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罪舞阳》 第一章 黄粱一梦 公园290年,司马衷即位,改元永熙,自此八王之乱导致五胡乱华,百姓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 熙熙攘攘的茶楼,人声鼎沸,嘈杂一片,这时,一声拍案声,碰的响起,顿时,整个茶楼变的鸦雀无声。 只见所有人屏住呼吸,两眼急切的望着茶楼中央的说书人。 在众星捧月的期盼中,这位说书人,终于,不疾不徐的缓缓道来。 今天所讲—雪域美人。 话说,这雪域一行,可谓是尸横遍野,阴魂厉鬼狼嚎哀伤。 可要说,这最大快人心的事,“前朝妖女终于死了,只不过,惋惜了越王的一条手臂”。 而此时,在不远处靠窗而席的两人,男的一身素雅的的华服,墨黑的长发仅用一根银白色的发带束起,远远瞧着,竟是一身傲骨和洒脱不羁。 而对面而席的女子,看身形就略显单薄些,一身烟色的纱衣,盈盈一握的腰肢,苍白无力的鹅蛋脸,处处透露着一股生命的凋谢。 男子紧张的看了看对面的女子,再看了看舞台中央已经说到口沫横飞的说书人。 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要不要让他停下来?” 听到男子的话语,女子反而嫣然一笑,“不用了,我也想听一听,确实,久到我也快要忘记了!” 轰隆隆的雷雨声,划破整个杨家老小颤抖的心尖;小孩的哭泣声,大人的惊恐声,重重的铁甲声,在雷雨交加的的夜晚,一切呼喊声都是那么的渺小无力。 开始的瓢泼大雨,以转为绵绵细雨,不多不少,这场雨连下了三天,洗刷掉一切尘埃。 离城门十里处的破庙里躺满了死人、活人;小到刚出生的婴儿,年长到皮包骨的老朽,哀鸿遍野、饿殍千里。 蜷缩在米勒大佛脚下的一大一小,好似活着又好似死去,瞧这小一些的男孩穿着,虽被泥土掩盖,但细看之下,细腻的绸缎与周围格格不入。 而大一些的女孩,打扮显然和难民无所差距,反而有些瘦骨嶙峋。 两人均是灰头土脸,和难民寄生在这所破庙里,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女孩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可能是来人粗鲁的动作牵动了额头上的伤口,一点点的血渍,慢慢的渗入了出来,滑过了鼻梁和脸颊,即便如此,也没能让来人停止手里的动作。 来人深陷的脸颊,枯黄的皮肤,犹如稻草般的乱发,一看便知,常年的营养不良。 能在这样的乱世活下来,可见不是一个心肠柔软的难民。 一边从两人身上扒衣服,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就这一点东西,能换多少吃的。” 迅速完成手里的动作后,转身朝旁边的小男孩动手。 可能是来人扒衣服时的粗鲁,又或是睡的极为不安稳,小男孩惊坐了起来。 一时间,也是惊吓到了这位扒衣服的难民,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这位难民便反应了过来,再次硬生生的从小男孩身上扒走了外衣,任凭小男孩怎样哭喊,周围始终没有一人出来帮忙。 这在周围的人看来,和野狗食人尸体相比,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和怜悯。 国破家亡,尸殍千里,人性的泯灭也不过如此。 惊吓过度的小男孩,看着身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的小女孩,眼中蓄满了泪水。 小男孩不停的推搡着女孩的身躯,可女孩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几分钟后,细细观察之下,女孩颤动的睫毛好似受惊的羽毛,随之又陷入了梦魇。 杨舞阳,一名缉毒警察,即将步入三十岁的人生第二个阶段,参加破获的大型案件已不在少数,原本人生平步青云而上。 因参加破获一起国际走私毒品案件后,人生从此进入了水深火热。 为了破获这件案件,牺牲了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全体警员黑白颠倒,蛰伏了三年了时光,只为破案。 而这三年的时光,对于卧底杨舞阳而言,是不眠不休,是随时崩溃,只因她是被打入毒贩内部的卧底。 从小看警察电影故事长大的杨舞阳,怀揣着英雄的梦想,考进了理想中的大学,一步步的向着心中的理想致敬,不过,当冒着生命危险化身为一名卧底时,杨舞阳有过退缩,有过动摇,甚至想过放弃,但终究选择了军人的使命。 所谓十年磨一剑,在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的同时,杨舞阳没有幸免于难,鲜活的生命挥洒在了祖国的土地上。 许是老天也惋惜杨舞阳年轻的生命,便让杨舞阳重活一世。 所以,现在躺在破庙里,头破血流的杨子伊也可称之为杨舞阳。 在一个小时之前,杨舞阳因为额头的疼痛慢慢转醒,奈何这具身体体质太差,最终因为源源不断的信息,爆炸式的涌入脑海,一时接受不了狗血式穿越的杨舞阳便晕了过去,所以便落到仅剩的破衣也被人扒走的下场。 恐慌、孤单、无助,让杨舞阳即使醒着也不愿睁眼接受事实。 再次睁眼,只因耳边久久不息的小孩哭泣声,让杨舞阳听的更加烦躁、无助。 自己本就不喜小孩子,根本原因是讨厌爱哭的小孩,而旁边的小男孩算是自己遇到克星了。 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让杨舞阳倒抽了一口凉气。 映入眼帘的是哭哭啼啼的小男孩,脸颊上的泥土在泪水的冲洗下,形成了沟沟壑壑,整个人像极了小花猫,甚是滑稽;看样子,最多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小男孩看到醒来的杨子伊,明显的有些开心,但纠结的小手,显示了自己的紧张。 本是无奈的杨舞阳不自觉的眉头皱了又皱,看来自己对小男孩的印象不怎么好哇!不过想想杨子伊以前的处境,也确实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说来自己这个穿越,可真是会挑时间。 一夜间,灭三族,杨家上下千口余人惨遭灭门。 一直以来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面目狰狞、最不受待见的庶子之女杨子伊却被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救了出来。 至于小男孩,杨晔之;杨家嫡长子之子,也被黑衣人救了出来,这波操作,实在处处透着古怪。 杨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话般存在,一夜之间顷刻倒塌。 至于杨家的灭亡,便是出自皇后之手,外戚干政,成王败寇,命运从一开始便早已注定。 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百姓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眼前的惨状,对于杨舞阳来说除了无奈便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无助。 居无定所倒也好,可是这新环境对于多少知道些历史的杨舞阳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杨舞阳告诫自己,必须冷静再冷静。 这具瘦骨嶙峋的身体,让原主杨子伊早已消耗殆尽,自己莫名其妙的重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外加一个累赘杨晔之,这接下来的日子实在不敢想象。 黑衣人为何要救杨子伊和杨晔之?又为何救出后任凭灭亡?杨子伊和杨晔之的身份,不得让人开始疑虑。 处处疑云,前世,饶是见过大世面的杨舞阳,也是一筹莫展。 与此同时,皇宫的暗牢里,被铁链绑住手脚的人,被皮鞭打的皮开肉绽,长长的头发混合着血汗凝结成了块状,黏糊糊的粘在那人的头上和脸上,说此处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站在那人对面的女子,一身雍容华贵的凤凰腾飞纱衣,说不尽的母仪天下、气势非凡。 美中不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只是凛冽的眼神,让人有种坠入寒潭的刺骨。 “活生生的两个人竟然会在我的眼皮底下消失,看来东西必与他们有关,我是小瞧你了,不说,我会让你求我的。” 雍容华贵的身影早已离开了地牢,可阴狠的话语久久不息,环绕在地牢里,让人绝望。 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所特殊的地牢里又来了拜访者。 瞧,站在地牢门口的黑袍人,身披黑色斗篷,面带牛头马面的血红色面具,整个人几乎与黑暗融合在了一起,徒留血红色的面具显眼,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从黑暗中闪现一人影,半跪低头,“主人她们醒了”。 血红色的面具里发出锯齿般的声音,“很好,继续跟着,看来他还是心急了”。 转眼间,黑袍人和暗卫消失在了暗牢的黑暗中,好似从未踏入过这里一样。 只是没有人看的到,被铁链绑住手脚的人,被头发掩盖下嘴角的一抹笑。 第二章 掌中之物 杨舞阳艰难起身,突然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好在一瞬间的眩晕感慢慢消失。 借着昏暗的天光,清楚的看到残垣断壁的破庙里,躺满了逃荒的难民,大人小孩一一应全。 杨舞阳尽量避免脚下踩踏到熟睡的人,小心翼翼的走出了破庙。 庙宇周围几颗古树参天,昏暗的四周分辨不出方位,一眼望去,辽阔无际,杨舞阳望着那遥遥无际的天边,陷入了沉思。 僵硬着抬起右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再顺着眼睛一路向下,触手的是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疤痕占据了整个右半边脸,当初死里逃生后,那种疼痛是心如刀绞,后来,伤口终于愈合了,可当真是丑如鬼魅。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感觉到深夜的冷风袭遍全身,杨舞阳才蹑手蹑脚的又朝着庙里走去。 回到了庙里,黑暗中,杨舞阳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稚嫩脸庞,眼下缩成了一团,再也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 此刻,如是衣不蔽体,同他们口中的贱民一样睡在风雨飘摇的破庙里,想想往后逃命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他们口中的贱民,杨舞阳就想放声大笑,可终究还是笑不出来。 杨舞阳终究还是叫醒了杨晔之,睡眼惺忪的杨晔之直到被杨舞阳带着走出了破庙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杨舞阳看了看杨晔之拧巴的脸,沉着声说到,“出过皇城门吗?城外哪边有山脉?” 至于这样的问题杨舞阳为什么要问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孩子,当然是杨舞阳十六载的生命里,从未踏出过杨家后院大门半步,同井底之蛙不相伯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了。 等了许久未等到旁边人的回答,杨舞阳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到,“不想死,想活着就回答我的问题。” 果然,旁边憋闷的声音传来,“皇城西北边是首阳山所在地。” 杨舞阳台头看了看满天繁星,大体确定了方位,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黑夜走去。 大概走了五丈之远后,杨舞阳才听到身传来后急促的脚步声,从叫醒杨晔之的那一刻起,杨舞阳就做出了选择,毕竟带着恨意的逃命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杨舞阳笃定杨晔之会跟着自己走,不是他们兄妹感情多好,而是杨晔之不傻,他想活命,就必须远离皇城。 黑暗中,一前一后行走着两个身影,而破庙旁边的参天古树下,站着一行人,静静的看着两个人影与黑暗融为一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杨舞阳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当然这双眼睛不是身后杨晔之的,那种锋芒背刺的感觉宛如饿狼盯着一只肥羊般犀利。 杨舞阳终是停住了脚步,转身朝着破庙的方向看去,远处的破庙虚虚实实,静谧且看不穿。 弯如镰刀般的残月散发出悠悠的弱光,破庙旁的参天古树下,站着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男子的身后站着三人,许是微弱的月光被这参天古树所遮挡,均看不清几人的面容,不过看这几人身形修长挺拔,想来定是气宇不凡;但是,其中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一位男子,身形高大圆润,面容可就难说了。 这位圆润男看着远处的黑夜,摇摇晃晃的上前两步,低头压低声音说到: “公子,要不要让属下把他们抓回来。” 这位公子顿了顿。 “不必了,哲其、哲耳,你们两个暗中跟着她们和黑衣人。” 霎时,从参天古树上落下两人,这两人低头领命,“是,公子,”说完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这时,一直站在圆润男旁边的男子,向前一步,气息略显扶弱的说到: “公子,三天前杨家灭门,有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了杨家嫡长孙,这件事,宫中那位一直盯着,而且这件事参与的人虽多,但派系一目了然,属下便未派人盯着,是属下大意了,请公子责罚。” 男子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修长的身躯居然晃了晃,好似弱柳扶风,一吹就倒,好在被身旁的圆润男子一把扶住。 这时,为首的男子终于把盯着前方黑夜的目光转移到了身后的病娇男身上,语气平缓的说到: “无妨,你安心养伤,继续注意宫中的一切动静,至于这件事,让哲其和哲耳去办”。 “至于杨家灭门这事,倒是有一些盘根末枝,在禁卫军的眼睛下还能顺利带走杨家嫡长孙,此力量不可小觑,给盯着幽生殿的人放出消息,查一查。” “是,公子,”不过这次领命的是这位身形圆润的男子。 一通命令下完,身形圆润型的男子扶着病娇男朝着庙里走去。 而身后的男子抬脚前又深深的朝着杨舞阳消失的方向望去,心中一丝疑惑慢慢扩散在胸膛,一位足不出户的女子,得知全家上下千口余人被一夜屠杀,劫后余生后,没有眼泪,没有慌张,反而异常的平静,并且快速的做出逃命的路线,这份心性饶是世间大多数的男子也难与之匹敌。 月上柳梢头,男子始终保持着笔直的身姿站着,望着远处的黑夜,不知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 这一切要从这一行人踏入这间破庙时说起,正巧赶上了那位难民强扒杨晔之的衣服,为首的男子当即就认出了哭喊的杨晔之,国丈杨家一夜灭门,可眼前的杨晔之确实其人,紧接着他们又悄悄退出了寺庙,暗中观察,这才看了整个过程。 夜越来越深,男子不知站了多久,终是转身离开。 而此时,带着杨晔之往城外首阳山脚下走的杨舞阳,被自己敏锐的直觉惊出一身冷汗来,搅乱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的心湖。 在黑漆漆雾蒙蒙的古树下,肯定有人在观察着她们,那种犹如雄鹰锁定猎物般的目光,绝对不会错,好在对方并未对他们出手。 夜很深,路很重,脚步同样的沉重,可杨舞阳的思绪一直不停的在转。 “救杨子伊和杨晔之出来的黑衣人,不明的态度,到底所图为何?照目前的状况,性命是暂时保住了。” 生死面前没有不恐惧的人,饶是已经经历过生死的杨舞阳,也办不到。 在黄粱一梦数十载人生后,大梦初醒,见识过人人平等的完美世界后,与之糟糕的时代对比,杨舞阳不是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最终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俗人。 借着月光的微弱点光,杨舞阳带着杨晔之兜兜转转,走了一晚上,最终找到了山脚下,波光粼粼的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诡异,只因清澈的溪水已被染成血红之色;微风吹过,浓郁的血味,让空空的味蕾,异常的灼痛。 在这里;死亡是种痛,而活着,何尝不是是另一种痛。 身后的杨晔之一脸的沉重,徒留眼中最后的一丝倔强,看在杨舞阳眼中,多了一丝的了然。 “想来,杨家花了重金培养的孩子,并非一无是处。” 身后的尾巴湮没在黑暗中不紧不慢,窥探着掌中之物,而杨舞阳毫无察觉。 一路无话,杨舞阳和杨晔之拖着越来越疲惫的身体,咬紧牙关,继续向溪流上游的山上走去。 而沿着溪流上游千里之处的水源地,四个人影飞沙走石,刀光剑影,打的是难舍难分,还是单挑三的局面。 而溪水边上或趴,或躺,或姿势怪异的倒着数十人的尸体,许是这些人死时,血都流干了,这使得空气中弥漫着尤为异常浓稠的血味,果然,血液使人血脉膨,看这四人个个招招阴狠,恨不得一剑能把对方挫骨扬灰。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见着四人的招式由强劲变得迟缓,突然,有一人被其中一人一掌劈飞了出去,不过,被打飞的这人,好似提前预谋好一般,在飞出去的那一刻,手中一把粉末朝着眼前的三人撒去,粉末随风而散,眼前一片混沌,好在只是一瞬间的混沌,粉末又随着空气慢慢消散,三位被困的蒙面人这才放下挡住眼睛的胳膊。 “追,这次,谅他也插翅难飞。” 三个黑衣人好似一阵旋风飞驰而去,终于,徒留此地一片宁静。 第三章 熊熊燃烧的大火 迎着清晨的曙光,杨舞阳和杨晔之最终在山腰处找到了一所容身之处。 简单的茅草屋,很显然是猎户留下的,在山雾缭绕的仙气中,竟有种仙宫的错觉,疲劳、恐慌无助的心,跟着静逸飘渺的远黛寂静。 屋内的格局如它的外表一样简单干净,除了一张休息的床和简单的灶炉外,其他便是各种打猎的东西和生活所需品,整洁干净的陈列,显示着这里长期有人居住;不管主人何时归来,自己只能暂时居住。 从山上流下来的无污染溪水,甘甜可口;冰冰凉凉的,略带一丝寒凉的溪水划过凹凸不平的皮肤,脸上的热气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惊到,瞬间汗毛惊起,可这短暂的不适,与右半张脸毫无知觉。 杨舞阳前倾着身子,看了看应在水中模糊的那张脸,确实狰狞,顺着那道疤痕一路向上,一双星眸明亮且坚毅,只不过眼中还是划过了一丝皲裂。 时光好似倒流到八岁生辰那一日,怀揣着丝丝希冀,早早起床,穿戴整齐后就跑出了门,当然,这个出门仅限于那一间不大不小的后院里,杨舞阳静静的坐在屋门口,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院子的大门,生怕一个眨眼会错过那个身影。 