扯过衣袍先将自己盖住,而李卿珠只能扯着允王衣袍的一角,勉强而又费力的遮住自己片寸肌肤。 她看清屋内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后,张着自己变得粗狂的嗓子大叫:“啊——!!不,不——” 允王抬手大喊:“大胆!李朝靖,你看清本王究竟是谁!” 李朝靖将剑柄都险些捏碎了。 允王黑着脸一脸盛怒:“来人,将门给本王堵上!今日这屋内所有人,没有本王允许,谁也不许离开明楼半步!” 暗卫这才全部跑了出来,立即关门,并上前将李朝靖一把摁在地上。 李朝靖的剑掉在了地上。 他凄苦的一声大喊:“殿下!您害得臣下一家好苦啊!!殿下,您究竟对臣下一家有何意见,竟要如此戏耍臣下一家?” “这个孽女,她想要攀附殿下,殿下就由着她胡作非为吗!?” “还有。当日在殿下私宅,她是不是就是在那宅子里!!?我将军府的嫡长子,她的阿兄,是不是真的就是因为她,才被断了腿的!!?” 允王不耐烦的一声厉喝:“大胆!闭嘴!你喊什么?” “就算这一切都有本王和珠儿的手笔,又怎么了?” “一个李恪川罢了。是他私闯本王府邸在先,就算杀了他,也是他该死!” “而珠儿,本王陪她演场戏,不过觉得好玩能打发一些乐子,此事既是本王知道应允的,便是本王的意思。” “你们又能奈本王如何?” 第144章 假千金无媒苟合,男盗女娼! 允王已经穿上里衣,并将自己的长袍丢在了李卿珠的身上。 他说着话,又当众抬起李卿珠的下颚,低头重重亲吻上去。 所有人都不忍直视的瞥开了眼去。 真是无耻下贱的一对狗男女! 无媒苟合,男盗女娼! 偏偏李卿珠除了有一丝的羞耻之外,满心都是激荡欢喜。 殿下当着他们维护她,还做出如此亲密之举,就算他们发现了真相又如何? 有殿下护着,她便无所畏惧。 李卿珠温顺的趴在允王的怀里,一句话不敢说,却乖巧的像只小鸟。 李恪川见此画面,都要疯了。 他趴在地上朝着这边爬来,口中不断大喊着质问:“珠儿!你是被他胁迫的是不是!?珠儿,你快说,你做这些事都不是有心的!” “你自焚只是因为害怕李卿落的回来,你会失了地位和疼爱而已,你也是害怕而已!” “珠儿,你快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李卿珠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看到那堵破毁的墙,心中明白,自己为了哄允王说的那些话,怕是都已经被家人全部给听见了! 她心中不由慌了一下。 但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她刚刚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若不是他们打扰,扰了殿下兴致,殿下此刻还不知道怎样快活呢! 一想到这里,李卿珠反倒有些害怕,因为允王被扫了兴致,会不会对她再次有了厌弃之心? 她立时急着再次表态,不由张口说道:“殿下,珠儿真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珠儿一心想和殿下在一起,所以珠儿绝对不想外人来打搅咱们。殿下您要明察秋毫,他们都不是珠儿喊来的……” 允王心中的确有气。 可李卿珠害怕他误会的急切,他也看明白了。 心中不由一软,他眯眼问道:“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李卿珠急得快哭了:“殿下,珠儿难道连自己的声誉和脸面,都彻底不要了吗?珠儿就算再爱殿下,但珠儿还想在这世上活着呢!” 说着她捂着脸,真的低声‘呜呜’了起来。 看到她张口闭口对允王的讨好,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着李卿珠。 曲氏口中喃喃:“珠儿,都是阿娘没有教好你……你竟然这般不知廉耻……不知仁孝礼仪!” 庄魏此刻亦是满心愤怒:“李卿珠!你即瞧不上我忠毅侯府,瞧不上我庄魏,何不将话说个明白就是,我绝不会缠着你不放,更不会阻碍你想要追求的前尘!” “你却偏偏做出最极端的阴谋陷阱,去构陷无辜之人!” 庄魏红了眼。 他们十六年的情谊阿! 如今竟被她践踏至此! 自己在她眼里,竟什么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魏心中癫狂大笑,恨不得也跟着李恪川那般疯一场! 他眼里浓浓的恨意,刺痛了李卿珠。 她怎么不爱庄三郎? 这里面,她最爱的,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他了! 他是最英俊聪慧的那一个,最体贴真情的那一个,也是最洁身自好的那一个! 他大有前程,会是比允王更好的归宿! 可他偏偏,原本就该是李卿落的…… 自己不过是偷了与他十几年的青涩时光,等李卿落回来,她的一切都将暴露原形,名声地位都将失去! 她当然可以抢! 但是,她更想要得到的是更高崇的地位,更至高无上的尊荣,独属于她李卿珠自己的权势! 别人再抢不走,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 李卿珠滚滚落下泪来。 她还看了庄魏好几眼。 对李恪川却是一眼没看。 只是口中不断喃喃:“我知道,你们如今都恨毒了我,觉得我做了这些事,是丢尽了脸,亦是恶毒狠绝。” “可是阿爹阿娘,阿兄,庄三公子,你们不能阻碍珠儿追求真爱和幸福吧?” “当初,我害怕你们真正的女儿和妹妹回来后,不再疼爱我,不再将我当作亲骨肉是真。我爱上殿下亦是真。” “所以,当初做下自焚假死之事,你们恨我,我认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这都是为了殿下!” 李卿珠紧紧抱住允王的胳膊,做出一副情深无悔的样子。 曲氏忍不住低喊:“可是珠儿阿。阿娘阿爹,还有你阿兄是真的以为你死了阿!” “我们肝肠寸断的痛了一场,甚至将你的自焚绝然,都归到落儿身上,你阿兄日日夜夜的恨毒了她,你阿兄对她诸般恶行,我对她诸般偏见嫌弃,皆是为了你呀!” “他们兄妹反目成仇,你阿爹对落儿视而不见,阿娘也帮着你阿兄数次刁难落儿,想要给她苦头只为你复仇出气!” “我们对你真心实意的疼爱,甚至为了你冷落虐待了亲骨肉阿!!” “就算知道你没死,我们也没有怪过你,都只怜惜你,原谅了你。” “可你是怎么做的!!?” 李卿落听到曲氏这些话,倒是没甚么反应。 因为,她的心早就彻底冷了。 只是,原来这些她都知道阿。 作为母亲,她知道自己这个亲女儿在受着什么苦! 知道他们对她做的这些绝情之事,桩桩件件!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依然我行我素又是一回事。 李卿落心中冷笑,并不动容。 然而,李朝靖心中这一刻对李卿落的亏欠之情,却是越来越多了。 之前他只想利用这个女儿。 可现在……想到之前,他心中亦是一阵酸涩痛楚。 李恪川则低下了头去,一滴滴泪打在地板上,心中情绪复杂万千,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魏扭头偷偷看向李卿落。 她确实,才是最最无辜可怜之人! 珠儿的算计和目的,将她也给害苦了! 而自己,之前对她还是那副态度……甚至骂她是逼死珠儿的毒妇! 霎时间,庄魏对李卿落也充满了愧疚。 李卿珠看到众人眼神,心里哪里受得了? 怎么,他们这就开始心疼上李卿落,彻底厌恶自己了? 她不甘而又愤怒的捏紧了拳头,粗着嗓子大喊。 “可我的今日,又是谁害得!?” “阿爹阿娘阿兄,你们瞧瞧你们如今,难道不是珠儿当初所担心的那般,彻底都变了心了吗?” “珠儿不求独享你们的爱,可珠儿只想得到你们的一点偏心呀……” 然而她的话,如今已经动容不了李家人了。 只有李恪川眼神复杂的抬头还望着她。 曲氏心中气愤不已:“珠儿,难道阿娘还不偏心你吗?” 第145章 假千金嫡妻不做,偏要做妾? 允王觉得厌烦:“都给本王闭嘴!” 李卿珠一个哆嗦,靠在允王身旁。 “王爷,您瞧……当初珠儿担心的一切,果然都成了真。” “还好,珠儿得王爷垂怜,珠儿在这世上,并非一人。” 李卿珠掉着颗颗如珍珠大的眼泪,继续依赖着允王。 允王怜爱的摸摸她的头。 “珠儿,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你放心,本王绝不会弃你不顾!” 说完,允王目光狠厉得看向眼前这行人。 “本王与珠儿确实生了情,这该是你满门荣耀之事,李将军满腔怨愤,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你竟还瞧不上本王了?” 李朝靖脸上凄苦一笑。 事已至此,他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眼前得事实。 “臣下不敢!但不知殿下,是想让我将军府的嫡长女,纳作殿下的侧妃吗?” “可臣下所知,殿下的一正妃,二侧妃都早已有了娘娘。莫不是,殿下只肯让我将军府嫡长女,做个侍妾?” 李卿珠这个蠢货。 李卿落在后面都忍不住摇头。 走到今日这一步,虽然有自己步步设计紧逼的结果,但即便如此,她仍是选择了这条最憨蠢的路! 允王实在不是个良配。 可她却好似根本不在乎只是做个王府侍妾,像个飞蛾似的牺牲一切往上扑。 放着忠毅侯三公子的嫡妻不做! 要放低身段,下贱廉耻的去做妾! 她究竟怎么想的? 李卿落不明白李卿珠的选择,但若不是她如此执着,自己也没有容易像今日这般揭破她的真面目。 允王:“怎么。她不过是你们将军府抱错的女儿,你还真将她当作你的嫡长女了?” “即便她的身份被你们喊得高贵,但那又如何?” “做本王的侍妾,就辱没了她吗?” 允王极其自大狂妄,只因他是皇帝和皇后的嫡次子。 而他一母同胞的嫡长兄先太子,如今被幽禁在南山别院,朝中如今还未立下新太子,所以他是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也是当今皇上最喜爱的儿子。 谁又敢真的得罪他? 虽然李卿珠听了允王的话,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但她却死死咬住了唇,一声不敢吭。 允王很喜欢李卿落的识趣。 只是目光戏谑的流过庄三郎,给了庄三郎极大的侮辱后,允王的目光又落在了李恪川的身上。 他可真像一条狗阿。 允王不由微微弯唇:“李恪川阿李恪川。本王都不由有几分可怜你了。” “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事实了,那本王不妨告诉你好了。其实上回你断腿之时,珠儿就在院子里,还在本王的怀里。” “不过,你太过自大,也太过自以为是了。本王的宅院,也是你想闯就闯的吗?” “本王可是天皇贵胄!岂由你来挑衅?” “你堂堂一个少将军,以为自己的偏执和牺牲,一切都是值得,可结果呢?如今珠儿也恨透了你。你因她而断了腿,而你害了她的嗓子。” “你们兄妹,本王瞧着如今也是扯平了。” 扯平? 这岂是能扯平之事!? 李恪川拳头捏的嘎吱作响,满目愤怒怨恨,毫不掩饰。 但允王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本王纵珠儿做下这些事,原本是想给你们将军府一个体面和成全。既然事情已经闹得如此难看,那本王也不必给你们留什么情面了!” “一个月后,你们若是想明白了,可以将珠儿送入我允王府后宅。若是不愿意,满门名声尽失,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说着,允王的视线突然落在人群最后李卿落的身上。 她竟也来了? 如今李卿珠对允王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反倒是李卿落,让他有了几分兴致。 正盯着,李朝靖察觉到不对,猛地开始扑腾挣扎。 “允王殿下如此戏弄臣下满门,陛下若是知道真相,必然也不会轻饶了殿下的!” “此事涉及殿下德行,便是满朝文武知道了,也必要对殿下口诛笔伐几分!” 允王大喊:“掌他嘴!本王的德行,何时论到你来评判了!?” 侍卫抬手就给了李朝靖几个耳光。 打的他嘴角流血才又罢休。 曲氏在一旁,浑身颤栗的死死捂住嘴,连呼都不敢呼。 允王冷笑:“你们府中三番两次的惹事,害了本王的子嗣,私闯本王的宅院,还想取我父皇跟前告本王的状?” “你真是好大的脸!” “李朝靖,你说父王究竟是信我,还是信你?” “本王就说,是你府上嫡长女勾引的本王。也是你嫡长女自己演的自焚戏码,本王确实救了她,但本王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李恪川当初断腿之事,本王确实无辜。” “李朝靖呀李朝靖,你可真是蠢阿。砍他李恪川腿的人,可是父皇禁卫军的人。你要向谁问罪?” “再者,今日这一出,难道不是你李家给本王下的套吗?” “本王还肯要你李家之女,你就偷着乐吧!” 说完,允王已是极度厌烦,抬脚大步离去。 走到门口时,允王丢下一句:“一个月后,你们若是还想将她送到本王府上,本王不希望看到本王的爱妾身上有一丝损伤。” “还有,本王可只给一个月的期限。过期,本王可就不认了!” 说完此话,允王便亲自打开了眼前的门。 却不料,门外不知何时,竟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允王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这世上最讨厌的弟弟,五皇子段容时。 段容时见到允王,勾唇一笑:“四皇兄,你可真有雅致。在明楼与人偷情,还被姑娘一家子抓了个正着。” 段容时说着,目光还向屋内眺了一下。 他最后的目光是从李卿落身上流过的。 这个女娘,当真是不嫌事大,若是四皇兄查出此事与她相干,她岂能轻易脱身? 而且他在门外站了这半响,她竟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可却让这些人狗咬狗,都把事情给抖搂了出来。 她则完美隐身,倒像是个站在局内看戏的。 真是好本事! 不过,她如今的能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连明楼都能无声无息的被她操控。 看来,那裴老夫人的势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允王见他竟然在此,气的咬牙切齿:“你胡说什么!?小五你平日里杀孽深重,必是看花眼了!” 第146章 各房姑娘都要被绞死! 身后的门,这才被允王侍卫赶紧合上。 段容时:“四皇兄这是恼羞成怒了?” “若是父皇知道今日真相,四皇兄指不定也要去南山别院,同大皇兄一起做个伴了吧……” 段容时故意说些风凉话,气得允王险些发狂。 他千算万算,是真的没算到,竟然被段容时给遇到了此事! 还有这些听热闹看热闹的,他能堵住李家的嘴,却堵不住天下众口悠悠! “你、你少管闲事!” 允王丢下这句话后,猛地一下挤开段容时,带着人匆匆狼狈离去。 若是没有段容时,他在父皇跟前,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但偏偏这段容时今日听到了那些话! 允王不由有些慌了。 父皇若真恼了,自己可就完了! 父皇虽然疼爱自己,却又远没有对段容时的纵容,对三皇兄那般器重。 如今朝中对立新太子,究竟是立嫡还是立长又或是立能的议论,始终未能定下,所以这个太子之位自己也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允王不敢耽搁,立即就往皇宫赶去。 他一定要先发制人,赶紧去找母后求助此事了! 然而,允王虽然脱身,但李家的一众人,却如同被脱了个光溜,今日是彻底被所有人都给窥见家中丑事了! 此刻,门外除了段容时和他的侍卫,亦还有无数看热闹的人! 李卿珠早在允王开门后就惊叫着滚下榻,不断的将地上散落的衣衫,全部往自己身上堆来。 曲氏眼前发黑,知道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 李朝靖也是头晕目眩,捂着自己被打的牙齿都有些松落的脸,一把将屏风拽了过来挡住了李卿珠的身影。 可是屋内的一切,甚至刚刚屋内的一些争吵,门外的众人,都早就偷听完也看完了。 所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不容易回到李家。 李卿珠被带到祠堂,里里外外,全部围满了人。 就连裴老夫人今日,也被请了过来。 甚至二房三房的人,都闻讯来看热闹。 李卿珠的头发还凌乱着,衣衫虽然已穿戴整齐,但看到如此阵仗心中不由发慌。 她被死死按在地上,怎么都起不了身。 “你、你们要做什么?” “我,我可是允王殿下的人!殿下说了,一个月后要你们把我送进允王府!而且我的身上绝对不能有一丝伤痕!!”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殿下的妾室,我是殿下心上的人,你们不能动我——阿!” 曲氏走上前,亲自狠狠甩了李卿珠一耳光。 “阿娘——?” 李卿珠满目惊骇的望着曲氏,“阿娘,您果真不疼我了吗?阿娘,我可是您最心肝的珠儿阿!” “阿娘,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但我可是您一手带大的,阿娘您就疼疼我吧……” 曲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眼眸里写满了失望透底和憎恨。 “你就别再蒙骗我了!珠儿,你的的确确是我亲手带大的,虽然不是我亲生血脉,但是在找回落儿之前,我可是真真正正的拿你当眼珠阿!” “就算落儿被寻回,你也是我心里最重的,最偏心的那一个!” “可你做了什么!?”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上赶着去给允王做妾,你竟然自焚假死,烧死十几个丫鬟仆人不说,还害得你阿兄为你断了腿!” “他可是我们将军府得嫡长子!!他废了,你将来在将军府不也没有依靠了吗?你究竟为何这么做!!” “你骗我们,骗了我们每一个人!” “甚至当初在悬崖上,我明知自己最亏欠的人是落了,可我还是选了你!” “这些年,你吃的用的穿的,你享受的这些,原本都该是落儿的!” “可是阿娘想着,你也是无辜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原谅了你们刘家人,没有拿下你亲生阿奶去坐牢!” “结果你呢!?口蜜腹剑,是想着如何将整个将军府彻底毁了!!” “今日竟然还跑到明楼去勾引允王殿下,在一个酒楼里就给他献了身子!