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忆音》 第1章 异世重生 ‘现在应该是清晨了!’云忆音闭着眼,默默地想。头部后脑的地方传来的阵阵闷疼,耳边不时掠过只有清晨才有的动听的鸟叫声,鼻尖散过城市里难以呼吸到的新鲜空气,只是偶尔夹杂着一阵阵血腥气,在她微弱的意识里,消沉占据了大半的空间。难道还没有人发现出了车祸吗?我还能坚持多长时间?那些一同前来游玩的朋友们,以及大山人民朴实的笑脸,不时掠过脑海,全是欢乐美好。如今他们却被黄土鲜血污染,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只剩下自己一个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想到这些,心口不禁一阵抽搐,泪水就这么滑过眼角,无声地落了下来。云忆音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想要起身,可是在外面露宿一夜未动,加上从山上跌落时受伤,已经导致身体全部僵硬,挣扎了几次,只能还是睡在那里。绝不能死在这里!她告诉自己。尝试着集中精力,慢慢地动,要先让手脚活络起来。全身的酸麻以及疼痛使她只能动一下就停下来休息一到两分钟。此时的她,忍受着这辈子没有忍受的痛苦,也只有这样,才能活着出去。只要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弃。? 正当她感觉手脚有一点活络的时候,贴着地面的耳朵听到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愈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阵欣喜涌上心头,终于有人来救我了!云忆音想了想,现在反而不乱动了,听这些脚步声,这些人肯定往这个地方来的,这里还有许多其他人的尸体。就算循着气味,他们也会找到这里。她要好好积蓄体力,等到他们靠近了再呼救。?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得人不多,估计也就两到三个差不多。这些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云忆音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听到地上东西被翻抬后扔上车子发出的闷响。估计是尸体吧!?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正憋着口气准备出声,两个人的谈话却让云忆音将呼救声生生地化成一口气慢悠悠地呼了出去,她的心也逐渐地变凉。? 只听见一个粗嘎的男声感叹道:“唉,牛老,你说这些仕门大族有什么好?是生是死还不是皇帝一句话?还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好啊。至少还能安享一生!”? “唉。谁说不是呢。天意弄人啊!”那个叫牛老的感叹着。只听他又说道:“哎,小刘,我劝你还是不要拿这些人身上的东西了。他们的东西可不是我们能随便拿的。这一拿说不定哪天就是杀身之祸啊!”? “啊?还能有这事?司马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那个叫小刘的问道,声音里充满疑惑和不相信。? “你不知道,”牛老刻意的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啊,这司马家虽说已经满门抄斩。可是在那塞北之地可是还有一位姑姑在呐!那位姑姑可不是个小人物,她可是塞北王妃!依我看呐,这司马家坐罪之说有点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他们安葬好,少惹是非为妙。”牛老刚说完,云忆音感觉的身边被放了一样类似包裹的比较柔软的东西。? 正揣测这是什么时,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摸上了云忆音的脸,在她脸上檫了两三下。 云忆音感觉脸上的灰尘应该都被他擦干净了吧?因为皮肤感觉到了空气的接触。? 云忆音感觉那个人正盯着自己,又听他叹息道:“这估计就是司马家的大公子司马云淙了。可惜小小年纪还未享受到人间极乐就做了刀下冤魂了。”? 司马云淙?是谁?是在说我吗??云忆音心想。 接着觉得衣服被他四下拉扯,这下云忆音心里倒是慌了。她现在什么力量都没有,可不能被他们扒了衣服。谁知,他只是边扯边说道:“好歹你也是司马家的下一任家主,人间做不了主子,你带着这些东西去阴间做主子去吧。只是别再像你爹一样做糊涂事了。”? 小刘也走到云忆音身边,低头看了看,惊叫道:“牛老,这就是位列天下四大公子之末的云淙公子?长得如此清秀可人!”? “是啊!”牛老应道:“他可是司马家主司马洵和当年京城才艳双绝的宁彩儿的独子啊!只可惜,唉。。。”? 小刘也叹道:“世事难料啊!这天下人都等着看四大公子成年后的风流美事,没成想这云淙公子却。。。。。。”? “哎,不说了。”老牛连忙打断小刘, “咱们还是快点把他们弄去埋了吧。这云淙公子是这些人里最干净地一个了,咱就把他放上面吧,不要最后还污了他。也算是给司马家最后一点体面了。”说完,云忆音又听见了抬尸体的闷声。? 他们要把这些人埋了?包括我??云忆音心里更加着急。可是光着急有什么用?她现在既不动也发不出声,要怎样才能让他们不要埋了她?要不,诈尸?? 正当云忆音想着办法的时候,牛老和小刘走到她身边。 云忆音的脚一下子被拉了起来,腿部有重伤,一拉被拉扯,一时间疼痛充斥脑间,使她几乎昏厥。这个小刘,就算是死人,也应该心存敬畏,慢点来才对!? “小刘,轻慢一点!”牛老的声音在云忆音的头顶响起,接着她的头被人慢慢托起,“年轻人,人在做,天在看。像你我做的这种活,一定要对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尊重。不管他们生前的地位高低,又是个怎么样的死法。再说,就司马云淙这样的,虽然命短,但毕竟是生来富贵,前世也毕经积了德的。”? 牛老说完这话,云忆音就觉得脚上拉扯的力道小了些。牛老和小刘将云忆音慢慢抬起。? 身上的伤被拉扯,一波疼痛还未停歇,又一波袭来,现在云忆音倒是庆幸自己头部受伤了。疼痛加上疼痛,就是麻醉了。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从未经历过这些,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这些。人生永远都是变幻无穷的!? 木板咯吱的声音使云忆音确定自己被放上了车。疼痛之后,瞬间的恐惧充斥她的脑海。就在她的身下,透过衣服,或柔软或坚硬的触感,使她心生好奇。触动手指,她无意识地摸向手边。? 一只手,她摸到了一只手。这只手上面还有黏黏的触感。这些都是死人,又依牛老所说,这些人是被人杀死的,那么这触感应该就是,,,,,,血!? 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一阵冰冷传至全身,再坚强如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能够淡定,云忆音昏死了过去。 第2章 深山人家 初秋晴天午后的阳光很是晴朗,照在深山中的小草屋上显示出另一番唯美的境况。痴痴地看向山的西边,日落的地方,云忆音不禁感叹自己还真是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景色,总算是深刻理解流连忘返这个词语的含义了。就在她如痴如醉之时,从草屋中走出一位30出头的妇人,笑道:“小音,这景色虽美,看多了也会倦的。你身子才刚好,还是多休息最好。”? “紫姑,这样的美景世上难见。既然有机会看到了,就多看几眼。谁又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看到呢。”云忆音笑着答道。? 紫姑见她如此,也就不再劝。只是又说了一句“那你看累了就回去休息啊!”又回身进草屋。? 看着紫姑回屋的身影,那造型别异的发型和头饰,那随着走动而不断摆动的长裙,云忆音到现在还是不能回神。现在的她真是糊涂了,分不清自己是现代的云忆音还是这个时代的司马云淙了。是在做梦吗?两个世界都很真实,两个她也都很真实,那到底哪一个才是她?自从那日在车上昏死过去之后,醒来之后的第一眼,她见到的就是满脸亲切的紫姑。见她醒来,紫姑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是高兴地说“见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叫你也没反应,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云忆音挑眉看她,怎么会有人这样说话的? 紫姑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忙又笑道:“你不要误会。我是担心你。你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大夫来看了之后,也说只能听天由命了。如今你醒来了,想来也是属于命好的。”? 云忆音张张嘴,想说话,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一时着急起来,怎么会发不出声音?“你想要什么?你不要说话,听大夫讲你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进食了。你昏迷这么些天也喂不进去饭,只给你灌了些水,也不知道你喝进去没有。如今你醒来,想来也能吃东西了,一定是饿了吧?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端碗粥来。”紫姑说着就冲了出去。? 云忆音抬眼看了看自己头顶的地方,入目的是一条很粗的横梁,再就是摆放整齐的秸秆,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草叶。茅草屋?真有些难以置信。再看看眼睛可以够得着的墙壁,竟然是泥做的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土墙?她到底是在哪里?? 还想再看看,刚侧头,一阵闷痛传来,脑后的伤还没有好。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极端的痛感已经尝试过,如今再也不想痛成那样了,这次云忆音学乖了,宁愿不看东西,也不要再动伤口了。动不了,只得看着头顶的茅草,愣愣出神。? 紫姑一会的时间就端了碗粥进来。她看了看云忆音,问道:”小姐,我看还是你忍着点,我扶你起来吃饭吧!我粗手粗脚,你这样躺着,我怕烫着你。” 云忆音眨了眨眼睛,表示认同。如今她是头都不想动了。 见她如此,紫姑连忙放下粥,将她慢慢扶坐了起来。? 随着身体逐渐提高,视野也渐渐扩大,云忆音也看清了屋里的景象。屋子不大,一张床,如果说准确的话,应该是炕,一张木桌,木桌上有一个竹枝编筐子,里面放着一件衣服,还有些针线,还有一张已经磨滑了棱角的木凳,此时紫姑正坐在上面。我是到了远古时代吗??云忆音心想。 紫姑端来粥,用勺子舀了一下,放在嘴边吹了吹,就伸到了云忆音的嘴边。 云忆音看着眼下被紫姑吹过的粥,睁大了眼睛,一向不喜吃别人碰过的东西,就是吹过也不行,一丝犹豫闪过。可是再想想,如今自己这样,不吃只会等死,形势逼人,不得不妥协,只得喝下了。? 紫姑见她能吃下东西,甚是高兴,连连地喂了她两碗。 吃那两碗饭,云忆音花费了好大的力气。吃完被紫姑扶着躺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再次醒来以后,浑身就有了力气。想来自己还是年轻,恢复的就是快。张张嘴也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了。 紫姑见云忆音醒来,似乎是得到了鼓励,更是不遗余力地给她煮些鸡鸭鹅的汤,说什么要好好补补。 身体虚弱,这些虽要补,但是也不能太过。若是以前,云忆音是绝不会喝这些的,口味一向清淡。幸而是农家,日子过得也辛苦些,那些汤荤味也就淡了些,多些次数,云忆音还是能喝下去。? 这个时代在云忆音看来是相当落后,相当贫穷。紫姑一家看上去也是普通的山里人家,只是平时闲来多养了些家禽,多种了些瓜菜蔬果。 云忆音来的这些天,什么忙没有帮上,紫姑家的资产反而越来越少。紫姑一家如此厚待,倒是弄得云忆音有些不好意思,想表示表示,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紫姑用丈夫云伯以前的衣服改出来的,想要帮紫姑做些家务,紫姑却不让她上手,说什么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肯定没有做过这些,如果让她做了,弄脏弄黑了,反而觉得过意不去。? 我有那么尊贵吗?或者说司马云淙有那么尊贵吗??云忆音心想。 虽然在昏迷前,小刘说云忆音是司马云淙,四大公子之一。可是她现在的身体,明明是女的,怎么会是公子呢?? “小音,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紫姑的丈夫云伯肩背着一捆柴,走进了院子。? 云忆音走过去,帮他把木柴放下来,故意扯开话题,“云伯,你今天回来好像有些晚了,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云伯将别在腰间的包袱拿了下来,从里面取出一块布料来,递给我道:“你看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接过布料,浅灰色的的布匹,很是柔软, 看上去质地不错,云忆音有些疑惑,问道:“这是?”? “我寻思着你不能总是穿那些改过的旧衣服,刚好今天去市集,顺便买了些布料,让紫姑给你做一件。” ? “可是这个一定很贵吧?!”? “嗨,这有什么!我和紫姑从来都是想着存银两,也不知道花。这次刚好有你在,可以以你为借口多添件衣服。”云伯笑着说,接着他又从包袱里拿了一块布,说道,“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我给紫姑买的。你说她会喜欢不?”? 云忆音看了看,是绛紫色的布料,想开又花了不少钱,如此心意倒是让云忆音不好拒绝,只能笑着点点头。?? 午后,紫姑在屋内帮云忆音做新衣服。对于这种针线缝制衣服的做法,云忆音是实在没有耐力,更是没有耐心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睁着眼看紫姑一针一线的缝。古代虽然什么都落后,不过多了一份自然美。紫姑家住在山上,房屋四周都是树,鸟儿也就特别多。每次紫姑晒些谷物的时候,这些鸟儿就会飞过来吃食。紫姑为此苦恼不已。这倒是给云忆音增加了一项娱乐。? 找了一个大箩筐,放在了谷物上,用一根树枝抵着,在树枝上拉了根长绳,远远地躲在屋里。一旦有鸟儿来吃食,进了箩筐的范围,云忆音就拉倒树枝,这样鸟儿就进了箩筐,逃不了她的手掌心了。? 闲来无事,云忆音捉了鸟儿再放,放完了再捉,那些鸟儿被她这么折腾几次,也不怎么敢来了。这倒是帮紫姑省了不少心。她倒是又没了乐趣。? 云忆音唉声叹气地走进屋里。? “闲着了吧?”紫姑了然地笑道。? 云忆音不好意思的笑笑。? “要不这样吧?”紫姑放下手中的活计,说道:“反正你身体也好差不多了。我们出去挖野菜吧!也带你出去转转。”? 古代就是好。大自然还未遭到破坏,禽类多,动物也多。当然,云忆音是不会期望自己遇到大型猛兽的。不过时不时窜出来的小兔子、飞出去的野鸡野鸭,可就诱惑她动了心思了。用刀削了些尖竹条,找几个地方,挖几个大坑。今天没有什么准备,只得用最土的方法等着小动物送上门了。? 紫姑惊诧地看着云忆音做这些,满脸的难以置信。只听她说道:“当初,你云伯把你救回来时,你身上穿着男装,我就觉得奇怪,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穿男装。这么多天处下来,再看你现在这些个处事行为,总算是明白了。我看你真是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你肯定是一直被当作男孩子养大的。”? 挖坑的手顿了顿,云忆音装作无知地笑道:“就是啊!你看我的手就知道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做的深闺小姐了。你还不让我帮你做家事。”司马云淙的手背虽然白嫩,可是手心上细看却是有老茧的。? “你啊!就算手上有老茧,也不是做家事磨的。”紫姑的话语里充满肯定。? “不管做什么,反正是干粗活的。好了,坑已经挖好了,我们先去去找野菜吧!过一阵子来看看,说不定能有收获呢!”云忆音起身对紫姑说道。云忆音还真是在心里希望能有个野鸡啥的,没带眼睛走路,掉进坑里,让她也尝试尝试神雕侠侣里面的叫花鸡的做法。? 紫姑很是自然的拉起云忆音的手,另一只手挎起篮子,拉着她走出草丛。边走还边说道:“小音,姑把你当自己人,所以问你些话也就不那么避讳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你的伤也要好了。我看你也不是能在这大山里待一辈子的人。你心里有些啥想法没有?”? 云忆音愣了愣,是要赶我走吗?? 紫姑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忙说道:“你不要想太多,姑只是问问。”她看了看云忆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紫姑,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碍事的!”云忆音说道。? “小音,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云伯一直叫我不要问你一些事,说什么知道越多反而不好。可是姑跟你处一阵子了,对你也就放不下心了。”紫姑满脸急切,“你还记得在我家之前的一些什么不?”? 云忆音摇摇头。从在死人身上昏过去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来,你坐下。”紫姑找了一块平地,拉着云忆音坐了下来。又说道:“你云伯那天恰好去山洼子里砍柴。坎累了,正歇着呢。就看见那市集上的牛老和小刘推了一车东西走在山路上,你云伯细看下去,那一车都是人啊!他当时就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紫姑说着拍拍心口,仿佛她亲身经历了一般,满脸的悸动。“后来他还是好奇,顺着草丛,跟在了他们的后面。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他们顺着山路走,越走越深,越走越偏,你云伯想着就这么跟着也不是回事,况且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正准备回头。却突然看见他们的车垫着石头,就那么的倒了。牛老和小刘也是胆小的,本来就害怕,一看那些人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更是害怕,吓得车都不要,就跑了。看他们走远,你云伯正准备上去看看,谁知,却远远听到了马蹄声。你云伯也就想这事有点古怪,还是等等看再说。然后你云伯就看见了几个人,个个都带着剑,骑着马到了那些人面前。从马上下来一个人,对着那些地上的人看了看后,对里面穿的最好看的那个说‘头,是12具尸体。’你云伯听到这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得憋着气,看他们想干什么。谁知那领头的人却说‘去回主子,司马家十二条人命,一个不少’说完这群人也不顾这些尸体,快马而去。”? 紫姑说道这里,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云忆音。? 云忆音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紫姑又说道:“你云伯见他们走远了。忙上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你云伯更是吓个半死。那一个个的,不管老弱妇孺,都是身受剑伤而死。除了你,你的身上没有剑伤,只是身上有很多血。再看看只有膝盖的地方和头部流了很多的血。说来你也命大,你云伯本来想走的,可是想想就你一个受伤的和他们不一样,想仔细瞧瞧。这一瞧才发现你还有气。你云伯就把你扛回来了。回来后,让我好好照顾你。想着那些人放在深山的路边,也不是一回事,就又拿着铁锹回去,挖了坑把他们都埋了。”? 紫姑说着的时候,一直在打量云忆音的神色。 而云忆音在昏迷之后,确实不记得这些了。况且,除了摸到死人的手那块让她比较恐惧之外,其它的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也没有经历。所以紫姑说道这些,她表现得很平淡,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紫姑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不记得了?”? 云忆音又满脸无辜地摇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叫云忆音,其它的什么都不记得。”? 紫姑叹了口气,说道:“不记得也好。你云伯说你的身上说不定背负着什么深仇大恨。如今倒是可以放下这些,孑然一身了。”? 真的能放下吗?云忆音默默地想。如果能够以云忆音在这个古代过活一段时间,她倒也是愿意。只是在现代车祸,在古代遭满门抄斩,到底是偶然呢,还是命中注定呢? 第3章 拦路抢劫 这身上的伤,虽说不是什么要人命的重伤,倒是浑浑噩噩也是养了大半年。身体彻底好了以后,云忆音便自行活动了起来。也许紫姑说的对,她不是属于山里的人。闲来无事,随着对环境的熟悉,她的胆子越来越大,活动范围越来越广。? 这天,云伯一大早就下山去做长工去了。紫姑在家里忙着做针线活,云忆音闲着无聊,又开始了我的探险之旅。? 上次和紫姑出去,云忆音一口气丢下紫姑,爬山到了山顶之上, 本想去山的另一边看看的,可是紫姑要回头,也就没有继续下去。今天一个人去,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爬到山的另一边看看吧!也顺道锻炼锻炼身体。? 不消半个小时,云忆音就爬到了山顶。身体毕竟还在恢复中,还是不能一下子运动太多,气喘的厉害,只得坐在了山顶上歇息会。? 正当她看着满山的花草树木,托腮愣神时,山下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云忆音往下跑了跑,攀住一根粗树枝往下看,只见山坡下面是一条宽宽的大道。大道上正有一群人骑着马护着两三辆马车过来。那马车远远地看去,做的很是精致。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人,准确的说,除了紫姑和云伯,其他的古人,云忆音一个也没有见过。如今见到这些人,还有这些马匹、马车,当然要长长见识。于是趴在了树上,伸长了脖子在那里张望。? 马车越来越近。那前面骑着马的人统一着装,有四个人腰间还佩戴着剑,看上去甚是英气。只是再看看那些发型,虽然样式不错,但是云忆音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些男人扎着这些头发,看上去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和电视上那些帅哥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 什么人?”为首骑马的人突然嚎一声,声音洪亮而有威力。 云忆音打了个激灵,拽着树干的手差点就滑了,她立马拽住。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颗鸡蛋大石子突然向她飞来。她想躲开,却不曾想那石子却飞向她抓着树干的手。? “啊”这个破石子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痛?云忆音的手离开了树干,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向着山下滚下来。她连忙用双臂护住了头。山上坑坑洼洼的石头和树枝垫的她生疼,想要停下来,速度却是太快,怎么也停不下来。幸而这边离路面不是太高。不一会,她就滚到了路面上。? “诶哟!”云忆音使劲的揉着身上疼痛的地方。暗想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怎么那么倒霉呢?!? “说,你是什么人?”为首的护卫问道。? 看着为首护卫跟个凶神恶煞似的,云忆音猛得翻了一个大白眼。再看看自己手上刚刚被石子打着的地方已经红肿,不由得回道:“你有病啊!干嘛下手这么狠。”? 周围的其他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神情都显得有些惊诧,随即云忆音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或怜悯或同情。有那么可怕吗?长这么大,什么人没见过?难不成他还有理了?他还能对我怎么样?云忆音有些不屑的看了看护卫长。? “大胆。”护卫长斥道:“偷偷摸摸在坡上观望也就算了。居然敢如此无礼。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如此没有教养!”? 本来身上就很疼,被打下山坡也很不爽,没想到这个始作俑者还这样说,云忆音不由心里更加生气,一时说话也就没了那么多的顾虑。? “喂,大块头。无礼的是你吧?”云忆音说着站起身,毫无畏惧地看着一脸怒容的护卫长。他的眼神里有种犀利的杀气,看的云忆音心里蹦蹦跳,可是心里再怕,也不能输了面子,他还敢对她怎样?于是她有理在先的说:“我在山坡上好好的关你什么事?你把我打下山坡,使得我受伤在先,这难道不是你无礼?”? “你-你是哪家混小子?尽敢拦着夫人的坐驾。不想活了。”护卫长凶道。? “凶!凶什么凶!别以为我怕你。”很鄙视地看了一眼护卫长,云忆音辩解道:“真是没脑子的。是你无礼在先,你不道歉反而对我大喊大叫的,到底是我没教养还是你没有教养?看你们这样也不似小门小户的,怎地你一个护卫竟如此蛮横霸道!”? “你——”护卫长可能从未见到过会如此反驳他的人,腿一抬 ,就跳下马来,作势要冲向我。? 看他那样子,云忆音倒是有些害怕了。可是害怕归害怕,还是得表现的很镇定。这个时候,更要输阵不输理。再说,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干嘛?你这架势是想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虽然我看得出你不是君子,但是扮小人你也不是。欺负弱小是小人为之的卑劣行径。”云忆音后退一步,连忙说道。? “你——”护卫长这下倒是教训也不是,不教训也不是了,只得干瞪眼看着她。? 这人眼神本就没有和善之气,如今再瞪着云忆音,更是弄得云忆音心慌。但她还是得瞪回去,强势道:“瞪什么瞪?再瞪眼睛也就那么大。你把我打伤了,赔我医药费。”本来想算了的,可是这个护卫实在是太欺人。云忆音可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忍无可忍时才不饶人的。? “小子,你惊了夫人的驾,本来不找你事就是你上辈子积德了。你居然还想要医药费?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时一直在马上观望的另一人发话了。这个人话语里带了些恼怒。? 完了,今天是撞到铁板了。可是云忆音还得表现的更加气愤,不由回道:“这位大哥说的可就不对了。首先我惊动夫人大驾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位凶凶的阿斗;其次,你们无礼在先,导致我受伤在后,你们当然要负责。”?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混小子。”这时一个女声传来。 云忆音寻声看去,只见为首的那辆马车车帘,掀开一角,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探出头来。那女孩扎着个双角髻,穿的衣服也很普通,一看就知道是个丫鬟。 云忆音本对她好奇,也就多看了几眼。长相倒也清秀,只是此刻她的神情惹人气恼,只见她鄙视地看了看云忆音,对着那为首的护卫,傲气地说道:“谷城,夫人吩咐了。给他点钱治病。赶路要紧。”? “是”那个叫谷城的应声道。只见他从腰上取下钱袋,拿出一点碎银,看也不看,扔在地上,随口说着:“拿去吧。”说完就回身上马,嘴里还咕隆着“又是一个借口夫人心慈耍无赖的小混混。”? 云忆音本来见他把银两扔在地上,一点尊重都没有的,就有些不舒服,听到他这样的话,心里不由得火冒上来。? “站住!”云忆音叫住他,硬气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钱我不要了,我要你向我道歉!”? “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谷城道。说着作势又要下马。死盯着谷城,云忆音就不信他今天能怎样。? 正当云忆音和谷城用眼神交战时,马车里传来了温柔的声音:“谷城!”谷城回首看了看马车的方向,点头道了声“是。”?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温柔的声音从里面继续传出来。这个难道就是那个所谓的夫人?可是这并不能使云忆音去下心中火气。? “姓拦路,名抢劫。”云忆音没好气地回道。? “噗——”马车里传来了喷笑的声音。没想到里面还有人,听这声音还蛮年轻的。云忆音不由得翻翻白眼,心下想这有什么好笑的。? “小子,不得无礼。”谷城说着下马,转眼就冲到云忆音的面前,还未等云忆音反应过来,就已经拽起她的衣领。 云忆音此刻真的觉得无语了,觉得这谷城就是一蠢猪!? “谷城,谷先生!请松开您尊贵的手好吗?您这样让我倍感压力,仿佛在和二郎神的尾巴动武,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啊。”云忆音忍着气故作不在乎的摇头叹道。? “哈-哈哈哈”马车里那个刚刚笑着的人这时忍不住了,仿佛很好笑似的,大声笑起来。? “谷城,不得无礼”夫人的声音继续传来。这次变得有威严多了。“你伤害人家在先,本该道歉,怎能再对人家造成伤害?”? “是,夫人。”谷城松开手,低头作揖,退回一步,站在那里不动。? 这奴才不怎么样,主子倒是不错了。想起刚刚不敬的回话,云忆音竟然有点脸红。想了想,只得学作电视上古人作揖,道歉道:“夫人,晚辈刚刚因一时气愤,对夫人问话回答不敬。请夫人谅解。”? “算了。你也是情有可原。我们忙着赶路,不知能否谦让一下?让我等继续赶路?”夫人说道。? 赶路当然可以,只是今天这个歉云忆音是讨定了。? “夫人既然着急赶路,晚辈也就不便拦路,干那所谓抢劫的勾当。只是今天夫人奴才的这个赔礼晚辈斗胆是要定了的。也请夫人明察。”? “这——”马车里,夫人的声音犹豫地传出。我着急,反正赶路的是她们又不是她。容她好好想想。? “今日要是谷城不道歉,你会如何?”这时从马车内传出另一个干净清爽年轻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一直在笑的人。? “容我斗胆。如若今日他不道歉,就请留下他的地址,他日晚辈一定讨回。”? “哦,假若他今日不道歉,他日你打算如何讨回?”这时是夫人问话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 “回夫人。所谓常在路边走,没有不湿鞋的。晚辈看来,既然谷城今日虽然能逃过一次,但是下次未必就不会再犯错。今日碰撞晚辈是小,倘若不道歉,谷城顶多也就是个护主过失;只是他日谷城若再犯,倘若对方有权有势,那时就不是护主过度,而是护主不利了。所谓冥冥自有天定,他日谷城再犯所受责罚就算是对晚辈的一种补偿了。要地址只是晚辈想验证晚辈的见解而已。”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恩。你既然如此说了。那谷城是一定要道歉了的。谷城,本就是你伤人在先,还是向这位公子道歉吧。”夫人说道。? 见夫人如此,再看看谷城一脸的不愿,倒是云忆音有些得意了。看他那神情,云忆音暗想可惜,你不明事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 “公子,小人刚刚有所得罪。请公子谅解。”谷城作揖道。? “恩”云忆音点点头。看他眼睛冒火云忆音就知道谷他表面上给自己道歉,估计心里正恨的牙痒痒呢吧! 只是云忆音一向也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想了想也就算了。但是再仔细打量谷城,一看他就是那种没大脑的人,不由地好心劝道:“你既然道歉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有几句话要劝你一下。你护主忠心,难能可贵;只是这护主也要看时机和法子。有的时候时机对了,你就是功臣;时机错了,你就是罪奴了。兄弟今天奉劝一句:万事先动脑,然后再动手动脚。”? 说完也不等谷城有所反应,做了个揖,云忆音就准备回去了。顾不得他们想什么,此是路人,以后就算再见亦是路人,又何须说太多,顾虑太多。所言也只是一时之言罢了。 “且慢”?只听那马车内又传来那夫人的声音“敢问小哥家住何处,可曾上学堂,可有识字?” 作揖,答道:“回夫人,小人家住此山对面,家中有大人教导,不曾上学,略识得几个字。” 只听得那马车里轻微地“哦”了一声,不再发声。见状,云忆音向那谷城做了个请的姿势,看着马车从眼前缓缓离开。 第4章 公子书童 “紫姑,你看我抓了什么回来?”刚走进院子,云忆音就大叫起来。晨起吃完饭她就上山了。随意地挖了几个坑,做了几个陷阱,没成想还捉到了一只野鸡,还在附近找了些野鸡蛋。今天真是有些顺畅。? “哎呀,你可总算回来了。”紫姑从屋里疾走出来,一脸急切地看着云忆音。还未等她反应就夺走了她手里的东西。还用空手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边说道:“里面来了个贵客,你快去见见!”? “谁啊?”云忆音顺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下有些疑惑。在这里,她并不认识什么人啊!? “是京城里长孙家的谷管家,说长孙府里正缺一个书童,来是看看合不合适的。你快进去吧!”紫姑说着就把云忆音往屋里推。? 面带疑惑,云忆音走进屋里。只见陈旧的桌边坐着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作了作揖,云忆音问道:“您是?”? 中年男子起身作揖,道:“我是长孙府管事的家奴谷平。请问小哥就是云忆音?”? “是。您请坐。”? 云忆音和谷平一起坐在了桌的两边。? “蔽室简陋,招呼不周还请您体谅。不知您来找我有何事?”紫姑早已将茶水备好,云忆音给谷平倒了一杯,顺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在山上半天了,滴水未进,此刻见着水了,倍觉口渴。? “不知小哥可还记得那日在那山路之上因护卫礼遇不周而出面调解的夫人?”? “哦?记得。那天那护卫虽有些借势发威,却也是条汉子。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云忆音说道。? “那位夫人正是我长孙家掌门夫人。上次无意撞见你之后,回去就一直称赞你,说你心思聪慧,反应敏捷,很是不错。恰巧我家公子从外回来,需要一名书童尾随其左右,我家夫人就想到了你。不知你愿意去否?”? “这?”云忆音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她一战成名? 紫姑一直不放心地在外面,听得这话,连忙进来回道:“倒是夫人有心了。只是我这侄儿年岁尚小,对高门贵府里面的规矩不甚懂的,只怕不适合哩!” “紫姑,”云忆音拉了她一下,对谷平作揖回道\"多谢夫人重看。只是我虽说识点字,却也是从小在山野乡间长大,不说见识浅薄,且对高门规矩不甚了解,只怕到时令夫人失望\" 还未等云忆音说完,那谷平却回道:“实不相瞒,对于夫人安排,我本亦有疑问,只是如今亲见,小哥你确实不凡,不似乡野小儿,只怕我等高门未必能入了你的法眼。小哥且放心,我长孙府虽为四大家族,内里规矩却公平正道,清爽简单,不似那一般高门内宅争斗纠缠不断。” 见他如此说,云忆音倒是有些安心,随即回道:“如此,倒是甚好。只是如今之事,我尚不能自己做主,待家叔回来商量之后才有回复,倒是劳烦谷管家跑了这一趟了。” 谷平见状,连连作揖道:“岂敢岂敢。这本是份内之事。本是前来之时,夫人特意交代,若是小哥不能当即回复,便先留下地址和银两,若小哥愿来,长孙府随时欢迎,若小哥不愿,便作了那日道歉的费用吧。”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香囊,要交于云忆音。 看那鼓鼓的精致小包,我挑了挑眉,这长孙夫人这般吩咐,怕是有种势在必得的想法。这般坚持,倒是让我对这侯府有些好奇了。 紫姑对先前的事情几乎不知,见谷平如此,倒是有些疑问地看向了云忆音。云忆音想了想,只得回道:“既如此,便请谷管家收回这银两,地址留下便是。待与家叔商量完无甚大的阻碍,我自是到府上报到。” 谷平起身作揖,笑道:“那就这么定下了。银两还是留下吧,此去京城怕是也要花费不少路费。我家公子算时日这两日也回来了,只望小哥也能早日到府,助我那公子一助。” 送走谷平,云忆音把上次山上之事简单跟紫姑讲了下,紫姑听了拉着云忆音的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搞得云忆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半晌,紫姑叹气道:“我早就说过,你怕不是一般人。”弄得云忆音又是一阵汗颜。 云伯晚上回家,知道云忆音要去城里做书童,很是高兴。可是一听是长孙家,却立马变了脸。前后有如此大的反应,倒是把云忆音和紫姑吓了一跳。 他见云忆音和紫姑如此反应,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该来的终究要来,想躲也躲不过。”? 说着回里屋拿了一个包袱出来,放在了云忆音的面前。? 他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细软的丝绸。云忆音本以为是布料,谁知云伯将那细软翻开几翻,里面却露出一小背囊。? 云伯拿出小背囊,倒了口,从里面滑出两块牌子。云伯看也不看地将它们递给云忆音。 云忆音接过一看,两块牌子,一块的镶金的玉牌,一块则是金牌。金牌上面有着司马两个大字。而另一个上面则刻着很奇怪的花纹,却什么字都没有。云忆音疑惑地看向云伯。 ? 云伯说道:“我打听过了。四大家族家主各有一块金牌,金牌上面刻有家族的姓氏。所以这块金牌应该就是司马家主的令牌,另一块就不知道来历了。不过看着作料,就知道肯定是宝物,有什么用处我也就不清楚了。”? 家主令牌?云忆音一时有些愣怔。? 云伯看了看云忆音,又说道:“这是我当初救你时,从你身上发现的。既然救了你,相处了这么些天,我们也算是有缘。小音,我和你紫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作为四大家族,如今司马家坐罪,满门抄斩,尽管有些蹊跷,但是外面消息封锁,谁都不敢言论,想帮你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如今你就要去长孙府做事,司马家和长孙家以前必然有些来往,你又是女扮男装,你倒是要处处小心。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云忆音点点头,“明白。”司马云淙是司马家族下任家主。云忆音的身体是司马云淙的,只要愿意,她就是司马云淙。? 紫姑却有些不明白,“你这话是啥意思?这些和小音有什么关系?”? 云伯握住紫姑的手,说道:“你务须明白什么。知道的越少对我们和小音都有好处。以后只要有人问小音的来处,我们要商量好了,就是我的远房侄子。”? 紫姑看了看云伯,又看了看云忆音,点点头。?? 一大早紫姑就起身将干粮什么地备好,嘴里面一边还吩咐着云忆音进城要注意的事项,一直说个不停。云伯在旁边看着紫姑忙来忙去只顾着傻笑。紫姑见状脸有些微红,斥道:“你笑什么笑?小音毕竟还是孩子。让她一个人去城里,我怎么能放心?”? 见状,云忆音立马安慰紫姑说:“紫姑,没事的。我一到城里就让人捎信给你们。况且,不是还有云伯的朋友在嘛!”? 云伯也在旁边帮腔道:“这个你放心。老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朋友了,信得过。”? 紫姑道:“别的我倒是不怕。只是怕小音这女孩子的身份。。。。。”? “这个你放心。小音是女孩子的事情只有我和你知道。在外面托人时我可都是说是我自己的远侄的。”云伯回道。随即又嘱咐云忆音道:“小音你毕竟还小。外面的险恶你还不能完全通透。长孙府是大户人家。所谓侯门深似海,云伯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在长孙府里做什么你都要留个心眼。你是女孩子的身份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现出来。那长孙府也不是一直都留书童在身边的,此番前去,也只是让你多接触接触,看是能否想起些什么,若是想不起来,过个一两年实在瞒不住了,就找个由头出府回来。府中没事的时候也能托人捎点信给我们。”? “我会的,云伯。”云忆音应道。云伯虽说看上去似是很看得开,可是还是放不下心来。? “那好。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走吧” ? 云忆音背着紫姑给改装的两件男衫,和云伯下山。到山下之后云伯带着云忆音找到了他的朋友老黄。老黄有一辆牛车,每日都要往城里赶货,可以顺带着捎云忆音进城。告别了云伯,云忆音坐着老黄的货车开始了在这世界的另一番旅程。 第5章 客栈夜遇 在路上和老黄聊天,听老黄说从山下到城里要走一天半的路程。也就说她们晚上得在路上过一夜。坐车之前云伯已经告诉云忆音有可能要夜晚露宿,也给她做了些准备,故而她倒是挺心安。 云忆音今早离开前本打算悄悄地把谷平留给自己的银子全放在房间里,留给紫姑他们用的。后来听云伯这么说也就问了一下夜晚住宿要多少钱,拿出了一点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用。? 坐在老黄的货车上,大半时间在发呆。自从那日谷平突然造访草屋说明来意后,云忆音就经常发呆。到这个异世来,她总觉得这不是一种偶然。心里总是有一种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似得,却总是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 天黑的时候,他们赶到了一家客栈。很庆幸老黄没有为了省银子而外宿。所谓秋老虎,秋老虎,虽说年轻人身强体壮,但是在野外露宿一夜也不是盖的。老远的,就看见客栈外面有几辆马车停在那里。想来这客栈的生意也应该是不错的。老黄把车赶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正逢马车上的人下车。 云忆音视力好,看到一个锦衣公子先跳下了车,然后扶着后面跟着一位带着帏帽的姑娘也下了车。? 老黄显然是这家的熟客,刚到门口打杂小二就跑过来接他的货车。让云忆音先进去等着,老黄就拉着货和小二进了右边的侧门。? 见老黄这么说,云忆音径直进门找了一间空桌子坐下来。这间客栈是吃饭和住宿一体的,楼中楼。楼下是大厅,摆了些桌椅,有几撮人正坐着吃饭;大厅中央是上楼的梯子 楼上是一间间隔间,一排排的排上去也就那么些十来间。有人从楼上慢悠悠地下来找了张桌子就坐下了下来。 ? 目光转了客栈一圈,落在了偏角的一张桌子上。远远看去,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位锦衣少年和一位中年男人。二人正慢慢地吃着饭,仔细打量他们吃饭的样子,倒是与在座的其他人不一样,动作不紧不慢,吃饭什么话都不讲,就是坐姿都很是端正,不像其他人那样那么随意。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地方还如此,倒是有些不一样的不寻常来。跟他们坐的位置不正面,有些偏,看不清少年的正面,侧了侧身子,夜晚的油灯光亮不是甚好,大致看清了他的脸部轮廓。五官长得倒也精致,只是年纪估计也就比现在的司马云淙大不了多少。 这样的人,在云忆音的眼里看来,还是个孩子。虽然说现在她的身体是司马云淙的,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但是思想却是二十五的现代女性的。因此这个少年在她的眼里看来就是个小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看上去如此严肃呢?云忆音看着那个少年,陷入了沉思。? 或许那少年感觉到了别人的注视,也许只是无意,他突地抬起头,朝云忆音看了来。? 云忆音迎上他的眼神。有些黑暗的空间中,那对视的眼睛中却突然泛过一丝的光亮,随即消失了去。那眼神从平静到疑惑,又到惊诧,又到平静,瞬间的情绪波动就在那一刹那涌上,又一刹那消逝。 云忆音挑了挑眉,他这眼神,难不成是认识我?!盯着他又多看了两眼,却是一丝慌张自少年的脸上一闪而逝。他一时间吃饭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见他如此,云忆音倒是在心里噗嗤偷笑起来了。果真还是个小孩子。 笑着拿了双筷子,云忆音叫道:“小二,来一下。”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但是也就一面之缘罢了吧!现代的生活已经将她的思想磨平,不会再有那些不靠谱的想法了,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 问小二点了两个小菜,将筷子放好,老黄就进来了。? “小子”老黄那特有的嗓门传到耳边,转眼就见他坐了下来,他指了指桌上的菜道:“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就这么点东西,够吃吗?”说着叫道:“小二,照旧给我来壶酒,来点羊肉。”? 云忆音挑了挑眉。这要花不少钱吧?? 老黄见她如此神色,倒是笑起来了,低头小声说道:“你放心。这家我常来。掌柜的都和我是老相识了,会给我优惠。你尽管吃,正长身体呢,可别饿着。”说着还对她挤了挤眼。? 老黄如此的动作倒是把云忆音逗笑了,也就不顾虑那么多了。? 小二很快上了一壶酒。老黄拿起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云忆音倒了一杯。? 云忆音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酒,又看了看老黄。老黄笑道:“小子,没喝过酒吧?来,今儿个尝尝。我告诉你,他家的酒啊,可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 老黄说得没错。这酒还真是不错,喝了一口觉得不够,又喝一口。一口又一口的就喝多了。云忆音顶着酒劲走到房间,趴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就口干舌燥起来,这酒看样子是后劲太强,心里渐渐的冒起一团火。迷糊着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倒了两杯水,喝完了倒是有些舒服了,头脑也清晰了起来。这下倒是睡不着了。? 许是晚上了,四周很是安静。屋里有些闷得慌,云忆音看了看,幸好还有个窗子。轻声地打开,一轮明月映入眼帘。这个窗子不是太高,压了压窗台,还是很结实的,抬起脚,就爬坐在了窗子上。? 头靠在窗边 ,看着扁圆的闪闪发光的月亮,一时间有些恍惚起来。在现代的时候,一个人经常离家在外,却总是心系家里的一切,可是却太多的身不由己,每次看到月亮,想家的心情就愈加的加深,因此次数多了,也就不再愿意多看一眼了,越看思乡的情绪越浓。? 如今酒后无意中撞见着闪耀的月亮,再想想如今自己成了古代的司马云淙,却不知现代的云忆音是死是活,现代的家人又是什么个情况,想回去更是没有星点希望的事情。眼泪就这么无声地流了下来。? “唉”微微地叹口气,云忆音情不自禁地念道:“月亮啊,月亮,现代看你是这个样,古代看你还是这个样,怎么看你都不变,只是我云忆音却变了,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真是阴晴圆缺必有时,前世今生愁煞人,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说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突然从前面传来叹气声。云忆音伸出头去,只见隔壁也坐着一个人,正看向她这边。眯了眯眼,仔细一看,竟然是晚上对视的那个小孩子。云忆音的心里亮了亮,闪过一阵欣喜。暗想难道我们之间有缘?要是真有机会,还真想了解了解他呢。? “月圆则聚,月缺则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叹息虽说是纾解情绪的好方法,只是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的好。”少年劝道。 这倒是让云忆音有些惊讶,看他一副阴郁的样子,倒不曾像是能够如此想得开的人哦!? “你倒是想得开。”云忆音有些不客气地说道:“只怕却是劝别人轻松,说服自己难吧!”?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回道:“我是看你这个样子,好心劝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话语里多了些强硬。? 云忆音笑了笑,毕竟还是小孩子,再怎么装大人,还是小孩子。“好,我知道你是好心,我心领了。只是这大半夜的,我是因为酒喝多了才睡不着,你又是缘何睡不着啊?”? 少年抬头看了看天上悬着的月亮,若有所思,却答非所问:“月亮虽身在黑暗中,月光却皎洁明亮,显得那么高洁清雅,不入污浊。”? 云忆音看了看他,再看看月亮,原来他是在感叹这个。“为人处世,自难自持高洁。善恶有时,心随意动,未必要事事向善,只需辨恶明善,保证心中一份清明即可。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完,云忆音看了看他,关上了门窗。虽然想再多聊聊,可是明天还得赶路,不能这么熬夜。 躺回床上,片刻之后,就听到了关窗的声音。云忆音侧身抱住被子,想到那个少年,这一刻,嘴角弯起,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第6章 推书及人 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二人到了长孙府。老黄把云忆音带到长孙府门口后就离开了。 长孙府的家丁把云忆音带到了一个大院子。大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丫鬟小斯各是统一着装,还不时穿插着些身着一袭青衣的护卫。这院子看上去倒像是长孙府护卫住的地方。 谷平过一会就来了,还带了夫人的话,要云忆音在这里休息几天,好好的熟悉熟悉这里,等公子回来之后再去苍梧院陪侍公子身旁。? 看样子,长孙公子还未回来。也好,刚好趁着空闲的时间好好熟悉环境。云忆音找了个小厮问了问,才知道这大家族的宅子,不是哪里都能去的,各院有各院的规矩。小厮这么一说,云忆音倒是真的哪里都不敢也不想去了。整天都待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这样,两天一过,她就觉得无聊了。? 第三天早上,正当云忆音觉着无聊而唉声叹气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走进了她的房间。? “你就是云忆音吧?!”丫鬟问。? “我是,姐姐你找我什么事?”云忆音跳起来,乐呵呵地跑过去。? “瞧你这小样,这两天一定闷坏了吧?”丫鬟笑着道:“公子也要回来了,谷管家要我来把你领进咱们院子里去,你拾掇一下。还有,我叫青竹,比你大不了多少,以后就叫我青竹罢了。”? “哎”云忆音笑着点点头,麻溜地去拾掇东西。终于能见着活人了。?? 苍梧院倒是个清静的院子。来了一天只见青竹、绵竹还有芳竹三个丫头,还有两个小厮。三个丫头见天气好,翻箱倒柜的将东西都拾掇出来晒了。两个小厮也忙着将东西搬进搬出。在云忆音看来,干活是件很累的事情,可他们脸上却是喜气洋洋,这倒是让她觉得很奇怪。? “青竹姐姐,今天太阳也不是太烈,你们怎么把东西都拿出来晒了。”给青竹倒了杯热茶,云忆音问道。? “你才来,不知道情况。公子已经有两年没回来了。咱们这院子也闲了两年。”青竹说着喝了口水,又叹道:“如今公子回来,以后不出远门了,咱这院子也就能热闹起来了。”? “是啊!”绵竹也坐过来,云忆音顺势给她也倒了杯热茶。“青竹姐姐,你还见过公子呢,我都没有见过。”话语里多了几分遗憾。? “青竹姐姐,公子今年多大年纪了?怎么会两年不在家呢?”云忆音有些好奇地问。? 青竹看了我们两眼,若有所思。云忆音看看绵竹,她也是一脸好奇。这倒是让云忆音有些奇怪了。 ? “公子现也小有十六岁了。两年前离家远游去了。怕是这两年把这天下是走遍了,这次回来啊,要是愿意,咱们倒是能听到不少趣闻呢。\"青竹笑到。这院子里除了谷城,她是跟着公子时间最长的人了。 说着,青竹又叹了口气,道:“这两年公子不在家,没人主持大局,夫人倒是真的操心劳力了不少。只盼公子回来后能够把这个重担挑起来。” 云忆音挑了挑眉,指望一个十六的少年挑起这么大的侯府重担,是不是有些揠苗助长了些?! 青竹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又说道:“公子为嫡长子,从小养在已故老侯爷的身边,学文习武样样不差,不到十岁就名列四大公子之首,可是个人物咧。如今两年,府里公子们虽然长大了,却也只是在大院里过惯了优越生活,又没有人管教,没几个成得了气候的,指望他们撑起家业,也没有多大希望了。咱公子从小就聪慧,是个做大事的,这次回来,长孙府以后就靠他了。”? “不会呀,青竹姐姐,我觉得二公子就很好啊!”绵竹说道,话语里带了丝不服气。? 青竹又叹了口气:“二公子是能管,也能担起些家事,只是个性懦弱了些,在外面有的时候也说不上话,站不稳脚跟呢。”? 见青竹这样说,绵竹倒是不说话了。?? 预计这长孙大公子第二天就回府的,青竹他们拾掇好一大早就等迎接他了,可是又传来消息,公子临时改变行程,还要再等两天才能回府,弄得众人满脸失望。? 长孙公子不会来,云忆音倒是乐得清闲。这说明她又有两天可以缓冲的时间了。该忙的都忙完,青竹他们也闲了下来,云忆音本来就是闲人一个,现在更是无聊。? “青竹姐姐,公子这里可有一些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书吗?”云忆音问道。? “你啊”青竹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嗔怪道:“就知道你会无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跟我来。”? 青竹带云忆音进了一个房间。一阵扑鼻的书香迎面而来,再仔细看去,一排排书架落在那里,视线所及之处,书本摆放的很是整齐。走向最近的书架,随意取了一本书。书本已经折旧,里面有被翻开的痕迹,有些地方更是被做了批注。看着那有限的空间里,用毛笔字写着小小的读书心得,字体还写的那么认真,云忆音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怎样,公子的藏书阁不错吧?”青竹走向云忆音,有些骄傲的说。? “是不错。”云忆音点点头。? “那你看吧,多熟悉熟悉,以后做公子的书童,少不了要来这里找东西。我先走了。”青竹说着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折回来,很是严肃地说道:“你看这些书可小心了。这些书虽然被公子看过了,可是他还是很宝贵着的。走的时候千叮呤万嘱咐不准让人碰。千万别弄坏了啊!”? 大致地将几架书看了看,越看越是兴奋,没成想这长孙家大公子倒是个好学之人。连被朋友封成“书痴”的云忆音都自愧不如。 想当年,云忆音虽爱书,拼命的藏书,可是却没有尽读书。如今再看他的书以及那些批注,不由地对这个大家族的公子产生了好奇。所谓论书及人,一个人的思想恰巧能从他对书中人物的看法中觅得端倪。从这个书中批注来看,这长孙公子倒真是聪慧,才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洞察世事,看通世俗,却力争坚持心中善念,故而更多的时候,对世情多了份困惑。难怪这长孙公子不允许人碰他书,书中的批注可是现了他的内心想法,更让人能够通过这些去了解他,也就更能容易让人知道他的弱点。如果是云忆音自己,也不会愿意让人碰触。 第7章 侍卫谷城 一大早就起床,云忆音就在房里简单的运动了几下。司马云淙现在看上去也就才十二来岁的样子。正是锻炼身体增强体质的好时候。再加上古代的空气几乎没有污染,很新鲜,这对人的身体更加好。? 门被敲响。只听小厮在门外道:“云公子,云公子?”? “有什么事?”云忆音问道。 “谷管家要您去大厅,他要见你。”这小厮说的谷管家怕是这苍梧院的管家谷征了。 “哦,好。等会我就来。” 来了这长孙府大概也有一个星期了,长孙府里什么事情也没有让做。只让自己等大公子回来再做定夺。现在谷征来找自己,估摸着长孙裔也回来了。想想也是自己见长孙裔的时候了。这几日在藏书阁里看了许多长孙裔写了注解的书,真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服。这长孙裔读书涉猎的范围甚广,且无一不精细地作了备注,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单看这一项,便是让人心生敬服。 收拾好出门,跟随小厮来到平时护卫们在一起的大厅,只见大厅里一三十上下的男子正坐那里。? 走到客厅中间,云忆音大大方方地作了个揖。“小生拜见谷管家。”? 谷征自云忆音进门起就一直打量着。 半响,只见他勾了勾嘴角,说道:“你与谷城的事我也知晓了。公子昨日已回。你既已搬来苍梧院,便同谷城邻屋吧。平时得闲也多提点提点他。\" “岂敢托大。多谢大人看重,只是我也不过十来岁,有很多礼数不周的地方,还指望谷城多多指教呢。”云忆音连忙推脱。 见云忆音如此,谷征倒也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正色道:“咱府中虽说人事简单,但也应注意些言行举止,该听该说该做的事还是要心里有数,你可知?”?说完定定地看着云忆音,眼里有一丝威严。 云忆音连忙作揖,回道:“我身为书童,定当尽本分,其他事,既为主子,定也只一心无二。” 谷征点点头,似乎甚是满意。便又交代了几句府中注意事项,因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走的时候将云忆音留给了谷城,嘱咐他带她逛逛苍梧院,讲一些苍梧院的规矩和人事。 看了一眼正冷冷盯着自己的谷城,云忆音一阵郁闷上头。怕是上次大庭广众之下教训了他一通,让他丢了面子,这会还记仇呢。这下可怎么好?! 