自杨舞阳记事以来,每年只要照顾自己的姐姐允许自己穿上新衣服,那一天就是自己的生辰,而且每年这一天自己能见到父亲,所以,这天成了杨舞阳最期盼的日子,期盼着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期盼着父亲大手的温暖。 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院门,不知怎的,眼皮越来越重,竟这样坐着睡着了,直到脑袋上传来疼痛,杨舞阳才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群人,几个如同自己般大小的孩子,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丫鬟小斯。 “喂?他们把你关起来,是因为你是妖怪吗?”童音清脆稚嫩,男孩一身的锦衣华服,衣衫上明晃晃的金丝线,在阳光的照射下,晃了杨舞阳的眼眸。 “你是哑巴吗?怎么不回答我的话。”显然,男孩被杨舞阳的态度激怒了。 这时,身旁的几个小伙伴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子玉哥哥,我们家人都说了,她是个见不得光的下贱坯子,看到她不但会污了我们的眼睛,而且会带给我们霉运的,所以要把她关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附和,“昭桦哥哥说的对,就是这样的。” 不等这几人热火朝天的说完,一个小女孩便噔噔噔的跑了出去,转眼便从一盆花卉盆里捡起一枚小石子又跑了回来。 “贱胚子,你污了我们的眼睛,我要打死你。”说着,手中的石子便朝着杨舞阳身上砸去。 这句话,像是炸开的洪水一般决堤,一瞬间,几个同伴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一时,无数石子重重的砸在了杨舞阳的身上,头上。 杨舞阳感觉到有液体顺着额头划过眉头,再顺利落地,落地的瞬间四溅而飞,原来是头被砸破了,流血了,杨舞阳抬起胳膊擦了眼睑的湿润,转身朝着屋内跑去,直到屋门关上的那一刻,杨舞阳依然没看到门口有那末身影出现。 噔噔噔的石子声,一下下敲打着门板,杨舞阳瘦小的身子死死地抵住门。 直到门外嘈杂的脚步声离去,杨舞阳才跌坐在地,小小的身子抖如筛子,但黑眸中,始终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许是小孩的委屈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杨舞阳边爬上床,睡了过去。 而浩浩荡荡离开那间小院的一群主仆,并未走远,而是神神秘秘的聚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子玉哥哥,你说我们要不要把那个贱胚子烧死,烧死了,我们就不会有霉运。” “这样行吗?我怕我父王。” “怕什么啊,晚些间,大人们都在前厅给祖母祝寿,不会管我们的。” 几个同伴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后又是好一阵的忙活。 当然,做主子的只管吩咐,奴才们手脚麻利的行动了起来。 眼见着这一群人忙的不亦乐乎,不管是明白事理的丫鬟小斯,还是不明事理的小主子,没一人站出来阻止。 夜深人静,偏远的再不能远的杨家大宅一角,一间屋子由冒着白烟再到灼热的熊熊大火,只是一转眼的功夫。 杨舞阳被脸上的灼热烫醒,入眼的是红彤彤的大火,杨舞阳还没来的急下床,边听到一身轰隆,紧接着,房梁上的木头便砸了下来,杨舞阳快速的用双手抱住头,蜷缩了起来,身上没有传来钻心的疼痛,杨舞阳才慢慢抬起了头,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木头被床挡住了,也挡住了杨舞阳逃生的去路。 周身的空气像是沸腾了似的,灼的眼睛睁也睁不开,浓浓的烟味,似是要炸开整个咽喉和肺部,甚至都没来得及呼喊救命,便要死了。 眼睛再也不受控制,眼泪似断线的珠子滑落。 杨舞阳不明白死亡代表着什么,但是此刻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意识在拙见的模糊,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头发和胡子花白的神仙爷爷,神仙爷爷一脸的和蔼,伸手将自己抱了起来,“别怕,有爷爷在,爷爷带你出去。”然后杨舞阳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而那个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和安心,直到如今,依然是那样的清晰。 嘀嗒,嘀嗒,几滴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清泉里。 “你,你没事吧,”耳边传来杨晔之闷声闷气的声音。 “呵,也是好多年不曾想起了,没事。 杨舞阳起身看了看周围,连绵起伏的大山,古树参天,因常年光照不到密林深处,所以此处潮湿且阴冷,不过,自古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想来山中应该能吃的定是不少,不过,这枯如木乃伊般的身体,恐怕撑不到进入密林深处,便已命丧黄泉,更何况密林深处的豺狼虎豹。 情势所逼,只能烧点热水,煮点野菜来缓解早已饥饿酌酸的味蕾。 热腾腾的菜叶,苦涩清淡,但在此时胜过山珍海味,吃饱了肚子,生命才有了复苏的迹象。 此时,一直被自己忽略不计的杨晔之,看着杨子伊一脸享受的模样,咕咕叫的肚子,被迫皱着眉头犹如喝毒药似的,猛的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几口之后,像是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佳肴,连喝带吃,直到肚子鼓鼓的,才肯罢休。 走了一晚上的路,吃饱喝足的杨晔之,不一会儿,便靠着床边,进入了梦乡,只是痛苦的表情,显然睡的极不踏实。 而此时的杨舞阳,毫无睡意,不管是自己的直觉,亦或是整个事件的诡异之处,都说明身后肯定有眼睛盯着他们,不管出于何种理由,这一路他们始终没有多余的动作,但这其中的暗涌让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生命的威胁时刻存在。 终是抵不过这具身体的扶弱,慢慢进入了梦乡,只是,有种梦游太虚幻境的错觉。 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璧人,皆是两败俱伤,口吐鲜血;男的白衣飘飘,如水墨般的眸子让人莫名的惊心哀叹,璞玉般的脸上痛苦万分;而男子对面,一名身穿湖水绿纱衣的女子,纤弱的身躯,虚无缥缈的步子处处透着凄婉,亮晶晶的眸子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决绝;一火红火红的少年乘风而来,嘴角的一抹邪笑,无不彰显着自己的好心情,旁观者杨舞阳,此时看的精彩万分,想要进一步听清谈话,刚走两步,便被突如其来的妖风卷入了无尽的深渊,紧张的几乎全身痉挛;恰在此时,门外的动静让杨舞阳惊坐了起来,已是满身冷汗,似梦非梦般的一幕,丝丝扣入心弦,牵扯着心脏的跳动。 清晨的曙光一点点的冲破了黑暗的枷锁,迸射出希望的光芒,挥洒在犹如炼狱般的大地上;星星点光渗入仙气腾腾的首阳山上,若隐若现的勾勒出一幅仙宫图。 突然,杨舞阳从梦中惊醒,身体猛的弹坐了起来,朝着灶台的方向走去,顺手拿起灶台上的一把刀,轻手轻脚的朝着屋外走去,草屋外一切如常,但因常年照耀不到阳光,地面总是潮湿,所以只要任何东西经过,便会留下蛛丝马迹。 追随着脚步印,杨舞阳略显迟缓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茂林深处,直到停留在悬崖边,很明显的打斗痕迹。 又出现的新势力,让原本复杂的形势,越是诡怪疑云,不知这股新的势力是冲着杨子伊而来?又或者杨晔之? 转念间,心头滑过了杨晔之的模样,“杨舞阳暗呼一口气,调虎离山之计,”枯瘦的身影便飞快的冲了出去,空留下身后的万丈深渊。 第四章 温热的鲜血 杨舞阳全身紧绷,一动不动的趴在茂密的草丛里,眼看着茅草屋前的四人打的是越来越迟缓而沉重,杨舞阳小心翼翼的蠕动着身体,慢慢的爬出了草丛,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绕到了茅草屋后窗户处。 杨舞阳本想推开窗户,翻窗入室,但巧得是刚站起的身子还没站稳,眼睛就对上了一张苍白稚嫩的小脸,幸好杨舞阳反应快,一把捂住了那张要惊叫出的声音。 “嘘!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回答就好”。 “外面的人有你认识的吗?” “戴面具的那个人,说是这间房子的主人,黑衣人是后面来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在屋里等着别动,我一会回来”。 原路返回的杨舞阳,再次绕到了敌人的后方,细细观察着情况。 四人的战斗越来越迟缓,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看情势,一时难分胜败,如果车轮战的话,那这位房主人必败无疑,毕竟一对三的人数压制是事实,要是房主人死了的话,他们也绝对不会放杨晔之活着离开,反之,黑衣人死了,房主人会放过杨晔之吗?杨晔之的生死又与自己何关。 眼下这三个黑衣人已经开始车轮战,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主人全身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步履蹒跚,手中的长剑早已颤抖不已。 突然间,三个黑衣人互望对方一眼,口中大喝一声,“去死吧,”一时间,一个金三角的阵局朝着房主人三面攻去。 生死一线间,一个快如幽灵般的灰影朝着房子主人的后背冲去,紧接着便是一黑衣人倒下和房子主人一剑刺穿另一个黑衣人的心脏,剩余唯一的一个黑衣人,快速一个回旋后退,身影已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 一时,空气好似凝固,房主人僵硬着身躯转过头,看着后背倒下去的黑衣人,银色面具下面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继而在触到杨舞阳清冷的眼眸时,已是一片清潭。 “不用感谢,我是那男孩等的人,剩下的一个留给你。” 实则,杨舞阳刚才已用了尽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 如果这三个黑衣人真的团结一心,如果不是自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不是他们早已消耗殆尽体能,那么,现在躺下的是自己了,一阵强烈的悔意席卷着五脏六腑,后背一阵冷汗,宛如抽去了病丝,双腿绵软无力。 脑中一片空白,如站在了云端,飘飘然,转身逃离似的向屋子走去。 当然更不可能看到房主人银色面具下眼中闪过的熊熊烈火。 “还真是契而不舍,看来,我命不该绝”,说着,手中阴寒的长剑爆发出全身最后的一丝戾气,向着仅剩的黑衣人刺去。 杨舞阳进入房间后,体力再也不支,瘫坐在了地上,粗粗的喘着重气。 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着,手中的刀滑过黑衣人的脖子时,自己没有知觉,黑衣人倒下的那一刻,依然没有知觉,直到黑衣人脖子上的血液如泉水般喷射了出来,那红艳艳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脸上时,还是温热的,那红艳艳的鲜血,席卷了整个瞳孔,如黑洞般摄人心魂。 从死神手中一次次逃生的杨舞阳以为,此生再无惧怕,可那一刻,杨舞阳冰封已久的心脏还是感觉到了恐惧。 生命的脆弱、渺小、无可奈何、孤独,冲撞着全身的细胞,久久不能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再也听不到打斗的声响。 “你没事吧。”男孩有些紧张的声音穿了过来。 杨舞阳抬头看了看杨晔之憋的通红的小脸。 “以后想要活命,想要跟着我,就必须听我的话;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叫小豆丁,你是逃亡的难民,途中和家人失散,才遇到的我;我叫舞阳,记住这些,忘掉以前杨家的一切,你可明白。 杨舞阳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不过,很快就听到杨晔之的回答:记住了。” 杨舞阳起身,声音轻轻的回答了声“嗯,”便朝着屋门口倒下的人走去。 “房主人会死吗?” 这时杨舞阳一走到了门口的房主人身边。 杨舞阳手指轻轻的放在男子的脖子的动脉上,感觉到还有一丝薄弱的生命力。 “不知道,但还有一口气,先把他抬到床上去。” 杨舞阳和小豆丁吃力的拖着房主人高大的身躯,慢慢的朝着屋内走去,口鼻处袭来一阵阵浓郁的血腥味,让杨舞阳眉头皱了又皱。 如此大的血腥味招惹豺狼虎豹,只是时间的问题,必须先把黑衣人的尸身掩埋了。 废了好一番力气,把房主人搬到了床上,看着男子全身的鲜血,杨舞阳又是一阵的眉头紧蹙。 “你帮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把身上的血清洗一下,我去埋那三个尸体。”说完杨舞阳朝着屋外快速走去。 幸亏此地常年潮湿,土质疏松,不过,为了尽快掩藏血腥味,杨舞阳没有一丝的停歇,掩埋好后,全身早已是汗如雨下。 “你快来看看房主人,他刚才吐血了,”小豆丁一边朝着杨舞阳的方向跑,一边说着。 杨舞阳强撑着疲惫到极致的身子走到了屋内,入眼的是白花花的肉,身上仅剩一条内裤的男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有些伤口还时不时的滲出黑红黑红的血液。 男子身高八尺,骨肉匀称,紧致有力的腹肌,宽厚安全的肩背,就是看不到脸。 那是一张银白色的面具,看材质,应该是用银子制作的,花瓣形态,质地非常薄,紧紧的贴在男子的上半张脸上,男子的嘴唇微厚,想必是个多情之人。 “咳咳,我,我没找到换的衣服,一着急我就忘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杨舞阳的思路。 杨舞阳反应过来的杨舞阳,脸上没有一丝女儿家的害羞,而是手快速的朝着男子的面具拿去。 杨舞阳不管此时的小豆丁作何感想,只是脑中不停的转动着,“如今情势虽不明,但自己确定此人身份不凡,能抓住一个把柄,不是事坏事,凡事留有一手,总是不会错的。” 面具取下,看清男子硬朗的面容后,杨舞阳面无表情的走到灶台案板边,抱上上面放的陶罐就又返回床边。 杨舞阳从陶罐里倒出酒,给男子清洗身上的伤口,细细处理完两道伤口后,杨舞阳才转头看向此时已经目瞪口呆的小豆丁。 “剩下的伤口你来清洗,我出去找点药材,还有这点酒省着用。”说完,不等小豆丁回答,便朝着屋外走去。 许是房主人命不该绝,在茅草屋后面不远处的百米外,找到了所需的药材;惊喜的是,眼前足足有上百亩的平地,里面简直是大型的药材铺;这让杨舞阳有种天上掉金子,正好砸到自己口袋里的恍惚。 当然,此时的杨舞阳万万也想不到,自认为天上掉下的金库,却是别人呕心沥血好几代人才培育出来的药材宝库,而这些,也只是后话而已。 想到奄奄一息的男子,杨舞阳还是快速的采摘了一些认识的草药,又快速的返回。 返回茅草屋的杨舞阳,快速的捣碎草药,因害怕伤口感染,又清洗了一边伤口,才把草药敷在伤口处包扎,尽人事听天命,就看这人命硬不硬了。 忙完这一切后,杨舞阳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软软的瘫在了地上,但脑中依然飞速的运转着。 戴着银子锻造而成的面具,衣服虽被鲜血侵染,但触感依然丝滑,上好的锦缎不过如此,一身的剑伤,吐血加之黑红色的血液,应该是中毒,黑衣人阴损的手段,可以肯定,这些黑衣人是冲着这个人而来;那自己跟踪到悬崖边的人,是两股新的势力,还是原本暗中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又或是把自己从杨家救出的人,都到屋外了,却又跑到悬崖边,还有打斗的痕迹,难不成有一方势力是在帮着自己? 清晨的曙光彻彻底底的挥洒遍整个大地的角角落落,洛阳城外,皆是哀嚎遍野,食不果腹。 但金碧辉煌的皇后寝宫里,不受丝毫影响,皇后荏苒在庆祝着胜利,纸醉金迷。 城内高高在上的权者,如是享受着奢华的盛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而同一时间,幽暗的地宫里,上上下下,百余暗卫,皆是半跪低头领命,地宫内鸦雀无声。 片刻的平静后,浑厚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内忧外患,百姓流离失所,胡人乘机侵我国土,我华夏男儿绝不待命,传命下去,开启天机阁,天罗地网正常运转”。 大殿上下,顿时一片领命,片刻间,百余暗卫凭空消失,好像之前从未发生过一样安静。 站在大殿上的男子不知动了那里的机关,转眼间,人已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提神醒脑的香炉里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让周身散发着寒气的男子变的柔和。 第五章 公子世无双 南山最高顶的藏书阁里,一位世无双公子,站在全南山最佳的观景窗边,一览群雄,俯视着整个山河故土,清冷的眸中深如幽潭。 就在此时,一名男子徐徐而来,推开了藏书阁大门,月牙白的袍子,长身玉立洒脱不羁,嫣然一幅唇若涂脂的淑人君子。 好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郎,当真是君子如兰。 来人开口便是: “杨家倒台,贾后现已掌握政权,不过杨骏最终还是留有一手,杨家嫡子之子,杨晔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至于杨子伊这个变故,丑如鬼魅的庶女,当真是意想不到,看来风云乍起,一语阑珊。” “这件事我已知晓,倒是你,不在边疆守护国土,倒关心起这件事来,想来与那位定是琴瑟和鸣。” 这种挖苦,显然在洒脱不羁的公子面前不值一提,只见温文尔雅的脸上绽放出如沐春风的笑意,抬脚向窗户旁的人走去。 “哦,我倒不知公子您,什么时候这么闲关心人家后院的闲事,我这是奉命进京平叛国之蛀虫。” “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联合后宫,平叛国之蛀虫杨骏,倒是你这位谋臣处仲兄,在这场屠杀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身为下属,当然扮演他该有的身份。” “宫中风云骤变,撒网的时候到了。” 权者挣权,百姓只挣温饱,如今孤魂野鬼无人问津。 首阳山上,还在睡梦中的小豆丁,被杨舞阳抓小鸡似的从屋里提了出来,并安排采昨天吃过的蘑菇,而自己便有别的打算,出门时,随手拿的一张破旧弓箭,在杨舞阳生疏的手中依然没能发挥出它的作用,追追赶赶半天时光,只抓到了一只兔子,还是这只笨兔子,被人追极了,撞晕在了树上,不过,总算是有肉吃了。 