这下怕是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 “你不要脸,你不想活,我们整个李家其余女眷都还想活着,都还想要脸呢!!” 曲氏心里的怨愤这一刻都喊了出来。 二三房的人听了,全部面面相觑。 “什么?她竟做了这些事?” “天啦!!我们二三房还有几个未婚的姑娘阿,这下可怎么是好阿——” “我就知道不能回来,一回来虽然住着将军府,但是可没有什么好事等着咱们呢!” “李卿珠你个娼妇,我的玉儿将来该如何是好阿!要死你去死,不要拉着我们一起坠入深渊呀!” “我要杀了你——” 有激动的,甚至恨不得扑上来真把李卿珠给杀了。 还是李朝靖一声震呵:“都给我闭嘴!” 险些失控的场面,这才被各院仆人给死死按了回去。 二三房的老爷这时都走出来道:“既如此,今日还望兄长能给我们各房一个公道!” “不然,我们各房的姑娘,可都要绞死才能以证清白了!” 二三房的姑娘和夫人一听,个个雪白了脸,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李朝靖看了各房一眼。 他知道此事瞒不住,迟早都会闹大,所以今日才干脆都将人喊了过来。 听了此话,他也只能阴沉着脸走到裴老夫人跟前跪下。 “母亲,是儿子和曲氏没有教好这个逆女,也是我们偏听偏信,太过纵容溺爱了她,才以至于她今日犯下如此塌天大祸!” “还请母亲能主持大局,处理此事,以安家宅安宁!”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就在左手边站着,脸上还有些青淤浮肿,可当祖母投来目光时,她微微笑了一笑。 裴老夫人就知道,今日此事,必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裴老夫人心里可不生气。 她心里,反而是欣慰极了。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揭露了李卿珠这个小野种的真面目,将她的罪恶和险恶之心昭告了天下! 凭她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实在不易。 不过,真要以如此决然的方式吗? 她可知,李卿珠毁的这些名声,也会连累了她? 以后莫说忠毅侯府还愿不愿意不计前嫌继续婚约了,怕是整个金陵城都没有好人家再愿意同他们将军府结亲了呀! 哎! 这可是满门声誉被连累的事。 哥儿们娶不到好妇,姑娘们嫁不到好人家,将军府又被毁了大半去! 裴老夫人再看向李卿珠时,眼眸中亦是充满狠厉。 “孽畜!你可知,你究竟犯下了何错!?” 第147章 哥哥掐住假千金的脖子! 李卿珠被死死按在地上跪着。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再装柔弱无辜已经无用。 反正这些人,都已经恨透她了。 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我究竟何错之有?” “不如你们来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我不过是追求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我不过是把一切还给她李卿落,难道这些都做错了吗?” “阿兄的腿,可是他自己非要去闯殿下私宅,自作自受的结果,和我有什么干系!” “还有当初在关水悬崖上,也是阿娘自己选的我,难道是我逼她选的吗?” “是你们偏心的我呀。也是你们将我的死,推卸到了李卿落的头上,这些错难道也要我来承担吗?” “这一次,在公主府你们不护着就罢了,可明明是阿兄把我的嗓子险些毒哑,你们却依然当作无事发生一般,想要糊弄了过去。” “说到底,你们最爱的,还是这个嫡长子啊!不然,就凭他对李卿落做的那些事,难道还不够他跪一百次祠堂吗!?” “如今我就算还能说话,我这副嗓子也得了殿下厌弃,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好听的声音,我难道还要不计前嫌?!” “若我不再勇敢一些,殿下就真的不要我了,反正我迟早也是殿下的人……” “贱人!” 李恪川杵着拐杖飞快走过去,一把掐住李卿珠的脖子。 “你说什么?” “我自作自受?我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干系是吗?李卿珠,是吗!!?” 李恪川猩红着眼,眼里终于透出森森的恨意来。 裴老夫人:“把他给我拉下去!” 李恪川被死死拽开,他口中发出阵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阿!!啊——!!” 他发了狂似地将所有人挣开,却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看着李恪川如此狼狈,却无人敢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 连曲氏,也只能痛心疾首的喊一声:“川儿!” 然后就被李恪川给死死拉住了胳膊,不被允许上前。 “他莫不是疯了吧?” “我看他早就疯了……” 李朝靖额头青筋暴突,他想到今日李恪川在明楼那些失态的话,还好除了他们几个,这世上再无人听见,就连李卿珠都不知道! 不然,这些话若是再传出去,对将军府将是更加无法承受的打击! 心下一狠,李朝靖:“还不把大公子扶起来!把他带到一旁去看着!就让他今日好好瞧瞧,我们一家三口,究竟迷了这孽障什么心窍。” 李恪川在狂笑中被拖了下去。 一条腿空荡荡地飘着,形容狼狈,脸上狰狞,活像一条丧家犬般狼狈不堪。 李朝靖撇开了头去。 他知道,自己这嫡长子,是彻底废了! 裴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神情,心中也是微微叹息。 当初他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个孽障? 瞧吧,当初他对自己欠下的债,如今自己也终于尝到了。 裴老夫人倒不是心疼,只是心中各种情绪复杂万千都有。 她拍拍扶手,将所有目光再次集中过来。 “李卿珠,你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巧舌如簧!你为自己罪责狡辩脱身,字字句句皆是无错,但你当初自焚假死为何要留下那封迷惑众人的绝笔书信?” “因为那封信,你爹娘和兄长,将一切过错都狠心推到落儿身上。落儿本就被你占了十六年的人生,又因你心机陷害,还未入府就被偏心眼的爹娘恨上,这难道不是你的诡计吗?” “还有那十几条奴仆的性命,在你眼中,她们就是草芥,活该被你害死也不值一提吗?” “你看着将军府为你大肆举行葬礼,你为何狠心不肯出来说出真相?” “听说李恪川断腿当日,你明明就在那私宅内,可你明知你阿兄是为了寻你才闯出大祸,为何也不肯现身?” “你明明自焚假死后,就去了允王私宅藏身,可却编造谎言,说是被人牙子掳走,实在可恶!” “如今又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如此下贱,勾引亲王破身的丑事!你害得全家得姑娘,就连才五岁的欢姐儿都受你连累影响了清白,你又如何说!?” 裴老夫人一句一句的问,一句一句的下了罪责。 李卿珠的脸色,也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 “我……我是允王殿下的人……你,你们不能罚我……” 她跪在地上,浑身萧瑟发抖,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瞧着多可怜。 可是在场,却根本无一人会对她再心生同情。 她以一己之力,害的整个将军府所有未婚的女娘名声尽毁,人人都恨她。 看着那些盯着她的眼睛,李卿珠终于怕了。 “不,不……你们不能……” 所有人齐声大喊:“还请老夫人,定夺此事!挽救我满府声誉!” “还请母亲,定夺此事!挽救我将军府声誉!” “还请祖母,定夺此事!救救我们的命吧……” 裴老夫人重重一拍扶手:“既如此,那就杀了她!一根白绫,或是一杯毒酒,李卿珠,你自己选择吧!” “你只有一了百了的死了,我们整个将军府的姑娘,才不会被你连累了清白!” “我们整个将军府,才不会被你再害的名誉扫地!” 李卿珠一声大喊:“不!我不能死!我可是允王殿下的人,他说了,一个月后要你们将我送进允王府,殿下疼爱我,我定会成为他最受宠的女人,将来我还会大有可为——” 裴老夫人:“堵住她的嘴!老身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皮的小娼妇!” “还未嫁人,就满口女人,疼爱的淫荡之词,真是不要脸到了令旁人都羞耻的地步。” “这还是将军府教出来的嫡长女!先打她十个大板,然后给我拖进祠堂去好生跪着!” 拿着家法上前的家丁:“是!” 很快,李卿珠的惨叫声就传了出来。 李恪川死死的盯着这一幕,盯着盯着,他嘴角溢出血来。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心疼,还是心痛。 他甚至不知,自己此刻对李卿珠又究竟是爱意居多,还是恨意更多了。 他只觉得气血翻涌,再也无法控制抑制喉间的那股腥甜…… 十棍下去,李卿珠已经不省人事。 曲氏不停的流着泪,好像还有些心疼。 裴老夫人都懒得看,只说了一句:“这就是你如珠似玉养大的心肝儿?可真是会教养!” 曲氏顷刻间羞红了脸,再也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去。 李朝靖不甚在意曲氏,过来说道:“母亲,儿子今晚就拿一根白绫过来,亲手了结了她!” 第148章 细数真千金回府后受得所有委屈 李朝靖此话一出,包括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在场不少人都瞬间遍体生寒,狠狠的打了一个摆子! 李卿落:果然,还是他李朝靖最狠心! 就凭李卿珠当初烧死十几个仆人,她虽然确实死有余辜,但到底这李卿珠也是他亲手养大的长女,他如珠似玉地爱了这些年,如今是说杀就杀了。 听他语气如此决然,显然是不想再留任何余地。 他们这些旁人倒也罢了,他竟也如此干脆! 他的心狠毒辣和果断,让李卿落都莫名有些畏惧。 果然,最狠心的,永远是这世上的男子。 李朝靖见不少目光投来异色,连忙解释道:“母亲说得对,这种祸害,再留着只会让整个将军府蒙羞,迟早将姑娘们都连累害死,被连累清白名声,满门声誉扫地。” “她不死,以后将军府就会成为整个金陵的笑话!” 李卿落在一旁心道:将军府何时不是金陵城的笑话了? 自从李恪川断腿,而李卿珠又死而复生,然而整个将军府都是轻拿轻放开始。 将军府早就是整个金陵城的笑话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卿落精心谋划推着走来的结果。 这,亦是她的复仇。 她就是要让将军府的这些遮羞布,统统撕烂,让世人看看,他们有多虚伪。 可如今接触过一些人与事后她才明白,这金陵城的高门府宅内,不仅是这将军府肮脏腐烂,家家户户,都只是外表花团锦簇,光鲜亮丽。 实则,个个腐朽不堪。 裴老夫人:“急什么?今日既然你要老身处理此事,就要听老身的!” “肃清内宅,可不只是肃清她一个李卿珠!” 说着话,裴老夫人的目光第一个落在李朝靖的身上。 仿佛在说:你就是第一个! 李朝靖羞愧的低下头去:“母亲,儿子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从前是儿子和曲氏太过娇纵将她养坏,不然也不会闹出今天这些事。儿子实在……” 勿论是从前对母亲的事,还是后来诸多种种,李朝靖是真的后悔。 裴老夫人一声冷笑:“不,你并未真的知错。落儿,你过来!到祖母这边来。” 李卿落缓缓走了过去,“祖母。” 她今日本想一直当个隐形人,但看来祖母并不是如此想的了。 裴老夫人一手拉住李卿落。 “当初,老身陪落儿一起下山回家,等着迎接她的,并非满府欢庆,而是李卿珠的阴谋诡计,你们的责骂羞辱,冷落怪罪!” “你们一个个将李卿珠的死怪在落儿身上,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当年被换了千金的身份,被换到了山沟里吃尽苦头!” “那双手啊,比那些常年练武之人,还要粗糙不堪!明明生来就是个白嫩娇柔的小美人,这些年却被风吹日晒的比府中下人的皮肤模样都还要不如!” “我仔细地养啊养,瞧瞧,如今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但若是没有我呢?就由着你们将她磋磨吗?” “她刚回府的时候,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狠心,像对待仇人一般,都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凌虐致死!” “她可是你们的亲骨肉,亲妹妹啊!” “可你们是如何对待她的?让她去给李卿珠跪灵堂,让她去给李卿珠磕头认错,让她去割肉入药,还要挑她手筋脚筋!让她屡屡受伤!” “将她做的饭菜倒去喂狗,她去请安甚至避而不见,满脸嫌弃!当爹的更是不见踪影,遇到那李恪川做的恶事,还要怪罪在落儿的身上!” “这个孩子若是不坚强一些,是不是早就肝肠寸断被你们折磨死了?” “悬崖上,她的亲娘不选他。” “家里,她的哥哥屡屡和她结仇,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的亲爹,昨儿还打了她,瞧这脸上,到现在还挂着印子呢!” “我就心疼这孩子,明明她短短韶华十六年已经吃尽了人生苦头,怎么回到家,却还要面对比地狱深渊还苦的日子?” 裴老夫人说着,当真流下泪来。 李卿落赶紧蹲下身,先替裴老夫人擦了擦泪,然后紧紧握住裴老夫人的手:“祖母,落儿已经放下了,您别为落儿伤心了。” 李卿落笑着想要安慰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却拍她一下,“祖母是过来人!这亲人给的伤,需要一生一世去治愈!你还骗得了祖母吗?” 李卿落一下哽噎住,没了话说。 二房三房的人个个交头接耳起来。 没想到这李卿落回府后竟然吃了这么多苦,更没想到将军府里这几个主子,当初那么狠心做出这些事来。 李卿雅甚至湿了眼眶,为李卿落感到几分伤怀。 所以二姐如今总是对人有几分疏离淡漠,都是因为受了太多伤害? 这大伯母和大伯父,还有大堂兄,当真是太狠心了! 众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曲氏和李朝靖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受。 他们听着裴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心里自然也有几分发慌,渐渐眼前也浮现起自李卿落回来后的一些事和画面,心中的惭愧内疚顿时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落儿!阿娘……阿娘当真不是有意如此的……阿娘……错了!” 自那回在关水崖后,曲氏心里对李卿落的态度就有了些转变,经过今天又看清养女的真面目后,她再被婆母指着字字句句地说,心里顿时愧疚的快要抽痛过去。 她究竟做了什么呀! 这可是她的亲骨肉! 当初,她也是十月怀胎,她也满怀期待着她的降世。 怎么能因为她自幼被恶人抱走,就忘了这些呢? 这些年,她本来才该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呀! 可她竟然还如此对待落儿…… 曲氏越想越无法从悲伤后悔的痛苦中自拔,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用帕子捂着嘴就哭了起来。 李朝靖虽然知道他们愧对李卿落这个嫡亲的女儿。 但若是让他认错,他是绝不可能认的。 先不说在场有这么多人瞧着,这天下,又哪有为人父母向子女认错的道理? 第149章 老姨娘和假千金勾结被发现! 而且,当初虽然愧对了她,以后再补回来不就是了? 她倒好,明知家中如今这番境况,竟还擅作主张的搅黄了与忠毅侯府的婚事! 经过珠儿之事,只怕这婚事更是无望了…… 李朝靖:“母亲,落儿的事,咱们还是以后再说。今日先说……” “我如何说话做事,还轮得到你来安排?” 裴老夫人一顿奚落,把李朝靖一张脸都给臊的通红。 裴老夫人见他这副样子,嫌弃的‘哼’了一声:“我也没指望你能改的像个人。还有你,曲氏!” “一贯只会哭哭啼啼!耍起心眼儿来的时候,又蠢又笨!有你这样的主母,才是将军府最大的不幸!” 曲氏也挨了骂,跟着李朝靖站在一旁,缩着脖子连头也不敢抬。 至于李恪川,裴老夫人连看都不想看他。 这种为人兄长之人,根本不配为人,提他更是扫兴! 二房三房的人看着热闹,特别是是看到李朝靖这个大房嫡长的家主被骂成这副样子,个个心里更是幸灾乐祸。 却不想,裴老夫人突然话头一转:“把人带上来!” 一直像个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缩在人群里的邓老姨娘突然就被人给抓住,然后给押上了前。 “老身说过。今日我要肃清的可不只是李卿珠一人,而是将军府整个内宅!” “邓老姨娘,你可知错?” 二三房的人都懵了。 “母、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姨娘她毕竟也是一把年纪了,虽然曾经做过错事,但这些年罚去庄自也罚了,而且她已经老了,为何还要当众受这种屈辱?” 说话的是李朝靖的庶弟,邓老姨娘的庶子李朝淮。 也就是二房的老爷,李卿落的亲二叔。 “是呀母亲,我们姨娘好歹也给李家生儿育女,将我们几个养大。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何苦如今老都老了,还被母亲您当作筏子三番五次的羞辱?” “若是母亲不想看见咱们,我们又搬去庄子上就是了!” “绝不会扰了母亲的清净,更不会碍了您的眼!” 跟着说话的是三房老爷李朝安。 李朝淮为人比较老实,李朝安的眼神里则都透露着狡猾。 李卿落自己的事,她可以忍耐,可是决不允许有人挑衅祖母。 她起身:“祖母还没说是何事,二叔和三叔又何必着急上前来说这些话?我祖母绝不会冤枉了她便是!” 李朝安顿时斜眉一挑:“我同你二叔说话,岂容你来放肆?果真是山里寻回来的野凤,毫无教养!” 裴老夫人气的正要说话,李卿落却猛地一把按住祖母的手。 “我是没有被将军府教养过。但比之三叔,落儿亦是甘拜下风。您的嫡母还未说话,您不也是以下犯上?” 李朝安被刺回来,顿时咬紧牙根:“你……!” 