谷城瞪了瞪云忆音,深呼吸了一口气,那样子就好像他大人大量,不和云忆音计较似得,说道:“你跟我来。” 说着率先走出了堂屋。 云忆音只得跟在他后面。? 切!小屁孩!?? 谷城心里就是再看云忆音不顺眼,但是还是知道轻重的。带着云忆音很是尽职地逛了一遍苍梧院。 云忆音跟在谷城后面也不吱声。对于谷城这种没有心机的人,你就是要什么都不做的让他自己看清楚,想清楚。有的时候你越去管他,事情反而越不好。? 谷城带着云忆音逛了一圈苍梧院,最后来到了长孙裔的书房。刚进书房,谷城指了指里面的摆设,说道:“你仔细看看。以后你就管公子这些事吧。我是练武的,最不喜欢这些纸笔了。连给公子磨墨也大手大脚的。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是个习文的,道理懂得多,也能助上公子一助。”? 见谷城如此说,云忆音大致地看了一下长孙裔的书房。本想藏书阁里的书那么多,长孙裔书房里的书也应该不少。出乎意料的是长孙裔的书房里除了书桌上摆了几本书之外,其它的地方都是花瓶什么的。墙上只挂了幅山水画。整个房间布置地简洁大方。大概转了一圈,眼睛就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了。只见桌子正中央正铺着一张纸,纸的角边还压着砚,旁边还有蘸了墨的毛笔。 云忆音低了低头,想看清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却不曾想谷城冲上前来把她往后一拽,说道:“大胆。公子的东西岂能是你随便看的?”? 被谷城这么猛的一拽,再大声一喊,云忆音吓了一跳。连忙道:“拜托大哥,你难道不能温柔点?想吓死人啊!”? “对你这种赖皮还要温柔?想得美。”谷城说着拽起云忆音的袖子,想要把她拉出书房。? “哎,你拽我干嘛?”云忆音有些不耐烦地问。最讨厌别人拉拉扯扯了。? “还干嘛?当然是出去。你以为公子的书房是你能随便进,里面的东西是你能随便看的?以后只有公子在的时候你才能进来伺候,懂吗?”说着谷城将云忆音拉出了门。那看她的样子一脸防备,就像她要偷那里的啥东西似得。?? 云忆音午间收拾了东西,让青竹带到了新的房间,房间虽小,倒也是清爽干净。 只听青竹说道:“这屋原先是谷城住的。谷城这两年随公子在外游历,这屋子既也没有住人。前两天说是要回来了,谷家大娘特意来将这房间收拾了一番。不曾想,如今倒是给你住了。” 谷家大娘?云忆音挑了挑眉。 青竹似是知她所想一般,解释道:“这谷家大娘便是谷城的娘亲。人且温和贤惠不说,一手绣工和厨艺更是精湛,连我们公子小时候都时常缠着,念念不忘呢。如今你跟谷城一同伺候公子,真是有口福喽。”说着还砸吧砸吧了嘴。 “听你这么说,倒是感觉这谷城大哥的性格似是随着父亲了些。”云忆音随口说道。 \"哈哈\"青竹笑道:“你刚来便也不知,你可知谷城的爹是谁?”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 青竹又笑道:“你觉着谷平管家如何?!” “谷管家嘛,虽只见过几次面,看上去倒是谦卑有礼的人。难不成......” “对啦!”青竹点头笑道“谷平大管家正是谷城的亲爹咧。” 云忆音有些诧异,难不成那日真的是她唐突了,这谷城才如此一番为难?! 青竹又说道:“这谷城啊,因着谷大管家自小忙着府中事务很少顾及,跟着谷大娘子时间多些,谷大娘子又是个心慈的人,又这么一个独生子,故宠爱的紧呢。谷城虽跟公子多年,那练武的苦是没少吃,就是心性仍旧跟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咧。” “也是,本就是个小孩子呢,哪里能有多成熟。”云忆音笑道。 青竹一愣,正想说些啥,谷城却站在门外喊了起来。 “云忆音,你出来。” “来了。”云忆音顺手把东西放下,跑去开了门。还未说什么事,就被谷城拉着走。? “刚刚有人回来说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会回来估计还要去书房,你去把书房拾掇一下。待会就在旁边伺候公子。”谷城说。? “这么晚了公子还要去书房?”云忆音问:“黑灯瞎火的还在书房能干什么?”? “这用不着你管。你自管在旁边伺候着就行了。”谷城说。? 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书房。书房里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云忆音走近一看,只见绵竹正有些慌忙地指挥小厮们收拾书房。? 绵竹见了她们,笑了笑。云忆音笑笑,没吱声。谷城倒是客气起来,只听他说:“绵竹,这本是我们的事情,没成想到让你做了。”? 绵竹看着谷城笑了笑,道:“都是一个院子的人,倒不用这么客气的,以后互相帮忙着事多着呢。况且,你们没有回来之前,这书房我们也一直打扫着呢。”? 谷城笑笑倒也没再多说,转身对云忆音说道: “云忆音,我也不懂这些书墨,你懂就帮忙收拾一点。还有,晚上在这里伺候公子小心点,毕竟你刚见公子,还不熟悉公子的习惯。小子,给我做好喽,别捅娄子,出事了,我可饶不了你。”谷城说着重重地拍了云忆音肩膀。? 云忆音咧着嘴,抬手揉着肩膀。这个混小子,知道自己练武还不轻点。 第8章 长孙公子 待小厮们收拾完书房,云忆音便留在了这里。谷城说是出去给公子接风。 站在那里久见长孙裔未归,云忆音哈欠连绵,终是没忍住,将背倚着墙壁眯起眼来。 云忆音本来是个冷骨头,一到秋冬天就会被冷的浅眠。本想自己眯一会儿也不是熟睡,长孙裔回来动静不会小,自己是不会睡着的。可是书房里面加了火炉使得书房很暖和,眯着眯着就睡着了,渐渐地就睡死过去了。? 正在睡梦中,却感觉脸上微微有阵寒风吹过,有些痒痒的,凉凉的。用手抓了抓,不曾想那股气却散不去。“哎呀~”有些烦躁地想要拍开这东西,却被抓住了。? “云忆音!”大吼声突然传入云忆音的耳边。? 云忆音正做着好梦,突然被吼了一下,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愣是没有回过神来。再看一眼,却是谷城站在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脸不悦。? 谷城见云忆音呆呆发愣,才觉着是自己刚刚那一下打的重了些,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看云忆音身后的人,见他微微蹙眉,缩了缩脑袋收回目光,却又连忙眼含警告地看了云忆音一眼。? 云忆音仍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面露责怪却仍是小心翼翼地问:“谷大哥,有什么事情嘛?”? “咳-云忆音,公子回来了不去伺候,怎么能睡起觉来了?”谷城掩着嘴,故作咳嗽状。? “公子回来了?”云忆音一听立马从地上坐起来,问:“到哪里了?”? “咳咳”这次不是谷城咳嗽,而是云忆音身后传来声音。? 云忆音转身,循声望去,只见书桌旁正端正地坐着一个人。油灯下不是能看的很清楚,只见身着蓝色锦衣,青玉簪子束发,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此刻正炯炯有神地打量着过来。云忆音对上他的眼神,二人相视,只见他眼神骤然眯了一下,似有一丝疑惑转瞬即逝。 “云忆音,还不快见过公子!”谷城在旁边催促道。就在前一刻他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云忆音见过公子。”云忆音作揖道。不是小人、不是属下,不是公子,而是云忆音与长孙。此刻我虽是你的书童,但是却和你是平等的,我仍是自由之身。?云忆音明白,你长孙裔亦要明白。? 半晌,不见他回答,抬眼,只来得及看他收下那微翘的嘴角。这是何意?! “今日也晚了,不用服侍了,你下去歇息吧。”他说道。 “这—”云忆音有些惊疑地看向谷城。 只见得他面上有些焦急地回长孙裔道:“公子,这云忆音可是夫人特意为您请来的,倒是有些个见识咧。俺爹娘都嘱咐俺多跟他学习学习咧。” 这谷城小子,倒真是心眼不坏,这会居然帮我说起话来。云忆音暗想。 长孙裔点点头,道:“我知。只是今日已晚,我亦准备等会就寝歇息了。就且让他先回吧。你去嘱咐青竹一声,我马上就回。” “是”。话说到这份上,云忆音也就不方便再呆在这里了。只得作揖退了出来。 一大早,云忆音还在睡梦中,砰砰的敲门声传来,侧身拖着被子掩住耳朵,想多睡一刻,谁知声音却越来越大。郁闷地从床上坐起,迷糊间有些愣怔。只听见有人在门口叫道:“云忆音,起床。和我们练武去!”? “云小子,叫你呢?听到没有?”门外谷城见里面没有回话,接着喊道。? “来了。”烦死了,一大早的扰人清梦。随意套上件衣服,一开门只见谷城穿着一身便服站在门口。抬头睁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透亮。一丝寒气迎面扑来,云忆音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我又不习武。这么早叫我干吗?”云忆音有些没好气地问,说着不停地打起哈欠来。? “公子每日都是要早起练武的。你我作为伴从当然要随时跟在公子的身后。”谷城道。见了云忆音哈欠连天的样子又继续说:“你要记着做下人的始终都要比主子快一步的。”? 云忆音撇了撇嘴,勉强正了正站姿,嘴上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却腹诽道:“你主子还没说我是下人呢。你倒说上了。没大没小的。”?? 跟在谷城的后面走到苍梧院的一块空地。谷城昨天把云忆音带过来的时候说过,这块空地一般是公子练武打拳的地方。? 远远地就见着长孙裔正在那里练剑。对于武功云忆音只是能凭感觉分辨些。长孙裔运剑的手腕很是灵活,心里猜想他的武功应该也不弱。? 谷城在旁边观望了一段时间突然就插进长孙裔的剑势中,和长孙裔对阵起来。云忆音见二人对阵,倒也有兴趣了起来。? 谷城虽然武功底子比长孙裔好,但是缺乏心机,和敌人对敌几招就能被人发现套路,他使用的是蛮力。而长孙裔就善于发现破绽,善于借用巧力,只要时机成熟,肯定会打得谷城一蹶不振。? 武者的高境界之一在于借力打力。看见谷城的招式,云忆音不由得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这个谷城,恐怕只有心机成熟了,武功才能更进一层。? 二人对阵得很是精彩,打到酣畅处,云忆音正想看结果,谁成想长孙裔却突然收剑,谷城见状也收回攻势。二人暂时歇了下来。? 见状云忆音只得叹气。? “你有何看法?”长孙裔将剑顺势扔给谷城,走近云忆音问道。? “谷城武功不错,只是心思太浅,太易露破绽,还是多多历练为好。”云忆音回道,又看向长孙裔,只见他正挑眉望来,只得又说:“公子功力虽不如谷城,但是知道去查探破绽,实属上乘。只是——”? “你说”长孙裔道。? “功底较弱并不是长久之计。今日你的对手是谷城,他日若真的遇上对手,真枪实干,却未必能占得优势。”云忆音只得如实回道。? “哦-那你对此可有解决之道?”长孙裔挑眉,有些感兴趣地问。? “对谷城只有让他见识世相,然后身体力行,最后悟道才能有进步。至于公子-”云忆音打量了一下长孙裔,刚刚目测的身高大概一米8左右。应该也不算矮了,只是好像有点瘦了,更似有点孱弱了。? 对阵时,身高上占优势,但是如果太瘦力量不够的话也是不行的。? “如何?”长孙裔问。? “小人惶恐。对武学一事知之甚少,只是看表面。”云忆音回道,脑里闪过一些想法,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见长孙裔正一脸疑问地看来,只得又回道:“小人斗胆,公子这身子,似是瘦弱了些。”? 长孙裔见云忆音如此说,不知为何,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一瞬间变得不太好看。谷城见状,连忙道:? “云忆音,你懂什么的在旁乱说。”? 云忆音诧异地观察着长孙裔,只见他脸上闪过一阵暗沉,似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来。? 见状, 云忆音也不敢再吱声。 半晌,长孙裔微微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就像手扇出的风一样,让云忆音有一瞬间的错觉。只听他道: “你先回去吧。让人准备一下东西,等会跟我出门。”? 谷城见状忙问:“公子,属下是否一同去?”谷城似乎想到了什么,样子有些雀跃。? 长孙裔望了谷城一眼,转身走向苍梧院的门口,边走边对云忆音道:“云忆音等会到前门等我。”又对谷城道:“至于你,今天不用你跟着了。好好地在家里悟道。等你哪天真的悟懂了,那时我找人和你比试。”? 谷城只得望着长孙裔离开的地方干瞪眼,面露不甘。 云忆音对谷城做了鬼脸,笑嘻嘻地小跑跟上长孙裔。?谷城见状更是面露气恼。 第9章 酒楼故事 跳上府里准备的马车,赶车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趁着长孙裔还没有到,云忆音笑着问赶车的小厮:“大哥,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车夫看了一眼云忆音,目光中透着冷冽,却没有回答。? 撇了撇嘴,想了想,云忆音连忙自我解释道:“大哥,我是府中刚来的书童。对府中规矩知之甚少,还请大哥多担待。”? 车夫还是不回话。这时走来另一位青衣小哥,瞥了一眼车夫,说道:“云小哥莫怪,舍弟也是跟着大公子刚回府,对府中状况不甚了解,故而有些见外。”? “这位大哥你好,我叫云忆音。”云忆音笑着伸出手,青衣小哥面上闪过一丝怪异。云忆音这才想到这是在古代。连忙笑着将手放在了身后,作揖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 “哦,我叫常升,他叫常青。我们都是府中的护卫。”常升道。? “哦”云忆音点头作揖道:“升大哥,青大哥好。” 常升点点头,看向常青,常青只得微微点下头作了表示。? “升大哥,公子只是告诉我要出去,其他的我就不知了。不知升大哥能否告知一二?”? “小子,你刚来就被派上了这个美差,运气是很不错的。”常升拍了一下云忆音的肩膀,笑着说。? 微微缩了一下肩,云忆音眉头皱了皱,暗想又是一个练武的吧?怎么拍人都这么疼?以后和这些人一定要离的远点。 常青困惑地瞥过来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美差?”云忆音面露诧异。? “是啊!”常升点点头道:“这次公子是受宇文轩宇文公子之邀去酒巷品酒的。”? “品酒?”? “所谓四大公子三大奇。在天朝宇文家族的酿酒技术就是三奇之一。”常升道。? “真的?”云忆音有些激动。想着现代的她一向有个羞于启齿的爱好,那就是酒。 “你们有喝过吗?那个酒到底是怎么样的味道?”? “没有。这宇文家的酒啊,当属国之精品,连帝王家每年都是限量供应的呢,岂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能够喝得到的。就连我们公子这次能够得到宇文公子的盛情邀请也是难得的呀。只听说啊,当今皇上赞赏此酒为天朝精品,天下酒中一绝啊。”? “唉,那你说这次是美差,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也能喝到这个酒呢?”? “小子,你就做梦吧!”常升说着敲了一下云忆音的头。 云忆音有些吃痛地摸摸头,暗想就不能动口不动手,却听常升又道:“你能在旁边闻闻那个味道就是享福了。听说那个味道可是十里飘香啊。”? 常升如此陶醉状,倒是让云忆音觉得有些不相信了。好喝?再好喝还能有现代的酒好喝吗?!想起前世那些调制的酒,口水不禁生了出来。? 正有些飘飘然时,长孙裔远远地走过来了。青竹在长孙裔的左后侧几乎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给他撑着伞。云忆音抬头看了看天气,今天虽然太阳高挂,但是也不热啊!怎么说也只是属于秋风飒爽的啊!这青竹至于心疼长孙裔到这个地步嘛!男人还是要多晒点阳光好啊!再说,一个大男人见小女子如此辛苦地给他撑着伞,居然还很淡定。这个云忆音可是真心地不赞同,甚至对他有了些鄙视的情绪。? 二人在马车前停了下来,都看向云忆音。 云忆音面露疑问地看向长孙裔,长孙裔面无表情,再看看青竹,她正对她挤眉弄眼,看上去有些着急。? 云忆音有些纳闷,正望常升他们给些指点,谁知他们却早已下了马车,站在一边,一反刚刚的活跃,一副恭恭敬敬地样子。? “云忆音,你不让开,公子怎么进马车?”青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云忆音愣了愣,看了一眼长孙裔,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股热血冲上心头,一时间脸有些红。想当年,她是反应多么灵活的人,怎么到了古代就变笨了?连忙跳下车,满脸堆笑着作揖,请长孙裔上车。? 长孙裔一跃跳上马车,进了里面。见车门关上,常升又敲了云忆音的脑袋,低声说道:“小子,以后机灵点。”说完就跃上了车。 来不及多想,云忆音连忙跟着爬上车 ,坐稳后,见常青正一脸嫌弃地看过来。云忆音感觉老脸又红了红,想自己刚刚那卖相也不是很好。又想起自己现在是男装,如果是女装,那可能更是英名尽毁。想想都觉得后怕,甚至都不敢想下去,以后还是不要暴露性别的好,省得再遇今天事情,被人笑。? 云忆音坐在了常升和常青的中间。常升上下打量了我,叹息得摇摇头,道:“到宇文公子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我看你还是坐里面去吧!里面舒服。” 说着向自己坐的垫子瞄了两眼。? 那垫子甚是萧薄,屁股坐在木板上还是硬得很,想着这古代的路应该也是不平稳地,估计路中会颠的慌,常升这是在说云忆音身体孱弱,怕他们经受不住呢。 常升的意思云忆音明白,可是一想到去里面既不能看到外面的景色,还要和长孙裔坐在一起一直不说话,她就觉得没意思。于是笑笑,道:“没事。我倒是正想看看路上的风景呢!”? 常升见状也就不多劝,只是常青眉头皱了一下,很是鄙夷地瞄了云忆音上下一眼,理都没理地驾起了车。? 云忆音想着自己也没得罪常青,他这副态度她自是有些受不了。可是受不了归受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理会他的白眼,自顾自地欣赏路途风景。? 去宇文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段闹市。来到古代这么长时间了,说实话,一直没有见过闹市是什么样的,心里也一直有些遗憾,没想到今天倒是沾长孙裔的光,能够多看几眼。 这个闹市还真的跟云忆音想象中不一样。街两边都是些店铺,从外面看,倒是古色古香的同时,各有特色。店铺外面的道上放满了小摊,摊贩们吆喝着自己的货物,不时地有人来人往。 常升到了这里刻意放慢了车速,让车在街道上慢慢走。云忆音也就可以细看一些。云忆音被闹市的风景给吸引住了眼球,看见什么都很好奇,只恨不得能够下车好好地逛几圈。常升见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等哪天府里放假了,我带你出来转转。”? “好啊!好啊!”云忆音连忙高兴地点头。那常青一副别人欠他东西的样子,常升倒是挺随和的。? “常升,去迎客来!”进了马车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孙裔这时发了话。常升愣了愣,还是应了一声,向常青点了点头。常青在马车减速的时候跳下了车。? 见状,云忆音满脸疑问的看了看常升,常升无声地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云忆音只得耸耸肩,继续看闹市的风景。? 不大一会儿,就到了迎客来。抬头一看,原来是个酒楼。可能还没有到时间,来去的人不多。? 常升从车上跳下,进了酒楼,一会后出来,对着马车作揖道:“公子,老奴已经在二楼定下了位置。”? “好。”长孙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接着车帘被抬了起来,长孙裔露出身子,探头向外面看来,却一脸撞上了云忆音。 顷刻间,两人离得如此之近,一阵特有的味道传入鼻间,闻上去倒是像药香,云忆音诧异地看了看长孙裔,他的脸色虽然白皙,却一丝血色没有,难道?还未等云忆音细想,常升拽了她的衣服,云忆音回望他,只见他眼神示意自己下来,云忆音反应过来连忙跳下车,看着长孙裔从车上跳下来。? 长孙裔首先走进酒楼,常升跟在了后面,见状,云忆音也尾随其后,不言不语地跟在后面进了酒楼。?? 进了酒楼,云忆音偷偷打量着酒楼里的环境。一样的楼中楼,不过装潢可比悦来客栈气派多了。再看看楼上楼下都是一间间的标间。看来毕竟是京城,档次就是不一样。略微看了一圈后,看向收银的地方,只见掌柜的正打着算盘,眼睛瞄向自己这行人。掌柜的看到云忆音的方向的时候,手突然顿住了,愣是看着她,一脸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 云忆音不明白掌柜的缘何如此,只对对掌柜的笑了笑,微微点点头,跟在长孙裔后面上了楼。? 常青从一包间里走了出来,作揖带着云忆音二人进了里面。原来是来订座来了。这是一个靠街的包间,打开门窗,可以直接看到街上的全景。云忆音不由赞叹,迎客来选择这个地方开酒店还真是很有远见的。如果她是老板的话,也会选择这个地方的。? 长孙裔临窗而坐,恰巧可见楼下的车水马龙。见常升上前倒茶水,云忆音也顺势走到窗口看下面的街市。? 对于云忆音这个现代来的人,古代街市上的任何一样事物,都是新奇的。此时此刻,她似是把长孙裔和常升等人忘记了,直到掌柜的进来走近她,拍她的肩膀。? “小哥?”掌柜的喊道。? “嗯?”云忆音转过头,只见掌柜地正面露探索地打量过来,那样子恨不得把她一下子看穿的样子。云忆音不由得感觉奇怪,问道:“掌柜的,有什么事情吗?”? “小哥上来那会儿,有人在楼下捡着了一样物件,不知是不是小哥的,能否请小哥跟着下去辨认一番?”掌柜的说。? “嗯?”云忆音有一刻的愣怔,她这人出门除非必要,向来不喜带着乱七八糟的物件在身上,今日出来更是轻装上阵,啥也没带。这掌柜的怕是弄错了。正待回了,耳边却听长孙裔道:“即是遗失物,便去辨一辨吧,就当是帮个忙了。” “多谢公子相助”掌柜地作揖谢礼。云忆音只得跟着他下楼。 跟着掌柜地后面,他指了柜台的后门,道:“小哥,这边请。”? 云忆音仔细瞧了瞧掌柜的神色,除了一脸诚心之外,没有其他,如此,她倒也没有多想,跟着掌柜的进了后院。? 掌柜的把云忆音带进了一个房间,吩咐身边的小厮注意些,就关上了门。? “小哥,请坐。”掌柜的指了指位置,示意云忆音坐下。? 云忆音倒也不客气,顺势坐了下来,有些不明就里地问道:“掌柜的,不知你要我所辨之物为何?此时在何处?”? “实不相瞒,”掌柜的回道,“是老生有事不明,想请教一下小哥,故而以他事为借口,请了小哥来里屋。”? “哦?掌柜的想问些什么?” ? “恕老生冒昧,不知能否问一下小哥家住何处,家里有哪些亲人?”掌柜的问道,样子有些急切。? 这掌柜的倒是奇怪,云忆音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问这个?云忆音在这里除了那几个人,不认识其他人啊?除非?除非这个掌柜的认识的是司马云淙。想到这个可能,云忆音立即生起一副警惕心,要知道对于自己的身世可是没人怀疑过的,现在想想掌柜初见自己时惊诧的表情,以及这些异动,难道这个掌柜的发现了什么?? “不知掌柜的问这个何故?”云忆音道。? “是这样的”掌柜想了想,问道, “小哥与我的一位旧人十分相像。老生就是想知道小哥你与这位旧人是否相识而已。” 看上去倒是有些真诚。? “哦?不知掌柜的这位旧识姓什么名什么?家住何方?也许我能认识也未必。”云忆音故作什么都不知,笑着问道。? “说实话,老生的那位旧识,老生已有多年未见。只是记得模样倒是和小哥差不多。不知小哥是否认识一位小名阿鸾的公子?”掌柜的说着一脸探究地看过来,似乎想从云忆音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可是他的目的是达不到了。云忆音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记忆都是零。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司马云淙以及司马家死于满门抄斩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听到什么也就不会有多大反应。? 于是云忆音回道:“掌柜的,真不好意思,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真想不起来认识这么一个人。”? 见云忆音不像是说假话,掌柜面中失望一闪而逝。想了一会儿似乎又是不甘心,起身,又对云忆音作揖道:“小哥,老生有事相求。”? 云忆音慌忙起身,回礼道:“您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好了。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掌柜的说道:“老生的远侄阿鸾前一段时间因家事变迁,与老生等失散了。如果哪天小哥见了他,请帮忙转告他一声,老生与家人会一直等着他回家的。”? “掌柜的,您放心,只要我见到您的那位远侄,一定会转告他的。”云忆音忙回道。阿鸾?要么就是她长得太像那个叫阿鸾的男子,要么就是司马云淙还有个称呼,叫阿鸾?若她不是司马云淙,云忆音定会问他,缘何他会认为她是阿鸾,可是这个她是司马云淙,为了避免不希望的可能,所以她不应该问,只得将想法隐藏在了心里。?? 回到楼上的时候,只见长孙裔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下面的景色,若有所思的样子。云忆音走到他侧边,看了看下面的景色,说道:“有的时候看看这些街景,是不是觉得是人生的另外一种体验?”? 长孙裔看向她,眼神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云忆音微笑着坦然地看着他。 他似乎为云忆音的真诚所感染,?又看向街景,幽幽地说道:“三年前途经这里,我也坐在现下这个位置,看下面的街景。那时心有不愉,看着这些人间世故,倒是觉得可笑至极。就在那时,一辆马车奔驰而来,想来是马儿在闹市受了惊,忽而发起疯来。眼看就要撞上一在闹市玩耍的儿童。就在那时,一个小女孩从酒楼冲出去,用自己的身体推开了那个小儿,自己却即将留在马蹄下。幸而有人当时冲出,一掌拍死了马儿。小女孩的娘冲出来,抱住她,哭骂道:‘你知不知道危险?你要是有事了,让我们怎么办?’小女孩哭着道:‘娘,阿鸾不是故意的。阿鸾觉得这个人很危险,就冲上了 ,阿鸾没有想过那么多。’那个娘还要打,却被她的爹给拦下了。她的爹抱起阿鸾,高兴地说道:‘我的阿鸾是最棒的,这么小就知道舍己为人,是阿爹的骄傲,怎么会有错呢!阿爹不是告诉过你,不管活着有没有能力,都要活着有意义的吗?阿鸾这样活着就是有意义的啊!’?? 长孙裔说到这里再也没有说下去,沉默的看着街景。 云忆音也看着街景,当时的情境,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就这么陷入了回忆。那娘亲怕是心疼自己的女儿,那父亲虽是为女儿骄傲,却也是担心多于高兴。那爹娘的表情依稀就在眼前。? “真好!”云忆音由衷地说了这么一句。回过神来,却见长孙裔正探究地看着她。云忆音面露困惑的回望他,不知他为何会这样看。 长孙裔转而看向街景,问道:“你不觉得这些街景很熟悉?”? “没有啊!我觉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很新鲜,都很好玩。”云忆音笑道。 长孙裔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有再说话,两个人看着街景,默默无语。? 后来,从宇文家回府,一切淡然之后,回想起来,云忆音才知自己忽略了阿鸾这个角色,只当是他们都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云忆音想起当时自己的表现倒有些后怕。幸亏没有出什么差漏。只是不管长孙裔问那话是什么意思,对她讲阿鸾的故事又是为了什么,也不管自己以前是不是司马云淙,云忆音现在只是云忆音,过去的所有一切和自己已经没有了关系。她要以这个身份重新好好地活一次。? 和长孙裔正喝着茶,看街市风景,两个人沉默不语。正觉着闷的时候,只见街市上,一熟人骑着马悠哉而来。云忆音定睛一看,原来是谷城。这小子似乎对街市也是很好奇,正慢悠悠的东张西望呢。? “谷城,谷城。”云忆音忙起身趴在窗前,摆手大声地喊道。喊声吸引了行人了注意力。谷城转头看到了她,忙下马走进了酒楼。? 不一会儿时间,谷城就上楼来了。不待长孙裔说话,云忆音冲上去就问:“你不是在府中吗?怎么会来这里了?”? 谷城见长孙裔疑问地看向他,整了整衣服,作揖道:“夫人告诉小的,真正的修炼在于接触世像,只有见识的多了才能长真见识。夫人所以吩咐小的,这几天跟在少爷后面,一起见见世面。”话是这么说,谷城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一副夫人要他寸步不离的跟在少爷身边,保护少爷安全的样子。? 长孙裔皱了皱眉头,对老夫人的安排了然于心。云忆音察觉到了长孙裔似乎有一些不满。不过这些可没她的事情。相较之下,她倒是乐意和谷城在一起,要知道,和他在一起,可是少不了乐趣的。要是让自己整天和长孙裔呆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云忆音会闷死的。? 云忆音道:“谷城,你来的正好。我们下去逛逛街市好不好?”? 谷城翻了一个白眼,不满地道:“不去。”? “哼!”云忆音转身不理他,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的街市,满心郁闷。? 小二这时开门,拿了一些东西放在桌上。云忆音转身一看,全是街市上卖的东西。? 小二看了看云忆音,又看向长孙裔,说道:“公子,掌柜的说今日难得贵客迎门,见小哥貌似很喜欢街市的东西,所以就叫小的买了这些送了上来。”? 长孙裔挑了挑眉,一副有些讶异的样子。云忆音可管不着那么多,一看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想到可能是掌柜的想要自己帮忙查查他的远侄的事情,所以才送这些东西的,拿着也就坦然了。? “这个掌柜的可真细心,吩咐小二买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云忆音回道,“小二,烦请你告诉掌柜的,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他请我的事情,我一定会留意的。”? 小二点点头,作揖下去了。? 谷城见小二的走了,忙上前问道:“掌柜的麻烦你什么事情了?”? “不告诉你!”云忆音故作神秘回道。? 谷城只得看着她干瞪眼。长孙裔却没有多问,看了看云忆音,又看向街市。? 这掌柜的也真是合云忆音的心意,买的东西,一眼看上去,她都很喜欢。只是慢慢地将这些东西拿在手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个情景似乎也越来越熟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掌柜的又为什么会买这些上来?难道她真的是阿鸾?掌柜的这是在试探吗?想到这里,手上的东西就这么松了。不,她不是现代的云忆音吗?怎么会有阿鸾的记忆呢?她到底是谁?来到这个世界又是为了什么?? “云忆音,你怎么了?”谷城推了推云忆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云忆音回过神来,只见长孙裔正看过来,眼中的探究意味更浓,脸上也多了些阴郁。? 云忆音摇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说着云忆音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公子,我们何时启程?”? “走吧!”长孙裔没有再多说,起身离开。 谷城看了云忆音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跟在长孙裔身后离开。 云忆音看了看那些掌柜的送的东西,犹豫了一刻,还是将它们放在了那里。不是她的东西,她从来不会要。 第10章 宇文酒宴 宇文府邸张灯结彩,侍女护卫来来往往。大厅里,宇文家族大家长宇文玄策端坐大堂之侧,与长孙裔相对而坐。从他们之后,分别坐着年纪轻轻地锦衣公子们,正各自寒暄着。 云忆音站在长孙裔的后面,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看完这个,又看那个,一室的美色,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也许是她的神态过于轻薄,不小心迎上其中一位公子后面的侍卫,那脸色倒是很平常,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射过来的眼神可是一阵杀气。 云忆音打了个冷战,再也不看那些公子哥了。 侍女们纷纷将酒食摆在桌上,众人却只是寒暄,没有人动手。中间大堂之上,留了一个空座。看着样子,是在等某位比较重要的人。 许是很长时间没有参加这样的宴会了。长孙裔虽然端坐在那里,可是身体慢慢地却多了一丝的僵硬。 这个贵客也忒贵了,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没有过来。且不说他跪坐在那里了,就云忆音站的都有些僵硬了。别的公子哥们平时都是经常来往的,所以互相谈得来,倒也是能够打发时间。只是长孙裔少说也有两年没有参加这样的聚会了,这些公子哥们虽说以前曾有过来往,如今也长大了,也就没什么共同语言了。再说,长孙家虽有一皇后在后宫之中,可是自从长孙珉宇去世之后,这长孙皇后几乎就被打入了冷宫,再加上如今帝王贪图酒色,昏庸无道,一时浮沉,更是让长孙家族难以立足,更是受尽了外人的白眼。如今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们虽说是面上待长孙裔如往日,无形之中,却还是将他隔离在了他们之外。 云忆音站在他的后面,看不出他此时的脸色怎样,只是从他隐藏在桌下,慢慢握紧的手看出来他的丝丝缕缕情绪。十七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虽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只是面对这些事,还只是个孩子。云忆音一时间不禁对他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云忆音开始想着怎么样让长孙裔摆脱现在的这种困境。 “听说长孙贤侄这两年一直在外游历,想是见了不少世面,品尝过不少好酒。今天难得来府里一趟,这次定要好好地尝尝府里的浊酒,多给些中肯的评价啊!”许是宇文玄策也察觉到了一丝,他故作大声的说道。他的声音洪亮,有穿透力,一时间大厅里人都向长孙裔看来。 长孙裔微微地叹了口气,桌下的手松了又紧,那声音弱的就像微风吹竹叶声。他作揖回道:“宇文伯伯谬赞了。小侄这些年虽说品尝过不少酒,可是最觉难忘的还是宇文家的佳酿。今日能够受到邀请,更是特别荣幸的事。”长孙裔不曾好酒,何来品尝佳酿,一切不过是为了重新加入这些人的虚与委蛇罢了。 宇文玄策大笑起来,摸了摸胡须,叹道:“老夫今日见着几大家族的贤侄们齐聚一堂,把酒言欢,真是欣慰之至。想来四大家族年长辈的也就剩我一个了,我有时是真怕再也见不到这样的情形了。”说完,一股忧愁袭上他的脸。 “爹,今天这大好的日子,您这是在说啥呢?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宇文玄策之子宇文勇咋咋呼呼的说。 说来这宇文勇,倒是这群公子哥里最壮实的一个,有些像现代的拳击先生。长成这样和他的家族成长环境是分不开的。路上,常升和云忆音说过,四大家族之中,宇文家以武立足,占据一席之地。这宇文勇看上去也确实是个练武的材料。只是他不动的时候,看上去还是个让人心生敬畏的汉子,嘴一张话一出就是一个地地道道地小孩心性了。 “哎,宇文兄这就不明白宇文伯伯的心思了。”宇文勇旁边的一位锦衣少年,面冠如玉,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说道。“想我朝四大家族各司其职,历来交好,特别是叔父辈的。如今,别说叔父辈的,就我们这些小辈坐在这里,都是有些遗憾的。”说着叹了一口气。 “有啥遗憾的?今天该来的不都来了吗?”宇文勇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长孙裔,疑问地问道。 锦衣少年想了想,摇头不语。 “诸葛明你这是干啥?话都说了一半了,哪有不点明的道理。”宇文勇大大咧咧地问。 原来这位锦衣公子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诸葛家。诸葛家以文占有一席之地,如今看这诸葛明,倒真是有些名副其实了。 这时,与诸葛明同坐的另一位锦衣少年说话了,他倒不像诸葛明一副的文弱书生的样子。不仅长得很是精致,面貌精神也很好,看那样子倒是学识武功尽沾些,是个阳光少年。是云忆音喜欢的类型。 “我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四大家族父辈们交好,按理说我们小辈们也应交好。本来今日应是各家小辈齐聚一堂的好日子。今日长孙兄如约而至。司马家的云淙小兄弟却再也不能端坐这大殿之上了。” 云忆音有些讶异地看向这少年。如今司马家坐罪满门抄斩,谁都怕提这个话题,恐会沾上点不好的事情。他却在这大殿之上公然说出这番话,到底有何意图?只是细看过去,他的脸上除了惋惜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 “嘿,你可别提那司马云淙,”宇文勇头一甩,有些不虞地说道,“想来我们三家交好也有些年了,我们几人是从小长到大的。倒也熟悉。司马云淙那小子,跟个大姑娘似的,这么些年都不见踪影,如今死了到也干净,没有谁会记挂他。”说完拿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啪地放回了桌上。 “宇文兄此话差已,想我四大家族各司其职,能够维护国之根本,如今司马家满门抄斩,当今圣上又如此作为,我朝岌岌可危啊!”少年说着叹了口气。 云忆音有些讶异,古代竟如此开放,能够在这里说出这样有违圣上的话吗? 一时间大厅之上无人说话,似各有所思。 “靖王到”侍者的声音传进。话音未落,就见一少年,满身绸缎,后面跟着带刀侍卫,满面春风而进。 众人忙地站起作揖。只见宇文玄策走上前去,作揖道:“老臣恭迎靖王大驾。” “哎,不用多礼。”靖王虚托起宇文玄策,笑道:“今日难得大家齐聚一堂,都是打小长大的兄弟,都随意些,无须多礼。”说着坐到了大堂之上。 靖王来了之后,诸位少年倒是多了些谨慎,不像刚刚说话那般随意了。就连宇文勇也像个哑巴样子,别人问一句,他回一句。 看这靖王的年纪,倒是和他们差不多大,刚刚话里意思倒也是平时和他们在一起玩大的。只是既然是一起玩耍大的,为何诸人没有刚刚那般随意了?难道真是天家威严,都被气势压住了? 众人又开始一阵闲聊。一会的功夫,话题就又转到长孙裔身上来。 “长孙兄这次出去历练,该是见过不少有意思的事情。不如和我们多聊聊,让我们也多长些见识?”靖王道。 众人齐看向长孙裔,他一时成了宴中的焦点。 长孙裔从进门到现在都是沉默居多,别人问他什么,也是一两句带过,似乎不愿多谈。如今靖王亲自问他了,不知道他会讲什么。 只听他回道:“回王爷,说来惭愧。这两年虽说是出门游历,可也只是见了一些书本上所写的风土人情,见识比较多的还是我国的大好山河。王爷您如今让我讲些有意思的事情,倒是让我有些难为情了。我大好河山,风景如画,一时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如若靖王有空,恕我斗胆,建议您还是自己亲历游览一番,相信您定会终生难忘。” “哈哈”靖王大声地笑出来,“想不到两年没见,长孙兄倒是谦虚了很多啊!只是全是兄弟,就像从前,都以兄弟相称吧!” 靖王说完,宇文勇大笑起来,“就是,还是以兄弟称着为好。左一句右一句王爷的,听着我浑身不是滋味。”宇文勇总归是个武夫,君臣上下之分总是没那么明晰,更多地时候还是更好随意些。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倒是有了些缓和。 “长孙兄也游历完了。这长孙家的位置,可是一直留在那里呢。长孙兄准备何时上任啊?”靖王问道。 不等长孙裔有所回答,宇文玄策倒是笑了起来,一脸的褶皱才能让人看出他如今已不再年轻,只是那愉悦却是让人难忘的。 “想当年我们四大家族在朝堂之上为国家齐心协力,尽忠报效,我总以为见不着这样的一天了。没成想你们小辈如今又能齐聚朝堂之上,我也算是了了这辈子的心愿了。” “是啊!”诸葛明也笑道。“我们在朝堂之上,正有些力不从心呢。如今长孙兄若是能回来,助我们一臂之力,那倒真算是我们的福利了。” 如今这倒是好了,省得长孙裔再多走弯路。云忆音正替长孙裔高兴呢,谁知他却是不急不缓地回道:“王爷的邀约我明了,诸位的盛情我也知晓。只是我刚回京,对京城里的一切已经有些生疏了。还请您让我多熟悉京城之后再做打算。” 长孙裔的这个借口有些牵强,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靖王作深思状。 “哎,今日既然难得一聚,定然要不醉不归。那些朝堂之事就不要多说了。”宇文玄策适时端起酒杯,打断他们的话题。众人也端起酒杯。 这宇文家的酒果真是精品。云忆音站在长孙裔的后面,酒香飘进鼻端,不断刺激她的味蕾。只可惜在场的除了公子哥们有份外,其他人都没份。瞧了瞧那些公子哥们后面的人,都是面不改色。这宇文家待客之道也真是的,你不给别人喝也就算了,干嘛还要侍从们站在这里,看着他们吃喝?云忆音想想真觉不爽,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再待摆正眼眸,却见和诸葛明坐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正看过来,一脸的饶有兴趣。 云忆音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便不再理会。这该死的酒香弄得她心里痒痒。看到侍女不断拿着东西走进走出,云忆音慢慢地往后挪着脚,退出了大厅。 第11章 嗜酒娇娃 云忆音重重地呼吸一下。这古代的空气就是好,真是怎么闻都闻不够。身后有侍女端着酒壶出进,酒香散开,更是挑起了我的兴趣。状似无意地,云忆音慢悠悠地跟在一个侍女后面,想看看这宇文家的酒到底是放在什么地方。侍女似乎比较心急,也没有发现有人跟在她的身后。远远地就听见有催促的女声传来。 “你们慢点,不要慌。这酒可是贵重呢。”侍女加快地走起来。 云忆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意往暗影里钻了钻,免得让人发现。 走近了,才发现侍女们从一个石窖里陆续地端着酒壶走出。石窖门口正站着一个衣着精致的女娃和一个穿布衣的妇人。妇人不停地叮嘱着侍女们安全,女娃站在那里,静看着,默默不语。 “奶娘,今天这酒倒是喝了不少了。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女娃脆声地问道,声音里带了些疲惫。 “小姐,您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这有我看着呢。”妇人有些心疼地回道。 “那可不行。爹爹嘱咐我要仔细看着呢。他要是回来,见我不在,定会责罚我的。”女娃定了定有些涣散的心神,又强打起精神来。 那些侍女们从里面出来时,身上飘出丝丝的白仙气,难道说这酒窖是冰窖? 闻着那酒香,云忆音终于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谁?”只听得那妇人叱咤一声,还未等云忆音反应过来,妇人已经站在了面前。 “你是谁?”妇人警惕地看着云忆音。女娃也跑了过来,眼神不明的幽幽地看着云忆音。 云忆音作了作揖,说道:“小生是长孙府上的云忆音。因这酒香而到了这里。若有打扰,请恕罪!” 女娃走上前来,脆声问道:“你是想喝我家的酒了吧?” 这女娃说话挺直接的,云忆音喜欢。 “说来惭愧,小生生平好酒,今日难得进宇文府,更想长长见识。所以就跟在这侍女身后,来到这里,还望小姐见谅。”云忆音说道。 女娃指了指有灯光的地方,说道:“你站到前面来。” 云忆音应声走去,一下子暴露在了灯光下。 女娃幽幽地打量过来。云忆音也仔细打量着她。这女娃鹅蛋脸,双皮大眼睛,翘起的鼻下,是如叶般的唇,第一直觉,这个女孩是个大美女。 那后面的妇人,见云忆音如此打量自家小姐,有些面色不悦。正想说些什么,却只听女娃吩咐道:“奶娘,让人在这里摆些桌凳,上些小菜,端些酒来。今日我要不醉不归。 “小姐”妇人制止道,”可是如果老爷知道了,定会......” “怎么?”女娃斥声道,“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了?” 妇人似乎有些惊诧女娃的态度,似觉着她这话说的虽直接却倒也有几分理,一时愣是呆着没有回话。 女娃这时却拽起妇人的手腕,撒起娇来,“奶娘,去嘛!就这一次嘛!爹爹他们还不知道喝多少酒,肯定不会来管我了。你不说,还有谁敢说?奶娘......” 这奶娘终是受不了女娃的娇气,微微点点头终是答应了。却仍是提了自己的疑问:“小姐是想一人?” 女娃指了指云忆音,一副强势地面色说道:“我要他陪着我喝”。 奶娘心里微微有些着急,自家姑娘就是跟老爷公子呆在一起时间太长了,如今早已过了要设男女大防的年岁,却整日浑不吝地,跟一群混小子混在一起。似又想说些什么,女娃却先她一步道:“奶娘今日莫要再说那些大道理来听,难得如此宴请,定然是不会有人来过问我的,今日你便让我潇洒一回,也必然没有人能看出什么。” 奶娘仍想说些什么,却见女娃脸色一凝,只得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给女娃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领命而去。 夜幕下,云忆音和女娃坐在石窖的侧边,以天为庐,以地为席,一起喝酒共话起来。原来这女娃是宇文家的小姐,叫宇文曦,是宇文勇的妹妹。这宇文勇长得三大五粗的,倒是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漂亮的妹妹。 “你既然是长孙裔的书童,定然知道长孙裔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你跟我说说。”宇文曦问道。 云忆音挑了挑眉,暗想难不成这宇文曦对我如此盛情款待,是为了打听长孙裔?长孙裔长得啥样,和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小小年纪就情窦初开,暗恋长孙裔。想到这里,云忆音若有似无地打量起她,这也太早熟了吧? 许是感觉到了云忆音的想法,宇文曦说道:“我爹总是骂我哥不如长孙裔聪明,不如司马云淙好学。我才不信。如今司马云淙死了,就剩下长孙裔了,我当然要好好见识见识。” 原来这小丫头是觉得哥哥受欺,替哥哥打抱不平来了。只是司马云淙是个好学的人吗?那倒是真和现代的云忆音有些相似了。 “长孙裔聪不聪明我不清楚,不过他这个人有些闷骚倒是真的。”云忆音手托腮,想了想说道。这酒虽然不错,可是后劲也很大,几口下肚,就有些飘飘然起来,说话也就有些不经大脑了。 “闷骚?”宇文曦一脸疑惑的看着云忆音,问道:“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来,我告诉你。”云忆音说着放下手里的酒杯,侧向她,小声地说道:“闷骚就是说长孙裔看上去外表冷静,沉默,其实呢,却是个很有思想和内涵的人。”毕竟是自家主子,总不能在外面说他不好不是。 “嗯?”宇文曦侧头想了想,似乎还不能明白。 云忆音解释道:“就是说长孙裔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表达和露出他的喜怒哀乐,就算有表现,也会在很特别的场合表现出来,而且还很出人意料哦!” “那什么是特别的场合呢?”宇文曦又问道。 云忆音的头此时更晕乎起来,这小丫头是想问不完是吗? “特别的场合呢,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比如说 ,如果哪一天,有什么事情,让长孙裔很高兴了,或者很生气了,他就有可能做出跟平时很不一样的事情哟!”云忆音有些迷糊地搭上宇文曦的肩头。头有些晕晕的,好想趴下来休息一会。 宇文曦似乎也是喝多了,重重地点点头,将酒杯端给云忆音,说道:“你怎么不喝了?这么好的酒,不喝白不喝,喝!” “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喝!”说着云忆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也喝。” “喝!”宇文曦倒也大气地一饮而尽。迷糊中,只见宇文曦点了点头,倒在了桌上。云忆音将手臂搭在宇文曦的肩上,就像护着小妹妹般,点了点重的头,倒在了桌上。 头痛欲裂地醒来,侧身扶坐在床沿之上,云忆音使劲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这酒喝的时候只觉入口甘醇,没啥感觉,后劲却强的厉害。云忆音瞧了瞧房间的摆设,看这个样子,倒像是在客栈。只是依稀还是记得昨天和宇文曦在喝酒,怎么会到客栈呢? 想到了点什么,云忆音扑棱一个跳起来,却扑通地跌回床上,我勒个去,怎么全身都疼? 云忆音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什么变化嘛!暗想这是到底咋了,又怎么会在这里?正使劲想着的时候,门被啪的开了,谷城端着一个碗,黑着脸走了进来。 “我说谷城,你不知道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吗?”云忆音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啪”的一声,谷城将碗放在桌上,不悦地回道:“都是男的,怕什么!还是你把自己当成娘们了?” “奇怪,你一大早地发什么神经?”云忆音起身,有些重心不稳地挪到桌边,指了指碗里的清汤,问道:“这是什么?” “解酒汤!”谷城坐下来,一脸黑黑地说道。 “啊?”云忆音看了看那汤,也不多问,端起来尝了尝,味道还挺好。立马谢道:“哎哟,谷城,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粗心的人,没成想你还这么细心,居然知道给我准备解酒汤。谢谢了啊!” 谷城“哼”了一声,不客气地回道:“是公子给你的。我才不会端给你呢!” “啊?”云忆音愣愣地看向谷城。 “啊什么啊?你该不会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吧?”谷城斜眼看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强迫。 云忆音摇摇头。 谷城这下脸更黑,云忆音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气的的头上都冒青烟了。他气愤地说道:“云忆音,你要我怎么说你?你做书童的,是要去服侍公子的,而不是公子服侍你!你说说你,到人家参加宴会,公子没有喝醉,你倒是喝的烂醉。最后还要公子亲自把你给抱回来。幸亏没有人看见,要是有人看见,长孙家的脸就被你丢光了。” 云忆音愣了愣,不曾想自己是这么回来的。现代的她一时倒是真没想到这样尊卑有别的时代,一个主子背着一个书童回家,要是被别人知道会有多惊世骇俗。她只是想到长孙裔背她回来,如此倒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云忆音连忙讨好谷城,“呵呵,谷大哥,那公子把我带回来有没有说什么?” 谷城翻了个白眼,又是眼神幽幽地看过来,问道:”怎么?现在开始怕了?” 云忆音满脸赔笑,连忙点头。 “瞧你个怂样!”谷城很是不屑地说道:“公子昨天带你回来,就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到底有没有生气,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回去问问就是喽!”说着瞧过来的眼神里居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推门进去的时候,长孙裔正端坐在那里写着毛笔字。见云忆音进去,什么话也没有说,面无他色。云忆音站在那里嗫嚅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磨墨吧。”长孙裔手不停笔地说道。 “啊?哦!”云忆音反应过来,走向桌子,拿起那个岩石就磨起来。 手里磨着墨,眼睛却看向长孙裔写的字。 长孙裔写的是“宁静致远”几个大字。这几个大字苍劲而有力,倒是和长孙裔的长相气质不甚相符。倒不是说他没有那种大气,只是他的身体很是孱弱,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没想到他有这个心思。 云忆音欣赏着,抬眼却迎上长孙裔注视的眼光。愣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怎么了吗?想到这里,她四下看看自己的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啊?于是疑问地看向长孙裔。 “磨墨不是这样的。”长孙裔说着看向她的手。 云忆音低下头,这才发现,砚的四周都是墨星,有些甚至溅到了纸上。 云忆音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她也是第一次干,力道没控制好。 “应该这样!”长孙裔说着握起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地在砚里转动。 冰凉而柔软的触感让云忆音一时有些呆愣。 “磨墨就应该这样。”长孙裔说着抬头,迎上了云忆音呆愣的面色,再看看自己的手,一时愣了愣,缩回了手。他将手放上放下的,却感觉放在哪里也不是的样子。 云忆音抬眼看他,却见他的腮上似多了丝酡红。想不到能见到长孙裔这样的一面。正觉得有趣,却突然发现不对劲,吓得她立马把手缩回。 这长孙裔在干嘛?我是男的哎!他没事脸红干什么?想到这个,云忆音向后退一步,有些怕怕地看向他。 长孙裔见她如此,终是冷静了下来,又恢复成了那冷冷的样子. 云忆音想了想,终是鼓起勇气问他:“公子,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长孙裔写字的手顿了顿,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你喝多了,我将你背回来的。”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嘴角片刻弯起。 他这神情倒是让云忆音觉着有些奇怪,难不成还发生了其他什么有趣的事情? “哦?那谢谢公子了!”云忆音又笑着小心试探道:“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吗?” 长孙裔抬起头斜眼看来:“你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哦,没有 ,没有。”云忆音忙摇摇头。瞧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就算问下去,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是装傻子为好。只是这样一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云忆音就得靠着自己的回忆了。可是......云忆音略有些烦躁的拍拍脑袋,这是什么记性,怎么能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呢? 长孙裔看着云忆音拍着自己的头,默默不语,半天之后才说道:“茶水没有了。你去添一些来吧!” 云忆音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确实空了,点点头回道:“是,公子”。拿起杯子就走,心思却不在上面。 身后,长孙裔微微翘起,似有一些略带玩味的愉悦。 第12章 落马受伤 云忆音最不喜欢冬天。前世的时候,每到冬天她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古代的冬天更冷。 清晨那个冷风吹在脸上就跟刮刀子似的。本想这样的天气长孙裔和谷城大概是不会早早起床练武的。可是没成想他们起得比平时还要早。云忆音躲在被窝里,睡梦中刚觉得自己的被窝有点暖和的时候,门就被谷城敲的砰砰响。 “云小子,快点起来跟我们去练武。不许偷懒。”谷城叫道。 云忆音往被子里躲躲,不想理谷城。谷城又岂不知她怕冷?见她不回话,把门敲得更加响亮。 “啊——”云忆音大叫一声,坐起身朝着门骂道:“要练武你自己不会练,干嘛要把我拖着。” 说是这么说了,但是主子也起来了。云忆音再恨也不敢明白着反抗,毕竟还拿着人家工资不是。只得穿衣起床。 门外谷城听到里面的动静,故意在门外伸了个懒腰,道:“哎呀,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听到谷城的话,云忆音更加气愤,把叠好的被子暗想成谷城使劲地捶了几圈。 满心不愿地跟着谷城走进练武场时,远远地就见到长孙裔咧嘴笑了笑。云忆音浑身打了个哆嗦,这长孙裔自从上次在宇文府回来之后 ,每每瞧着她,总是偷偷地傻笑,真不知道他是啥意思。 冬天虽然冷,但是运动了的话是极容易出汗的。谷城和长孙裔练了一会儿身上就出汗了。谷城歇了一歇,四处看了看就作势要将外面的长袍脱去。 云忆音见状忙道:“刚运动完最好不要脱衣服,这样是容易受凉的。” 谷城瞄了下裹得跟馒头似的云忆音,面露鄙夷。还是把衣服脱了放在地上。 云忆音郁闷不语。 谷城休息会,又去练武了。 早晨的空气寒冷,云忆音站在那里时间一长,手脚开始变得冰凉,只得期待长孙裔快点练完。 过一会儿,长孙裔走到云忆音面前,作势也要脱外袍。见状,云忆音立马拽住长孙裔的手,道:“这天气冷得很,还刮着风。公子刚运动完,还是不要脱衣服了。” 长孙裔看向她的手 ,云忆音顺着眼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红通通地,有些地方还有些肿。 长孙裔的手很是温热,摸上去挺暖和,自己的手挺冰凉的。长孙裔皱了皱眉头。 云忆音还以为长孙裔嫌弃自己的手,连忙要缩回来,却被长孙裔一把拽住。 两只手握住云忆音的,将她们包紧,长孙裔说:“衣服不脱了。你手这么凉,就给你暖手吧。” 云忆音愣了愣,看了看长孙裔包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长孙裔,随即对着长孙裔笑开来:“恩,恩。还是公子好。哇,真是冻死了。我要使劲搓搓,摩擦生热。呵呵”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长孙裔的手搓了起来。 长孙裔眼神奇异地看了看云忆音,嘴角也不由翘起来,任由她不断地磨来磨去。 云忆音正笑着搓着手,眼睛一瞥就看见谷城正瞪着自己和长孙裔,忙回瞪,道:“看什么看?羡慕了吧!切!” 长孙裔转身见谷城瞪着自己,忙将手缩回拿到背后。 眼看着暖炉就这么没了,云忆音嘟嘟嘴,恨恨地瞪了谷城一眼。 长孙裔看到了云忆音的表情,又看了一眼谷城,只见谷城眼睛瞪得更大 “回去。”长孙裔忙说,然后转身离开。 云忆音一听连忙高兴地应道:“是”。然后就跟着长孙裔后面一蹦一跳的回房。走路的时候还不忘转回头对谷城做鬼脸。 云忆音蹦蹦颠颠地跟在长孙裔的身后,不时地追上他,却不小心瞧到他咧开的嘴角。