返回的途中,山中突然传来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在离杨舞阳百里之外的山阴间,两个头戴面具的人被一群野猪疯狂的追赶着。 其中一位头戴麒麟面具的男子,一边喘着粗气狂跑,一边咬牙切齿的怒吼着紧随其后的同伴,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叫你招惹这些畜生的。” 被怒吼的这位黑衣人,倒也不气馁,断断续续的说道: “师兄,我想现在逃命更重要吧!”说着,加快脚步窜了出去,身后的一群野猪依然狂追不舍。 大批的野猪被惊动,其中不乏一两只迷途的蠢猪独行,这不,不远处就有一只野猪,慌不择路向小豆丁袭来,俨然被惊吓过度的小豆丁,忘记了逃跑,忘记了呼喊,双眸蹬着野猪,站着一动不动。 就在野猪靠近身的那一刻,杨舞阳本能的扑倒了小豆丁,这一摔,脑袋算是清醒了。 不过,突然被迫停下来的野猪,也是清醒了,自己成功的吸引了野猪的注意力。 心跳如雷,全身紧绷,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恐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要活下来。 勇者不惧,说的就是此时的杨舞阳,同野猪的攻击中,一次次的逃生,一次次的翻滚,直到一股温热的血液撒向自己脸庞,洒进小豆丁的脑海中。 野猪倒在了自己的身旁,抽搐了两下,终无动静,杨舞阳双腿一软倒地,呈现出大字形摊在地上仰天喘着粗气。 浓郁的野猪血刺激着小豆丁的每个神经,葡萄般亮晶晶的眼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看到摊在地上的杨舞阳,再也控制不住恐慌的因子,扑在杨舞阳的身上,无声抽泣,杨舞阳冷静的眼中划过了龟裂,身体一点点的软了下去,任由小豆丁抱着哭泣。 生逢乱世,人人自危,没人给你长大的机会,只有在夹缝中谋求生从。 哭过之后的小豆丁好似终于成长了,胖胖的小手中提一只肥肥的兔子,认真的走着脚下的每步路。 走在前面的杨舞阳,瘦弱的肩膀上扛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野猪,从野猪脖子上滲出黑红黑红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入杨舞阳纤瘦的后背,跟在杨舞阳身后的小豆丁不知不觉中,眼神从惧怕变成了崇拜。 回到茅草屋的杨舞阳便开始处理兔子,至于房主人,在凌晨的五点钟,便醒了过来,当杨舞阳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目光盯着自己时,瘦弱的身体抖了两抖,之后房主人便从后窗户悄无声息的离开。 在杨舞阳看来,只要不威胁自己的性命,管它来去。 处理干净的兔肉在陶罐里呼噜噜的翻滚,空气中的雾水飘着浓郁的肉味,让人垂涎欲滴;连飞过的大雁都不愿离开,更何况人呢? 这不,询着香味回来的房主人正依在门口打量着正在处理野猪的杨舞阳,杨舞阳大大的眼珠子转了转,便起身来到了房主人面前; “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我都被你看出洞来了,不过,看我,我不收费,你把剩下的野猪处理干净,算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吧。” “救命之恩,我会报答的,但是你以后做的吃的必须有我一份。” “成交,不过,没人能命令我做什么。” 房主人看着杨舞阳经过了身边,丑陋的容貌依然,只是莫名的让人想靠近;这种情愫被房主人自动化为救命之恩。 兔肉的汤汁沁入鲜嫩的蘑菇和爽口的山药里面,鲜香可口;汁鲜肥美,三人云卷风残,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的小豆丁,呲着小小的嘴巴,小颗小颗的牙齿一览无余,话也多了起来; “舞阳,你做的吃的真好吃,以前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至于房主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行动证明了一切。 休息过后,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不过,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杨舞阳不得再次面对心中的恐慌。 杨舞阳带着小豆丁向后山宝藏基地走去;在杨舞阳看来,表面的风平浪静,必然是在酝酿着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和杨舞阳走在前面的小豆丁,一会儿偷偷向身后看一眼,一会儿看看身边的杨舞阳,纠结的小脸,最终忍不住小声嘀咕, “舞阳,房主人一直跟着我们,他会不会是坏人啊?” 杨舞阳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他是担心我们不给他好吃的。” 对于常年习武的房主人来说,耳聪目明,杨舞阳和小豆丁的所有举动都落在了眼里和耳中,只是听到杨舞阳的回答时,莫名的心情舒畅许多。 不过随着杨舞阳到达目的地,房主人对杨舞阳又多了一丝钦佩;这个地方自己也是在数月前才知道的,因为当时形势所迫,自己只好暂住在这里,养精蓄锐,而这方圆百里,自己再熟悉不过,这处百亩的平地,自己也来过,不过自己并不懂医术,所以根本没发现它的价值所在。 在自己醒来的那一刻,明明已经清楚,眼前丑陋不堪的女子有着精湛的医术和神出鬼没的身手,不过远远没有此时自己亲眼目睹后的震惊。 跟在杨舞阳身后的房主人,听着杨舞阳一边挖各种草药,一边仔细的给好奇宝宝小豆丁讲解,几十种不同的药材,每个药材的用途和特性,事无巨细,徐徐道来,温润的嗓音,如沐春风,不知不觉中吸引着自己向她走进,从侧面看去,容貌依然丑陋,但此时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对于经常性一心二用的杨舞阳来说,早已察觉到房主人的靠近和探究的目光,正好说清楚。 药草也挖的差不多了,杨舞阳便安排小豆丁多挖一些山药,自己则向旁边盯着小豆丁手中刀的房主人走去。 “你这刀不错,算是为我们的温饱贡献了,不管你是不是这房主人,总之是你先到的,我们必然不会长久居住,只是暂时借住。” “你叫舞阳?抱歉,我的身份暂时不便告诉你,想必你也清楚,上次追杀我的人,虽被我处理干净了,但他们要想查到我的行踪,估计只是时间的问题,这里我也只是暂住,你不必感到为难。” “那就叫你房主人了,只要大家和平相处,我对打听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 既然话已说明,杨舞阳便不再有后顾,转身继续手中的事情。 日落满载而归的杨舞阳,心情甚好;考虑到晚上三个人同居一室,杨舞阳便决定再搭建一个简单的床。 当然,房主人用行动说明了她的态度,把原有的大床让给了自己和小豆丁,而自己则睡在了现搭建的简易床上。 首阳山上的一切平静如初,只有杨舞阳知道权利的争夺,无休无止。 远在京城边上的一间破庙里,两位头戴奇异面具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头顶那座弥勒佛依然笑口常开,原来此处正是杨舞阳初来时的破庙。 第六章 若隐若现的图腾 同年,即杨家灭门三个月之后,皇后贾南风利用楚王司马玮杀掉了汝南王司马亮和卫瓘,历史的齿轮没有任何一个不存在的变数而停止,一切依然正常涌动。 …… 这晚,皎洁的月光下,一娇小挺拔的黑影,走出了房间,一会便消失在了密林的黑暗中。 而身后两个贼头贼脑的黑影,被七拐八拐的地形和密林深处的毒瘴,连翻摧残下,终是倒地不起。 甩掉尾巴的杨舞阳,仅凭着推断,半个小时后,在之前追踪黑衣人的悬崖下,找到了一潭清澈见底的水源。 首阳山地形复杂,植物密布参天,飞禽走兽杂多;因常年光照不足,阴寒且潮湿,密林深处更是毒瘴笼罩,以至于深藏奇宝,确无人敢走进。 能顺利找到水源,这还得说起跟踪黑衣人到悬崖边时,很明显有一股温凉的微风,从悬崖下袭来,悬崖下雾气腾腾的水雾,再想想此山海拔较高且常年气候湿润,由此,杨舞阳便猜想,悬崖下也许有水源。 为了摆脱黑衣人的跟踪,杨舞阳几乎累到全身脱力,看到眼前波光粼粼的泉水,双眸早已是亮如星辰。 清凉的泉水滑过全身,整个身体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暗淡,杨舞阳竟觉的皮肤比以前细腻光滑了,而瘦如柴骨的身上和脸颊上,也明显的长出了白嫩嫩的肉,不过这排骨型的身体,还真是一点不像十七岁的少女,好在才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间,只要营养跟上,假以时日,也是正常人一个。 被清泉包裹着的杨舞阳,享受着闭上了眼眸,在淡淡的月光下,枯瘦的后背上,好似什么图腾隐若现,想要极力的绽放,无奈,又被什么东西强制压制了下去。 而这一切,对于杨舞阳来说,全然不知。 舒舒服服泡完清泉澡的杨舞阳,享受的叹了一口长气,心情甚是愉悦,原路返回。 长夜漫漫,悄无声息回到茅草屋的杨舞阳,自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安稳的与周公去见面了。 至于跟踪杨舞阳的两个黑影,直到日上三杆,大雾散去才幽幽转醒。 其中一人迷迷糊糊的呢喃道:“人一直在我们前面走着啊,后面我怎么会睡着呢?”显然这一句呢喃无人知晓答案。 这不,现在站在世无双公子面前,低眉顺眼的黑衣人之一炎其,在一一地向主子禀报自己的遭遇。 “昨晚,看到那丫头单独行动后,幽生殿的人便跟了上去,一开始我不敢跟的太紧,可是到后面,那丫头便速度越来越快,故意带着我们绕圈,转了无数圈后,我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后面就不知道了,早上醒过来,发现我们躺在原地睡着了。 “嗯?原地睡着了。”无双公子依然眼眸低垂,平坦的音调听不出任何起伏。 一双犹如狡兔般灿烂星辰的眸子从世无双公子心间滑过,看来是自己小看这丫头了,奇门遁甲?又或是秘密毒药? “去领罚吧,长长记性,调回玄武,以后你一个人跟着就好。” 同一时间,在昔日最繁华的缘痴湖上,全身隐藏在黑袍中的人,看着手中刚收到的信息,久久不语,这让送信的人极度的陷入恐慌中;紧接着,锯齿般的声音从袍子里传了出来,传出消息,留下一个人跟着便好。 带着小豆丁给猎物下套,是杨舞阳用体力和智商换取食物的方法,也是变相的一种晨练方式。 这才几天,加之营养的滋润,杨舞阳明显的察觉到这具身体在一天天的变强;小豆丁也是有模有样,比以前黑了不少,但是看着更加精神了。 至于房主人,不需要杨舞阳多心,这人典型的夜猫子,晚上行动,白天要么睡觉,要么跟着杨舞阳,本该觉得没有私人空间的杨舞阳,在使唤顺手后便不在管了。 尤其房主人抓的一手好鱼,简直无一失手,不过也没有杨舞阳做的野生烤鱼无敌,小露一手的杨舞阳可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房主人和小豆丁不约而同,两人像是商量好似的天天去抓鱼,要吃烤鱼,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杨舞阳只有苦中作乐。 不过杨舞阳是让自己吃亏的主吗?当然不是。 想要吃烤鱼,必须的上交银子,自己需要劳务费;吃了几天烤鱼后,房主人身上仅有的十几两银子全部上交到了杨舞阳手中,就连价值不菲的玉佩也落到了杨舞阳手中。 这让房主人一度哀叹连连,想自己真是虎落平阳,竟有缺银子的时候。 至于用这种手段达到目的,拿到银子的杨舞阳也不觉得亏心,等价交换,你情我愿。 一连几天雷雨,山中弥漫着泥土青草的清香,小豆丁每每坐在茅草屋的门口,双手捧着圆嘟嘟的肉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条杂草掩盖下的小道,只为等到那个跟他抢吃的房主人出现。 说来也奇怪,房主人消失的几天,午后便会雷雨涌动,每每亦是酣畅淋漓。 坐在茅草屋中的杨舞阳手中摆弄着晒干的药草,眼尾时不时的扫过门口。 雨后初晴,山脚下的破庙里刀光剑影,刀刀血肉模糊,三个满身鲜血,头戴神兽面具的身影被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拼死搏斗,这三人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被小豆丁心心念念的房主人。 “谁取下此人首级,赏金万两,封官进爵。”随着黑衣人中的一声怒吼,本是退意连连的黑衣人瞬间出击,杀意狂增。 “师兄,这次如果活着回去,我定要吃那秋鹿阁的野猪宴。”头带青龙面具的人闷声闷气的说道。 旁边头带麒麟面具的人听到“野猪”二字时,身形显然微微一晃,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你的脑子是被野猪供了。” “野猪”,这倒是让银色面具下眼神冰冷的房主人双眸微微闪了闪,“野猪宴,确实不错,”说着,便手中阴寒的长剑飞出。 黑衣人显然低估了被逼上梁山的三人,生命一线,背水一战。 房主人一剑既出,剑气肃杀,离自己最近的那位黑衣人反应虽快,但始终技不如人,连连后退数步后,一声惨叫声吼出,一条手臂伴随着鲜血从空中划过。 黑衣人抱着右臂蜷缩在地上,压抑的呻吟声让旁边的黑衣人身形迟钝,原本士气高涨的几人,身形瞬间踌躇了下来。 黑衣人的举动看在头戴青龙面具的男子眼中,眸光之中火光四射,朗声吼道:“秋鹿阁的野猪宴,我是吃定了。” 三人手中长剑再起,三剑合并,一个金三角的阵型运转,眼前无数个虚影手持长剑,向着剩下的四位黑衣人袭去。 天师道的“龙舞三剑”,领头的黑衣人怒睁双眼,大喝一声,“能死在龙舞三剑的手下,你们此行不冤,说着,黑袍飞扬,手中似是蕴含着无限的磁力,吸引着旁边的三个黑衣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三位黑衣人始料不及,硬生生的用身体接住了袭来的万剑。 随着三位黑衣人一个个的倒下,身后早已无一人。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竟如此邪门。”头戴麒麟面具的人沉声说道。 “闻所未闻,不过,竟让他跑了,恐怕以后不得安生了。”头戴银色面具的房主人喃喃的说道。 “眼下跟你们走,时机不对,既然那人逃走了,肯定会有后手,你们两个先回去准备,五日后带着人在这里与我汇合。” 说完不等两人回答,走到头戴青龙面具的男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旁,轻快的说道:“秋鹿阁的野猪宴我请了,你尽管吃。” 男子听到“他请了”,这几个字时,要不是顾及到满身伤痕,兴奋的就差没跳起来,朗声笑道:“难得师弟大方一回,一副笑的牙不见眼。” 而旁边头戴麒麟面具的男子,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一脸谄笑的同伴,迟疑开口道:“师弟在山上万事小心,婶母经常挂念师弟,希望师弟平安无恙。” 听到男子提到婶母,房主人神色慢慢柔和了下来,“五日后的戌时正点”,说完便大步走出了破庙。 这天三更时分,杨舞阳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轻手轻脚的起床走出了屋子,看到了消失几天的身影回来。 “我回来了,本来想给你们带点东西回来的。”沙哑中微带一丝懊恼的声音。 随着房主人的走近,细微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阵阵笼罩在了杨舞阳的周身。 杨舞阳眉头不由的皱了皱,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房主人一身寒气的眼前。 “没关系,回来就好,小豆丁天天在等你回来。” 这一夜,房主人是怎么处理伤口的杨舞阳不知,男女授受不清,贡献了自己最珍贵的疗伤药后,杨舞阳再次去会见了周公。 每日依旧,写字、读书、教小豆丁辨认草药,短暂且平静。 第七章 杨舞阳身上的秘密 首阳山上安详且平静,消失几天后归来的房主人,异常的勤快;白天狩猎,每每收获颇丰,出奇的是,夜间再也没有出去过。 夕阳西下,一大一小的身影按时的出现在了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上,满载而归,小豆丁左手一只鱼,右手一只兔,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一时间,对房主人的热情,达到了极致,端茶倒水,跟前跟后,三句不离房主人的好;欢声笑语,蔚然成风,充斥着整个茅草屋。 短短几日时光,家里的存粮源源不断增加,秉着不浪费一粒粮食的初心,更可况是罕缺的肉食,杨舞阳只好把吃不完的肉做成肉干。 吃着肉干,眉开眼笑的小豆丁眼中始终冒着星星。 “舞阳,你做的东西可真好吃,我以前从没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杨舞阳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野猪肉干,颇是意气的说道: “我做的东西,当今独属一份,这要是售卖,定能赚不少银两。” 坐在杨舞阳斜对面的房主人,拿着手中的肉干,银白色的面具下,眼眸轻启,斜对面的少女一身黑红色相兼的袍子,修饰着身形异常的瘦弱挺拔;如初见时一般无二,少女依然骇人的容貌,但始终挡不住那双明眸中的意气风发。 “山珍海味有价,可姑娘的意气万金难求。”房主人细细评味着手中的肉干,眼神飘离了起来。 岁月尽好,茅草屋中的三人享用着手中的肉干,偶尔一句两句的聊着,氛围甚是和谐。 杨舞阳时常带着小豆丁与房主人爬到山顶处,坐在最佳的观景点处欣赏云卷云舒,夕阳西下的壮景;只是在偶尔大雾散去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洛阳城周围到处战火纷飞,浓烟滚滚,一时,三人皆是沉默无语。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自身难保的局势,杨舞阳除了无奈便是沉重;小豆丁不知不觉中泪水湿润了脸颊,无声泪流;至于房主人,那张银白色的面具隐藏了一切情绪。 小豆丁闷闷的声音问道:“舞阳,你说,这天地何处是家。” 杨舞阳擦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不知,但我想,所思所念之人在处,便是家。”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南山最高顶的藏书阁里,离着观景台不远处,两位男子挺拔的身影对立而坐,中间的矮几上放着一壶酒,两只玉杯,一碟花生米。 一身藏青色袍子的男子,端起矮几上的玉杯,一饮而尽,“驸马爷,近日喜事连连,官运亨通,来我这里所谓何事。” 对面而席的驸马爷,不紧不慢的满上那只玉杯,起身端着玉杯走到观景窗边, “世人皆知,那秋鹿阁的美酒佳酿,绝色艳姬,却不知,南山最高顶的藏书阁观景台,当真是一览众山小。”说完,举起手中的玉杯一饮而尽。 席地而坐的男子,又倒满那只玉杯,“南山,皇家龙脉福地,观景台倒是得天独厚。 “翻千山越岭, 观万千浮华。 揽镜中胧月, 皆一念之间。” 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面朝观景台而站的驸马爷,轻声的说道:“万家灯火的洛阳城可真美啊!”