裴老夫人不耐烦的一声厉喝:“都给我闭嘴!” “果然都是邓老姨娘教出来的好儿子!上不敬亲长,下不护小辈!最会的,便是摆谱子!” “算什么东西?落儿自回府后,就是我亲自教养的!” “她不过说句公道话,你们就拿出长辈的脾性了!还是你们之意,落儿的教养都是老身的过错了?” 李朝淮二人,这才都惶恐的低下了头去。 “儿子们不敢。” 裴老夫人:“我看你们一家子,都胆子肥的很呢!这天下,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 “邓老姨娘,你的衣钵倒是都传承给了你生的这几个孽障!” 邓老姨娘身子微微一颤。 “老夫人,奴、奴婢不敢……” 裴老夫人:“我也不会冤枉了你。你自己说,你是何时同李卿珠开始勾连的!?昨日要不是你帮着她给允王府送信,又是你帮着她出府,今日会有这些丑事闹得天下皆知吗!?” 一听李卿珠的事竟然和邓老姨娘有关,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气。 李朝靖更是迅速抬头眯眼看向邓老姨娘。 “是你?你是要毁了我将军府才肯罢休呀!!” 邓老姨娘脸上的泪珠瞬间滚落。 “靖儿,姨娘没有,姨娘不是……不是这样的!” 李朝靖:“那到底是怎样!?你的话,我再也不会信半个字!” 邓老姨娘脸上神情苦楚:“我……我一直很想你,靖儿……可我知道你恨我……” “当年,其实事有误会……” 李朝靖:“我不是孩童了!不会再被你这些蠢话和拙劣的作戏所蒙骗!” “刚刚母亲问的话,你答与不答?” “你若不答,自有家法伺候!” 说完,一旁的手持家法的家丁都将手中棍棒重重一个杵地。 邓老姨娘顿时吓得脸色雪白,身后两个儿子也都赶紧扑上前来将她护住。 裴老夫人:“我敢如此拿你问话,手中自然便有证据!” “这李卿珠自幼长在将军府,而你在城外庄子上!你是如何与她相识?又是如何与她一直暗中来往的,还不交代清楚吗?” “若有半句假话,我可不会顾及你年迈的身子,十个板子,就能要了你的老命!” 邓老姨娘看着那黑漆漆的家法棍棒,吓得浑身哆嗦。 “妾身说,说!是五年前,妾身进城来采买东西,却不想遇上了大姑娘她被一个胖妇人给缠住。那妇人,就是大姑娘的亲姑姑,名叫刘金枝。” “大姑娘那时候还不认得奴婢,可奴婢却认得她。所以奴婢帮她解了围,自那以后,我们二人就有了来往……” “老夫人饶了我吧!妾身真的不知道姑娘会做出这种事来,不然妾身也不会帮她做出害了别的姑娘们的荒唐事呀!” “妾身真的以为只是送封信而已……” “妾身真的知错了!” 邓老姨娘想到上次在佛堂的日子,心里就比黄连还苦。 若是再受一次家法,自己怕是就真的要去了! 都是李卿珠这个贱人害的!! 李卿落明白了。 五年前,刘金枝嫁到金陵来,她就找到了李卿珠! 而李卿珠烦不胜烦之下,所以让邓老姨娘帮她喂养着刘金枝这个贪得无厌的东西。 “所以,李卿珠五年前就已经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李家的女儿了!?” 第150章 假千金早就知道自己赝品身份? 此话一出,曲氏身影又是重重一晃! “若是她早便知道,却还瞒了我们这些年……她明知落儿才是我们的女儿,而且还在她自己真正的家中替她吃苦,她却从未主动告知……” “她当年,才十一岁啊!” “不仅如此,她谋划自焚假死,也只是为了摆脱与忠毅侯府那三郎的婚事,就只是为了攀上高枝,去做一个允王的妾室?” “她的心思竟然如此恶毒愚蠢,更可笑的是,我们竟然一无所知!被她蒙骗这么多年,到头来竟为她伤了落儿……” 曲氏越想越伤心,捂着脸再也无法抑制的当众哭了起来。 李恪川亦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就像个死人一般。 从头到尾,他连目光都不敢往李卿落的方向投去。 李朝靖:“此女狠毒,不能再留了!” 说完,他竟就要立即转身去处死李卿珠。 李恪川身影微微一动,却又自己按捺了下来。 裴老夫人一声怒喝:“做什么蠢事!?你再擅作主张,今日这摊子我就给你丢下,再不管着家中任何事!” “你可想好了?” 李朝靖:“母亲!此女狠毒,害的我们全家至此,断不能再留她这个祸害!” 裴老夫人:“谁让你急在一时了!?眼下我要处理的人,可不只是一个李卿珠!” 裴老夫人的目光又落在到邓老姨娘的身上。 邓老姨娘浑身一颤,身后两个儿子连忙跪着上前来。 他们小声在邓老姨娘耳边上哀叹:“姨娘,您怎么和那李卿珠裹在一起了?她害的咱们姑娘也跟着受了连累呀!” “就是啊娘……阿姨娘,您让儿子们怎么替你说话?” 邓老姨娘一脸惶恐,用更小的声音骂道:“我怎么知道她竟是个如此不要脸的小贱货!” 李朝靖瞄了那边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 “母亲,儿子知道您怨恨邓姨娘,因为当年是她抢了儿子,是儿子将她当作了亲娘才把您给气走多年。” “可是母亲,今日不是咱们母子解决旧恨前怨的时候。而是要先处理眼前咱们将军府的这桩丑闻祸事……” 裴老夫人:“老身不知怎么做吗?还要你来教我做事了!既如此,今日这家,就还是你来当吧!你要打要杀,我统统不管!” 裴老夫人说完便起身要离开,李朝靖见状,这才一桩重重跪下。 “母亲!儿、儿子……知道错了!求母亲留下,不要丢下儿子……” 裴老夫人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向李朝靖。 这句话,她等了多少年? 她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原本以为,自己要青灯一生,才能赎完自己前半生所犯下的那些罪。 她也曾以为,唯一的亲儿子与她此生离心,亦是对她此生的杀孽和对两个哥哥的罪孽的惩罚。 却没想,竟然还会等到这一天! 裴老夫人觉得可笑。 她转身又坐下,只看了李朝靖一眼,便道:“老身今日拿话问她邓老姨娘,便自有我的道理和证据!” “为了你?你怕是自作多情了!” 李朝靖脸上神情闪过几分恍惚和尴尬,还未明白此话意思,裴老夫人便又喝声喊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紧接着,一个妇人低着头就被押了上来。 看清来人,李朝靖和曲氏都大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来人缓缓抬头,神情麻木而又冷漠的直视着前方。 邓老姨娘身子一软,差点垮在地上。 就连李朝淮和李朝安都很吃惊。 其他二三房的人,则个个神色惊恐,看见此人,就像看见鬼一样。 “是大姑姑!” “她不是死了吗?” “天啊,咱们莫不是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都被押上来了怎么可能还是鬼?”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二三房的人瞬间都乱了套,一副惶恐样子。 李卿落亦是心中吃惊不已。 这人,其实还是自己托祖母去寻的。 她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莲花教所绑时,和李卿珠在一起的那个妇人。 那日悬崖之战后,李卿落便失去了这个妇人的下落。 不知道她生死,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莲花教内。 所以,她回来后就赶紧让祖母去找了一下此人踪迹,而且她听见李卿珠口口声的喊这妇人姑姑,可李卿珠自己的亲姑姑明明是那刘金枝! 所以,李卿落便想到了庄子外邓老姨娘这一家子。 邓老姨娘给李家生了两儿两女。 小女儿远嫁千里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大女儿和此人年龄相符了! 可是,李卿落回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妇人在八年前就死了! “李芸楚,若是老身没有记错,你八年前在郊外的潭山寺,是为了救曲氏而死!如今竟然和李卿珠一般,竟然死而复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速速道来!” “不然,休怪老身对你们家法伺候!” 这妇人名叫李芸楚,正是邓老姨娘给老将军生的庶长女。 八年前,潭山寺外,一帮匪徒拦住了曲氏她们一行夫人的道路,说要劫财,却把马车给烧了。 李芸楚也恰好在此列中,她挺身而出,把曲氏从马车里救了出来,自己却被那群匪徒给带走。 最后,听说李朝靖亲自出面去寻人,可只找到了李芸楚在江边的一只鞋子。 李家人合力找了几日,最后也抓住了匪徒,结果匪徒招认,说是已经把人给杀了抛尸江中。 李朝靖便将被夫家休弃过的李芸楚葬入了李家祖坟。 但结果,她现在竟然没死! 曲氏一声惊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为了救我,你……你明明已经!” 李芸楚闻言仰头‘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她脸上淌下泪来。 “救你?我姨娘当年带着四个儿女,在我还年幼时,就被你的夫君狠心赶出了将军府!” “我心里恨你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救你?” 第151章 将军府的主母,早被玷污了身子? 李芸楚一开口,所有人都骇了一大跳! 她的声音怎么也成了这副样子? 就像李卿珠刚刚的声音一样,粗狂嘶哑,雌雄难辨! 很明显,也是受过伤后再也无法彻底愈合的情况! 李芸楚继续哭诉着:“明明我们兄妹三人也都是将军府的血脉,明明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父亲死后,你一句话就能将我们都给赶走!?” “我们在庄子上的日子,真的好苦啊!” “要干活,还吃不饱饭。我阿兄明明读书很好,却连书都没能读下去!” “大哥!你可知道,你那断了腿的嫡长子,到底像谁吗?” “他就像你一样,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又狠心恶毒!” “咱们谁也别说谁了!当年要不是为了生存,我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回到家中,我的兄嫂弟媳都不容我,我还不能想办法活下去了?” “所以,我才计划了那场祸事。”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竟然还活着吗?因为当年那帮人,本就是我雇的!” 邓老姨娘一声大喊:“楚儿!别、别说……别说了!” 李芸楚却连头也不回,继续絮絮道来:“我偏要说!这些秘密憋在我心里,早就快疯了!” “是我找了那些劫匪,原本我是想让他们玷污了曲氏的身子,从此拿到曲氏的把柄,然后我就可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这辈子都享之不尽……” 曲氏听到这里,几乎快疯了。 她扑上来一把掐住李芸楚的脖子:“你为何要如此设计陷害于我!?我和你无仇无怨,当年我嫁进将军府时,你们明明都已经去了庄子!平日里便是遇见,知道你的身份我对你也是诸多照拂啊!!” 将军府的主母,被玷污了身子? 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曲氏身上。 以至于大家反应过来再把曲氏拉开时,李芸楚已经险些就被她给掐死了。 曲氏羞愤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只能无助的望着李朝靖:“老爷,我当年没有,根本没有……有常嬷嬷她们为我作证,我根本没有被……” 若是今日解释不清楚这些误会,她就要和珠儿一样,被老爷给勒死了! 所以曲氏心里很害怕。 一旁的李卿落看着这些热闹,心里除了震惊之外,也是别无起伏波澜了。 就算这是她亲娘。 可若是连主母都失了清白,这将军府便是真正的彻底要完了! 这李芸楚,够狠! 一张嘴就能让全府上下为之大乱。 李朝靖一把将曲氏扯开,他瞪着李芸楚:“你,继续说!” 什么嬷嬷作证的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他现在只相信李芸楚说的每一个字! 感觉到李朝靖的愤怒和屈辱,李芸楚心里这才痛快了几分。 不过,她也不敢在此事上撒谎。 捂着脖子,她讥讽又道:“此事若是成了,我这些年还用如此躲躲藏藏吗?” “恰好那日有曲老夫人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同路,我确实没能下到手!” 毕竟时隔多年了,曲氏这才想起来,连忙滚着鼻涕眼泪一起点头说道:“是的老爷!此事你大可问我母亲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呀!我绝对没有撒谎,没有失了清白,更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事!” 李朝靖这才伸手把结发妻子扶起来。 “好,我自是相信你的。” 李卿落嗤之以鼻。 这李芸楚有句话说的没错。 她这亲爹和哥哥,根子里就是一个秉性。 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就算曲氏当初真遭遇了什么,那她也是受害之人,可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只顾事实结果。 若是真的,她怀疑,她这亲爹也不会允许她亲娘活到明日了。 然而,男子若是遇上此事,也不过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 女子,却该遭遇天诛地灭。 包括今日的李卿珠,和允王的奸情被戳破后,她要面对的结果亦是万丈深渊…… 一想到此,李卿落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这世间对她们女子太过苛刻,而自己,也无耻的利用了这一点,让李卿珠走上了绝路。 不过,李卿落心中并无愧疚。 她也只是适时的推波助澜,并未将李卿珠推上允王的床榻。 一切,也都是她李卿珠自己的选择。 李芸楚:“事发后,我怕事情暴露,所以便假意装作被他们掳走,没成想这几个人却出尔反尔,竟将我……” 李芸楚用力闭了闭眼,接下来的话不说,众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曲氏也是一脸恍惚,随后又一脸愤然:“你是活该!谁叫你想害人,终是害了自己吧!” 邓老姨娘扑上来一把抱住她:“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是姨娘当初对不住你,姨娘怕你被休后回家,会影响咱们一家在庄子上的声誉,从此更加难以生存……” “到底是姨娘的错,不然你也不会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来!” 李芸楚仍由到邓老姨娘抱着,没甚么反应。 她扭头目光直视着曲氏:“那你呢?今日长子断腿,长女失了清白,亲女儿与你疏离如同陌人,你又是做了什么孽事才遭到这种报应!?” “嫂嫂,你的报应,怕是还没完呢!” “哈哈哈!苍天是公平的,让你报应不爽,让你后代子嗣都因为你们二人做下的孽事儿受罪……” 李朝靖大步过去抽出佩剑就比划在李芸楚的脖子上。 “你再打胡乱说,我今日可不会再给你活命的机会了!” 他脸色阴沉沉的充满了肃冷的杀气,可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李芸楚浑身一个瑟然,这才又低头继续说了下去:“那几个贼人事后也不敢宣扬,等家里有人找我时,便将我丢入了江河中。” “我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发了一场高热,若不是一个江湖郎中路过救了我,我便真的死了。” “只是,我这副嗓子,因为那场高热,持续一个月出不了声,等再好时,便就彻底废了。” 李卿雅惊呼:“难不成,长姐的嗓子,也是被你所救?” 李芸楚勾唇:“是呀。此事,你们将军府不是该感谢我吗?若不是我及时救了珠儿的嗓子,她如今可就真的是一个哑巴了。” “而且,还是被你们的亲儿子给亲手毒哑的!” 李芸楚阴阳怪气的看向自己的兄长,言语挑衅。 好似在赌,他根本不敢真的动手杀人。 李朝靖确实不会当场动手。 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庶妹。 他只是吓唬她罢了,但她实乃可恨! “所以,你是何时又与珠儿有了来往的?” 第152章 真千金下手又狠又疯 李芸楚:“五年前吧。” 李卿落反应过来:“五年前,邓老姨娘也是那时和李卿珠有了来往的。所以,你们母女二人,也是五年前相认!?” 被她如此轻易的就捕捉到了信息,邓老姨娘和李芸楚母女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李卿落这个真正的嫡女,才是她们最忽视的存在。 她好像并不怎么出声,但她却又好像无处不在。 这些人似乎都很在意她,可又没人能真的动她。 特别是李芸楚,现在有些忌惮李卿落了。 上次自己和珠儿同时被绑,若不是这个李卿落,她和珠儿根本不会那么惨! 在从珠儿口中知道真相时,李芸楚都大吃了一惊! 按理说,李卿落才是自己有亲血缘的侄女,但她对李卿落却有几分打从心底的发怵。 此女子,能从莲花教手中安然脱身,而且听说她真的跌落了悬崖都还能活了过来! 她的命,真是比自己的还大! 李卿落:“可你明明是八年前就失踪了。所以,这中间的三年你去了何处?” “上次我与你和李卿珠三人同时被莲花教所绑,我和李卿珠都活了下来,你也活了下来,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再者,你这几日都在哪里?为何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李卿珠救了,而这将军府的主子,竟一个都未发现你?” 李卿落连着抛了几个问题出来,大家也都跟着疑惑。 李芸楚不回答了。 只死死咬住了唇。 李卿落转身对裴老夫人曲礼:“祖母,请恕落儿越矩。” 裴老夫人很高兴李卿落愿意管事,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冷眼旁观的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 她自然是有心,也是有意想把落儿培养出来的。 毕竟往后,自己的天风商行还能交给谁呢? 