想了想,也跟着笑起来。这个清晨真是愉悦。 陪同长孙裔吃早饭的时候,云忆音就请小厮将书房里的暖炉升起。想着长孙裔吃完早饭是一定会去书房,没事的话说不定会在书房呆一天。那么自己也就可以在书房看一天的书啦。想想她就觉得幸福。于是吃饭的速度也变得快起来。 谷城见云忆音吃饭还偷着乐,不知为何,很是不顺眼,啪地把筷子一放,道:“哼,男子汉大丈夫,怕冷也就算了。公子给你捂手那是你的运气。只是你一个男子要人帮着捂手不仅不脸红,居然还偷着乐。真是不知廉耻。你还是不是男人?” “噗——”云忆音没想到谷城还记着这个事,一口饭就这么喷了出去。又想到自己本来就不是男人,一口气闷在心里说不出,一时回不了话,有些米粒就噎在了嗓子那里。“咳咳——” 谷城见状顿时更是有些莫名的火气,把碗一放,死盯着她。 “两位哥哥饭吃好了没?公子吩咐小的来看看,说是要起程了。要二位准备出门。”小厮站在门口说道。 “哼”谷城听后,甩了甩衣袖,哼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小厮看了看云忆音,站在那里,见她一时没什么反应,面露疑惑。 “出门?出什么门?”云忆音惊讶的问。没有听谁说过今天要出门啊! “谷护卫昨天吩咐了的。说今天公子要陪同其他府里的公子们赛马。要我们早做准备。”小厮回道。 “咳咳”云忆音一听自己看书的梦想幻灭,刚压下去的嗓子又痒了。只得一边咳嗽一边道:“你去告诉咳咳——公子——咳-我早上出去的时候受了点凉,咳个不停。喝口热茶润润嗓子再过去。” 小厮听了她的话,有些胆怯地看了她一眼,暗想这云忆音明明是个书童,却怎地跟自家公子一点主仆意思都没有?他要是真这么回话---。小厮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只有下人等主子,没有见过主子等下人啊! “去呀!”云忆音说道。 “哎”小厮点点头,只得硬着头皮去回长孙裔。 云忆音本来就想拖时间。这么冷的天气,鬼才想出去当冤大头呢。于是慢腾腾地喝了一口热茶后才起身收拾收拾去前院。到前院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长孙裔和谷城,只有小厮站在那里。 “公子人呢?”云忆音问小厮。 “公子刚刚让传话了。说是您要是怕冷可以去书房呆着,闲来可以帮他抄一些杂记。要是实在受凉的厉害,也可以早早回去休息。”小厮道。 “哦”云忆音点点头,转身走回书房的方向。嘴角慢慢咧起,真得感谢有长孙裔这么好的一个主子。 看书时间不长,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心里估摸着这长孙裔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干脆睡一会儿再说吧! 正眯着香时,书房的门啪地被推开,云忆音吓得一愣神坐起来,只听绵竹急着道:“云忆音,快点回去,公子摔下马了。” “什么?”云忆音跳起来。不待多问绵竹,直接就冲出去了。 苍梧院内此时一片混乱,夫人小姐们听说长孙裔受伤,都一时间都挤在了房间里,叽叽喳喳地,云忆音站在门口,有一时间愣神,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想了想,管不了那么多 ,找了一个丫鬟站的空,埋头就往里面挤。终是到了前面的空隙,云忆音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看看,只见长孙裔躺在床上,闭着眼,嘴角还有些血迹渗出。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给长孙裔检查。 云忆音回头在人群中找到谷城,见他也一脸着急。云忆音一把抓住他,急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太清楚。”谷城也急道,“公子们在前面赛马打猎,我只是跟在后面跑。可是跑着跑着,不知是那马踩着阴沟了,还是咋回事,突然就倒了,公子也从马上跌了下来,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好好说话,送回来的路上,公子就昏迷不醒了。”说着谷城眼泪就那么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见云忆音有些严肃地盯着他,他慌慌张张地把眼泪擦干。云忆音一下子没有了怪罪之心,也还是个孩子,没有遇见这些个事,他不乱套,知道将长孙裔送回来,已是不错的了。 后面的夫人小姐们听谷城这么说,更是被吓着嘤嘤地哭了起来。说实话,来了府里这么长时间,云忆音还真没有见过长孙家这么多的人。只是今天这个场合,实在有些不适合。 “别哭了!”云忆音一时心烦,有些不耐地斥道。夫人小姐们许是被她惊着了,一时愣愣地看着她。云忆音压住心中的烦躁,放轻了语气,劝说道:“你们现在哭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都出去,让这里安静些,这样公子才能休息好,早点醒来。” 大夫也赞同地点点头,对大夫人说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有道理。” 大夫人见状,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对那些夫人小姐们说道:“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就好了,都不要在这扰了公子的休息。”又吩咐丫鬟们道:“你们都把各自的主子领回去吧!” 夫人小姐们见大夫人如此说,都抹着眼泪出去了。片刻功夫,只剩下了一位小姐和一个丫鬟站在那里。 “紫儿,你也回去吧。”夫人道。原来她是长孙裔的嫡亲妹妹长孙紫。 “娘,我不回,我要在这里等大哥醒来。”长孙紫带着哭腔说道。 “紫儿,你若真想你大哥早点醒来,就回去等消息吧!不要在这里添乱。”夫人有些严厉地说。 “可是,”长孙紫还要说什么,却被长孙夫人打断了,“紫儿,你要是实在想要帮忙,就去遣小厮把你二哥和管家叫回来吧!” “娘,”长孙紫还要说。长孙夫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去吧!” 长孙紫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云忆音等人,想了想,转身出去了。丫鬟也跟在后面出了门。 大夫人让丫鬟们搬了张凳子,在长孙裔的床边坐了下来。 大夫过来给夫人回话:“公子脉象稳定,没有什么外伤。如今昏迷未醒可能是落地时震了脑子。至于脑子是否有事,还是等公子醒来之后再确诊吧!” 夫人挑了挑眉,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点头道:“晓得了!你就在府里住下吧,公子醒了也可随叫随到。” 大夫点头作揖退了出去。 长孙夫人坐近床边,握起长孙裔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重重地叹了口气。半响,云忆音正想着如何劝她时,却听她道:“这孩子,自从老爷死后,就再也没跟我亲近过。出去两年,不回来也就算了,就是写信也是短短的几个字。如今回来了,还没怎么着呢,就摊上这么个事。这不知是福还是祸。” “夫人,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公子,请责罚!”谷城低头认罪。真和他平时不太一样。 长孙夫人僵着脸,冷声喝道:“既然知道错了,就出去领罚去吧!” 谷城还比长孙裔小一岁,碰上这种事肯定也不是他愿意的,也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云忆音正想要上前替他说话,却见他凛冽的飘来一眼,似乎是猜到她要求情,警告不许求情。 这下云忆音是真的老大不乐意了。还有人这样不领情的。既然他想要被罚,就罚去吧!活该! 云忆音往后一站,愣是目送他出门。哥们,祝你好运! “云忆音”长孙夫人说道,“你刚来府里不久,想来外面那些个也没几人认识你的,你出去打听一下,公子是如何摔下马的?” 听长孙夫人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不相信长孙裔是因为马踩着阴沟甩下来的? 云忆音看向她,只见她眼神定定看过来,只一个眼神碰撞,二人已经明白了互相所想。 “是”云忆音作揖退了出去。 这长孙夫人也真是看重云忆音了。且不说云忆音来这府里,大门不二门不迈过,就算是出去过一次,也是在马车里,现在要她去打听,难不成也是有意出难题,看看她?云忆音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常升。这里的人,除了谷城,最熟悉的也就是常升了。 常升正在给马擦身,见云忆音说明了来意,不做二想地应了下来,公子受伤的事他已知晓,府中的马匹他一直有照顾,尤其是公子的,如今出了这个事,他也不免怀疑有点什么事。只听他说道:“你不来我也正想去瞧瞧呢!”说着他指了指马腿道“你看这马腿,怎么也不像是踩着阴沟了,倒像是踩着什么尖木头之类的东西了。” 听他这么说,云忆音仔细地看了看马腿,虽然四周都是泥泞,但是在右后面很明显的有一撮似被什么东西刮了皮毛的地方,正慢慢地渗出些细小的血珠。常升也是细心,这么隐蔽的地方,若是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云忆音看向常升,他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第13章 故设陷阱 长孙府里养了很多马,云忆音不会骑马,常升特意牵了一只性格温顺些的出来,扶她坐在马上,他骑着另一匹马带着。 本来常升是要两人共骑一匹的,怕身份暴露,云忆音还是找借口推脱了。长孙裔才受伤不久,长孙府上的人就跑到马场查探,这不仅不能解决事情,反而坐实了长孙家对这次摔下马事件的揣测,反而让有心之人觉着长孙家已经起了警惕心,只会打草惊蛇。 云忆音已和常升说好,只说她去马场是为了练马,如果在马场遇到熟人,也好推脱。 到了马场,果然见着熟人,只见宇文勇正在那里练着骑射。 只见宇文勇在马场上远远的地方立了个靶子,骑着马小范围绕马后,顺势将箭射出。他的身体本就强壮,腕力自然不小,只见那箭快速发出后,稳稳地立在了靶上。 宇文勇也倒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看着靶上的箭,得意地笑了一下,又骑马回头取箭了。他回头时刚好瞧着云忆音和常升二人。 见宇文勇的马在马场上溅出一摊堆泥土,云忆音皱了皱眉,只怕是现场也被毁的差不多了。 “云公子你放心,宇文公子骑马的地方,离公子摔下马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现场应该还保留着。”常升见她如此,解释道。 人靠衣装马靠鞍,出来的时候云忆音特意将紫姑给她做的那件新衣穿在了身上,看到去虽不算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倒也像是小户人家略有涵养的读书人。云忆音还特意吩咐常升,为了方便行事,此次出来,要以公子称呼。常升倒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但是也没有多问。 “常升,你知道摔马的大致方向不?”云忆音问道。 “知道。”常升点点头道。 云忆音看着越来越近的宇文勇,用常升听得见的声音道:“等宇文勇离近之后,我说放手时,你将我的马往今天踩空的方向踢过去,等我到了出事地点的时候,你叫一声停马。” “公子,这......”常升看着她那紧紧拽着缰绳的手,有些犹豫。 “听我的吩咐。”云忆音轻声地喝道。 说完就故意扯常升拽着的马儿的缰绳,变了脸色,大声怒斥道:“常升,你快点把缰绳给我,你松手,我要练马!” 常升见她瞬间变化的表情,又看了看正在过来的宇文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马心领神会,手抓紧了缰绳,作和她争抢状,叫道:“公子,您就听小的劝吧!您不会骑马,这马性子烈,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交待?” “哼”云忆音怒斥道:“你务须交待!大丈夫立足于世,若连骑马这点小事都不能愤然学会,他日又怎能干成大事。松手!”说着用力一拽,果然将缰绳拽到了手里。 见宇文勇已经几近眼前,云忆音咬咬牙,暗自给常升使了个眼色,常升收到,立马叫道:“哎呀,公子您不能这样。”说时迟那时快,从马后甩了马儿一鞭。 那马儿被打,一时吃痛,叫了一声,就跑了起来。 云忆音也作势学着常升用力将缰绳甩在了马儿的身上。也许是云忆音的力道太轻,迎面宇文勇的时候,那马儿虽忽的跑了过去,但是速度也不是很快。 云忆音看了宇文勇一眼,故意给他一个不屑的表情,与他相向而去。 云忆音不会骑马,也终究是有些胆小,那马的速度虽不快,能够接受,但是对她来说,平衡却成了问题,一时拿不稳,竟有些慌张起来。手里牵着马儿,回首看向常升的地方,却见宇文勇已经骑马立在了他的身侧。 只见常升下马,向宇文勇作揖请安道:“见宇文公子好。” 只听宇文勇厚实的声音传来,道:“你们是哪家府上的?以前似乎未曾见过你们?!” 未听得下面的声音,云忆音回过头来,却发现前面是一片树林,纵横交错的都是些树木,事先没有想到这些,云忆音这下是更有些慌神了,马儿绕过树木飞奔,弄得她更是坐不稳,云忆音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女娃,这时心里也有些怕了。也顾不得回头去看他们,只顾着看形势,看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马儿似从绳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见她如此,倒是成了它的催命符了,跑的更欢起来。云忆音一下子只得抓紧缰绳,抱死了马儿,只希望自己不要摔下去。 发疯似得马儿跑的越来越深了,云忆音抬手,只见它跑向一棵棵树枝低矮的灌木处,云忆音吓得立马低下头,想着这次死定了,有点高估自己了。耳后只听得常升不停地吹口哨声。 这下云忆音是懵了,有些心神俱裂的,不管现在的司马云淙多少岁,也不管现代的云忆音多少岁,总之她骨子里还是个女人,暗想常升叫的太晚了。 看这马的样子,是还要跑下去的,只是这灌木丛里,深不可测,再加上古代,蛇鼠虫蚁那么多,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吓死人的东西。想了想,做好非死即伤的准备,云忆音鼓起勇气,松了松手里的缰绳,准备跳下去。正松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略带紧张的声音“小心”。 云忆音连忙吓着闭上眼。暗想死定了。 瞬间,云忆音觉得自己从马上掉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结实的手臂绕过她的腰腹,一下子将她拽了上去。 腰腹一下子被收紧,有瞬间的压迫,云忆音咳起来,风驰电掣间,再看看自己已经侧坐在了宇文勇的马上。 “不会骑马还逞什么能?!”耳边传来宇文勇的呵斥声,云忆音惊魂未定,有些呆愣地抬头,只见他正怒目圆睁的看过来。 宇文勇见云忆音如此,脸上疑惑一闪而过。再抬头看向云忆音的身后。云忆音顺他目光看过去,只见二人还在灌木丛里,宇文勇一手揽紧她,一手大甩缰绳,慢慢靠近她那已经脱缰的马儿。 就在靠近马儿的时候,宇文勇叫道:“抱紧我。”云忆音立马紧紧地抱住他。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勇一个侧身,将她那匹马儿的缰绳取到了手里。 宇文勇眉头紧皱,脸色有些凝重,拽着缰绳的手更是握得关节突出,云忆音只得紧紧地抱住他,一言不发。 “公子你没事吧?”常升也来到了身边,一脸担心地问。 云忆音摇摇头说道:“没事。”眼睛却死死盯着常升,希望她的冒险没有白费功夫。 常升眼睛眨了眨,微不可见点了点头,嘴上却说道:“幸好没事,公子您这是要吓煞奴才啊!” 云忆音正觉得有丝安慰,自己的功夫没白费。头顶上却传来宇文勇不屑地声音,只听他道:“哼!就这么点能耐,还学什么骑马!” 云忆音一时无语,想要回过去,却见常升一个制止的眼神传来,只得闭嘴。看了看下面的灌木丛,也罢,还是出了这里再说。 到了宽阔的地带,正想着让宇文勇给她放下马,却不曾想,一不留神,被他扔在了地上。 “啊!”意外的跌落在地,云忆音捂着屁股叫了起来。 似是未想到云忆音会以如此状态和大地接触,宇文勇也是一脸的诧异。只听他道:“你竟这般无一丝武艺傍身?” 云忆音眼里含着泪,忍了忍,愤愤地朝宇文勇喊道:“什么这般,那般?你既然救了我,就好好把我放下来就是了,怎么还把我给扔下来了?” 宇文勇说道:“一点防身之术都不会就贸然将马儿驱使成那样,我看你是故意找死。” 常升见宇文勇如此待云忆音,早就吓得下马来扶人,见宇文勇这么说,只得陪笑道:“宇文公子您有所不知,我家公子甚是爱书,故而不曾精进武学。今日倒是让公子您见笑了。小人替公子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宇文勇皱了皱眉,又看了云忆音一眼,说道:“看上去倒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也罢,只是既然不能骑马,以后就不要来我家马场了,要是出了人命,我家马场可担当不起。”这个练马场一直是宇文府在京都的私产,只是父亲为了广纳英才故而向全面开放,不管贵族公卿还是寒门子弟都能进来一展身手。 “是,是。”常升连忙点头,道:“今日给您添麻烦了,望您见谅。” “嗯”似是对常升的表现很满意,宇文勇点点头,又看了看云忆音,一副傲娇地神情道:“长得这么孱弱不是你的错,但是做这种事吓人就是你的错了。以后还是好自为之的好。”说完挥鞭扬长而去。 “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云忆音对于他救人的感谢之心早已消失全无,更多的是被鄙视的愤懑,只得愤懑地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他。 “云公子”常升道,“等会你我二人还需多绕道再回府”。 “为何?”云忆音有些疑惑地问。 “宇文公子先前问小人哪个府上的,小人告知他我们是刚从外乡迁过来的,在京都落府不久。” “这......”云忆音挑挑眉,沉默不语。常升这个谎是不是有点扯大了?落府?她倒是想有那个经济实力。 长孙裔的卧房里,长孙夫人依然坐在那个凳子边上,看着大夫给长孙裔检查。长孙裔已经醒来,斜靠在床边,闭着眼,手臂伸在那里,让大夫把脉。 见云忆音回来,长孙夫人使了一个眼色,云忆音悄声地走近他们。 微微侧了侧,云忆音有些惊奇地看着大夫一只手按在长孙裔的脉搏上闭眼冥思,暗想大夫真的能从脉搏里看出什么疑难杂症不成? 半晌,大夫状似满意地点点头,将长孙裔的衣袖拉下,对长孙夫人道:“夫人请放心,公子已无大碍。” “嗯,打赏。”长孙夫人点点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 “谢夫人。”大夫作揖谢礼,见云忆音也在,对她点点头,离开。 转身见长孙裔,他已经睁开了眼。见云忆音在,看了她一眼,对长孙夫人道:“娘,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我说没什么事就没事。您还是回去休息去吧,照顾我这么一会儿,也累了。” “儿啊!”长孙夫人叹道:“为娘不是担心你么。你说你刚回来,就遇上这么个事,外面的那些人心那么狠毒,你让我怎么能放下心来。” “娘”长孙裔叫道,脸上多了些不耐:“我已经跟您说过了,这次是我不小心掉下马来的,不是什么人故意为之的。你不要操心了。”说着又看向云忆音,说道:“云忆音不是去查了吗?要是不信,您可以问问他。” 云忆音有些惊诧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夫人,二人正望向她,神色不一,长孙裔的眼神里多了些压迫,云忆音只得点头道:“是的,夫人,您还是放宽心吧。公子这次摔下马完全是意外。”好你个长孙裔,今天你让我去对老夫人撒一个谎,改天你还要我撒更多谎啊!云忆音暗想。 “真的?”长孙夫人有些怀疑地看向云忆音。 可怜天下父母心。心里微微叹口气,云忆音点头道:“是的,夫人您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长孙夫人说着起身,向长孙裔点点头,姗姗而去。 目送着长孙夫人离开,云忆音回首,长孙裔已经变了脸色,开始咳嗽起来。 云忆音连忙走近他,顺势给他拍起背来。刚好瞧见他惨白的脸色,她吓了一跳,忙问:“大夫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你的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长孙裔止住咳,问道:“你真的去查了马场?” 云忆音想了想,点点头,回道:“嗯。” 听她这么说,长孙裔的脸色又变了变,有些严肃地问道:“你查出什么来了?” 看他那样子,一副冷冷地、有着些许的警惕神色,云忆音想了想,终是实话实说,道:“其实是常升和我一起去的,我尽忙着周璇了,没来得急看,主要是常升在查,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嗯”长孙裔点点头,脸色松了些,道:“那去把常升叫来,把谷征谷管家也一同叫来。” “嗯”云忆音点点头,离去。 走了几步,却又被他叫住,道:“等会你就不用进来了,今天好好休息吧。吩咐院子里的人,今天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 “好。”云忆音点点头,尽管能猜到他这样做的意思,也不愿去多想。现在想想,倒是觉得在常升要告诉自己查看结果时拒绝听是件好事了。毕竟世家大族的事情,知道多了,未必是件好事。 找了常升 ,告诉他长孙裔找他的事,又让他顺便去找谷征一起去,云忆音就回房了。 回到房间,脱了自己为练马而新换的衣服,再看看身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了,有些地方还有些刮痕,是骑马那会儿,被那些树枝给刮的。再细看紫姑给做的新衣服,也已经被刮坏了,想了想自己也不会针线,只得叹口气给它叠好放在旁边了,还是给它洗洗,改天请府里的丫鬟帮忙补一下好了。 忍着疼将衣服套在身上,云忆音坐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慢慢地就梦周公去了。 长孙裔卧房中,长孙裔倚在床沿,细听常升汇报马场一事,谷征,谷城二人安静地站在一旁,侧耳细听。 待常升汇报完,几人俱是有些神色凝重。只听长孙裔道:“这么说确实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要我非死即伤了?” “是,”常升回道,“小人查了公子的马匹,发现那马匹兴奋异常,应是被人喂过什么药,而那灌木丛中确实发现了些许未清理干净的细尖木”。 长孙裔冷笑一声,嗤笑道:“看来即便想要忍辱负重,低调行事也是无法摆脱他们的疑心”。 房间内几人皆是心头一凝,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感。 半晌,常升想了想,还是将今日云忆音惊马以及与宇文勇对话内容一致不差地禀明长孙裔等人。 长孙裔听完,心下一愣,云忆音一点防身之术没有,也是他未曾料到的。眉头挑了挑,又斜看了常升一眼,那眼神里有一丝压迫。常升忙低下头。 长孙裔想了想,对谷征道:“既如此,谷征,你便将后街相邻的那座宅子做卖出状,挂上云府的招牌,再安排两个面生的婢女过去照看”。 三人均面露诧异,面露不解地看向长孙裔。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云忆音虽是与我一同出席过宇文府的酒宴,但行事低调,不曾有人问起她的身份,既如此,便让她作为初来,与长孙府交好的近邻吧。”长孙裔道:“让院子里面的人把嘴封紧了,若有外人问起,便说云忆音是我出游途中遇到的,因二人兴趣相投,便恰好落户长孙府旁边,便于交往。 谷征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道:“公子,这宅子的事情好办,只是这云忆音身份的事......” 长孙裔嗤笑一声,道:“府中确实是以书童身份将她招进府的,不过你瞧着她那个样子,哪有一点当下人的意思?倒像是个临时找事的长工一样,怕是净是当作打个工赚个银子了。估摸着银子赚了以后置府另居也不是没可能。” 听长孙裔如此说,谷征微微地皱了皱眉,长孙裔怕他多想,又道:“这样也好。府里倒也是不缺伺候人的下人,就让她这样去吧。不过云府的事情,以及对外她身份安排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她说。且让她先住在院子里还是以我书童的身份继续做事”。说着,长孙裔又对常升说道:“你既已对外说成是云忆音的家奴,你以后便跟在她的身边吧,做好保护,时刻汇报她那里的事情。” “公子,这......”常升心中非常不解,就为了一个小小的谎言,要耗费如此的人力物力?虽说他不排斥云忆音,也对她略有好感,但他与弟弟常青本是一同伺候在公子身边的人,是特意安排的护卫,如今让他去跟着云忆音,似有不妥。 长孙裔见他如此,又道:“怎的?她与我非亲非故却能以命相搏,我便不能视她如己,让你护她一护?” “是”长孙裔如此说的也是有理,便应声下来。 谷征也是府中家生子,府中多年,是看着这批孩子长大的,见着长孙裔对云忆音如此照顾,心下也觉察出些不一样来。 第14章 以诚相待 云忆音正睡梦中,门“碰”地被踢开,吓得云忆音立马坐起。迷蒙中看去,只见谷城手里正拿着一个药瓶,站到了她的面前。 只见他酷酷地问道:“伤到哪里了?”看那架势,倒是想替云忆音搽药的样子。 云忆音连忙紧了紧穿的稀松的衣服,回道:“没有伤到那里。” 谷城看了看云忆音的神色,又看向她的床前,看到她的那件新衣,一下子扯过来,愣了愣,道:“还说没有伤到哪里,你看你的衣服,都被刮成这样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云忆音一把拽过衣服,往里面躲了躲,想到身上的那些刮痕,便不再言语,担心他突然干点什么。 谷城见她如此,似是想到什么,将药瓶往床上一扔,不屑地道:“这是药酒,治疗刮伤效果很好,你赶紧涂了。” 说着一把抢过云忆音手里的新衣,道:“这衣服,我拿去了,让我娘亲给你补一下。”说完转身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关上了云忆音的门,只听他嘴里还是咕噜道:“都是男人,还害什么臊,跟个娘们似得!” 见他如此,云忆音倒是一扫被叨扰的不悦,嗤笑起来。真是没有想到这谷城还有这般会关心人的一面。 涂了些谷城拿过来的药,云忆音又蒙着被子睡了一觉。众人可能是注意力都放在长孙裔身上了,一直都没人来打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看了看身上那些刮痕,倒是有很好地愈合的迹象,想来那瓶药酒也是不错的。 云忆音想了想,也不知道长孙裔现在是什么情况,找出了来之前紫姑特意改的外套,云忆音穿好行装,走向长孙裔的住处。 远远地,就见一个中年男子从长孙裔的房间里出来,与她相向而行。 对方也看见了云忆音,似愣了一下,又向她走来。 云忆音只当他是府里的又一位做事的人,想打个招呼一笑而过,不曾想却被他叫住了。 “你就是公子的书童,云忆音吗?”他问道,眼睛还不时地打量过来。 云忆音作揖回道:“正是。” “嗯”那人摸着胡须,似是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人虽小,胆识却不弱,是块材料。” 云忆音谦虚地笑了笑,想来他也是说的上午骑马的事情,只得回道:“小人也是一时情急之下用的最愚钝之法罢了。不知您是府上-------” “哦,我姓谷,是这府里的大管家。” 原来是谷征。 云忆音又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下,拜道:“谷大管家好,小人有礼了。” 谷征又点了点头,似是对她比较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在公子身边好好干。”似又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只是这身体有些孱弱,以后就跟着公子一起练武吧,这样说不定哪一天也能帮衬公子一些。” “是”云忆音连忙点头称道。 谷征摆摆手,道:“公子在里面,你去吧!” “是”云忆音应声称是,作揖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进门的时候,长孙裔斜躺在床边,谷城站在他身边,正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倒是和平时长孙裔身上的味道差不多,只是更浓了些。 云忆音皱了皱眉,心情顿时有些沉闷起来,想到这药可能不是治他这次摔倒的方子,倒是更像是他平常就喝的,难道这长孙裔有什么隐疾不成? 抬眼,只见长孙裔也挑着眉看过来,却是一脸的孱弱像,云忆音的心顿时软了下去,走到他身边,瞄了眼那黑黑的碗底,轻声地问道:“喝药呐!苦吧?”说完连自己都觉得那话温柔地不得了。 长孙裔也不说话,微微地点点头。 见他如此,云忆音想了想,问道:“你要吃些蜜饯什么的吗?刚好减减嘴里的药味,那样也好些。” 长孙裔见云忆音如此说,倒是有片刻愣怔,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的样子。 谷城干咳了两声,说道:“云忆音,把这碗拿走吧!公子要休息了。” 云忆音看了谷城一眼,又看向长孙裔。他微闭了眼,有些虚弱地说道:“谷城,你下去吧!这里有云忆音就行。” 谷城愣了愣,有些诧异地瞄了一眼长孙裔,又看了云忆音一眼,默默地退下。到门口的时候,长孙裔又吩咐道:“传下去,就说我今天乏了,谁也不要打扰我休息。” “是”谷城应声走了出去,临走时又给云忆音使了一个眼色。 云忆音正想着他什么意思时,耳边却传来长孙裔的声音,只听他道:“蜜饯呢?” “啊?哦”云忆音反应过来,往身后看去,只见桌上的盘子里还有些蜜桔,想都没想,起身就拿了两个过来。 看长孙裔孱弱的样子,云忆音想了想,还是自觉地把它剥好,一瓣瓣剥开来,长孙裔伸手就要来拿,云忆音却一时兴起,说道:“你还是别拿了,手上全弄上桔子的味道,还要洗,还是我拿给你吃吧!啊---” 长孙裔愣愣地看着她,嘴却听话地张了开来。云忆音趁机把桔子塞进了他的嘴里。顺手也吃了一块,睡了一下午,起来也没喝水,这桔子甘甜,正好解解渴。 低头又把另一个桔子剥了,抬眼却见长孙裔正盯着她,若有所思。 云忆音乐了,笑问道:“在想什么呐?不会是没人这么喂过你吧?”说着又塞了一个到他嘴里。此时此刻,云忆音只记得自己是个26岁的熟女,完全忘了自己在司马云淙一个13岁的男娃身份。 “咳咳”,长孙裔苍白的两颊瞬间多了两团潮红,他咳嗽了起来,似是呛着了,又似病意又上来了。 云忆音连忙起身给他拍背,不时还看着他的脸色,问道:“好了点没有?” 长孙裔小咳了两声,终是点点头。 云忆音想了想,道:“你还是睡睡吧!我见你脸色不太好。你睡,我就在这里不走,下午睡了半天,这会也不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长孙裔点点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道:“你今天骑马摔得伤重吗?” “我没事,都是些小刮伤,谷城给了我点药,蛮有用的,我估计没几天就好了。”云忆音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疤痕了。”说着下意识地往手臂上摸了摸。 “我看看”还未等云忆音反应过来,衣袖已经被拉起,手臂的伤已经呈现了出来。长孙裔看了看这些小口子,眉头皱了皱,道:”明天让谷城再拿点药给你。” 见他似有不悦,云忆音连忙盖上袖子,点头道:“嗯,知道了,你休息吧!”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云忆音却不愿再多听,只得抢着先将他压下去,将他的被子盖好,说道:“你先把自己养好,然后再来管我吧!” 见云忆音一副强势的表情,长孙裔也没有再多计较,侧了身找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便眯起眼了,看这样子倒真像是伤的挺重了。 帮他折了折被角,打量了一下长孙裔苍白的脸色,还有那略有些发干却仍显坚毅的嘴唇,云忆音不禁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么一个正值花样年纪的少年眉宇间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愁绪? 阳光明媚的上午,坐在长孙裔的床侧,陪着他一起看书,云忆音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正迷糊间,只听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有人来了。 云忆音激灵一下,立马站了起来,侧立在长孙裔的床前。看了长孙裔一眼,只见他双眉微皱,有些不悦。早上用完早饭,长孙裔就已经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来探望的,只是不知道外面来的人会是谁。 不一会儿,只见一大群人进了房间,为首的是长孙夫人和一妙龄盛装少女。二人后面跟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里面包括着长孙紫以及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翩翩公子。看着这一群人,云忆音挑挑眉,再看向长孙裔,只见他脸已经完全沉下来了。 长孙夫人见长孙裔如此,倒是有些讨好似地走到长孙裔的床前说道:“你这些弟弟妹妹们都很担心你,都求着我说要过来看看你呢。你好些了没?” 云忆音有些惊诧地挑挑眉,看了看站在后面的长孙紫一干等人,数了数一共5个人,两男三女,要是加上长孙裔的话那就是兄弟姐妹6个,看着这些小孩,暗想这么多弱小的弟妹,长孙裔作为长子,一个人要撑这么大的家业,确实的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长孙夫人见他面色不好,似又有些局促,却又想着来都来了,总归要让几人说几句。便又道:“你出门两年,回来后一直忙,你弟弟妹妹们倒是不曾见过你。如今你听闻你又受伤了,所以都眼巴巴地又要来看看你。” 长孙裔挑了挑眉,面露揶揄,却仍旧不言不语。 云忆音见他如此表现,心下诧异,暗想难不成这长孙裔兄妹几人关系不好? “是啊,大哥”长孙紫走向前来,幽幽说道:“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休养的如何了。只是你这院子如今跟铜墙铁壁一般,我都不能进来了。” 长孙裔抬眼望她一眼,面上冷色一闪而过,回道:“你如今总归也是个半大姑娘了,总往兄长的院子跑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我这院子空空荡荡地,哪有你院子花团锦簇的,你又欣赏不来,既如此,可不必常来,免得扰了各自的心情”。 长孙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开始续上了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长孙裔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道:“好歹也是侯府嫡女,这点话就觉得委屈了。我看你平时还是少跟那些整日只知道胭脂花粉的贵女来往,多学点有用的。怎么说你这身份以后也是要做主管中馈的当家主妇的,没点能耐且不是丢了我侯府的脸?” 说着长孙裔又看向长孙夫人,道:“母亲也是,她如今早已及笄,早就该学些掌管中馈之术了,怎地还是任由她如此任性妄为,整日游手好闲一般?” “是是是”长孙夫人连连点头,拉了拉长孙紫的手安抚了一下,又回长孙裔道:“你说的确实有理,确实是我疏忽了。如今咱们府里不比从前,确实要早做打算,让个人都支棱起来”。 “母亲知晓便好”长孙裔回道。说完他的眼神又略过房中其他人,落在了同长孙裔一般大小的翩翩公子身上。 翩翩公子立马作揖道:“大哥”。神色中略带紧张。如今大哥变了很多,这架势愈像离世的父亲了,无形中有种大家长的架势,让他心生忐忑。 “嗯”长孙裔点点头,问道:“听说你最近一直跟在谷征后面学家中生意往来之事?” “是”翩翩公子点点头,回道:“如今我已满学,总不能日日呆在府中不问世事。加之家中事务繁杂,便去求了谷管家,看是否能跟学一二,也望能对家事有些助力”。 “嗯”长孙裔面露赞同的点点头,又吩咐道:“我也跟谷征说了,如今府中艰难,如若你有心学,便尽数交于你。如今形势不明,一切需以顾全大局为首,你作为长孙侯府二公子,自然要比其他人多承担些。如今父亲已不在,我一人艰难维持,也顾全不到那许多,家中大小事务,母亲及弟弟妹妹之事均需你扛起来,你需做好心理准备”。 “知道的,大哥。”翩翩公子即二公子长孙瑞声带哽咽,大哥如此吩咐是他没有想到的。若是父亲在世,他对这些话还是有些怀疑,如今却句句肺腑,他不得不信,也不得不担。 长孙裔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来看我,我知晓你们是担心我。这两年我不在府中,你们自是也知晓发生了些什么。我不管你们这两年遇到了什么,如今府中形势艰难,想要回到从前,还是需要你们各自支棱起来。” “是”一众弟妹安分地作揖回道。 “家中事务如今均由谷征主管在管理,若有疑难的可先问问你们二哥,实在拿不准的再来找我。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就行”长孙裔又说道。 “是”一众弟妹又是点头称是。 长孙夫人见长孙裔如此交代,在旁也不多说什么,只等他吩咐完后才关心地问道:“儿你如今可好了些?”说着细看长孙裔的神色。 “嗯,”长孙裔点点头,闭了闭眼,道:“是有些好转,不过大夫说还是要静养”。 长孙夫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如此你便歇下吧,我带你弟弟妹妹回去了”。 “嗯”长孙裔也不多说,闭眼做休息状。 长孙夫人只得悻悻起身,向一众子女做了眼色,带着他们默默走了出去。 第15章 写字风波 长孙裔的书房里,长孙裔端坐在案前,正临摹着字帖,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而苦命的云忆音,在他坐下之前,就已经开始站在这里磨墨了。 从未站过这么长的时间,腿脚有些僵硬,云忆音有些不舒服地慢慢转了转脚踝,暗想长孙裔什么时候能结束。 “累了?”长孙裔的声音传来,人却依然端坐着写字。 “不累。”云忆音连忙摇头。心里却暗想:照着他那般大家长的态势,她若是喊累,还不知道他要怎么给她安排事务。 其实上次摔马的事情,云忆音还真有点好奇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几位当事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也只能忍在心里。 长孙裔放下笔,看着云忆音说道:“累就端个凳子坐下来歇会吧。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可以随意些。” 云忆音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他,暗想他对他弟妹可不是这样,如今他倒是一副真诚的神色。只是真的可以吗? 长孙裔又说道:“那边有个凳子,你可以搬过来坐。这个墨只要磨一会儿就可以了,并不是要一直都磨的。” 云忆音诧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被她磨的闪着金光的墨,有些大脑缺氧地问道:“真的不需要一直都磨。” 长孙裔笑起来,点头道:“是的。”看了看云忆音,又说道:“你不是识字的吗?怎么磨墨却不知道?” “啊?”云忆音愣了愣,只得摸摸头,大而化之地笑道:“我的字都是在地上练的,家里穷,从来没有在纸上写过字呢。”这可是符合云忆音身份最好的借口了。 “哦?”长孙裔面露诧异,不明地神色一闪而过,说道:“这么说,你也不会用毛笔写字了?” “嗯”云忆音忙笑着点头。 长孙裔想了想,道:“你过来,写一个字给我瞧瞧。” 云忆音愣了愣,见他一副认真的神色,想了想,只得走到他的案前,拿起他的毛笔,抽出一张宣纸,慢慢地在上面写了个字。 随着这个字的成形,云忆音能够从长孙裔那紧皱的眉头中看出他对她写的这个字的满意程度。 长孙裔看着云忆音的字半响,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的字真的是......”说着一副不忍再说下去的表情。 没办法,从小就没有这天赋,云忆音只能马大哈的笑笑。 “不行,做我的书童,怎么能字写的这么差。从明天开始,在我的旁边立张案子,你和我一起练字。”长孙裔似是做了决定,一脸严肃地说。 云忆音愣愣地看着他,反应过来,连忙陪笑道:“公子,您的字颇有笔风,我愚笨,怎么能和您一样。还是不学了吧!”拜托,云忆音暗想,你要我多看些书还可以,让我练字,怎么可能! 长孙裔一脸正经地说道:“这怎么行?!” 云忆音连忙求饶的神情看向他。 他似是想到什么,威胁道:“你若不把字写好,以后我那些书,你也不要看了。” “啊?”云忆音有些愣怔的看着他。不要这样吧! 他嘴角微微翘起,又温柔地道:“学吧!我的那些书,可都是些难得的孤本。你学好了,多抄几本,让它流传下来,岂不是更好?” 还要抄书?云忆音有些傻眼地看着微笑地长孙裔,想着他那藏书阁里排的密密麻麻的书,怎么都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真是腹黑男,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书房里,看着眼前宣纸上长孙裔写好的可作临摹的字,云忆音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青竹卷帘进来,见她一副颓废地样子,没好气地笑道:“公子让你学写字是指望你出人头地,你瞧你现在一副恹恹的样子,公子若是看见了,又要罚你多抄些了。” “青竹姐姐”云忆音有些崩溃地叫道:“我只要做好公子的书童就罢了,什么出人头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出去都不让我跟着,尽让我写这些没有意思的字。”说着看到桌上那笔锋端正的长孙字帖,摸摸手下那宣纸,云忆音恨恨地拍了拍桌子。 青竹连忙制止她,道:“你又发闲疯了吧?让你写字多好,又轻松又能学到东西,哪像我们这些丫鬟,整天累死累活的,也没个闲时,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云忆音的眼睛亮了亮,连忙抓住她的手,问道:“青竹姐姐你想写字啊?要不我问过公子,让你跟他学好了,反正他也只是想有个人能帮他抄那些孤本罢了。谁写都是一样的。” “你呀!”青竹食指按了按云忆音的额头,毫不客气地说道:“一副机灵劲儿全放在玩上了,要是放在写字上,恐怕早就学好了。哪还能像如今这般被公子逼在这里学练?!再说,你以为公子那么有闲空,没事就教人写字的啊!” 云忆音见说服不了青竹,也就不和她再说这个话题了。想到长孙裔今天一大早就带着谷城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于是问道:“姐姐,公子还在府里吗?” 青竹看了云忆音一眼,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未回来。”似又想起了了些什么,道:“不过荀亲王和舞鹤公主来了,说是过来拜访拜访,正在前厅呢。我估摸着公子一会儿也应该回来了。” “舞鹤公主?”云忆音愣了愣,这个名字以前好像没有听说过。 青竹见她如此表情,解释道:“舞鹤公主是荀亲王最得宠的女儿,是当今王上的堂妹。从小就和公子、小姐们走得近,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对我们长孙府也熟悉的很,你以后见着了可要记得以礼相待。说来自从公子出游以后,公主虽然经常来府里,却不怎么再进我们苍梧院了。如今公子刚回来不久,她就来这里拜访,看来我们苍梧院又要热闹起来了。” “姐姐,这个舞鹤公主有多大啊?”云忆音忙问。 青竹看了云忆音一眼,说道:“说来舞鹤也比你大不了多少。让我想想,她比我们公子小一岁,我们公子比你大三岁,那么舞鹤公主应该比你大两岁吧!” 也就是15岁咯。云忆音翻了个白眼,暗想难怪长孙裔不让你们学写字,这么简单的算术都要绕这么大圈。 云忆音又有些八卦的问:“姐姐,在你们这里,15岁的女孩子应该是要嫁人了吧?这个舞鹤公主嫁人了吗?” 青竹又给她一记爆粒,道:“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姐姐。”云忆音抚上额头,有些吃痛的抗议。 青竹眨了眨眼,说道:“那么金贵的公主,怎么能说嫁就嫁了。”说完,又俯身朝着我,小声说道:“不过听府里的人讲,舞鹤公主一直喜欢我们公子呢。今日同荀亲王一起来,大家都估摸着可能就是为了两个人的亲事呢。” “啊?”云忆音愣了愣,暗想这么小,就真的要结婚了? “啊什么!”青竹又要对云忆音暴力,云忆音这会鬼精了,连忙躲开。 青竹见她如此,有些后知后觉地笑笑,收回手,一副谨慎地神色道:“这个可是府里的传言,你听听就罢,可不要出去胡说。” “嗯”云忆音连忙点头。想到长孙裔,又问道:“那公子呢,他喜欢那个舞鹤公主吗?” 青竹想了想,摇摇头,叹道:“唉,你要是两年前问我,我会告诉你,公子是喜欢的。只是如今的公子变化很大,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啊!” 云忆音想到长孙裔那脸庞依旧稚嫩,眼中却透出老持,一副难以被摸透的样子,赞同地点点头,道:“也是。” 云忆音走在通往前厅的小道上,看见来往的丫鬟小厮,点头陪笑而过。终是忍不住好奇心,对长孙裔未来的老婆产生了兴趣,其实也就想知道平时冰冷冷地他,到底能是什么样的人和他配成一对。所以趁着青竹她们忙活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 一会儿的时间,远远地看见有一大群人走过来,云忆音定睛看了看,正是长孙夫人一干人等。 看他们的路程,怕是要经过这里的。云忆音四处找补了一下,连忙躲到了亭子后面的假山上。 站了半晌,她们的声音传来。 只听得一个中厚的男声说道:“想来已经有两年未来长孙府上了,不曾想弟妹将府邸打理的如此清爽怡人啊!” 长孙夫人回道:“王爷过谦了。妇道人家,也没什么事可做,闲时也就只能拾掇拾掇花花草草了。” “父王,您一直说我不善打理家务,既然长孙夫人如此擅长,不若我在这里多呆几日,跟着长孙夫人多学学可好?”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声响起,倒是和上次在山边马车里的声音有些相像。 “这怎么成?”荀亲王说道。那口气里却没有多少严肃,更多的是宠溺。 长孙夫人的声音适时传来,道:“王爷,既然公主有此雅兴,不若就让她多留几日吧。看孩子们的样子,也想好好相处。” “这......”荀亲王似有所顾虑,半晌又说道:“也好。只怕舞鹤会给府上添麻烦啊!” “父王”舞鹤倒是有些不依了。 只听长孙夫人笑道:“王爷哪里的话,舞鹤公主能在府上住几日,是长孙府的荣幸。” 说完一群人笑起来。 “父王,您和夫人慢慢聊,我和紫儿一起去刺绣可好?”舞鹤又说道。 荀亲王点点头,道:“也好,你去吧!你可要认认真真地好好学。” “是,父王。”说完只见舞鹤拉着长孙紫跑开,后面跟着两个丫鬟。 荀亲王看着二人离去,叹道:“唉,这个舞鹤,不知何时才能长大啊!” 长孙夫人笑道:“王爷你多虑了。像她们这样的年纪正是应该无忧无虑地玩耍的时候。” “也是。”荀亲王点点头。又说道:“如今长孙贤侄回来了,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不知夫人有何打算?” “这......”长孙夫人面露犹豫,若是以前,她还能做点主,只是如今长孙裔已然性情大变,让人捉摸不透,她也不好擅自做主。正想着怎么回答,长孙裔却来了。 行拜见礼后,荀亲王打量着长孙裔,点头赞道:“嗯,不错,还是出去的对,本来就满脸聪慧,如今气质更是与众不同了。” “多谢王爷赞赏。”长孙裔不卑不亢。 荀亲王像是看女婿的眼神看着长孙裔,道:“既然贤侄你回来了,就同我一起逛逛这花园,边走边聊如何?” 长孙裔点头称道:“是。”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云忆音也渐听不清他们的声音。云忆音回首看了看假山后面的荷塘,想想舞鹤也看过了,他们的谈话也就不能再听下去了,还是回去的好。免得长孙裔看到她出来闲逛,又要想着法子罚她。 看了看四周,见假山那端就是小道,想了想,还是踩在上面绕过去的好,免得被长孙裔他们看见。 刚站稳地上,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呵斥:“谁?” 然后一眨眼,就见谷城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见是云忆音,谷城警惕地神色松了松,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云忆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很是不客气的回道:“你管我干嘛?我赏花赏景不行啊!” “你!”谷城想说她点什么,见她一副挑衅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你不是在练字吗?是不是又贪玩偷跑出来了?真不知道公子知道了又会怎么罚你了?” 说真的,在长孙府云忆音还真是谁都不怕,就怕长孙裔。见谷城如此,想来他也不会真的告诉长孙裔,云忆音只得嘴硬地说道:“公子说我如果练得累了,是可以出来休息的。” “真的?”谷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了。”说完云忆音也不理他,绕过他,打算回去。 “你现在干嘛去?”谷城又老气横秋地问道。 翻了翻白眼,云忆音不耐地回道:“当然是回去了。” 走到半路,想着长孙裔正见着荀亲王,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云忆音倒是起了逛花园的心思。谷城今天也不知为何,云忆音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像是存心要跟着云忆音似得。 云忆音想想要是和他多说话也是胡吵,他喜欢跟就跟吧,直接忽略就行了! 正优哉游哉地,却见绵竹急冲冲地跑过来,见到云忆音二人,喘着气道:“云忆音你赶快回去。公子回来见不着你,正在发火呢。” “什么,为什么发火?”云忆音问道。不会吧,就因为她不在一会就发火,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绵竹急道:“我哪里知道。青竹姐姐让我出来找你,说公子这次火发的很大,她从来没见过呢。让你快点回去,还嘱咐你要小心些。” “快走。”还未等云忆音再问下去,谷城已经拉起她走向苍梧院,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拽。 只是...... “唉,谷城你这么用力干嘛?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要是回去,不是又要受罚了?我不回去。”这个时候谁愿意做冤大头就去吧,反正她不去。云忆音拖了拖,想要赖住,却敌不过谷城的力道。 “我管你受不受罚。公子既然找你,你就要立马去。要不然到时候受罚的就是我们。”谷城道。 “恩恩”一旁的绵竹也连忙赞同的点头。 云忆音恨恨地翻了谷城一个白眼,暗想,这个死谷城,别的时候不机灵,这个时候这么机灵干啥?! 云忆音正想赖住不走,谷城却一下子将她的衣领提起来,说道:“你要是不好好走,我就是拎也要把你拎回去。”说完还鄙夷地打量了她的上下,一副她是弱不禁风的小鸟的神情。 “谷城!”云忆音火大地叫起来,她也会生气的好不好?!谷城却不理她,径自将她拎着往苍梧院的方向走。 刚进苍梧院,就见青竹一副出了事的神情走来,见谷城拎着云忆音,直接忽略,对云忆音说道:“你可是回来了。公子正在气头上呢。”说着就拽着云忆音往书房的方向走。 “青竹姐姐!”云忆音求饶地看着她。 她见她如此,脸上的神色动了动,却是安慰道:“没事,公子向来对你较好,他若是有什么生气的地方,你就哄哄他。就算是-”青竹顿了顿,又说道:“就算是气不过,真罚你什么,怕也是轻飘飘地,倒时姐姐给你做你最喜欢喝的汤好吧?” 说完看也不看云忆音,将她带到书房面前,和谷城一起将她推进了书房。 云忆音恨恨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正暗想他们没义气。身后却传来冷冷地声音,道:“回来了。” 就像一阵凉风吹过我的后脑勺儿,云忆音缩了缩头,这声音听上去真是比平时更冷啊! 转身,只见长孙裔端坐在书桌旁,手里正拿着毛笔,幽幽地写着字,脸色冷清。 云忆音故作马大哈地点头笑道:“回来了。” 说着小跑到长孙裔的身边拿起砚,正准备给他磨墨。他却问道:“我吩咐你临摹的字,写好了吗?” 死定了死定了。一大早就在叹气,刚刚又溜出去转了一圈,还没写呢。云忆音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还没有写好。” “写好多少了?!”长孙裔问道。 云忆音看了看他写的那个字,笔风有些偏走,暗想他这是心绪不定啊!看来今天是难逃一死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一个字也没写。” 长孙裔,看在我诚实地份上,你饶了我吧!云忆音暗自求道。 “啪!”毛笔落桌的声音,应声看去,只见长孙裔那支笔已经被拍在了宣纸上,笔尖的墨晕染在宣纸上,慢慢扩散开来。 云忆音还未回神,只听长孙裔冷冷地说道:“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了?” 云忆音愣了愣,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这长孙裔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了?就算气她没有好好写字,也不应该这么生气啊! 长孙裔看了云忆音一眼,那眼神满是凛冽。云忆音立马被他的眼神镇住了心神。只听他叫道:“出去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云忆音惊诧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她想问,想了想却不知如何问起。只是要她跪在外面,且不说她有现代成熟女人的思想,这么大冷的天,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消气,又没有人能够帮她说好话,她岂不是非死即伤?! 想了想,还是赶紧认错来的划算,云忆音忙道:“公子,我错了。” 长孙裔斜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问道:“你哪里错了?” 云忆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偷跑出去玩。”心里却想:要不是这是你家,又是古代,我早就对你暴力了,还要我看你脸色。 云忆音看向长孙裔,却不知他却望进她的眼中。她立马压住心里所想,却仍旧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只见他脸色又是一冷,说道:“滚出去。” 看他的样子,似已明了云忆音刚刚所想,看样子,云忆音今天想逃过一劫是不可能的了。 蠕了蠕嘴,云忆音终究还是没敢再多说,别看他平时对她还好,生气起来,也真是不一般。云忆音心里想想还是不要和他计较的好。他让出去就出去吧。只是要她跪着,哼,想都别想。 “啪”云忆音有些赌气地将磨石扔进砚里,看了他一眼,走出了书房。 刚到书房外面,只见古城正站在那里,见云忆音出来,打量了她一眼,轻轻地松了口气。 云忆音看了看外面的晴空万里,想要抬脚,却不知道要去哪里,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上,除了与云伯和紫姑两人熟识之外,再也没有亲人了。想想还是忍着一口气,回自己的院子睡觉吧。 刚抬脚,却听见里面传来长孙裔的声音,道:“谷城,让云忆音跪着。” 云忆音和谷城都愣住了,谷城惊诧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里面,一副你做了什么事惹恼公子的神色,倒也没有了那幸灾乐祸,却站在那里不动。 “听到没有!”里面的声音又传来,带着一些恼怒。 谷城毕竟是家奴,还是听长孙裔的,看了看云忆音,犹豫了会,就要来拉她。 云忆音连忙躲道:“我不跪。我又没有犯什么错,为什么要跪?谷城,你不要拉我,我这双腿,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为奴而跪。” 见云忆音如此说,谷城倒是惊诧地看了看她,拉着她的手也顿了顿。和她一起等着里面的反应。 里面传来一阵桌子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云忆音和谷城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惧。 “好你个云忆音,竟敢如此以下犯上。谷城!”里面暴怒的声音传来。 “啊”还未等云忆音反应过来,小腿已经被谷城踢了一脚,“啪”地就跪在了地上。想要爬起来,却被谷城压在那里动弹不得。 腿上的疼痛比不上云忆音心里的羞辱,云忆音忍着要溢出眼里的泪,恨恨地剜了谷城一眼。 谷城见她如此,压着手顿了顿,面上闪过不忍。半晌,微微叹了口气,半是恳求半是提醒地劝道:“公子现在在气头上,你就听他的吧!” “哼!”云忆音见他如此,想到他一身奴性,心里更是不爽,白了他一眼,再也不看他。 谷城怕云忆音再起来惹恼长孙裔,手就按在那里,一直压着她。 青竹和绵竹本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声音,也从门里出来,来到二人面前。 青竹看了看云忆音,又看了看谷城,轻声问道:“谷城,怎么回事?” 谷城站在云忆音的后面,云忆音见不着他的表情,只听他闷声道:“我也不知道。” 青竹满是担忧地看了看云忆音,想了想,说道:“你先跪着,公子现在正在气头上,等等看,要是犯了什么错,回头好好认个错也就算了。” 看着青竹的神色,云忆音一下子想起了现代的家姐,想到此刻不仅时空相隔,还要受这份罪,眼泪终是忍不住了。云忆音立马带着哭腔道:“青竹姐姐,我没有错。” “你是傻了吗?”青竹拍了云忆音的肩膀一下,说道:“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这个时候就算没错也要认错,知道不?” 青竹此刻如此说,倒是真和云忆音的理念不一样,云忆音眨了眨眼睛,愣愣的看了看她,却是在心里决定绝不认错了。 见云忆音抿嘴不言,青竹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一脸地小心翼翼唤绵竹轻声离去。 第16章 离府出走 不知道是院子里的哪个人多嘴,不一会儿的功夫,路过来院子里办事的人多了起来,走过书房前的道上时,都向云忆音这边看来,边看还边议论着。 云忆音本坚强的自我,终是在这些各色眼神中低下了头。 谷城的手本还压着云忆音,见她耷拉个脑袋,终是有些不忍,慢慢收了力道。 