说完便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的房主人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依然席地而坐的男子,“元兄在邺城倒是有不少产业,眼下流民四起,损失定是不少。” 语毕,一只玉杯从空中飞出,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矮几上,驸马爷潇洒离去。 席地而坐的男子,拿着手中的玉杯,依然自若,起身走到观景台边,看了看远处的万家灯火,轻声道:“此时的洛阳城的确迷人。” 说完,看了看手中的美酒,修长的双手一甩,一只玉杯滑过,又是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矮几上,难得的是,满杯美酒更是纹丝未动。 男子转身看了一眼门口处,沉声道:“进来吧。” 一位满脸精算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富商秦真,推门而入,走到距离观景台处,躬身跪地, “公子,哲其传来消息。”说着把手中的纸条寄给了男子。 “每隔几天,夜间固定的时间会出去,每次跟到密林深处便会从眼前消失,根本追寻不到任何踪迹,自己只能第二天出来;房主人和小丫头相处和睦。” 男子看着手中的纸条,脑中一晃而过,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满是意气风发。 “让哲其静观其变” “是,属下告退” 整个南山依旧宛如仙宫,遗世而独立。 行至南山脚下的驸马爷,被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此人身形高大,一身铁甲,器宇轩昂。 臣见过驸马爷,男子并未下跪,只是抱拳见礼,“夜深露重,最近不太平,驸马爷还是早点回府。” 对于此人的轻视,驸马爷倒是无动于衷,“将军尽职尽责,太子宫中的人应当回家养老。” “保护皇城的安稳是下臣的职责,下臣怎可与太子宫中的人比。” “哎、、、,将军过谦了,汝南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不甘居于人下,楚王又岂会甘心受人宰割,至于赵王,老狐狸一个,其他势力亦不可小觑,最后就看谁棋高一筹了,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乘火打劫之事必不可少,有的将军忙的时候。” 夜深人静,一语激起千层浪,两人对立而站,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话从耳入,身穿铁甲的将军,顿时感觉身上的铁甲有千斤之重,口中发不出一丝声音。 “将军说的对,这夜深露重的,还是早早回家。”说完,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走近,身穿铁甲的军队,其中一个兵问道:“将军,是有什么人吗?” “没人,走吧。”说着抬脚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后的军队紧跟。 东方黎明的天空已泛出鱼肚白,首阳山上杨舞阳和小豆丁开始了一日的晨练,汗如雨下。 饶是如此,杨舞阳还能抽出多余的心思想东想西,自从那次房主人回来后,总感觉房主人怪怪的,教自己认字也是一心二用,时常看着自己发呆,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容貌惊世骇俗,当真会厚颜无耻的自恋一番。 糟糕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来,就在前天夜里,杨舞阳突然发现监视自己的一方势力,突然换了一位高手,说来奇怪,自从那晚破庙感知到那双眼睛后,杨舞阳发现自己能感知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气息,这样奇特的功能,让杨舞阳既惊喜又疑惑。 那天晚上,出门便带着黑衣人往竹林跑去,出乎意外的是有一个黑衣人居然跟着自己出了竹林,这可惊吓到了杨舞阳,不过,瞬间被点燃斗志的杨舞阳便带着黑衣人漫山遍野的绕圈子,最终差点累死自己,依然摆脱不掉黑衣人。 回到茅草屋后,全身软弱无力的瘫痪在了床上,汗水一点点的滑过每寸肌肤,伸手摸了一把汗水,却发现耳朵上多出的那一块精灵肉和脸上青蛙皮似的肉,触感比以前硬了许多,和脸上完好的皮肤,不太一样,这让累瘫的杨舞阳惊坐了起来。 “不会是营养跟上,新长的肉和坏死的肉,有些许差别?” 一遍又一遍,触摸着脸颊上的皮肤,最终,一夜无眠,早上带着两只熊猫眼晨练。 “舞阳,我现在一个人就能走到山顶上去,今天把晒干的草药收了,我们再去采一些吧。” “好,可惜不能全部带走宝藏库。” 房主人依然依靠在门口处,看着面前两个人,做些奇怪的晨练动作,没有嘲笑,眼中尽是平和。 第八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皎洁的月光下,一纤细的身影侵泡在波光粼粼的泉水中,半边脸鬼魅,半边脸清秀,此人正是杨舞阳。 一脸享受的轻闭双眸。 而远处的密林深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急促飞驰着。 这边穿戴整齐的杨舞阳,看着平静的泉水,满是依恋的说道:“真是可惜了,以后怕是没机会来了。” 说完,身轻如燕,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到一刻钟,杨舞阳安然回到了茅草屋中,只是看着简易床上,空空如也,杨舞阳双眼眨了眨。 直到半夜三更,一位脚步异常沉重的人,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 一屁股瘫坐在桌子旁,拿起桌上的一壶水,一饮而尽。 “你这是得罪的什么人呢?不动手不离开,非的紧追着我不放,整个山都被我跑了一遍。”听到此话的杨舞阳,一脸了然,看向房主人的眼神异常的明亮。 “没想到,萍水相逢的人,因为形势所迫,相伴走过了一段人生的旅程,确能给予对方赤诚之心。” “众所周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许是一位小人。” 终于稳住喘息的房主人,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杨舞阳,银色面具下,嘴角抽了抽。 “不是女子,确实是一位小人。” 杨舞阳起身向简陋的床边走去,“烤鱼确实好吃,江湖儿女,不止尔虞我诈。” 说完,上床睡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杨舞阳和房主人亦是如此。 漂泊大雨后的水珠,一滴,一滴,敲打着一花一木,一身影。 房主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半边身子已被雨水沁透,说出的话语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心跳。 杨舞阳没有多余的安慰,不是铁石心肠,是扭转不了乾坤,无能为力。 “今晚的烤鱼,闻着和往日有所不同,好像是味道更为浓郁。” “不错,参杂了求而不得的留恋,所以才会更为浓厚!”杨舞阳快速的翻着陶罐中的烤鱼。 离别的压抑,到底是无孔不入,乖乖坐在桌前的小豆丁,此时,却是异常的沉默。 “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房主人沉默了几秒,略显飘渺的眼眸看着雨后初晴的晚霞,呢喃到:“也许会吧!” 又是一阵沉默、、、、、、。 “小时候,我最大的梦想是父皇能多陪我一会,亦或者是有自己的小伙伴;后来,我发现只要自己努力读书,他们都会表扬我,喜欢我。 可慢慢的我长大了,我突然发现,那些喜欢我的人,只是喜欢我的身份而已,就算我再努力,也没有人真心对我好,再后来,我每天活的担惊受怕,生怕自己那天会一觉不醒,可这天,老天没让我多等,那只无形的魔抓终究是想要了我的命。 听到相处多日的房主人会坦然说出自己的身份,自己虽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后,杨舞阳不由的还是心里一惊。 “呵呵、、、、、,许是上天垂怜,我命不该绝,逃了出来。 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外面的天空,幻想着自由的天地,可我错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一片净土。 残垣断壁、食不果腹,饿殍千里、浮尸百万,这片土地分明是人间炼狱。 当我饿的心慌时,我突然发现,宫中的生活是人间天堂。 躲在这里悠然安静,可我忘了自己的子民活在地狱。 这段时光,让我不再怨恨,不再惶恐,不再逃离。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终于体会到了鲜衣怒马的江湖儿女情,人间至纯的暖意,我感受到了。 眷恋着,麻木着,我甚至希望这场梦不要醒。 可终归是梦,终究是梦罢了。” 霞光满天,依身而立的身躯,显得那么安详、孤寂。 也许是情感使然,也许同是孤单的两个灵魂,总之,杨舞阳单薄的身子轻轻颤了颤。 说来,更能理解房主人的,莫过于小豆丁。 小小的身子,蹬、蹬、蹬的跑了过来,抱住了房主人。 “我会努力用功,等我学到本事了,我会救治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显然,小豆丁这样的话语,杨舞阳未曾想到。 只是颇为复杂的看了看门口的两个身影。 简单干净的茅草屋里,三人围着一个火炉,火炉上滋滋的发出食物留下的油脂,焦黄的烤鱼表皮,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使人满足。 最后的晚餐,没有风卷云残,只有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充斥着每个人的神经中枢。 夜色降临,杨舞阳和小豆丁站在门口,目送着房主人背着简单的行李离开。 看着月牙白色的袍子几乎湮没在了杂草中,杨舞阳突然朝着那末身影走去。 “小豆丁,站着别动。” 走到房主人身后的杨舞阳,一字一句,小声的说道: “贾氏野心勃勃不可信,金庸城,城小而固,可以早日往里安排人手。” 杨舞阳知道眼下这些话语显得莫名其妙,但她相信,眼前之人迟早会明白,自己只能尽力提醒。 丢下这句话,杨舞阳转身向着小豆丁走去,房主人走了,杨舞阳知道,他未曾回头。 历史长河中的必然,到底经历了多少杀戮与鲜血,杨舞阳不知,只是,杨舞阳明白,历史的齿轮终究会无情的碾压过。 数月的相处,饶是杨舞阳再小心谨慎,心智固若金汤,也该明白,此等生活,今后怕是再也不会有。 躺在黑暗寂静的茅草屋中,小豆丁轻声询问道: “舞阳,我们必须的走吗?我舍不得这里,房主人要是回来,找不到我们,可怎么办?” “必须的走,不过,以后可以的话、、、,我肯定能找到他的。” 杨家灭门后,表面风平浪尽,实则酝酿着惊涛骇浪。 知道大体事件发展的杨舞阳明白,这几个月正是贾氏最忙的时候,也是所有权贵之人伺机而动前的平静。 一阵无语,夜色深沉且浓郁。 同年,即杨家灭门六个月之后,贾氏利用楚王杀汝南王一事,下旨诛杀楚王,此后,拉开了新一轮权利的角逐。 洛阳城的一座高墙大院里,巡查军队密不透风,每个房子之间都是重兵把守,微风吹过,只有哗哗的树叶作响。 而底下则与上面恰恰相反,地下宫殿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重重的铠甲声,响破天际的呐喊声,无不彰显着恶战的到来。 夜静静的,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 清晨的晨曦洒遍整个皇宫的角落,前一秒还是血流成河,粘稠的血味刺鼻;下一秒,被清水洗刷干净的皇宫大殿,整个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味,任谁难看出战争前的腥风血雨。 气势恢宏,光芒普照万里,金灿灿的龙椅上,坐着一位半睡半醒的皇帝,而坐在这位皇帝下手边的人,正是这场战争的主谋和胜利者——皇后贾氏。 大殿上整整齐齐站着几十位大臣,争先恐后的表彰着自己的功绩与忠心,唯恐拉下自己,不过,这一切与这位睡梦中的皇帝绝缘。 贾氏终于大权在握,权利的欲望迷失了前仆后继的赌徒,人性的冷漠肮脏腐朽,主宰者恶魔横行。 洛阳城内的高门大户,哪个不是附庸风雅,谈笑风生。 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 新面来近市,汁滓苑相俱。 入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 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 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此珠。 愿随金騕?,走置锦屠苏。 路远思恐泥,兴深终不渝。 献芹则小小,存藻明区区。 万里露寒殿,开水清玉壶。 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 个个争相恐后想得到的人,谁又深解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深意。 第九章 国之哀伤 炎炎烈日下,满身历尽沧桑的青砖城墙之上,东倒西歪的倒着十几位士卒,个个皆是衣衫不整,一身厚重的铠甲早已半推半就的退去。 甚至有的士兵粗声粗气的抱怨道:“就这鬼天,什么人会来攻城,监军这会儿怕是在乐坊司听小曲儿了。” 躺在旁边的另一位健壮黑脸士兵说道:“他奶奶个熊,我看等不到什么暴民来攻城,我们怕是先被烤熟了。” 紧接着另一位尖嘴猴腮的士兵说道:“就是,你看派来镇守城门的这数十人,个个那样儿,就我们兄弟三看着还像个人样。” 确实,一眼望去,数十人,皆是老者佝偻,面朝天平躺,就连抱怨几句的力气都无;唯有这三位喋喋不休,怨声载道。 健壮黑脸士兵突然一个起身,站了起来,“他奶奶个熊,就这样,还不让我们吃饱,”说着肚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咕噜噜,咕噜噜声。 健壮黑脸士兵伸手一把扯掉半挂在身上的铠甲,怒声道:“去他奶奶个熊,他们走。” 说完,边转身向着城墙出口走去,身后的抱怨的两位士兵,已跃起身,紧身跟上脚步。 跟在最后面尖嘴猴腮的一位士兵,略显迟疑的说道:“大哥,我们这样走了,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狂躁的声音打断,“老三你怕了,怕他奶奶个熊,不走,难道要被饿死。”走在最前面的健壮黑脸士兵突然转身。 尖嘴猴腮的士兵一脸无奈的说道:“大哥,我不怕,但是我娘、、、。” 话还未说完,又被一声怒吼打断,“敌军来了,大家快起来。”紧接着一个虚影从身边晃过。 “快,快起来,快去点燃狼烟,快去禀告监军大人。” 顿时,躺在城墙上的数十人,一阵慌乱。 这位尖嘴猴腮的士兵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迟钝的转过身向着城外望去,只见一片整齐的人影缓缓的向着城门而来。 站在尖嘴猴腮的士兵身旁的士兵说道:“三弟,看这情形,我们这、、、这数十人,怕是没活路了。” 此时,城墙上数十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军队。 健壮黑脸士兵怒吼道:“老二,你去点燃狼烟,老三,你去禀告监军大人,其余人整装做好准备。”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时间一秒秒的流逝,敌军离城墙越来越近,浓浓的狼烟向着天空飘去,一时,狼烟滚滚,一战即发。 城内大街小巷人人停足望天,一时寂静无语,突然一声恐慌的叫喊,“敌军来了,敌军来了,快跑啊!” 顿时,大街小巷人仰马翻,踩踏连连,凄厉的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而离城门越来越近的万人军队,看到不远处城墙上狼烟台滚滚狼烟,皆一脸的疑惑。 一身银白色铠甲的领头将军,一脸肃静,一双凤眼尽是肃杀,此人真是奉旨前来平叛暴民的当朝驸马爷。 眼看驸马爷,一身杀气笼罩,哪里还有往日洒脱不羁的影子。 驸马爷抬手示意,身后万军顿时停止前进的脚步。 “莫非有敌军来犯”,驸马爷拉住手中缰绳,一声,“众将听令,极速前进。” 众位身骑良驹的将领,“是,属下领命。” 万人军队一时极速前进。 而城墙上的数十人,屏住呼吸,两眼死死的盯着城门外而来的军队。 一声牙齿打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了出来,“好像、、、好像是我军的旗号,不是、、、不是敌军。” 这一语,虽飘渺,但犹如千斤之重敲打着城墙上数十人的心脏。 紧接着,又是一声,“是我军的旗号,身上的铠甲和我们一样。” 顿时,数十人一阵喜极而泣,突然健壮黑脸士兵,一声怒吼,“快,快,快叫人扑灭狼烟。”说着朝着狼烟台跑去。 众人抬眼望向空中的浓烟,眼中星光一点点的退去。 尖嘴猴腮的士兵宛如一尊雕塑,如蚊声呢喃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全完了。”眼中毫无生机。 这时,万人大军直逼城门,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驸马爷奉旨前来平叛暴民,快速速开城门。” 被风吹日晒洗礼过的城门缓缓打开。 眼前出现数十名士兵跪地,身骑良驹的军队,向着这数十人走来。 “城内可有敌军来犯,刘督军何在。” 一阵鸦雀无声,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个,突然健壮黑脸士兵上前跪倒在地上,“驸马爷饶命,城内、、、城内,没有敌军来犯。” “嗯?没有敌军。” “驸马爷饶命,我们以为是敌军、、、来了,才点燃了狼烟,请驸马爷饶命。”黑脸士兵说完,全身瘫在了地上。 一时,寂静无语,谁也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骑在马背上的驸马爷,一脸寒意,“传令下去,驻守城门,大军随我入城。” 所谓的大战来临前夕,宛如一场闹剧。 浩浩荡荡的军队向着城内走去,街道空前绝后的热闹非凡,人仰马翻。 领头的驸马爷,身骑宝马,一身铠甲,此时,反而一脸的平静。 昔日的“太康盛世”已化作烟雨,不复存在。 武帝统一全国后,中用贤能之臣,重视生产,劝课农桑,经济上实施占田制,使百姓依法占有了一定的土地,调动了百姓辟田开荒;招抚流民,兴修水利。 一度展现四海平一、天下康宁的升平景象。 但是,好景不长,皇室逐步腐朽。 世家大族则贪暴恣肆,奢侈成风。 如何曾日食万钱,还说“无下箸处”。 大族王恺、石崇互比奢侈,大臣傅咸上疏说“奢侈之费,甚于天灾”,请求皇帝制止,但武帝不仅无动于衷,还资助其舅争富。 官僚们不仅奢侈成性,而且公开抢劫、杀人。 如石崇做荆州刺史,“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 武帝也骄奢淫逸起来,由于未能解决政风腐败、党派乱起、宗室权力扩张与外族内迁问题,以至于短短几年的时间狼烟四起,流民百万。 昔日的繁华,宛如昨日的海市蜃楼,武帝撒手人寰,新帝混日渡年,外戚、后宫干政,杀戮不断,百姓名不聊生。 