李朝靖见亲女儿对此事突然有了兴致,他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特别是看到李卿落脸上还有被自己打过后的清淤,心里也难得有一丝愧疚。 “既如此,那这刁妇就交给落儿处理如何?” 李卿落对李朝靖的示好,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李朝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个亲女儿对他和曲氏,打从心底里根本没有感情。 而自己一开始对她的回来,亦是可有可无的。 后来他承认,也都不过是利用之心罢了。 如今,这心底竟渐渐升起一些别样的情绪来…… 李卿落走过去:“我的手段,确实不如祖母他们老道沉稳。但我,会很直接——” 说着,她手一挥,好似有什么利器划过! 不知怎么的,李芸楚高高堆起的发髻瞬间散开,一把头发就已经落到了李卿落的手掌心。 她摊开后,发丝滑落。 李芸楚一声惊叫:“啊!!!我可是你亲姑姑!你胆敢碰我头发,你想杀我!!?” 邓老姨娘忍不住的厉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 李卿落冷笑:“为何不敢?我还会很直接的要人性命。你们信不信?” 李芸楚看着地上自己的青丝,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想起这个臭丫头在莲花教被绑那次的那些反应,她好像确实是个不怕事的。 “反了天了,这个家竟然没人敢管你了?” 李朝安恶狠狠的瞪着李卿落。 李卿落:“对啊。除了祖母,确实无人敢管我。你要不试试,三叔?” 她眯了眯眼,毫不忌讳的将刚刚割了李芸楚头发的匕首从袖口露出,然后无意的把玩着。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算什么名门千金!?别家的贵女都是拿针绣花,拿笔写字,你倒好,竟然拿刀威胁起自家亲人了!” 说话的是三房夫人,谭氏。 李卿玉拉了拉亲娘,却被谭氏板着脸一把推开。 “你怕她作甚?” 李卿玉低声咬牙:“她那日拿着弓箭把忠毅侯府的三公子都敢射出红枫馆,连大哥都敢杀,咱们算什么呀!娘!您别犯糊涂!” 李卿玉也是看到李卿雅一直拉着自己的父母,所以这才敢出来说话的。 “你想像姑姑那样狼狈吗?” 谭氏看了眼李芸楚的凄惨样子,若是受那般屈辱,真的而还不如死了算了。 谭氏变了脸色,李卿落却在这时看向她。 这可把把谭氏吓了一跳。 李卿落:“三婶,你既然如此维护她,是否你知道些什么?” 谭氏却根本连眼神都不敢和李卿落对视。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别冤枉人……” 今日事情,若是被牵扯上,轻则是他们又被赶回庄子,重则可是要打要杀的事。 她可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李卿落送她一个白眼:“那你在这里喝三四五的,是想摆长辈架子给我难看了?” 谭氏瞬间被所有人都盯着,她心一横:“我说的,难、难道不是实话吗?” 李卿落:“是呀。我确实并非什么名门千金,也非贵女。三婶难道不知,我才回这将军府也不过才五个多月罢了。” “五个月,怎可能养成一个千金贵女?可笑!” “三婶还是见过的世面太少,不如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乡下来的,没有规矩的野蛮行径好了!” 说完李卿落一个转身来到邓老姨娘的身后,一把抓住邓老姨娘的头发,伸手就要彻底全部割去邓老姨娘的头发。 “你个老祸害!年轻时,装温柔小意,扮无辜善良,抢了我的父亲做你儿子!把我祖母害的一片伤心,离家出走远离红尘数年!” “你倒好,自己儿孙满堂,如今还敢到我祖母跟前来炫耀!” “你养的这几个,我看也没有几个好的!既如此,你一个老姨娘罢了,到底也是家里的一个奴婢而已,难不成我还动不了你?” “若是你的女儿还不肯老实招来,我就先替祖母将你这老货割了头发,余生也去青灯礼佛吧!” 说完李卿落当真手起刀落,在一片惊呼声中,一头青丝夹白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尽数落下! 裴老夫人都吃惊的站了起来! 李朝靖瞪大了眼,曲氏捂住了嘴。 二三房的人则是全部惊骇的大喊:“不——” 李卿落割完邓老姨娘的头发,扭头再看向谭氏及李朝安,并勾唇一笑。 “若不是祖母教养了我五个月,我今日割下的,可就不只是这把头发了。” “各位可知,我当初在山里时,也是猎过兔子,抓过麻雀,杀过生的。” “杀鸡宰羊,更是从不在话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各位可知那些濒临死亡时的叫声,有多特别?” “啊!!”几个小的公子和姑娘,都被吓得躲进大人怀里。 李卿雅和李卿玉更是变了脸色。 谭氏不用说了,浑身发抖的被身旁老嬷嬷一把扶住,这才没有腿软下去。 李朝安都用力的狠狠咽了口口水:“她,她是个疯子!” 不是疯子,做的事也够疯了! 所有人现在心底都这样认为。 这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李家的亲女儿,才是和老夫人最像的! 杀伐果决,凌厉凶狠! 李卿落再看向李芸楚时,目光眼神依然平静。 但是李芸楚见她,却已经很是畏惧了。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娘,哭的哽咽。 “娘,对不住……女儿不愿下半辈子去寺庙孤苦一生……” “我,我说便是了!” 邓老姨娘这时一声惊叫,捂着自己的头,满地的找着自己的头发,然后疯了似地想往头上接回去。 李朝淮见不得如此画面,扑上去将邓老姨娘扶住。 “阿娘!” “李卿落!你个孽障!这到底是我的亲娘,你今日如此羞辱于她,我不得饶了你——” 李朝淮起身就向李卿落扑来,却被裴老夫人一个眼神,立即几个有身手的嬷嬷就扑上前去,把李朝淮给架住了。 “爹!” “老爷!” 二房几个孩子都惊慌的大喊。 “二姐,求你不要对我爹爹……” 李卿雅对着李卿落用力摇头,眼神哀求。 李卿落却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只是在李朝淮身前走了两圈。 然后盯着他冷笑一声:“你倒是孝顺,还将她叫做阿娘。但是二叔,你可知,你越是如此,她的下场越不会好过?” “一个姨娘罢了!竟敢让公子做儿子!这,便是你们二三房的好教养,好规矩了!?” 裴老夫人在后面默默颔首,张嬷嬷热泪盈眶的在她耳边说道:“姑娘还真有气势,今儿可算是给您出口恶气了?” 裴老夫人笑了一笑:“这算什么?不过,她做的不错。” 杀鸡儆猴,还知道杀那只最有威慑力的鸡。 这下二三房的人,在她面前还不老实? 二三房的人此刻确实都在心底咆哮抓狂:她到底哪里来的熊心豹胆,敢如此行事!? 真是好厉害的一个女娘! 刚刚不过说了句她没有教养规矩,说她不是个贵女,名门千金,就如此发疯来收拾他们! 这下二三房的人,是当真一个都不敢再胡乱说话,也不敢惹她了! 李朝靖额头都冒了一圈汗。 他这亲女儿行事,确实很像他那母亲……都让他有些无从举措。 不过,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该站出去替她说两句话了。 然而李朝靖才刚抬了一只脚,还未落地,李卿落便又开了口:“还有谁不服?我李卿落今日一道收拾。” 第153章 发落的结果! 李朝靖:好狂妄!! 她到底何处来的底气? 狂妄过了头,那就是自负了!! 顿时,他也有些生气不满起来。 果真是没有一个女娘的样子,难怪他们要如此说她! 李朝靖黑了脸,没有再管李卿落,打算等她自己应付不了,再来求他这个当父亲的。 到时,他就可以趁机给她说教几句,要教她谦逊低调的道理了。 可二三房的人,此刻都像鹌鹑一样,当真一个个老实的低下了头去。 她割的可是头发!! 这简直比杀头还侮辱人,他们当真不敢惹了。 二三房的人个个忍气吞声不敢再挑衅她,怕她真的再发疯下去。 果真,当李卿落再看向李芸楚时,李芸楚赶紧就开口说来:“我说……!” “当年,我受伤被那大夫救了后,我便一直跟着他开始行走江湖,并且自己也学了些医术。后来,我也委身给他做了妻子。” “只是好景不长,我们过了不过三年幸福的日子后,他某一天突然就不见了。” “所以,我又只能回来金陵城,还是想要投奔姨娘和兄弟过日子。” “不想,我那年想害你娘的计划虽然没成,但也没有暴露。所以,到底你爹娘心中有愧,所以把庄子一切都交给了我姨娘他们打理。” “我回来时,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富足,很轻松快活了。我心里有了生了怨恨和不甘,本想跑回来告诉你们真相,却在这时遇到了李卿珠。” “李卿珠这时候已经和刘金枝相认了。她也认识了我姨娘。在她的牵线下,我和姨娘见了面。” “姨娘见了我就是一场痛哭,又好言好语的给我说,她一直以为我死了,还给我点了长明灯。” “我心里的怨念,就那样慢慢散了……” “再后来,我就帮着珠儿做事了。她去到允王私宅的时候,也是我一直跟在身边,给她出谋划策。” “至于上回和你们一起被绑架,我确实险些丢了命。但后来我趁乱还是逃了出来,在金陵城再找到珠儿,并一直藏身在……藏身在城外的庄子里。” 所有人惊呼。 “咱们的庄子?可我们怎么没有发现?” “定是姨娘把她藏起来了!” “那这次给李卿珠看嗓子,难不成也是被老姨娘藏在她院子里的?” 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李芸楚早就回了将军府,并且一直藏在邓老姨娘或者李卿珠的紫薇堂。 对此,李芸楚并未否认。 这虽然是她的答案,但李卿落知道,她并未全部实话实说。 首先,莲花教的势力可不容小觑,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那么轻易就脱身? 还有她口中那个郎中夫君,实在成谜。 李卿落不想被她如此糊弄,所以转而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李卿落自焚,后来出府去私见允王,可都是你帮着谋划的?” 李芸楚浑身一抖,脸上彻底白了下去。 她这才彻底明白,原来这李卿落根本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紧接着,李卿落不等她回答又抛来一问:“还有,我与祖母当初一起从青松观下山回家的途中,偏就那么巧,遭遇匪徒拦路害命,可也是你们二人的谋划?” 李卿落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曲氏更是脸色大变,神情关切而又紧张的望着李卿:“什么?落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与母亲当初竟然还被匪徒拦路害命过?此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朝靖也着急的望着裴老夫人,语气关心:“母亲,你与落儿当初,没事吧?” 裴老夫人冷笑着白他一眼:“要有事,老娘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料理你的烂摊子!?” 李朝靖脸上的神情一僵。 他甚至有些不愿看自己的亲女儿。 仿佛已经能预料到她脸上必然会出现,和母亲如出一辙般,对他迟来的关心的不屑。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扭头去看了一眼。 “落……” 谁料,李卿落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关心与否。 这一眼,却让李朝靖的心变得更沉了…… 其他人交头接耳起来。 “真是姑姑做的吗?” “当初雇人要害主母,现在又雇人要害咱们将军府的亲血脉和老夫人,她们也太恶毒了吧!” “若是这样,是否可以报官了?” “原本还可以说是家事,若是再闹出人命,有要害人命的证据,这还不下大牢去?” 李芸楚听见这些话,心中顿时大乱。 她想也没有细想,立即激动的反驳:“不!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是李卿珠向允王殿下倾诉对你迟不归家,影响了她久久不能实施自焚假死脱身之计的不满,允王才想给你们些苦头吃的!” “没想……竟一个未回。” 想到这里,李芸楚也狠狠咽了口唾沫。 李卿落却勾唇一笑。 这个问题她倒是回答的快。 “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但前面两件事,便都是与你相关了?” 李芸楚这才恍然,她竟然连环给自己下套? “你!” 她猛地抬头,狠狠瞪向李卿落! 先前关于自己这三年行踪的问题,显然她李卿落也早就猜到答案了,却还来问,所以根本就是个幌子! 所以关于自己不敢承认的这两个问题,才是她真正的问题。 李芸楚没法回答,可她此时的沉默,已经等于了默认! 谋划自焚假死,谋划李卿珠去私会允王并交付清白! 这两件事,就已经足够李芸楚定下家族大罪了! 李朝靖咬着牙缝说了一句:“是、你!是你撺掇的珠儿做下这些事……” 他上前欲要动手,被裴老夫人喝人拦住。 “够了!那李卿珠自己没有脑子吗?若不是她自己想,这李芸楚便是想一百个法子,她也不会犯蠢!” “到底是个自个儿坏,她们才会狼狈为奸,成为一丘之貉!” 裴老夫人此话一出,曲氏和李恪川都没有动静。 只有李朝靖捏紧了拳头。 他自然也并非是为李卿珠遗憾什么,只是恨自己这个庶妹,把将军府搞得如此一团糟! 李卿落看着自己的父亲,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和李恪川,还真是没什么两样。 不过,今日也不能再拷问下去了。 她知道,再问,便是要了那李芸楚的命,怕也是根本问不出什么了。 李卿落回到裴老夫人身边:“祖母,落儿已经问完话了。还请祖母发落吧。” 裴老夫人点点头:“好,落儿你做的很不错。” 得到这一句赞赏,其余各人都是一脸诡异。 这叫做的好? 这明明就是一场发疯吧! 看着那么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娘,疯起来还真是骇人至极! 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说一套做一套的,让人摸不到她的路数! 也就老夫人您一人认为好了! 二三房的人都无语。 裴老夫人适时发话:“邓老姨娘,你勾结李卿珠,给她送信去允王府,帮她出将军府,才引发今日这场祸及全家声誉,连累全家姑娘名声的祸事!你认,还是不认?” 邓老姨娘一脸垂泪的坐在地上:“妾身,妾身认……” 裴老夫人:“既然珠儿已经替你断了发,那你从此以后就彻底了却红尘,去庙里清修吧!” 邓老姨娘只能哽咽叩头谢恩,再无别话可说。 裴老夫人又看向李芸楚:“你的错,我就不说了。李卿珠的桩桩件件,都少不了你的。所以,至此以后,我李家,再无你李芸楚此人!” “择日,将你假死的衣冠冢,迁出李家祖坟。” “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你是穷还是富,都再与我将军府没有瓜葛。来人!先家法杖责她李芸楚十个大板,然后即刻逐出府去!” “是!” 李芸楚被拖了下去,随即一声声惊叫中,她竟然挺了下来,并未彻底失去意识。 只是她也不能走路了,就如此被拖着拖出了府去,然后丢在门外,任她生死。 其他人都不敢动,而且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邓老姨娘再被带下去暂时关押起来。 李朝淮还想求恩,也被李卿雅一把拉住。 “阿爹,我晚些时候,去求二姐!” 李朝淮这才忍了下来。 如此,裴老夫人才挥了挥手道:“老身今日也乏了。各院散去,这两日免了请安,都别来烦我了!” “还有,各院从此以后,若是还不肯老老实实教导儿女,再惹出什么祸事,可就没有今日这般轻易结果了!” 裴老夫人由李卿落搀扶着离去。 等她们祖孙俩一走,二三房的人便一个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慢慢散去。 本以为今日是来看大房热闹和笑话的。 哪曾想,引火烧身,这把火把自己家都快给烧光了。 最后,祠堂还剩下李恪川和李朝靖还有曲氏一家三口,他们最后都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爹,娘……难道我……真的错了?” 自刚刚疯狂的掐过李卿珠脖子后,李恪川被拉下来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过话。 此刻,他眼神无助而又清醒的望着自己的爹娘,却叫曲氏瞬间碎了心肠。 “儿啊——” 她扑上前,抱住李恪川痛哭。 “咱们一家人,都是被他们刘家,被李卿珠的亲奶奶给害了的!这些年,也是被珠儿给蒙蔽了!” “她心思阴毒狡诈,她谋划的这一切……是她离间了落儿和咱们的团聚……” “川儿,这不怪你,这不怪……” 李朝靖:“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他已经彻底废了!” 他丢下这句话后才大步离去。 李恪川讥讽自嘲,一脸失魂落魄:“是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再也没有资格做落儿的哥哥了,是吗?” 第154章 唯有活着才能生不如死 李卿落陪着祖母回到静慈堂。 裴老夫人坐下来后问她:“快说,祖母对她们二人的发落,可是如了你的愿了?” 李卿落笑着握紧祖母的手:“是!您老英明神武,深知孙女的心思。” 裴老夫人傲娇的扬起脑袋:“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个鬼机灵,明明开始还恨不得把自己躲到最后面去,后面突然就来了兴致,还不是因为她们身上有你在意之事!” “所以,祖母不能把她们的路都给掐死了!” 李卿落给裴老夫人解释:“祖母,邓老姨娘和李芸楚身上,必然都还有秘密。” 裴老夫人:“你说来给祖母听听。” 李卿落:“邓老姨娘在庄子上已经做惯了老太君,她会如此甘心乖顺的就答应去庙里清修?” “她不敢再吆喝,必然是身上还有必须要藏的,咱们不知道的更大秘密!” “另外那李芸楚,她敢供出允王是当初那贼匪的幕后指使,却对逃出莲花教的过程一句揭过不敢细说。所以孙女心中才有所疑虑和顾忌。” “祖母,请您再帮落儿派人盯着她们二人吧。不然,若是咱们未能及早发觉防范,我怕会祸及全族!” 