云忆音想了想,也没有那反抗的力气了,跪就跪吧,暗想,反正跪着的也是司马云淙的身体,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却怎么也躲不掉心底的那阵神伤。一阵酸楚冲进大脑,云忆音忍了忍,有心无力地对谷城说道:“谷城,你放手吧,我不会再反抗了。你就当我死了!” 谷城似是没有想到云忆音会这么说,手顿了顿,终是松开了。 他不松开还好,一松开云忆音立马瘫软在地上,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谷城压着她,而是提着她了。 云忆音头埋在那里,一想到此刻自己的境地 ,阵阵酸楚就直冲大脑。想到在现代那随意自由、我行我素的日子,暗自埋怨为何老天爷要将她这样的人带到这样古老的世界来。既然带过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保留着现代的记忆?她现在在这样奴性思想的社会,到底要怎样平衡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为人奴肯定不是她的意愿,再说以她这身体的身份,现在还有坐罪之说,想要做什么事又不能,就怕哪天暴露了不但性命不保,还要承受非一般的折磨还不一定。再想到这长孙裔,本以为他虽然人冷冷地,但为人谦和、兼爱,是个会为身边的人盘算的主子,本想着能够在他身边混个书童,安稳一世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现在才发现,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要如此罚她,倒是让我心生凉意。这样的人,不跟也罢。 正埋首胡思乱想着,听着头顶上青竹的声音传来,道:“公子,午饭的时间到了。您” 青竹还未说完,里面就传来一阵怒意未消地声音,道:“不吃。” 云忆音嘲讽地笑笑,暗想你在里面那么暖和的地方生着不知何处的闷气,不吃也不会伤身体,倒是让我们在外面挨饿受冻的,还跟我们耍着脾气,这是哪家的道理。 “小音,小音。”青竹推了推云忆音,云忆音抬头看她。 青竹见到云忆音苍白的脸色,倒是一愣。她想了想,一副商量的神色道:“你看你跪了也有大半天了,这该想的也想了,还是进去跟公子道个歉把这事了了,也让大家放心吃个午饭。” “哼”云忆音冷哼道:“青竹姐姐,我也想你吃个安心饭,只是我未曾犯错,又何来道歉之说?” “你!”青竹未曾想云忆音还会如此嘴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骂道:“就你这驴脾气,活该你受罚。”说完气愤离去。 目送着青竹离去,云忆音暗想道:幸亏你不是我家姐,要是我家姐就更应该知道我这脾气不是驴,而是石头。 头有些闷疼,云忆音回首看了看身后的晴空,暗想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安身之所。垂下眼帘却见着长孙夫人进了苍梧院,身后跟着谷平,向书院走来。 云忆音有些迷蒙地看着走来的二人,想到当初若不是遇上他二人,如今的她可能依然和云伯他们在一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吧。 来到长孙府里,云忆音一直备受优待,倒是也有感谢她二位的恩情,只是如今,为着这么样的一个公子,他让她的自尊全都散了,他们对她的恩情,恐怕也要散了吧。 二人走近云忆音,长孙夫人仔细打量了她,叹了口气,说道:“谷平,你带云忆音回去吧!谷城你也同他一道回去吧!” “这......”谷城看了看长孙夫人和谷平,又看向书房里面,有些犹疑。 “唉”长孙夫人轻不可闻地叹口气,卷帘进了书房。 长孙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道:“儿啊!云忆音何错之有,你要如此罚他?” 云忆音翘起嘴角,面露讽刺,倒是要看他会说出什么错。 但是等了半天也未听到长孙裔的声音。长孙夫人却传来了让云忆音火大的声音,只听她道:“你说你不想和舞鹤成亲,就跟为娘的坦白,又何故自己生闷气,还把气撒到云忆音的身上。” 为了这个原因?云忆音愣了愣,疑惑的看向谷平,只见他一副就是如此的神色。想了前前后后,再感觉到腿上传来的酸麻,一团火冒上心头,云忆音蹭地站起来,一下子的活动有些晕血,连忙扶住谷城,慢慢缓过神来,心里的那团火却更甚。 “谷城,我要回去。你要是敢拦我,我就跟你拼了。”云忆音威胁谷城道。 谷城见我一脸怒色,也觉得对不起她,刚才夫人的话他也听到了。公子今日为这事将气撒到云忆音身上,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况且人家云忆音好歹也以命相搏过不是?!谷城蠕了蠕嘴,半天说出一句,道:“我扶你回去吧!” “不用。”云忆音推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腿上的酸麻也敌不过云忆音心里的酸楚,想到因为这件事长孙裔将气撒到自己的身上,更是觉得委屈,一下子眼泪就哗哗流下来了。 谷城一直跟在云忆音的身后,见云忆音如此,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安慰。总觉得自己也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所以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送她回房间。 云忆音此刻的心情也难以平复,知晓身后有人跟着却也顾不上,就这么抽抽噎噎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谷城关在了门外。 云忆音将自己关在房里,想着这些无厘头的事情,第一次觉得这个社会与自己的格格不容。过了半晌的时间,她终于将这些烦绪给理顺了。想来想去,以她的这个性格,最好的解决办法就一个字:走。 至于走去哪里,云忆音决定还是先回山上会好些,以后实在不行了,就在山下的街上搭个小摊,给人家写书信赚点钱都比在这里活的自在。 既然想通了,她的心也就定下来了。连忙起身随意擦了擦脸,取了当初来的时候带的那个包裹,就拾掇起东西来。拾掇到最后,看到那几乎没有大小变化的包裹,云忆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这趟出来完全是瞎折腾嘛! 将房间里收拾得和刚来的时候一样,云忆音提了包袱,打开门就走。想来是午后,各人都歇着了,走在路上没有遇上一个人。想到青竹一干人等,心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和他们告个别,但是想到如今面子也丢了,再告别也没有多大意思了,还是直接离开,以后也不要见的好。想到里面的长孙裔,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对罚她的事情心生愧疚。他虽然是个不错的人,但是遇到事情这样无厘头,云忆音从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的。今天的事情就算她忍了,过去了,改天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会离开,那么,晚离开还不如早离开的好,省的以后受罪。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长孙府的后面,抬头却见到常升从外面进来。他见到云忆音也是一愣,问道:“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自从上次和常升在马场一事之后,常升见着云忆音倒是改不了口了,一直叫公子来着。云忆音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只当是常升叫习惯了。想到来长孙府里以后,除了苍梧院的丫鬟们,和自己接触最多的也就这位常大哥了,两人配合演戏也是很有默契,一时间还真有些不舍。于是笑道:“常大哥,你这是在忙什么啊?” 常升道:“哦,我刚从外面拉了一趟货回来。”说完看了看云忆音的装扮,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云忆音笑笑,道:“常大哥,我要回山里了,以后不在府里做事了,咱们后会有期啊!” 常升愣了愣,有些意外。他的这个表情倒也是实在,云忆音今天早上也没有想到下午就会离开这长孙府。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常升问。 “没有。能发生什么事!”云忆音嘴上这么说着,想到上午的事情,一阵酸楚又溢上心头,忍了忍,笑道:“常大哥你忙去吧!那我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不能再在这里多待了,再多待恐怕她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走出长孙府,看看自己的左右,云忆音想到自己也没有经常出来,对路还不是很熟悉呢。没有办法只能凭着感觉走了,怎么说也就那么大的地方,她还不信自己就回不到家了。 长孙府的后门是一条巷子,走出巷子就到了大街上。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行人,云忆音想了想,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一直在长孙府里,未曾跑出来玩过,今天出来了才发现,原来长孙府身处闹市。看着街上的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云忆音一时来了兴趣。反正也不着急,顺便逛逛街市好了。街市上的东西品种真的很多,质量也很好,不一会儿的时间,云忆音就给紫姑买了一只很好看的簪子,给云伯和紫姑一人买了一块布料。拿着手里的东西,转身却看见了街角叫卖的糖葫芦,看着那个成色,倒和现代的糖葫芦没多大差别,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兴冲冲地跑去买了两支拿在手里,咬了其中的一支,一阵酸味冲上来,和着糖汁的甜味,愣是让云忆音有种回到了现代的感觉。云忆音有些兴奋地将糖葫芦拿在手里,边吃边看。 云忆音正对一个小摊上的玉石揣摩着,却有人走过她的旁边,将她的糖葫芦打掉在了地上。 云忆音抬头看了看,只见那人胖墩墩地从她身边而过,没有停下来道歉的意思。云忆音一下子火上心头,叫道:“喂,胖子!” 那人听云忆音如此叫,顿了顿,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小厮,似乎是在确认是不是在叫他,小厮们点点头。 他的脸上覆上一丝的恼怒,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忆音,问道:“小子,什么事?还有不许你叫爷胖子!” 云忆音看了看他那堪比鸡蛋的身材,暗想不叫你胖子你就不是胖子了吗?说道:“你刚刚把我的糖葫芦弄掉地上了。你是不是应该向我道歉!” “什么,道歉?”胖子似乎挺意外云忆音的要求,和小厮面面相觑后笑了起来。那表情似在说要他道歉好像是天方夜谭。 云忆音的心里有些恼怒,奶奶的,今天姐心情不好,你就是不想道歉也要给姐道歉,姐不能一天生两次闷气。 “怎么?”云忆音有些挑衅地说道:“你爹娘没有教你怎么道歉吗?” “哟”胖子上下打量了云忆音,有些痞气的说道:“爷在这街市上混了这么多年,也没一个跟爷说这话的,你这个臭小子是从外地来的吧?找死是吧!” 说着就要伸手来拽云忆音。幸好云忆音反应快,一侧躲开了去。见他还要动手,云忆音连忙制止道:“慢着。胖子。” 胖子见云忆音如此,也停了下来,悠哉地看着她,一副看你想怎样的神色. 云忆音想了想,:“胖子,你爹娘如果没有教过你怎么道歉,那有没有教过你君子动口不动手?” 胖子见云忆音如此说倒是一愣。趁他愣着的时间,云忆音往后面的铺子边站了站。那个铺子上全是卖的刀剑。 云忆音又说道:“如果也没有教过你这个,那养不教父之过总归教过你吧?” “小子,你在胡说些什么?!”胖子恼怒地说道。 云忆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旁边围观的人喊了一句道:“他是在说你有娘生没爹养。” 你奶奶的,这不是火上添油嘛!云忆音再循声看去,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胖子一听这样的话,更加生气,挽起袖口,对两边的小厮道:“给我把这个臭小子抓住。” 两个小厮听完就要上来抓云忆音。云忆音情急之中拿起原先就选好的一把长剑,向他们挥霍起来。 “刀剑无情,你们最好不要过来。”云忆音向他们喊道。两个小厮 愣了愣。 “给我把他抓住!”胖子喊道。 完了,看样子摊上大事了。看看他们三人的样子,想到自己拳脚不会,在这里也是讨打的份,还是跑为上策。想着就拿剑将他们挥挥,让他们退了几步,瞧准机会,云忆音立马地掉头就跑。也顾不得往后看,只听见身后小厮和那个胖子的叫喊声。 街市上人多,等云忆音撞来撞去再往后看时,那胖子不知何时手里拿了根棍子,仍旧在追着,真不知道他怎么跑得动的。 眼见那胖子三人离得越来越近,看着前面人多拥挤,云忆音暗想糟了,看来今天受伤是必不可少的了。真是出师不利。 想了想不如豁出去了,打一架将此事了了也罢,反正姐今天不高兴。说时迟那时快,云忆音一下子止住了步子,那两个小厮没想到她会停下来,一时来不及刹住,倒是跑到她的前面去了。胖子总算厚实,歪了歪总算站住了。 胖子说道:“小子,怎么不跑了?” 云忆音威胁道:“胖子,小爷我跑自然是不想和你争执,你若执意要追,小爷我也就不客气了,奉陪到底。”说着将手里的剑举起来,做出架势。旁边的人见几人要打架,都主动地让开,围成一圈,打算看热闹。你奶奶的,没一个出来劝事的,看样子看戏心态是古来有之了。 “哟呵!”胖子见云忆音如此架势,嘲笑起来,道:“小子,就你那架势,还大言不惭。” “胖子,大言不惭的是你。有本事咱俩一对一,看谁打得过谁。”云忆音刺激他道。 胖子看了看云忆音的小身板,似是笃定她没有多大力气,笑道:“小子,爷看你是不倒南墙不死心,今天就破破例,和你一对一。”说着举起棍子就要云忆音来一场。 “你们看热闹的都离得远些,刀剑无眼,要是碰到谁,你们可不要找我!”云忆音厉声道。这些个看热闹的,真是讨厌。 “胖子,来吧!”云忆音摆了架势,站在那里不动。胖子见她不动,举着棍子向她冲过来。 敌不动我动,敌动我不动这个道理,你懂不懂,死胖子!云忆音作势也喊着要往前冲,却在与他几乎相撞的瞬间立马侧过身,用一只腿绊住了他。 “嘶”云忆音抬起腿直跳,这个死胖子,重的绊一下他都不容易,弄得她的腿关节也疼得要死。 “碰!”胖子扑了个狗吃屎。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胖子,打架不能靠蛮力,要智取知道不?”云忆音对他说了一句,又对他的两个愣住的小厮道:“你们还不快把你们的爷扶起来。” 两个小厮应声立马去扶。云忆音见空隙,转身就逃。再不逃就真的死定了。 云忆音对围观的人胡乱挥着手里的剑,一边跑一边叫道:“让开!让开!” 只听后面传来胖子怒气滔天的喊声,道:“你们两个笨蛋还不快给我追。” 妈呀!千万不要再追了啊! 想到被追上后的后果,云忆音深吸一口气,跑了起来。腿关节还疼着,跑起来更疼,跑着跑着也就要没力气了。回头看那两个小厮越来越近,心里不由焦急起来。正想着怎么办,却一头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云忆音愣了愣,眼熟的衣料还有那熟悉的药草香味冲进鼻端,云忆音抬头,果然是长孙裔。他也皱着眉头看向她,脸色不是太好! 还未等云忆音多想,那两个小厮已经追了上来。 “臭小子,看你还往哪里跑。”两个小厮说着就要上来拽云忆音。 云忆音愣愣地看着他们伸手过来,一时没了反应。就在他们要靠近她的时候,只听到长孙裔大喝一声,道:“放肆!我的人你们也敢碰!” 云忆音的心颤了颤,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还未看清他的脸色,却在瞬间,她已经被他推到了他身后的一个人身上,再细看这个人,倒是上次在宇文家宴会上见到的诸葛家二公子,应该叫诸葛轩来着。 云忆音瞧着他的同时,只见他也一脸趣味地看过来,顾不得多想,云忆音再转身,只见长孙裔三两下就把那两个小厮打倒在地。 云忆音看那两小厮脸上虽然没有伤,但那嗷嗷直叫的表情,估计多是内伤了。 胖子跟在后面也跑了过来,云忆音看他那脸上因为摔倒跌的伤,不由吐吐舌,暗想,不是我招惹你的,是你自找的啊! 胖子看着自己两个小厮如此,也有些傻眼,但是依旧输人不输阵地说道:“你们知道爷是谁吗?” 有骨气。云忆音暗想道。 长孙裔握了握拳头,斜眼看他,冷冷地道:“那你知道爷是谁么?” 那胖子愣了愣,说道:“我管你是谁!呀!”说完就往长孙裔冲过来。 “谷城!”长孙裔叫着,往后一退。谷城不知从何处跳出来,和胖子打了起来。谷城本就是练家子,对付这胖子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那胖子虽说也是用力了,但都是蛮力,用处不大,只见谷城蜻蜓点水似得,那胖子就吃亏了。看那胖子的样子,谷城下手倒是忒重了点。 见胖子喊疼,谷城却还要动手,云忆音终是不忍心,叫道:“谷城,算了。” 谷城停住,看了看云忆音,又看看长孙裔,长孙裔点点头,谷城收回手,踢了胖子一脚。胖子又惨叫了一声。 谷城骂道:“连长孙府的人都敢欺,真是活腻味了。” 第17章 君子协定 茶楼上,云忆音和长孙裔、诸葛轩共坐一桌。 腿上疼意渐浓,云忆音不时地揉揉腿,眼睛又瞄向长孙裔,只是他一直是冷冷地,沉默不语地喝着茶。 云忆音撇了撇嘴,暗想既然救了我,又不让我走,到底怎么个打算,倒是说话啊! “噗-”诸葛轩笑起来,道:“长孙兄你这个小厮倒是有趣地狠。上次在宇文府和宇文家小姐喝成那样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今天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云忆音愣了愣,在宇文家醉酒的那一次他也在场?那自己当时什么样子岂不是被他看见了?只是......我郑重地强调道:“我不是小厮,我是他家请来的书童。”还把那个“请”字着重强调了一下。 “哦?”诸葛轩挑了挑眉,又笑道:“那也不一般啊!” “那是。”云忆音说道:“我是年纪小才去他家做书童的,要是年纪大了,就直接可以做门客了。”那样起码也会多受些尊重了。想到上午吃的亏,云忆音又不满地斜视了长孙裔一眼。 “哈哈”诸葛轩笑了笑,道:“你年纪虽小,倒是大言不惭。你可知道做人门客是要达到什么样的条件不?” 云忆音摇摇头,道:“具体什么条件不是太清楚。也无非是些同谋者罢了。” 怕诸葛轩还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云忆音连忙问长孙裔道:“公子,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长孙裔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说道:“走,去哪儿?” “回家啊!”云忆音说着就要站起来,脚上却传来一阵痛。“嘶”地一声,云忆音连忙扶住桌脚,以此减轻点脚上的压力。 长孙裔打量了她的腿,说道:“你现在这样子还能回家?” 云忆音的心里铖铖地冒出一团小火,带着些生气地味道,回道:“不管去哪里,反正不回长孙府。” 长孙裔的脸色冷了冷,问道:“为什么不回?” “我说过,我云忆音的这双腿,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为奴而跪。你既然执意要逼我,那我们的缘分也就到那为止了。”云忆音说道。尽管心里有了些不舍,但是藕断丝连不是她的作风。 “你就当真要做的这么干脆?”长孙毅问道。 “哼”云忆音冷笑道:“我云忆音志向小,不求封侯拜相,但求一生一世一知音,岂能为了锦衣玉食而苟且偷生?我的这个性子,你容得了便罢,容不了,就算了。” 云忆音的话说完,房间里有片刻的宁静,云忆音没去看长孙裔的脸色,倒是看到了谷城一脸的震惊。 云忆音本想着长孙裔会因她的话恼羞成怒,却没有想到,他却笑起来。 云忆音惊诧地看向他,说实话,来了长孙府还未见他怎么笑过,现在再看,他那脸上一丝嘲讽没有,倒真是会心一笑。云忆音有刹那间的颤动。 只听他说道:”你倒是会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云忆音愣了愣,想他这么说的缘由,反驳道:“总好过一些人借题发挥的好。” 见云忆音如此说,长孙裔的脸色又变了变,面上闪过尴尬,两颊多了些酡红。 想来他也只是个16岁的孩子,不像云忆音,虽然才13岁,但是思想却是现代的26岁的人,再怎么看,云忆音经历的事情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应付这些事自然脸皮厚的多了。 云忆音连忙故意咳嗽了两声,说道:“那个,我还是走吧。”说着也不待他回应,拿起包袱就准备离开,却在走到他身侧时被他拽住。 云忆音看向他,只见他也看着她,一脸认真的问道:“以后再也不让你跪了,可能留住你?” 云忆音看进他的眼底,那里有着极力想隐藏却掩盖不了的恳求。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感情这么深了? 云忆音眨了眨眼,想到自己的身份,心防在那一刻关闭,自动忽略他所流露的情感,故意说道:“不行,我不想练那么多字。” “行,以后不练了。”长孙裔回道。 “也不要帮你抄那些孤本,除非我愿意。”云忆音又说道。 长孙裔点头应声道:“好!” 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妥协,云忆音的心颤了颤,又强调道:“以后你的事情好坏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许拿我撒气。” 长孙裔愣了愣,又点点头道:“可以。” 云忆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可以?” 长孙裔一本正经,点头道:“可以。” 云忆音立马坐回凳子上,一下子放宽了心,有些大大咧咧地说道:“空口无凭,你可愿意以书为证?” 长孙裔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是为对他的不信任么?说实在话 ,现代的云忆音,经历了那么多是非之后,确实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相信过他人。如今在这古代,虽说民风淳朴,但是人都有欲求,都有无奈的时候,所谓此一时非彼一时也,谁知道以后各自的命运会怎样。 云忆音又说道:“刚好今天诸葛公子在这里,可以作为见证人。你可愿意?” 长孙裔看看诸葛轩,终是点点头。随着他点头的同时,云忆音没有放过他那轻微地叹气,心里震了震,却终是强迫自己不要去在乎。 “小二,拿笔墨来。”云忆音喊道。 “来了。”小二立马应声。不知是他这茶坊本来就准备着笔墨,还是习惯性地应答。云忆音愣了愣,只见应声的同时,笔墨已经到了眼前。看样子前者居多。 将宣纸摊开来,想了想,云忆音拿起毛笔在上面写道:“古来忠义者能人趋之,重诺者畅行天下。今长孙世家之子长孙裔诺云氏忆音以下诸事:云氏忆音为长孙裔之书童,尽书童之责,权责之外,长孙裔需平等相待,非能以个人喜恶而加以责难,非能以他事之由而加以摧残,更非能以身份之因而限制个人自由。以上诸事若有触犯,结论由云氏忆音而定。今有诸葛世家之子诸葛轩为此事见证,以后长孙裔与云氏忆音一切诸事以此书为证。” 一口气写完,云忆音拿起来,吹了吹,递给长孙裔,道:“你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就在上面画押吧!” 长孙裔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愣住了,眼中光芒一闪而逝,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写得什么?”诸葛轩见长孙裔如此表情,起身凑到他的身边,看上云忆音写的内容,随即面露古怪。谷城也管不住好奇心,轻轻地凑上前,睁大眼睛去看。 “咦?”谷城一副奇怪的神色道:“云忆音你的字,怎么和公子写的字一样了?” 云忆音抬眼看了他一眼,也不解释。暗想要是让你们知道我已经将长孙裔的字临摹的那么像了,恐怕我现在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抄那些孤本呢。 诸葛轩那一直扇着的扇子慢慢地顿在那里,瞄了云忆音一眼,有些感触地对长孙裔说道:“啧啧啧,你这书童,真是-”说到这里却又一副想不到词的神色,最后还是说了那两字,道:“有趣!” 云忆音毫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暗想,要是在现代写这个,人家肯定以为我是白痴。 长孙裔抿了抿嘴,道。“你这上面写的我没有意见,但是最后必须要加上一句。” “什么?”云忆音凑上去,暗想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长孙裔身上淡淡地药草香又冲进鼻端,云忆音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想,看样子,想要和这味道隔绝,估计没有时日了。 “云氏忆音亦在此允诺以后任何时候不可无故离开长孙世家,亦不可以任何理由无故对长孙裔不辞而别。”长孙裔说着侧过脸,看向云忆音。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仅隔有几厘米,近的可以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云忆音稍有些不适地向后退了退,再看向他,却看到了他眼里的认真还有那一丝丝的紧张。 “好。”不想再多想,云忆音点点头。 长孙裔见云忆音应声,拿起笔,直接就在后面加了这两句话。 一旁的诸葛轩在长孙裔提笔写字的时候就已经惊大了眼,此刻更是惊叹道:“你们两的字真的如出一辙,就连笔锋都没有差别,如果不知道这字出于两人之手,也不细看,还以为是一个人写的呢。” “哦?”云忆音抬眼看他,问道:“这么说,我和他的字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嘛!” “非也。”诸葛轩摇摇头,道:“你和长孙兄的字唯一的差别在于,你的字中多了些纤弱,少了些力度。” 废话,云忆音暗想,我这个是女人的力度,当然不如男人了。不过经他这么一说,云忆音细看下去,还真是如此,看样子这字和人,以后还要历练历练。 长孙裔将写好的东西放在桌上,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印章,很是郑重地盖上了印后往云忆音的面前推了推。 云忆音愣了愣,想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印章之类的东西,就直接将手指按进了印泥中,在上面留了个手印。 “是不是也要用我的印?”诸葛轩笑着问道。 “当然要了。”云忆音说着将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谁知长孙裔却说道:“这倒不用了。既是我二人的协定,自然是我二人签字按印即可。我再来抄录一份,再签字用印,各留一份即可”。说着又铺开新的宣纸,照样写起来。 诸葛轩挑了挑眉,站在一旁,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长孙裔。 长孙裔完全不理会诸葛轩,仔细地誊录着。长孙裔如此神色让云忆音也不曾料到,片刻时间,她思前想后,不明白长孙裔为何似有那么一丝慎重感?虽说自己跟其他人相比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相待。换个角度想,她对长孙裔来说,有什么样的价值?否则单单认为长孙裔认为自己是可造之才,故而不拘一格降人才?云忆音心下否认,且不说自己到了长孙府以后不曾有何出色的表现,行事风格更是有些离经叛道,一般人家是不能接受的。那到底是为何?云忆音思来想去,突地浑身一震,只怕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司马云淙?! 云忆音心下惊惧,忍着不安细看长孙裔,却见他面无二色。云忆音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总之,有不对劲的地方。 片刻间,长孙裔在誊抄好的另一张宣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将它推到了云忆音的面前。 云忆音开始犹豫了起来,有些幽幽地问道:“我可不可以收回这个协定?”说着就要伸手拿回之前的纸张。 “哎,不可”诸葛轩一手拦住了云忆音,他刚才可是一直在观察着二人,长孙裔倒是没什么异常,云忆音方才的神色可是有些不一样。想来长孙兄做事从来都靠谱,今日之事肯定也是有所打算。作为长孙兄的挚友,他怎能不帮他?再说,这个书童确实有趣的很,把他留在长孙兄的身边,怕是后面趣事也不少。于是他又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便是按了手印吧。”说着拉着云忆音的手臂,将印泥往她手指上搓了搓,按着她将手印按了上去。 按完之后诸葛轩似还怕云忆音反悔,立马将两张协议拿到一边,吹了吹墨迹,对云忆音道:“你若不想收,我便勉为其难地帮你收着你那一份。”说着将两张折了折,一张塞到了长孙裔的手里,一张塞到了自己的袖笼中。 云忆音见他如此动作,倒是愣了愣,有种想上去抢的冲动,可是想到他们随便哪一个都比自己厉害,只得面上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罢了罢了,签就签了吧。”暗想总归日后自己若是恢复女儿身的话,这份协定怕也是不作数的。想到这个,云忆音对自己这个身体在古代的身份又有些怀疑起来,只听说四大公子三大奇,司马云淙位列四公子之末,应该是个男子。那为何她明明是个女儿身,却要被别人认成是司马云淙?!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 长孙裔见云忆音似在思考着什么,以为她仍旧对这次的事情有所顾虑,便道:“你若仍有顾虑,便直接以长孙府的门客身份留下来如何?”这样的话长孙府的人也会对云忆音多一份尊重。 “啊?那倒不必。”云忆音无所谓地摇摇头道:“不管什么身份都是桎梏,也改变不了什么,就这样吧。”总归有一天她是要离开的,什么身份实则无关紧要,对她来说,越低调才能越轻松地离开。 长孙裔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口中却道:“若是如此,便随你意吧。” 诸葛轩一直坐在旁边观察二人,总觉着二人之间有点什么,但是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暗想自己以后可要多往长孙府跑跑,两年不见,似是发生了很多事,也改变了很多事。 诸葛轩给几人添了茶水,说道:“协定既已成,大家便喝茶吧。闻着这香,这可是今年的新茶。”说着品了一口,随即又来上一口。 云忆音见状也拿起茶杯闻了闻,品了一口。想了想又道:“对了,不知今日那位胖公子是哪家人物?我们如此得罪他不知会不会引来什么祸事?” 谷城在一旁翻了翻白眼,暗想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他啊,我知道”诸葛轩连忙回道。 房中三人一时都看向他,云忆音是未踏足过京城,不可能了解。长孙裔和谷城却也是两年未归,对京中这些小人物也有些不太知晓。 诸葛轩又道:“他是宫里那位淑贵妃的表哥。” 长孙裔脸色一沉,对个中缘由已猜个大概。云忆音却并不知晓内情,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诸葛轩看了看长孙裔的神色,见他虽有不悦,却也不曾有更多反应,便继续说道:“这位淑贵妃如今正得圣眷,其族人便也跟着嚣张跋扈起来,在这京都可是横着走,做了不少欺人霸市的行径。那位胖公子便是其中之一。” “切,不过是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故事,不听也罢”云忆音冷笑,又问道:“淑贵妃的家人如此行为,便没有人告他们?”。 诸葛轩瞄了眼长孙裔,见他面无表情,才继续说道:“如今圣上整日沉迷美色,不问国事,淑贵妃娘家之所以能如此嚣张,也是因为那些告状的折子到了圣上那里,告状的人不是罢官就是被贬。” “昏君啊”云忆音恍然大悟道。 谷城小心脏跳了跳,心下有些着急,暗想云忆音怎地如此大胆评判当今圣上,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长孙府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再看看长孙裔却是面色如常,便一时按下了自己心中所想。却又听得云忆音问道:“那如今我们得罪了他,岂不是-” 云忆音有些担忧地看向长孙裔,怕是要给长孙府招来麻烦了。 长孙裔看出她心中所想,安慰道:“这你放心,她不敢对我长孙府怎样”。长孙裔面色如常,暗中却握紧了拳头。心想这两年不在京都,怕是有些事比他知道的还要复杂。 云忆音见他如此说,有些心安,却又有些心虚,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长孙裔道:“那个我以后尽量低调些。” 诸葛轩在一旁听着,有些不信的挑挑眉,就她这张狂的性子,想低调估计都难。 云忆音见着诸葛轩的表情,坐直了身体,一副表态的样子,道:“这个你们可以信我。除非遇着不公,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惹什么事的。” “哼”谷城冷哼一声,想想她近日做的这些事,他都不信,公子能信? 不曾想长孙裔却安慰道:“你原先是什么样便是怎样,做你自己吧。我长孙府也不是那种怕事的人。你放心,有什么,我给你兜着。” 诸葛轩心下一惊,暗想若是2年前长孙裔说这样的话,他倒是觉得无他。如今长孙府如此境地,怕是要夹着尾巴做人。长孙裔却让云忆音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确实有些令人诧异了。瞄了长孙裔一眼,见他不像说假话,终究觉得这两年有很多人事都变了。也是,长孙府遇那般大的变故,不变才会奇怪。诸葛轩想了想,还是问道:“长孙兄你如此行事,难道是-” 长孙裔冷哼道:“我长孙侯府从来无软弱无能之辈,有些事搁置,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罢了”。长孙裔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面色若有所思。 诸葛轩暗自心惊,心想这京都怕是又要一阵腥风血雨了。又想到,也是,这京都从未平静过。只是他想不到的是,这次事态发展不是他想的这般简单,怕是要有些毁天灭地的动静出来。 云忆音听他们谈话,心下也是有些困惑,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二,暗想她本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所有的事情只能等时间的沉淀,慢慢知晓了。 一时间,三人各无话,默默的喝着茶水,各有所思。 第18章 登望仙楼 躲在长孙裔的藏书阁一角,云忆音找了本书,面对着窗口的地方躺了下来。暖洋洋地光线从窗口溢进来,照在人身上,甚是舒服。 很快,云忆音就眯起了小眼,进入了梦乡。许是最近经历的多了,睡梦中经常闪起现代生活的回忆。云忆音梦里似回到了现代,正相当真实地和朋友们欢笑时,却被一声叫唤吵醒。微睁开眼睛,只见谷城站在自己的面前。 云忆音有片刻的断档,脑海里的两个场景交织着,想到现在的处境,不禁大大的叹了口气。“唉---” 谷城下意识地挑了眉,抿了抿嘴,颇有些小心翼翼地神色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云忆音斜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回道:“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家了吧。” 说着起身,故作无意地问道:“你怎么有空来了,不是陪在公子身边了么?” “公子让我来问问你书看完了没有,他要出去,问你想不想一起。”谷城说。 云忆音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早上还天清气朗的,睡了一觉醒来却有些阴沉起来了。冬天的天气说不准,这会出去,说不定会下雪的,云忆音可不想在外面冻死。连忙摇头道:“不去,不去,我的书还没看完呢!” “哦,那好,我这就和公子去说。”谷城回道,话语里似是有了丝轻松。 云忆音觉出些不对劲来,忙问道:“公子说是去哪里吗?” 谷城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回道:“上次公子在宇文府上受伤,宇文家深感歉意,故宇文公子差人来请,说是这次在望仙台上设宴,约了众人,一同临江抒怀。” 云忆音挑了挑眉,问道:“望仙台有哪些好玩的事物?” 谷城倒也是认真地想了想,道:“好玩的倒是没有,只是站在那高台之上,极目了望,倒是可以将城中美景看得干干净净。” 想都没想,云忆音又问道:“那宴请呢,可有些特别的地方?” 谷城像是什么都知道似得,有些傲娇地回道:“听说靖王今日也去,只怕他府上最好的厨子会跟着他一同来吧,再加上宇文府的美酒,只怕美酒佳肴是少不了的。” 见谷城如此说,想到宇文府的美酒,云忆音双眼放光,忙问道:“真的吗?” 谷城斜眼看了云忆音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说道:“你别想多了,那些都是难得的上品,怎么是我们这些人能享受的?!你就是去了,也只是站在公子后面伺候的份。” 云忆音翻了白眼,斜看谷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对身后的谷城道:“我决定了,去。” 哼,云忆音就不信当真去了就什么也吃不到玩不到。 到了门口,常升远远地给云忆音使了个眼色,想来长孙裔已经坐进了马车,云忆音吐了吐舌,连忙上了马车,坐在了二人的中间。 自从跟着长孙裔回来后,云忆音明显感觉常升待她多了些关照,就连常青也是一反以前的白脸,多了些和善。 云忆音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见他们如此,倒也是和他们熟识起来。不需要陪侍长孙裔的时候,她就跟着他二人后面,这会做做家事,那会儿出去溜溜,倒也是有了些乐趣。 坐垫许是许久没人坐了,阵阵凉意透过衣服传进身体,云忆音有些不舒服的挪挪屁股,暗想真是各人各命,里面是上等软座,还有暖炉,外面就只能吹着冷风。 常青斜眯了云忆音一眼,像是知道了她所想,说道:“身子骨太弱,还是应该多练练。” “呵呵”云忆音无声傻笑,选择直接忽略。这么大冷天的,睡觉都不够,哪里还有时间早起锻炼。 长孙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只听他道:“常青,让云忆音进来坐吧!” 云忆音愣了愣,看向常青,只来得及看见一瞬间滑过他的脸庞的讶异,随后就是温和的微笑,他向云忆音点点头。 云忆音立马起身掀开车帘,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马车里的空间比想象中的大,长孙裔正对着门坐在那里,从云忆音进去以后就一直看着她。云忆音想了想还是靠他左前侧的地方坐了下来。 云忆音瞄了一眼长孙裔,见他今日脸色倒是不错的样子,看了看他前面一直放在那里的暖炉,想了想还是谄媚地笑道:“公子,这暖炉可否借我用用?” 长孙裔愣了愣,看了看暖炉,又看向云忆音,见她鼻尖冻的发红,与常升等人不一样,没有功夫护体,怕是冻着了,于是点点头。 云忆音立马拿起暖炉捂手。自从上次闹了那么一出后,云忆音就有意无意地躲着长孙裔,尽量不单独和他处在一个空间里,避免发生正面冲突。今天要不是外面实在太冷,而诱惑又实在太大,她是不怎么乐意和他在同一个马车里的。说心里话,云忆音现在对长孙裔阴晴不定的性子有些生怵,虽说是写了协议的,可是她现在是什么都没有的人,想想那天的事情还会有些后怕,只怕那天长孙裔要是真放了她,她连路都不认识,钱也分不清,只怕半路被人拐去都有可能,到家的可能性都没有。 想到这里,云忆音又瞄了一眼长孙裔,没想到他也正打量着来,一副深究的神色。 云忆音心里顿了顿,脸上却堆上了笑容,问道:“公子,您冷吗?” 长孙裔摇摇头,道:“不冷” 云忆音想了想,又问:“公子,您要看书吗?”说着将长孙裔右侧的书拿过来,递到他面前。他却又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看。”本来想缓和一下里面的气氛,没想到长孙裔不领情,那没办法,只能用书转移一下注意力。 正当云忆音努力地与书上陌生的字做朋友时,一只手挡在了她的眼前,这双手嫩白细长。 云忆音愣了愣,看向长孙裔,不明白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长孙裔挑了挑眉,说道:“看你看的这么费劲,没想到你也有不认识的字。” “虽说我有不认识的字的。”云忆音立马顶回去,却遇上他那一副洞明的神色,只得偃旗息鼓,承认道:“好吧,我确实有不认识的字。” “我长孙府的书童,竟然还有不认识的字,要是让外人知道,岂不是笑掉大牙!”长孙裔一本正经地说道。 云忆音撇了撇嘴,没有回他,却暗自腹诽,若他在我这个处境,只怕还不如我。 “怎么,还不服气?”长孙裔问道,口气里有一丝严肃,却又像是一丝的戏谑。 “没有。”云忆音强辩道:“我看的书少,自然认识的字不多。” “你倒也是知道自己认识的字少呢!”长孙裔回道。 云忆音有些不舒服,暗想你若是去我那个年代,只怕你是一个字都不会认识。 长孙裔许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忙说道:“还好,你比起谷城来,认识的字也算是多的了!若不然也不会让你做书童了。” 云忆音翻了翻白眼,不想再和他聊下去,拿她和谷城比,哼! 一路到了望仙台都无话。望仙台下站了些许站岗的士兵,只留了宇文府的一名管家和一名小厮在那里。往台上去的方向没有一个行人,想来这宇文府今日是包了场子的。 常升等人就在下面的茶馆找了个桌子坐下,等着主子们结束,谷城也极不情愿地被留了下来。 云忆音跟在长孙裔的身后上台时,看到谷城那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小眼神,心里又暗爽了一下。 这望仙台也不算高,但跟在长孙裔身后一步步地踏上台阶,许是体力太弱的原因,云忆音居然有些疲乏了起来,微微有些气喘。 云忆音突然来了兴致,埋着头开始暗数自己还能再上几级台阶,却不知长孙裔已经停了,直接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谁知冲力有些大,云忆音一不留神就向后倾了起来,还未叫出口,已经被长孙裔一把拽住。 长孙裔有些惊魂不定地看向她,说道:“小心点,想什么呢!” 云忆音想也没多想,立马抱怨道:”这望仙台看上去不高,台阶怎么这么多?!“ 长孙裔挑了挑眉,扶她站稳,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云忆音再抬眼看看他神色,倒是真没有什么,倒是她想到二人现在这架势,若不是她穿的有些寒酸,倒像是她是主子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发热起来。 长孙裔说道:“还有一小段路就到了。” 云忆音见他如此说,想了想,咬咬牙继续。这次长孙裔倒是站在了云忆音的旁边,放慢脚步,两人基本都是一个节奏。 望仙台的大门渐入眼帘,远远地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宇文勇。只见他负手而立,微笑的望过来。云忆音微微地放慢了脚步,往长孙裔身后侧了侧,在人前还是谨小慎微的好些。 许是感觉到了云忆音的意图,长孙裔微顿了一下,便抬脚走上前去。 宇文勇行礼道:“长孙兄,别来无恙。上次马场之事多有冒犯,今日特邀你来,一是为赔礼道歉,二是为重叙旧情。还望见谅!”说着宇文勇望了望长孙裔背后的云忆音,暗想貌似在哪里见过她。只是她怎会同长孙裔一并前来? 正想多问一句,却听长孙裔回道:“宇文兄多虑了。倒是我的不小心给大家添麻烦了。” 长孙裔话刚完,只见诸葛轩从门里出来,摇着他那扇子,大笑道:“二位仁兄如此多礼,倒是让我有些尴尬了!我看诸位还是进去吧!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人可都等着呢。” 众人笑笑,踏进了大殿。宇文勇目测着一直跟在长孙裔身后的云忆音,心下对云忆音的身份起了疑惑。 第19章 畅所欲言 这望仙台不仅外面看上去气势宏大,进了里面更是辉煌。大殿入眼便是两排两人合抱的柱子,雕梁画栋间丝幔缠绕,柱子间依次摆了精致的红木桌,远远看去,大殿之上,主席由青龙白虎左右护法,更是显得豪华气派。云忆音埋首紧跟在长孙裔的后面入了他的座位,在这种地方,她还是尽量安守本分,做好长孙家的书童为好。 宇文勇和诸葛轩分别在邻座坐了下来。云忆音微微地转头瞄了一眼大殿之上,只见靖王端坐在那里,正以一股王者的气势巡视着大殿。 不久,只听他笑道:“今日众位重聚望仙台,此情此景难得,虽有宇文家行赔礼致歉之事,但要我说,看长孙兄今日面色红润,精神可佳,似已安然无恙,众人不如忘却这等不开心的事,把酒言欢,尽情享受这难得的重聚时光如何?!” 宇文勇连忙作揖,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长孙裔也顺势道:“王爷说的极是。” 靖王见大家如此,便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天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家拿出各自的本事来,给这重聚添砖加瓦如何?” 诸葛明侧了下头,想了想,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大哥,今日王爷可是把府上最好的厨子带来了,只怕那厨房早已准备好了美味佳肴。宇文府的美酒佳酿虽未开坛,但今日定是少不了的。美味佳肴都有了,那接下来缺的可就是咱诸葛家的邦交趣事和长孙家的玄机机理作佐料了。” 宇文勇忙拍手叫好:“甚好!甚好!想来也是许久未听到诸葛大哥分享那些外邦趣事了,正寻思着有机会请教一番,可是诸葛大哥一直忙于事务,难得今日得空,还请诸葛大哥不吝赐教。” “哎,宇文贤弟你这是客气了。”诸葛明谦让道,“说我诸葛家外邦趣事也是老生常谈了,倒是听闻长孙贤弟近两年游历在外,因是多了不少见识,可要多讲讲。” 长孙裔这时倒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起身,顺势理理衣装,作揖道:“感谢诸位兄长对小弟的垂怜,今日小弟就跟诸位分享一下小弟在游历过程中至今难忘的一件事。” 长孙裔侃侃而谈 :“小弟游历路上识得一文人,名唤萧英,因我二人对古籍诗词均有研究,故而比较聊得来。萧英此人家境尚可,故而平日里游山玩水,奇闻异事见的多,亲身经历的也不少。有一年,萧英远游灵昌,要到胙县去,胙县南二十里,有一村大部分人姓胡。萧英因为和朋友喝酒,出门的时候天已擦黑,走出四五里路,就黑了天。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妇女,穿着红衫绿裙,骑驴赶路。她对萧英说:“我娘家在南边胡家店,天太黑了,我想和您结伴同行。” 萧英问那妇女姓什么?妇女回答姓胡。萧英听说有一种狐狸好变作人的模样晚上出来迷惑人。他就怀疑这个女人是狐狸变的,于是大声呵斥道:“该死的狐狸,竟敢来迷惑我萧英!”说完,扬鞭催马向南跑去,一直跑到胡家店的客店,还庆幸自己的机智,没有被狐狸精纠缠上。 休息了一段时间,听见有人推门走进院里,就听店主说:“孩子,你怎么夜里回来了?走夜路不安全啊!” 一妇女说:“走夜路倒没啥,只是刚才在路上碰到一个穷酸书生,无缘无故把我当作狐狸精,把我骂了一顿,怪晦气的。”妇女原来是店主的女儿。 第二日,萧英见了那妇女,见是一貌美姑娘,是又后悔又惭愧。暗想自己主观臆断,结果闹出这般笑话出来...... 长孙裔说着的时候,侍女们正将酒菜上桌。上次宇文府虽然醉酒了,但那酒香可是记在心里了,像云忆音这样的吃货,酒一开坛,心思便全在酒上了,也就没有心思听长孙裔讲些什么了。 待她再从酒香里回过神来时,众人已经大笑了。 云忆音站在那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人也真是吃喝惯了的,貌似对一桌的美味佳肴丝毫不动心,倒是她在旁边直咽口水。 云忆音有些嗔怪地瞄了长孙裔一眼,哪晓得他也正看过来,那眼神有些警告,吓得云忆音心里一惊,立马绷紧神经,不敢再有更多想法。? “哈哈,没想到民间生活如此有趣,倒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靖王笑道。? 长孙裔笑道:\"确实有趣的很。其实氏族门阀的日子过多了,偶尔体验一下寻常百姓家的小日子,倒也能别有一番趣味。\"? \"你此番游历,所到之处莫非都是如此安乐祥和?!\"宇文勇看向长孙裔,眼神里带了些压迫。? \"这倒不尽然。\"长孙裔想了想有些慎重地回道:\"此番游历时间虽短。倒也是见到了世间百态。自高祖起,国民励精图治,兢兢业业,民风淳朴,百姓生活倒是富足有余。只是近年来,饱暖思淫欲,娼盗盛行,竟公然狎妓抢劫,长此以往,只怕--\"说到这里长孙裔顿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云忆音偷偷看向众人,只见都是一副明了的神色。? \"今日我等因私而聚,也就不设限,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顾忌。我因公不能尽情游历,了解民间疾苦,众位是国之栋梁,更是国之左右耳,国之设计,全靠诸位。当今王上幼时随奉高祖身边,高祖倡导节俭之风,对他更是寄予厚望,严格要求,向来苛刻,是望他能励精图治,将天下带向另一个高度。高祖万万没料到物极必反,当今王上上位不久便将国事放置一边,整日享福取乐,不仅和宫女妃嫔们厮混在一起,更是经常带着宫人偷溜出去狎妓取乐。那些谄媚大臣们知道王上好这口,便公然在民间开办妓院,为王上选取美女,为博得王上欢心,从此平步青云,官运亨通。\"靖王说到这里口气微重,似有些忿忿不平。 云忆音看了看众人,只见众人作沉思状,似都有想法,但都对靖王公然评判王上之事毫无反对之意。? 难道这个地方政事如此开明,可以如此公然评判当今的王?!云忆音挑挑眉,暗想道。? 靖王寻视一周,似是见无人想要发表意见,便看向长孙裔,道:\"长孙家重玄机,历来为王上所重视,你又从小常同王上伴高祖左右,只怕现在也就你的意见他能听得进去,你若得闲,便寻机会多劝劝王上?!\"? 长孙裔忙起身作揖道:\"我在外也已一年有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劝谏自然是为臣子的本分,只怕与王上也有些生疏了,王上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唉~\"靖王轻声地叹了口气,蹙眉不展,不再言语。? \"靖王无需担忧,有我三大家族精英护卫,也不愁治国。今日难的一聚,我看还是把酒言欢的好。\"宇文勇说着举起了杯。? \"是啊\"诸葛明举杯道:\"难的相聚,今日我给诸位分享一件番邦趣事,如何?!\"? 众人笑笑捧场。? \"唉-\"长孙裔微微地叹了口气,那声音轻不可闻,云忆音低头看他,只见他看向某处,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诸葛轩正看向长孙裔,微微地摇着头。长孙裔缓缓地举起了杯。? 见众人举杯,注意力已经从长孙裔这里转移,暗想这时候长孙裔忙于应酬,又有着侍女伺候,只怕也不会注意到自己,云忆音想了想偷偷跟着侍女,慢慢地退了出来。 第20章 再见娇娃 这望仙台当真是名副其实,外环四面皆设了人行道,方便游客将这京城之景一览无余;极目望去,还能看见京城之外连绵的山脉。只见那白色的雾气从层层山脉中冉冉升起,倒真像极了那传说中雾绕云层的仙界,让人有种离仙界如此之近,近的觉得自己身上都感染了仙气的新鲜感。 云忆音张开双臂,感受着这大自然赋予的清新,感觉每一个空气粒子与裸露在外的肌肤相接触,不断跳动着,推陈出新,深呼吸,仿佛全身已然焕然一新。正享受着,侧面的外环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谈话声。 只听一婢女急道:“小姐,咱们瞒着老爷和少爷偷偷换装前来已是不好,如今您要是再四处走动被发现,只怕——”似是想到了后果,那婢女话语里出了哭腔。 “闭嘴!”一女子喝道:“今日的盘场可是我宇文家主办的,我出现这里实属正常,何人会多言一句。就你们这些人整天想的多,我宇文家的姑娘怎能同一般闺阁女子相比,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 这声音怎地这么熟悉?再待过去一看,果真是宇文曦。只见她一身小厮装扮,旁边站了一名婢女,那婢女正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云忆音立在那里,浅笑地看着宇文曦,那日酒后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了,和这个女娃痛快喝酒那一幕却历历在目。不知这女娃是否还记得她? 宇文曦见有来人,愣了愣,又眯眼看了一下,认出云忆音来,有些小激动地跑过来问道:“云小哥,今日你也来啦!” “小姐,小姐”婢女忙跟过来,面上更是焦急:“您可不能大声了去,万一被发现,又见您私会外男,那会毁您名声的。”那婢女说着带些警惕和防备地看着云忆音。 云忆音了然地笑笑,回道:“是哩!倒是想来凑凑热闹来着。” 宇文曦有些谨慎地环顾了下四周,靠近云忆音小声道:“云小哥,这望仙台有一僻静处可观得美景,我带你去,让丫鬟去拿点小菜,再配点好酒,咱俩把酒言欢如何?” 云忆音挑了挑眉,这宇文曦倒真是胆大,偷溜出来已是大胆,居然还敢约他单独小酌。这性子云忆音倒是欢喜,只是当真于她名誉无碍? 似是看出云忆音的犹豫,宇文曦豪气地说道:“云小哥无需多虑,我宇文家以武为业,小辈虽是府宅大户出来的,倒是一身的江湖儿女气概,且能纠结于一般人家做派。” 云忆音有些欢喜地挑挑眉,如此倒是免了她多余的担忧了。忙回道:“如此倒是甚好了。只是你我二人还是需要低调些,免得被有心之人发现,故作文章,你看如何?” 宇文曦赞同地点点头,那旁边的婢女直到这时才对云忆音有了些好脸色。 这望仙台的下首处还有一僻静的观赏点,是个半圆弧形的小院子,院子里摆放了一张石桌,几方石凳,院子周围种满了绿植,微风吹来,空气中夹杂着绿叶的新鲜气味,更是让人难得放松。 婢女拿了两壶酒并着些下酒菜来之后,就站在了入口处望风去了。 云忆音给各自斟了一杯,举杯笑道:“这天下似姑娘这般豪气外向的女子怕是少之甚少了!” 宇文曦回的有些傲气:“那是。不过似云小哥这般想得开的男子亦是少有。” 云忆音愣了愣,忙起身作揖道:“小生这倒是唐突了,只是乡野之人,不懂这高门贵府的规矩,怕是闹笑话了,还请宇文小姐见谅。” 宇文曦大笑,指着云忆音道:“你我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酒,何须这般作假?我若真是介意,何必此时与你在此共饮这一壶?云小哥你还是快快坐下吧,美景难得,莫把时光浪费在那些虚的上面。” 云忆音笑笑,本不是那思想固化的人,既然她能放的开,她倒也无所谓。 \"听宇文小姐的意思,倒是见识了不少人情世故。我自小在山中长大,所识不过几个字,对这世间事倒是所知甚少。不知宇文小姐能否告知一二?\"云忆音道。 宇文曦笑道:\"云小哥你可莫要谦虚了,这长孙裔贵为四大公子之首可是实至名归,能做他书童,你必然有过人之处。\"说着有些倒是细眼瞧了瞧他,脸上带了丝寻味。 云忆音也有些愣仲,依照自己这行事风格,怕是一般人家的少爷也不甚喜欢,可为何长孙裔就能宽容自己?有一丝疑惑慢慢地从心尖冒出。 就这当口,宇文曦似已然看到云忆音所想,忙安慰道:“我之前也一直不明白,前两日忽听诸葛轩讲道了有关云小哥的趣事,那时我才明白许是云小哥的另类不拘小节吸引了长孙裔吧。” 云忆音又愣了愣,想起之前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倒真是有些脸红起来,忙道:“唉,那些都是不知所谓做的糊涂事罢了。” 宇文曦连忙道: “云小哥莫要自嘲,在我看来云小哥你倒是个妙人儿。” “呵呵”云忆音傻笑了两声,又正色道:“想不到能得姑娘如此谬赞。即是如此,小生还是要虚心求教,小生虽道理明白,却也只是止于各式杂书中,真正的世情了解甚少,还请姑娘降尊给我讲讲这世间事吧。” “好”宇文曦倒也爽气,正色道:“云小哥你想从何听起?” \"便从这四大公子说起,如何?\" “好,没有问题。今日便借着这酒,我把这四大公子之事事无巨细地给你讲的清清楚楚,比外面传的还要通透。”宇文曦说着干了一杯,将这事娓娓道来。 原来这四大公子来源于一次先帝在位时的趣事。那日正值现皇帝原太子的暄太子大婚,四大家族沾亲带故地亦在宴会之中。先帝感叹太子大婚便是真正成人,以后早晚要将天下交于他,不知到时是否还有当今朝局之能人辅佐之。便有人提议不如借此机会让各贵族之家公子比试,挑出人才,着重培养,以为后备人才。于是先帝便当场决定由各家举荐最有才能之人上前按类比试,最终比出了文武玄说各前四名,分别是长孙府长孙裔,诸葛府诸葛轩,宇文府宇文勇,司马府司马云淙。先帝旋即御封他们为四大公子。后又有人提出四大公子既已选出,不如顺势做个排名,从文韬武略全面考核,做出排名,最终长孙裔以善玄学,重运筹帷幄名列第一;诸葛轩以善口才,重外交名列第二;宇文勇以精武,擅治军名列第三;司马云淙则以通医,擅诊疾名列第四。 “啧啧,你可不知道那四大公子对阵的场景,连我祖父这种游刃官场和战场多年的老油条都时常提起,称赞不绝,感叹江山代有人才出。”宇文曦感叹道,抿了一口小酒,又摇头叹道:“只可惜我当时年纪太小,未能随行入宫,只能听听他们去的人讲点细节。可惜,可惜了。” 云忆音听到这,忙安慰道:“倒也不怕可惜,如今以姑娘这番性情,怕是与他们接触的机会倒是更多,以后了解地可是更多呢。” 宇文曦摇着头道:“不可能了。这种场景再也不可能再现了。” “这是为何?”云忆音有些困惑。 宇文曦瞧了瞧云忆音,看她的表情,不免有些诧异,低下声道:“难不成云小哥连那司马家族满门抄斩,司马云淙已死之事都不知道?!” 云忆音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摇头苦笑:“莫不是姑娘还认为我所说的经年未出是骗你不成?” 宇文曦又看了云忆音两眼,点头道:“这回是信了。” 云忆音又是一阵苦笑。只是宇文曦却再也不提这司马家族之事,将话题绕道了别的上去,云忆音也只得作罢,附和起她来。 第21章 酒醉公子 和宇文曦结束了闲聊,云忆音随她二人直接回到山下,送走她们后,躺进马车里,带着些醉意,小眯起来。 常升一直在这里等着,见云忆音有些醉态,也未多说一句,照以往经验,怕是免不了各家大人又一番趣谈,小说也要下晌午才能结束,让云忆音放心躺着。公子们下来时他再叫他。 云忆音起先还强打着精神,慢慢地还是不敌酒劲,睡了过去。再等醒来,掀帘一看,已是太阳挂在半山腰的节奏。常升倚着车框,半眯着养神。 云忆音问道:“常大哥,公子们这是宴会还未结束吗?” 常升答道:“是哩!不过应该也快了,刚刚看到别的府已有侍卫下来安排车务了。” \"哦\"云忆音刚想出来随常升一起坐坐,却突闻头上一阵嘈杂,再抬头,只见众家公子要么被府卫扶着,要么整个身子已经搭在了府卫的身上,还有那个别两个能自己走的也在那拉拉扯扯,做着些虚礼。再细看去,谷城和常青正一手架着一个下来。常升和云忆音连忙下车,跑近一看,那长孙裔已经耷拉着脑袋,有些不省人事的样子。那诸葛轩嘴里还一个劲迷糊的喊着:“再来一杯。”其他人更不用多说。 