离洛阳城千里之外的荒野,炎炎夏日下,衣不蔽体,晒的人耳仁铮铮作响,口中似是要喷火。 长长的难民,放眼望去,看不到头尾,路边依稀看得到乌鸦啄食着腐烂的尸体,见者皆是沉默。 人间炼狱,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滋生;英雄无名,壮士无泪,一场人间炼狱沉默在历史的长河里。 一位用破烂麻布包裹着全身的少女,只露出黑漆漆的一双眼睛,走在旁边的小女孩亦是如此打扮。 这两人正是杨舞阳和小豆丁,一路躲躲藏藏,同行的难民越来越少。 为了躲避官府的排查,不得不选择艰难险阻的山路,谁知,饶是如此低调的两人,也会被人跟踪。 夕阳西下,杨舞阳和小豆丁向岔路口的另一端走去,只是身后依然不紧不慢的跟着几个难民。 平静安详的夕阳日渐流逝。 夜幕终究落下,恶向胆边生的人,依然伸出了魔抓。 跟了一路的三个难民团团围住杨舞阳和小豆丁。 “想活命,就交出全部身家,不然,休怪我们。” 小豆丁,紧张的拽着杨舞阳的衣襟,全身警戒的盯着几个难民。 借着微微星光,杨舞阳细细观察着眼前的三个难民,三个均是身形高大,面露凶光,赤目发红。 心念转瞬,脑中滑过无数可能,终究逃不过一个赌。 拍拍小豆丁紧张的身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各位,想要我留下东西,不难,不过,就我这点东西,三个人分确实少了,要是一个人拿走的话,今后想要吃香喝辣,那是绰绰有余。” 果然,看到三个如同川剧变脸的表情,杨舞阳确定赌对了,只不过,再需填一把火。 “实不相瞒,我家住邺城,家中虽不是金银万贯,但田产百亩,算是有些微薄的家产;此次出门与家中亲人走散,说实话,兵荒马乱的,家人不知能否安然的回到邺城,只是,这往后在邺城,我一介弱女子,诸多不便,确实身边需要一个能当家作主的男人,免得被人欺负了去。” 说完便抽抽嗒嗒的哭泣了起来,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柔弱。 三位难民脸上慢慢出现了龟裂,杨舞阳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要是哪一位恩人能帮上小女子的忙,算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报答之恩,小女子定然以全部身家拱手奉上,以后定是妇随夫唱,享受万贯家财。 三人的眼神由沉思变的兴奋、贪婪、恶毒。 其中一个头脸菱形的长相,面带三眼白,目露凶光,牙齿外露的难民,阴狠贪婪的眸子盯着杨舞阳,一字一句, “你说的不错,量你也没这个胆”。 转念间,一把明晃晃的屠刀向身后的同伴刺去,眼看着其中一个被杀死,另一个惊恐的向后连退数步,看着转身向自己走来的恶魔,一动不动,时间被凝固。 杨舞阳静静的看着抱在一起厮杀的两人,清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涟漪,好似,把自己与周围的一切隔离。 只是紧握的手,暴露了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不出意外,这位奇特长相的难民结束了这场无硝烟的战斗,被长期压榨下的灵魂是无所畏惧的,是释放的恶魔。 全身染满了同伴的鲜血,如同地狱走出的魔鬼,一步一步的朝着杨舞阳走来。 “看到了吧,这就是骗我的下场,”从口中吐出一口带血的脓痰。 杨舞阳强压下胃中的一阵翻滚,只不过,一道慵懒沉重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佛来自遥远的远方。 第十章 怎一个雅字了得 时间一秒秒的流逝,听得到,来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种无法忽略的压力,使人血脉膨胀。 低沉且有力的声音,“有勇有谋,当真可惜了。” 这位杀红眼的难民,赤目发红,“是谁,给老子滚出来,装神弄鬼,老子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杨舞阳手指轻轻捏了捏衣襟,身边一直有人看好戏,自己竟无半点察觉,莫非,是自己太过紧张的缘故,又或是这项特殊技能出现了问题,转瞬间,被否定;自己能轻易的离间这三位难民,就是凭着异于常人的听觉,探得这三位难民实则内部不和,所以才出此离间计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来人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被黑暗笼罩的周围,借着星星点关,勉强看的出两人、两马的剪影。 踏啦,踏啦,慢慢靠近。 “识相的走开,不然老子一并解决。” 男人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野心支配了实力,本末倒置,死不足惜。” 只不过,是淡淡的,如柔软的羽毛掠过了心尖,抚平了恐慌、无助、孤独的灵魂。 来人不知是被这句话激怒?还是不屑一顾? 紧接着,来人站在了离杨舞阳十米之外的地方。 夜,越来越深,杨舞阳无法观察到男子的神情,紧接着,男子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处理掉。” “是。” 领命的随行者,快如鬼魅的身影,向着要破口大骂的难民走去,一个字都未吐出,便已倒地。 冷兵器横行的时代,杨舞阳不曾看过杀人如麻,乱世群雄的眼下,杨舞阳眼见了国之哀殇。 天时怼兮威灵怒,平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夜,依然的静,静的只能听到微不可查的呼吸声和悠远哀殇的呢喃。 浓郁的鲜血充斥着夜幕下的大地,与化为厉鬼的灵魂缠绵滋生。 挺拔的剪影一步一步的向杨舞阳走来,小豆丁紧张的上前几步,略显粗糙的小手,紧紧的拉住了杨舞纤细的手。 这一举动,便让杨舞阳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只因在时间的长河里,自己只是一介再平凡不过的俗人。 “舞阳在此谢谢阁下救命之恩。” “舞阳”轻轻的从男子口中念出,似是疑惑,似是默哀。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 遭遇际会,毕力遐方。 将扫群秽,还过故乡。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告成归老,待罪舞阳。 轻轻的喃呢,如三月的春风,轻轻拂过。 好一首司马懿的《征辽东歌》,古人确实博学。 “阁下高见,正午阳光而已。” “不是舞阳?” “不是。” “去邺城,不妨结伴同行。” “谢谢公子好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修长的身躯率先走了出去。 四人,两匹马,在浩瀚无垠的星辰下一前一后的前行,马蹄声,蛐蛐声,伴随着杨舞阳掩盖已久的心跳声,一时,眼前修长的剪影在夜幕下,变的虚无飘渺。 夜幕降临的那一刻,明明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终究抵不过心底的荒凉。 发现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三个难民时,身体的警铃已被拉响,不是自己多疑,只是自己正好听到了三人的对话。 三人跟踪了一路,出乎意外的是,这一小团火,表面团结,实则人心不和,以往,总因为多得少得,闹得很不愉快,饶是如此,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们选择合作。 七情六欲,人人有,可谁又能置身事外呢? 之后的一夜一天里,一路西行,杨舞阳与小豆丁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位修长的身影后,前行了两人手中虽有良驹,不曾骑过,亦不曾谦让身后的两人骑行。 夜色渐晚,四人依然不紧不慢的赶路。 “舞阳,我们到了,前面有人家。” 小豆丁及时的拉回了杨舞阳的思绪,紧绷了整晚的身体也随之放松。 远处忽暗忽明的亮光,看在眼里,热情温馨,虚无飘渺的古琴声,如泣如诉。 走近,才听清婉转悲切的琴音,尽是荒凉。 两个暖红色的灯笼,挂在简露的大门上,“大同客栈”四字,清晰明了。 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毫无动静,杨舞阳便上前两步敲门。 咚、咚、咚,响亮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只是古琴依然的悠扬。 咚、咚、咚,有人吗?我们是路过的,想借宿一宿。 咚、、、,哐啷,敲什么敲,这大晚上的谁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如墨般飘柔的秀发,此时,被一根白玉簪子盯固着,半散半松的垂下,两道俊眉,如纤美弯月眉,不画而翠;悬胆丰鼻下,朱唇点点;启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笑靥如画;半笼半穿的珊瑚绿浣纱,让人不禁联想浮翩;只是一双凤眸,璀璨亮眼,彷佛来自地狱的曼陀罗花般摄人心魂,使人无法贪婪再看,绝色且不失英气。 瞧灯看美人,正是如此。 饶是见过无数大美人的杨舞阳,此时,看呆了。 “舞阳,舞阳,”小豆丁小胖手拉了拉一脸痴相的杨舞阳。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想住一宿,不知可方便? “住房,倒是有不少,进来吧,后面的那两位是一起的吗?” 杨舞阳转身看着离自己几米之外的两人,摸了摸口袋,“是的,麻烦您开两间房,这两位的住宿钱都算到我头上。” “小板凳,来人了,还不出来招呼客人,大牛,你去给这位客人的马加料。” 说完,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只见一位如猴子般大小的人,从屋子跑了出来,开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的风光,便蜂拥而至,冲破了门窗,冲破了房屋的枷锁,响彻了整个夜空。 原来客栈的生意如此火爆,原来如此。 来到身前的这位伙计,还真和猴子长得有两三分像,又瘦又黑,但行动是干脆敏捷。 “客官,您里面请,您先进里用餐,小人这就给您去准备客房,您请。” 来到门前的杨舞阳,轻轻吸了一口气,才迈进了房间,大厅依然的热闹,没有人注意是否有客人到来。 整个大厅中间,一圆形的台子,高半丈;上面可谓是,香艳动人。 盈盈一握的婀娜腰肢,转移变换的莲步,似昭阳飞燕之轻柔。 而台子的周围则坐满了客人,看穿着,文人墨客,权贵商贾,平民百姓,一目了然。 好一个色香艳丽的温柔之乡,走近才发现,这一群人间尤物多数竟是胡人,不言而喻。 这时候,被贩卖在中原当奴隶的胡人,早已常见,甚至和汉人生活久了,生活习惯早已被同化,只是长相,是根深蒂固的血脉。 说来,这也是汉末以来华夏文化中衰时期,但在哲学、文学、艺术、史学、科技等方面也有新的发展。 文化走向多元发展,是一个文化开创、冲突又融合的时代,由于儒教独尊的地位被打破,哲学、文学、艺术、史学及科技纷纷出现革新,有些成为独立的学问。 当代思想有由本土发展的玄学、道教及由印度东传的佛教,士大夫纷纷盛行清谈。 由于边疆民族带来草原文化,中原文化及江南文化,双方逐渐展开文化交流或民族融合。 边疆民族带来的草原游牧文化也融于中原文化。 时天下大乱,士族文人多不以道义为重,儒学中衰。 旷达之士,目击衰乱,不甘隐避,则托为放逸,遂开清谈之风。 黄室之兴,世乱未已,向秀之徒,益尚玄风。 玄学与印度东传之佛教交汇,华夏文化逐渐转变为儒释道融合之状况。 原来胡人的崛起、反抗,是必然的,是有因有果的。 而眼前的客栈,当真是符合了时下的流行,整个客栈的布置,绝对配得上一个“雅”字。 黄花梨木的家具,带着木纹独有的淡雅自然;茶杯;像烟、又像水的颜色,透着沁透淡雅;就连所有的摆件、字画,无一不显示着雅韵,匠心独运。 在坐的每位,服饰皆是洁白的烟花簇霜。 吟诗作对,有酒有肉,有美人,更有余音绕梁的悠悠古音,人生何其悠哉。 这里,文人雅士?太康文学?西晋风骨?一时竟无从说起。 第十一章 有因必有果 吟诗作对,有酒有肉,有美人,更有余音绕梁的悠悠古音,人生何其悠哉。 这里,文人雅士?太康文学?西晋风骨?一时竟无从说起。 围绕舞姬的前排座位,依然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矮榻案几,而后排却是依照胡人的习惯改造的高座高椅。 且两者之间有雕花围栏隔离,等级制度不言而喻;放眼望去,前排尽是锦衣华服,槐叶冷淘,而围栏的外围角落,自是如杨舞阳这般的,风尘仆仆,麻布披身,穷酸刻在了全身。 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淋淋尽显。 自然而然,他们被店小二一路引到了高座高椅的角落里。 看人下菜,这店小二倒是个机灵的, “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到。” “好的,谢谢。” 小豆丁拉了拉杨舞阳的衣袖,小声的说道:“舞阳,这里好多有钱人,那两个人没有跟上来。” “正好,我们确实太穷了,不过坐着可比跪着舒服多了。”杨舞阳谈谈的说着,手中不紧不慢的取下了包头布。 随着那包头布取下,露出一张干净的脸庞,三千发丝,用一根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面如满月,五官平平,只不过,一双杏眸异常明亮,清秀有余。 小豆丁一双黑溜溜的眼眸盯着杨舞阳说道:“舞阳,你现在这样,真好。” 杨舞阳摸了摸脸颊上光滑的皮肤,轻声说道:“确实,舒服多了,不过,以前我眼神确实不好。”可心中依然吐槽,如此拙劣的技术,要掩藏什么?还勤勤恳恳的从生下来就开始了。 角落,高座高椅,人也少,三三两两,但皆是穿戴整齐且干净,看样子,至少温饱不愁。 悠悠古琴依然,文人骚客,吟诗作对,不过这一切皆与角落里的杨舞阳等人无缘。 杨舞阳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碎银,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声,“真要露宿街头了吗?” “舞阳,你看,那两个人过来了。” 被小豆丁打断沉思的杨舞阳转头朝着走来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不远的走廊,看到两个人,由刚才的小二领着过来。 “公子,您确定不去前排吗?毕竟后面、、、、。”店小二一脸献媚讨好,只不过,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毫无波澜的声音打断。 “不必,我和那两位是一起的。” 男子一身藏青色的华服,飘飘决然,,强劲有力的眉眼,深如古潭,麦色的皮肤,克制的唇珠;内敛沉稳的气度,如峭壁上独自舒展的寒梅,不寒自香,当真配得上公子世无双。 紧随其后的一位公子,峨冠博带,湛蓝色的华服长衫广袖;略显柔和的五官,稍显稚嫩,文弱的气质,使人亲近;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是一位顶尖的高手,且杀人如麻。 百花齐放,气质独树一帜的美男,初次相见,当真是光华灼灼;妖冶绝色的掩藏之下,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杨舞阳压下心中的略惊,没有出声。 “两位公子,请坐,菜一会就到。” 两人一前一后落座,杨舞阳依然没有说话,“从容、随性、毫不客气,锦衣玉食不入眼,非要吃那糟糠之食。” 淡雅自得,不管身在何方,其光华便可与日争光。 上茶的店小二,报菜单的店小二,一是引得旁边的人侧目而视。 “本店最好的朱夏涉秋酒,公子您请,这是抚琴的那位公子邀您喝的,不收钱,那位公子说了,美酒该配才子佳人,最适合不过,还有这翡翠玉琢鸡、秋实春华,本店招牌,一并曾上,请您慢用。” 男子慢悠悠的端起那杯朱夏涉秋,晃了晃,“哦、、、,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一番美意,我就却之不恭了,随后,定前去答谢。” “听一起的友人称之为安仁,他和母亲亦是途径至此,路途遥远,身上钱财散尽,我们掌柜看他一身的才华,便留他在此抚琴。” “倒是位难得的益友。” “那,公子您慢用,有事招呼小人,小人这就退下。” 人靠衣装,马靠鞍,一副再好的皮囊,也抵不过一身的鎏金光华,自己这顿饭蹭的实在不光彩,不过,剩银子的事情,自己当然不会矫情。 一顿饭,本是饥饿辘辘,到头来,却是食不知味,如坐针毡,伴着耳边余音绕梁,只有脑海中不断扩大的疑虑,是琴音扰乱了的心潮,亦或是眼前的光华。 是夜,杨舞阳躺在硬梆梆的床榻上,脑中一片清明。 监视了数月的尾巴,在自己与小豆丁踏上邺城的那一刻起,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两位从黑暗中出手相救的恩人,光华灼灼,深不可测;一路结伴而行,真如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逃不过,风筝的线永远牵在无形的暗影手中,也许哪一天,那人会放手,也许一辈子不放,也许烧线毁之;与其等待他人怜悯,不如自强不息,主动把握。 夜色渐浓,一矫捷的身影从房间走去,七拐八拐后,消失在了曲径通幽处,此人正是无眠闲来四处走走的杨舞阳。 古代大户人家,皆是要分内院和外院,这家客栈亦是如此,可兜兜转转半小时后的杨舞阳,终于认清的一个现实,前院的客栈只是冰山一角,后院的园林景观,琼楼玉砌,占地面地之大,让人乍舌。 夜深人静,耳边只有蛐蛐蝈蝈儿的叫声,兜兜转转一柱香的时间,杨舞阳终于停在了“罨画阁”的门口。 “罨画阁”,偏僻且独立于其他院子的存在,虽未踏入,但那微妙的压迫感,杨舞阳还是决定就此止步。 杨舞阳看了看“罨画阁”,消失在了黑夜中。 当然,杨舞阳不知,有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离开,且这两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救命恩人。 “公子,要不要还是让哲其跟着。” “不用,走,有人已经来多时了。” 说完,两人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古色古香的雅间里,一位面色润玉的公子,手拿琼浆玉液,斜坐在窗台上,双眼迷离的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轻声呢喃到,“朱夏涉秋,确实不错,”说完又是仰头一饮,随即,脚尖莲步轻起,树影晃动,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在了屋顶上。 紧接着,又一藏青色的身影随风而来,轻轻的落在了男子的对面。 “驸马爷,所愁何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 手拿玉壶的驸马爷,迷离的双眼看了看对面的男子,手中琼浆玉液一饮而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抛,玉壶滑过抛物线,霎时,另一只手,一把折扇朝着那玉壶袭去,顿时,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划破夜空,琼浆玉液四溅而开。 