裴老夫人顿时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李卿落害怕的是,李芸楚身后的秘密,会和莲花教有关! 就算现在把她弄死了,只怕不仅以绝不了后患,还会被莲花教反过来记恨上。 到时他们将军府,就更麻烦了。 她倒是不在乎着将军府里其他的任何人。 可是祖母呢? 祖母护她,爱她,疼她,知她懂她,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祖母对自己更好的人了。 祖母如今是她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她也必须护着祖母才是! 而且,她还要供奉赡养祖母到百岁呢! 还有欢姐儿,自回到金陵后,自己亲自教她学习写字,如今倒也有了些感情了。 有了感情,就有了羁绊。 李卿落不得不在意和谨慎。 她上一世,未能活过这个冬天。 所以对现世所知道的,少之又少。 对那莲花教的动向,更是毫无头绪…… 想到这里,李卿落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上一世,还真是白活了! 不过,李卿落心底明白一件事。 就是他们绝不能和莲花教沾惹上关系! 朝廷一直在大力打击清剿莲花教,若是那肃王突然彻底发疯要肃清,到时候将军府又被莲花教沾惹上,可就说不清了。 李卿落不想祖母知道这些,也不想她跟着担心。 就只是笑笑道说:“祖母,落儿或许也只是杞人忧天呢?咱们有所防范,总比茫然不知的好。”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慎重的样子,便答应了下来。 “好。将她丢在府门外,若有人管她,自会来将她接走。咱们留个心,派人跟着去就知道她究竟什么底细了!” 李卿落忙不迭点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她想试探李芸楚背后,究竟是否还有别的势力。 李卿落:“祖母,您今日这么做是对的。特别是邓老姨娘,当年若不是她作妖,您也不会受这么多苦楚,若真的只让她做个尼姑,也是便宜她了。” “孙女等着她自个儿把身上的秘密都抖落干净完后,定会再狠狠收拾她给您报仇!” 裴老夫人一笑:“我和她一个贱婢计较什么?落儿你不懂,当年就凭一个她,是把我气不走的。” “还是你祖父,他才不是个东西。他不负我,能和邓老姨娘生下四个庶子庶女?” “没有他的纵容,他的娘也不会把一个妾室看的比我这个正室儿媳还重。” “还有你爹,也是你那祖父的亲种,因为像极了他,所以我才受了这些大罪。” “总的来说,都是你祖父的错!” “不过,你今日倒还真的替祖母出了口气!你如此想着祖母,要替祖母撑腰,祖母谢谢你了。” 李卿落:“祖母,这是落儿该做的,也是落儿对您最微小的报答了。您以后,别对落儿如此客气,可好?” 裴老夫人笑着温柔的摸着李卿落的头发,长长一声叹:“好!” 转而才又问她:“关于李卿珠之事,你可有什么意见?” “明儿个,你说是给她毒酒一杯,还是白绫一条?还是,你打算给她一个别的死法?” 李卿落:“祖母,关于李卿珠,能否暂且再留她一条命?” 裴老夫人手一顿,脸上浮现惊讶不解:“落儿?”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如此善良,怕是以后会害了你自己的!” 李卿落:“祖母,落儿并非是善良。落儿是有别的考虑的。” 裴老夫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你说,你还有什么别的考虑?她一个小野种,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将门荣耀,荣华富贵,疼爱恩宠也就罢了!如今因为她,把整个将军府的声誉都毁的一干二净,把将军府架在了火上烤,她唯有自戕才能以死谢罪!” 李卿落:“可祖母您也说了,她不是咱们将军府的亲血脉呀!” 裴老夫人一顿:“你这话是何意?” 李卿落这才道来:“祖母。李卿珠若是死在将军府,说好听是畏罪自戕,说难听了……可算是咱们逼死她?” “这话若再是刘家人传出去的,咱们将军府可又会受到牵连?” 裴老夫人冷笑:“他们刘家敢!当年换子之事,将军府是因为你那糊涂爹娘,所以未与他们计较。他们难不成还敢上金陵城来闹事?” 李卿落:“祖母,若是行程没有出错,他们这两日就该举家都到金陵来了。” 裴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 “是……你?” 李卿落缓缓点头:“是。是孙女暗中派人,去把他们引来了金陵城。” 李卿落也不瞒着裴老夫人,把自己心里所想,统统说了出来。 “李卿珠要做允王的宠妾,那就让她去做。登高必跌重,盛极而必衰。” “她如了愿,去了允王后宅,也只是做个妾室罢了。再如何得宠,将来也只能是个妾室。” “她失去了将军府做靠山依傍,前程再无可谈。” “她心里想要的,此生都必然求而不得。” “而且,允王此人贪欲轻浮,城府虽深但才能浅薄,他自负狂妄,地位虽高但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实在太过平庸了。” “孙女就赌,赌他成不了大事,赌李卿珠所赌,满盘皆输!” 上一世,她是因为李卿珠的野心,而落入了她计划中的一环。 李卿落的死在上一世,那么的微不足道。 甚至成不了李卿珠的一块垫脚石。 所以这一世,她李卿珠又岂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去死了,去解脱? 李卿落就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自己,赌上一切,得到的那些,究竟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自取灭亡的。 唯有活着才能生不如死。 唯有活着,才能让李卿落的复仇更痛快! 所以,李卿落根本就没打算让李卿珠现在就死。 裴老夫人:“可若是你赌输了呢?落儿,若是那允王将来……” 李卿落:“祖母,若是真的输了,落儿就认了。” 况且,李卿落心底并不认为将来那允王会登高位。 这天下,还有一个肃王呢!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若有肃王,那允王再如何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更登不上那个位置。 当然,这一切若真的输了,若真的她李卿珠还能翻天,自己也认命。 甚至会甘心赴死。 裴老夫人:“可那刘家,你就那么笃定,他们敢来闹事?” “毕竟他们如今再敢来的话,老身可不会再饶了他们当年的换女之罪了!” “还有你父亲那里,我瞧他恨不得今晚就动手杀了他的养女,你要饶了李卿珠,他岂会善罢甘休?” 李卿落:“祖母,刘家上金陵,大不了赔上刘家那个老婆子一条命。他们只要一口咬定,誓死推脱,当年一切都是刘老婆子做的换女恶事,而他们一切都不知情就可以全家脱罪了。” “可是得到的,却是一个王爷妾室娘家的身份。也算是全了当年他们刘家换女的目的,他们当年如此胆大包天,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借此全家鸡犬升天,荣华富贵的机会吗?” “他们若是知道李卿珠攀上了允王,只会像水蛭一样,牢牢吸住李卿珠,绝不会松口的。” “而李卿珠不管她从前如何不情愿,如今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将军府畏罪自杀。一个是回到刘家,还能有条命活着去允王府。” “祖母您说,她会如何抉择呢?” 李卿珠必然会选择活命,然后去允王府做妾。 她再也没有别的活命机会了。 李卿落继续说道:“至于我父亲。他算是个看重家族名声的人了,李卿珠此时脱离李家嫡长女的身份,到时全家再对外声明当年换女的真相,李卿珠算不得李家人了,从此分割,将军府的名声自然也能恢复几分。” “如此也少了刘家人的纠缠,也从此割席了李卿珠,他不会不同意的。” 她相信她那亲生父亲不会不明白究竟哪一个,才是对将军府最好的选择。 况且李卿珠死还是不死,对他来说都是麻烦事。 裴老夫人见李卿落如此决然的态度,唯有叹气。 “你呀!瞧着沉稳大气,实则,这心思比狐狸还多,这主见也是比天还大!” “只是落儿,你心思如此细腻敏感,多愁善思……你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心里多委屈,竟如此算计这些?” 李卿落有些紧张的抿着唇,望着裴老夫人:“祖母可会觉得落儿心思阴毒可怕?” 第155章 这是两世的仇怨 裴老夫人摇头:“我的落儿,是最孝顺祖母的,祖母怎么会如此想你?” “你比祖母果敢。” “当年,祖母是太过骄傲了,不屑那些手段去收拾人,所以让自己白白受了委屈。可现在想来,真是不值。” “祖母亦是心疼你,自己心里背负这么多。” “只是孩子,你的父母兄弟,当真伤你如此之深?” 李卿落有苦难言。 祖母不知上一世,所以若只看这一世的自己,还真是做得绝情,又算计之深。 可是上一世,自己实打实受得那么些痛苦折磨,难过不堪,是深入骨髓灵魂,永不会忘的。 所以,她无法对祖母说,这是两世的仇怨,这是自己一条命的复仇。 她只能笑笑:“祖母,就当落儿是为咱们祖孙俩往后的打算吧。祖母以后,只管信落儿就好。” 李卿落在静慈堂随便对付了两口,这会儿回到红枫馆,屋子里已是一片漆黑。 她踏进屋内就褪了外衫,满身疲惫的开口让翠儿给她煮点红枣茶来。 翠儿脸色诡怪的蹲在门口,欲言又止:“姑娘……” 她未说出口,李卿落自己却已经察觉了。 屋内有人! “谁!?” 红枫馆的主屋虽然是李卿落的起居室。 但她做了一个隔间。 所以,外面是她白日里活动,吃饭写字的分区,一扇推门里面才是卧房。 这会儿她察觉到外间有人,立即又将外衫拉上,并朝着黑暗处就拉开了袖口的袖箭—— “咻——”的一声。 袖箭划破夜空,发出声响。 却并未落到实处。 她的袖箭,被人接住了! 李卿落心中狂跳,却越发沉稳的直接拔脚向自己挂剑的方向快步而去。 她一把抽出剑来,对着黑暗。 “是何人?出来!” 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晃。 漆黑的屋内瞬间蔓延亮开。 一道漆黑修长的身影,站在窗边。 面如神佛慈悲神光,身染漆黑肃冷。 是他? 李卿落心中狠狠一跳,赶紧丢了手中佩剑,蹲身见礼:“民女见过肃王殿下。不知殿下光临,刚刚民女有所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李卿落心中惊魂未定的却在嘀咕:这肃王怎么来了?还是这大晚上的。这里可是她的闺房,他堂堂一个王爷,虽然以他的性情,这些规矩也是不必守的,但李卿落却觉得有些被冒犯到了。 段容时转身坐下。 “不必见礼,起来吧。我今日闲来无事,来给李姑娘送上次还欠你的银子。” “这里,你瞧瞧,够不够数。” 说着,他敲了敲桌面。 李卿落这才看见,桌面上放着一摞银票! 她的眼眸,瞬间便亮了! “那民女,就大胆冒犯了。” 李卿落起身过来,看了眼肃王后才拿起那摞银票。 他很是贴心,特意给她拿了一摞十两的小数额银票,几张五十两,几张一百两还有三张大面额的千两银票! 李卿落大概数了一下,不止五千两? 她赶紧数清楚后,将多余的七百两推送了回去。 “殿下,您给多了。” 段容时看着她指尖压着那几张多余的银票,弯弯唇角:“就当预定了,留着吧。” 李卿落赶紧捡在一起,非常明快的回道:“是,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容时:收钱的动作,倒是比何时都快。 李卿落心里确实已经快要乐开花了! 她现在正缺银子的很呢。 她的汤锅酒楼要重新开业,自然也要花好大一笔银子才能装潢和添置东西,如此正好能够用上这笔银子。 李卿落见肃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赶紧转身去门口让翠儿去煮壶热茶来。 她抬头才看见,走廊暗处还站着两个侍卫的影子。 瞧着像是破风和追雨。 李卿落看向雀儿,雀儿紧张的要命,但还是尽力回道:“是王爷的侍卫。他们早就来了,翠儿是最先回来的,王爷不让她去寻您。” “翠儿将院子里的人都给遣走了,又让人把门口死死把守着,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王爷在这里。” 李卿落松了口气。 “如此便好。你去知会你阿奶一声,让她继续严防死守一下里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雀儿欲言又止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是一句不敢多问,赶紧转身先去办事。 邓嬷嬷知道肃王来了,也是吓了一大跳。 她就不明白了,她们姑娘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与这名声如阎罗一般令人恐惧的肃王待在一处的? 而且这肃王跑到将军府来找姑娘,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上回去酒楼见面就已经让邓嬷嬷他们心惊胆战一回了,没想到姑娘会与这肃王继续往来。 他们二人,究竟是何时开始走动的? 当初在青松观,也没见他们曾说过话呀! 雀儿小声问邓嬷嬷:“阿奶,这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如此对咱们姑娘名声……” 邓嬷嬷竖起手指:“小心隔墙有耳。不提重要字眼。” 雀儿赶紧一把捂住嘴巴。 邓嬷嬷叹了口气:“姑娘自有分寸。她与王爷,也并非咱们想的那些关于男女之事的,放心吧。姑娘她不是李卿珠,她的眼里如今……怕是没有任何郎君的。” 雀儿也觉得是这样。 姑娘整天忙活收拾人,忙着写字练剑,忙着画画想酒楼的事,才不会陷落在儿女私情之事上呢。 姑娘和那肃王,只会清清白白! 而且姑娘好像是得到肃王殿下重用了呢! 一想到整个大梁人人都畏惧至深的肃王,杀人手段如修罗鬼刹,办案如阎罗转世,整个朝堂上下无一人能让他讲情面的肃王此刻就在她们红枫馆…… 而且姑娘好像还不怕他!! 雀儿甚至有几分激动了。 “对了阿奶。姑娘说殿下可能还未用过晚膳,所以让咱们煮些清粥小菜送去……” 邓嬷嬷瞬间瞪大眼,差点跳起来:“哎呀,你个傻孩子,那还不赶紧去备来?” 李卿落接过翠儿送过来的热茶和新的琉璃茶具。 这茶具还是曲氏前些日子给她送来的新鲜玩意儿,说是西域传进来的。 李卿落本打算扔在角落生灰,没想翠儿将它给翻了出来,拿来招待这个阎罗王爷,倒是并不失礼。 她不由夸了一句:“今日做得很好,待会儿本姑娘重重有赏!” 被夸的翠儿羞涩着脸将门再次合上,李卿落转身端着托盘回到桌旁。 她知道这肃王必然不会习惯旁的人伺候,所以就干脆自己动手了。 谁让他如今是她的大财主呢? 李卿落做点这种小事,倒是心甘情愿的。 “殿下,请喝茶。” 李卿落双手奉上,一副将他奉作上宾的样子。 段容时伸手拿过,将她又盯了几眼。 怕是刚见着他出现时,心里是有几分不快的吧? 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果然,还是钱帛才能动她的心。 段容时尝了一口热茶,又继续捏着李卿落刚刚射出的袖箭把玩,开口不经意问道:“此物,也是你自个儿画的?” 李卿落站在一旁忙回道:“是。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刚刚民女莽撞,让殿下受惊了。” 这倒并非什么小玩意儿。 段容时刚刚便注意到,此物的开关,似乎和他上次还给她的那副细丝手镯联合在了一起。 如此,她就随身带了两个暗器出门。 而且都轻巧便捷,又能杀人与不经意之间。 甚至她射箭的准头,也是令他有些惊艳的。 显然,如今的她,与五个月前刚刚回金陵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娘相比,早已判若两人。 甚至变化的令他都有些吃惊。 段容时:“你如今会些什么?” 李卿落只当他不过一些好奇,便也回道:“只会射箭,和一点剑术。” 段容时:“倒是不错。” 他对她的夸赞,李卿落并未沾沾自喜,她以为那不过是他随口一句罢了。 况且,她会的也并非寻常贵女所会的那些东西。 李卿落哪知道,这还是他段容时此生,第一回正儿八经的夸奖一个姑娘! 李卿落本想伸手要回小箭支,却不想段容时竟当着她的面,将那箭支塞进了他自己的怀里!! 李卿落:!!! 她瞪大了眼,并表示了不解。 段容时脸不红心不跳,还说了句:“你们府上今日倒是热闹。本王为了表示诚意,所以亲自给你送银子过来,没想还看了场好戏。” 他的话让李卿落瞬间红了脸。 他今日把他们府上这些热闹,都给看完了!!? 那岂不是也看见她盛气凌人,甚至割头发的那些事? 她平日里维持的那丁点儿端庄形象,好像这一刻也崩了…… 还有,他是藏在哪里看热闹的? 整个将军府包括祖母,竟然无一人发现! 惊觉这个事实,李卿落的心里都有些发毛。 李卿落:“王爷,将军府的家丑虽早已传遍整个金陵,但还请您……当作今日什么也未曾见过吧。” 段容时转着茶杯,又喝了一口。 他并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诡怪。 就在这时,雀儿终于将清粥小菜送来。 李卿落出去接食盒,又在雀儿耳边嘀咕了两句。 等饭菜都摆在段容时面前时,李卿落特意将一碟子腌脆笋摆在肃王跟前。 “殿下,您尝尝,这是民女前两日刚腌的脆冬笋。今儿刚好入味了,不知是否合您口胃。” 刚刚她让雀儿又去取来的,就是这碟子小菜。 果然,段容时在尝过几个小菜后,唯独对脆笋多吃了好些。 李卿落都有些吃惊。 她后知后觉,好像终于发现关于肃王的一件真相! 第156章 哥哥对假妹妹的禁忌痴恋! 从前,她被数次叫去桂园做饭,其实也并未多想什么。 除了是还恩情不必多想之外,她也实在不敢乱想。 只当是这贵人平时胃口不好,吃腻了山珍海味,所以更喜欢她做的这些接地气的食物。 但就在刚刚,李卿落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他似乎,特别喜欢吃她做的饭菜? 不过,即便她心里如此猜测,也是不敢问出口的。 只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控制不住的多想了。 若是当真如此,她往后是否能借此事,还有画兵器图样的事,彻底攀上肃王这棵大树呢? 她如今势单力薄,能靠的只有祖母,许多事情做起来仍是束手束脚。 若是能彻底搭上肃王,那她往后在金陵城,还不得横着走了? 便是允王那里,任她李卿珠翻了天,自己也就真的不怕了! 李卿落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后,便疯涨了起来。 