云忆音皱了皱眉,甩了常升一个眼色,常升明白地将诸葛轩送去了他自家的马车。这边谷城二人将长孙裔弄进了马车。 云忆音连忙跟了进去,谷城有些不放心,也想跟着进,却被常青一把拦下,对他摇摇头。 马车摇摇晃晃地开行了起来。这长孙裔随着马车的晃动身子也不时晃来晃去,云忆音想了想终是没忍住,挪过去坐在了他身侧,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好歹稳当些。 “唉╯﹏╰”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香味,云忆音重重地叹了口气,隐隐地有一点心疼。这些个小子在现代还是读高中的年纪呢,在古代就要这般应酬,难怪个个都不长命。云忆音又忽地想到长孙裔身上若隐若现的药香,此时再凑近闻闻,已经被酒香掩的渣都不剩了。 \"唉~\"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云忆音又开始担忧起来,怕这酒喝多了会不会影响长孙裔的身体。见长孙裔呼吸声几不可闻,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终是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长孙裔,轻呼他两声。 谁知这长孙裔似没听到般,一点回音都没有。云忆音更加有些担忧,可不要喝酒喝出啥来。 连忙用一只手轻拍了拍长孙裔的脸颊,轻呼道:\"喂,喂,长孙裔,长孙裔。” \"青鸾乖,不要动。\"长孙裔拉下云忆音的手臂,咕哝道。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云忆音愣了愣。 长孙裔不知为何,又往云忆音身上靠了靠,动了动姿势,再等云忆音反应过来,已经半个身子耷拉在云忆音身上了,一只手还将云忆音的手臂压上,让云忆音动弹不得。 “靠,你吃老娘豆腐?!”云忆音低喝道。想要脱身却是越动越紧,只得低声呵斥道:“长孙裔,快把我放了。我不是你那个什么青鸾,你认错人了。” 哪知长孙裔却似沉睡过去,充耳不闻,紧抱着云忆音丝毫不放。云忆音只得放弃,嘴里却还要发泄一通,低声怒吼道:“到底谁是青鸾?!杀千刀的,老娘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话刚说完,却感觉长孙裔的钳制似有什么放松了些,连忙呼了一口气,却也只能任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 为扰到长孙夫人,又是一阵望闻问切,云忆音等人偷偷从后门进了苍梧院。这长孙裔酒品倒是好的,一路上直到躺在床上也没有吱一声。 安排好他,悄声地吩咐青竹备些醒酒汤,云忆音细听了听他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终是放下心来,随即打算离开,却在起身时长孙裔一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无奈地白了个眼,再看下长孙裔,只见他正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丝莫名的清澈,云忆音一下子心软了去。柔声问道:“醒了。可是难受?我着人端醒酒汤来?” “嗯”长孙裔点点头,又咕哝道:“头疼” 云忆音有些犹豫,却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先喝碗汤缓缓,要是再疼的话我帮你按按?” “好”长孙裔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喊了青竹,看着长孙裔喝下,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云忆音终是还有点不放心,端了凳子坐在了床前,见长孙裔似也没了睡意,便与他闲聊了起来。 “你可还记得自己醉酒了说了什么话不?”云忆音盯着长孙裔问。 “不记得了。”长孙裔摇摇头。见他样子不像是骗她,于是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醉了的时候把我当作了一个叫青鸾的人,这人—可是你的什么人?” 长孙裔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随即盯着云忆音缓缓道:“青鸾是我幼年时相交的一位好友,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没有联系了,如今倒也是有两三年不见了。” “哦”云忆音面色无异,想了想,咕哝道:“这青鸾听上去到像是个女子的名字。” \"确实是女子。\"长孙裔道,一刻也没有放松打量她的神情。 云忆音挑了挑眉。 长孙裔又解释道:“虽是女子,却是从小以男子身份养大的,只是偶尔特殊时日会以女子身份示人,故而能出门交友。” 云忆音心跳漏了一拍,自己当时被救时倒是一身男装,这司马云淙对外也是个男子身份,又是四大家族之人,又与他们对弈过......云忆音却不敢再往下想,硬着头皮笑道:“你见我是不是与那青鸾长相颇像?” 长孙裔默默地点点头,她那一愣仲未能逃出他的眼睛。 云忆音又道:“所以你在客栈跟我讲青鸾的故事,是想问我是否认识这个人?”还有那个掌柜的,她却不敢说。 长孙裔又点点头,幽幽地看着她。 云忆音故作淡定地摇摇头,笑道:“这人我倒是真不认识了。倒也真是奇怪,天底下倒有与我长的如此相像之人,难不成是我的孪生姐妹不成?!”说着还瞧了长孙裔一眼,心里却想着只怕长孙裔能留自己到现在,许是包含了一份旧情在里面。今日既说明白了,以后这顾念怕是也不多了,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云忆音本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再看长孙裔面上已是多了一份淡淡地疏远,倒是没了之前那种无隔阂的亲近感。 长孙裔似是感觉到了,心里微微有些不悦,面上却解释道:“你虽与她长的像些,性格倒是完全不同。也怪我唐突了,喝醉了把你当成她,怎么说你也是个男子,引起了些不必要的误会。” 云忆音笑笑,暗中松了一口气,暗想只要你知道我是个男子便好。嘴上却道:“你头疼可好些了?要不要再歇歇?” 长孙裔点点头,终是闭眼作休息状。云忆音见他如此,默默转身退了出去。却不知身后的人在她转身后睁开了眼,盯着她的背影,一脸的若有所思。 第22章 无名裹挟 自那日谈了以后,云忆音尽量缩着自己的尾巴,低调做人,一派恭敬顺从的样子,只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其他的尽量做到不听不问。跟谷城也少了些吵闹,弄得谷城倒是有些人不习惯,一个劲地问云忆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云忆音只得笑笑而过,尽量避开这个二憨。 这日长孙裔一大早便同谷城不知了去向,只吩咐青竹今日让她休息一天,要是出府领了牌子就行。 这么大好的机会,云忆音自然不会放过。领了出府的牌子就跟撒了欢的螃蟹一样,横着出了府,又来到了那条大街上。 长孙府的福利倒是挺好,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云忆音也没啥要买的,自是逛逛这街市,看看这风俗民情。 正在一小摊面前细瞧着呢,下摆衣服却被人拽了拽,低头望去,只见一四五岁的小乞丐正拉着她的衣服,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小哥哥,我的妹妹要饿死了,给点吃的吧。”小乞丐抽噎着,一副再没吃的就要饿死的神情。 看他瘦成皮包骨头的样子,云忆音倒真是有些不舍,忙蹲下问:“你的妹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她可好?” 小乞丐指了指一条胡同小道,道:“在那里。” 云忆音见那小道连着街市,也没多想,从旁边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给了一个小乞丐,就跟他往小胡同走。 小乞丐在前面走,云忆音跟在后面,不时地打量着胡同的环境,走了一会儿也未见到其他人,正想问,却从后面突然伸过来一双大掌把她钳制住。云忆音吓了一跳,还未喊出口,就被湿汗巾捂住了口鼻,挣扎已来不及,只觉一阵头昏,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咳咳”灰尘吸进喉咙造成的不适感,使得云忆音大咳着醒来。有些迷糊地看看四周,只见身处一狭小的房间内,四周胡乱地摆放着一些门板和稻草,地上厚厚的一层灰尘,空气中尽是漂浮着的灰尘颗粒。 云忆音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全被束缚住,绑成了死结,越挣扎越紧。 “老大,那个小子已经醒了。”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云忆音侧耳细听,只听一阵脚步声奔向屋子,听来声怕是有三四人。 “吱—”老旧的板门被推开,阳光照进来,更是将空气里的灰尘照的特别明亮。眯眼看去,只见一身粗布衣,手拿大弯刀,一脸络腮胡的彪悍大汉带着三个跟班站在了面前。 云忆音一阵心惊,面上却极力保持镇定,盯着大汉一言不发。 彪悍大汉也细细打量了一下他,说道:“喝,不愧是长孙侯府的人,这种境地了还能处变不惊。” 看着他,云忆音想了想道:“我与你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要将我绑在这里?” 大汉笑了笑,道:“小子,你虽与我们无仇,但长孙裔却与我们有仇。你既是那长孙裔的书童,定是知晓他不少事情吧!” 听得此话,云忆音心下更是惊怕,对方居然能知道的这么详细,怕是有备而来。面上却哼道:“书童倒是真,但也不过是个跑腿的,恐怕你们知道的都比我多。” “呸—”那跟班朝着云忆音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放你娘的屁,我可是跟着你好些天了,这长孙裔去哪里不把你带着。今日若不是他们先出府,怕是还逮不着你。” 云忆音看他一脸尖嘴猴腮,满口黄牙,胃里一阵翻腾,强忍住不适,话里有了些冷意,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截了当地说。” “小子,算你识相。我只问你,你可知那长孙裔日常与何人来往甚密,书信都去往何方?”那大汉说道。 云忆音冷笑道:“听他刚才的话,你等不是在一直跟踪着吗?长孙裔见的那些人你们怕是都知道。至于书信,我一大字不识得几个的人,连磨墨都还不顺手,上面还敢把书信交给我?!” “胡说!”那尖嘴猴腮之人喝道:“你与那长孙裔日日同行,连写大字都如出一辙,如此亲近之人,说不知道,鬼才信。” 云忆音惊了惊,细打量他,除了那次酒楼盟约之外,自己从未再认真写过字,当时也不过几人在场,他是如何知晓? 似知云忆音所想,那尖嘴猴腮笑道:“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打听这点消息易如反掌。” “够了”大汉打断道:“不要说那些无用的。办正事要紧。” “是是”那尖嘴猴腮连忙点头,一副狗腿子样。 \"唔\"云忆音一阵闷哼。那尖嘴猴腮一脚压在了云忆音的肩上,将他踹到墙边,嘴上说道:\"小子,今日你若不说出点有用的东西,你这条命怕是不保了。\" 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云忆音又是一阵干咳,缓口气,道:“你们将我掳掠到此,怕是已是不少时辰。既然你们认为我这么重要,就不怕长孙府的人找来?” \"哼,\"那大汉哼道:“若是这般容易找到,我等且不是白混这么多年江湖了。有那希望你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小命要紧。” 那大汉又吩咐道:\"将他先关着,不要给吃的,饿上一会再说。\"说完带着众人踏了出去。 云忆音目送他们离开,又再次查看起了房间。看这行人的意思,如今是非要从自己身上套出些什么来。如果自己一直嘴硬,怕是免不了要受些苦头。只是不知道长孙府是否有发现自己的失踪,又能否会来找自己。想到近日自己有意无意地疏远,云忆音顿时有些后悔起来,暗想自己怎地不跟长孙裔搞好关系,这下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本不知道长孙府什么秘密,怕是长孙裔知道了,也未必能动多大心思来找他。 想了想,又环顾四周来,等着别人来救终归看运气,还是想办法看能不能先自救吧。 苍梧院内,长孙裔从下晌午回来就没有见着云忆音,问了青竹说是出府玩去了。想想云忆音那性子,怕是要多玩一会才行,也就没放心上。 待到了晚上用膳时,院子里还是静悄悄地,不听了往日云忆音与丫鬟小厮们的吵闹声,这才觉得有些不寻常,再问云忆音还是没有回来。 心里“咯噔”一下觉着有些不对劲,忙让谷城去找了常青等人一同出去找找。院子里静的出奇,没来由地,长孙裔心里升起一阵烦躁,吃饭也没了心情。只得吩咐下去等会再吃,坐在堂屋等了起来。 半响,常青小跑着进来,面上有些难掩的焦急,回道:“公子,问了后街汤水的老板娘,说是上午看见云小哥买了几个包子给小乞丐,跟着进了胡同。后来好似没有见出来过,以为是从另外的路走去别的地方了。再问别的几家也是只上午那段时间见了云小哥,后来再也没见过。” 长孙裔面上有些暗沉,有些冷凌的问道:“白日见到时云忆音可是有何异常?” “问了,都说云小哥一派休闲,玩的挺乐,不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常青答道。 长孙裔眯了眯眼,一道暗光从眼里闪过,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喊道:“谷征。” 谷征应声而入,长孙裔继续吩咐道:“你着了我的牌子去找谷平,让他抽调人手,全部出去找人,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谷征领命,带着常青退了出去。 长孙裔看着渐黑的夜色,浑身透着冷气,面色有些阴沉起来。既已签订了盟约,他是相信云忆音不会如此不辞而别,虽说近日她有意疏远,却还是时不时地透露出些对他的关心,如此更是不可能什么都不说的一走了之。如今这般消失了半天,只怕是~长孙裔心颤了颤,不愿更深地想下去,看着窗外那一轮明月,不知为何,觉得它的周围环绕着丝丝流动的寒气。 第23章 严刑拷打 看着那破窗透进来的微光,还有那渐下的温度,怕是已经到晚上了。云忆音有些昏沉,这些歹人倒真是狠毒,这破房间里除了稻草,就是些破木板,便是一个能拿来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从早上出门至现在,云忆音滴水未进,那些人倒也是真要晾着他,到现在没人来看过一眼,外面也静的可怕。有些灰心,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府,难道府里的人没有发现吗?还是就打算不管不问了呢?!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云忆音又想凭着自己一个现代人的思想难不成会死在这一群古代绑匪的手里?却又想到自己的女儿身,想到如果被发现,在这古代会发生什么后果,心里涌起一阵惊惧。 正胡思乱想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进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帏帽,大汉跟在后面,手里举了一盏油灯。 “大人,你看——”大汉将油灯照了照云忆音,云忆音装作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嗯—”那黑衣人点点头,口气里是有些嫌弃地问道:“可是问出了什么来?”这声音里倒是带了些娘里娘气的怪味。 大汉忙回道:“还没有,这小子倒是嘴硬的紧,啥也不肯说。俺已经饿了他一下午了,这地方再呆一晚,嘿嘿,大人您是知道这地方的,怕是明日我不来问,他也会哭着求我。”说着那大汉有些阴恻恻地笑起来。 云忆音心里一阵惊惧,暗想他们到底在准备着什么。 那黑衣人似有些不耐烦,像似故意说给云忆音听得一般,道:“明日若再不招,便着些更狠的法子来,速战速决,不要耗费太长时间。” 那大汉忙作揖,点头道:“是。” “脏死了”那黑衣人甩了一下袖子,很是嫌弃地捂了捂帏帽里的口鼻,转身要走,也是这一瞬间,云忆音似是看到了那隐藏的侧脸,油灯照得那皮肤闪过一阵油亮。 \"且慢\"云忆音喊道。本是用尽了力气,喊出来的却是空洞无力。 那行人止住,通通望向他。云忆音问道:“我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事情,你们会如何对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哼”那黑衣人哼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尖细,像极了那电视剧里的太监,只听他道:“那要看你知道些什么了?” 云忆音故意回道:“我所知道的东西,怕是你们还不配了解。我要见你上面的人。”一会的时间,云忆音已经心里有了计较,怕是这黑衣人也不是主子,背后另有其人。 \"呸,就凭你也配见我的主子。\"那黑衣人嫌恶地回了一声,转身出门,吩咐大汉道:“给我好好伺候了,只要人有口气就成。” “哎,是,是。”那大汉低头哈腰地跟着出了门去。 目送他们离去,云忆音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长孙裔能早点发现尽快来救了,否则只怕他要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古代了。此时云忆音真有些迷糊了,自己穿越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再死一次?! 苍梧院,长孙裔阴沉着脸,听着谷征在下首禀报。 \"那白日守城的门卫并未见过长相酷似云小哥的人出城,倒是见着一个有些生面彪悍大汉拉了一车杂物出去,说是帮人搬家。守城的收了些银子便也未细查便放走了。我已经派人去查行踪了,有消息会立马回来。\" 长孙裔皱了皱眉,却见谷城从门外进来,似有话要说。示意谷征退下,长孙裔问道:\"查到什么了?\" \"安排在宫中的暗线说今日下晌午时分陛下身边的景公公拿着牌子出了宫,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回。又着人暗查了一下,这景公公出宫后直奔百花楼,便再也没有出来过。\"谷城回道。 长孙裔紧了紧拳头,冷哼一声,问道:“百花楼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倒是没有。就是暗线今日瞧见从后门驶出了一辆马车,直奔城门而去。小的已问过守卫,那马车来去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倒是未看清车里的是什么人。”谷城回道。 长孙裔心中冷哼,暗想这是连忍都不想忍了?想了想,吩咐道:“安排暗卫出城,城外三公里以内全线搜索云忆音的踪迹,如有发现,速来禀报。” 谷城有些愣怔,想了想,道:“公子,这个时候安排府内暗卫,如若暴露岂不是功亏一篑?”怕只怕对方这是引蛇出洞。 \"哼\"长孙裔冷笑道:“我长孙府的暗卫一向隐于无形,岂是这般人能察觉的。” \"是\"谷城领命。虽觉有些不妥,但此时为了云忆音,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只盼着这小子莫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夜半时分,云忆音蜷在那里,意识有些幻失,手脚绑了一天已经开始麻木,一天啥都没进,浑身一阵虚脱感。心里正暗想自己今日是不是要死在这里,却听得外面传来声音。 只听那白日里的尖嘴猴腮道:“老大,东西都在这里了。” \"嗯,可都是空着肚子的?”大汉问。 “老大放心,这些可都是空了好几天的,这会正闹腾着呢。” “好,先放进去,让他尝尝滋味。” 话声刚落,门吱丫一声被拉开半扇,借着月色,云忆音瞧去,只见他放进一个大笼子,打开了阀门,一只只黑不溜秋的东西挤着从里面出来。 “去,去”那尖嘴猴腮见那东西团团转,往云忆音这边踢了两脚。恶笑道:“老子今晚就让你尝尝这恶鼠撕咬的滋味。”说着砰地关上了门。 “滋滋~”黑暗中,云忆音听着那鼠叫声慢慢地靠近自己,强撑着意志,往后缩了缩,希望那些老鼠千万不要靠近自己。却是事与愿违,那默不吱声的几只却已经到了他身边,撕扯起他的裤子来。 “啊—” 夹杂着惊惧却又无多大力气的吼叫从房内传来,门外躺着的几人挑了挑眉。只听其中一人声音问道:“大哥,这大半夜的叫嚷会不会被发现?” “哼,且让他叫。”大汉回道:“这半山腰子的,别说是人,连鬼都没有,他叫哑了也没人知道。” 听着房内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声和东西碰撞的闷声, 大汉又哼了一声,道:\"还没有人能经过我这鼠闹还不屈服的。我们就等他明日求我们吧。\" 天微微亮的时候,长孙裔突地从榻上惊醒。不知为何,心里无来由地一阵慌乱。看看四周,屋内无一人,那燃着的蜡烛已是油尽灯枯。 “来人”长孙裔叫唤道。 青竹从门外进来,作揖道:“公子。” 见她还是昨日那般装束,有些煞白憔悴的脸色,长孙裔便知道她也是昨日一夜未歇。 “谷城等人可有回来过?”长孙裔问道。 “婢子一直在门外等候,不曾见到有人回院子。”青竹答道。 长孙裔眼神暗了暗。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吱丫一声,开门的声音在这清晨尤其尖锐。大汉等人正想那云忆音会直来求饶,却不曾进门之后满屋血腥味,再往屋内望去,众人皆变了脸色,有那嗓子浅的,更是没有忍住,跑出去吐了起来。 只见屋内血花四溅,那木板四处横放,边上粘着块块血迹,那稻草上更是不用说,一摊摊浓血,蹦了满屋。再看那些老鼠,尸首四分五裂,还有那脑浆蹦出的,睁着眼睛,怕是当即毙了命。 大汉毕竟是手里出过人命的,对这场景也只是皱了皱眉,向云忆音看去。只见他此时斜躺在墙角,浑身上下皆溅了血迹,裤子上更是有被撕咬的痕迹,再看那摊开的手掌上沾满了鲜血。再细看过去,只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一动不动,净像是没了呼吸一般。 使了个眼色,那尖嘴猴腮心领神会,默默走过去,试探性地探了探云忆音的鼻息,回道:“老大,还有气。” “把他叫醒。”大汉有些不耐地吩咐道。 \"哎\"尖嘴猴腮应声跑出去一会端了一盆冰水,往云忆音脸上泼了去。 “嘶”云忆音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被冻醒,抬眼向大汉等人看去,那眼神里除了冷还是冷。 大汉倒是被他看的暗自心惊,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地道:“经过这一夜,你可想好了?” “哼~”云忆音冷笑道:“看到这些死了的老鼠了吗?你们的下场会跟他们一样。” “啪”尖嘴猴腮一掌打来,骂道:“还嘴硬,老子辛辛苦苦养的鼠儿子们被你弄死了还没算账,你居然诅咒老子们,看样子是还没打着。”说完又打了云忆音一巴掌。 云忆音本就混沌,被扇了两巴掌,更是眼冒金星,又晕了过去。 大汉皱了皱眉,想到买家给的指令,狠道:“把他吊起来,用水泼醒,给我打,打到他肯说为止。” “是”尖嘴猴腮应声,招呼人过来把云忆音吊在了房梁上。 太阳初升,那大汉坐在院子里,听着屋里时不时传来的鞭打声和闷哼声,心情甚好的眯着眼喝起茶来。 半响,那尖嘴猴腮从屋内出来,扭了扭手臂,道:“老大,这小子真是嘴硬,打到现在还是一言不发。” “哼—”杯子重重地按在了桌沿,大汉微眯了眼睛,道:“看样子真要出绝招了。” \"难道老大你要~\"那尖嘴猴腮有些疑问地看着大汉,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顿时出了一阵冷战。 大汉起身,吩咐道:“去把我那宝贝拿过来。”说着进了屋子。 此时云忆音浑身上下已无一妥帖之处,衣服上尽是鞭痕,更有甚处衣服已经被打破,露出了出血的寸缕肌肤。 大汉眯了眯眼,笑道:“嘿,这小子皮肤倒是嫩得紧,若是卖去窑子当个小倌,怕是吃香的紧。可惜了。” 浑身地疼痛已经让云忆音麻木,听他如此说,心下倒更生了一丝悲意。 “嗖”地一声,刀划过头顶,绳子断裂,云忆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是一阵眼冒金星,直想死死昏过去。 只听那头顶大汉说道: “小子,能忍到现在算你有骨气。今日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老大,来了。\"尖嘴猴腮跑进来,手里端了个高高的木盒子,大汉接了过来,抽了顶层,看着里面的东西道:“宝贝,好久没玩过了是吧,今日让你们好好玩玩。” 说着将盒子侧了侧,摆到了云忆音目所能及的地方。 “啊”云忆音大叫着后缩,再是掩饰不了,一脸惊惧,只见那木盒里熙熙攘攘地游着好些条小蛇。 “哈哈”大汉像是很满意云忆音的表现,笑道:“你说等会我命人将你这袖口绑紧,把这些蛇往你怀里一倒,让这些宝贝在你身上畅游一番,会是什么滋味?” 云忆音看了看那些正吐着信子的小蛇,终是崩溃,有些癫狂地喊道:“你直接杀了我吧。我只是一个刚到侯府的书童,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大汉顿时气上心来, 一脸阴霾,说道:“来人,把他衣服给我扎紧了。自己找罪受,莫怪我残忍。” “哎”那尖嘴猴腮接了几根绳子和另外一个人把云忆音钳制住,将他袖口、裤管各处扎紧,拽了拽他后脖颈的衣服,回道:“老大,好了。” “小子,今日就让你好好享受享受。”那大汉说着端着木盒子倾身前来。 “啊,走开,走开。”云忆音虽被压制住,却已癫狂,看着渐近的盒子,此刻满是惊恐,终是在盒子近在眼前时不愿再看,心一横,闭眼,已是再无求生之意。 “砰”地一声,领口并未有任何异样感,接着便是听到声声\"啊\"的惨叫声以及那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瞬间,钳制着他的两人松开他,云忆音应声倒下,未到地上,便被一个人托住,抱在了怀里,这个人身上有那熟悉的淡淡药香。 “云忆音”熟悉的声音自面上响起,云忆音微微睁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一脸惊惧,不知是笑还是哭,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几不可闻地回了声:“长孙裔~” 顷刻间,似是突然地放松,云忆音眼睛闭起,头埋进了长孙裔的胸怀,小手慢慢滑落,那一掌的血顺着滑下,弄了长孙裔一袖子的血;眼角处,一滴眼泪混着混浊慢慢地淌了下来。 长孙裔脸色更暗,眼中一阵嗜血的红色划过,难道真的的迟了么?拉下身上的披风盖住,抱起云忆音,长孙裔大步踏出了房门。 站在门外,看着骄阳,冷凝地道:“全部都杀光。” “是”身后的谷城在见到云忆音时早已红了眼睛,如今听得命令,更是丝毫不留情面。一时间,半山腰中传来阵阵惨叫声。 第24章 命悬一线 苍梧院的门砰地被踢开,青竹正欲开骂,却见自家公子一身是血,怀里抱着个人快步踏进来,顿时愣住了。 长孙裔一身风似的从青竹面前过去,青竹只听得见声音: \"去把谷家大娘喊来。\" 青竹回了回神,当即出院门,在门口见到一手拧了大夫的谷城也是浑身是血,眼神暗了暗,不及招呼地擦身而过。 长孙裔破门而入,将云忆音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绵竹、芳竹等小丫鬟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个现在外面不敢进门。 “去多准备些热水来。”长孙裔喝道。 “是”绵竹这才回神,拉着芳竹慌慌张张地向那小厨房跑去。 长孙裔看着床上双目紧闭,一脸煞白的云忆音,有些手抖的摸上他的脸颊,幽幽地说道:“青鸾,我们还没有开始呢,你可要好好地活着。” “公子”门外传来谷城的声音。 \"进来\"长孙裔收回手,回道。 谷城拎着大夫进来,那大夫本欲唠叨一般,抬眼见到床上满身是血的云忆音,顿时闭了嘴,给他摸起脉来。半晌,又看了看云忆音身上的破了的伤口,长孙裔的眼神随着望去,一阵暗过一阵。 “大夫,他怎么样了?”见大夫收了手,谷城急问道。 “这位小哥脉象薄弱,体虚中亏,怕是久未进食,又受过度惊吓,这内外伤严重,怕是~”那大夫说着摇摇头。 “如何能治?”长孙裔面色阴沉,不想听到他不想听的事情。 大夫作揖,回道:“恕老夫无能,这公子老夫是无能为力了。” “什么叫无能为力?他是死了没?没死你就给我救活了,救不活我让你偿命。”谷城一把拽起大夫的衣领,红着眼睛吼道。 那大夫倒也不怕,似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忙说道: “你待我把话说完。” “谷城”长孙裔喝了一声,谷城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 “老夫虽治不了,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了条路子。”那大夫说着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药丸塞进了云忆音的嘴里,道:“想这天下医道,惟司马府敢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这司马府虽说已满门抄斩,但那暗收的门徒倒还是有些,你们若能寻得其中一二,怕是这公子就有救了。我且先将这公子用人参丸吊着,你等还是尽快去找人吧。” 长孙裔眼神闪了闪,这大夫一直是侯府御用的,如今提出这事,倒也不是坏意,只是如今能去何处寻人。 “这是怎么了?”谷大娘这时从门外进,见二人身上的血,一阵心惊。 “娘~”谷城见着自家娘,倒还像是个孩子,有些哽咽的叫了句,看向了云忆音。 随着眼神,谷大娘看到床上躺着的云忆音,更是惊诧,一脸的惊疑不定。忙走过去,掀开那盖在云忆音身上的被子,更是吸了一口冷气,满脸心痛地哽咽道:“天杀的啊,这是谁下的狠手!” “夫人,你且过来,我留些止血杀毒的药粉给你。你把他身上的伤口用清水擦下,上点药,换身新衣吧,莫要再让这伤口感染了。”大夫道。 长孙裔给谷城使了个眼色,出了屋门,从腰下取下自己从未离身的香囊,交给谷城,幽幽地道:“你拿着这个香囊,去找迎客来的掌柜地,就说昔日旧人有过命之事求过府一续。” 谷城愣了愣,这个香囊这许多年来公子可是从未离身。就是那次生死边缘亦是握在手里一刻也不放松。如今这是~ 长孙裔顿了顿,又道:“若那掌柜地肯来,你便把云忆音伤重急需医治之事告知与他,他自会安排。若是不肯来~” 长孙裔面上闪过一阵狠戾,狠道:“便着了暗卫抄了迎客来,让他变也要变出司马家的人来。” 谷城愣了愣,从未见过公子如此模样,但想到云忆音的伤,立马应声道:“是,属下现在就去。” 长孙裔卧室内,内间的长帘重重拉下,谷大娘一人被安排在了内室,要尽快地把云忆音的衣衫换下,伤口处理好。谷大娘本以为长孙裔信任自己细心,又是看着他二人长大,才不让丫鬟经手,让自己亲自上阵。却在脱开了云忆音的里衣,看到了胸前那层层裹着的纱棉时,心里惊了惊,顿时明白长孙裔的用意。眼神深了深,看着一脸苍白的云忆音,心下更是不舍,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些。 长孙裔和大夫坐在外间,看着青竹端了一盆盆清水进去,又端了一盆盆血水出来,大夫是一阵叹气摇头。长孙裔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半个时辰之久,谷大娘从内间出来,手里拿着云忆音那些破了的碎衣,看了长孙裔一眼,回道:“衣服换好了,药也涂上了,公子可要进去看看?” 长孙裔起身大步踏进了内室。大夫看了更是连连叹气。 云忆音昏昏沉沉中,见自己似回到了现代的家里,睡在自己的卧室里,起身开门出去,却见爸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见着了自己,还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云忆音有片刻的愣怔,连忙跑到爸妈身边,想同他们亲近亲近,谁知这时妈妈却突然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指着她道:“你是谁?你不是音儿,你不是音儿,你还我的音儿。”爸爸也跟着跳起来,拉扯起云忆音,云忆音突地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随即一阵头痛袭来,云忆音难忍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垂了下去。依稀中却又似有一阵淡淡的熟悉的药香味传入鼻端,耳边更是不时地传来一声声轻轻地男声,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云忆音,云忆音”长孙裔看着烦躁不安,一脸痛苦,胡话不断地云忆音,想要叫醒他,却效果甚微。 \"公子,还是让老身来吧。\"一中年男人上前,挽了挽衣袖。 长孙裔看向他身后,见是已经赶来的迎客来掌柜地,见他点了点头,长孙裔只身让开。 这中年男人把了把脉,手背触摸了下云忆音的额头,又是翻了翻云忆音的眼睛,想了想,从身上的药箱里拿出了一颗药丸,强硬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只见云忆音又挣扎了两下,安静地睡了过去。 中年男人对众人嘘了声,示意众人出去。长孙裔向谷大娘使了个眼色,谷大娘心领神会,在众人走后从里面关上了门,守在了云忆音的身边。 出的屋来,长孙裔将众人带到大堂,这才行礼道:“多谢掌柜相救之恩。” “公子莫要多礼”掌柜地连忙托住,说道:“若论感谢,老奴倒是要谢过公子能信任老奴,让老奴行了这为奴的本分。” 长孙裔见状也便不再虚礼,请了掌柜地上坐。又问道那中年男人:“先生,如今他情况到底如何?” 中年男人作揖回道:“回禀公子,老身刚刚给云公子服了家族的特制秘药,基本已是将病情稳定了下来。云公子现下正在发烧,只要平稳过了今夜,明日能醒来,之后只需静养,多食些温补之物即可。” 长孙裔这才有些心安,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冒昧相问,先生今日可否府内留宿?若有突发情况也能随时到场。” “那是当然。”那中年男人说着跪下,双手抱拳道:“老身一家祖孙受司马府恩惠,此刻恩人遇难,定当尽犬马之劳。” 长孙裔眼神闪了闪,看向掌柜地,掌柜地却也不避讳,拿出香囊放在桌上道:“公子今日既然能拿着这香囊来找我,定然也是将我等底细查的清清楚楚。” 抬眼看长孙裔一副明了的神色,掌柜地又道:“司马府突遭横难,我等本就苟且偷生。本欲奋起反抗杀他一两个仇人,就算身死却也痛快。却不曾想上天蒙阴,竟让我家小主还活着。我等便重新有了希望,只待重新与小主相认的那天。” 长孙裔挑了挑眉,有些压迫性地问道:“你我既知对方底细,那你可知这香囊的意义?又可知你家小主的真实身份?” 掌柜地点点头道:“老奴母亲乃小主母亲宁小姐的奶娘,老奴自小与小姐一起长大,后来更是随着小姐到了司马家,有幸成了小姐院里的管事。对小姐院里的事情自是一清二楚。而这位,”掌柜地说着指了指下首跪着的中年男人道:“是为林贵,人称贵叔,是京城一药堂的郎中,众人只知他郎中身份,却不知他便是自幼随在司马家主洵老爷身边学医问药的药童,后来应着事务需要,小姐免了他一家的奴籍,让他改名换姓罢了。” 长孙裔理解地点点头,忙对林贵说道:“贵叔可勿要再跪了,快快请起落座。” 那林贵也不再虚礼,只身起来,作了揖便在下首坐了下来。 掌柜地又道:\"我家小主自年幼时便被委以重任,故而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却也丝毫不输男子。便是之后成了亲,也是要接管了司马家族的。\" 说着又看了眼长孙裔,见他面色无甚变化,便又叹说道:“只是如今不知为何,小主却怎地也不肯认老奴等人。” “她~”长孙裔似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眼神幽远,幽幽地说道:“似是忘却了以前的记忆。” “什么?”掌柜地惊诧不已。 “实不相瞒,”长孙裔回道:“此次青鸾受得此伤实因我长孙府而起,而出事现场之中未见一丝动武反抗的痕迹,只怕她如今已是手无缚鸡之力。况且之前我已试探过几次,怕是他已将之前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这可如何使得?”掌柜地惊跳起来,随即有些痛心地坐下,悲痛道:“我家小主这到底是受了什么罪啊!” 长孙裔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派人去云伯家查看之事讲出来,怕再添神伤。安慰掌柜地两句,便将话题引到了夜间照看云忆音的事情上来。 掌柜地见长孙裔问的事无巨细,心里终究是有了些许安慰,想着洵老爷倒真是慧眼识珠,将长孙裔看的如此之准。再看去,竟是有了些越看越满意的感觉。 第25章 幕后黑手 第二日,云忆音虽未醒来,但烧却是已退了。贵叔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便吩咐大家等她自然醒。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长孙裔的脸色却始终不好看。书房内,谷城汇报着调查进展,长孙裔的脸色更是显得有些阴沉。 “公子,暗卫在城内私下多方打探,才确认那帮人是这几年在京城新起的流氓匪类,因为首的会些武功,便跟百花楼做着些逼良为娼的事情。那景公公专门为陛下网罗天下美女,那日也确实出了城,怕是—”谷城没有说下去,二人心里已明了。 半响,长孙裔吩咐道:“谷城,着暗卫送信出去,调出一组精兵,分散过来,专门在暗处保护长孙府。将常升调到云忆音身边,专门保护云忆音。” “公子,如今风口浪尖调动精兵,会不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多猜忌和危险?”谷城有些担忧的问。 长孙裔哼道:“那些精兵可瞬间化整为零,融入寻常百姓中,与常人无异,想查出来,哪有那么容易。如今这形势再一味地隐忍示弱只怕对长孙府未必是好事。” 谷城想了想,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这时一小厮敲门道:“公子,皇后娘娘派人送信来,正在前院,说是有口谕,请公子前去。” 长孙裔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给谷城,踏步奔向前院。 前院里,长孙夫人等人正陪着一宫人,问询着近日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那宫人也耐心地一一告知。长孙裔踏步进来,二人互相作揖行礼,那宫人这才说道:“皇后娘娘口谕,两年未见长孙公子,甚是挂念,请长孙大公子明日上午进宫一叙。” 长孙裔作揖道:“是。” 那宫人细细打量了一下长孙裔,笑道:“两年未见,公子如今竟如此俊秀,娘娘见了定能宽慰不少。” 一阵热流划过长孙裔的心里,眼角竟有些湿润,有些动情地问:“李公公,娘娘近两年可安好?!”两年前一夜之间痛失父亲和幼子,怕是她这两年也不好过吧。 李公公抿了抿嘴,看了看长孙夫人一行人,再看向长孙裔有些欲言又止,只得又道:“长公主这两年长大了,性子倒是越来越活泼了,这两年陪在娘娘身边,倒是给娘娘带来不少欢乐。” 长孙裔眼神闪了闪,回道:“长公主如今怕是已经会说许多话了。” 李公公笑道:“那倒是真的。娘娘这两年尤喜拉着长公主说话,长公主倒是学了不少,如今有了自己的主见,更是让人觉得可爱俏皮的紧。” 长孙裔也跟着笑道:“一听就是个讨人欢喜的丫头,明日定要仔细瞧瞧她。” 李公公似是想到什么,会心一笑,有些神秘地道:“公子明日上午再见长公主怕是要认不出来了。” 长孙裔笑着点点头。 苍梧院内无以往的热闹,一片静谧。长孙裔房内,谷大娘坐在床前赶做着针线,这云忆音的衣服也破了,怕是也没人给做,得赶紧赶制一件出来才行。想到这,谷大娘又一阵心疼,自家谷城虽说练武辛苦,自己心疼,但毕竟在府内有爹娘疼爱,这云忆音跟谷城一般大的年纪,却要独自出来讨活,如今还要受这样的罪—想到这谷大娘眼角又一阵湿润。 再看过去,云忆音的眼角竟动了动。忙倾身过去,轻声唤道:“云小哥,云小哥。” 云忆音悠悠睁眼,见一妇人甚是关切地看着自己,有片刻的愣怔,再看看四周,这个地方倒是有些熟悉,遂有些疑惑地问:“您是?” “醒啦!”谷大娘关心地问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可想吃点什么?” 云忆音微微摇头。 “那你且歇歇,我这就去喊公子过来。哎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谷大娘说着一脸高兴地跑出去。 云忆音愣愣地看她跑出去,细看下四周,半晌,眯了眯眼,有些不敢置信,怎么睡到长孙裔的床上了?一时有些着急,忙撑起身子,却发现身体空空的,没有多少力气,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已是焕然一新。一阵惊慌闪过,难道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正惊疑间,长孙裔等人进来,抬眼看他,除了一脸焦急,再无其他。 “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长孙裔靠近她,打量着她的脸色,一脸关心的问。 云忆音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脑回路转了几圈,终只是轻声地回道:“饿。”回想到那个房间里受的罪,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地哗哗地淌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长孙裔一时有点慌,动作有些粗糙地抹上了她的脸颊,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他们放了好多好多的老鼠。”云忆音一片委屈,抽泣道。想着那夜黑暗中与那些老鼠的大战,听着那些老鼠濒临死亡时的惨叫,就算是一个成年人的心理也无法忍受,浑身竟有些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长孙裔竟没忍住将云忆音抱进了怀里,轻拍着安抚起来。 跟在了后面的谷大娘忙转身关上了门,嘱咐了谷城在门外守着,没有吩咐不让进。 云忆音花了一番才平复了情绪,再看看长孙裔那湿了的衣袖,竟有些脸红起来。 推开长孙裔,有些手足无措地擦了擦长孙裔的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公子,我这情绪有些激动了些—” “无事”有些失落,长孙裔拿开袖子,关切地问道:“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云忆音摇摇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终是问了出来:“公子,我这衣服?” “你放心,是谷大娘给你换的。”长孙裔答道。 “哦”云忆音点点头,随即又偷看了看长孙裔的脸色,有些犹豫不决,又有些欲言又止,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的好。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如何跟别人解释?! 长孙裔似知道她所想,说道:“你身份的事情,这府里除了我和谷大娘知道,其他人暂时都不知。” 云忆音愣了一下,有些忐忑地问道:“公子,如果我告诉你,我除了知道自己是个女的之外,其他的进府之前,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几乎都不知,你相信吗?” 长孙裔眼底划过一条精光,点点头道:“信。你的身上有一种大无畏的直率。”说白了就是缺乏对这个社会的敬畏感。 云忆音想了想,微微点头,好像确实有点那么回事。随即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我入府实则因想对这个世界多些了解,为保人身安全方才有所隐瞒,若公子介意,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出府吧。”如今这长孙府怕也不是太平之地,借此机会出府也未必是件坏事。 想走?长孙裔挑了挑眉,道:“这次的事情因长孙府而起,让你受如此大的委屈,怎能因身份这等小事就怪罪你。况且我们不是还有契约呢么。”怕是这辈子你都别想逃了。 有些惊诧地看着长孙裔,云忆音有些嗫嚅地道:“可我这女子身份在府内怕是有诸多不便。” “这个你莫要多想,一切都未变,你还是书童。”长孙裔道:“只是你毕竟是苍梧院的人,跟在我的身边,多多少少有那些多心之人会拿你生事,为了你的安全,日后你单独出府必须先跟常升打个招呼,由他陪着你,保护你。” “啊?这不好吧?”想到自己一个书童,让一个护卫跟着,像啥话,与实力不符啊。 云忆音却不知长孙裔早有安排,说道:“常升虽人有些冷淡,但武功却是非常不错。且平时不愿多管闲事,只管任务,你可放心。”长孙裔又道:“此次的事情,这些人是下狠手了,若不是来的及时,怕是~” 拽了拽长孙裔的衣袖,云忆音不愿再想起那一幕,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道:“公子,我饿了。”说着,肚子也咕噜叫了起来,云忆音一下子又脸红起来。 长孙裔见她如此小女儿状态,倒是呆了呆,回过神来,忙唤谷城准备吃的。 云忆音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要告知长孙裔,让他早做防备的,于是说道:“这次抓我的人似是冲着长孙府来的”。 “嗯?”长孙裔应了一声,未多说话。 云忆音又道:“公子你日后可要多小心些。那些人对府中事很是了解,而且一直逼问我关于公子的事情,怕是主要还是针对你”。 “嗯”长孙裔又应了一声,自从两年前那突如其来地事故,他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云忆音又想到那个尖细嗓音的人,问道:“公子,你可是得罪了宫里的什么人?”云忆音又想了想长孙裔怕是与自己前后脚回的京都,那后面两人几乎一直形影不离,如果说得罪什么宫里的人的话,那就只有-“是不是淑贵妃?那日出现了一个戴维帽的人,我看不清楚他的人,但是听声音却感觉他像个太监”云忆音突地问。 长孙裔皱了皱眉,不想云忆音烦恼这么多,转移她注意力,道:“这些我会应对。你不是饿了吗?去吃饭吧。” “好的”云忆音见他如此说,也不便多问,暗想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否则说不定下一次就顶不住说了出去。至于真正地幕后黑手是谁,想来长孙裔会去调查。 第26章 长孙皇后 早正午,长孙裔站在皇后的寝殿门口,看着那几个烫金的门牌字,心里没来由地,颇有些沉重。后面的小太监上前敲了敲那大门圈,门应声而去,一上了年纪的姑姑开了门,看了看眼前的人,愣了下,随即眉开眼笑起来。 “公子来了,快请进。”侧身又往里面喊了喊:“快去回禀娘娘,公子来啦。” 长孙裔跟着姑姑进了内院,刚进大厅,就见皇后迎了出来。 二人迎面撞上,互相打量着,一时间竟相顾无语。 长孙裔一阵心疼,才两年未见,长孙皇后已从一容光焕发的少妇变化地如此之大,那涂在脸上的胭脂水粉非但没有提升她的气色,反而更加刻意,显得毫无气色。 而这边长孙皇后看着自家弟弟,却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阳光少年,俊秀倒是有的,却是那俊秀中带着一丝病弱的虚像。顾不上礼仪规制,长孙皇后拉起长孙裔的手,关切的问道:“近两年可是安好?” 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长孙裔行礼道:“回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长孙皇后愣了愣,终是有些泄气,如今这身份地位也是要注意些尊卑了。 长孙裔又道:“近两年未归,本该是早日呈请拜见,实则因诸事缠身,无法分身。娘娘和公主,近两年可还安好?”两年前那场大变以后,再看如今光景,怕是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长孙皇后面露嘲讽地看了看四周,略带苦涩地回道:“如今这皇后寝殿就如同那冷宫一般,那昔日繁华早已不见。若不是前朝那些父亲旧交们的维护,他还有些忌惮,只怕你如今也未必能见着如此完好的我了。” 长孙裔阴沉了脸,他们当真如此残忍,连妇孺都不放过吗? 长孙皇后见他如此脸色,忙换了轻松地口气道:“倒也没有那么难,这两年有清儿陪在身边,母亲偶尔进宫来,倒也有不少欢乐。你也有两年未见清儿了吧?如今她倒是个有主见的小人儿了呢,慧姑姑去带了,马上到了。” 长孙裔心里涌起一阵沉重,有些动情地说道:“如今这境况,元姐姐只有放宽心过好自己的日子。莫要为那外面的事情扰了心境,还是尽力给公主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吧。” 长孙元一下子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了,能够了解了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还是她的嫡亲弟弟。 “姐姐~”长孙裔欲劝解,一时间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踌躇间,慧姑姑跟着一个小人儿从后帘进了来,小人儿见着皇后欢快地跑过去,奶声奶气地叫道:“母后,母后。” 元皇后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眶,托住小人儿,笑道:“可是又不听话了,走路不要跑,小心着些。” “母后,慧姑姑说舅舅来了?!”小人儿拽着元皇后,眼睛却咕噜咕噜地看向长孙裔。 长孙裔看着那逐渐长开来的小脸蛋,倒是和长孙元有很大的相像,心里一阵喜欢,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元皇后将公主拉向长孙裔,蹲下笑道:“你不是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能见到舅舅嘛?!如今就在你面前了,还不快去。” 清公主看了看皇后,又看向长孙裔,有些怯生生地叫了句“舅舅。” “哎”长孙裔应声,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金色手圈,圈的周围打造了大小不一的铃铛,晃了晃,金属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清公主好奇地跑过来,抓住手绢摇了摇,面上露出喜色。又换了换方向,居然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一脸惊喜地看向元皇后,笑道:“母后,你听,它的声音会变呢。” 元皇后跟着笑问道:“你可是喜欢?” “嗯”清公主点头。 “那还不快谢舅舅呀!”元皇后提醒道。 “谢谢舅舅”清公主乖乖地作揖答谢。 长孙裔一脸宠溺,摸了摸清公主的头,赞道:“我们的公主真是个漂亮又懂礼节的小姑娘。” “母后,我能把这个手圈拿给环儿她们看看吗?”清公主抬头认真的问。 元皇后点点头,道:“去吧!” 毕竟是个小孩子,得了个宝贝像撒欢了一样跑出了大殿,只听得慧姑姑在后面不停地嘱咐声。 元皇后目送清公主离开,面露温柔,再转头看向长孙裔,见他也是一脸微笑。想了想,终是问出了口,道:“父亲和晨儿的猝死我一直未忘记,你这次回来可有什么别的安排?” 长孙裔心中瞬间冷凌,面上有了一丝冷色,道:“父亲和太子之死均属意外,姐姐莫要多想,逝者已矣,我等还需宽慰些,过好自己的日子。” 长孙元斜眼看向长孙裔,幽幽地道:“你以为我当真被这富贵荣华迷了眼,分不清是非了?那日我等均在场,所见之事历历在目,先是父亲暴毙,后是晨儿中毒身亡,接着便是你不等孝期结束便出门远走,几天不到发生这么多的事,哪里来的那么多意外,所有的意外不过是精心准备的骗局而已。” 长孙裔皱了皱眉,嘴上却还是强硬道:“姐姐孤身在这皇宫,莫要多生事端,想多了非但不能帮自己,反而威胁自己和公主的安全,长孙府的安危也在姐姐的身上。姐姐定要放宽心,只有这样父亲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晟弟,”长孙元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喝道:“你莫要以父亲来压我。长孙家世代精英,岂能受如此莫名残害?我如今虽贵为皇后,但长孙家的家训和骨气却一刻不曾忘却。父亲若还在,定不会如此容忍。况且从父亲和晨儿去后,我与他早已形同陌路,你当真以为我多看重这皇后之位?我同你一同随祖父身边长大,你就如此小看我?”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长孙裔劝道:“姐姐既是看得如此清明,怎么就不明白如今长孙家已微如蚕卵,能够求生存已是不亦,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难道非要向司马家族那样被满门抄斩才算解气吗?” 长孙元愣住,想到两府一向交好的司马家族被强按罪名,一夜之间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心里倒真是有了些惊惧。 见她如此,长孙裔又劝道:“皇宫不比长孙府,以当今王上的所作所为,我知以姐姐的性情定是从心里鄙视,不屑一顾。但有的时候,心里有数,未必要呈现在脸上。姐姐但且记住,姐姐不是一个人,姐姐的身后还有公主,还有长孙府上上下下。” 长孙元惊疑不定地看向长孙裔,长孙裔默默点点头。 半晌,长孙元回道:“晟弟,我懂了。你放心。”那声音里透过一丝无奈,一丝落寞。长孙裔抬眼看去,只觉得那背对着他的身影尤显凄凉,心里涌上一丝悲切,这两年难过的,怕是不止他一人吧?! 想着心下又有些不舍,也怕她们再受伤害,长孙裔道:“如今这形势,只怕王上对长孙家仍有怀疑。近日我院中书童被掳走,差点丢了性命,就是为了想要一点关于我的消息”。 元皇后听得此话,心下惊惧,有些微颤地问道:“长孙家已到如此地步,难道他还不放心?” 长孙裔看向元皇后,眼中意味不明,说道:“有些话还是要跟姐姐说明了我才放心。很多事实虽未调查出来,但与这皇宫脱不了干系。姐姐切莫大意,事事还是要多防着一手。如今不比从前,姐姐和清公主的安危还是要自己多留意些。” 元皇后踉跄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想到两年前发生的事情,终是承认了自己一直逃避的事实。那个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她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只怕是她们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了吧?如今晟弟回来了,怕是他又会觉得对他有什么威胁了吧?! 想了想,元皇后似做了决定一般,对长孙裔说道:“晟弟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便是,莫要记挂我们。我好歹也有些功夫傍身,会照顾好自己和清儿的”。 “嗯”长孙裔点点头,似又有些不放心地道:“姐姐身边还是安插个机灵人为好,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送个消息,以便互相能有个知晓。传递消息的方式还是同从前一样。” 长孙裔想了想,又说道:“近日我有些得罪了淑贵妃的表哥,怕是她会为难姐姐。听闻她最近风头正盛,姐姐可是也要多加小心为好。” “哼”元皇后脸上闪过一阵轻蔑,回道:“淑贵妃我是知晓的,是有些手段,最近确实把王上迷的神魂颠倒的。但是你也知道王上的性子的,怕也是一时新鲜,只怕过不了几日就厌弃了。” 长孙裔沉默不语,自小跟着那位一起长大的,本以为对他了如指掌,却不曾想却是他一直掩藏的深,这才吃了亏。也罢,好坏日后见分晓吧,有仇报仇。 第27章 前尘往事 长孙裔出府的时候,云忆音搬回了自己的房间,没醒的时候还能赖在长孙裔的卧室,醒了再呆着就有些僭越了。院内的人似被特别嘱咐过了,对云忆音身上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也不多言语,云忆音昏迷的时候,长孙裔衣衫不解地陪了一天一夜,就能看出他在公子心中的地位不同,如今云忆音还待恢复,需要静养,因而院里也是少有的清静。 长孙裔回院以后直冲卧房,未见到云忆音,皱了皱眉,问了青竹,才知道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大踏步来到云忆音的房门前,却被谷大娘拦住了,谷大娘轻声说道:“今儿个公子出府后云小哥便嚷着要搬回来,我们怎么也拉不住,只得顺了他的意。这不,身体本身就虚弱,经过这一番折腾,吃了个早中饭就一直在睡着,这会还没醒呢。” 长孙裔皱了皱眉,吩咐道:“既是如此,你去准备些吃食,待她醒了以后,估摸着就饿了,我且进去看看她。” 谷家大娘点了点头,轻轻推开房门,长孙裔轻脚踏了进去。 房间里很静,静的长孙裔依稀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悄声坐到床边,只见云忆音仍在沉睡中,面色苍白,不复以往的红润。 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颊,那年初见的画面闪过脑海。那一年,在迎客来初见她,便被她那种奋不顾身、舍己为人的精神给镇住,更是被她那一脸的倔强给吸引。但是见到她喊着司马夫妇爹娘的时候,他不禁困惑,司马家主司马洵独对宁彩儿痴情,婚时只许诺一生只娶一人据说可是轰动全城的佳谈。而司马家主只有一对龙凤胎双生子,男的是司马云淙,女的便是司马云晓,那司马云晓闺名青凤,与诸葛卿私下交好,他倒是知晓一些。而这青鸾,虽与司马云晓长的相似,但二人精神面还是有很大不同。再细看下去,当时就猜出个一二。 于是当晚回府见到父亲后,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讲了出来。父亲当时也是一脸震惊,自己与司马洵如此交好,竟然未能发现如此异常,再细想这么多年来,往日拜见司马洵倒真是未见过司马云淙几面。 长孙裔自小随祖父身边长大,聪慧机敏,长孙珉宇对他倒是非常信任。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长孙裔一向做事谨慎细致,这次却行了一个冲动事,他提出让父亲携祖传玉佩,去司马府提亲,只愿联姻青鸾,看司马府如何应对。 长孙珉宇甚是讶异,这长孙裔自小聪慧异常,优于常人,老夫妻两对于其以后成家之事还真是头疼,怕是一般姑娘入不了他的眼。如今他却主动要将自己的婚事定下来,而姑娘却又是老友家的掌上明珠,如真如儿子所想,二人倒也真是相配,如若能成,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第二日,长孙珉宇一大早拜访司马府,司马洵对长孙珉宇的突然拜访甚觉惊异。还未等多问,便被长孙珉宇拉到了书房。 长孙珉宇久经官场,是个老狐狸,拉着司马洵下棋,却不似往常那样多话,棋局上倒是不似以往那样棋风凌厉,让了司马洵几步,这更是让司马洵摸不着头脑,终是问了出来,道:“长孙兄今日似有烦心事?” “哎~”长孙珉宇故作深沉,长叹口气,道:“说来惭愧,想当年你我年轻时当真是意气风发,敢作敢当,如今儿女几欲成人,对他们的事反而瞻前顾后,恐有思虑不周之处啊!” 