一晃而过的虚影,稳稳地接住了落下的折扇,站在了来人后面的房脊上。 君愿持枪战铁马,兵临城下只待城门破! 君愿倾覆一韶华,为卿拂去落日楼头花! 君愿尝遍浮尘苦,可叹伊人芳踪何处去! 君愿登上九重天,身着白袍望尽世间景! 君愿堕入空门前,抛却红尘三千忧烦事! 君愿披上袈裟衣,从此为僧剃去青丝发! 男子迷离的眼眸终于慢慢闭了起来,斜靠着屋顶好似睡去。 而藏青色袍子的男子,眼中尽是一片浅淡,顺势坐在了屋顶,双眸朝着北方望去。 这一夜,做完梁上君子归来后的杨舞阳依然夜不能寐,而后半夜,庄周梦蝶,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爷爷的慈爱,姑姑的宠溺,同事的陪伴,是那样的温馨,近在眼前,只是一触即破,如海市蜃楼;下一秒,自己又似旁观者,观看者那仙境中的恩恩怨怨,场景、人物依然的熟悉。 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璧人,皆是两败俱伤,口吐鲜血;男的白衣飘飘,如水墨般的眸子让人莫名的惊心哀叹,璞玉般的脸上痛苦万分;而男子对面,一名身穿湖水绿纱衣的女子,纤弱的身躯,虚无缥缈的步子处处透着凄婉,亮晶晶的眸子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决绝;一火红火红的少年乘风而来,嘴角的一抹邪笑,无不彰显着自己的好心情,而自己始终只是旁观者,触摸不到,融入不进。 “舞阳,舞阳,”一阵阵飘渺的声音呼唤着自己,急切且熟悉,杨舞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惊坐了起来。 入眼的便是小豆丁担忧的黑眸,“舞阳,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太累了。”杨舞阳擦了脸上的汗水。 “没事就好,舞阳,客栈老板娘来了。” 杨舞阳顺着小豆丁的指视看去,一绝色佳人正一脸带笑的看着自己,来人正是昨晚惊鸿一见客栈老板娘。 第十二章 暗潮汹涌 富丽堂皇,低迷奢华的皇后寝宫,屋内春宵宫帏早已是一幅蹂躏的春宫图,一阵阵浮想联翩的轻声呢喃,让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羞红了脸。 好在两位丫鬟早已经习惯,便只是羞红了脸而已。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有些急促,又有一丝慌张的脚步声,一步步的靠近了屋子。 看到来人的两位丫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互相交换眼神后,向来人小声交代。 “娘娘还未起,请大人散朝后再来。” “有劳玉幡女史了。” 眼见来人正要转身离去,此时,从屋内传来一声细细的声音。 “族兄来了,岂有不见之理,进来吧。” 来人正是皇后的族兄贾模。 屋子被打开,满屋春色似在一瞬间被凝结,一位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少年郎身披松松垮垮的丝裳与来人擦肩而过,墨玉般的青丝,任其垂在白皙的胸膛上,说不出的妖冶。 就连来人也忍不住感叹皇后的眼光独到。 “也到上早朝的时间了,族兄来的正好,想必是有好消息? 族兄?呵呵、、,看来族兄你涉猎颇广,像这等姿色也是少见吧! 只可惜上好的皮囊,拥有一双贪得无厌的眸子,不过嘛,也好。” “娘娘圣明,微臣只是有些眼花了。” “哦?竟能让族兄看眼花,看来我要好好疼惜一番才好,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轻笑声。” “微臣失态了,请娘娘恕罪。” 只见来人说着就要下跪,可变脸如变戏法的皇后,很快,笑脸盈盈,一脸柔和的上前扶住来人的双手。 “族兄这就见外了,你我不必见外。” 话说做戏,眼前这两人当真是天外天的存在,前一秒的微妙,在下一秒荡然无存,很快便和睦一家人。 “微臣收到消息,有人看到她们进邺城了,只是具体地方没能查得到,而且我们查了数日,始终有人故意从中阻挠。” “老东西,果然留有后招,这次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微臣定当不负娘娘圣恩,还有,太子一事?” “族兄放心,我自有谋算。” “是,微臣告退。” 鎏金铜镂雕的宫灯,摇曳生姿,跳跃柔和的灯光伴随着晨曦,仿佛给整个宫殿镀上了一层金碧辉煌的靡醉。 交错的光晕照射在皇后脸上,忽明忽暗,说不出的阴狠毒辣。 饶是习惯已久的心腹仕女看了亦是全身毛发悚然。 清晨的普光一点点的挥洒在了整个房间,杨舞阳猛的惊坐了起来。 入眼的便是小豆丁担忧的黑眸,“舞阳,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太累了。”杨舞阳摸了把脸上的汗水。 “没事就好,舞阳,客栈老板娘来了。” 杨舞阳顺着小豆丁的指视看去,几个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处,为首的一绝色佳人正一脸带笑的看着自己,来人正是昨晚惊鸿一见的客栈老板娘及店小二。 眼前绝色佳人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在杨舞阳看来,怎么都达不到眼底。 “舞阳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不懂事的手下打扰姑娘休息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说着,从女子身后弓身走出一位小厮,这位小厮倒也算不上不陌生,不正是昨夜引路的店小二吗? “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了,小的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说着连忙低下了头。 这是唱的哪一出,杨舞阳虽有疑惑,但还是起身朝着老板娘的方向走去,“无妨,怠慢了,请坐。” 绝色佳人倒也不客气,依然满带笑容的坐了下来。 杨舞阳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茶壶,眨了眨双眸,摊手一笑,“舞阳正有事找老板娘,房间我们再续一夜,还想像您打听一二,从此到邺城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好说,姑娘客气了,半日脚程便可到。”佳人依然含笑嫣然。 “舞阳在此谢过姑娘。”说着便起身抱拳相谢,看着倒是颇具江湖儿女的意气。 “哪里,是我们打扰姑娘休息了,茶水一会让人送到姑娘的房间。”佳人起身,如弱柳扶风般盈盈一扶,倒是还了杨舞阳一个标准的女儿回礼。 轰轰烈烈而来,悄无声息而去。 杨舞阳摸了摸微烫的额头,砸了砸干涩的唇瓣,起身朝着硬邦邦的床走去。 “小豆丁,茶水送过来了,你叫我一声。” “嗯嗯,舞阳,你不舒服吗?刚才那个店小二过来让我们付房钱,后面,老板娘就来了。” “付房钱,确实合情合理,我先睡一会,记得叫我。” “知道了,舞阳。” 走出客房的店小二,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困惑,一脸谄媚的说出了自己疑惑。 “姑娘,昨夜和她们一起来的那两位公子不见了,我一早便去敲门,房间一切未动,看样子,人是一夜未归,这兵荒马乱的,外面四处流民,你看这两人一身的穷酸样,我怕、、、。” “哦?你倒是会看人,那你可知,昨晚那两位公子的房费是这位姑娘出的。”绝色佳人依然淡淡的笑着,只是周身散发着一阵阵的寒意。 这种感觉让这位店小二莫名的心慌,一个激灵,连忙跪地认错。 “小的知道错了,还请姑娘念在小的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客栈好的份上,绕了小的这一次。” “好了,你起来吧,以后所有的客房,茶水一律不断。”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去给客人上热茶。” 看着店小二离开的背影,绝色佳人眼中的笑意一点点的淡去,独留一片寒意。 当然,这位店小二的段数也不低,嘴上更是毫不留情面,“我呸,装什么装,不就是个万人骑的下贱玩意儿嘛。” 正午的骄阳挥洒在了整片土地上,这不,邺城内的大街小巷,前日的一番人仰马翻,经过了一天的休整,今日又是一阵人声鼎沸;只不过,有那么一个地方,绕是骄阳万丈,确依然照耀不到它。 这里便是流民聚集的城东难民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随处可见,当然,这里也是贩卖人口的集聚地。 三教九流,街边应有尽有,有父母卖孩子的,有自己买自己的,亦有那特大货源买卖人口的人贩子。 杨舞阳走走停停一路,从西城的表面繁华再到东城的宣泄杂乱,一切皆在变动。 有人食不果腹,有人依然出手阔绰,浩浩荡荡的从货源人贩子手中买下七八人,顿时,围观者一拥而上。 “老爷,请您买下小人吧!小人什么苦都能吃,只要能让小人吃饱。” 这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面留两须修剪精致的八字胡须,一脸的和善。 “嗯,那就跟我走吧。” 听到自己被买下,这位跪地的男子一脸傻笑,忙不迭的磕头谢过。 这一举动,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个个围观者如打了鸡血,跪地磕头买下自己。 中年八字胡须男,看着眼前的景象,依然笑的一副和善。 这时,从身后走出一少年,跪在了男子面前。 “恳求老爷把我妹妹也买下吧,小的以后肯定会好好报答老爷您的,求老爷了。”说着便磕起了头。 磕头声坠地有声,顿时少年的额头一片血红。 湮灭在人群后的一个女孩,两眼空洞的呢喃道:”哥哥。” 不过,这一声终究被人群中杂乱的议论声覆盖,这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货源人贩子走到男子面前,一脸谄媚的说道: “老爷,您要是买的话,价格上可以便宜您。” 八字胡须男面带笑意,抱歉的对着来人说道:“我这次只卖男仆,不买女仆。”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跪着磕破头的少年眼中的火光一点点的熄灭,一脸谄媚的人贩子一副无所谓,亦有那跪地的人默默起身。 最终,八字胡须男带着十几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人群也跟着一涌而散。 “来人啦,还不快点把她给我关进笼子里去。”人贩子说完,一个彪形大汉便上前一把抓住两眼空洞的女子。 一身麻布衣,身形瘦弱,两眼空洞,被大汉如捉小鸡似得拎走,这便是那位少年口中的妹妹吧!杨舞阳轻轻的摔了甩头,走开。 只是没走几步的杨舞阳又反身折了回来,径直的向着又被关回笼子里的少女走去。 “姑娘这是要卖女婢吧!我这里有许多上好的货物。”人贩子又是一脸谄媚的站在了杨舞阳的旁边。 “把这位姑娘放出来,我看看。” 两眼空洞的少女又被放出了笼子,静静地站着,如木偶人一般无二。 杨舞阳倒也不客气,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少女,时间一秒秒的流逝,杨舞阳突然上前用手遮住了少女的眼眸,独留下半张脸,脑中的疑惑终于被解开。 “老板,这位姑娘我要了。” “啊?还是姑娘您有眼光。” 杨舞阳摸了摸口袋里的银两,又是一阵肉疼,房主人的玉佩当了,银子还没暖热,就花去了一小半,“哎,上好的玉佩,落在战乱年代,远不如一口吃食有价值。” 杨舞阳带着少女匆匆向城外走去,当然,这条街道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开,就此停住人间悲欢离合的上演。 目睹这场豪卖人口生意的眼睛,亦是不止旁观者杨舞阳,这不,一身月牙色长袍的驸马爷,站在不远处完完整整的看完了这一幕。 “将军,我们要不要出动。” “不用,派人盯住,等待时机。” “是。” 第十三章 我见过你 皇宫,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一人被铁链锁住了手脚,枯如稻草的长发混合着血汗早已凝结成了块状,那人就那样垂头站着,长发掩盖下的声情无法窥探。 而那人眼前站着一身黑袍的神秘人,全身裹在了长长的黑袍里,唯有露在外的血红色牛头马面面具,是那么的醒目。 从黑袍中传出锯齿般的声音,“他们人在邺城,唯一的血脉,我能救他们,亦能毁之。” 干涩撕裂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对面的人依然垂头站立,毫无反应。 黑袍人背过了身,像是陷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迟缓的说着,“我得到消息,几大势力派人去了邺城,另外,张天师下山了。” 始料未及,沉重的铁链突然撞出清脆的声音,急促且沙哑的声音从掩盖男子脸庞的头发下传了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天师不可能会下山。” 被黑袍包裹下的人亦是喃喃道:“我何曾相信会是真的。” “十八年了,也该还清了,老夫答应你,只要你能保住,老夫会成全你。”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佛陀也帮不了你。” 黑袍人转眼间消失在了地牢的黑暗中,好似不曾出现过,只能那位被铁链锁住的人,手指微微的颤动着,头垂的越来越低。 夕阳西下,杨舞阳带着买来的小女孩回到了客栈。 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后,小豆丁一脸的迷茫“舞阳,她是谁。” “她呀,我给她新取了一个名字,叫芙蕖,沉睡中的圣莲,含苞待放,出淤泥而不染,我看芙蕖看着比你瘦小,那以后你就叫她妹妹,如何?” “妹妹啊!那以后她会一直跟着我们吗?” “应该会的。” “哦、、、,这样啊,舞阳,你走后老板娘又来了,她给了我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好吃的我都留着,我想和你一起吃。” 茶桌上果然摆着几盘糕点,看色相应该不错,脑中随即闪现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的字眼。 “舞阳,她说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有个弟弟,喜欢吃她做的好吃的,她应该是想她弟弟了。” “以前在京城,那应该是吧,思念转换。” “舞阳,很好吃的,你尝尝。”小豆丁说着就拿了一块糕点给杨舞阳,杨舞阳手中拿着糕点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桌前,端起一盘走到了芙蕖面前。 小女孩依然站着一动不动,但空洞的眼神好似有了焦距,盯着杨舞阳手上的糕点,嘴唇微微动了动,好似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个糕点很好吃的,走,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好不好。” 小女孩荏苒未开口,不过,双眸一动不动的看向了杨舞阳的脸庞。 总算有点反应了,杨舞阳心中一喜,拉起小女孩的手就往桌边走去。 三人开开心心的解决掉了所有的糕点,期间小豆丁似有似无的偷看了几眼杨舞阳,黑溜溜的双眸,黑白分明,无需猜疑。 “老板娘还对你说了什么话?” 小豆丁一双葡萄般的黑眸,转了转,“舞阳,我错了,你给我写的数字,老板娘看到了,她很好奇,我就说了用法,其他的我都没说,老板娘给了我好吃的和衣服,她不是坏人。” 绝对的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坏人脑袋上会写坏人两字吗?“无妨,明天我们进城,今天我们三个挤着休息,你带芙蕖去清手脸,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打扰我。” “好的,那我去了。” “嗯,去吧,照顾好芙蕖。” 这一夜,杨舞阳借着微弱的灯光,写写画画,烧尽,写写画画,烧尽,直到烛光燃尽,才伸了伸僵硬的身体,爬上了床,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日上三更,杨舞阳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看了看睡眼朦胧的小豆丁和芙蕖,杨舞阳起身去开门。 拉开门后,入眼的便是一脸笑意的老板娘,那笑依然的达不到眼底,“打扰姑娘休息了。” 杨舞阳错开了身子,坦然说道,“日上三竿,该起了,姑娘请进。” 绝色佳人扶了扶身,轻声的说道;“不妨姑娘见笑,小豆丁委实像我那弟弟,让人怜惜,都是些自己做的小零嘴,看小豆丁喜欢,我也一解那思念之情,小豆丁说要留着和你一起吃,我很羡慕。” 眼前绝色佳人秋眸似水波荡漾,有迷茫、有伤痛,只是那双满含秋水的双眸在触及到杨舞阳身上的那一刻,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随即变为笑靥如画,很快的转换,但杨舞阳还是察觉到了。 迷迷糊糊起身揉着眼睛的小豆丁,走到了杨舞阳的面前,软软糯糯的说道:“舞阳,我带着芙蕖去清脸,我昨晚就把东西整理好了。” 说完,又对着绝色佳人说道:“姐姐这么好,你弟弟肯定也很喜欢你,你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我们今天就走了,以后我会来看姐姐你的。” 突然,绝色佳人猛的站了起来,声情略显急促的摸了摸小豆丁的头,纤细的玉手控制不住的微颤,眼中的溺爱似乎要溢出那双秋眸般。 如此矛盾的行径,对狠戾、溺爱,两个极端。 “小豆丁真乖,以后肯定会的,肯定会的。”说着秋眸看向了杨舞阳。 “我这次来找姑娘,确实有一事相求于姑娘,昨日我看到姑娘写的那些”数字”,小豆丁给我讲了它的用法后,我觉得姑娘这个办法用来记账,定会事半功倍,所以,想厚脸向姑娘请教,不会让姑娘白教我的,工钱如教书先生那般算,我学习的这段时间,姑娘吃住都可以在这里,不过,是住在后院的女眷客房” “过奖了,不过,事出突然,这个我的想想,我明天给老板娘答复,至于今天的房费,我照旧续上。” “是我欠考虑了,那我等姑娘的回复,打扰姑娘了。”说完便起身扶了扶离开。 杨舞阳依然一副江湖儿女的做派,抱拳回礼。 突如其来的挣钱机会,如此,计划又的稍作调整。 小豆丁一脸期盼的望着一动不动的杨舞阳,“舞阳,我们会留下来吗?” “我、、我不知道,这里人口杂多,而且好多有钱人,我怕、、、,不过老板娘是个好人,老板娘看我的眼神和母亲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 外表软萌,内心敏感且细腻,观人必于其微。 眼前于自己一般无二高的男孩,已初显少年人的意气,身形修长清瘦,脸颊稚嫩,双眸清澈见底,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苦难,杨舞阳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柔声道:“人心难测,更何况漂亮的女人心,不过,眼下吃饱喝足才最重要。” 