不过,她又迅速将这念头控制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徐徐图之。 “殿下,若是您喜欢这道脆笋,民女给您分一罐子如何?” 她刻意想要讨好。 段容时抬头看她一眼:“不必了。本王不喜欢吃笋。” 李卿落:!!!那您还吃这么多!? 她也不敢问,只能心底‘呵呵’了。 段容时吃饱喝足后,擦擦嘴便离开了。 也不提他还拿着的那只短箭。 李卿落也不好开口,虽然她很想说:王爷,那是另外的价钱!! 她只当他是对那小短箭也起了兴致,毕竟他还多给了几百两银票,李卿落便就忍了。 夜深人静,李卿落看着又塞得满满的钱匣子,终于心满意足的睡去。 翌日大早雀儿就进来说:“姑娘,老爷昨儿晚上去过祠堂了。” 李卿落对着铜镜在自己梳着头发。 从前她红枫馆也没有铜镜这种稀奇玩意儿,不巧,曲氏这段时间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李卿落房间里能摆出来的,几乎都是祖母给她置办的。 至于曲氏送的那些,她全都给扔到了库房里,一个没用。 听到李朝靖去祠堂了,李卿落怕他坏事,不由问道:“李卿珠没事吧?” 雀儿:“老夫人派了几个嬷嬷守着呢,没让老爷得逞。” 李卿落冷笑:“他也知道越拖,此事越有变数。澜沧院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雀儿摇头:“没呢,安安静静的,大公子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遇到事情就发疯呢。真反常。” 李卿落将梳子放下,等着翠儿接手给她编辫子挽发髻。 “那他还挺让我失望的。” 她还以为李恪川对李卿珠有多情深不悔,矢志不渝呢。 不过昨日那一番,他就彻底认清了? 怕是还没从震惊和打击中彻底清醒过来吧。 以李恪川的脾性,他怕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对了,邓老姨娘可已送到尼姑庵去了?还有李芸楚,她怎样了?” 邓嬷嬷正巧进来,听见李卿落在问,赶紧过来回道。 “姑娘,邓老姨娘今儿已经送进尼姑庵,已经彻底落发为尼,成了礼了。” “而且听说她不哭不闹的,瞧着像是真接受了此事似的。” 李卿落:“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妇人当年能把祖母坑那么惨,她能没有两把刷子?” “李芸楚原本恨她,母女二人五年前一相认,她却又能将女儿哄得甘心隐姓埋名去李卿珠身边做事。” “这个邓老姨娘,绝对不如表面所看到的那般软弱草包。” “而且我怀疑,当年我会被稳婆换女,此事会与她有所干系。” 邓嬷嬷吓了一大跳。 “这事儿,还得问问老夫人。当初老夫人是收到一封神秘信件,说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有问题。老夫人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姑娘的身世上。” “但是至今为止,那神秘信件到底是何人送来的,老夫人也未查出来。” 这世上还有祖母查不到的事,那就更反常了。 李卿落等邓嬷嬷继续往下说。 “至于李芸楚,昨儿把她丢到府门口,不过一个时辰,果真就有两个人过来将她给抬走,现正在一间客栈里养伤呢。” 李卿落给自己描眉的动作一顿:“可知道是谁在救她?” 邓嬷嬷摇头:“目前只有那两个嬷嬷忙里忙外的。二房的老爷倒是托人送了一袋银子过去,三房没有动静。” 李卿落:“继续盯着,别让她们跑了!” 邓嬷嬷应下。 李卿落继续吩咐:“这两日派人去城门口守着,若是刘家人一出现,立即过来禀报。” 邓嬷嬷:“是。对了姑娘,那刘金枝……可要放她出来?她夫家这两日满城找她,怕是再不让她出去,他们就要报官了。” 李卿落:“刘金枝好吃懒做,人又恶毒。他们找她,不过是将她当作了摇钱树。” “从前她能在李卿珠这里得到好处,以后李卿珠可就没有那么好啃了。” “既如此,将她放回去吧,让他们刘家人以后,互相狗咬狗。” 邓嬷嬷摩拳擦掌:“姑娘自幼在刘家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也该让她们受受罪了。” 李卿落:“不急。先让他们做做允王府亲眷的美梦。” 这允王亲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等着吧,好戏又要开场了。” 这日午后,李卿雅来红枫馆拜访李卿落。 李卿落没见。 她知道这个姑娘算是个好的,心肠不坏,而且也比较可靠老实。 但她实在不想和二三房的人有什么感情纠葛,所以不如开始就远离。 两日后,刘家人终于紧赶慢赶的来到了金陵城。 邓嬷嬷一来禀告,李卿落便道:“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李卿珠。” 果然,李卿珠一听见刘家人出现,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在祠堂里放声大喊着:“放我出去!我不是你们李家的人,你们没有资格伤我性命!放我出去——” 李卿珠这回,是真的几乎丢了半条命了。 到现在都只能趴着躺在一张硬板榻上。 她又挨了板子,又被关在祠堂里,整日闻着香火,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李家牌位,神魂皆乃受惊。 而且,从今早开始,还有嬷嬷进来见她好些了,便让她去蒲团上跪着。 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才能歇息半刻钟。 然后再接着跪。 若是身子敢歪斜,便又是一鞭甩在身上。 李卿珠痛苦不堪,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过,不如就此真的死了算了,免得再遭受这些实在不能忍受的折磨。 她这两日,整宿的不敢睡,伤口也只被胡乱的涂了些药。 身边还只有一个绿萤伺候着。 见她这么激动,绿萤不得不按着她:“姑娘,您的伤口又渗血了。您快躺着别动吧,这会儿好不容易歇着,小心伤口再裂开,到时留下疤了可如何是好?” 听见绿萤的话,李卿珠神情动容。 她紧紧握住绿萤的手:“好绿萤,如今我身边只有一个你了!只有你还想着我,对我有几分真心!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绿萤红着眼说:“姑娘您折煞奴婢了,您有何事,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和姑娘缘分一场,为了您,奴婢愿意赴汤蹈火!” 李卿珠:“好丫头!你是个忠心的!你放心,等本姑娘以后得了王爷的恩宠,我定提你做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绿萤:“奴婢不求这些,只求姑娘安好!” 李卿珠也并非全信绿萤的话。 但她现在身边,确实已经无人可用。 听说这个绿萤,还是自己主动请缨到她身边来伺候照顾她的,对此,李卿珠也有几分真心的动容。 她不得不交付绿萤:“你帮我,去请大公子来此一趟!” 李恪川听见说,李卿珠想要见他。 他呆坐着,久久未动。 绿萤的腿都要跪僵了,才听李恪川说道:“告诉她,我与她,已经无话可说。” 绿萤:“大公子,姑娘说……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即便您如今恨透她了,可你们兄妹一场,她还是想与您说清楚。” 李恪川深深闭眼,良久后才重重喘了一口气。 “带路吧。” 红枫馆,李卿落听见说,李恪川去了祠堂,她立即来了兴致。 “走,咱们听墙角去!” 李恪川究竟是何时对李卿珠生情的? 不得而知。 但李家绝对是真假女儿真相被曝时,才知道李卿珠的真实身份。 若是李卿珠自焚前,他就生了不该有的情愫,那就是畜生无疑了。 但若是李卿珠自焚后,他才在思念中将兄妹之情转变成男女之情,那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无论如何,李恪川都不是个人。 对于这份儿禁忌痴恋,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李卿落深觉刺激,所以一听到二人私底下要见面,她就很是激动。 她要看看,李恪川如今究竟要如何面对李卿珠了! 李家祠堂。 李恪川被推着进了祠堂,他看到躺在蒲团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李卿珠时,漆黑的眼眸不受控制的狠狠一缩。 “珠……” 他一声还未落下,却又自己顿了口。 李恪川冷冷撇开了头去,心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可心口却仍然一抽一抽的犯疼。 “阿兄,你来了……” 第157章 假千金想嫁给哥哥? 李卿珠抬起自己苍白的小脸,勉强的露出一抹笑来。 她消瘦不少,一张小脸的下巴都尖了出来。 看到她这副样子,李恪川突然想到李卿落当初刚回来的模样。 她那时也瘦的不成样子。 而且很黑,模样也难看,李恪川当时就是厌恶极了。 厌恶她那副样子,怎配做自己的妹妹? 特别是比起如皓月般亮眼的珠儿,实在高下立判,究竟谁才有资格做将军府真正的贵女。 可如今珠儿也如此消瘦,他这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心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确实对李卿落不太公正。 李卿珠见到李恪川这副冷漠的样子,心下顿时一沉。 她脸上赶紧做出一副懊悔的样子来:“那日,我说了好些伤了阿兄的话,阿兄如今恨我,也是应该。” 李恪川冷冷道:“你不必再蒙骗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今日我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你说话,甚至来见你最后一面,也是想与你从此恩断义绝罢了!” 李卿珠闻言,流下伤心的泪来。 “十一岁那年,刘家的姑姑私底下找到我,告诉了我,我的真实身份。原来,我不是李家的千金贵女,不是阿爹阿娘的女儿,更不是阿兄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我痛苦的彻夜难眠,日日以泪洗面。阿兄可还记得,我当年曾有段时间,把自己整日锁在屋内之事?” “后来,还是阿兄日日哄我,给我买风筝,给我买糖葫芦,给我买市集上所有新鲜的玩意儿回来,想让我开心。” “阿兄问我怎么了,可我怎么能告诉阿兄,我是伤心难过,我是痛恨真相,我是害怕有朝一日,我会被迫离开你们?” “阿兄,你们说我卑鄙无耻也好,下贱淫荡也罢,就算是不要脸了……可珠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留在你们身边啊!” 李卿珠一边哭诉着,一边偷偷打量着李恪川的神色。 自那年后,她对李恪川这个哥哥,便有意无意的更加亲近了起来。 本该男女有别,本该兄妹相避,但她偏偏反其道而行。 时常笑着滚进李恪川的怀里。 有时故意坐在他的腿上。 玩闹得最凶的时候,还会躺倒李恪川的床榻上。 她还逼着李恪川发过誓,就算以后娶了妻,也要以她这个妹妹最为重。 可惜,男人发过的誓,都是可以不作数的。 如今,他还不是不再理她? 只是从前李恪川是真的宠她,开始不过是个宠妹妹的寻常阿兄,后来在李卿珠有意无意的勾引下,他的占有欲便也越来越强了。 后来甚至不太愿意看到她与庄三郎的亲近。 李恪川还警告过庄三郎:“你与珠儿便是订了亲又如何?到底还未成婚,该守的规矩,莫要犯了那条线才好!不然,别怪我将军府翻脸!” 庄三郎每次被气的脸黑。 李卿珠却在心底暗自高兴。 因为她觉得,那是他们在意自己的表现。 三郎爱她。 哥哥也痴迷着她而不自知。 可如今,他们都不要她了…… 她心里委屈的想死,哪舍得放手? 三郎那里暂且不说,毕竟是自己主动放手,选择了允王。 可哥哥呢? 他又怎么能如此背弃于她!! 李卿珠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哭的一抽一抽的,像只淋了雨,无人要的小猫。 她巴巴的望着李恪川,一字一句:“无论我如今怎么解释,阿兄也不再信我了,对不对?” 李恪川仍不理她,只是看着她。 李卿珠低头,眼泪似珍珠般一颗颗的噼里啪啦的打在自己手背上。 “好,那今日,我们兄妹二人,就说个清楚好了!” “是,当初阿兄断腿时,我确确实实就在那宅子里。可是阿兄,我当时被殿下紧紧扣住,我若是出去,阿兄丢的可就不只是一条腿了!!” “阿兄说,那日见过我。可我也是真的冤枉。阿兄自己想一想,我明明和殿下在一起,怎么会胡乱跑出去,还跑回将军府,偏去阿兄眼前晃?”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珠儿做过的会承认,没做过的也绝不白白蒙冤!” 李卿落在门外的墙角暗暗点头。 此事,就替身引人一事,确实与她李卿珠无关。 因为,那其实是自己安排刘穗儿做的。 当然,他们想破头,怕也是想不明白的。 李恪川听到这里,终于开口说了话:“珠儿,不说别的。你与允王苟合之事,是否为真?” “那日,我与阿爹阿娘甚至李卿落,一起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实实!就在那木榻上,你竟就将自己交付给了他!” “你怎么就如此不要脸?还说在意我,想将我断腿之事,将你自己推的干干净净!可能吗?” 李卿珠哭的‘呜呜’的:“阿兄,我若是不选择献身殿下,难不成……我还能嫁给你吗?” 此话一出,李恪川浑身僵硬的顿住。 李卿珠暗中瞥了一眼,见到他有反应,赶紧追着哭道:“公主府事后,我的名声受损。忠毅侯府也选定了要李卿落嫁给三郎。我当初自焚,亦是有许多不得已的……” 李恪川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 到底,她也受了自己的牵连。 那日在公主府,若不是自己误将有毒的被子给了她,她或许也不会铤而走险了! “你说的,不得已……” 李卿珠连忙道:“阿兄,就凭珠儿一人,就算胆大包天,又怎能毫无痕迹的做下火烧将军府,却只烧十几间房子这么巧合的事?” 李恪川浑身一震:“是允王,操弄的一切?” 李卿珠不说话了。 她哪敢说,事实是她和允王二人一起做的此事。 那时允王对她很是痴迷上头,兴致正浓,所以李卿珠不过一个恳求,他就答应下了此事。 李恪川却又突然清醒:“不对!李卿落明明审出,这些事都是你与李芸楚二人一起谋划的!就算允王在其中有手脚,他一定也只是帮你做出此事的人!” “珠儿,我差点又被你骗了!” 李恪川瞬间大怒,愤愤的瞪着李卿珠。 李卿珠心底惊慌不已。 李芸楚!!? 她怎么了? 她难道也被抓出来了? 李卿珠被关在祠堂这几日,那日她被打晕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不清楚。 现在才知道李芸楚也被审过,顿时心里狠狠一抽。 完了,那她做下的许多事,不是更加无所遁形,被公之于众了? 但到底李芸楚招了哪些,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李卿珠一咬牙,干脆匍匐着趴在地上朝着李恪川爬去。 “阿兄,我真的知道错了……珠儿当初确确实实是迫于无奈,难道珠儿一个女子,还能抗拒一个王爷吗?” “珠儿没有依傍,不是将军府嫡亲的血脉,珠儿知道,真相迟早会大白的那一日,珠儿也只是想为自己打算罢了。” “就算那日珠儿做出那种下贱事,也只是珠儿实在无路可走,被哥哥毒坏了嗓子,一急之下做的糊涂事啊……” 她爬到了李恪川的腿边,扯住他空荡荡的一边裤腿,依然哭的梨花带雨:“阿兄便是恨我,珠儿以后也还是会将你当作我心里,最最重要的郎君!” “只恨我们此生已经做了兄妹……” “便往今日过后,我无法再见天日……至少求阿兄别再恨我,绵绵无期……” 李恪川胸口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了一般,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一把掀开李卿珠,转身自己转着轮椅,狼狈而逃。 李卿珠的哭声,在祠堂里,渐渐落了下去。 李卿落这才从偷听的墙角慢慢走出来。 雀儿‘呸’的一声。 “这二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我看大公子,还是对她心软了。” 李卿落淡淡一笑:“李卿珠把李恪川是吃的死死的了。不得不说,她这些年在李恪川身上下的功夫,不是白费的。” 如此绝境之下,李恪川还能被她所影响,而心软。 不过这个发展,倒也没有让李卿落失望。 她就是要让他们,永远纠缠不休下去。 越是牵扯不清,越是深得她心。 两个时辰后,刘家人的驴车终于到了将军府的门外,然后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的统统都扑到了将军府的门前来,一片哭喊。 自那日李卿珠在明楼的丑事被众人发现后,将军府已经闭门好几日了。 李朝靖接连几日都告了病假,连上朝都不敢去。 整个将军府大门紧闭,谁也不见,谁也不敢出。 李朝靖更是明令禁止各房,便是在府内这几日也不许串门,不许胡乱攀谈或是在府中花园里乱转。 二三房因为邓老姨娘和李芸楚的事,如今也是人人自危,只怕再引火烧身,把自己都牵连了,所以也都不敢反抗李朝靖这个家主的这条几乎不近人情的明令。 只有红枫馆和静慈堂一直不被管束,李卿落该干什么,仍旧干着什么。 此刻,她因为半个时辰前才练完剑,所以正得闲在花园湖边喂鱼。 听到邓嬷嬷来说刘家人上门了,李卿落将鱼饲料统统一撒:“走吧,我也去见见他们。” 一别数月,她可是很‘想’他们了! 将军府大门外,刘家人的哭喊声,已经引来了大批的围观者。 百姓们指指点点的瞧着热闹,刘家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个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 “我的孙女儿!我的孙女儿啊——” “这些年虽然在他们将军府享了福,但如今却为了他们整个将军府的面子,他们就要害我亲孙女的命!!” “堂堂将军府,做的还是人事吗?” “一条命,竟然抵不上虚无缥缈的面子和名声!” “我的乖乖长孙女儿——” “i你的亲阿爷阿奶,亲阿爹阿娘,亲弟弟妹妹,叔叔们来带你回家——” 第158章 假千金亲爹亲娘上门来要人了! 