司马洵不得其解,遂问道:“长孙兄为何突然有此感慨?” 长孙珉宇继续道:“司马兄你觉得犬子长孙裔如何?” 司马洵笑道:“我还以为为何,若说别人我还不敢笃定,令子可是人中龙凤啊,我所见晚辈,敢说他第一,怕是没人敢称第二。” 长孙珉宇点点头,摸了摸胡须,叹道:“倒是没有想到犬子能得司马兄如此高赞。只是眼见他年岁渐长,有一事却成了我的心头事。” “哦,何事?”司马洵挑眉问道。 瞄了一眼司马洵,长孙珉宇继续道:“犬子虽自幼聪慧,通贯古今,但心性也高,眼看到了婚娶的年纪,却迟迟不见开窍,说什么只要得一知心人,白首到老即可。” 司马洵面上精光一闪而过,长孙珉宇瞧见,继续说道:“我这儿子自幼随祖父身边长大,从来自有主见,他此等想法倒是与司马兄有几分相像,我等也随他自行决定。” “嗯”司马洵点点头,道:“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决断,倒也是难得。” 长孙珉宇见状,忙道:“如今儿大不由爹啊。不知司马兄如何看待你这侄子将来婚事?!” 司马洵愣了愣,忙笑道:“长孙兄莫不是忘了,我儿可是比侄子小两岁,可还未到那开窍的时候呢。”随即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儿自小认可的理念却也是只愿一心人。” “是吧”长孙珉宇认同地叹道:“只是我夫人为此事伤了不少神,将这京城里的世家小姐介绍了个遍,还是未有那能让他动心一二的。” “哦!”司马洵又挑挑眉,暗想想来自家女儿也未入得了长孙的眼啊。 长孙珉宇知他所想,倒也觉得无需过多解释,又继续道:“谁知他竟独对司马兄你家的女儿一见钟情。” 司马洵愣了愣,道:“这是如何说起?” 长孙珉宇这时才转到正题上,将传家玉佩拿上棋桌,说道: “司马兄请看,这是我长孙家祖传龙凤玉佩,我父亲临终之时将比玉佩传与我儿,嘱咐他定要将凤佩赠予其妻,夫妻二人合力让长孙家族承继壮大。我儿自那日见到侄女后就将它交给我,说此生非此女不娶。如司马兄愿意,怕是要司马兄割爱啦!” “这~”瞧了瞧玉佩,司马洵面露疑惑。按道理讲女儿司马云晓也是同其他府门姑娘一起去长孙府拜会过的,怎的这么多年二人就没见过?为何今日长孙裔才有如此反应? 见他如此,长孙珉宇笑道:“司马兄误会了,我儿中意的并非府上云晓小姐。” 心突地一下,司马洵来了些许戒备,道:“那是~” 长孙珉宇定定地看着他,说道:“说来也巧,我儿那日暂歇迎客来,见着一姑娘奋不顾身救一孩童于马下,又见司马兄一家,本以为是府上云晓小姐,却又看出不同,细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府上还有一位青鸾小姐。” 司马洵这时面上已有了些酱色,暗自心惊这长孙裔倒真是观察细微,青鸾青凤本是双生子,除了他夫妻二人之外,一般外人很难一眼分辨出来。如今青鸾只出来一次,便被他识了出来。 见他如此,长孙珉宇这时心里倒是定了所想,面上也有了些嗔怪,道:“哎,想来我与司马兄相交多年,一向无话不谈,自以为交心交肺,却不曾告知有如此大义聪慧之女。”说着又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司马洵连忙起身赔罪,道:“长孙兄莫怪,并非为弟有意隐瞒,实乃家族最隐秘之事,家族之内几乎无人知晓,又岂敢道于他人。” “哦?”长孙珉宇看向司马洵,面露疑问。 “兄长且稍等片刻,此事事关重大,我且须与夫人商量一二再作回复。”司马洵有些忧思地说道。 “可”这司马洵虽为家主,但十分尊重夫人,大事小事需夫妇商量而行,长孙珉宇是知道的,遂点头答应。 于是司马洵吩咐下人伺候茶水,便出了书房。 一盏茶的功夫,司马洵携一妇人入内,长孙珉宇抬眼看去,正是司马夫人宁彩儿。二人互相行礼后,宁彩儿看到棋盘上的龙凤玉佩,问道:“这可是传说中的长孙家长令牌?” 长孙珉宇抿嘴笑道:“弟妹果然见多识广,正是。” 宁彩儿挑了挑眉,媚笑道:“长孙侄儿只是见我儿一面而已,便要将半个长孙家族交于我儿之手,是否有些草率了?” 一向知道宁彩儿的为人,长孙珉宇也不兜弯子,明说道:“若要说见面,细数起来,我儿可不只见令爱一次。怕是二人之前已在官学见过多次了吧?” 宁彩儿倒也爽快,回道:“长孙大人今日既是奔着我儿来,必然是已经知晓其中缘由。既是如此,又怎不知我夫妻二人对我儿的一番苦心?” 长孙珉宇见状,思索了半响,终是按照临行前长孙裔吩咐的回道:“我儿与青鸾侄女在官学有过交集,当时便赞不绝口,一直想要深交来着,只可惜令媛深居简出,我儿未能有机会。此事我也一直深感诧异,如今想来倒也情有可原。司马兄二人将青鸾侄女以男子身份示人,怕是想要青鸾侄女管起这司马家业吧?” 长孙珉宇看过去,只见宁彩儿挑眉看他,司马洵则似有若无的点头,心中便又有了几分把握,道:“我来之前我儿也表示过,他本敬爱令爱,若此事司马家族愿意,他愿尊重青鸾侄女之志,承袭司马家族之训。” 见他如此说,宁彩儿看了一眼司马洵,只见他默默点头。宁彩儿这才说道:“来时夫君已与我讲过长孙侄子的为人与优秀,夫君对长孙侄子甚是认同。我儿虽鲜少与外人交集,但才智学识怕是敢跟长孙侄子一较高下,只是身份所碍,低调而已。细想开来,二人倒也相得益彰。既长孙侄子如此厚爱,我今日便暂且替小女留下这凤佩,也好给个回信。只是有一点我也不相瞒,我夫妇二人对青鸾的教导自幼随性,今日虽应承了此事,但主要还是看青鸾意愿。若她应允,此事便如此定下,若她不愿,近两日便由相公将这凤佩退回长孙府,不知可否?” 长孙珉宇连忙点头称是。只要收了玉佩,便有机会。 长孙珉宇回府后将情况一一告知长孙裔,长孙裔听完后沉默不语,心里却有些没有把握了起来。于是压着性子等了起来。 第二日晌午的时候,司马洵亲至府中,与长孙珉宇攀谈了半晌,才从手中拿出一方荷包,说是要亲自交于长孙裔。司马洵见了长孙裔也未多言语,将荷包交与长孙裔,嘱咐道:“小女甚是感念侄儿,对侄儿亦是钦佩,只是年岁尚浅,婚姻乃大事,不益过早定论。对侄儿为人我夫妇二人是非常认可,以是今日我夫妻二人暂且替小女收下凤佩,同时照小女意思,以荷包回信。里面具体为何物,我等不知,还需侄儿自行查看吧。” 长孙裔迫不及待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玉佩和一封信,司马洵见状,一脸惊讶,道:“这块玉佩自小随小女长大,小女甚是爱护,从未离身,如今~侄儿且看看小女信中所写。” 长孙裔迫不及待打开信来,只见写道:“既知君意,深感君念。余自幼便身负家族重任,万般行事皆需从大局。幸父慈母爱,愿得佳偶。但实感尚在年少,世道诡谲,人心莫测。今以珍贵之物还礼,且徐徐待之,若其中生变,可以此物为介,复还凤佩,绝无二话。” 长孙裔看完此信,心中一阵欣喜,想她小小年纪,既能思虑如此周全,更是对司马云淙生了一份敬爱之心。司马洵与长孙珉宇见状,互看对方更觉亲近,似已已成亲家般。 那日之后,一切照旧。因司马云淙身份秘事,故两家只是私下有联姻之约,除了身边最亲近之人知晓外,无其他人察觉。长孙裔本欲多亲近司马云淙,奈何一切还没来得及,便发生了长孙珉宇和太子中毒身亡,长孙裔守孝未满远走,接着司马家族因毒害太子满门抄斩,再待长孙裔收到消息,一切已来不及。 那时的长孙裔满心悔恨,暗恨自己一向自诩聪慧,能看透天下玄机,却终是被富贵迷了眼,未能阻止悲剧发生。那一刻他心如死灰,觉得此生了无生机,再无欢喜可言。 那一夜他风尘仆仆赶回书房,再见到她,几乎不敢相信,确定是她之后,更是欣喜若狂,暗想老天爷终究没有忘了他,给了他活着的安慰。可是她却忘了所有前尘往事,居然换了个名字,也不似从前那般犀利敏捷,反而多了些可爱迷糊,然而这些愚钝之中那聪慧不失半毫,却让他更是迷恋。那一次母亲欲与荀王府联姻,也是他一时急躁,失了分寸,却不曾想她竟如此傲气,要与他分道扬镳,他真的慌了,上天寻回的人,怎能再次失去?!没成想她居然要和他签订协议,这反而正中下怀,这一生,她是别想再离开他了。 “以后,余生我来护你。”房间内,长孙裔看着她一脸的孱弱,一时动情地道。 第28章 故人相逢 傍晚,云忆音悠悠醒来,睁眼便看到长孙裔坐在床沿,手里拿了一本书,正细看着。房间的窗户开着,太阳的余光照进屋里,照向他。云忆音的角度恰巧看到他的侧面。阳光照耀出他细嫩的皮肤,坚挺的鼻尖,薄而润的半唇,那修长的脖颈。不知为何,云忆音深深咽了一下口水,心中竟有了些不该有的邪念。 听见声音,长孙裔看过来,见云忆音直勾勾地看着他,连忙放下书,倾身上前问道:“醒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咳~”云忆音回神,脸上涌上一阵燥热,连回道:“嗯,还好,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的?”长孙裔有些不信,为何看着她的脸上有阵阵潮红,还是不放心,遂对着门外喊道:“谷城,去叫贵叔来。” “是”那谷城听到叫唤,连忙应声而去。 云忆音一下子有些急了,道:“公子,这么晚了不必劳烦人家,我已经好了。” 长孙裔却不依,道:“你睡了大半天才醒,这会脸上发红,莫不是余毒未清?还是要让大夫看了没事我才放心。” 见他如此,云忆音赶紧抛开邪念,莫要大夫来了更加尴尬。看了看长孙裔的身后,云忆音说道:“公子,我渴。” 长孙裔忙倒杯水给她。 云忆音接过,看到他那细长的手指,细嫩的手背时心里又是突地一跳,挑了挑眉,连忙摇头,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喝了口水,正想着说着什么,却听得门外谷城喊道:“公子,贵叔到了。” “进来吧。”长孙裔应声。理了理云忆音身上的被子。 谷城带着贵叔进来,贵叔见云忆音已醒,甚是激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长孙裔一个眼色制住。当即了然,作揖道:“小人拜见公子。” 长孙裔点头,道:“劳烦贵叔了。” 贵叔点头,倾身上前给云忆音把脉,问她道:“公子醒后是否有哪里不适?” 云忆音摇头回道:“没有。” 贵叔又问道:“除了此次的受伤之处,公子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口?” 云忆音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说道:“这里以前不小心磕过,偶有疼痛,贵叔可以看下。”在山上醒来之后,这个头伤虽然恢复好了,但是还时不时地有些疼痛,尤其是阴天的时候。如贵叔既然问了,请他一看倒也恰好。 “老生僭越了。”贵叔说完,扒开云忆音所指的后脑勺的地方,入眼便是鸡蛋面大凸起的疤痕。贵叔感觉眼周骤然一阵酸涩,心里竟生生有些闷疼,小公子这是受了多大的罪?! 仔细检查了一下,贵叔稳住心神,问道:“公子头部的伤看上去还是比较严重,公子日常可有头痛的症状?” 云忆音回道:“头痛倒是没有。就是阴天之前的几天会感觉到头皮的刺痛。” 长孙裔脸色暗了暗,头皮刺痛?怎么没有听她说过?! 云忆音瞧着长孙裔的脸色,感觉出他有些不开心,忙笑道:“这点小痛我已经习惯了,也没有什么提的必要。” 长孙裔脸色更暗,云忆音见状嘟了嘟嘴,闭口不言,真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贵叔想了想,道:“公子这是之前的伤疤没有恢复好,又在头皮上,怕是时间长了这伤疤又在重新长了。老夫这就回去再配点药,只是要公子烦点心,每日涂在这伤疤处,至少要涂三个月以上怕是才能治好。” “啊,这么麻烦。”云忆音连忙摆手道:“算了,疼就疼点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天天涂太麻烦了。” “这~”贵叔一时有些为难。 “不行。”长孙裔喝道。 “哎呀,太麻烦了。你说我这手又够不着,又看不见的,怎么涂嘛,一点也不实际。”云忆音有些烦躁地耍赖道。 “以后我每日帮你涂。”长孙裔道。 “嗯?”云忆音愣了愣,见长孙裔不像开玩笑,忙笑道:“那哪能呢?公子您太忙,我这是小事,就不麻烦您了。” 长孙裔没理会她,径直问贵叔道:“贵叔,这药用的可是有什么讲究?” “哦,这倒是没有,只需记得每日差不多同一时刻涂上即可。”贵叔答道。 \"如此,便请贵叔去准备吧。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长孙裔道。 “是。”贵叔应声。想了想,贵叔还是问出了口,道:“公子头上这伤还是比较严重的,如今对受伤之前的事情可还有记忆?” 云忆音不知贵叔何意,看向长孙裔,见他点点头,便心安地摇头回道:“自从头上受伤了以后,对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呢。” 贵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如今对公子来说,这倒也不是坏事。”司马家族虽对司马云淙委以重任,但司马洵夫妇还是希望司马云淙能够追随本心,安然度一生的。 云忆音诧异,心里暗惊,贵叔何出此言?难道他认识以前的司马云淙? 见她如此,贵叔面上流露出不忍,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公子当真不记得老夫了?” 云忆音连忙笑道:“贵叔这是什么话?今天是我第一次见您啊!”说完,脸上挂起了一丝疏离。 贵叔却是会错了意,以为云忆音这是在心里怪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请罪道:“小人有罪,未能在司马府出事时及时相救,小人心中一直愧疚,还请公子责罚。” “妈呀”云忆音吓了一跳,忙从床上爬起,顺向长孙裔,根基不稳地她一下子倒在了长孙裔的身上,幸而长孙裔一手拖住了她。 长孙裔皱了皱眉,看向贵叔,面上有些不悦。 云忆音看了看长孙裔,面上装作惊惧地样子问道:“贵叔你这是为何?不是要折我寿嘛!” 贵叔顾不上太多,有些悲怆地答道:“小人自幼受家主和夫人之恩,终生难报。司马府出事后更觉寝食难安,如今公子安在,自当奉上性命,任公子吩咐。” 云忆音心下更惊,暗想完了,怕是遇到司马云淙的故人了。心思起落间,面上却装作不耐地道:“什么司马府?贵叔肯定是认错人了,还是先请起吧。今日莫说我不是贵叔所说的什么人,怕是那人在也不会受贵叔如此大礼的。” “公子~”贵叔见云忆音如此,面上倒是有些难以置信。 云忆音心下突地一阵不忍,忙上前要扶起贵叔,贵叔见状忙自己起了身。只听云忆音安慰道:“贵叔,您怕是认错人了。许是我是大众脸,就是看谁都像谁的那种,所以你把我认错了,实属正常。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 贵叔还待再说点什么,却见长孙裔面色不悦地跟他使了个眼色,便不再多言语,叹了口气回道:“许是老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吧。老夫这就去配药,公子还请注意多休息。”说着便默默退下了。 云忆音长叹一口气,坐回床上,故作思索地道:“难道我真的跟司马府的那个什么人长的很像?”说道又问长孙裔道:“公子你可是认识那什么人,你觉得我跟他真的很像吗?” 长孙裔眼神闪了闪,点点头,道:“像。”心里却闪过一丝疑惑,她这些动作不像是装的,难道她真的不是司马云淙? 云忆音却自顾自地道:“这倒是真的巧了,以后有机会倒真是想见见。说不定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呢。哈哈” 云忆音本想逗逗长孙裔,却见他此时一脸阴沉,倒是有些奇怪,他为何对司马云淙的事情如此介意?不禁有些揣测地看向他。 长孙裔自觉失了分寸,回过神来,忙道:“以后这个话题在人前莫要多提。你可是饿了?我让谷大娘子备了吃食。” 云忆音不再追问,默默点头,这会提起来,倒真是饿了。 半晌后,云忆音看着眼前的青菜小粥,对正盯着的长孙裔一阵腹诽,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起来。 晌午,云忆音正门口晒太阳,看书小憩,长孙裔吩咐近日养伤,不用近前跟着,她倒也乐的清闲。正昏昏欲睡间,一块衣角映入眼帘,抬眼望去,阳光刺眼,迷蒙中只见一锦衣公子站在面前,正低头打量自己,揉揉眼睛,再看过去,云忆音吓了一跳,居然是诸葛轩。 “哎哟,诸葛公子,您怎么来了?”云忆音连忙要起身。 “哎”诸葛轩连忙按住云忆音道:“听说你身体有恙,我来看看。你我之间不用行那些死的规矩。” 挑了挑眉,云忆音暗想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悉了?! 只听诸葛轩笑道:“长孙裔那小子说你生病了不方便见客,起初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看你这气色倒是真不是太好。”说着又细细打量着云忆音。 见他如此,云忆音突然想到那日被绑时绑匪说关于字帖的话,心里涌上一丝谨慎,多了一丝防备。面上却也笑着回道:“多谢公子关心。公子今日来怕是和我家公子约好的吧。此刻我家公子怕是在书房等您呢,您还是早些过去吧,也能多下两盘棋”。 诸葛轩眨了眨眼,说道:“不急。他今日忙得很,我等会再过去。”诸葛轩心里暗想,若不是长孙裔忙的抽不开身,怕是他也进不了这屋。想到这里又多看了云忆音两眼,长孙裔对这书童捂得跟宝贝似的,本来只觉着他比其他书童似清秀了些,也不以为然。前几次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书童怕是聪慧过人,或有其他过人之处。不然怎能让从小到大冷冷淡淡、油盐不进的长孙裔如此护着。之前来了几次想要见他,都被长孙裔给挡了,这倒是更挑起他的好奇心了。 云忆音被他打量的心里没底,怕他出什么幺蛾子,连忙道:“公子您看我这地方简陋,怎能让您屈就在此。若不然我陪您去前院?”说着作势起身要走,却突地一阵咳了起来。这咳本是假咳,但是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伤口拉扯了一阵,云忆音顿时出了一脸冷汗。 诸葛轩见状,连忙扶他坐下,急道:“你还是安稳些不要动吧。看你这身体是真虚弱,怕是平时亏着的吧。改天我让府上小厮拿些补品过来,你好好补补。” “那哪能呢。”云忆音被诸葛轩的热情吓着了,忙道:\"我也不过是一时的肺热,过两天就好了。\" 诸葛轩未回应,看到了云忆音身边的古籍,细看了一眼,摇头连声叹气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忆音看了看书,有些疑问地看向诸葛轩。 诸葛轩顺势拿起古籍,翻了两下,颇有些嫌弃地道:“这种书竟是找些小故事,然后讲些有的没的大道理,枯燥的很。我原以为这种书只有长孙裔能看的下去。” 云忆音笑道:“我也是实在有些无趣,拿来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可别说这话,”诸葛轩一脸不信,说道:“你们还能看无趣的书?!想来始终会从书中学出点什么来吧?!“ 云忆音默默不语,暗想你都如此想,我还须多言什么。 诸葛轩见她如此神色,倒是想起年幼同长孙裔一起在学堂时的日子。那时诸葛轩比较贪玩,整日里同那些同学在学堂里打闹,猴子一样窜上窜下,气的夫子总是吹胡子瞪眼。整个学堂只有长孙裔一人安静不语,整日除了上课就是拿一本书静坐一旁。诸葛轩曾关注过长孙裔一段时间,见他都看些杂书,心下以为他便是那个不与人亲近的性格,一时还有些看他不起,心想世家大族的嫡子,怎可整日跟个书呆子一样,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诸葛轩也曾一时心软将他拉到一旁,劝他偶尔放下书本,同大家打闹打闹维护关系。谁知长孙裔却也是这沉默不语的神色,一副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的样子。 当然,后来被啪啪打脸的是诸葛轩。当长孙裔先于他满学,先于他被家中长辈带出会友时,诸葛轩才发现自己才应该是那个被看不起的人。 第29章 有意隐藏 书房内,长孙裔端坐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信笺,看着上面的内容,眉头紧皱。谷城和常青站在下首,见长孙裔如此表情,心中均暗自揣测发生何事。长孙裔手中拿着的是长孙府中暗卫刚刚传来的消息。怕是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有关。 长孙裔沉默了半响,吩咐道:“常青,吩咐下去,即日起,告知在长孙府每个人身边的暗卫均提高警惕,一是做好安全防范,二是务必关注他们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避免行差将错,做出授人以柄的事情来。” “是”常青应声道。 “另外”长孙裔又道:“宫中皇后那边再加派人手,以我们的暗号直接跟皇后联系,务必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 “是”常青又应声道。 “谷城”长孙裔叫道。 “在”谷城应声。 长孙裔吩咐道:“你即刻飞鸽传书至长秋山,就说山雨欲来,防患未然。” “是”谷城应声。 “常青,另外告知探子队,慢慢地将我爹暴毙、太子中毒身亡以及司马府遭满门抄斩的原因散播出去。”长孙裔面色暗沉,一脸阴霾地说:“我要让他彻底失了民心。” “是”常青顿时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主子终于开始反击了。那离给老家主和兄弟们报仇的时间不远了。想到两年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暗杀和血腥镇压,常青又不免痛彻心扉,那天,老家主中毒暴毙,公子命垂一线,几乎一半的暗卫兄弟被惨绝人寰的手段折磨致死。至今他回想起来似都历历在目。 谷城亦是心有触动。老家主两年前突然暴毙,公子也同时中毒命垂一线,幸得司马家主来的及时才救下一命。病危时刻,是司马家主决断,暗中将他送至长秋山,公子才得以活下来。即便如此,公子两年来为排出余毒仍在遭受着折磨,如今身体也只是恢复一半。本打算报仇一事徐徐图之,待全面恢复后再说,如今公子这般打算,怕是形势已逼不得已。 长孙裔又沉默半响,忽地问道:“刚是不是来说诸葛轩来了?” “是的,公子。”谷城回道:“因暗卫突然来消息,我怕耽误事,便告知他先在院子里逛逛,待公子事毕后再去寻他。” “青竹,”长孙裔向门外喊道。 “哎,公子。”青竹应声而入,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长孙裔问道:“诸葛轩现在何处?” 青竹回道:“诸葛公子问了奴婢小音的住处,这会儿想是应该和小音在一起吧。” 长孙裔皱了皱眉,起身对谷城二人吩咐道:“你二人去办事吧。”说着身形一闪已然没有了身影,独留三人面面相觑。 云忆音卧室门口,诸葛轩全无一点公子哥架势,抄起衣角席地而坐,与云忆音一起晒着太阳。 云忆音见他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便与他闲聊起来。 诸葛世家本就强外交,善沟通,诸葛轩更是能侃侃而谈,云忆音与他一起,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也侧面从诸葛轩的话语中更多地了解了长孙裔以及四大公子之间的故事。 原来长孙裔作为长孙世家嫡长子,自小便聪慧异常,饱览群书,富有盛名,在一众世家公子中较为突出;再加上沉稳内敛的性格,更是各世家族长口中别人家的优秀孩子。而诸葛轩自小便是社牛,再怎么样的闷葫芦到他那里也能被他敲开一个洞,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世家子,只有他能跟长孙裔成为挚友的原因之一。还有那个宇文勇,自小学武,体格强壮,比他人总是高出一头,再加上宇文世家一派武将作风,自是有些眼高于顶,不把一般人物放在眼里,年少时总是要去挑战别人,因此吃过不少亏,这些年虽说功夫有长进,但是脑子似乎没怎么长,一介武夫,上战场厮杀拼命可以,但是玩阴谋诡计那是远远够不着边,故而年少时诸葛轩等人也不少暗地里让他吃过闷亏。 谈到他们三人,诸葛轩一脸嬉笑,历历在目,仿佛昨日。待再谈到司马云淙,诸葛轩却“啧”地一声,不知如何说起。 云忆音挑挑眉,问道:“你这声是什么意思?” 诸葛轩摇摇头,道:“我们四人中最神秘的就是这司马云淙了。”说着微坐起身,正色道:“虽说这司马云淙位列四公子之末,但是我们跟他却是一点也不熟。“ “哦?”云忆音面露好奇,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诸葛轩不负她望,继续说道:“这司马云淙乃是司马家主的双生子之一,听闻生下来就体弱,幼时更是病病怏怏,不能碰上一点病气,故而一直是深居简出。就是官学也去的少之又少,故而我们很少见到他,对他也是知之甚少,我真正知晓他是在当今圣上的大婚典礼上。” 诸葛轩想起圣上大婚那日的情形,说道:“那时圣上还是太子,先帝在众大臣的哄说下开了擂台,说是挑选贤能之才辅佐太子。先是由各世家举荐人选,那时司马云淙虽深居简出,但偶尔会随司马家主义诊,在医道已负有盛名,故而被一并举荐。” “嗯?”云忆音适时点头做回应,表示自己正在听。 诸葛轩继续回忆道:“行医讲究望闻问切,那司马云淙居然能够单从望就能断出人的病症,光这一点,已然无人能在他之上。” “所以,司马云淙最后因为这个排在了第四?”云忆音问道。 诸葛轩摇摇头,回道:“这倒不是。当年那场考核,不仅要看专项,更要看综合。司马云淙最后排名第四是因为他博学不如长孙裔,论辩不如我,功夫更是不如宇文勇,综合来看,他只能排第四。不过—” “不过什么?”云忆音又问。 诸葛轩皱了皱眉,说道:“我总觉着这司马云淙医术精湛是真,学识却不一定如他所展现的那般薄弱。” “哦?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这如何说起?”云忆音有些好奇地问道。 “啧啧”诸葛轩有些揶揄地道:“这么几年我只要想起那天的事情,都会觉得那日司马云淙怕是有意隐藏自身实力,才被长孙裔夺得头筹。” “输就是输,莫要做事后佬,想再多也是没有用的。”长孙裔的声音适时响起,接着他便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诸葛轩连忙起身,一副不服的神色道:“你便是在我也敢说,我估摸着那日多数是司马云淙不想过于显眼,故而与你对阵时有意输你一截。若是真拿出实力,怕是你们也不相上下。” 长孙裔回道:“这事你倒是念念不忘,这话你也反反复复提了有几年了,也就是嘴上说说。你若是对我不服,直接来战即可,不必要总提过去的事。” “也罢也罢,”诸葛轩摆摆手,一副我说不过你的模样,道:“你若没那真本事也确实不能位居第一。以前司马云淙在时不能核实,现在更是无从谈起。云小弟,今日只当我给你讲了个故事,你听了便忘了吧。” 云忆音有些赞同地点点头。 长孙裔听着有些话却刺耳起来,有些尖酸刻薄地道:“什么云小弟?你俩才相识几天,就如此相熟了?在我府中可还有点尊卑观念?如此叫法让我府中下人如何处事?” 诸葛轩不明白长孙裔今日缘何对他似颇有怨气的样子,也知晓自己说不过他,直接摆摆手,道:“随你,随你。在你府中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这和云小弟私底下聊得来才多聊了几句,我好歹也不是你府中的人,如何称呼也是我意愿不是?” 长孙裔正欲在反驳点什么,云忆音却不想把时间花在无聊的口舌之争上面,连忙打断道:“二位公子不是有正经事要谈?”让她清静点吧。 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没有。” 云忆音挑了挑眉,示意了一下现在三人的状态,问道:“那—”总归不能三人都待在她的房门口吧?让外人看见总归有些不合规矩。 “罢了罢了,来都来了,总归下盘棋再走。”诸葛轩道。 长孙裔斜看了诸葛轩一眼,回道:“走吧,去书房。”又对云忆音吩咐道:“近日无事,你便多注意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 “好咧。慢走不送。”云忆音作揖声音响当当地恭送二位公子离开。 云忆音又躺回了躺椅上,回想着刚从诸葛轩那里听来的讯息。之前心中一直有疑惑,如果自己是司马云淙,还位列四大公子之一,即便这几年长开了点,面相有所变化,但也应该是有相似的地方,没道理四大家族的人都认不出来。如今听诸葛轩这么一说,如果司马云淙真深居简出的,他们不认识倒是真有可能。可是如果自己确实是司马云淙,在他们眼中的司马云淙似都是男子,可她明明是女子。那为何那日收尸的人会信誓旦旦地认为她就是司马云淙,就连云伯他们救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的都是男子的服饰。云忆音又想到了自己是否有可能是那个双生子司马云晓,但随即否认。听闻司马云淙虽深居简出,司马云晓却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她与京中闺女们来往密切,没道理没人认识她。 云忆音想到这里暗自心惊,如此想来,只怕这司马云淙本身就是个女子,怕身份暴露才鲜少出现在人前,只怕这里面还有点别的什么故事吧。 阳光温和地照射在身上,让人渐生睡意,昏昏沉沉间,云忆音睡了过去。 书房里,长孙裔和诸葛轩相对而坐,身前的棋盘中已落子大半。诸葛轩皱了皱眉头,垮下脸,有些耍赖皮似的道:“罢了罢了,这局我输了。” 长孙裔笑笑,道:“你如今倒是爽气,又这么快认输了,跟你以前的性子可不太一样。” 诸葛轩翻了翻白眼,道:“难不成我还能一条道走到黑不成?” 说完二人沉默不语,想起年少时二人也是这般棋局对阵,到诸葛轩输时,他总是忿忿不平,要垂死挣扎那么几下,然后被长孙裔杀的片甲不留。 如今几年局势变化太大,让人始料不及,各人性格喜好有所变化也是合情合理。想到了一些事,诸葛轩对长孙裔问道:“你可还记得司马府的莲姑姑?” 长孙裔道:“记得。她不是嫁到大月国了吗?” 司马莲正是司马洵的妹妹,司马云淙的亲姑姑。长孙裔二人对她印象颇深,或者说他们这一代世家子弟对她均颇有印象。只因这位莲姑姑善诊幼儿疾病,又善于沟通幼童,故长孙裔等人年幼时均或多或少地受过她看诊。莲姑姑本就平易近人,明辨事理,与各家世子的关系都很好,也很受各家敬重。 “我兄长昨日上朝带回来的消息,说是莲姑姑如今已是大月国的王后,其所生之子也成了大月国的太子。朝中正在商量以怎样的国礼去贺喜,以便加深两国的邦交。”诸葛轩道。 长孙裔哼了一声,道:“朝中可想好安排什么人去?” 诸葛轩道:“这就是难的地方。司马家族满门抄斩之事前期大月国那边一直没有过什么反应,主要还是因为大月国自己国内政权动乱导致他们无暇分身。如今大月国局势已定,莲姑姑怕是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这笔账早就该算了。”长孙裔道。 诸葛轩与长孙裔本是挚交,长孙世家及司马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有点知晓的。想了一下,他问道:“以你对当前局势的了解,你觉得谁去当这个使者最为合适?” 长孙裔道:“谁去都是送死。除非—” “除非什么—”诸葛轩问。 除非司马云淙能死而复生。长孙裔心中暗想,嘴上却道:“我长孙府如今已然不在朝中,朝中之事也不是我等能置喙的,圣上安排谁去,就让谁去吧。” 诸葛轩本愈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也知晓,以长孙裔的能力,只要他出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也知晓,如今长孙裔与当今圣上之间不仅隔着杀父之仇这么简单。如果是他,恐怕还不能做到长孙裔这般隐忍。 想了想诸葛轩又道:“当今圣上自从即位后,受宦官蛊惑,如今行事越是癫狂,不仅整天沉迷美色,不问国事,更是在不断地做出些残害忠良之事,如此下去只怕国体不稳,怕是要出大乱子。” 长孙裔面色沉了沉,依旧不言语。 诸葛轩只得又道:“想来年少时他不是这等性情。他最喜听你的话。又加之你与他毕竟还是有点沾亲带故,你若出面,怕是—” 诸葛轩还未说完,长孙裔却打断道:“你我与他相交如此之久,可曾想到他会做出此等之事?有此等一面?” 诸葛轩想起当今圣上乃太子时,与二人以兄弟相称,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大有登基之后大刀阔斧地干一番的架势。可自从先皇驾崩,太子登基以后,他所行之事与之前天差地别,简直换了一个人。诸葛轩摇摇头道:“不曾。” 长孙裔道:“那你可曾想过,这许就是他的本性,只是在我们面前隐藏的好而已。” 诸葛轩脸色白了白,他也曾想过有这种可能,只是自己一直不愿去深究。 长孙裔又道:“诸葛兄可还记得你我年少时的宏愿?” 诸葛轩点点头,道:“记得。” 长孙裔道:“既记得,今日这话我早就想与诸葛兄说,如若有一天,这国事动乱到必须要改天换地那一步,诸葛兄是否想过如何抉择?” 诸葛轩微颤了颤,长孙裔一向比他思虑的深远,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在提点他早做打算。 长孙裔又道:“诸葛兄可见到如今奸臣当道,忠良惨死,恶霸欺行霸市,民不聊生?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过如此。” 长孙裔这两年在外自是有不少见识,说出这些话自是诸葛轩不是太能感同身受的。不过凭着诸葛轩对长孙裔的信任,他相信长孙裔不会信口胡言。只是今日的谈话内容,确实超出了他的日常范围,他要好好的思考和消化。 第30章 梦与现实 午时,云忆音端坐在镜前,一时有些神情恍惚。不知为何,自从上次掳走被救回以后,她总是有些奇奇怪怪地梦境。一开始的时候,她本以为是做梦,但是次数多了以后她就慢慢觉得有些不是很对劲,更不对劲的是这些梦境在她醒了以后她能清晰地记起来,就像她曾经历过一般。 纵是云忆音再不愿承认,她也知道,那些都是司马云淙的记忆。而这些记忆正慢慢地涌入她的脑海中,将她前世的那些慢慢地占据掉。云忆音现在几乎不用怀疑,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司马云淙,而正如她猜想的那样,司马云淙之所以对外以男子身份示人,确实是司马洵夫妻有意为之。因宁彩儿孕育双生子时身体遭受过大损耗,已然不能再生育。而司马洵本与宁彩儿为恩爱夫妻,不愿为了家族子嗣传承再去纳妾生子,故而二人经商量后以龙凤胎身份示人,将司马云淙以男子身份养了起来,也尽力将司马云淙以未来家主的目标在培养着。故而怕暴露身份,司马云淙应该确实如诸葛轩所说,自小就深居简出,鲜少露于人前。不过云忆音也只是记起了少许司马云淙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只怕自己会了解越来越多司马云淙的故事。 “在想什么呢?”长孙裔进门便见着云忆音一副深思的模样,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云忆音如实回答道:“近日睡觉总是做些奇奇怪怪地梦,我正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长孙裔眼中闪过一道暗光,问道:“都是些什么梦啊?” “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画面。”云忆音有些怏怏地回道。 长孙裔见云忆音似不愿多说,便也不再继续问,转移话题道:“近日头疼可有再犯?” “好多了。”云忆音说道。自从那日林贵开完药以后,长孙裔每天坚持不懈地在一个时间点来给她伤口上涂药。那药涂在头皮上,头皮立马清清凉凉的,云忆音顿时感觉以往那种时不时地闷疼感都轻了好多。 长孙裔站到云忆音的身后,做准备工作又要帮云忆音上药。 云忆音又是不可控地心微颤了颤,如此情形已经连续几天了,可每次云忆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这个世界还是有些男女大防的禁忌的,可是在她和长孙裔之间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样的规矩一样。一开始的时候云忆音还有些不太习惯,可是见长孙裔这个古人确实面色如常,不曾有一丝异色,云忆音倒是坦然了许多。 长孙裔先是拆开云忆音的发带,放下她如墨的发丝,理了理,长孙裔手指沾了沾药膏,涂抹在了云忆音头上的伤处。这伤口因是受伤时没有做好防护,长孙裔初次看到的时候已然是有一团似肉瘤的深色皮肉突出在那里,林贵不愧是司马家族关门弟子,拿来的药膏涂抹了几次以后,那肉瘤竟慢慢地变成红色,似有渐渐消弭之感。 每当看到这个伤疤,长孙裔均是眸色暗沉,若有所思。云忆音见他如此,也不曾多言。可今日,长孙裔涂完药膏后却不离去,而是将修长的手指伸进她的发丝中,轻柔地揉按起她的头来。 云忆音愣了愣,有些惊疑不定的瞧向长孙裔,喊道:“公子?” 长孙裔手顿了顿,却又继续揉按起来,回道:“你最近梦多,怕是与这个药也有点关系。给你头上按按,也疏通一下,可能会稍微好些。” 云忆音一时总归有些尴尬,虽说这般揉按确实舒服,可是毕竟二人身份有别,不宜如此----亲昵。 “云公子”门口谷大娘端着一碗补汤踏了进来,抬眼看到长孙裔二人的样子,一时有些愣怔。午时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二人身上透出一股朦胧感,细眼看去,犹如年少夫君正为新婚妻子弄妆梳髻那般安然祥和。 “大娘”云忆音正不知如何解围,见状忙喊道:“可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长孙裔脸色微微一凝随即恢复常色。 谷大娘回过神来,看到了云忆音求救似的眼神。作为长孙裔的乳娘,自小看着长孙裔长大,怎能注意不到他的情绪。虽说他二人的氛围还似可观,可谷大娘并不赞成自家公子这样的做法,毕竟若是传出去对人家姑娘清誉有损不是?即便苍梧院被保护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男女只要不谈及婚嫁,自是不能私相授受不是?!再说如今见这情形,多半是公子对人家姑娘有情,可人家姑娘明明还未开窍的样子。作为长孙裔的乳母,谷大娘将长孙裔视若己出,不然也不会让谷城跟着以命相护,自然也觉得对长孙裔同谷城一样,身负教导之责,尤其在男女之情上,可不能让公子行差将错,坏了规矩。 故而她故意忽略长孙裔的情绪,踏进门来,将汤碗放在了桌上,问道:“二位公子可还妥当了?” “好了,大娘。”云忆音说着顺了顺头发,长孙裔见状只得默默收回手。 云忆音顺手挽了个高马尾,随意用发带扎了扎,起身坐到了桌前。 谷大娘看了看云忆音高耸的马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个云公子总是将头发扎成一副高马尾,也不曾好好地挽个发髻,插个簪子什么的,弄的整个人看上去虽利落却不那么精致。谷大娘想起就这个问题还问过云公子,谁知她开始说不会挽,于是谷大娘耐着性子教了她两回,结果她嫌麻烦,没坚持几次,就又恢复了原样。谷大娘不禁又暗自心焦,若是这姑娘以后真跟公子在一起了话,怕是连梳头这等事都不太会做...... 谷大娘神游间,长孙裔也坐了下来,看着云忆音端碗喝汤。 云忆音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往日他可是上完药就走的,今日怎么好像闲来无事一般?于是问道:“公子今日可是无事得闲?” “嗯”长孙裔应道。 “那公子今日无别的安排?”云忆音又问道。 “无。”长孙裔言简意赅。 云忆音暗暗撇了撇唇,想着他既得空暇了,怕是她又得伺候他忙起来,一时间有些无语。 长孙裔道:“待你喝完,带你去街市转转如何?” “真的?”云忆音小脸片刻亮堂起来,笑问道。 “嗯。”长孙裔又是言简意赅地回答。 谷大娘神游回来,道:“公子要出去是否要谷城随护?若要的话,奴家这就去叫。” “去吧。”长孙裔回道。 云忆音同长孙裔坐上马车出门,马车颠的人昏昏欲睡。再待停车时,才发现又来到了迎客来。 云忆音跟在长孙裔身后,心生困惑,暗想,长孙裔似对迎客来特别偏爱。 不过这次却不是去什么楼上雅间,掌柜地看他们来,笑嘻嘻地迎上来,直接将他们带向了后门。 云忆音正暗自猜想要做什么,谁知一个分神,又撞上了前面走的长孙裔。 长孙裔稳住身形,看着正在扶额的云忆音,想了想,还是道:“掌柜的,你带她进去吧。我先上楼坐坐。” “哎,好好。”长孙裔此举正着掌柜的下怀,连忙点头称是。向楼里的一个小厮挥挥手,示意他带着长孙裔上楼。见小厮应声而来引着长孙裔,掌柜这才放心地对云忆音说道:“公子请随老身这边请。”说着在前面引导着云忆音。 云忆音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道:“掌柜的,不知今日找我来有何事?” 掌柜的看看云忆音一脸无知,想到怕是长孙裔也没有跟她细说,只得作揖说道:“小哥,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云忆音连忙托住,问道:“掌柜的不必如此大礼。有何事好好商量。” 掌柜说道:“小哥可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时,我说觉得小哥与我一旧识相像?” 云忆音心颤了颤,又是来核实身份的?面上却如常地回道:“记得。” “老身母亲年迈,如今日益思念旧人,故整日以泪洗面。故今日老身恳请小哥能出面见老母一面,以宽慰老母。”说着掌柜又作揖,口气有些哽咽。 云忆音又连忙托住,说道:“掌柜的莫要再行大礼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依了你便是。” “多谢小哥。”掌柜的说着领着云忆音继续往内院走。 迎客来后院厢房里,掌柜的上首位置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见云忆音跟在掌柜的后面踏门而入,老妇人一时神情有些激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就要往云忆音走来。 掌柜的连忙小跑过去扶住老妇人,道:“母亲当心。” 老妇人盯着云忆音看了看,突然“哇”地哭出声,道:“老天待我不薄啊!”说着拽上来云忆音的衣袖。 云忆音一时有些愣怔,待再细看老妇的脸,总觉着有种熟悉的感觉,似是做梦时那位跟在幼年司马云淙后面追着跑的那个老嬷嬷。不知为何,云忆音见她如此,自己竟也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云忆音连忙控制情绪,任由老妇人拉着自己,一时手足无措,竟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掌柜的连忙拉过老妇人,提醒着说道:“母亲可得控制些,莫要吓着了人家小哥。” “哎,哎”老妇人连连点头,忙拿起手绢擦拭了眼泪,转身拉着云忆音的手,带着她自两侧桌椅相邻而坐。 老妇人上下打量着云忆音,颇觉欣慰,想到这一两年来的跌宕起伏,一时间尽不知说什么好。 “听小儿讲公子前段时间受伤了,最近可还休养好了?”上首的老者这时也坐在了云忆音的对面,见老妇人不说话,便问道。 “嗯?”云忆音有些困惑他怎知晓她受伤一事。 掌柜的适时在旁边补充道:“小哥受伤后长孙公子曾派人来寻的老身,是老身安排的林贵去给小哥看的诊。” 云忆音挑挑眉,心想这就对了。她从进门后就一直在想为何长孙裔会再次让掌柜的单独带她出来,原来中间有这么一层故事,不过长孙裔却未曾对她提过什么。如今想来,怕是这个掌柜的和林贵一样,都是司马府旧人。于是回道:“林大夫的药甚是管用,这才刚用了几日,面上看来是都恢复的很好。” “那就好。”老者点点头。 老妇人这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在旁边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听林贵说公子头部曾重伤过,如今恢复地怎么样了,可还能想起些什么?” “伤口确实是消弭了一些。”云忆音回道:“只是婆婆您说的想起什么是指什么?”云忆音故作不解地问道。 “这---”老妇人一时被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掌柜的连忙在旁边圆场,说道:“母亲,小哥才刚恢复好,一切不宜操之过急。如今既是能相见已是上天垂帘。” “是啊,夫人。”老者也说道:“你莫要问些莫名的话吓着公子。” “是咧,是咧。”老妇人连忙点头。然后又似想起了什么,吩咐掌柜的道:“儿啊,你快去将我那一直摆在菩萨面前的锦盒拿来。” “哎”掌柜的应声,向云忆音点头,退进了里间。 老妇人一直看不够的盯着云忆音看,云忆音朝她笑笑,不知说什么好。须臾间,掌柜的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老妇人伸手接过,将它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玉佩。云忆音顺着看去,只见那玉佩通体透明,色泽温润,是为上品。 老妇人道:“这玉是老妇特意买来在寺庙里开过光,一直摆在菩萨面前浸润过香火的,是为保平安而求。今日请公子莫要嫌弃,给老妇一份薄面,敬请收下。” “不不不”云忆音连忙推辞,道:“初次见面,怎好收如此贵重之礼。” 老妇人见云忆音拒绝,似有想到了什么,面容有悲切之意,掌柜见状连忙在旁边说道:“小哥且收下吧。也算是全了我母亲的一片心意,让她老人家也能够心安些。” “这-”云忆音面色非常犹豫,不想接这块玉佩。 老者也劝道:“公子莫要觉得有什负担。你收了这块玉佩可是救了老妻的一条性命,让她心安好过她整日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不能安度晚年的好啊。” 云忆音仍有些犹豫,按说她替司马云淙接了这块玉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她这副身体是司马云淙的,灵魂却不是,若是收下了,总归是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老妇人见云忆音仍有些犹豫,想到已故的亡主一家,不禁又控制不住,悲上心头,又是几滴眼泪落下。云忆音见状立马回道:“老婆婆,我收下了。” 老妇人愣了愣,眼中含泪的望着云忆音,心下却一阵欣喜,对云忆音道:“这玉也算老妇的一片心意,公子若不嫌弃,便让老妇为您带上可否?” “好”云忆音点点头,起身来到老妇人面前微低下头。 老妇人有些颤颤巍巍地将玉佩划过云忆音的头顶,顺着绳子将玉佩拉到云忆音的脖前,微微倾身上前,在看到云忆音脖颈处那几乎弱不可见的黑痣时,手顿了顿,终是将玉佩给云忆音带上了。 “多谢婆婆。”云忆音作揖道谢。 “哎哎”老妇人面上闪过阵阵欣慰,多看了云忆音几眼,嘱咐道:“公子若有闲暇,可多来客栈坐坐。若是不嫌弃,可多来府中走走哈。” “好的,多谢婆婆。”云忆音回道。 云忆音坐回座位,陪老妇人拉了点家常后,便由掌柜领着去寻长孙裔。 老妇人目送着云忆音离开,待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往后踉跄了一步,老者一惊,连忙上前将她扶回座位。 老者见妇人苍白的脸上有些难得的激动。想到了那种可能性,不由心里也有一丝的兴奋。只是他还是不敢确定地问道:“夫人觉得刚刚那位小哥是青鸾主子吗?” “没错!阿鸾是我从小教导大的。近年来,因为司马家的惨案,我越发的想念他,他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里也就越发清晰。我是不会认错人的。”老夫人激动地说。 “夫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因为你最近过于思念阿鸾,所以见着一个相像的就认为她是阿鸾了?”老者劝道,“我刚刚在暗处观察,那个小孩虽然长得和阿鸾相像,但是神情似乎不似阿鸾那般。” 老妇人这时激动地捶起了桌角,喊道:“就是他,一定是他。阿鸾自出生后脖颈处便渐渐长了一个黑痣,那黑痣一般不会注意到,我刚才看到了,确实一般无二。”说着老妇人虔诚地拜道:“阿弥陀佛,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让我家小主能够平安活着。” 老者这时也完全相信了。老妇人是宁彩儿的乳母,双生子出生后她也一直服侍在身边,只是近年年岁大了,宁彩儿不忍她继续操劳,才让他们出府别居,颐养天年。 想到这里,老者又道:“如今看青鸾公子的样子,似是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以后也不知能不能想起来。” 老妇人又是泪目,呜咽地道:“若是不能想起来就罢了。如今倒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就好,别的也不去妄想了。你让儿平时与长孙府多来走,暗地里多关照些。老家主们虽然走了,如今独留这一脉,不管她未来怎样,她还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还是要尊着护着。” “嗯”老者一脸赞成的点点头。 第31章 流言蜚语 包间里,长孙裔等人端坐桌前,长孙裔手中端着茶杯,眼神却看向街外,看着人来人往,若有所思。 云忆音细看了他几眼,见他面无异色,坦然地把收玉佩的事情告诉了他。 “既是赠你的,你便收着吧。好歹也是老人家一片心意。”长孙裔回道。 “听掌柜说,林大夫是公子您派他寻来的”云忆音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道:“公子您怎会觉得掌柜会帮忙找人?” 长孙裔看了云忆音一眼,眸色深沉,回道:“你那时命垂一线,只有出自司马府的人才能救活你。” 云忆音沉默不语,想到前一次来时他的试探,怕是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了她的身份,否则也不会容她任性恣意至此。 云忆音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毕竟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裔见她如此也不逼问,他知晓她已经忘却记忆,他心里也矛盾丛生,一方面他希望她能想起二人的约定,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能忘却司马府满门抄斩的那一幕不好的记忆。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开心的活着,而那些仇恨和不堪,他来背负。 二人一时间均陷入了沉思。 同长孙裔在迎客来用过午膳,下午三人闲来无事便逛起了街市。长孙裔今日似是真的无事,和谷城两个人跟着云忆音,任由她跑来跑去。 云忆音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云忆音骨子里毕竟是女孩子,对那些女子的东西自然也就颇感兴趣,比如胭脂,又比如团扇,当然还有簪子等等。当然,有些觉得好的,她也多多少少买了一点。长孙裔知晓她的身份,自然觉得自然。谷城在一旁却鄙夷得很,暗想这云忆音一点男子气概没有,怎地都只看女孩子的东西,对男子的东西一点兴趣全无,娘们希希的。 云忆音在卖簪子的摊子前站了好长一会儿。摊位上的簪子各有特色,搞得她很是纠结。 云忆音纠结了半天,最终选了三支,拿给长孙裔看,想让他做点主,便问道:“公子,你觉着这三支簪子中哪两支更好一些?” “这支”长孙裔想也不想地只挑中了其中一只。 云忆音问道:“为何?” “你若挽发,现下这支配你刚好。”长孙裔道。 云忆音挑挑眉,看向手里的簪子,暗想长孙裔眼光确实不错,他选的那只也确实是她喜欢的,她只是有点舍不得,所以在纠结要不要买下来,毕竟她现下的身份,也不能像一般女子那般。她想着的是给紫姑带一个,然后近日也多得谷大娘照顾,给谷大娘也带一个。 “我觉得这两支甚好。”谷城在旁边连忙插话,有意打断二人的对话。心下却暗惊公子这话说的,听上去好像真的有断袖之癖。心下想着看向长孙裔的眼神也多了丝揣度,却不想公子也正向他看来,眼神压迫,面色不悦。谷城连忙找补道:“若是我娘来了,我保证她会选那两只。公子选的那只过于朴素了些。” “好,那就这两只。”云忆音说着拿了谷城选的那两只,让店家打包了起来。 谷城嘴角勾了勾,暗想自家公子怕是自作多情了,看云忆音那个样子似乎对他也没有多余的不应该的想法。想着又瞧向长孙裔,却见他眼神压迫地也看着他。谷城神色一凛,立马正了正身站向云忆音另一侧,打算不再说话。 走了一段时间,三人找了一个人多的茶馆坐了下来歇息。 云忆音悠哉悠哉时,却听得旁边一个桌位坐着的几个人谈起了司马府的事情,立马竖耳听了起来。 只听其中一人且称1号状似压低声音,实则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话说,你们可知司马府究竟是为何才遭到满门抄斩的吗?” “为何?”另一人且称2号问道。茶馆的人都竖起耳朵来。 “你等可知长孙家主原来不是暴毙,而是中毒身亡?”1号继续说道。 “啊?”众人皆是一片讶然。 云忆音听到这里看了眼长孙裔,见他神色如常,便又细听了下去。 1号又道:“听说啊,那日一并中毒的还有长孙家嫡子长孙裔,只是因司马家主司马洵来的及时,拼尽了全力,才把他一条命救了回来。” 1号似又怕别人不信,又说道:“不然你等想想,为何长孙公子仍在孝期便不见人影,后来这两年贵人场更是不见其人?听说是命在旦夕,被连赶着送了出去,救命去了。” 云忆音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长孙裔,暗想难怪自己总是从他身上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想来这人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只听1号又说道:“听说这长孙公子被送出去也是司马家主安排的。” “哦”那几人一副好奇的神情。这时其中一人且称3号问道:“那这与司马府满门抄斩有何关系?” 这时却听得2号说道:“仁兄你想想司马府被满门抄斩主要是为当今太子治病一事。太子久病不治仙去,当今圣上发布的召令是司马洵故意用毒残害太子,故而太子仙去之时当今圣上将司马府满门抄斩。” “对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3号道。 “仁兄你想想,司马家主既然能尽心尽力救治长孙公子,足以见得司马家族与长孙家族关系非同一般。而太子正是当今皇后的亲子,是长孙裔的亲外甥,你觉得司马家主会去对太子用毒吗?”1号又道。 众人想想,这人说的有点道理,似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云忆音也渐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味来。 “那这其中究竟是何缘由?”3号问道。 “听闻太子也是在长孙家主中毒那日一同中毒的,只是毒量较少,当时被救了回来。后来司马家主接连进宫就是为了医治太子殿下。听说啊,那毒毒性极强,太子殿下是忍受不了折磨才仙去的。”1号说道。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1号声色俱全,听着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弄的众人也似感同身受一般,想着若他所言是真,那已故太子怕是受了不少折磨。 “若事实真如仁兄你所说,那这一日之内长孙家主、长孙公子还有太子均身中剧毒,想来不是巧合,难不成是遭人陷害?”3号这时回过味来,问道。 “哎,我也只是听说。你等想想,若这些事情是真的话,那是谁要对长孙府下手?”1号道。 “同一时间下如此狠手,一般人不敢下这样的手。难道是—”2号说到这里却停顿了下来看向众人,暗想不知众人跟他想的是否一样。 “不对啊。如今那位能够上位,可都是倚仗长孙家族,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3号反驳道。 “可不是。”1号拍掌道:“你等可看到那位自从上位后性情大变,与未上位前可是判若两人?!怕是与长孙家族的往来也是虚与委蛇。” “那也不至于连亲子都下毒手吧?”2号有些怀疑地说。 “哼”1号神色不平,气道:“怕是利用完了人,又怕人家功高盖主,裹挟了他去,故而斩草除根,无非是巩固权力罢了。” “不会吧,仁兄。他竟是如此之人?”3号道。 “怎地不会?你等见他如今这些行为,哪里还有当太子时的政绩?怕都是装的。”1号驳斥道。 听到这里,众人神色各异,若有所思,一时不再言语。 云忆音看向长孙裔,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道:“如今政风如此开明吗?上位者的事情可以如此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 长孙裔点点头,道:“高祖自立国起便广开言路,鼓励民众畅所欲言,以便能够及时知晓民情,感受民意。” “包括这些?”云忆音朝隔壁努了努嘴。 长孙裔哼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若是没做就不怕这些,若是做了,怕是堵也堵不住。” 云忆音正想再问点什么,却听隔壁3号又道:“哎,你们听说了吗?大月国如今的国母正是司马家族的司马莲莲小姐。” “听说了。”2号道。 “仁兄,若你说的都属实,那司马家族且不是遭受的池鱼之殃?如此说来的话,若莲小姐成了大月国的国母,你们猜她会如何处置司马府的事情?怕是我国也难以给她一个交代吧?”3号问1号道。 “哼,可不是。”1号回道:“听闻大月国即将举行国母即位典礼,那国母又是我安国之人,按规矩我安国应派使者前去祝贺,献上厚礼,以求两国之邦交。可如今不就尬在这里了?听说朝中正在考虑安排何人去做这个使者呢“ “这—”2号有些犹疑地说道:“如今司马府满门抄斩是既定事实,若仁兄你所说的是事实的话,只怕期望两国友好邦交之事也只能是妄想了。只盼大月国刚平定内乱需休养生息,莫要在边界生乱已是万幸了。” 1号点点头道:“仁兄说的有理。” 3号却八卦道:“那可曾听闻朝中会安排何人去大月国?” “哼”1号略带讥讽地回道:“只怕谁去都是死。” 3号点点头道:“也是。那位莲小姐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又行事果断。以前遇上些逞强凌弱的人收拾起来可是毫不手软,如今自己的亲人被残害至此,怕是不得善罢甘休。” 1号回道:“哼,那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想,若是你家破人亡,你会善罢甘休?” 听1号如此说,众人又是叹气,又是气愤不平,暗想为何当今圣上成了如今这副德行,心里不禁又暗骂那些怂恿当今圣上不走正途的狗腿子们。 云忆音一直在认真听隔壁八卦,以至于在听的过程中长孙裔一直观察着她,她都不知晓。 长孙裔见云忆音听到司马莲成为一国之母时居然一点异样的神色都没有,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心中不免一阵失望。暗想云忆音的失忆程度怕是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云忆音面上无什表情,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甚至听到司马莲不会善罢甘休时,她竟然没来由地有点欢心。想来是司马云淙的思想已经开始慢慢与自己融合的缘故。 想到这里云忆音看向长孙裔,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长孙裔似知她所想一般,说道:“莲姑姑因善于医治幼童疾病,故而我们从幼时起便喜欢与其交往。莲姑姑这人爱憎分明,喜正道且喜欢依理行事,故而很得众人认可。我只记得在我年幼时有一日听闻母亲与父亲闲聊家常,说是京中那么多勋贵都入不了她的眼,翩翩看上了一个偏远外邦的小王子,弄得要离乡背井,孤身一人嫁到外邦去。”说到这里长孙裔似又回到了莲姑姑远嫁那一年。因是日常与众勋贵家交好,又远嫁他国,众勋贵家听到风声后居然在莲姑姑远嫁那一天均给莲姑姑添了嫁妆,每家都派了一人将莲姑姑等人送到了城门外。而那一年,司马云淙应是才两三岁,并不知晓以后难以见到自己的姑姑,只是一味地在人群中跑来串去,被嬷嬷追着喊。