这边,客栈走廊上,慌慌张张的走来一位店小二,正好于杨舞阳三人撞了个正着,杨舞阳丝毫未动,这位慌张的店小二却是被撞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谁啊?走路不长眼啊?” 说来杨舞阳看到此人慌张的身影向自己撞来时,本想躲过去的,但是看到来人是那位扰人清梦的店小二后,决定不躲了。 “我说,你走路不看、、、啊?是姑娘啊,是小的自己不长眼,还请姑娘莫要与小人一般见识,小人正要去请姑娘,就前些日和姑娘一同前来客栈的那两位公子,其中一位公子真是小店的新东家,都是小人狗眼不识泰山。” 眼见着前一秒盛气临人的店小二瞬间狗腿,杨舞阳淡淡的问道:“你们新东家是有事找我吗?” “哦、、、,是的,新东家要见姑娘您,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一双熟悉的肉手拉了拉杨舞阳的衣袖,杨舞阳转身拍了拍小豆丁的肩膀,“没事,你带着芙蕖去吃饭,我一会就过去找你。” 小豆丁黑漆漆的眸中尽是迟疑,“那好吧,我们等你过来。” “嗯,去吧!”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入了后院第一道门,虽是不陌生,但白天清清楚楚的观看,亦是有些不同,直到再进第二道门的时候,二人被一位年长的侍从拦住。 “二位请留步,公子叫奴才在此等候姑娘,姑娘请。”说着便让开了身,弓身低头。 后院重地吗?亦或是、、、,“走吧,麻烦老伯了。” 这位一路遥想一步登天的店小二,被赤裸裸的打碎了痴想,一脸的沮丧,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 而杨舞阳自从踏入那道门后,便被此时此地的唐顿庄园迷了双眸。 一路走马观花,看过了春花秋月,看过了夏风冬雪,巧夺天工,意境高远,迷了眼眸,乱了心湖。 而小豆丁这边,心事重重的向着客栈前院走去。 这时,一位手拿折扇,一身月牙色长袍的男子于小豆丁插肩而过,不过,男子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停住了脚步,转身两步挡住了小豆丁的去路。 被突如其来挡住去路的小豆丁,看着眼前被放大了数倍的脸庞,心脏狂跳,双腿如灌了铅一样重,寸步难行,屏住呼吸。 男子啪的一声收起了手中的折扇,眼眸犀利,语气略带轻悄,唇角上翘,靠近小豆丁耳伴,“我见过你。” 第十四章 异族壮汉 离东城百里之外的一间破院子里,残垣断壁,荒草杂生。 风雨飘摇的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面留八字胡须,一脸祥和,颇具仙风道骨。 男子望着那禁闭的房门,霎时,惨绝人寰的嘶喊,一声高过一声,穿过那扇双开门,炸开在院子的每个角落。 热浪袭过,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虽未闻其景,确是使人身临其境。 而离院子北里之外的小道上,几十位身穿铠甲的军队极速的前行着,为首的领头者,正是那日与驸马爷一起出现在东城街角处观看人贩买卖的男子,男子身高六尺,面容周正,在那身后几十位身高八尺的士兵呼应下,显得越发的身形娇小。 艳阳高照,蝉鸣聒噪,领头的年轻将领突然停住了极速前行的脚步,回头朝着身后的数人做了两个简单的手势,又对着旁面的两位士兵低声说到: “按计划进行”,说完,几十人一散而开。 一阵热浪袭过,树影随风而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几只鸟扑哧扑哧飞了出来,随即展翅高飞。 这时,八字胡须男耳朵察不可闻的动了动,望着那扇禁闭的房门,又捋了捋几根胡须,随即,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嗯”?便三两步上前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急促的走了进去。 破旧的屋子里,血气肆意,入眼的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场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肢体残缺的尸身,旁边则站着几个身形高大的异族壮汉,皆是全身沾满血红,甚至有人手中大刺啦啦的拿着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臂,神情甚是亢奋。 随着八字胡须男的走近,一场屠杀瞬间安静了下来,身形高大的壮汉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一动不动,好似被人下了定身术,八字胡须男颇具仙风道骨的捋了捋几根胡须,一脸满意。 “嗯!颇具成效”,说着又捋了捋几根胡须,这时,不起眼的角落里微不可闻的传出一丝动静,瞬间,屋中几十双眼睛又变得亢奋起来,皆是转头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角落,只是,怎么也越不过挡在那声音前的高大身影。 那是一个上半身赤身的男子,男子全身青筋凸起,似要炸裂,似牛尾的辫子早已被血汗凝结,透过乱发依稀可见双目赤红,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焰,就那样直直的回望着数十道如狼似虎的目光。 顿时,八字胡须男狂笑几声,“哈哈哈,心坚若磐石,驯服这样的野兽才有趣”,一个转眼,便已经站在了赤身大汉面前,手中却是多了一个似酒葫芦的瓶子。 “来吧!喝下这个,自此,红尘凡事,便可烟消云散,我度你脱凡尘,登那极乐世界。” 赤身壮汉盯着瓶子,双眸好似失去了焦距,神情变得缥缈,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机械般伸出,拿过了瓶子,一饮而尽。 八字胡须男眼中的激动一点点的续满,又捋了捋几根胡须,盯着眼前的赤身大汉,一字一句的说到:“杀了他,他的那双眼睛不错,我要了。” 死亡的判词坠地有声,蜷缩在赤身壮汉身后的少年,一双充满信念的双眸瞬间变得灰白,眼中的恐惧再也不受控制的袭遍整个眼球。 接着,一声凄惨的“妹妹”,划过整个天空,树影、人影随风而动,飞鸟炸惊。 一瞬间,几十位士兵从四面八方而来,围住了风雨飘摇的屋子,一步步的向着那座破旧的屋子聚拢。 突然,砰、砰,几声巨响,残碎的木头四处喷射,十几位壮汉破门窗而出,皆是赤目血红,口中呼噜噜的发出似饿狼般的戾气,紧接着一声嘶吼,一群如饿狼般的壮汉扑向了眼前的人群。 一时间,几十位人影混战一团,血肉模糊。 显然,这样的局面,是这位年轻的领头将领始料未及的,一时分身乏术,眼睁睁的看着八字胡须男带着一位上半身赤身的男子与自己擦肩而过,且不急不慌的走出了荒草丛生的院子。 许是八字胡须男的轻蔑刺激到了年轻的将领,随即,年轻将领手中长刀爆出,直逼那控住自己步伐的壮汉,谁知,那壮汉全身似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双眼赤红的壮汉像是被这一刀激起了熊熊怒火,口中曝呵,全身肌肉炸起,一拳朝着年轻将领的头颅砸去。 这时,年轻将领弃刀,足尖轻起,稳稳的落在了壮汉的肩膀上,下一秒,又宛如泥鳅,缠绕在壮汉身上。 转眼间,年轻将领已朝着壮汉的头颅命门袭去,快如密雨的招式重重的落在了壮汉的头颅上,壮汉发出一阵嘶吼。 片刻后,年轻将领足尖借力一个回旋,便稳稳落地,而壮汉轰然倒地。 年轻将领看着倒地的庞然大物,眼中尽是肃杀,转身大喝一声,“众将领听着,格杀勿论,一个都不留”,说完,朝着院外追去。 院子里,兵戎相见声,厮杀声,慢慢的随风飘远。 不远处城东烂民营小巷里,八字胡须男和赤身壮汉亦是极速的前行着,身后年轻将领紧追不舍。 大同客栈走廊回旋处,两位身影几乎贴面而站。 小豆丁一双黑溜溜的眸子闪烁不定,胖乎乎的手死死地抓着衣衫,身体早已不受控制,抖如筛子。 “我见过你,杨烨之”。 简短的一句话,似惊雷,瞬间炸的小豆丁耳膜铮铮作响。 紧接,男子向后退开,眼眸飘渺,口中似是叹息,“你的命是逃脱了,但是你的命运逃不掉”,说完,便潇洒离去。 来人挥一挥长衫广袖,仿佛带走了四周的酷暑,独留一片寒意,小豆丁只觉周身的寒意一点点的袭卷到四肢。 口中似有似无的呢喃着,“是驸马爷,是驸马爷,舞阳,舞阳”,瞬间,拔腿向着杨舞阳离开的方向跑去。 长廊上一前一后的奔跑着两人,一位身形异常单薄的女子拼命的追随着眼前人的步伐,这两人正是小豆丁和芙蕖。 杨舞阳这边,从开始的惊叹到眼下的镇静,心中早已是千回百转。 “姑娘,到了,这边请”,老者说着便向前引路。 “好”。 弓形大门,上面一块质地斑驳的石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蓼花雨阁”四字。 踏入最后一道门,悠悠古琴,烟簇翠柳,才子佳人,似一幅画卷。 悠闲坐在翠柳下的人,袅袅檀香,古琴悠悠,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巍巍乎若高山,荡荡乎若流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高谈论阔,把酒言欢,人生几何? 这一刻,眼前好似重现竹林七贤,文人骚客,铮铮傲骨遗世而独立。 酒不醉人,人自醉,眼前活生生的演绎着, 一番蓼花雨,几阵桂枝风。 杖藜多暇,准拟同醉小山重。 底事阮郎清致,苦托休文瘦损,咫尺阻西东。 秋色浩如许,岂可欠诗翁。 门前事,都莫问,付杯中。 纷纷蛮触等耳,富贵大槐宫。 何惜振衣而起,相与凭栏一笑,抵掌共谈空。 佳客傥不至,推枕卧云松。 第十五章 邺城暴乱 良辰美景下,烟雨锦簇的长衫广袖之人,如见天人之姿。 枫树下,十几人围绕着一人一琴而席,袅袅檀香,悠悠古琴。 他们亦是神情舒雅而从容,饮酒论诗,仿佛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 杨舞阳的到来,丝毫未引起他人的注意,也幸好如此,不然你会看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者,宛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从头到脚充斥着未见过世面的姑娘。 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湖水的潮湿,吹散了杨舞阳额前的碎发,挡住了杨舞阳黑白分明的眼眸,杨舞阳略显迟缓的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下意识的抬头挺胸。 恰如其分,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声,女子的笑声很轻很轻,轻的好似一根羽毛划过心尖,绕是如此,杨舞阳还是听到了。 杨舞阳转身便看到迎面走来四人,为首之人正是几天未见的救命恩人,依然的高不可攀;与之并肩而行的一位年轻公子,倒是面生,只是一双凤眸,微微飞扬,显得洒脱不羁;紧跟两人身后的人倒也算得上刻骨铭心,一位是月下杀人如麻的文弱公子,另一位是数面之缘的客栈老板娘。 “都说范公子的琴音中四海皆知己,想来姑娘亦是同道之人。” “姑娘见笑了”,杨舞阳依然抱拳行礼。 此时的女子,一改那晚的娇弱无骨;漆纱笼冠,一身华丽的纱衣,摇曳拽地,大袖翩翩,层层叠叠,自是一番优雅飘逸。 女子盈盈附身,回了杨舞阳一个标准的女儿回礼,“想必舞阳姑娘是懂琴之人。” 如羽毛般轻柔的嗓音,轻轻的拂过了每个人的耳膜,紧接着,悠悠古琴戛然而止。 数十位华服锦簇的公子,款款起身,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一道道似有似无的暗中打量,让杨舞阳如芒背刺,好在这数十人并未在自己面前顿足,而是一一朝着客栈新东家走去。 一时间,场面又恢复如初,站在人群中的翩翩公子,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涟漪,俊颜依然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的气息宛若雪山之巅的雪莲般遥不可及,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落入凡尘,与民同乐。 过份热情的众人,拒人千里之外又安之若素与众人把酒言欢的救命恩人,如鱼得水般游走在每个角落的客栈老板娘,斜靠在枫树下,一人独饮的陌生公子,在他们眼中,杨舞阳看到,有得意的,有失意的,有伺机而动的,有隐忍的,比比皆是,掩藏不住的七情六欲。 而无人问津的杨舞阳宛如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烟花锦簇;一幕幕如残影般,飞速的划过了眼眸,流逝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对于杨舞阳来说,眼前的一切是诡异的,但又是顺理成章的。 才子佳人,美景怡人,迷了眼眸。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冷清的声音:“芸芸众生,皆是棋子,姑娘是在怜悯众生吗?” 来人并不陌生,无论是同救命恩人并肩而立时,亦或是一人斜靠在枫树下独饮时,都无法使人忽略此人的存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显得含情脉脉,长衣广袖的祥云锦服,更是凸现此人的慵懒与不羁。 “公子说笑了,你我皆众生。” “都说天命难违,依在下来说,姑娘这是在逆天改命。” 一语惊起千层浪,杨舞阳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朝来人略施一礼,“公子说笑了,蝼蚁尚且偷生,舞阳从来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对立而站的一男一女,男的周身慵懒而散漫,而女的,眼眸坚定,脊背挺直,三千发丝高高束起,随意垂肩,整个面容正大光明的暴露在眼前公子的面前,神情淡淡,不卑不亢。 “早闻姑娘是位妙人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男子凤眸微启,一改常态的慵懒,直逼杨舞阳的双眸,使人无处可逃,在男子黑漆漆的瞳仁中,杨舞阳看到了自己,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杨舞阳几乎要迷失在那双黑眸中。 突然,天空传来几声轰鸣声,紧接着,眼前一道虚影一晃而过,几个呼吸之间,已不见眼前之人的身影。 伴随着天空中络绎不断的轰鸣声,一时间,满园春色,人去楼空,徒留杨舞阳一人,当然,还有耳边那句淡淡的话语,“徐伯,送舞阳姑娘去客栈”。 一来一回,被人如牵线木偶般随意摆弄,这种无形的操控,搅乱了杨舞阳极力隐忍下的心湖。 而腌画阁的书房中,男的长身玉立,女的匍匐在地,这一男一女,正是客栈新东家和客栈老板娘。 “是属下做出格了,请主子责罚。” 说着,女子深深的埋下了头颅。 “下去领罚吧,只此一次。”男子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 “属下告退,说着,女子退出了书房。” 当女子走出书房的那一刻,不知何时,书房中又多出了一人,此人,正是与这位新东家同行的文弱公子。 “公子,狱中暴乱,死伤无数,且狱中的犯人,全都趁乱逃出,眼下城中到处出现烧杀掠夺,难民暴乱,驸马爷已经派出兵马镇压了。” 一阵沉默后,男子不疾不徐的走到书桌后,拿起岩台上的笔,“今日所来之人,派人暗中保护,如有异动,格杀勿论,另外,既然此事有人想入局,那我们不妨静观其变,语毕,手中狼嚎笔墨挥洒飘逸,干净利落,落笔,纸上赫然出现“静观其变”四字。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与此时邺城中的水深火热而言,位于三大交通要塞的“大同客栈”,宛如世外桃源般静谧而又安详,可谁又知,伺机而动的毒蛇,只是暂时的隐没在阴影中呢。 邺城中的大街小巷,浓烟滚滚,人流四处逃窜,哭声震天,踩踏连连,死伤无数,竟不知是在逃命还是在送命。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人流宛如决堤的洪水猛兽般朝着城门袭去。 而此时的城东难民营,没了往日的喧闹,街道两边浓烟滚滚,残垣断壁,无一活人,只有姿势诡异躺倒在地上的尸体,安静的宛如鬼城。 突然,街道上窜出三位身穿囚服的逃犯,神情恍惚而急促,下一秒,三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疑惑。 其中一位略显瘦弱的男子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发颤的声音问道,“大哥,我娘她,话未完,身体已冲了出去。” 这三位身穿囚服的男子,正是那日在城门之上以三人之力,闹得整个邺城内人仰马翻的守城侍卫。 三人一前一后的狂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而离三人不远处的难民营一角,一群手持长刀的异族壮汉,早已杀红了双眼,皆是双眸赤红,手中阴森的长刀不停的挥洒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长刀落下。 都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影,而这一群刽子手走过,留下了老弱妇残的尸身。 惊恐中的人们还没来的极惊呼,便已是倒下,狂跑而来的三人,触目眼睑的便是这样一幕。 许是眼前一幕太过震惊,三人竟一时呆住,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伴随着又一身影倒下,一声撕裂般的呼喊,“啊……,你们这帮畜牲,我要杀了你们,”这位瘦弱的男子话未说完,便被两位同伴强行拖着向返回的路跑去。 当然,这一声嘶喊听在这帮杀红眼的刽子手耳中,宛如打了一针强力兴奋剂般,点燃了他们全身的血液。 跌跌撞撞向前跑的三人,终是逃不掉魔鬼的利爪,一时间,一场索命的炼狱,如猫抓老鼠般展开。 三人充分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四处逃窜,无意,这对于杀红眼的魔鬼来说,是火上浇油的行径。 随着时间一秒秒的流逝,三人体力终是被消耗殆尽,而此时,被彻底激怒的魔鬼,早已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阴森的长刀如密雨般落下,一声凄惨的嘶吼绝望的仰天长啸,一只断臂从空中划过,紧接着,长刀深深的刺进了瘦弱男子的身体,下一秒,瘦弱男子用尽全身的戾气,死死地抓住了胸前的长刀,推着恶魔向旁边的残垣断壁倒下。 “大哥,你们快走,我要杀了这帮畜牲,我要为我娘报仇,你们快走,快走…。” “三弟,三弟,啊…,”话未毕,胳膊上再填新伤,手中的砍柴刀,早已抖如筛子。 当然,此时这二人的垂死挣扎,看在杀红眼的恶魔眼中,是兴奋剂,是前所未有的快感。 时间一秒秒的流逝,其中一人终是倒下。 “二弟,二弟,我和你们这帮畜牲拼了。” 阴森的长刀刺入胸膛,温热的鲜血顺着长刀划落,满脸胡茬的大汉,终是倒地不起。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划过天空,准确无误的插进了恶魔的胸膛。” 紧接着,恶魔倒地,振起了尘土飞扬,满脸胡茬的大汉看着面前轰然倒地的恶魔,口中模模糊糊的说道,“我还没报仇,我不想死”,意识终是慢慢进入了混沌。 