不消片刻,周围的看热闹的百姓们就都听明白了。 “他们就是这将军府嫡长姑娘的亲生爹娘?” “早就听说当初是什么换女的故事了,偏偏李家还对外宣称,是什么双生女。坊间早都传遍了,说先前的大姑娘,其实是当年那个稳婆的亲孙女呢!” “啊!?真的假的?那真正的将门千金呢?” “被换到稳婆家去受苦受难了呗。” “哟,真是可怜哟,造孽的。这稳婆还没死?” 不仅没死,这会儿还气势汹汹的站在将军府大门前要人呢。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的。 “将军府这都能忍?” “对呀,当年这稳婆能干出这种事,将军府为啥不追究?” “听说是看在大姑娘的面子上,不让她难做吧。” “真蠢。这都骑到头上拉屎了,竟还不舍得擦掉。这种屈辱都能吞下,不亏是能做将军府呢。” 周围一片哄笑。 “这有啥?这将军府半年来出的奇葩事,可是多的数不胜数。先是大姑娘自焚身亡,明明都办了丧礼了,后来又突然冒出来说没死,只是养病避灾去了。” “后来,嫡长子在将军夫人寿宴当日,在允王私宅被砍断一条腿!” “前段时间,听说那大姑娘在公主府,还把皇嗣给害死了呢!” “就在前两日,听说又在明楼,和允王不清不楚的,在一个房间里做了那种事……” “啊!!?天菩萨,这种事情,这将军府的其余姑娘们,以后还能做人啊?” “那不是,所以这将军府都闭门几日了,哪敢出来见人呢!” “啧啧啧,不如全家都集体吊根绳子勒死在大门前算了。” “所以说,最好保全全家名声的法子,不就是让那大姑娘戴罪自杀,死了就一了百了,还能还别的姑娘们一个清白。” 但瞧着将军府的动静,那大姑娘好像还没死啊? 而且,这大姑娘真正的家人,如今竟还敢跑上门来要人了。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都想知道将军府会作何反应。 李朝靖自然气的脸都绿了。 “他们还好意思来要人!?当年胆大包天的敢以贱民换我亲女,如今贱民血脉辱我李家满门清白,本将军还等着问他们刘家的罪呢!” “既然这回敢来,本将军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朝靖也没脸去静慈堂请裴老夫人了。 这几日他杀李卿珠的心越来越盛,可始终都被母亲阻拦着。 母亲说,要等事情的一个契机,不然会留下后患。 他本以为,不过杀一个孽障罢了,她就是该死! 可他确实也忽略掉了,这刘家竟还会有找上门来的这一日。 如此正好,他们将军府也该与刘家,好生的算这一笔账了! 等曲氏慌慌张张的来了后,李朝靖便领着一众家丁仆从气势汹汹的迎了出去。 “开门——” “给本将军,把那些刁民统统抓起来!” 祠堂。 李卿珠听到绿萤说,刘家人在门口哭喊着说要见她,一张雪白的脸上忍不住的浮现激动:“绿萤,你快想法子,把我弄出去呀!” “这将军府的人都想让我死。除了阿爹,前两日,他们二三房的人还来闹,说我若是不死,她们这些女眷就都没法活了。” “我到底不是这家的亲血脉,出事后他们想的不是如何保全我,而是个个都想逼死我,去成全她们的清白名声!” “瞧这将军府的嘴脸,多么丑陋可恶又自私!” “可我李卿珠偏不让她们如意,我偏不要死!” 李卿珠脸上闪烁着疯狂的倔强,她只觉自己如今好似在泥潭中挣扎着,即将出淤泥而不染,终会迎来花期芬芳。 她一把抓住绿萤,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好绿萤,你昨儿帮我送的信,可有送出去?” 绿萤:“姑娘放心,昨儿送出去了。奴婢托了一圈的好,终于找到机会从狗洞钻了出去,然后亲自把信送到允王府的。” “殿下若是看见了,必然会来救你。” “姑娘你别急。您让奴婢想想法子,奴婢一定带你出去见到刘家人。” 说完,绿萤就起身向外走去。 李卿珠期盼的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门都紧紧关上了,她还舍不得收回目光。 绿萤并未走远,就在祠堂外的院墙下。 雀儿亲自来见她。 “雀儿姐姐,真要放她出去吗?” 雀儿拍拍绿萤:“我知道你恨她,恨不得她这回真死了才痛快。但姑娘留着她还有用处,所以你再忍忍。” 绿萤乖顺点头:“是,奴婢知道。这回奴婢听了姑娘的安排故意来照顾她,看到李卿珠受的这些罪,说句实话,其实比直接看她死了,奴婢心里还要痛快呢!” “她还不知道,她这回用了特殊的伤药,她背和屁股上的伤便是好了,也会终生留下疤痕,勿论用多贵的药膏都再消不掉了。” “她还在做梦想做允王的宠妾。呵,我就看着她究竟是如何从云端彻底跌落,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雀儿:“让你给她服的药,服下了吗?” 绿萤一笑:“雀儿姐姐放心。我每日都给她服下一大碗,就混在伤药里,我把药渣都处理的干干净净的,没人会知道的。” 雀儿:“她自己可有察觉?” 绿萤:“这两日她身上见红,小腹偶尔会痛,我都安慰她,是因为板子打的太狠,所以才会如此的。” 说着,绿萤脸上露出一抹极其邪恶的笑来。 “她李卿珠做梦也想不到,她这辈子,都再不可能会怀上任何人的子嗣了!” 所以,这也是断了她以后想用子嗣争宠的这条路了。 雀儿:“而且她用过的此药,便是寻常厉害一些的大夫以后问诊,都是察觉不出来的。日子越久,越无人会发现真相。” 绿萤脸上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是得以复仇的兴奋和快乐。 雀儿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免叮嘱:“记住。这些事,都要烂在你的肚子里!而且决不可让旁的任何人知道你和我们姑娘的关系!” 绿萤:“雀儿姐姐放心,姑娘是奴婢的恩人。奴婢便是死,也会守口如瓶的。而且,这些事都是奴婢自己做下的,和姑娘有什么干系?” 绿萤说完此话笑了笑,决然的转身离开。 将军府门前,刘家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 刘元宝是家里的金疙瘩,他哪里受过这种罪? 即便被绑了绳子,也立即又哭又闹的在原地扭动起来:“爹、娘,阿爷阿奶,你们救救我,快救救我——” “呜呜呜,我不要被绑住,我疼——” “你们不是说带我来找亲生的阿姐吗?你们说了是带我来金陵城享福的,会有大鱼大肉吃,会有绫罗绸缎穿,可这是怎么回事呀!” “呜呜呜,快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账——我让我阿姐把你们都杀了——” 刘元宝喊着喊着,把刘家人脸都吓白了。 “元宝,你在胡说什么?还不赶紧闭嘴!” “元宝,我的乖孙,你受苦了……” 刘家人这会儿都老实多了。 毕竟李朝靖的气势还是很吓人的。 而且听到说要被送官,他们个个刚哑了声,谁知道元宝把什么话都喊了出来。 刘家老婆子赵氏年轻时共生了三个儿子,可谁知,这三个儿子给他们生的又全是不值钱的丫头,只有大儿子还生了一个刘元宝。 所以整个老刘家,如今就刘元宝这一个命根子! 自小,就有些过于惯的不成样子。 他小时候要骑李卿落的脖子,李卿落不愿意,因为自己太瘦弱了,又从未吃饱过饭,根本承受不住肥胖的刘元宝。 但她若是敢说一个‘不’字,必然会遭来一顿凶狠毒打。 十天半月都好不了的那种。 后来就是想骑就骑,还得趴在地上给他当牛做马。 刘元宝越长大的时候,他对李卿落就更像是使唤丫头仆人了,随打随骂都没人管。 甚至有时候犟起来,他给自己亲娘一拳头,刘老婆子他们都不会当回事。 养着养着,这刘元宝就不是那么聪明了。 李卿落走出来,盯着刘元宝说:“啧啧啧,这还是个孩子呢,真是可怜。你们也当真能下手?他可是大姑娘的亲弟弟,还不将他松开!” 刘家人是最舍不得元宝受罪吃苦的了,见他叫苦,个个儿心里都心疼的要命。 突然见到一个天仙似的姑娘从将军府内走出来,还下令放了元宝,刘家人顿时心里都感激不已。 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认出,这是曾经被他们虐待苛刻了十几年的刘草儿。 赵氏只觉眼前终于来了个软的,便赶紧抓住机会口口声的又喊着:“这位姑娘,求你救救我们全家吧!” “当年的事,老妪都认罪,都是老妪一人的错!” “是我贪图荣华富贵,想要自己的孙女也能过上将军府的好日子,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大罪呀!” “可我的儿孙家人,他们都是不知情的!” “若是要抓,就抓老妪一人吧!!” 第159章 刘家不识落儿千金身份 “虽然当初珠儿明明来信说过,说是将军府虽然知道了当年的换女真相,但在珠儿的求情下,并不打算与我们计较了!” “还说只要珠儿还肯留在将军府,也当是全了她和将军府的缘分,愿意让她做一辈子李家的嫡长女的呀!!” “可如今,怎么不仅要抓我们,我们还听说,珠儿要被你们将军府杀之而后快呢?” “到底珠儿也是我们家的血脉,我们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民百姓,但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也着急,这才慌不择路会来将军府门口闹的!” “还请姑娘大**德,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呜呜呜……” 其实,刘家人上金陵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李卿珠如今落难了。 前段时日,是刘穗儿被李卿落授意写信回去,让他们都赶紧上金陵来过好日子的。 刘家人早就在家里盼着能过一步登天,被亲女儿带着过富贵的好日子了。 不过在进金陵城的前两日,他们又收到了一封刘穗儿新的信件。 这回信里说了,李卿珠被允王看重欲要娶进允王府,可是将军府不同意,还准备杀了李卿珠,以全将军府的名声! 这可把刘家人全都给又气又急到了! 那可是王爷!! 而且听说,允王还是皇帝的嫡次子! 嫡长子是先太子,已经失宠被幽禁了两年,当今皇帝皇后还会疼哪一个? 如此金尊玉贵的身份能看上珠儿,那是多大的殊荣,那可是泼天的荣华富贵啊!! 刘家人想都不敢想。 有朝一日,他们刘家的人,会和皇亲国戚沾上关系。 想当初,赵氏大着胆子换了还在襁褓中的孙女,也只是为了将来能捞点油水,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也算是翻了天了。 如今,他们得知珠儿竟被一个亲王看中,顿时只觉得珠儿一人能得道,他们全家都要被带着升天了。 个个心里又激动又兴奋,自然不会允许将军府真的要把李卿珠给杀了! 所以,他们一进城,想都没想,也没有先和刘金枝汇合,更没有去找刘穗儿商量,直接就来了将军府要人。 谁知这将军府这么不要脸。 从前明明说过不计较,如今竟然转头就要把他们全家都抓去下狱! 刘家人都被一时唬住,但是李卿落这个看起来好说话,又似仙女一般的姑娘一出现,甚至还善良的让人把元宝给放了,他们顿时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个个又跪下哭喊起来。 “你们将军府是讲理的吧?当年虽然两家换了女,但不止是你们李家失去了亲女儿十几年,我们刘家也是失去亲女儿十几年呐!” “就是。我们也没有冻死饿死你们家的女儿,怎么如今,你们就因为我们珠儿被允王殿下看重了,你们就要杀了她?” “听说殿下当初因为你们将军府的大公子私闯府邸,所以断了大公子一条腿,你们总不会因此嫉恨允王殿下,所以才不想让珠儿去允王府的吧?” “就是,明明是你们府上大公子自己行逆翻上,你们怎么好意思因为此事而断了这对有情人的路?” “你们真是太自私了!” “该不会,是,是想杀了咱们的珠儿,然后把那草儿送去允王府吧?” 此话一出,刘家人脸上都是嫌弃。 “听金枝说,我们珠儿美若天仙,如皓月圣洁,她草儿虽是将军府亲血脉,但到底还是拿不出台面的。怎么能和我们珠儿比?” “就是,那草儿又黑又瘦,又扁又丑,浑身都没有二两肉,王爷能看上她?就是去给端洗脚水都没人要吧!” 刘家人当着将军府的大门就议论起来,口中全是对将军府嫡亲血脉李卿珠的鄙夷和嫌弃,甚至毫不掩饰的当场数落起来。 李卿落也只静静的听着,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将他们看来看去,听到她们情绪激动的地方,还跟着频频点头。 一旁的李朝靖和曲氏:…… 在落儿眼里,这些人说的好像根本不是她自己? 她怎么能如此镇定,毫不生气? 但一想到她的性子一向就是如此沉静,除了像那日割邓老姨娘头发时那般发疯的时候,实在也是吓人的很。 不过,李卿落没反应,李朝靖和曲氏听在耳朵里,却是无比的愤怒! 这些刘家人,也实在太不要脸了! “够了!” 曲氏一声厉喝,恶狠狠的瞪着刘家这些老老少少,满脸怒气:“当年的事,我们将军府是答允过不与你们刘家计较,但是没说过,允许你们到我们将军府来放肆!” “还有,珠儿她自幼在将军府好吃好喝的长大,如珠似玉的被我们捧在手心里娇养,吃穿用度和教养,样样都是照着贵女的规格而来,可你们呢?你们刘家,就是这般对待我的落儿的!!?” 赵氏心虚的眨了眨眼:“夫人,话不是这般说的……我,我们刘家的条件,自然比不上你们将军府一根毫毛的……” 曲氏咬着牙‘啐’了赵氏一口:“你给我闭嘴!你个豺狼野心的老妖婆,一切都是你做下的恶事!今日你还敢找上门来,我们必不饶你!” 赵氏这才又白了脸,跪在地上喊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看在老妪当年替夫人接生过大公子,又替府中其余夫人接生过,您就饶了我吧!” 赵氏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给曲氏递着眼神。 曲氏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猛地向后重重退了一步。 还好常嬷嬷将她一把搀住,并紧紧抓了她胳膊一把:“夫人!” 曲氏这才又强作了精神,没有露出失态的神情来。 李卿落将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果然。 她眯了眯眼,然后冲着赵氏微微一笑:“那你可算是李家的功臣了?就算换了将军府的嫡姑娘,也不该要你性命的。” “不过一桩小事,反正将军府也疼爱那李卿珠无比,又有何妨呢?” 李朝靖扭头看向李卿落,微微蹙眉。 她这些话,怕是一句都没有真心的! 显然,这些刘家人没有认出她的身份来,实在是他这亲女儿现如今的模样,和之前刚回将军府时,完全判若两人。 便是他当时也没想到,她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蜕变。 李朝靖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的。 而且,他这两日没能处死李卿珠,虽然心中无比气愤甚至不解,可他却在今日听到李家人找上门来时,突然就明白了! 母亲说,要等个好时机,才能彻底解决李卿珠的事,甚至会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眼前困境。 而这一切,都是落儿的主意。 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算计! 上次在明楼,也是她算计的珠儿吧? 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可以把所以在意珠儿的人,统统聚拢在一起,并且将珠儿一记重击,彻底毁了。 她还真是有副好手段。 李朝靖不得不重新再次审视起李卿落来。 她若是当真有如此心计,嫁到忠毅侯府去做个无关紧要的三夫人,确实是浪费了。 虽然她算计了珠儿,甚至把全家都害的如此惨,但李朝靖却突然很欣赏她。 就是她的聪慧,实在太像母亲了! 却又比母亲多了许多的心机…… 听了李卿落的话,赵氏及刘家其余人等亦是都纷纷点头,口上不敢说是,心里却在疯狂赞同此话。 这个姑娘说话是讲几分道理的。 就是不知,这是哪房的姑娘? 听说李家二三房的人都回来了,而眼前这姑娘看着气质清雅,容貌绝色,气度大方又优雅,便是在李家待过的赵氏也猜不出她的究竟身份来。 只觉得,应该也是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吧? 不然哪能有这样的胸襟! 只是,他们心底都隐隐觉得,李卿落的声音听着有些莫名的耳熟。 但是刘家人一个也不敢多想,毕竟打死他们也都想不到,眼前的人会是那刘草儿! 而且他们认为,就算这姑娘如此出挑,想必也是比不过他们珠儿的。 听说珠儿简直是仙女下凡,原本赵氏的大儿媳就是村里的一枝花,她当初给大儿子娶媳妇的时候,看中的就是王氏的美貌。 赵氏想着自己好歹在金陵城里混迹当了个出名的稳婆,儿媳妇娶的好看了,将来生的子女容貌自然也就好看。 好看总是有好处的,看多了大宅里那些阴私,赵氏的心思无比活络。 所以,当初在看到比李卿落早些天生下来的李卿珠模样生的那样漂亮,赵氏才敢动了换女的心思! 果然,他们家就要一步登天,也腾飞成为这金陵城的贵人啦! 赵氏的脸上忍不住的露出笑意来。 “老妪可不敢居功什么,只是若你们放了珠儿还给我们,我们两家从此一笔勾销,就当从未发生过什么换女之事好了。” “不然,你们将军府出尔反尔,也不算是什么守诚信的大户高门!” 李朝靖忍无可忍,气的一脚将她踹了个仰倒。 赵氏立时像个冬瓜似的‘哎哟哎哟’的惨叫着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李朝靖指着赵氏鼻子大骂:“不要脸的老货,贪得无厌!” 刘家人:“阿娘!” “阿奶——” “老太婆!” 刘家人顿时都惊叫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忍不住的一声惊呼。 第160章 假千金要与将军府决裂? “阿奶!呜呜呜,阿奶你不要死——”刘元宝大惊小怪的叫唤起来。 其他的小女娃们,个个儿也都跟着哭了。 大人们也都一脸激动愤慨的挣扎着,试图从将军府家丁的手下挣脱。 瞧着这幅场景,将军府反倒像是欺负百姓的恶人,而刘家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人家了。 但即便他们演的再像,从头看热闹到尾的百姓们,心里可都像是明镜似的。 “瞧!大将军都忍不住动脚了!” “听的我都牙痒痒了,这刘家人真是不要脸到我都想打他们几拳头,呸!” “活该!