而那时作为旁观者的长孙裔也不曾想到自己和那个跟他侧身而过的小人儿会有后面的缘法。 “莲姑姑所嫁之人便是如今大月国的皇帝吗?”云忆音有些崇拜地问道。暗想司马莲果真慧眼识人,居然直接找了个能当皇帝的人做老公。 长孙裔点点头,又道:“其实莲姑姑所嫁之人并非是大月国原先的太子,只是一个默不起眼的普通皇子。只是后来大月国太子被刺杀身亡,大月国陷入内乱,而莲姑姑夫妻二人一向以民为本,行善且助人为乐,在大月国颇有声望,才被民众推举上台,最终得了民意,夺得皇位的。” “也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意思喽?!”云忆音说道。 长孙裔知她的意思,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深沉,回道:“也不全然如此。莲姑姑夫妻二人本就无意政治斗争,只想做闲云野鹤。夫妻二人真正现于人前,站上政治舞台是在司马家族被满门抄斩之后。” 云忆音心下微微颤动,一时沉默不语。看来司马家族满门抄斩改变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其他的人也是。 第32章 靖王推荐 晨起用过早膳,云忆音便跟着长孙裔待进了书房。长孙裔在他下首的位置又安排了一张书桌,便于云忆音誊抄他那些孤本。 云忆音正埋首努力间,门帘突地打开,抬眼只见青竹掀帘而入。 “公子。诸葛—”青竹还未说完,身后便跟进了一个人,嗖的一下就到了长孙裔的面前。 “长孙兄,大事不妙啊!”诸葛轩脸色泛红,一副急色地看着长孙裔道。 “何事如此慌张?”长孙裔放下书本,淡然扫过他,问道。 诸葛轩道:“你可知朝中定下派谁去大月国?” 长孙裔挑挑眉,问道:“谁呢?” “你!”诸葛轩大声说道,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道:“你和我。你是正使,我是副使。” 长孙裔面色一沉,眼神中阴鸷一闪而过。 见长孙裔不言语,也无何其他反应,诸葛轩着急起来,来回渡步道:“早上我兄长上朝回来就把这个消息带回来了。说是圣上正在派人草拟圣旨,怕是等会就到。” 长孙裔问道:“我是白身,不在朝中任职,圣上怎会想到我?” 诸葛轩一拍手掌,说道:“这便是问题所在。你我皆是白身,本就不该在使者选择范围之内,可听我兄长说今日早朝众人都在为推荐人选为难时,靖王直接推荐了你我。” 长孙裔问道:“此事危机重重,你兄长难不成没有为你推辞一二?” “怎会没有?”诸葛轩急道:“此番前去,前途未知,生死未卜,加之你我皆无实战经验,过往均是纸上谈兵的多,我兄长情急之下提出要替代我俩,都被圣上驳回了。” “驳回?”长孙裔面露讽刺地问道:“什么理由呢?” “那说来可就话长了。靖王说你我自幼均与莲姑姑相识,一来有感情基础,莲姑姑看在旧时情分上也不会过于为难我们;二来说你是当今皇后亲弟,已故太子亲舅舅,且长孙府与司马府一向交好,你去的话无论从身份还是情感方面都最为适合。” 长孙裔哼了一声,道:“他倒是眼明心亮。不知他又是如何解释司马府之事?” 诸葛轩说道:“问题就是出在这里呀。听兄长说,朝中有些老臣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你可知靖王是如何作答的?” 云忆音一直在旁边听他二人说话不曾言语,听到诸葛轩说到这里更是竖耳细听。 诸葛轩又道:“靖王竟说司马洵用毒残害太子一事已是事实,不容置喙。如今既是两国邦交,便一切按国法以礼相待便可。” “我靠,合着他家没死人是吧,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云忆音一时情绪激动,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这靖王如此云淡风轻不就是把长孙裔二人往死路上送嘛。 长孙裔也一脸阴鸷,暗想如今居然连靖王都如此明显了,看来有些事不能再心存侥幸往后推了。 诸葛轩也是一脸忿忿不平,又道:“如今这上位者的心思我是越来越不懂了。这不是明显让我们俩去送死嘛。即便不死怕也是脱层皮。” “此事你如今可还有脱身之法?”长孙裔问诸葛轩道。怎么说也是挚友一场,如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不想害他。 “我就是没有才来找你商量啊。”诸葛轩急道。 “此事严重,你还是回去同你兄长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脱离开来。”长孙裔想了想,又道:“哪怕是些不走正道的手段,只要能不参与进去就行。” “我来时兄长同我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形势,他说此事本不该你我出面,如今靖王当众提出来,怕是早就想好不给我们退路。”诸葛轩说道。 长孙裔脸色一凛,道:“若是我们两人一起,当然没有退路。若是只我一人前去,单保你的话,应该是可以。” 诸葛轩来时诸葛明已将形势跟他分析了大概,说明如今看来当朝怕是有意针对长孙家族,也说过如若长孙裔真把他当自己人,肯定会提出由他自己一人前去,让诸葛轩想办法逃脱的话来。来时兄长便嘱咐过他,让他依形势自己斟酌选择,如今国事不稳,恐是不久要生动乱,诸葛明让他选好自己想走的路。 诸葛轩道:“那怎可以如此?若是这趟长孙兄你必须要去的话,我又怎能贪生怕死,我定当奉陪到底。” 长孙裔眉心一挑,问道:“你可知这次出行我们可能—” “长孙兄你莫要多说。”诸葛轩打断长孙裔的话,又说道:“自从你上次跟我说了那些话以后,我回去以后也有所思考。你我二人相识甚早,我对你人品能力最是认可。想来此去最差不过一条命,这么多年一直在京都待着,我也想看看如今百姓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长孙裔见他如此,便不再相劝。想了一下又说道:“既如此,我二人近日便多商量商量出使以后的应对之策吧。” “嗯”诸葛轩点点头。 “那个,打断一下,我有个问题。”云忆音一直在旁边听着,看二人差不多结束了,才插话进来,问道:“公子,我想问一下,此次出行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她也想看看大好河山,更想见见莲姑姑。 “怕是不行。”诸葛轩一口回绝,道:“使团出使不是游山玩水,人员队伍均有编制控制,怕是每家都只能带一人。” 长孙裔自是能猜到云忆音的想法,自从诸葛轩进门说了这个消息以后他也一直在纠结中,想带云忆音一起去,又怕中途出什么乱子,不想带她去,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长孙府。 “有没有什么办法,比如说做个伙夫什么的混进使团队伍中?”云忆音想了想又问道。 “怕是不行。”长孙裔道:“此去一切未定。怕是除了自家带的一个心腹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皇家的安排的,想要安插进去没有可能。” 云忆音还想说什么,但是想想又忍住了,想来那日流言若是真的,怕是长孙裔身体还未恢复好。而她没有武功,遇到事了连自保都有问题,不但帮不了长孙裔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想想自己还是安稳地待在府中吧。 三人一时无话,诸葛轩见长孙裔自从听到消息后一直很淡定,不曾像他这般情绪激动,毛手毛脚,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惭愧来,稳了稳心神,也渐渐定下心来,与长孙裔商量起细节来。 午时,宫中果真来人宣读了圣旨。见诸葛轩也在长孙府中,便一同把诸葛轩的圣旨也给了他。 随同圣旨来的,还有一道皇帝的口谕,大意是感念长孙裔回府不久就要远行,特恩准皇后长孙元近日回府省亲,一家人团聚一下,叙叙情。 长孙府中其他人都很高兴,长孙裔却不那么乐观,皇家此举怕是在警告,让他尽全力办好差事。 听闻长孙裔被封为使团正使,长孙府一下子门庭若市又热闹起来,一改近两年长孙家主去世后的门可罗雀,那些不知内里行情的人,虽然也听了些流言,但长孙裔毕竟又被皇家启用了,不管后面如何,当前先把关系维护好,总归是错不了的。 长孙裔本就对这些虚与委蛇之事无什好感,长孙夫人派人来催促出院招待客人时,长孙裔直接一句使团出行重要,有诸事要准备,无紧急情况尽量不要打扰他为由回了过去。长孙夫人知晓长孙裔的性子,也不强求,能应付过去的都直接给了人家回礼,应付走了,倒也没烦着长孙裔。 这日长孙裔和云忆音二人正商量着长孙裔离府后需注意事项。青竹敲门而入,道:“公子,夫人派人来说,荀王爷来访,正在前厅,请您过去一趟。” 长孙裔微微皱眉,面露不悦。云忆音见状连忙劝道:“好歹也是个王爷,这次再不去见的话怕是夫人日后难做。” 长孙裔见她如此说,想了想便道:“那我便去前面见上一见,你乖乖地待在这里,把我刚才说的理清楚,不许乱跑。” 云忆音点点头,目送他出门而去。 青竹见二人的互动,暗想如今怕是只有云忆音能说动长孙裔了。 云忆音想起上次荀王来的时候将舞鹤留了下来。那舞鹤借着长孙紫一直想踏足苍梧院,来了几次被堵了几次,不是公子不在院内,贵女们入内有损女儿家清誉被说回了去,就是公子身体不适正在休息,总之青竹领着长孙裔给的命令,愣是让小厮死守院门,没让她们进来一次。那舞鹤见留在府中却见不到长孙裔,便自觉没了趣味,也不说什么学刺绣了,住了两天不到便自请离了府,以是后来长孙裔受伤,长孙紫那一通委屈的来源。想到这里,云忆音也确实佩服青竹,听说青竹是长孙家主在时亲自为长孙裔挑选的院中管事的,是如今院中除了谷大娘之外资格最老的人,如今看来长孙家主确实会挑人。 长孙裔来到前厅,只见荀王爷正坐在上首,母亲陪坐在侧,上前作揖见礼。 荀王爷本就视长孙裔为未来女婿人选,如今见他似比上次见面时气色更好些,满意地点点头。只是想到自家女儿竟在长孙府吃了闭门羹,一时心中又有一丝不悦。 长孙夫人知晓荀亲王今日来怕是不简单的喝茶聊天,想了想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独留长孙裔作陪。 “听闻贤侄也就近几日便要出门远行,此行路途遥远且前途艰难,不知贤侄相关事务可均备好了?”荀王问道。 “多谢王爷记挂,一切东西一应俱备,只等出发的君令一下便出发了。”长孙裔回道。 “那倒也是”荀王道:“听闻越往西北,资源越是贫瘠,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只怕途中会有流匪坏事。贤侄此番前去,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长孙裔回道:“多谢王爷提醒。相关事务已与诸葛轩一同拟定相关策略,望到时能真正派上用场。” “嗯”荀亲王点点头,又问道:“那大月国之事,贤侄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这—\"长孙裔面露尬色,回道:“不曾。” “哦”荀亲王挑挑眉,问道:“贤侄此番前去危机重重,弄不好有去无回,竟不曾有所准备?” “不瞒王爷,此番被派出使,实属意外。近两年不问政事,已然对时局把握不那么精准,故而也就只能到时见招出招了。”长孙裔答道。 “这个靖王,”荀亲王猛地一拍桌案,气喝道:“真的小人之心,竟然派你跟诸葛轩那个毛头小子去处理这么大的事务,简直是胡闹。” “王爷莫气,”长孙裔眼中暗流一拥而过,随即又道:“想来靖王殿下也是想锻炼锻炼我和诸葛轩。再说如今看来,放眼这整个朝中,也确实如靖王爷所说,我去是最合适的人选。” 荀亲王仔细打量长孙裔的神色,见他说这些话时却无异色,似也放下心来。嘴上却道:“长孙家与司马家交好我也是知晓的。只是毕竟是灭门之仇,想来司马莲不会善罢甘休,贤侄此去凶多吉少啊。” 长孙裔回道:“晚辈知晓此去必然不会一帆风顺,好的结果是幸不辱命,不好的结果怕是有去无回。故晚辈恳请王爷,若晚辈有个三长两短,还请王爷对京中长孙府多有照拂。舍弟长孙瑞虽年幼,却也是个人才,稍有打磨,他日必定出人头地,还请王爷心存怜悯,多照拂府中老幼一二。” “这话贤侄自是不必说出口。”荀亲王连忙摆手,故作豪气地道:“我与你父亲长孙兄也算交好,照顾他的妇孺幼小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荀亲王看了一眼长孙裔,又问道:“如今贤侄也早过了议亲的年岁,这亲事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长孙裔面露惶恐之色,回道:“晚辈惶恐,此番前去生死不知,又怎有心思去想终身大事?若是此时将亲事定下,诸事未定,且不是让人家姑娘也跟着担惊受怕?若是我此番不能回来,且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生?晚辈做不出这等害人的事情来。” “嗯,”荀亲王满意地点点头,暗想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于是便道:“贤侄你且放心出门,府中事务我会关照。至于婚事,确实如你所说,等你回来以后再做打算方才稳妥。” “如此,便多谢王爷。”长孙裔作揖答谢。 第33章 整装待发 自从接到圣旨后,诸葛轩几乎日日入府与长孙裔商议出使事宜,就差没有住在王府了。云忆音知道他们有要事商谈,故而也就回避开来,不去打扰他们。府中也已经知晓他们要出行事宜,故而也都在做相关准备,一时间云忆音倒是空闲了下来。 云忆音去寻了常升,问了他寄送物件的规矩,想给紫姑他们寄点东西,常升却道日常物件都是通过熟人顺带,没有熟人就通过镖局押送,如此的话应该要收一笔不小的费用。云忆音一听就放弃了,想着等长孙裔出使以后,自己在府中也无事,刚好可以这个时间回山里陪陪紫姑他们。有了这个打算就要趁长孙裔在的时候跟他请示好,好请他跟管家们打个招呼,等他离府出使以后,她便也可以告假回去。 这日,等诸葛轩离开后,云忆音进了书房,见长孙裔似已无事,正在看书,想了想道:“公子,有一事需要与您商量一二。”长孙裔道。 “嗯?”长孙裔放下书本,抬眼看她。 “我想在公子您出使大月以后,告假几天,回去陪陪家里人。”云忆音道。 “回山里?”长孙裔挑了挑眉。 “是的。”云忆音点头道。 “你准备回去几日?”长孙裔问道。 那当然能多待几天是几天。云忆音暗想,嘴上却说道:“难得回去当然是想多陪几天,不然怕是以后陪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少。” 长孙裔挑了挑眉,道:“使团出使的路线经过你家那座山,你若真想回去,可跟着使团一起出发,然后直接回去便好。” “那自然是更好。”云忆音高兴地说道,这样的话路费也省了。 “另外”长孙裔又道;“你既已是长孙府的人,怕是还是会有人对你下手,以后常升就派给你,让他保护你的安全。” 云忆音道:“没有必要吧?!我只是长孙府的一个小书童,也不管什么事,哪个傻子会针对我?” “难道你忘了上次被掳走的事情了?”长孙裔提醒道。 云忆音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上次被掳走的事情她一直不愿想起,就是那个过程太过惨烈,尤其是黑暗里跟那些老鼠的那一幕,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想到这里,云忆音连忙道:“有必要,很有必要。只是—”云忆音又想到一个问题,道:“我家中本不富裕,若是再跟个人回去,怕是衣食住行有诸多不便,这样岂不是委屈了常升大哥?”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那你也太小看常升了。风餐露宿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寻常百姓的日子?” 长孙裔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怕是你们那地方临时多了一个人,吃喝住行确实会有所不便。届时你且放心和他回去,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 “好咧,多谢公子。”云忆音语气愉悦地回道。 长孙裔斜睨了她一眼,又道:“此去你自己计算着回府的时间,总体不宜过长,如今你跟长孙府有牵连,怕是有人会盯上你,还是尽早回府安全一些。另外,我此番前去大月国,前途未知,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记住自保为首,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我长孙府能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 云忆音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暗自揣度他这话的意思。 长孙裔又道:“我让常升在旁边安置了一个院子,挂牌云府,对外那里就是你的府邸。府中若遇到什么紧急事务,那里可以应急。” 长孙裔说到这里,云忆音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那些传言为真,想是他怕此去办不好差事,再惹得圣怒,害得长孙府落到跟司马府一样的下场,故而临行前先安排好这些。想到这里云忆音暗想长孙裔如此厚待云忆音,怕是长孙府与司马府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否则他怎会在离开前面面俱到地把各项事务都安排好?! “还有—”长孙裔还要说什么,云忆音却打断了他,说道:“公子且莫要担心那么多。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尽己所能护好府里。公子还是先以己为重,此番前去,路途遥远,来回不知要受多少罪,公子可切记勿多劳累,顾好自己。” 长孙裔愣了愣,这些照顾好自己的话也时常从其他人耳中听到过,却没有从云忆音的嘴中说出来让他觉得那般温暖。他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既得首肯,云忆音便大肆地置办起东西来,来了长孙府以后,长孙府在月钱上从未亏待过她,云忆音甚至私底下听青竹等人议论时才发现自己的月钱不是一般地高。又加上住在院子里吃喝都是长孙府的,她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故而也积攒了不少。听闻这次回去他们可以单独带走一辆马车,云忆音故而备了好多东西,准备给紫姑他们一个惊喜,也算回报他们的救命之恩。 各自准备着,眼看还有一日就要离府,云忆音不免有些心生雀跃。 出发前一日,长孙裔召集了府中众人。如今老家主已故,长孙裔又是嫡子,故而长孙府也就自然而然地由他当家做主。 长孙府各主子又是难得地聚在了一起。 这次再见长孙瑞,云忆音明显感觉他有点变化,似是比前一次稳重了许多,眼神也不似初见时那般清澈,多了一些什么,让人不是那么轻易地看得清道得明。想来他跟在大管家身后确实是学了不少东西。 大厅内,长孙裔同长孙夫人各坐首位两侧,长孙裔打量了一下下首的弟弟妹妹们,说道:“我此番出使大月国诸事未定,你等在府中切记要小心行事。我离府以后,万事由你们二哥做主,若有不听从的,轻则可家法处置,重则可逐出家门。” “是。”一众弟妹点头称是。长孙裔自小陪同祖父身侧,极有祖父的几分威严,连长孙珉宇在世时大都要听他的话,更何况这些弟弟妹妹们。 长孙夫人见长孙裔如此说,觉得他似有些严重了,正想说道些什么,却见长孙裔一个威严的眼神扫来,她立马收回到嘴的话,正襟危坐,就怕长孙裔再说她点什么,在一众子女面前拂了她的面子。 长孙裔却不给她留情面,直接说道:“母亲大人尤其要谨言慎行,不仅要管好自己,更要管好一众弟妹,切莫要偏心害了他们。如今我话便放在这里,我既将掌家之权交给二弟,便是有意让他扛起府中事务来,我不在,府中当家做主的就是他,不管是谁,如有不从,无一例外,按规矩办事。” 长孙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有些气急,暗想这哪里是亲生儿子,怕是外面抱养的都比他知些好歹。若不是想着他此去大月前途未卜,定是要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还有”长孙裔又道:“如今家中适婚的除了我就是二弟和三妹,婚姻大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需要仔细斟酌,母亲切莫要自作主张与人说亲,平白误了弟弟妹妹一生。” 长孙夫人听长孙裔前面的话本就有气,再听长孙裔后面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嗖地起身,愤愤道:“这也不让我管,那也不让我插手,合着我这当家主母就是个摆设。那你今日还让我来此做甚?” 下首一众弟妹见长孙夫人如此发怒,均是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长孙瑞倒是面色不改,坐在下首,不曾言语。 云忆音本不欲参加这样的家族会议,谁曾想长孙裔特意让她留了下来,虽不知他意欲何为,可是如今看长孙夫人这气愤之色,暗想长孙裔如此确实是有些过了。 沉思间,却听得长孙裔回道:“母亲若真想拿出些当家主母的架势来,便多与父亲在时交好官员家的贵妇人们来往些吧,也让她们能在自家夫君耳边多吹吹风,好让他们能够念点往日旧情,在朝中多护着元姐姐一些。如今元姐姐什么处境,母亲难道并不知晓吗?”长孙珉宇在世时为官八面玲珑,官场上自是有一批挚交。 长孙夫人脸色白了白,似是被戳到了痛处,一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踉跄地坐回了原位。 交代完长孙夫人,长孙裔又看向下首的长孙紫,脸色一凝,说道:“紫妹妹眼看也是到说亲的年纪了,也是老大不小了,切莫再自己惯着自己。如今你也是京中贵女,好歹也是皇后亲妹,在外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万事切莫任性,说话做事前多动动脑子思考,务必要知道家中众人看你是嫡女,故而什么都宠着你,纵容你,但出了这个门可就不一样了,没人会惯着你,若你有什么形差将错的地方,定然会人前背后嘲笑你。那于你于长孙府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大哥。”长孙紫听着长孙裔毫不留情地训斥,心想如今大哥是真的变了。不仅不像以前那般宠溺他,而且像似渐看不惯她如今的行事风格。心下一对比,不由觉得委屈,眼中含泪,却忍了忍,憋的脸通红,不敢表现出来,怕大哥再拿这个事说话。 长孙裔见她如此,放低了语气,说道:“你要知道京都面上一片祥和,面下却暗流涌动,你以为那些京中贵女们都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喝茶赏花?她们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怕是都有深意,怪就怪你幼时我们将你保护地太好了,弄的你如今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若是长孙府还似从前,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多管你一分。可如今长孙府的形势你可还知道?” “知道的,大哥。”长孙紫掩住委屈,低头回道。 “也罢,有些事多说无益,只有你自己吃过亏了才知道。”长孙裔叹了口气,不再看长孙紫。 再看向下首的其他弟妹,众人见长孙裔一一望来,均缩了缩脖子,就差能找个洞钻进去,避免长孙裔找着自己。 长孙裔见他们如此反应,想到他们毕竟还小。这两年府中这个样子,怕是他们在外面也多多少少遇着些挫折,便不想再多说什么。于是便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母亲你们都先回去。二弟留下来,我还有些事要交代。” “是。”一众弟妹应声便都起身要离开。 长孙夫人想了想又说道:“儿啊,那你明日出远门,我去送你一程?” “这个母亲就无需操心了。明日二弟和谷征送我即可。” 长孙夫人见长孙裔如此说,不再言语,幽幽离开。 云忆音尾随众人后面出了大厅,厅内只留了长孙裔与长孙瑞兄弟二人。 长孙裔说道:“二弟可知道我今日此举是何意思?” 长孙瑞回道:“如今兄长出行大月怕是凶多吉少,我自从跟着大管家学习掌管家事后,对府中情况了解了不少。兄长此番安排怕是—”长孙瑞想到什么却不太敢说出来,他怕是自己多想。 长孙裔看了他一眼,似是知他所想一般,说道:“圣意难测,父亲死的凄惨,明镜也去的不安,长孙家族早已成了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几欲隐藏锋芒徐徐图之,但奈何皇家逼得太紧,非要玩尽杀绝,如此一来,我们便要加快速度,提前做好准备。” “大哥?”长孙瑞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长孙裔,有些事情他只是猜测。没想到长孙裔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长孙裔又道:“如今把家事交给你,一则想到锻炼你,二则有些事也要开始张罗。如今你跟在谷征后面,切记要听他安排,做好各项事务,做好心理准备,我此去大月,好的结果是安然而回,不好的结果是有去无回。如若真是第二种,你便同谷征做好准备,想好应对法子,关键时刻,要以府中人员安全为首要,金蝉脱壳之法也可以行。” 长孙瑞暗自心惊,有些不安地道:“大哥,如今形势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长孙裔看了他一眼,郑重其事地回道:“怎地不会?你当真以为父亲是因病暴毙,我是出游?” 长孙瑞顿时脸色苍白,问道:“大哥,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他只记得那日他仍在官学,家中仆人突地来通报说父亲没了。他当时不信,心想早上离家时父亲还悠哉悠哉,怎能突然就没了。待他回到府中时才发现府中众人均已在大厅,围着一片草席哭嚎不能自已,他看到父亲大人躺在草席上,眼角血泪流痕,嘴角也留着干涸的血迹,这才明白父亲大人是真的走了。而大哥,他当时只记得父亲,却未曾想过大哥遭遇了什么,再待他出来才发现他脸色苍白,不似人色,他原以为大哥是伤心过度,却不曾想父亲孝期未过,大哥便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两年。如今想来,若传言是真,只怕长孙家族危矣。 长孙裔回道:“有些事已然不便明说,你要心中有数。如今元姐姐看似休养,实则被软禁。你看当今圣上,待长孙家族可还似从前那般?你再看看他如今行事风格,可还有年少时那般雄心壮志?” “大哥—”长孙瑞失声叫道,却不知如何说起。 长孙裔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如今将诸事告知于你,还是希望你能担起来,关键时刻能保住全家性命,于我,也算是对得起祖父与父亲大人的教导了。” “大哥”长孙瑞眼含热泪,竟不知大哥背负了如此之多,心下不禁心生敬佩,起身作揖道:“弟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哥期望。” “嗯。”长孙裔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众人早早起来用了早膳,带着辎重,前往城门口与诸葛轩以及使团队伍集合。 行至城门口时,远远便瞧见门口站着一着宫服的太监,身后跟了一宫女。二人等到长孙裔等人近前的时候,太监上前说道:“皇后娘娘有话传于长孙公子,请公子稍作下马。”元皇后本欲在长孙裔出发前回府省亲,小公主却突发急症,不得见风,只得作罢。如今虽有好转,却也不敢离身,故而派了身边侍女来传话。 长孙裔同谷城一同下马,宫女见状上前行礼,说道:“皇后只让奴婢带一句话,说女儿红已出,公子莫要再惦记。” 长孙裔脸色一凝随即恢复如常,回道:“知道了。”便不再言语。越过宫女,走向城门口。 早晨虽出了太阳,但冬日的寒冷却一如既往,微风吹在人的脸上,带着丝丝冷冽。 第34章 宇文护送 城门口使团队伍集合,因是此番出使路途遥远且情况未知,故而几乎每家都有人来送行。一时间城门口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长孙府今日就只有长孙瑞和谷征前来,该嘱咐的事情长孙裔昨日已经嘱咐完毕,今日便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几个男人间也不像妇人间那般情感丰富,故而长孙府这边一时无话,在使团一众送行队伍中算是一股清流。 云忆音从下车始注意力就被诸葛府的送行队伍吸引了过去,只见浩浩荡荡来了三四辆马车,每辆马车上均有夫人小姐下来,将诸葛轩包了个圆。诸葛明也来了,站在一众女眷后面,看着她们对诸葛轩滔滔不绝地关爱和嘱咐着。 诸葛轩回完这个再应那个,却是如鱼得水,一点不显烦躁。半晌,见女眷们似乎还没有停的意思,怕妨碍了使团的进程,诸葛明打断道:“好了好了。” 一众女眷闻声而止,诸葛明见势上前,对为首的一位手持拐杖,身着暗红色红袍,面容慈祥的老太君作揖道:“祖母,时辰差不多了。” “嗯”老太君点点头,又拉住诸葛轩的手嘱咐道:“轩哥儿,在外切记要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哎”诸葛轩应声道,想到老太君年岁已高,此去不知是否还能有命回来,诸葛轩鼻子一阵发酸,嘴上却道:“祖母日常也要多注意身体,等孙儿回来后再给祖母寻些好东西。” “哎,哎。”老太君连连点头,拍了拍诸葛轩,道:“去吧去吧。”老太君不舍地撇开头,偷偷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诸葛明亲自将诸葛轩带到了长孙裔的面前,托付道:“舍弟多顽劣,还请长孙公子关键时刻多照拂一二。” 长孙裔连忙作揖,回道:“诸葛大哥言重了,此次出使路途遥远,还有多需互相仰仗的地方,互相照顾理是应当,再说,以我和他的关系,这些话自当不必多说。” 诸葛明点点头,拍了拍诸葛轩的肩膀,只说了一句:“出发吧。” 使团出行一路向西,云忆音不会骑马,便一直坐在马车里。出了城不久全是山林,环境比城里好了许多,云忆音在马车里待不住,便坐在了常升旁边,欣赏起沿途风景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部队找着一块临水的空地,就地扎营,支起锅灶,做起午饭来。 长孙裔带着云忆音和诸葛轩坐到了一口灶前,云忆音负责看煮,谷城和常升准备食材和柴火。出行不似在家里,怕是除了长孙裔和诸葛轩两人,其他人都要亲自动手。 云忆音一边看锅,一边听他二人商量着行程,只听诸葛轩道:“按照上午的脚程,我们至大月国怕是至少要一个半月,届时黄瓜菜怕是都凉了。” 长孙裔点点头,指了指地图中的某个点道:“既如此,下午便加快些速度。我回来时途径西边见有些县城正在闹饥荒,回来以后也不曾听闻朝廷有什么赈灾之举,怕是到了那边流民匪宼会增多,为避免突发事件影响行程,我们要预留出至少2日的空闲时间来。还有我们到了大月国不能立马去拜见国主,至少还要留个一日时间去核实探子给我们带来的消息,以便能够积极应对。” 诸葛轩点点头,回道:“我出发前大哥也嘱咐过我,让我在途经这里时要尤其当心。虽说官家队伍一般人不敢抢,但是保不齐有那些被逼到绝路的亡命之徒。” 长孙裔又看了看地图,说道:“派个人带着令牌,快马先行,与沿途府衙先打好关照,请他们在使团经过时先行做好防范,这样也能给我们节省一点时间。” 诸葛轩赞同地点点头。 长孙裔转而对云忆音道:“再行半日你们便可跟我们分道而行,我们会继续在官道上走,而你们要上山只能走小道了。” 云忆音点点头道:“知道的。”虽然只跟着牛老出来一次,但是大概上山的路自己还是记得的。云伯他们虽然常住在山上,但云伯经常下山卖柴,倒也是慢慢地淌出一条小道来。 诸葛轩只道云忆音跟使团行了一上午,却并不知晓他此行的目的,这会听长孙裔如此说来,倒是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才一日不到就要分道而行?” 云忆音回道:“趁着公子离府期间归家几日。” “哦”诸葛轩了然地点点头。又道:“如今形势不稳,你与我们分别后归家途中也要注意安全。” 听诸葛轩如此关心地话,长孙裔眉宇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随即恢复常色。云忆音却觉得再正常不过,回道:“我是归家,不似你们这般任重道远,要说注意安全还是你们自己要当心。如果遇到什么事记得及时来信告知我们,也便于我们知晓你们的情况,关键时刻也许能帮上忙。” 诸葛轩挑挑眉,笑道:“你倒是跟个小大人一般操心起我们来了。”云忆音皱了皱眉,诸葛轩见她一副认真神色倒也不便再开什么玩笑,立马闭嘴。 云忆音又道:“我家公子最近身体有恙,之前骑马受伤留下的病根还没好,就劳烦诸葛公子您多盯着些他,让他多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为好。” 诸葛轩正色道;“这无需你提醒,我自会多注意的。” 长孙裔默默听着云忆音对诸葛轩的吩咐,心中流过阵阵暖流。想到还要同她至少有2个月见不到面,心下竟有些恍然,暗中希望这次的事情能够妥善解决,这样他就可以顺势而为,少受些桎梏了。 云忆音仍有些不放心,想要再嘱咐长孙裔两句,谷城却在旁边说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莫要给常升大哥惹事才好。” 常升在一旁听着给了云忆音一个安慰地笑容,不言语。 云忆音只要碰上谷城,两人定然要吵两句嘴,果然回道:“你有那个说我的时间也好好多思考思考。这次出使非同小可,你切莫冲动行事,给公子带来不便,再作出什么让公子为难的事情来。” 谷城还欲说什么,却被长孙裔打断,道:“快点吃饭,吃完尽早出发。莫要多言误了时辰。” 谷城一句话堵在了嘴边,化成了一口气吹了出去,埋首闷不声地吃起饭来。长孙裔暗暗叹了口气,暗想这两人就跟炮仗遇到火一样,一点就炸,对方讲什么都能找出话来堵一堵,怕是上辈子就有仇。 众人正用饭休憩间,突地听到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众人均抬起头来向出城方向看去。 马蹄声近时,只见宇文勇为首,带着一队武将们踏马而来,沿途马蹄点地弄的风尘四起,众人连忙用袖口挡住了碗口。 宇文勇行至使团前下马,径直走到长孙裔等人面前,作揖道:“长孙兄,诸葛兄。” 诸葛轩回礼,问道:“宇文兄如此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往何处?” 宇文勇回道:“今日上午时突接圣旨,让我带领一队人马护送使团前往边境,待使团前往大月国祝贺结束后,陪同使团再回京。”宇文勇说着拿出了圣旨。 诸葛轩眉心一跳地看向长孙裔,却见他仍旧面无他色,暗想如今他的定力真不是一般地好。皇上有所安排怕是不单单是护送那么简单,要说宇文家可一直是皇家最忠心的护卫,否则也不会把军队大权交给他们如此之久。 诸葛轩连忙拦住宇文勇要开圣旨的手,说道:“既是圣上安排,我等不必再看圣旨了,对宇文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只是不知圣上这次给宇文兄在使团中安排的是什么职务?” 宇文勇道:“此次圣上只是下令要求我等必须担起护卫之责,其余不曾有所安排。我等行武之人,也不讲究那么多,诸葛兄若有事务直接安排即可。” 诸葛轩连忙笑道:“岂敢岂敢,还是要请宇文兄多做指示。”宇文勇不同长孙裔和诸葛轩的白身,他已随父亲上过战场,也是小有战功,故而也被封个官职在身,论官职,宇文勇却是应该说话做主的那个人。也因此四大家族子弟中宇文勇往日里多了些桀骜不驯和高傲。 长孙裔至宇文勇来了以后一直沉默不语,不是不想打关照,而是懒得打关照。二人自小就是那种互相看不上的主,长孙裔嫌弃宇文勇有勇无谋,宇文勇嫌弃长孙裔心机深沉,说的好听点是老谋深算,不好听点是诡计多端。 几人自幼一起长大,诸葛轩自是知道他二人之间的事情,暗想这下出行怕是会更热闹,也不顾他二人之间的小九九,拉着宇文勇坐下,说道:“宇文兄既是着急赶来,怕是也不曾用过午饭,既如此,便让伙夫们加个餐吃完再走吧。” 宇文勇点点头,应声而坐。看了看众人放下的碗后,又看了看云忆音和常升,宇文勇眉心皱了皱,问道:“她二人怎会在此?” 怕诸葛轩说错什么,常升连忙作揖回道:“回宇文公子,我家云公子因需外出办事,不曾想与使团队伍一路,故而暂且同二位公子同行。” 诸葛轩内心有些惊讶于常升这个说辞,瞧着长孙裔和云忆音面无他色,故也顺上说道:“是咧。我见云小弟也是个有趣的人,故邀请他一并同行,不过说来也快下傍晚就要分路而行了。” 宇文勇点点头,不再言语,几人也不似刚才那般随意。云忆音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涌入了高气压的氛围中,顿时觉得不轻松起来,暗想要不等会直接跟长孙裔打个招呼,下午就不跟他们一起同行了,一个避免多生事端,二个也是如今宇文勇既来,怕是进程安排多有变数,下午怕是要加快脚程,反正她也不着急回去,故而也不需要那样赶路,所以分开而行最好。 众人沉默地用完午饭,待队伍整装的时候,云忆音借机偷偷地将长孙裔拉到了一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长孙裔本也考虑到这一层,见云忆音竟然也主动提出来,便不再多说,点头答应,同时还又不放心地嘱咐她要注意安全。 云忆音默然不语,暗想怎么他们两个如今这交往模式换过来了,照着身份,应该她对长孙裔多有不放心,多做嘱咐才是。难道自己就那么不着调,叫人不能安心? 使团出发,诸葛轩眼见云忆音他们的马车渐渐地落于后面,直至看不太清,便问了长孙裔,长孙裔告诉他情况,诸葛轩暗暗叹了口气,暗想云小弟是个有趣的人,本想趁下午与他多交流几句了。如今看来只能等回来之后再说了。 宇文勇一来果然脚程快了很多,加之云忆音他们不再同行,也便无需顾及太多,原本要半日走完的路程,小半日怕是就要到达。诸葛轩看着马蹄踏飞的尘土,捂住口巾,暗想只要有宇文勇那个莽夫在,接下来的行程怕是没那么轻松了。 云忆音和常升二人可就不同于他们了,二人悠哉悠哉地驾着马车看起沿途风景。半路上若是遇着路边树上野果子什么的,云忆音只要认识,觉得能吃的,都让常升停车,二人下来搞点带回去。 常升也无二话,如今既已被指派给云忆音,云忆音便是他半个主子。再说他也是个老大哥,比起公子来,云忆音倒是多了些玩心,好相与多了,故而护着她他倒也是心甘情愿。 云忆音因要回去见紫姑云伯,心情非常不错,故而跟常升拉起了家常来,将自己那段时间待在山里的日子同常升分享着,又一脸艳羡地提到了云伯和紫姑的感情。 说着,云忆音问常升道:“常大哥成亲了没有?” 常升老脸一红,回道:“不曾。” 云忆音又道:“常大哥应是也到娶亲的年纪了,可有婚配的对象?或者可有心仪的女子?” 常升又回道:“都没有。” 云忆音顿了顿,有些了然地说道:“我明白了,常大哥定然是忙于府中事务,无暇顾及终身大事。大哥放心,改日我同谷大娘说道说道,请她给你带着物色一个。” 常升默然不语。暗想她说的倒也是跟事实靠近,他本属长孙府暗卫一派,鲜少出现在人前,如今作为云忆音的小厮,也是为了方便保护她。暗卫只知保护家主,听命行事,关键时刻要以命相搏。至于终身大事这些,从来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云忆音又叽喳道:“不过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若是选对良人,那便幸福一生;若是遇到不善之人,那可就......”云忆音一路毫无保留地分享着自己的见闻。常升微笑着听她讲故事,心中却也诧异她怎地知晓如此之多,难道也跟自家公子一样,看书看来的?! 第35章 建造新屋 云忆音和常升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回到了山上,云伯和紫姑见到云忆音甚是高兴。云忆音也很兴奋,因为紫姑怀孕了。云伯和紫姑原本不住在这山上,后来是因为二人成婚后紫姑一直未孕,导致夫家颇有微词。云伯深爱紫姑,怕紫姑受欺负,故而带着紫姑离家出走在这山里隐居起来,与原先的家族断了联系。 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人,吃住都成了问题。云忆音想着以后还要经常回来,加之紫姑生孩子以后肯定需要更宽敞、更干净些的地方,故把常升拉到了一旁,把自己想要给云伯二人建屋的想法说了出来,询问常升的意见。 常升十分支持,他看到这茅草屋就觉得住的也太简陋些。 云忆音对古代房屋建造几乎不懂,不过房屋大致的格局她是有想法的,她把这些想法简单地画了个图给常升,请教了常升如此修建所需的银两。常升凭着经验毛估估了大概的花费,云忆音听完以后皱起了眉,她现在身上的钱只能算个零头。 常升见状连忙说道:“钱的事情公子不用操心。大公子在出使前嘱咐过我,公子如有需要必须不遗余力。” 云忆音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常升,问道:“不遗余力?” “是。”常升点点头。 云忆音有些试探性的问:“那个常大哥,我问下,这个不遗余力有什么限度不?” 常升右眼突然地跳了跳,勉强回道:“大公子没说。” 云忆音满脸趣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对常升道:“常大哥,既如此便要辛苦你了。我先去和云伯商量一下。”她要在山里建造一个度假别墅出来。 云伯听说要建屋,还要建个两层小楼来,第一反应是不答应。可是云忆音早就想好了说辞。 只听得她说道:“云伯你莫要多想,这位常大哥就是长孙家公子的亲信,他此次随我前来就是长孙公子委派来的。长孙公子听我讲了这山里的环境以后,对此地甚是向往,故而派常大哥来查看,如果觉得可以便出资在此建个小楼,待空闲了来游玩休整一番。” “这—”云伯听他如此说却是有些排斥,这里本是他和紫姑隐居的地方,他不希望有人前来打扰。 云忆音知晓他的顾虑,又说道:“长孙家庄子颇多,这只是其中一个罢了,说是先建上,建成后估计一年也来不了一两次,所以这个小楼日常怕还是要云伯你们照看的。常大哥,你说对吧?”云忆音说着向常升示意了一下。 常升一直听她忽悠,她都把话说到这程度上了,他也不好去驳了她的说法,只得点头道:“是的。我家公子日常繁忙,一年到头也空闲不了那么几天,这小楼建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偶尔休闲一下。” 云伯还在犹豫中,云忆音又道:“再说云伯你想想,紫姑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你总不能让她生孩子坐月子什么的还在茅草屋里吧?那屋子漏风漏雨怕是对紫姑和孩子都不好。” 云伯老脸一红,想到自己确实能力有限,能够给予妻子和孩子不多。但——,云伯想了想说道:“我和你紫姑先商量一下。” “好的,好的。”云忆音连忙点头。 云伯当即找到紫姑,将建楼之事告知了紫姑,并把云忆音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紫姑,紫姑听完后敲打云伯道:“傻瓜,这哪里是长孙公子想建屋,怕是小音怕我和孩子受苦,想着法子给我换地方呢。” 云伯愣了愣,说道:“我就是怕这个。可是我又想在这个地方建个小楼,要花费不少银两的,小音这才出去几个月,怎么算也赚不了那么多。这要不是这长孙公子确有此意,我想小音暂时应该也没那个能力吧?” 紫姑提醒道:“你可瞧见那个常大哥对小音毕恭毕敬地,公子前公子后的?想来小音还是个有能力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得如此厚待。如今她既是提出这个想法,我们便顺了她也无妨,只当是主家在这里盖了个房子,我们替他们照看呗。大不了我们的茅草屋还留着,以后有什么变故,好歹还有个可以住的地方。” 紫姑想了想又道:“夫君,小音可是咱们家的福星,你想想,自她来了以后,你我不止生活有趣了不少,我更是怀上了孩子,如今她又想着帮咱们盖房子,确实是真心待我们的。我们可也要拿真心对人家。” “那当然。”云伯肯定地说道:“小音这孩子聪明善良又重感情,可是难得的好孩子,我对外可都是说她是我的侄子,心里也认为她就是我们的亲人。” 常升内力深,云伯二人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心中暗想这对夫妇倒也是心怀善念知感恩的人。 既已商量好,常升当即要领命下山安排建屋需要的人才物件。云忆音怕他太累,打算让他先休息上一天再下山,常升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茅草屋,云忆音当即会意,常升再待在这里怕是暂时没有歇息的地方,便答应他下山。 晚上,云忆音和紫姑住在了一屋,云伯将西边小柴房先收拾出一个睡觉的地方来,在那里先将就一晚,明天要重新收拾下,弄出两个人休息的地方来。 东边屋里,云忆音趴在炕上,看着紫姑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问道:“紫姑,你希望祂是男孩还是女孩?” 紫姑笑道:”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喜欢。” “那你和云伯可有想过若是男孩起什么名字?若是女孩起什么名字?”云忆音问道。 “还不曾呢”紫姑回道:“这会想名字是不是有些早了些?” “也是。”云忆音点点头,说道:“讲究些人家还按着孩子出生时辰去取名呢。现下倒也不急,生了再起也来得及。” 云忆音看了看紫姑的肚子,又道:“改日我下山去多买些软和点的布料回来,给祂多做些小衣服。” 紫姑忙道:“你可别再乱花钱了,咱家就这条件了。可不能自小给祂惯坏了,以后养不起。” 云忆音道:“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再说如今咱家条件也不差,该有的都要有。以后等他长大了,也跟那些孩子一样去私塾,考官学,然后做个有用之才。” “好好好。全听你的。”紫姑满脸笑意地回道。 第二日晌午的时候,常升便带着一大批人和好多建材回到了山上,云忆音惊诧之余暗想没想到常升的办事效率如此高。 那批人先是搭建了几个帐篷,看上去应该是留做休息的地方,然后便开始了干活。 云忆音与他们不熟悉,常升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像个小领导一样指挥来指挥去。云忆音见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便不再多言,乐的多陪陪紫姑。 云忆音本想着他们晚上会下山,却不曾想他们在空地上架了锅灶,生火做起饭来。云忆音深感诧异。 常升这时才想起来还未告知云忆音具体的安排,故连忙找云忆音汇报情况,道:“为了保存体力,加快进度,这些人除了下山采购物料外,其余时间都会呆在山上,请示公子,不知是否方便?” 云忆音想了想上山的路程,心想常升说的确实有理。不过——,云忆音道:“如此倒也可以。只是咱们毕竟有个孕妇在,一切要以她为首,让他们稍微注意些,尽量不要打扰到紫姑。” “公子放心。小的在上山之前就跟他们吩咐过,他们会注意的。”常升道。云忆音并不知道,今日来的这些可都是隐身在各行业的长孙府暗卫。是常升临时召集起来的。山上本就是隐居之所,不宜暴露行踪,若是让更多地人知道,一旦被仇家发现,怕是云忆音等人安全均不保。 晚上常升和那批工人宿在了一起,这倒是给云伯他们省了点事。云忆音本来还有点顾虑,可是看他们除了干活有交流之外,其余时间都很规整有序,也不似想象中的那种糙汉子们,干完活一天喝点小酒吵吵闹闹什么的再睡觉。这倒是让她放下心来。同时她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常升的办事能力。那真不是单单一个靠谱就能总结的。 第二日清晨,云忆音起床后见着他们已经在茅草屋旁边清整出一大片空地来,正挖着地基,云忆音愣了愣,暗想他们可真是卖力。再细眼看去,云伯也在人群中帮着忙。云忆音想了想,也没准备上前,暗想自己还是以照顾紫姑为首要吧。 神思间云忆音远远见着一人手里拎着好几只活物,云忆音再细眼看去,只见常升一身劲装,左右手均拎着两三只野鸡野鸭,后背上还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还竖着几只短箭。云忆音连忙上前查看,只见那几只鸡鸭多多少少身上都带点彩。 云忆音一脸钦佩地问道:“常大哥,这些都是你早上刚打的猎物吗?你可太厉害了。” 常升笑笑,这些对他来说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将鸡鸭放下,常升将背篓递给云忆音,道:“公子且看这里面还有什么?” 云忆音抬眼瞧去,只见背篓里放着好些个野鸡野鸭蛋,这些鸡鸭平时都是吃野菜野草为生,故而生的的蛋都是那种草绿色的。云忆音特别兴奋,要说这些在现代可是可遇不可求。连忙道:“太好了,常大哥。这些蛋刚好可以给紫姑补补身子。” “可不是。”常升笑道。 云忆音想了想又问道:“那些下蛋的鸡鸭呢,可逮着了?” 常升摇摇头,指了指地上的那几只,道:“那倒是没有。那些下蛋的鸡鸭可比这些警醒,跑的也快,没有抓着。” 云忆音兴奋地道:“那常大哥你可记着地方?改日咱们一起去,看看能不能抓个一两只回来,弄个笼子什么的,给他们养起来,这样紫姑以后不就天天有鸡蛋鸭蛋吃了?” “嗯”常升笑着点点头。 云忆音还没从兴奋中出来,见常升要收拾鸡鸭,连忙摆手道:“常大哥你去干活吧。今日这烧菜的活由我来,我保证你们吃着香喷喷的饭菜。” “你来?”常升有些怀疑地看向他。 “哎呀,让你去你就去。”云忆音说着摆手赶人。 常升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悻悻作罢。心下却还有些不放心,虽去干活却一直看着云忆音收拾着。 云忆音当即用他们昨日支的大锅起火烧水,拿出家里和工人们的盆具准备起来。紫姑见她忙起,想要过来帮忙,云忆音给她端了个小板凳,弄些小菜什么的让她摘了起来,让她看着自己弄。 见火要烧开,云忆音拿了道具,咔嚓之间就将那几只鸡鸭抹了脖子,将它们的血留了下来。然后用开水烫了后拔毛收拾起来。 常升本以为云忆音是吹牛皮,总会找他帮忙一下什么的,没想到她手起刀落,收拾起鸡鸭来甚是顺络,一时间不由暗自心惊。心想这和他收集的关于司马云淙的情报可是不太一样。 云忆音将鸡鸭分了好几类,打算炖一锅鸭汤,搞一只烤鸡一只烤鸭,另外红烧鸡鸭再分别来一份,剩余的杂料再弄点卤菜什么的。想着便手动起来。 云忆音从晨起开始忙活,一直忙到午时,期间那每道菜的香味渐渐传入工人们的鼻端,以至于他们居然不拘泥于身份的桎梏,光闻着就有些流口水,时不时地过来看那么几眼,暗自期待着中午的午饭。常升早就被吸引了过来,当起了云忆音的帮手。 “开饭喽”云忆音将一大盆鸭汤端上临时架起的木板桌上,有些兴奋地喊道。 工人们停下手下的动作,均望向常升。常升点点头,众人当即放下工具,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到了桌前。 众人看着眼前的鸡鸭宴,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动筷子。 “愣着干什么,快吃吧。”云忆音笑道。工人中一位年岁较大的人夹了一块烤鸭放到嘴里嚼了嚼,顿了顿,有些欣喜地道:“好吃。” 众人见他如此,均动起来筷子,一时间称赞声此起彼伏。云忆音见他们如此喜欢,自豪感油然而生。忙了一上午的累意突然就那么一扫而空。 第36章 矛盾丛生 云忆音这边热火朝天,长孙裔那边却矛盾丛生。 宇文勇是军队出身,随身带着的自然也是从军队里挑选出来的精锐。这批人整日行军打仗,赶起路来自然是行军的速度,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一般。可如此几天下来,可是苦了使团的队伍,尤其是那些还带着辎重的人,队伍里渐渐不满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诸葛轩别说听到不少的抱怨声,连他自己也有些受不了了。再看长孙裔,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不少。 诸葛轩不是没找过宇文勇商量,谁知宇文勇听了却是不屑地说:“这才几日便受不住?后面还要走十天半月呢。”说完仍旧速度不变,在后面催促着使团赶路。诸葛轩见他如此,心口堵了一口气来找长孙裔,看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结果长孙裔听了以后,直接来了一句:“且先随他去,后面再说。”便不再多言语。 诸葛轩只得忍着疲累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这日行至午后时,队伍前面突然传来一片喊声,诸葛轩赶过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了一起。众人见诸葛轩过来,忙让开道。 诸葛轩挤进去,只见一背着辎重的伙夫笔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大夫,快喊大夫过来。”诸葛轩连忙喊道。 “来了来了。”众人让开道,背着药箱的大夫来到伙夫面前,翻了翻伙夫的眼皮,连忙从药箱里拿了颗药丸塞进了伙夫的嘴里。随即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散开些来,不要都围在这里。” 诸葛轩问道:“情况如何?” “回大人”随行大夫作揖回道:“他应是劳累过度昏厥过去了。老夫已经给他喂了药,先让他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自然会醒了。” 众人听大夫这么说又小声议论了起来,语气中多是愤懑和不满。 诸葛轩见状,连忙命令道:“都各归其位。” 长孙裔那边也听到了谷城对情况的汇报,沉着脸对谷城说道:“传令下去,全队就地休整一日,明日一早再出发。” “是。”谷城得令立马将命令大声传了出去,传令声此起彼伏,随着传令声一同传出的还有使团众人一阵放松的声音。 宇文勇在队伍后面听到传令声,有些不悦的对众人喊道:“怎么都停下来了?不许停,继续前行。” 众人对他早就不满,个个朝他看了几眼,自顾休息,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宇文勇见众人对他的话不予理睬,转身快马骑行至长孙裔身旁下了马。 长孙裔让谷城下令后自行带头下马车,找了一块空地随意坐了下来。 宇文勇走到他面前兴冲冲地问道:“为何让队伍停下来?” “队伍需要休整。”长孙裔回道,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说。 宇文勇却说:“这才几日?如此走走停停何时才能到大月?” 长孙裔面色不改,言简意赅地回道:“来得及。” “这怎么来得及?我们现在距离大月如此遥远,以队伍之前的速度,怕是一个月也到不了大月,若不是这几天把脚程加快了,我们现在走了怕是只有现在一半的路程。”宇文勇有些激动。 长孙裔挑了挑眉,问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宇文勇吼道:“若是不能及时赶到大月参加庆典,那你们就是没有完成圣上的旨意,这是要砍头的大罪。” “我说了来得及。”长孙裔依旧云淡风轻。 “你”宇文勇眼看要发火,却被闻声赶来的诸葛轩连忙拉住。 诸葛轩圆场道:“宇文兄,宇文兄,切莫动气。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哼”宇文勇一甩袖子,对长孙裔面露讥讽地道:“一副弱鸡的样子,果真成不了大事。” 长孙裔面色一沉,声露冷意地道:“宇文勇,你过界了。” 诸葛轩心下漏掉一拍,暗想怕什么来什么,果真这两人只要一开口必然会矛盾丛生。连忙继续打圆场,拉着宇文勇笑道:“宇文兄,宇文兄,你行了大半日怕也是累了,刚好借比机会也休息一下。来来来~” 诸葛轩本欲给宇文勇面子,带带弯子,却不曾想这宇文勇却是个直肠子,回道:“这有什么累的?我精神可足着呢。这就是我们军人本色,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长孙裔听得宇文勇此话,却嘴角一翘,问道:“如此说来,你带的军队都如你一般还精神十足了?” “那必须是。”提到自己的队伍,宇文勇自豪感顿生,大言不惭地自夸道。 长孙裔见他如此说,当即起身大声对队伍喊道:“众位可是累及,还能动吗?”这话用了内力传出去,一时使团的人都听到了。 “不能。”队伍传来不似太整齐的回声。 长孙裔又喊道:“宇文小将军说此时护卫队仍旧精神十足,护卫队兄弟们,这话可是真的?” “是。”宇文勇护卫队员们听自家将军这么夸自己,自然要给将军撑着面子,回答的整齐划一。 长孙裔见目的达到,便笑着道:“咱们使团队伍自是比不上护卫队这批军队出身的兄弟,如今已然有人昏厥,若是再劳累过度怕是出问题的人会更多,如此怕是会大大耽搁行程。既然护卫队的兄弟们仍有余力,今日我便带大家向护卫队的弟兄们请个好,为了使团队伍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以备明日能够加快行程,今日的晚饭事宜我们便请护卫队的弟兄们包圆一下,如何?”长孙裔最后一句话又提高了声音,传出了老远,使团和护卫队伍均听得清清楚楚。 “好”使团众人连忙应是,随即有人喊道:“多谢护卫队兄弟们。”其余人也一并跟着道谢起来。 护卫队这下傻了眼,要说赶路大家可是一样,他们也累,不过自诩行伍出身,有些底子,又怕拂了面子,之前才应的那么响亮,却不曾想给自己带进沟里去了。 “那就多谢宇文兄了。”长孙裔大大方方地当着众人的面对宇文勇作揖。 “多谢宇文将军。”众人也跟着起哄。 诸葛轩在一旁憋着笑,暗想这么多年来只要长孙裔出手,宇文勇没有一次不上钩,也没有一次不吃暗亏。这宇文勇也是,当真是这么多年光长武功不长脑子。 谷城在一旁看众人哄笑,再看宇文勇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似是有点明白云忆音那句让他多长长脑子的话的意思了。暗想自己平时说话做事的风格可不是跟这宇文公子有的一拼?!谷城浑身打了个寒颤,果真自己还是要多见见世面,否则哪天害了公子和自己都不知道。 既如此,使团众人自是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吃完饭便又出发了。诸葛轩这下可是有样学样。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充分地将护卫队抬起来,哄的他们心甘情愿地扛起了队伍的辎重,这样下来使团队伍便轻松了好多,脚程自是加快了不少。 诸葛轩骑在马上,看着随行队伍有条不紊,心下愉悦,暗想长孙裔果真是玄学第一人,精于算计,凡事多动脑筋,想的周全长远。 长孙裔这边却无心这些,使团只要按时到达就可以了,他无需担心。他不放心的是京都一应事务和云忆音。此时他手中拿着常升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看到内容是又要气又要笑。常升把云忆音以他名义花他的钱盖小楼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常升还在书信中请罪说自己未经同意就擅自调动了隐藏的暗卫队伍。长孙裔自是不会为此事责罚他。想到云忆音听闻她能够随意用钱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的表情,长孙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谷城见公子难得如此,也不便问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心中暗想只得哪日偷偷问得常升便知晓是何事了。 果真如长孙裔料想的那样,使团队伍渐往西边县镇行驶时,能够看到的流民越来越多,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孤身一人,均面露苦色,面黄不几。长孙裔早就让使团的人做好准备,将随行所带粮食中面粉全都做成饼装箱,米油等均重新与其他辎重一并排放,做隐藏状。