尘归尘,土归土,一身长衫广袖的公子,手持弓弩,笔直的站在离恶魔三丈之外的地方,身后金戈铁马,蓄势待发,只等男子一声令下,便可踏平此地。 男子一双丹凤眼轻启,眼中戾气乍现,铿锵有力的话语激荡在空气中, “一个活口都不留。” 第十六章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落日的余晖透过滚滚浓烟,挥洒在邺城的大街小巷,依稀能清楚的听到火焰燃烧木头的声音,突然咯吱一声,紧接着,一整片房屋倒塌,瞬间,尘土夹杂着阵阵浓烟,席卷了整个邺城。 六月飞雪,天灾人祸,而此时的邺城境内,天空中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黑色的雪片,看清后,才知那是木头,是粮食,是所有物体燃烧殆尽后的灰烬浮沫。 而此时的邺城城门楼内,一位身穿铠甲的男子,略显白皙的脸上汗如雨下,且不停的搓着双手,来回走动。 突然,一声长长的“报”,惊的男子身体一抖,停止了走动,不等来人进门,男子三两步跨出了房门,来到报信士兵面前,急促的问道:“来了吗?是援军来了吗?” “报,报督军,城门破了。” “什么,你说什么”,说完不等报信士兵回话,便急促的跑了出去。 男子连滚带爬的跑到城墙楼上,定眼望去,城门四处,黑压压的一片,人流四处逃窜,可谓是人山人海,车水马伦。 城门口处厮杀声震天动地,尸体早已堆积成山,鲜血染红了城墙。 眼前的一幕宛如修罗炼狱,惊的男子双腿一软,瘫软在地,口中不停的呢喃着“完了,全完了”,被横肉挤在一起的双眼,再无半点生机。 城门口处,一位身高六尺,站在堆积成山的尸体旁边的年轻将领,一身血红色的铠甲,手持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银枪,直挺挺的站在城门口处,目露寒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与之对立而站的八字胡须男,一身仙风道骨,不疾不徐的煽动着手中似老鹰翅膀般的羽毛折扇,又怡然自得的捋了捋几根胡须。 “多年不回中原,看来我朝人才辈出,驯服这样的年轻人,老夫实在很感兴趣。” 眼前之人奸诈的嘴脸,看在手持长枪的年轻将军眼中,颇具讽刺。 年轻将领,一脸冰冷,说出的话语更是铿锵有力,“我泱泱大国,启容尔等鼠辈侵犯,驯服尔等奸贼,我谢璇,亦是很感兴趣。” 年轻将领铿锵有力的话语听在八字胡须男耳中,像是听到前所未有的笑话般,竟大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很久没遇到这样有生机的年轻人了,可惜了,可惜了。” 伴随着一声颇具惋惜的尾音,突然,眼前冲出一身影,直直的朝着年轻将领袭去。 顷刻间,厮杀声震天,“杀啊,杀啊。” 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撞击声响彻云霄,霎时,“砰”的一声巨响,朱红色的城门轰然倒地。 此时的年轻将领,与上半身赤身的异族壮汉厮杀在一起,已是无暇分身,与其随行的士兵亦是如此,早已拼尽了全身的血汗。 眼看着城门轰然倒地,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城门破了,可以出城了,城门破了,可以出城了。” 这一声惊呼,宛如石破天惊,炸响在四处逃窜的百姓以及难民耳中,这让本该原路返回的百姓,又一次朝着城门席卷而来。 顷刻间,城门四处踩踏连连,人仰马翻。 而年轻将军这边,与异族壮汉打的是难舍难分,年轻将军一枪祭出,宛如亢龙有悔,昭昭绝杀,而异族壮汉一手持刀,一手破风刀法早已是出神入化,两人你来我往,颇有种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突然,一声尖锐的“笛音”划过天空,转瞬间,手持长刀的异族壮汉极速向后退去,年轻将军一声暴喝“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着手中长枪再次打出。” 同一时间,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击城门口处手持长笛的八字胡须男,“刺啦一声”,利箭划过吹笛人的衣袖,“啪”的一声,手中长笛一分为二。 显然,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八字胡须男始料未及的,霎时,眼中一划而过的惊慌,抬眼望去,只见距离自己百里之外的大道中间,缓缓走来一支铁骑,金戈铁马,走过之处,人流自动退避,随着军队的越来越近,所过之处,大地好似随之颤抖。 随着铁骑的走近,八字胡须男才看清领头的年轻男子,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广袖早已被鲜血染红,胯下的枣红色汗血宝马,身上竟然一滴一滴的流淌着血红色的液体;手持八尺大弯弓,一双丹凤眼微微飞扬,眼中布满肃杀之气。 谁曾想到,时局瞬息万变,八字胡须男终是自嘲般仰天长啸,“罢了,罢了,这局,是老夫输了,天不怠老夫,总有一天……,”说着便极速的从城门口处消失。 而城门楼上,瘫软在地的督军,被亲卫颤颤巍巍的扶起身,只来的急听到一声肃杀的话语,“所有暴民一个都不留,格杀勿论。” 这声死亡的判词,宛若冤魂索命,顿时四面八方跪倒一片。 千人铁骑踏过,血流成河,从最初的惊慌嘶喊到此时的寂静无声,只是一盏茶的时间。 世界终于安静了,空中的浓烟渐渐散尽,露出火红火红的残阳。 而城门口处,或跪,或躺,或姿势诡异趴在地上的百姓,皆是头颅深埋,匍匐在地,只有那么一两个不懂事的小儿,一脸惊恐的抬头望向这位骑在马背上的男子,在夕阳的余晖与那身血红色长衫广袖的遥相呼应中,此时的男子宛如来自地狱的杀神。 这一切看在无知小儿眼中,瞬间,惊的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还没来的极发出声音,便被身旁的大人一把捂住了口,浑身早已是抖如筛子。 好在这一切被突如其来的插曲所打断,被亲卫半扶半抱着的督军连滚带爬的匍匐在年轻男子的马前,被横肉挤在一起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 “臣,臣罪该万死,臣愧对皇后娘娘,还请驸马爷恕罪。” 一瞬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死寂,马背上的男子丹凤眼微眯,紧接着男子足尖轻起,斜挂在马侧的长剑飞出,一阵马蹄嘶鸣声后,跪在马前的督军身体直直的倒下,瞬间,脖颈间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石砖。 眼前的一幕太快,快到依然匍匐在地的督军亲卫,来不及惊呼,便被突如其来的士兵已拖了下去。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金戈铁马已离去,独留匍匐在地的百姓压抑的低声啜泣。 夜幕终是降临,此时,大同客栈内,没了往日的歌舞升平,而是异常的静谧。 一间简露的客房内,三个身影对立而坐,这三人便是杨舞阳,小豆丁和芙蕖。 杨舞阳看着面前两人稚嫩且清澈的眼眸,下一刻,狂跳的心脏一点点的变得平静,眼中的踌躇渐渐变得坚定。 “你带芙蕖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明早我们就离开。” 显然,杨舞阳的话语并未起到任何的安慰作用,小豆丁清澈的眸中依然踌躇恐慌,“舞阳,驸马爷那边,” “放心吧,他不是来抓我们的,你们去休息,没事不要打扰我。” 小豆丁一步三回头,最终是带着芙蕖下去了。 这一夜,对于邺城的每个人来说,是血与泪的生死离别,同样,对于杨舞阳来说,是生与死的决策。 杨舞阳再一次拿出了设计许久的图纸,借着微弱的烛光,一点点的勾勒。 不知过了多久,唯有烛台下流有厚厚的一层烛泪。 突然,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席卷而来,杨舞阳快速收起手下的图纸,塞进袖袋,熄灭烛光,瞬间,整个室内陷入无限的漆黑,紧接着,窗户的方向“咯吱”一声,只是一个转眼间,一阵强烈的血腥味席卷了整个口鼻,随着面前之人靠的越来越近,杨舞阳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胃中一阵酸涩后,渐渐的变得绞痛起来。 面前之人终是在距离自己一拳之内处停住了脚步,杨舞阳依然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可清晰的听到来人的一呼一吸,甚至是来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当然,也可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右手在不停的颤抖,手中的匕首几乎要脱离。 突然,一只大手朝着自己的右手而来,杨舞阳极速后退两步,手中匕首朝着来人的右手刺去,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杨舞阳还是低估了来人的实力,只觉手臂一麻,手中匕首已落入来人手中,转眼间,匕首已抵在自己脖颈间。 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时的杨舞阳反而冷静了下来,“阁下深夜拜访小女子的闺房,意欲何为。” 一阵寂静后,耳边传来一声清冷而又散漫的声音,“这点本事,妄想逆天改命,”说着手中的匕首“嗖的一声”划过空气,“叮”的一声插在了窗户上。” 杨舞阳感觉到脖颈间有液体顺着皮肤滑下,抬手摸了摸,自嘲般轻笑了出来,只不过,那笑声是一晃而过的。 “驸马爷不也是如此吗?亦或是驸马爷认命了。” 来人依然清冷而又散漫的语调,“我的命,从来由我不由天,倒是你的命,我随时可以拿走,不过,应该用不着我出手了。” 顷刻间,房间外锣鼓喧天,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喊声传来,“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一瞬间,满园灯火通明。 杨舞阳心念转瞬间,人已是到了窗户前,抬手拔走匕首,从窗户一跃而出。 房间内,徒留看好戏的驸马爷,一脸兴致缺缺的走到桌前,倒满水杯,细细品尝。 第十七章 断桥天涯思故人 夕阳西下,远山如黛,炊烟袅袅,离邺城千里之外的断桥村,仿若这世间之外的一方净土。 “断桥村”,依山傍水,背靠连绵不断的群山,面临波澜宽阔的江河,而链接外界的唯一纽带,便是这座苍老而古朴的“断桥”,遗憾的是这座“断桥”仿若被神兵利器削去一半,徒留另一半屹立不倒,连接村子一边横跨半个江河之上,因此“断桥村”的得名便是由此而来,而这座断桥又得名“断桥魂”。 每逢傍晚农闲之余,村中的男女老少皆是集中在这“断桥”边上休闲谈资。 偶尔的狗吠声伴随着小儿软儒娇俏疑问声,以及一位陌生老者的出现,给这幅静谧的画卷添上了活灵活现的气息。 “神仙爷爷,这桥是断的,神仙爷爷是怎么过来的?” 小儿这一发问,瞬间勾起了周围老老少少的好奇,顿时,三三两两谈资的大人亦是伸长耳朵听那回答。 又一无知小儿一脸天真的急切答道:“神仙爷爷肯定是飞过来的。” 瞬间一帮小儿七嘴八舌嬉闹成一团。 被称为神仙爷爷的老者,一身羽衣鹤氅的法袍,眉须皆白,慈眉善目,此时像是被这无知小儿的发问勾起了前世的记忆,一双深邃而又平静的双眸朝着那“断桥看了看,像是陷入了长长的回忆。 也只是须臾间,老者便一甩手中拂尘,起身向着那苍峦叠嶂的群山而去,独留那一声久久不息的哀叹给身后的老老少少, “断桥魂,断桥魂,断桥天涯思故人”。 至于这位老者从何而来,无人知晓,只知老者已坐在此处两天了,现如今离去,怕是再无归期,只因那群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阿鼻地狱,凡是进去觅食的村民无一生还,由此,村民视那群山为“阿鼻地狱”。 夕阳隐没在群山之下,一帮村民终是没有听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个个皆是一脸唏嘘,随即一哄而散,带着自家小儿归家去了。 谁曾想到,就在他们一哄而散之后,果真有那么几个仙人乘风破浪御剑而来,稳稳的落在了他们谈资的桥边,转瞬间便如哪位仙人一般朝着那静谧的群山而去。 千里之外的“大同客栈”后院“腌画阁”内;两人,一坐一站,坐在书桌后的男子神情自若,眼眸轻眯,好似陷入了沉沉的冥想中,而站在男子对面的孱弱公子,死灰般平静的眸中,这会儿,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的光芒。 男子终是压抑不住眼中的光芒,就连此刻说话的声音都略有颤抖, “人宫内的人估计已经带走了,但是驸马爷突然出现了,不知意欲何为;倒是谢家,桓家,庾家的人没插手,另外,还有一些江湖门派的人,一直停留在断魂桥一带,却始终未进入邺城,那些衙内,倒是有一些小动作,但是消息都被拦下来了,至于今晚想要乘火打劫的那些人,招数很是奇异,属下未曾听闻,目前未查清,还有张…,” 突然男子耳朵动了动,一个闪身,身影已隐没在了阴影中。 紧接着从门外传来一句酸溜溜的话语,“将在外生死不明,越兄倒是清闲。” 人未到声先闻,又是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席卷而来,几个呼吸间,身着月牙白色锦绣华服的驸马爷,缓缓的踏入了房间,虽一身华服早已不复午时的风华,甚至缕缕散乱的青丝更是挡住了飞扬的凤眼,但依然掩盖不住此人一身的芳华。 坐在书桌后的男子款款起身,闲情逸致的向屏风后走去,身后的驸马爷,亦是如进入自家地盘般落括不羁,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端的是一副潇洒君子的做派,朝着屏风后走去。 入眼的便是一窗半红半绿,千支万叶的枫树涌入了巨大拱形落地窗内,被人工修剪过的分支不多不少刚刚冒入了窗户;拱形窗户下是一张水波光泽的金丝楠木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套青烟色的青瓷杯盘,矮几两边配有祥云刺绣蒲团。 而左右两边的墙面上整整齐齐的挂着字画,走近才看清,百家争鸣,各领风骚,钟会、蔡文姬、曹孟德、韦诞、胡诏、卫协等字画皆是一一在列。 此情此情,绕是自小生在王家这样文墨底蕴深厚的大族中长大的驸马爷,亦是步履一滞,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 “还是越兄这里雅致啊。” 说着便大步流星的走到矮几的另一边,施施然落坐,又顺其自然的给自己满了一杯琼浆玉液,自饮自酌,神情甚是自如。 而坐在矮几另一边的客栈新东家,抬眼眺望着窗户外,入眼的是远处一片灯火通明,沉默许久的男子终是察不可闻一声长叹。 “匈奴、鲜卑、羯、羌、氐,如今虎视眈眈,今火烧邺城这一战,恐怕不止如此。” 早已是半躺半坐姿势的驸马爷闻言,闻言,手中的琼浆玉液仰头一饮而尽,语气甚是散漫的说道, “几十年来,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互通贸易,人口大量迁移,买卖异族奴仆,文化和经济早已是割舍不断,如今整个邺城内异族人员更是不在少数,甚至占据大部分的劳力。”语毕又起身满上一杯琼浆玉液。 与眼前之人的散漫相比,对面男子就更显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就连语调也是一板一眼的均匀。 “我听说你取刘都督的首级于马下,宫中那边怕是要做文章了,且你后院怕是也要起火。” 许是男子的话语激起了驸马爷的愤慨,随即手中酒樽轻轻的放在了矮几桌上,又调整了个舒适的半躺半坐姿势,眼眸微眯,半是轻笑半是不屑的说道: “哼,此等獠牙留着,邺城便再永无宁日,一刀永绝后患,岂不快哉,倒是你,前院失火,人都入室放火了,你倒是清闲。” “烧了一间客房,无妨,不过,如今王卯现身,张天师下山,这天是要变了。” “哼,有意思,张士天入世可定天下,王卯出山天下大乱,不过,听说张天师已经五十年未下山了,就连先帝也未能请其下山,不知,是谁有幸能让他老人家出山。” 语毕,坐直了身子,独饮一杯,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独留那酒樽摇摆晃动。 而始终正襟危坐的男子,静静的看着夜幕下的邺城,随即款款起身,口中似自言自语般说到:“终究不能独善其身,既然如此,走一趟,何妨?” 几个呼吸间,又是两个人影消失在了门口。 破窗而出的杨舞阳只觉耳边的微风此时如利箭一般划过了脸庞,脑海中的疑惑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自己不敢往下想,只能凭着本能反应快速向着隔壁房间跑去。 入眼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只来的急惊呼一声,便已成为了刀下鬼。 眼前一切来的太快,快到杨舞阳无法做出判断,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破窗而出的客栈护卫,顿时,两拨人马已是刀枪飞舞,鲜血飞溅。 出神间,杨舞阳只觉眼前空气瞬间稀薄,一股霸道的铁球向着自己的面门直击而来,身体本能的向后一个翻滚,险险逃过一命。 入眼的是一位身高八尺的蒙面大汉,右手持流星铁锤,左手伏在肩上趴着的人背上,防止掉落。 看着此时昏迷不醒的小豆丁,再看看眼前强大的对手,杨舞阳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强迫自己镇静。 只见蒙面人眼中一闪而过了意外,随即深深的看了杨舞阳一眼,便朝着客栈外走去。 眼看着黑衣人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杨舞阳终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朝着那人追去。 只是才跑两步,便听到那燕语莺啼的声音,“舞阳姑娘,快跟我来,后院有马”,闻声,杨舞阳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似水秋波般眸子,此时,眸中溢满了祈求、担忧、着急,清晰可见。 不容细思,杨舞阳随即转身跟了上去。 直到杨舞阳感受着耳边呼呼的疾风划过脸庞,极速的马蹄哒哒声伴随着心脏狂跳的节奏,也未想明白老板娘冒着生命危险跟随自己去救小豆丁,是意欲何为。 紧握着马绳的双手和踩着马镫的双腿早已是麻木僵硬,自从跟着老板娘追出来后,只依稀看到蒙面人风驰骏马羁过后的一阵尘埃。 骑在马背上只觉得耳边的疾风撕扯般划的眼睛生疼,狂跳的心脏早已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变得匀速且平静。 不知追了多久,只知东方鱼肚白的天空早已是霞光满天,黎明的曙光终是挥洒在这片土地的角角落落。 从宽扩大路到林影小道再到大雾漫天,杨舞阳以为希望就此破灭,可耳边影影约约传来的兵器撞击声,终是给了丝丝希望。 勒住马绳快速下马,直到双脚站在土地上的那一刻,才察觉双腿酸软无力,随即看到亦是跟着下马的老板娘,那弱柳扶风般的身姿竟无半点疲惫。 压住心中的疑虑,轻手轻脚的朝着前方声响走去,许是林中大雾的缘由,兵器打斗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始终看不清眼前的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