老太婆,你把人家亲女儿换了,人家替你们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你不知羞愧感激,竟然还敢上来要人!” “就是,你们究竟知不知道你们家的种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啊?” “这李家人还留着她一条命没有立时绞杀,你们就该感恩戴德了,竟然还跑上门来说这些话,不是找打吗?” “竟敢替换将军府的嫡女,这等恶毒妇人,赶紧抓起来!” “就是,把她送去官府吧!!” 百姓们都忍不住替将军府真正的嫡女委屈了。 愤慨的一个个举着拳头大喊。 这一下刘家人终于都彻底慌了。 “你、你们知道什么?” “我们珠儿和允王殿下是两情相悦!是他们将军府嫉恨私仇,也不愿我们珠儿比他们亲女儿有个好前程,所以故意阻碍有情人在一起的!” “就是,我们刘家人上门来要亲女儿有错吗?他们的亲女儿可以回到亲人身边,为何我们就不可以?” “是啊,我们也思念我们的嫡亲血脉!” “我要阿姐,我要的亲阿姐!!” “珠儿,我的乖女儿啊,你在哪里,阿娘来找你了,呜呜呜……” “珠儿——” 刘家人又都叫唤起来,似乎哭喊的声音越大,就越是有理。 围观的人也都更加激烈的议论起来,将军府门前瞬间像个菜市场一般又乱又热闹。 李朝靖脸色发黑的看着眼前景象,简直恨不得把刘家这些刁民都先统统打上五十个大板子! 可是他忍住了。 他想看李卿落,她究竟会如何做? 他扭头看过来,李卿落仍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仿佛眼前景象对她来说,早已司空见惯,见惯不怪,且是预料之中。 赵氏被摔得肿头青脸的,脸上还糊了一脸的鼻血。 她在台阶下也放声嚎啕大哭。 刘家其他人见状都跟着哭…… 李卿落实在听的厌烦,见李朝靖还淡定的盯着自己,便干脆眼神示意,让家丁们直接上手,把刘家人的嘴都给死死塞住了。 刘家人:…… 个个瞪大了眼,干流泪。 李卿落:终于清净了,嗯。 不过李卿珠怎么这么慢,还没出来? 李卿落心里有些嫌弃,正想着要不要让雀儿再去给她腾腾路时,李卿珠就从另一边被人抬着过来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们都给放开!” 李卿珠娇声呵斥,见到府门前跪了一片人,气的浑身发抖。 若是她没猜错,这些就都是她原本的家人吧? 好歹也是她李卿珠的至亲,这些家丁狗畜生,竟然敢如此对待他们! “珠儿!?你、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你不是在祠堂里思过吗?你、你难道私逃出府?” 李卿珠:“我若是不来,又怎知你们如此丑恶的嘴脸!?” 曲氏愣住:“我们丑、丑恶的嘴脸?” 李卿珠冷笑:“你们当初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与刘家再计较换女之罪的!那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羞辱他们,便是羞辱我!” 曲氏心痛的看着李卿珠惊呼。 她想也没想就语重心长的劝道:“珠儿,别再犯错了!不然阿娘也护不住你——” 李卿珠:“别再假惺惺了!” 李卿珠红着眼道:“你若是要护我,那日为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挨了十棍!?我的命都险些没了,还让我继续跪祠堂,我发烧浑身痛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你疼我什么啊,阿娘?” “你看着他们想害死我,却连一面都未出现。” “你如此懦弱,即护不住我,不如放我走吧!” 李朝靖:“李卿珠!你便是如此对待,真心疼爱了你十六年的母亲的?她日日为你流泪,你可曾知道?” “她自你幼时就将你捧在手心,如今你便是如此回报她的?” 李卿珠‘嗬嗬’冷笑:“你们都别装了!这个家,如今还容我活命吗?” “阿爹你恨不得我立即去死,日日都想杀我,当我不知道吗?” “阿娘你就会哭哭哭,连一件实际的事也未曾做过,每次只会口上说疼我,却还是看着我继续受苦受罪!你根本就是懦弱无能!还说疼我?” “你们承认又何妨,如今你们的心里早就没有我了,只有你们的亲生女儿李卿落了!” 李卿珠愤然的指着李卿落,满心的仇恨怨怒。 就是她! 一切都是从她回到金陵开始,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控制。 甚至她早就计划周详的事,甚至她身边的所有人,一个个都接连着变了。 她李卿珠走到今日,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李卿落所害! 她不得不恨她! 此刻刘家所有人齐刷刷的扭头,目瞪口呆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李卿落。 !!! 她!? 那个天仙般,端庄淑雅,高贵圣洁的善良姑娘,竟是刘草儿!!? 所有人内心都在尖叫。 不!! 这怎么可能!? 震惊,不可置信,颠覆,内心彻底扭曲的疯狂…… 刘家人几乎都要疯了! 那怎么可能会是刘草儿? 那个干瘪黑瘦,那个满身粗俗,容貌毫不起眼,整日沉默寡言,任劳任怨,像个牛马畜生一样被他们随意欺凌践踏的刘草儿,怎么可能会在短短时日内,彻底变成另一幅样子!? 可他们哪里知道,对他们来说刘草儿离开不过半年。 但于李卿落来说,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载,甚至两辈子! 就在这时,跟在李卿珠身边的仆从,已经强行把刘家人口中的塞布都给取了。 赵氏第一个尖叫:“呸!刘草儿!!竟然是你!!?” “好歹我们刘家也养了你十几年,你刚刚竟然让我给你跪下,你真是反了天了!” “你个忤逆的小畜生,还不赶紧过来把我扶起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争先恐后的一个个对着李卿落说起话来。 “草儿,还不赶紧听你阿奶的!你快过来把我们都扶起来呀!” “就是草儿,你看你如今过的这个好日子,才多久就把你养得这么水灵白嫩的了。你如今过得这么好了,不会那么没有良心,不再认我们了吧?” “草儿,草儿过来!趴下!趴下!我要骑马,我要你给我骑马!” 刘元宝的嘴被大儿媳王氏一把捂住了。 她甚至偷偷扯了扯婆母的衣袖。 “娘,她如今毕竟是将军府的姑娘了……” 赵氏扭头就甩了王氏一巴掌。 “混账东西!管你如今是谁,你是珠儿的亲娘又如何?那也得喊我娘!” “生恩虽大,但养恩可是比生恩更大!” “我一日是珠儿和她草儿的阿奶,那这辈子就都是!” 赵氏此话一落地,此刻站在大门后没有出来的裴老夫人险些就忍不住冲出来了。 张嬷嬷一把拉住她:“老夫人,您可说了,让老奴拦着您的!” 裴老夫人气的捏紧拳头‘砰’的一声锤在墙上。 “这个杀千刀的蠢老货,还敢当我落儿的阿奶,她算什么东西!?” “当年把落儿给换走,让落儿吃了那么多苦,我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张嬷嬷看着墙灰‘簌簌’掉落,连忙劝道:“老夫人,您再忍忍。姑娘想必也忍了很久了,您不是更想给姑娘机会,让她自己亲手料理这些人的吗?” 裴老夫人:“我就怕她还有别的打算!你瞧她现在都还不吭声,不知道心里在憋啥呢!!” 张嬷嬷:果然还是您了解姑娘…… 不过不管姑娘到底在憋啥,估计对这些刘家人,也不是啥好事儿。 呵,不信等着瞧吧。 裴老夫人身后还跟了一群看热闹的,除了奴仆之外,二三房的人几乎都来了。 此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都能越过老夫人钻出去亲眼看看。 但碍于裴老夫人站在门后,他们一个个便只能站在更远的末尾,听的也是时远时近的。 位置不仅观赏不佳,还看都看不清! 二三房的人急得跳,但在看到老夫人一拳把墙灰都锤掉时,一个个彻底哑声,连拱都不敢拱了。 刘家其他人听见赵氏那么说,顿时也都跟着符合:“就是就是。草儿,这些年我们家养你吃喝也不容易,你可不能忘恩啊。” “她还是有些良心的,刚刚不是还护着元宝吗?” “她也承认了他们家更偏疼珠儿,还说娘你是将军府的功臣呢。” “她果然还是这副样子,瞧她怕不怕咱们……” 有人小声嘀咕着,甚至还‘嘻嘻’的笑了起来。 现在有了李卿珠出面的维护,又有了李卿落的出现,刘家人突然就又变得有恃无恐的嚣张起来。 只要他们拿捏了刘草儿,还有珠儿瞧着也要和将军府决裂了,以后珠儿也是必然会去允王府的,那他们还能有什么事? 以后在这金陵城,他们刘家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了! 第161章 大骂刘家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草儿,既然是你,你还不赶紧让你爹娘放开我们?” “是呀草儿,你赶紧放开我们,我们也可以不和你计较刚刚的事情了。” “还是珠儿好,毕竟是咱们家的血脉,拖着重伤都出来护着咱们。” 虽然刘草儿变得如此好看让他们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瞧着还是从前那般软弱好欺的性子,如此便也罢了。 到底是他们刘家养大的,他们还能不了解她? 在他们眼里,‘刘草儿’就是一头驴。 打不疼,骂不死。 就算如今披上了千金大小姐的皮,那也是被他们刘家奴役惯了的‘驴’! 她难不成,还能反了天,把他们这些曾今的亲人再去得罪? 毕竟听穗儿来信说过,这将军府对她李卿落,可是毫不在意,整日她亲爹娘还有哥哥想的念的,捧在手心里无比宠爱的可是他们的珠儿! 就算她是亲生的,回到这将军府也从未体会过亲人的感受。 所以,还得是他们刘家! 而且,她‘刘草儿’肯定不会再舍弃他们刘家这边的亲缘的。 刘家人心里沾沾自喜,个个自鸣得意起来。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都懵了。 这李家的真假千金都出现了!? 这真千金瞧着,还真是比假千金更加淑雅端庄,美丽大方的多了呀! 果然还得是真正的嫡亲血脉,瞧瞧人家才回来几个月,就恢复成如此气度了? 反倒是这假千金,那从前在金陵城也是出了名的贵女,听说她风华万千,气质高贵出尘绝世,但如今大家怎么瞧着,也就那般? 不仅形容憔悴,模样也瘦的快脱了相,刚刚疾言厉色的样子,整个人看着实在太过一般了! 虽然还有点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相,可若不是瞎子,谁都能瞧得出来,谁才是真正的贵女气度吧! 就是这刘家,真是令人恶心,一家子又坏又毒,又毫无自知之明! 他们当这金陵城,当这将军府是什么地方? 还只是那山沟里的寻常富户吗? 竟然还敢如此无知的嚣张叫喊,真是不怕死啊。 “不过,那真正的嫡姑娘,不会真的饶了他们吧……” “瞧着是个软善好欺的,不好说。” “她好可怜啊。被刘家人害成这样,将军府竟然不知报复,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真是造孽呀!” 李卿落看着眼前这些荒唐,突然一笑。 “你们说完了吗?” “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当真? 刘家人面面相觑,刘老头还真开口说了句:“草儿,那你先找个宅子给我们住下吧!” “是呀是呀草儿,我们劳途奔波的,这一路可累了。见到你就实在太好了,你先找个地儿给我们住下!” 李卿落微笑:“将军府给你们住,如何?” 刘三大喊:“那多不好意思?但也不是不行……” “你个混账!不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吗?还想进将军府去住!”旁边刘二一巴掌拍在刘三头上呵斥。 刘二还算清醒,总觉得眼前事情不太对劲。 草儿瞧着,不止是模样大变,怕是心性也变了不少吧? 他们都闹成这样了,她还能气定神闲的和他们说话。 眼下情形,总像是什么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实在太反常了! 可现在全家都兴奋到无法抑制,刘二也劝不住人。 刘大竟还凶刘二:“她二叔,你怕什么!?她好歹也是喊了俺十年的爹,若不是我们刘家这些年还赏她一口饭吃,她早就死了,她就是得伺候着咱们!” “对呀,二哥。你还打俺,打俺干啥!” “就算这是将军府,那也是要将人情的地方吧?总不能扼断了咱们和草儿这些年的感情了。” “呸!” 突然一声娇喝,是雀儿叉着腰站了出来,还在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你们一家子,不要脸的造诣简直是登峰造极!” “不如你们自己撒泼尿先照照自己,一个个配不配!还和我们姑娘说感情,你们刘家这些年怎么对我们姑娘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看,不如先剥了你们的皮,再看牢狱的饭吃不吃,那房间住不住!” 赵氏一脸凶相的恨不能冲过来:“哪里来的贱皮子丫头!?再敢出言不逊,我们撕了你的嘴!” “在场这么多的主子,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雀儿:“呸!你个老贱妇!你当年拐了我家姑娘,让她去你们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尽了折磨,像个牲畜一样被你们全家奴役,当初回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浑身就剩一把骨头了,皮肤粗糙黝黑,那双干了十几年活儿的手,便是如今都未彻底养过来。” “可你们家的女儿呢?” “在将军府享尽了荣华富贵和宠爱就不说了,她可是金尊玉贵,怕是如今连给自己洗把脸这种事都没做过吧!” “双手不沾阳春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倒是享尽福了!” “你们害的将军府真正嫡亲的血脉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你们家的却来过好日子,你们还真当她们只是个物件儿,想换就换,想回就回呢!?” “换来换去,换回来也没关系,没有七情六欲,没有伤心,不曾受过伤害吗?” “就你们刘家这些一个个的,犯下此等以下犯上的大罪,我瞧全家都拉去砍头,也是不够砍的!” “如今姑娘回家了,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府的嫡姑娘,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称她的阿奶阿娘阿爹的?呸!” “我们将军府,有自己的老夫人,家主和主母呢!” “你还想在我跟前妄称主子!?” “一群不要脸不要皮,不知害臊的腌臜东西!” 雀儿骂爽了。 底下围观的百姓都跟着喊了一声:“好!” 李朝靖脸色阴郁,一直盯着眼前这些场景,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没有阻止雀儿的放肆,显然就是默许了她站出去说的这些话。 不过这些话,却把曲氏心里给难过死了。 那些藏在心底的,她从来不敢正视,也骗着自己一次次的偏私,好似终于被人彻底喧闹撕烂了出来。 她的落儿在刘家,当真是一天好日子也未曾过过吗? 她自然也有过疑惑。 可她不敢问。 刚闹明真假女儿身份那段日子,全府上下都很难接受这个真相。 毕竟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却说不是亲生的? 珠儿曾说,刘家来信言明,从未苛刻过落儿一日。 她以为,刘家再不济,也至少会像他们李家一样,对珠儿至少也是真心的! 可曲氏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们将军府从前并不知道珠儿是被换来的孩子,一直以为她是亲生的,所以从小呵护娇养。 但是落儿却不是啊! 落儿她,自来就是被这个恶婆子,给有心带走的…… 这一刻,曲氏的心好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重重扎了一下。 她神情恍惚的望着落儿,心中无比痛楚。 刘家人被如此羞辱,哪里能乐意? 赵氏已经被气的横眉竖眼,她张口怒道:“贱婢!这些话,到底是谁指意你说的!?你可代表不了你们将军府的意思——” “她的话,自然是代表我的意思!” 李卿落扬声而道,终于不再与他们假装软善。 她的声音变得冰冷坚硬,哪还有刚刚半分亲近可人的半分模样? 此时,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肃冷了许多,眉眼之间瞬息就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威严。 “还有,她是我的贴身大侍女,可不是什么贱婢!你与她,甚至都不能相提并论,她为何不能训斥你等!?” 赵氏满脸震惊:“你……你!?刘草儿,你敢!” 李落落背着双手慢慢走上前:“我为何不敢?难不成,你还真当自己是我李卿落的阿奶了吗!?” “我的嫡亲祖母,出身裴国公府,曾是大梁叱咤风云,驰骋沙场的女将军!你是什么东西,敢同我祖母站在同一位置,做我的阿奶!?” “来人,把这**妇给我摁住,狠狠掌嘴!” “直到我说停为止!” 李卿落一声令下,身后本就跟着她出来的十几个仆妇在邓嬷嬷的为首的带领下立即就冲了下去。 一直冷眼瞧着的李卿珠这时候也突然挺直了身子大喊:“李卿落,我还在此,你想干什么?” “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不过说你几句,你不愿听就罢了,怎还与她们斤斤计较?” “到底他们也曾是你的家人——” “啊!” 邓嬷嬷冲上去一把拧住李卿珠,冷声警告:“您最好是闭嘴!再大声同他们刘家一起嚷嚷,老奴可就连您一块儿收拾了!” 邓嬷嬷凶狠的样子,实在吓到李卿珠了。 而且她身上的伤势也没好,只能‘嗷嗷’的叫:“反了,反了!来人,快来人把这恶妇给我拖开——” 旁边围观的百姓忍不住的捂住耳朵:“她的声音好难听啊。” 李卿珠浑身僵住,她的心在这一刻撕裂碎开。 她不仅被这些贱民轻视,她带来的人不过几下就也被这些仆妇给按到了地上去。 这些仆妇,到底都是什么粗俗的老东西!? 李卿珠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邓嬷嬷领着人过去,直接冲着赵氏的脸就开扇。 “啊——” 赵氏一声惨叫,两巴掌下去,她的脸上就出现了手指印,嘴角就破开了。 紧接着数个巴掌开始不停飞落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