长孙裔同时下令使团所有人员均换上简装出行,并告知他们在途径此类县镇时需做好加速前行的准备,一不做停留,二不允许使团队伍跟流民有交流,更不允许使团队伍对流民们有任何的接济行为。 诸葛轩本来不是很明白长孙裔如此下令的目的,可是越往后走,看到越来越多的流民,越来越枯败的环境,以及更多的人间疾苦时才突然明白长孙裔的意图。以这些流民的现状,只要他们一开接济的口子,怕是使团队伍不仅到不了大月,恐怕连这县镇都走不出去。 诸葛轩少年时就相信长孙裔,如今更对他的决策深信不疑。队伍中不乏有那些见到如此惨状,心生怜悯的人,本想偷偷地接济一二,可是看到正副使等人均是一副凝重的神色,只得将偷偷拿饼的手又缩了回来。 宇文勇在队伍后面见到这些流民,饶是他上过战场,也不免被这些人间疾苦所震撼。上战场不过刀起刀落间人头落地,顶多看到人临死前那一霎那间的表情。可是这些流民却不一样,他们虽都面黄肌瘦,但神情却各有所异,所做之事更是大相径庭,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那些流民们见使团队伍挂着官家的旗帜,为首的两人又面色不好,其他人又不多话,也不敢上前叨扰,几乎都让道让他们先行,有那个把个胆子大的想要上前乞讨一二,却被谷城有意上前的马蹄吓得连连后退。谷城自接自家公子的令后便一直在监视使团队伍,见有人想靠近使团,第一时间上前阻止,丝毫不退让。看到如此人间疾病,他也想接济帮忙一二,可是公子向来考虑长远,他只有听令行事才能活的长久,这话是他离京时娘亲将他拉到一旁特意嘱咐的,让他任何时候都要听公子的话,说公子每走一步都有谋划且不会害他,他必须听令行事才能活的长久。 使团持续赶路直到亥时才找了一处临水的空地临时安营。 众人一番持续赶路又是疲累至极,好在吃食都事先有准备不需另起炉灶,故而众人烧些热将就吃饱稍作洗漱便都睡下了。 半夜正当众人沉睡,一片安静时,突地凭空一道喊声响起,“有贼。”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纷纷惊醒,只见黑暗里使团队伍中零零散散地站着些人影,手持木棍或剑一类的东西,矗在那里。 护卫队先反应过来,趁黑上前与这些人搏斗,黑暗中刀剑碰撞的声音和有人受伤的声音传来,众人连忙趁机聚到一起都吹亮了火折子扔了过去。只见微火中尽都是一些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人。 护卫队的人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且有过作战经验的,不一会儿的时间,那些抢劫的人便落于下风,连连后退。 待护卫队将他们逼至一边时,其中一个为首的人来了一句:“撤。”那帮匪徒便向后撤退,有些人慢慢隐身于黑暗中逐渐消失。 “想跑?”宇文勇想要带着护卫队上前追赶,却被长孙裔拦下。 长孙裔道:“慢着,穷寇莫追。” 宇文勇有些不服,道:“此等匪宼,若不将他们清除掉,怕是不知要害多少人。” “也不过是些落草为寇的百姓罢了,你从他们招式就能看出他们没有什么武技傍身。后面我们几天我们可能会遇到比他们更麻烦的,还是先保存体力要紧。“长孙裔道。 宇文勇见他说的有理,便不再多说。 长孙裔对着众人道:“大家都先休息吧,这伙人已被打退,今夜暂时不会有事了。明日一早需早起,加快行程。”说着也不顾宇文勇,自行回自己的帐篷关火睡觉。如今形势复杂,这些流民匪宼大都占山为王,护卫队虽没有下狠手,但这些匪宼也多少有人受伤,起码今夜不会再来了。 众人见长孙裔如此,也熄了火折子,纷纷又睡了下来。 第37章 突遇劲敌 第二日一早,长孙裔便命令车队出发,并要求他们加快速度前行。 越往西边走,流民越少,资源也越紧缺。因着之前使团出行时可靠护卫队猎的一些猎物作为补给,因而不觉得粮食用的多。这会别说猎物,怕是连野草都没有,使团的粮储越来越少,如果再不补给的话,怕是要出现断粮的情况,那后面的行程恐怕更艰难。 诸葛轩拉着宇文勇一同来找长孙裔,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宇文勇的护卫队也是粮食消耗的一大主力,这几日看着越来越少的流民以及四处荒凉的土地,便能猜想出粮食怕是要消耗完了,故而诸葛轩一提出这个事,他立马一同前来,看看能不能想出个什么法子来。 长孙裔听了诸葛轩汇报的粮食问题,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地图沉默不语。 宇文勇有些着急道:“怎么样?你可有想出什么法子来?” 长孙裔斜睨了他一眼,道:“如今看来只能让你的护卫队出一半人先骑马向西先行,前面再过一个县城,情况应该会比这里好些。让这一半人先赶往这个县城,找到当地县衙,让他们不遗余力帮忙筹备好粮食后让你那些人架着粮食往回走找我们汇合。这样的话可解燃眉之急。” 诸葛轩见长孙裔如此安排甚是赞同,指了指地图某一处,道:“宇文兄你的护卫队体质素质高,骑马加速前行的话用上一半的时间就能先到达这里,按着长孙兄的说法来办事的话,确实是现在在最有效的办法了。” 宇文勇见诸葛轩也如此说,想了想便道:“既如此由我带着一批人马快马加鞭先行,其他的人留下来护卫使团继续前行。”想了想又道:“使团有你们二人指挥我也放心。护卫队群龙无首定然不行。我带着护卫队前行过程中遇着山匪流寇什么的,也可以先帮你们清理掉,这样更加便于你们尽快达到目的地。” “如此甚好。”诸葛轩高兴地道。宇文勇这次这么主动配合却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长孙裔却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你此番前去,若是遇到什么匪宼之类的,若是流民队伍可手下留情一些,若是遇到那些有真本事的,切勿恋战,点到即可,一时留存实力,二是切莫要记得自己的首要任务。” 宇文勇有些不耐地回道:“知道,知道。” 长孙裔对他这态度已是习惯,也就是正常提点一下而已,听或者不听,都随他自己。 当下,宇文勇便从护卫队中挑出一半人马,带着他们快马离开使团队伍向西先行而去。 长孙裔这边也让谷城传令下去,让队伍再加速前行。 第二日午后,使团队伍行驶到一处山坳,看了此处的地形,长孙裔皱起了眉头。此处地形复杂,且山坳之间只有一条小道,若是行驶途中突被围攻必然无逃生之路,只能束手就擒。 长孙裔命使团先就地歇息片刻,派谷城先行探路。谷城骑马先行入山坳中,借马身垫脚先行轻功飞上去查看是否有人埋伏,来回跑了几趟,并未发现异常,当即回来秉明查探情况。 长孙裔依然有些不放心。故而与诸葛轩商量道:“等会过山坳时,如果遇着伏击,我的想法是不做斗争,舍掉辎重,保住使团众人的性命为首要,你觉得如何?” “嗯,我觉得可以。”诸葛轩点点头道:“钱财乃身外物,过了这一关,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好说。” 长孙裔想了想,叫来谷城,道:“吩咐下去,如遇到伏击,首先自卫为主,其次不可冒进,若是对方贪财,咱们给他们便是,让大家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是”谷城应声下去传令。 谷城传完令后便骑马到使团队伍最前面,带着队伍往山坳里行去。不知为何,长孙裔始终心有不安,因此地易守难攻,如果他要是匪宼的话,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因此他刻意让使团两人并列而行,拉长队伍的同时加快速度前行。 这山坳长有千米,使团进入以后,长孙裔周身警惕,随时观察着四周的异动。 忽地,山上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长孙裔等有内力之人顿时一脸冷凝,浑身防御之色。 长孙裔与队伍中的诸葛轩对视一眼,均看到各自心中所想。 说时迟那时快,山上突然有落石纷纷滚下。长孙裔在声音中注入内力,朝着众人道:“所有人不要慌张,注意安全。” 使团队伍早有心理准备。一听到长孙裔的话均做各式防御机制,饶是如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还是被石头砸中,痛苦的喊叫起来。 这时纷纷从山上落下些箭矢,长孙裔起落间打落不少,再抓一只过来看,顿时眉心一拧,此等匪宼,怕是非一般人。 众人手起刀落间只见从山上落下些绳索,一些人喊杀着从山上划了下来。使团队伍但凡有些身手的均加入队伍与对方打斗起来,没有身手的早就寻得地方躲起了刀剑。 长孙裔和谷城二人与对方对峙的过程中尤其矫健,非但未伤寸缕,还伤了对方不少人。尤其谷城,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剑法之快让人始料不及。 诸葛轩本来担心长孙裔二人会受伤,如今见他二人如此不由得暗自心惊,不过也不容地他多想,因为他此时已然有些自顾不暇。 这时,突地一艘冷箭从谷城背后向他射来。 “谷城,当心。”说时迟那时快,长孙裔脚上提了一只长剑踢向箭矢,在半路中“铛”一声与箭矢相撞,稍稍改变了它的方向。 冷箭从谷城脖颈间呼啸而过,谷城只觉得脖颈间似是被蚊子咬了一般痛了一下,再用手摸去,心下一松,还好应是只是伤了点表皮。 长孙裔飞到谷城身边,与谷城背对应敌,长孙裔在应敌中悄悄的对谷城说道:“等会若有变故,我会想办法将你推出重围,若我们不能出去,你便前去寻找增援。” “公子!”谷城面露异色,一时有些难以抉择。 “这是命令。”长孙裔喝道:“你若能走,其他人才有生还的机会。” “是。”谷城应声,战斗激烈,已不容他多想。 这时从山上飘下一手持长剑,单手负立之人,这人冲上来就要跟谷城对峙,却被长孙裔拦住了身形。 他挑了挑眉毛,道:“使团队伍中居然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 “你既知晓此乃使团队伍,难道不知晓劫杀官家队伍乃死罪一条?”长孙裔道。 “哈哈哈”那人笑起来,道:“我等干的本就是抄家灭族的勾当,怕死如何干的下去。再说既已行此事,又怎会留你等活命。” 长孙裔心下一凝,暗想情况不妙。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兄弟可否行个方便,我等本是奉命出使,并不想负了性命。如今天灾人祸,你们无非就是缺衣少粮。这里所有的物件,你们想要什么拿走什么,只求一条,放过使团一众的性命如何?” 那人一脸阴鸷地看着长孙裔,冷恻恻地道:“今日我若是既要人又要物呢?” “哼”长孙裔冷笑道:“如此这般,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可就未可知了。”说着竖起了长剑。 诸葛轩挥剑间也来到了长孙裔等人的身边,一脸防备地看着那个人,说道:“你无非就是求个钱财,你把我们放了,东西你拿走,岂不是好过两败俱伤?” “哼”那人冷哼一声,道:“怕死就不干这杀人越货的事了。”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持剑向三人袭来。 诸葛轩这么多年耽于交际玩乐,本就是无心武学,这么多年也不曾日日精炼,说白了也就是花拳绣腿,对上一般人还可以自保一下,对上这般有些武学功底的就十分不敌,三两下便被对方打的连连败退。长孙裔见状连忙插入对阵中,将诸葛轩拉了出来。 长孙裔却稍有不同,这么多年一直在修炼武学,加上在长秋山得了些指导,故而接连跟对方对峙了几招,倒是有些不相上下。 “哟,还有些水平。”那人冷哼道。 长孙裔不与他多废话,加快攻击速度,他武学虽高,但是如今也只是恢复大半,加之身体原因不宜久战,必须速战速决。故而招招凌厉,大有取他性命之势。那人见状连忙应对起来。片刻时间只见那人身上挂了彩,微微喘气,已然有些不敌长孙裔。 长孙裔剑眉微凛,执剑而去就要取他性命。这时却突地飞来一片横刀,拦住了长孙裔。须臾间又有一人飞到长孙裔面前,落了下来。 那人见状颇为欣喜地喊道:“大当家。” 只见那大当家取了自己的刀与长孙裔对阵了起来。 一旁对阵他人的谷城见状,心下着急,自家公子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三两下将拦在自己面前的对手清除掉,连忙过来加入战局。 这个大当家是真的有几把刷子,谷城和长孙裔两人一起上都有些挂彩。 长孙裔知道自己的限度,现在只能走第二步计划了。他朝谷城眼神示意了一下,谷城当即会意,露出一个破绽,那大当家见状果然过来偷袭他,谷城作势连连后退,作不敌状。 长孙裔随即上来逼近大当家,招招狠厉,逼得他放过谷城,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应对长孙裔身上。 谷城慢慢加入其他厮杀,并不断地向山坳另一端移去。 众人正在打斗中时听得一阵马蹄嘶叫声,再细看去只见谷城已骑上马,向西而行。 “不能让他逃走。”那个大当家当即喊道。 长孙裔闻声脸色一沉,又纠缠起这个大当家来,让他分身无术。 诸葛轩这时也明白长孙裔二人的意图,带着护卫队一众去拦那些要追赶谷城的人,让他们无暇分身。 长孙裔眼看谷城骑马出了视线外,挡住了大当家最后一击,终是用剑支撑着自己,喷出一口鲜血,再也坚持不住,单膝跪地,已然开始有点昏沉。 诸葛轩吓得心神俱裂,连忙跑来将他扶住,喊道:“长孙兄!” 长孙裔握住了诸葛轩,沉默地摇摇头,轻声道:“无事。”却已是无力再站起。 大当家当即剑指二人朝着众人道:“你们的正副使已然投降,都给我住手。” 众人见状均愣了愣,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给我缴了他们的武器,全都绑起来带回去。”大当家道。 使团众人被蒙着眼睛捆绑着拉上了山,路途中只觉得颠簸陡峭无一平稳的地方,差不多行了半个时辰以后,推推搡搡间他们被关进了一个较大的笼子里。 众人互相帮忙将眼上的黑布扯掉才看清了周围的状况。 这群匪宼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四周环绕着险峻的山峰和茂密的森林。一些破旧木屋和简易棚子组成的简陋营地周围放满了杂物以及一些随手乱扔的物品,看上去破败不堪。远远看去有高耸的围墙和哨塔,上面都能看到时不时有守卫来回的巡逻身影。营地内烟雾弥漫,人声嘈杂,不时传来争吵声和放荡的笑声。 诸葛轩皱了皱眉,暗想这里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充满了邪恶和不法之徒,当真是法外之地。 长孙裔靠在木柱上,脸色有些苍白。当下内力有些紊乱,心口感觉始终有一口气血堵在那里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诸葛轩挪到长孙裔身旁,关切地问道:“长孙兄你感觉怎样?” 长孙裔勉强抬眼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回道:“应是无事,先不要打扰我,让我休息下。” 诸葛轩却不敢大意,朝着旁边低声喊道:“大夫呢,可还在?” “在,小的在。”大夫连忙低声回应,慢慢爬了过来。 “你且看下他到底怎样?”诸葛轩道。 大夫上前给长孙裔把脉,脸色也慢慢沉重。诸葛轩见状连忙问道:“到底怎样?” “嘘”大夫示意诸葛轩噤声,偷偷从怀里摸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了长孙裔的嘴里。小声道:“大人内息紊乱,脉象虚弱,似是有余毒未清的样子,怕是不容乐观。” 长孙裔抬眼看了这大夫一眼,暗想他还是有点能耐的,居然能看出他中毒未清的情况。 “余毒未清?”诸葛轩心下颤了颤,脸色白了白,已然是明白了京都里那些谣言的真实性。他一把抓住大夫的手问道:“他这种情况要如何医治?” 大夫低声道:“小的刚才已经给大人服了一颗正气丸,这药丸只能暂时平息大人的气息,却没有解毒的功效。若是大人在三日内没有服下解毒的药丸,恐怕—” “恐怕什么?”诸葛轩急问道。 大夫说道:“恐怕余毒会卷土重来,渗入五脏六腑,大人命不久矣。” 诸葛轩一愣,有些呆呆的看向长孙裔,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长孙裔脸上却露出一丝嘲讽,他是早就要死的人了,只是有仇在身心有不甘才一直强撑着,如今这形势怕是又要死了,只是他这次更加不甘,一是大仇未报,而是他的青鸾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第38章 生死一线 云忆音这边房屋建造如火如荼,看着初露规模的小楼,云忆音也越来越激动,对小楼建成十分期待。常升见云忆音如此兴奋,似乎也被感染了,笑容也多了许多,暗想自己这事看来还是做对了。 这日,常升从山下回来一改往日的风风火火,面色凝重,看见了云忆音有些欲言又止。 云忆音将他拉到一旁,问他发生了何事。 常升支吾了半天,说道:“公子,小人收到消息,大公子等人半路遭到埋伏,除了谷城以外,全部被俘。” 云忆音心下一惊,道:“公子现在怎样?” 常升摇摇头,道:“不知。”想了想又说道:“谷城的来信中说大公子被俘前曾与匪宼苦力厮杀,以公子的身体状况,怕是支撑不住,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怎地会是这样?长孙裔武功并不低,而且他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一味武力解决问题的人。”云忆音道。 “就是稀奇在这里”常升道:“大公子等人本是与他们谈判,物资全部给他们,只要求人能安全离开。可是他们却又要人又要物。” 云忆音眉心一跳,暗想长孙裔已然去大月国出使,生死难料,难道他们还不放心他? “公子”常升又道:“大公子原本有余毒未清,如今若受伤不及时救治,怕是那毒会再次渗入肌理,公子怕性命危已。属下恳请离开一段时间,前去协助谷城救公子等人。” 云忆音面色凝重,想到算来长孙裔等人已经走了有十来日,此时就算常升赶过去也并不一定来得及。想了想道:“你跟我来一下。” 云忆音将常升带到茅草屋后面,来到一块草丛前,看了看左右无人,拔了上面的草,扒了扒上面的泥土,片刻间从土里露出一片蕉叶包裹的东西。 常升眉心跳了跳,看着云忆音打开蕉叶,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倒出了两块玉佩。常升面色一惊,其中一块玉牌他认识,正是长孙家族龙凤佩之中的凤佩。 云忆音自然不知道那块玉佩的来源,但是对另外一块写着司马的玉佩却是大概能猜出了它的用处。 云忆音将司马家主之印交给常升道:“你派人拿着这块玉佩去迎客来找掌柜的,把情况跟他说一下,就说让他尽一切力量安排大夫赶去救治长孙裔。” “是”常升有点感动,云忆音如今的境况他是知晓的,迟迟不愿意现出身份,怕是不愿与过往有过多牵扯,如今为了公子居然主动暴露。常升真心替大公子感到欣慰,觉得他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此番前去,如果方便,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想办法传过来。有什么事情我也许能帮上忙。”云忆音道。她想了想还是在家里等消息,虽然心里焦急,恨不得现在能飞过去,但是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一同前去,只会给常升添加麻烦,耽误了他的行程。 “是。多谢公子。”常升当即领命。临走前拉了那个年长的工人到云忆音面前,说自己不在期间所有事务均由他安排。云忆音表示知晓后常升当即骑马离开。云忆音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暗自祈祷着长孙裔一定要度过难关,安然回来。 土匪窝里,诸葛轩在笼子里来回踱步,满脸急色,焦虑不安,已经两日了,长孙裔虽然有着大夫的药在维持,但是状态不是很好,昏迷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大夫每每给他把脉,都是一副叹息的神色。 诸葛轩转身拍着笼子,喊道:“来人,来人。” “叫什么叫?”看管的敲了敲柱子,不耐烦地道。 “去找你们大当家过来,就说我要见他,和他谈个交易。”诸葛轩道。 “我们大当家岂是你想见就见的?”看管的更加不耐烦。 诸葛轩脸色阴沉,杀心突起,一把拉过看管的,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恨恨地说道:“让你找就找,否则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看管的挣脱开来,向后倒地,看着诸葛轩骇人的脸色,踉跄地起来,跑向木屋的方向。 堂屋内,大当家正与众人把酒作欢,兴致正隆,看管的跑进来,叫道:“大当家,那个使团副使要见您,说要跟您交易。” 大堂里顿时一片安静,众人看向大当家。大当家的沉默了一下,笑道:“哈哈哈,你们看,这些当官的就是这些尿性,才关了两天就忍不住了,要来谈交易。” 二当家道:“大哥,不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咱们要不要见见他?” “嗯?”大当家的斜睨了二当家一眼,眼神中带着压迫。 二当家连忙解释道:“我是在想,那逃出去的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带援兵过来,有什么条件,咱们越早跟他们谈好,对我们来说是不是越有利?” 大当家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就再关他们一天,其他的明天再说。” “是。”看管的回道,退出了大堂。 看管的回到诸葛轩这边,回了大当家的话。诸葛轩气结,道:“你再去报,再去,就说必须马上见。” 看管的这次有了戒备,离他远远地,又恢复了之前的猖狂,回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如今你不过是个阶下囚,大当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诸葛轩恨得咬牙切齿,威胁道;“你记着,我要是能出这个门,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看管的不屑一顾,讥讽道:“我就等着你有本事出来那一天。” 县城内,宇文勇等人已经到了两天,可是乱世米贵,隔壁县颗粒无收加上朝廷未采取对策,导致粮食价格一路飙升。宇文勇算了算自己手中的银票,怕是只能买到平时的三分之一,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宇文勇想了想,找到了当地的县衙,想让他们从中周旋,先调剂一些急用,后期宇文勇再上报朝廷予以补充。奈何当地县衙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行动起来却有意推诿,宇文勇已经表示一天之内务必要筹集,结果到当天晚上,筹集的粮食总共不到预料的三分之一,宇文勇气急,一气之下将县丞打了一顿。那县丞哀嚎半天,气道:“你且等着,如果殴打朝廷命官,我必定要参你一本。” 宇文勇也不想多做解释,直接回道:“你参,尽管参,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宇文勇是也。” 说着将府衙的长箭立在了县丞的旁边,吓得县丞当时就腿软倒了下去。 宇文勇刚出县衙,就见手下来报,道:“禀报将军,有紧急要报。” \"说”宇文勇道。 “小的在城门口遇见正使的随从谷城,他行色匆匆,说使团在行至西霞山时全团被抓,正副使如今均不知所踪,故恳请小的尽快找到将军,请将军立即去营救。”手下道。 “那他人呢?去哪里了?”宇文勇问。 手下又回道:“谷城说匪宼的武术非常高,一般人不是对手,他要去继续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法子。\" 宇文勇皱眉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就近买下熟食,立即到城门口集合。” “是。”手下人应声立马离开。 宇文勇很快就集齐了队伍,带着他们往西霞山方向快马而去。 谷城进城门时就在城门外留了暗号,进了城里直接去找了事先约好的暗卫。 随同暗卫一起的还有一背着药箱的人。谷城看了他一眼,问暗卫道:“他就是司马府找的大夫吗?” “是的。”暗卫回道。 常升派人将玉佩送给林福,并说明了来意后,林福当即通过司马家的特用联络方式联系上了最近县城的司马家族旧部,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长孙裔。这大夫便是司马家族找的当前医术最好的医师。 “人员集合的怎么样了?”谷城问道。 “当前在城中的人已经全部集合完毕了,那群西霞山上的匪宼我们也算了解,对付他们绰绰有余。”那名暗卫道。 谷城点点头,又问道:“粮食备得怎么样了?” 暗卫又道:“这要谢谢司马家族,听说他们连夜出钱,已然买了足够的粮食,并打点好了官府,此时怕是已从城门口出发去接应使团了。” 谷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去通知兄弟们,即刻出发,快马加鞭先行。” “是。”暗卫应声下去吩咐。 谷城向大夫行了个礼,道:“此番多谢大夫随行一趟,只是此路路途危险重重且我家公子病症特殊,恐怕要您费一番心思了。” 大夫连忙拦住道:“公子莫要说这样的话,既是家主下的令,老夫即是拼了老命也要完成任务,以报家主知遇之恩。” 再多言语无需多说,谷城作揖回道:“多谢。” 眼看已经到了第三日夜里,诸葛轩叫了一天一夜,看守的也不理他一句。看到越来越严重的长孙裔,诸葛轩颓败地跌坐在地上,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比既往给他的任何打击都让他无法接受。难道就这么看着长孙裔毒入肺腑,慢慢受折磨死去吗?月黑风高的夜晚,诸葛轩眼睛睁的雪亮,看着天空,一串泪水悄然地从眼角流下,无人知晓。 突地,黑暗中嘎吱一声,诸葛轩和护卫队那些保持警觉的人随着声音看去,只见四处看守的在一群黑衣人的手中慢慢倒下。 诸葛轩刚要吱声,却被一人噤声的姿势生生将要出口的话压进了肚子里。 那黑衣人从看守的人身上找到钥匙,轻轻地将门打开,对里面的人说道:“我等奉命救你们,但是来人不多,不宜恋战,还请你们先随我们离开此地再说。” 诸葛轩内心有点激动,一把抓住黑衣人,问道:“可有会医的?快来救个人。”说着拉着黑衣人往里面走。 黑衣人被他拉着走到了一直倚在栏杆上,昏昏沉沉地长孙裔身边,黑衣人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了长孙裔苍白的脸色,心下一惊,也不容多作解释,扛起他就说道:“我看他伤的不轻,待他先行一步找大夫救治,你等且跟着其他人一同先离开山里再说。”说完黑衣人也不待诸葛轩反应,扛着长孙裔大步走出了牢笼,快快步离开,消失在了黑暗中。 谷城和大夫早在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地方隐蔽起来,黑暗中见一人扛着东西前来,连忙吹了接头的暗哨。见对方有所回应,立马点亮火折子,让出一块空地来。 黑衣人当即将长孙裔放了下来,谷城一看长孙裔的脸色,心里暗叫一声不妙,立马将大夫拉过来低声催促道:“快来看看”。 谷城先前跟大夫等人的时候已经将长孙裔的病情如实告知了大夫,这会大夫也不多问,当即给长孙裔把脉。然后从药箱中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长孙裔的口中,又在长孙裔的身上施了几针,才道:“这位公子如今形势危急,我只是暂且封住了他的几个穴位,控制住毒素,不让它再蔓延,但是还是要尽快服下解毒的药才能彻底清除。我们必须立马回到县里去,这样才能方便治疗。” 黑暗中,谷城点点头,对黑衣人道:“我带着公子回县城,你继续回去带领他们救出其他的人。记住,非必要,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是。”黑衣人点点头,转身又隐身在了黑暗中。 谷城和大夫两人当即把长孙裔抬上来时的马车上,借着夜光,加速往县城里赶。 诸葛轩这边正同黑衣人往山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遇一队向上的队伍。对方为首的人立马警惕性地喝道:“谁?”伴随着一阵唰唰的拔剑声。 诸葛轩却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连忙道:“宇文兄,是我,诸葛轩。” 宇文勇当即问道:“诸葛兄,你怎会在此?” 诸葛轩道:“我们被人救出来,此时正在偷偷地下山。” 宇文勇当即问道:“所有人可是都出来了?” 诸葛轩回道:“出来了。” 宇文勇还待问些什么,却被黑衣人打断,黑衣人不耐烦地提醒道:“二位莫要再多做纠缠了,此时怕是匪宼已然发现你们逃了。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 诸葛轩连声赞同,道:“对对对,宇文兄我们还是先下山离开此地再说。” 话正说着时,只见山上已然有火把亮起,黑夜中一句“给我追”的怒吼声响彻山峦。 宇文勇当即说道:“诸葛兄你们先行,我带着护卫队弟兄断后。” 诸葛轩也不推辞,说一句:“宇文兄保重”后便带着使团的人快速地往山下跑去。 第39章 惊心动魄 这边诸葛轩带着众人往山下跑去,那边宇文勇等人原地埋伏,等待应敌。 那些人拿着火把兴冲冲地往山下跑,已然是看到了诸葛轩等众人的身影。 待跑到宇文勇等人埋伏的地界时,宇文勇一声令下,所有护卫队的人全部倾巢而出,不留活口,刹那间,黑暗中只听听阵阵哀嚎声在山羽间传开,长剑划破人的皮肤传出的滋滋声让人心生寒颤。 宇文勇对阵间见有一似头子的人打的护卫队的人连连招架不住,连忙上前接阵。宇文家族以武学位列四大家族之一,其武学造诣自然在长孙裔等人之上,况且宇文勇也不想手下留情,只想尽快了事,故而直接剑锋一指,抹了对方的脖子。黑暗中只见那人捂住自己的脖子,僵硬了片刻直直倒了下去。 那些一同下山的匪宼借着火光看到比情形,立马围着一团,向后撤去,想要离开。 宇文勇岂能让他们轻易离开,黑暗中低喝一声道:“杀。” 护卫队领命,直接追上前去,片刻间将对方杀的一个不留。 宇文勇借着烛火看满山坡的死尸,不屑地哼道:“天家使团你们也敢动?你们不死天家颜面何在?”说着踢了脚下的人一脚,那人顺势滚下了山坡。宇文勇这时才命令道:“撤。” 黑暗中护卫队应声有序地向山下快速离去。 半晌,从那些死尸堆里慢慢让出一人,踉踉跄跄地向山上跑去。 大厅内,大当家的正沉迷酒色,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一人浑身是血的冲进大厅,嘴上哆嗦地喊道:“大当家,大当家。” “何事如此慌张?”大当家面露不悦。 那人往厅下一跪,哀嚎道:“二当家亡了。” 大当家似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道:“什么?”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道:“二当家死了。被那些使团的人杀了。” “说清楚了”大当家当即拍桌道:“到底是被谁杀了?使团的人已经饿了几天几夜,断然不会有这个能力。” 那人继续道:“二当家带着我等前去追赶那些使团的人,不曾想半路遭到埋伏,黑夜里出了一批武功特别强的人,将二当家和去的兄弟们都杀光了。” “什么?”大当家突地从桌上站起,一脸的惊疑不定,十分不耐地推开粘在身上的歌姬。 那人又道:“那些人出手狠厉,刀刀致命,临走时还说了一句天家使团都敢抢,说我们必须死的话来。” 大当家不言语,额头青筋直跳,半响,碰的一声,将面前的桌子踢飞了出去,翻落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瑟瑟发抖,埋首不敢再多言语。 谷城这边带着长孙裔随同大夫一起到了事先安排的地方,大夫立马安排人进行煎药,将一副药给长孙裔灌了下去。当即又安排人准备药浴,要给长孙裔沐浴施针。谷城原本对这个大夫医术还有所怀疑,却见他所行治疗的法子与长孙裔在长秋山治疗时颇为相似,渐也就放下心来,在一旁辅助着大夫做些事。 从夜里一直到第二日下午,药浴不停地换水,大夫不停地施针,长孙裔一直泡在药浴里,闭眼沉默不语。大夫也不叫他,只要摸他脉象没事就行。倒是中间谷城有些不放心叫上两声想让长孙裔回应两声,却被大夫赶了出去。故而谷城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 期间黑衣人过来一趟,汇报了其他人的状况,道:“诸葛公子和使团众人已经安排在了客栈。我等一应兄弟在护送他们到城门口也全部都隐身离开了。” “嗯”谷城点点头,问道:“使团的人可有对你们的身份产生怀疑?” 黑衣人回道:“不曾。黑暗中大家互相看不清,加之大家都急于逃离,还没有心思问。” 谷城又点点头,道:“让兄弟们继续做好隐藏,暗中保护公子。” “是。”黑衣人回道。 第二日傍晚,长孙裔幽幽醒来,谷城向他汇报了所有情况,听到大夫是司马家族派来的人时,眉心皱了皱,面带疑惑地看向谷城。 谷城如实回答:“常升大哥传信来说,是云忆音给的他司马家主的令牌,让他找的迎客来的掌柜,安排的人。” “司马家主的令牌?”长孙裔面露异色,心下对一些事情也猜着了几分。 “是的。”谷城回道。他细看公子的神色,看出了惊讶,暗想自己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很惊讶。想了想问道:“公子,你说这云忆音怎么会有司马家主的令牌?他是司马家族的什么人?” 长孙裔眉心跳了跳,有些无奈地骂道:“看来云忆音说你是光长武功不长脑子,是一点也不冤枉你。” 谷城努了努嘴,不再说什么,心下却有些不服,也有些神伤,暗想公子如今怎地也跟云忆音一般如此来折辱他,好歹他也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他若是不长脑子公子他有一半的责任。 长孙裔不再言语,陷入了沉思,暗想云忆音能拿出司马家主的令牌,说明她恐怕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份,只是并不愿意暴露出来罢了,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呢?想到这里长孙裔又觉得云忆音不是有意隐瞒,如果是有意的话,那她之前在长孙府的一切都是装的,但是眼神是瞒不了人的,她的眼神清澈,对所有事情的反应确实是并不知晓的样子。如此说来,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云忆音确实是失忆了,而且当前可能只是记起了部分,否则她对他们二人已经私下定亲之事不会隐藏地那么好。 想到这个,长孙裔有点恼火,也有点微微焦虑,暗想若是云忆音一直想不起他们的婚约,以自己现在对她的了解,若是她确实对他无意的话,怕是两人这辈子真的有可能无缘做夫妻了。 常升本来万分焦急,想要亲自去救长孙裔,行至半路时,突地收到谷城飞鸽传信。信中说使团众人如今已全部救出,长孙裔也及时得到救治,目前已无什大碍。常升片刻冷静下来,想到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云忆音,但是自己却擅离职守,若是云忆音那里突遇事故,有什么三长两短......常升背后片刻生出一阵冷汗,暗想自己这次孟浪了,有违自己这么多年来受到的训练。又想到自己这是从心里没有把云忆音当成自己的主子,心下顿时又有了些惭愧。谷城又在信中说了这次营救包括后续事宜,司马家族旧部从中帮了很大的忙。常升想到云忆音的那两块玉佩,当即调转了马头,回到山上,向云忆音汇报最新的情况。 云忆音这边正听着常升汇报着刚刚收到的消息,突地打了一个喷嚏,云忆音暗想是谁这会儿没事念叨自己。 常升却道:“天寒露重,公子还是要做好保暖。” 云忆音大大咧咧地道:“没事。既然公子无碍,我也就放心了。你继续跟他们保持着联络,有什么最新消息及时告诉我。” “是。”常升点头应道。 云忆音想到另外一事,又有些商量的神色问常升道:“那个,常大哥,眼看小楼要建好了。我想去买点家具回来——” 不待云忆音说完,常升即道:“这些公子做主就是。” “嘿嘿”云忆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东西我做主,可钱不是我做主不是~这不想着提前跟你商量,你好跟公子先汇报一下。” 常升这次可比上次大气多了,直爽地回道:“我已经将公子建小楼的目的尽数跟大公子汇报过了,大公子还是那句话,一切听您安排就是,钱财上面无需计较。” “当真无需计较?”云忆音不太肯定,再次问道。 “公子可是让小的把大公子的回信拿给您看,您才能相信?”常升问道。 云忆音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跟他讲究了。说不定这小楼他来住的时候也多呢,毕竟这里环境不错是不?” 常升只得点头称是,心下却暗想她倒是会巧立名目,这小楼建成了怕是大公子看都不会来看一眼。很多年后,当小楼旁边又开始建另一座小楼时,常升想起此时此景时,不免心中一阵感慨,暗想自己当时还是太年轻,想不到即便人事变迁,但情感那东西,只会随时间变迁越来越浓烈。 诸葛轩带着使团在客栈住下以后,便收到谷城派人送来的消息,告诉他大夫已经在为长孙裔施针排毒了,目前暂无大碍。想着有谷城在,他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加上自己现在实在是状态不好,故而还是先休整一下再说。 拖着疲累好好收拾了一番后,诸葛轩躺到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日下午,还是因为肚子空饿醒的。喊了店小二上了饭菜,一顿狼吞虎咽后,诸葛轩打了个饱嗝。正想着出门去找长孙裔等人,却在门口遇见了宇文勇。 “诸葛兄可是休息好了?”宇文勇问道。 “好了不少。”诸葛轩道:“宇文兄这是忙什么去?” 宇文勇哼了一声道:“那群山匪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抢劫使团。我已经派人送信上京,请求圣上下令让县丞协助我去剿匪。这会我正准备去找县丞商量这个事。” “且慢且慢”诸葛轩连忙拦住宇文勇道:“宇文兄可莫要忘了我们此番西行的目的。我们现在是要尽快赶到大月国参加典礼,而不是去剿什么山匪。” 宇文勇说道:“留着那群山匪岂不是害人?诸葛兄你们如今休整好了,就尽快出发,你们先行,我带一批人去将那山匪缴了,再尽快追上你们。” “宇文兄”诸葛轩严肃地道:“你可不能违抗圣命。”诸葛轩本来觉得使团加上个护卫队有点拖拉,如今遇到这样的事,觉得带着护卫队非常有必要。想着态度又有些柔和地道:“宇文兄可莫要乱了主次。那群山匪先让县丞他们派人去收拾,实在收拾不来,等我们回程的时候,大家再齐心协力剿他个干干净净也不迟。宇文兄你觉得如何?” 宇文勇想了想,觉得诸葛轩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故而点点头道:“既如此,便让他们多活几日,等我们回程,我要好好收拾他们一番。” “哎”诸葛轩赞同地点点头,又说道:“我看你们护卫队也有些受伤的,此时宇文兄不若花点时间去安抚安抚他们,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想来最迟后日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宇文兄也好好盘点下,看看哪些兄弟适合一同出发,哪些兄弟需要留在这里养伤的。” “也对。”宇文勇点点头。 诸葛轩见已然说服宇文勇便不再言语,告辞了宇文勇,只往谷城提供的长孙裔的地方找去。 到了地方时却听得长孙裔醒来又睡下了,便没有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诸葛轩将谷城拉到了一边,详细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谷城,你老实跟我说,你们公子这两年到底是出去干什么去了?” 谷城抿抿嘴,支支吾吾地道:“诸葛公子,此事您还是等我家公子醒了以后亲自问他吧。” 诸葛轩见谷城如此,心下更猜个八九不离十。又说道:“好,此事我自会问他。那你告诉我,出现在山上来救我们的黑衣人是什么人,你总归要告诉我吧。”那批黑衣人看上去显然不是与宇文勇他们一路的,否则也不会中途相遇时互相不知道身份,更离奇的是,待进了城以后,诸葛轩想要拜谢时,却发现他们早已不见了身影。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神秘的很。 谷城又是一脸难色,故作不知地道:“公子您说的是什么黑衣人?那日救人的不是宇文公子吗?难道还有其他人?” 诸葛轩见他如此,知道想要从他嘴中问出点什么来是没有可能了。想到这前前后后两年来发生的事情,以及长孙裔之前提点他的话,诸葛轩觉得眼前已然升起了一团迷雾,让他摸不着又看不清。 第40章 抵达大月 第二日一早,诸葛轩便来寻长孙裔。长孙裔正在用早饭,诸葛轩见状毫不客气,让谷城又添了一碗,一起吃了起来。 用完早饭,诸葛轩问道:“你这两天恢复的如何?如果还未完好,不若你就留在这里养伤,我带着使团前去大月参加封后大典。总归你也算是重伤在身不能行,不算违抗圣旨。” “不,”长孙裔摇摇头,道:“如今形势不明,我跟你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再说,我这身体就这个样子,留在这里也是毫无用处。” 诸葛轩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道:“你病重这段时间,我思前想后,觉得你定然不是外界所说的那样无情无义,戴孝期间即离家远游,一去就是两年。好说歹说也是兄弟一场,你如实告诉我,最近京中的流言是不是真的?” 长孙裔看了眼诸葛轩,脸色阴沉,默然不语。诸葛轩见状,顿时脸色苍白,道:“如此说来,你真的是身中奇毒,这两年一直在外医治?” 长孙裔叹了口气,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那长孙伯父同太子殿下的死…”诸葛轩还未说出口,却已然见到长孙裔的再一次点头。 诸葛轩刹那间面露惊惧,道:“当真是那位下的手?” 长孙裔又是点点头。 诸葛轩想到司马家族的满门抄斩,又问道:那有关司马家族的流言也是真的?” 长孙裔回道:“当真无二。” 诸葛轩面色惨白,尖叫道:“他怎地下得了如此的狠手?”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长孙裔冷哼一声,讥讽道:“不过是为了巩固皇权,卸磨杀驴罢了。” 诸葛轩愣了愣,想到年少时长孙珉宇乃是太子帝师,太子不仅尊崇有加,在外看来更是对长孙家族多有照拂。长孙家族在太子娶了长孙嫡女长孙元以后更是一时风光无量。外人眼中都以为长孙家族是靠了太子才如此门庭若市,其实只有诸葛轩知道,高祖对长孙裔的祖父极是信任,有相当一部分权力放置在他的手里,实则当今太子不知为何并不受已故圣上的喜欢,若不是借着长孙家族的权势,怕是早就被废了太子,更没有如今的圣上一说。 诸葛轩想到这里,回想当今圣上登基后的一系列行为,终是明白当初大圣的那些对他不喜的缘由,想来知父莫若子,大圣就是看透了他的性情,才不情愿将皇位交给他的吧? 半晌,诸葛轩又问道:“既是如此,司马家族满门抄斩之事实则是有意为之?” 长孙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他哪来的良心,在给太子下毒的时候份量轻了点,但是却还是害的太子痛苦了半年不治而亡。司马伯父在那半年里倾尽全力救治太子殿下,也不曾感动他半分,恐是怕事情败露,故而找了这个理由把司马家族满门抄斩了。” 诸葛轩又问道:“按道理讲,当时莲姑姑好歹也是大月国一皇子正妃,他就没有想过如此行事的后果?” 长孙裔又是一声冷哼,道:“那时大月国正值内乱,莲姑姑夫妻又不是什么得宠的皇子王妃,也没有什么权势,更是没有传出参与什么皇位之争,怕是连他也没料到莲姑姑夫妻如今能够执掌大月国,成为国主国母吧。” 诸葛轩想了想又问道:“如此说来,你觉得他此次派你我去大月国,到底意欲何为?” 长孙裔面色一沉,道:“好的结果是莲姑姑夫妻不计前嫌,念往日情分,放你我一马,以后和安国互不干涉,各自相安无事。” “不好的呢?”诸葛轩问。 “不好的结果就是你我身死,大月国和安国开战,长孙家族连罪,我阿姐被废后。而诸葛家族至少还有点功绩在身,你又只是个副使,顶多也就是你大哥罢官。”长孙裔道。 诸葛轩脸色白了白,道:“所以靖王推荐你我时,便早已想好了结果?” 长孙裔又是冷哼了一声,道:“一丘之貉罢了。”靖王同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幼亲厚,当今圣上能够即位,靖王也在后面出了不少力。不过近年看来,靖王对当今圣上的行为似也有不满。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共同去除敌人,比如传说中拥有一半皇权力量的长孙家族。 知事实如此,诸葛轩心中一时有些消化不了,问道:“你既早已知晓可能的结果,可有想过如何面对莲姑姑?” 长孙裔回道:“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吧。” 诸葛轩听他如此说,微微叹口气。 隔日一早,使团一如诸葛轩说的那样,早早用完早饭,便出发了。此后的路途中,朝廷已然快马加鞭要求各县协助,故而使团一路畅通无阻,比料想中又要早了一日到了边境。 到边境以后,宇文勇当即去找了边防将领,安排给使团众人办理了通关文书。 一大早,诸葛轩等人各自将通关文书收好,与宇文勇道别。 诸葛轩想到自己此次前去可能再也回不来,看着宇文勇,想起年少事宜,居然心中一阵不舍,一个大男人,居然当众有些哽咽起来,对宇文勇说道:“宇文兄,此去大月不知何时归期,望宇文兄珍重。” “这话说的”宇文勇自然体会不到诸葛轩的心情,咋咋呼呼的回道:“只不过几日又要见面了,干嘛如此不舍?你且放心地去大月,我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你们若是遇到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情,记得及时将消息递回来。” 诸葛轩默默地点点头,内心也知道以宇文勇的性格,定然不能理解他的处境和心情。 “还有你”宇文勇说着看向长孙裔,说道:“此去大月国,少劳心劳力的,多注意身体,不要事还没干完人就不行了。” 长孙裔听他如此说,脸色一沉,默默不语,心下却想这人果真是不会做人,明明可以好好说关心人的话,到他嘴里竟然如此卑劣。 诸葛轩怕他二人再起冲突,连忙收拾起心情,做起和事佬,道:“宇文兄,宇文兄,如此我们便出发了,宇文兄暂且留步。” 说着拉着长孙裔往城门口方向而去。 中午的时候,使团抵达了大月国。一进大月国的边境,便有人来迎接,领着使团住进了专门为使团队伍临时安排的私家大院。 长孙裔和诸葛轩作为使团正副使,各得了一个房间。二人稍作休息后,便带着各自的随行一起出了院子,来到了大街上。 应是封后大典在即,大月国街上一派祥和喜气。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一脸喜色,见了熟人互相见礼招呼,街上更是见着幼童们欢欢喜喜地来回玩乐。 见此情景,长孙裔二人不禁感慨,自从大圣离世后,安国近些年是再也难看到这样祥和的人间景色了。 二人依照惯例,找了个茶馆坐下,听着说书的讲起了当今帝后的故事。 只听他情绪激昂地道:“话说这当今帝后啊,不得不让人心生敬爱。诸位都知晓我大月国连年内乱,皆是因争夺皇权而起。当今帝后非但没有参与争夺皇权,反而一直在游说停战止戈,更是倾尽府门之力救治那些被皇权争夺殃及的无辜百姓。不仅如此,他们更是引导各界出钱出力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们,建立学舍,让他们有学可上,有家可安,听闻当今太子也一同参与主导了此事,更是日常督促学舍的营作,确保那些孤儿们得到充分良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那说书的见众人一副倾听的神色,喝了一口茶,又道:“说到这帝后啊,初时也是平平无奇,无什权势,不然诸位想想,如若权势滔天,以帝后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喜结连理,更枉论会有如今的太平盛世了。” “帝后什么身份?”人群中一人起哄道。 说书的招招道:“诸位且听我慢慢道来。且说当今陛下乃是皇七子,因母家并无支撑,故而一直不受重视,也因此得以四处游学,乐不思蜀。而当今的帝后,也就是马上要封后的这位,乃是安国四大家族之一的司马家族嫡女司马莲。听闻她精通医术,更是乐善好施,年少时便颇有贤名。听闻陛下当年游学至大月国时,亲眼见到帝后为义诊不畏强权,为百姓谋利,当即为之动容,故而有意结识帝后,与之为友,随后二人日久生情。后来二人确认情谊后,当今陛下当即修书一封回大月,提出要求娶帝后,也就是当时的司马莲。” 说书的又衔了一口茶,说道:“大家伙不知道,当时这联姻,可是小小的轰动了一番,大家想想,皇子求娶异国豪门女子为正妃,细说开来,这也不是两国联姻,岂不是妥妥地埋没了我大月国皇子的身份?殊不知,陛下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皇太后,可是十分看好帝后的品性,说什么娶妻要娶贤,她宁愿不要皇子皇妃的身份,也要娶这样的儿媳妇进门,后来经皇太后四处奔走游说才最终将他们婚事定下来。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太后她老人家会识人。” “听说安国那边司马家族被满门抄斩了,可有此事?”人群中有一人喊道。 长孙裔几人均皱了皱眉头,朝那人看了过去,只见那人一身奇装异服,一看就是外邦人。 说书的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么敏感地问题,道:“老夫倒是听闻此事属实,不过实情到底如何,老夫却是不知。” 那外邦人又道:“既然你们帝后如此贤名在外,如今封后大典,安国使团也定然会来,你猜想你们的帝后会如何应对此事?” 说书的脸色变了变,回道:“客官言重了。如此抄家灭族之仇,到底如何处置岂是老夫能置喙的?”说书的也看出他是异邦人,知晓他怕是有意为难,故而转移话题道:“客官看上去应是外乡人,如今至我大月国可是发现大月国与以往之不同?我大月国如今一派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说来与当今陛下即位后采取的一系列惠民政策有莫大的关系。诸位可知道,具体的有哪些惠民政策?” 这时另外一人合声道:“有哪些?” 说书人见转移话题成功,当即一拍桌案,说道:“此类惠民政策说出来可谓是治国良方,今日我便对各位细说其中详情…”说书的津津乐道起来。 长孙裔几人听了一会便径直离开,回了使团大院。 大厅里,长孙裔与诸葛轩相对而坐,二人面色凝重。 诸葛轩说道:“长孙兄,如今司马家族之事怕是即便你我有意要避之,有心之人怕是也要给他提到台面上来。”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如今在这个时点提出这个话题,怕是一来有意破坏封后大典,二来想逼着莲姑姑拿出回应来,不管莲姑姑最终如何抉择,对她的贤名均有碍,怕是对大月国当前的稳定来说也是一把利刃。” 诸葛轩脸色白了白,问道:“如今看来莲姑姑这帝后的位置也是不稳。你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长孙裔面色深沉,幽幽地道:“既然他们有意要拿此事做文章,那我们便把这文章做绝了。” 诸葛轩眼神一亮,喜道:“这么说,你有法子了?” 长孙裔点点头,若有所思,不再言语。诸葛轩见状也不多问,心中对长孙裔那十分的信任感此时又冒了泡泡,暗想长孙裔必然会做的周全。 长孙裔的屋内,谷城将刚收到的一方锦盒交到长孙裔的手中,汇报道:“公子,这是方才暗卫刚送到手中的,说是常升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暗卫带来了常升大哥的一句话,说是必要时刻,可用此物缓燃眉之急。” 长孙裔疑惑地打开锦盒,眼色一眯,只见里面赫然摆放着司马家族那枚家主之印。不用想长孙裔也知道,云忆音这是怕他们遭遇大月国帝后的为难,故而将它交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长孙裔心下怅然,撇开云忆音身份不谈,如今她还是失忆的状态,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她如此信任,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付给他?要说这司马家族之印可不是寻常之物,见印者如见家主,用它可以调动司马家族一切力量。包括司马莲,如果她还认自己是司马家族的人,家主令一出,必然要听命行事。长孙裔突然觉得自己一切的谋划都不及这一块玉牌来的省事,暗想云忆音可是送来了及时雨。 第41章 封后大典 清晨,朝廷命官以及众国使臣在内侍的带领下纷纷前往太极殿观礼。稍后封后大典将在那里举行,帝后也会在那里接受众臣朝拜。 提前就接到通知,长孙裔和诸葛轩两人作为安国正副使得以一并前来。毫无意外地,在其他使团队伍里看到了那日茶馆里出现的那个异邦人。长孙裔与诸葛轩二人对视一眼,均明白了各自心中所想,怕是今日大典不会那么顺畅。 众人随着指引官来到大殿之内,按照指引官的安排站好,只待仪式开始。 片刻之后只听得太和殿外响起乐音,须臾间只见皇帝在指引官的引领下大步流星地踏入太和殿,身后跟着一众侍卫护从。 皇帝在指引官的带领下行至册案前,阅读早已备好的金册,阅完后行至香案前上供敬告天地祖先后,便坐到了金案前。 指引官带领众官给皇帝行礼,只听大厅顿时响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皇帝道,“今日众卿及各国使团来此观礼,朕甚为感动。朕与发妻成婚数年,有苦有甜,却从未想过人生还有今日这一天。今日对吾妻皇后之位的册封,一则是她本是正妻,二则她多年来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协助朕行振国安邦之举,贤良淑德样样俱全,如今这一国国母之位唯有她能坐得上,坐得稳。此乃大月国之幸,也是朕之幸。” “陛下之幸,大月之幸。”众大臣回应道。 皇帝朝指引官行了个手势,指引官当即出了大殿。 片刻之后,礼乐之声又响起来。众人再看去,只见司马莲身着华服,面色肃穆地向大殿行来。 司马莲自进殿起,缓缓地走向皇帝,迎上皇帝满是温柔的眸子,微微呼吸口气,微笑着走向皇帝。 行至皇帝面前,司马莲作势要行礼,却被皇帝一把拉住,道:“夫人,你我之间无需多礼。”说着拉着司马莲同自己共立案前。 内侍见状,连忙宣读皇后册封诏书。只听他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天下为己任,惟人才为重。尔德配朕身,心思维艰,早以蕴藉,乃朕之幸也。今特封尔为皇后,承朕之后,共同统治天下,使万民安居乐业。” 内侍读完,殿中众人便拜见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莲看着殿下众人,心想自己终是站到了权力巅峰,不由感慨万千。迎上皇帝鼓励的眼神,连忙道:“众卿平身。” 皇帝道:“众卿请坐。” 众人坐上了太和殿里临时摆放的桌椅。一些侍从鱼贯而入,将茶水送到了诸人面前。 皇帝端起茶杯,对着众人举杯道:“如今我大月国百废待兴,还望诸位鼎力相助。今日朕以茶代酒,感谢诸卿及各国使臣。”众人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陛下,”只听得其中一个使臣道:“我等听闻大月国最近在实行改革,所行政令令国事取得历史性地进展,我等近日观察大月国百姓民风,确实觉得与之前与众不同。不知陛下可否分享一二?” 皇帝笑了笑道:“我少时四处游历,倒是看了不少风土人情,也确实想励精图治,将我大月国带向繁荣富强之路,不过我也只是提供想法,若是要落实到实处,论安邦治国的法子,还是皇后参详出来的。众使臣若有什么疑问,便问问皇后吧。” 皇帝说着温柔地看了看司马莲,一脸的宠溺以及信任。司马莲微微红了脸,虽然平时也听过皇帝不少的夸赞,但是像今天这样在朝臣和外邦使臣面前如此称赞她,还是第一次,心中不由一阵感动,暗想自己终究是所托非人。 使臣见状道:“俗话说的好,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想来大月国如今的百姓安居乐业少不了陛下您夫妻二人的共同协力。陛下英明,皇后殿下英明。” 众人也甚是感染帝后的感情,齐声道:”陛下英明,皇后殿下英明。” “大月国陛下”熟悉的声音传来,长孙裔抬眼看去,只见那外邦人起身,作揖道:“我乃西岳国国师阿耶律,我等听闻封后大典,皇后殿下母家人需一同庆贺,共享荣光。皇后殿下如此优秀,母家人定然也是十分优秀,不知今日这殿中谁是皇后殿下的母家人?可否请他们出面,我等也相识一下。” 阿耶律此话一出,大厅里顿时多了些窃窃私语声,长孙裔面色一沉,再看向帝后,只见皇帝已然面色泛黑,而司马莲则面色苍白,略有慌张。 长孙裔想了想,起身道:“小臣乃安国使团正使长孙裔,承蒙不弃,领安国众位亲老之命,前来恭贺皇后。” “哦?”阿耶律道:“不知您领的是哪位亲老之命?听闻司马家族已然在安国被满门抄斩,如今皇后殿下在安国怕是已经举目无亲了吧?” “国师此话差以,”长孙裔道:“皇后殿下生于安国,长于安国,如今既已嫁于大月国,且如今贵为大月国的国母,我安国自然是皇后殿下娘家,我安国百姓自然是皇后殿下亲老。” “哼,你倒是会找说辞。”阿耶律道:“如今安国已将皇后殿下满门抄斩,安国已然无皇后殿下安身之处,何来娘家之说。”阿耶律说着又对司马莲说道:“皇后殿下,如今安国皇帝将您娘家满门抄斩,没有留一丝血脉,若您要报仇雪恨,我西岳国愿助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太和殿的议论声更大,这时又有一位使团起身道:“国师此话十分在理。安国皇帝荒淫无道,做出那等毒杀亲子,残害忠良的事情,已然是无半点人性。若是皇后殿下有报仇之意,我东相国也愿助一臂之力。” 这时其他国使团亦起身表态,齐声说道:“我等也愿助一臂之力。” 长孙裔心下紧了紧,看来他有点低估今日的事情了。想了想,说道:“皇后殿下且听小臣一言。” 司马莲看了看长孙裔,眼神意味不明,冷冷地道:“说。” 长孙裔道:“小臣从安国出发前,安国那些受过您恩惠的百姓,听闻您做了大月国母,托臣给您带些话,望您能听上一听。” “哦?说来听听。”皇帝这时倒是来了好奇,说道。 长孙裔道:“他们说,皇后殿下蕙质兰心,深明大义,有仁德之风,登上皇后之位理所应当。更是托臣告诉皇后殿下,安国百姓感念皇后殿下之恩,望皇后殿下不忘初衷,砥砺前行,安国百姓永远是皇后殿下坚强的后盾。” 司马莲听到这样的话,心下一时触动,有些热泪盈眶,就那样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长孙裔问道:“你说的当真?” “小臣所言为真,无半点虚假。”长孙裔作揖道。 “皇后殿下,莫要听他信口雌黄,如今怕是安国皇帝怕了,拿此借口来安抚你罢了。”阿耶律道,面色上带了一丝急色。 司马莲震了震心神,脸色冷了冷 ,暗想自己如今也是受大月国百姓爱戴的人,怎能听他口中安国百姓的心声,就忘了自己之所以站到这个位置的初衷。 长孙裔见司马莲面色,暗想不好,当即道:“皇后陛下,小臣今日前来,带了一份贺礼,望您收下。” 长孙裔说着从袖笼中拿出一方锦盒,正是谷城转交给他的。 皇帝朝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当即上前将锦盒拿了过来打开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眉头皱了皱,却不言语,示意内侍将锦盒拿给司马莲。 司马莲眼看内侍将东西递过来,待看全了里面的司马家主令牌时,脸色顿时惨白,一脸惊疑不定地看向长孙裔,有些颤颤地问道:“你,你怎会有这个东西?” 长孙裔道:“回皇后殿下,此乃安国故人交予小臣之物,嘱咐小臣以此恭贺您封后。” 司马莲颤了颤,有些紧张地问长孙裔道:“那她可还有带什么话?” 长孙裔回道:“不曾。” “不曾?”司马莲脸色一凝,心下惊疑不定,想了想,片刻间面上便恢复了常色。 阿耶律一直在观察着二人的面色,见司马莲已然恢复常色,以为这贺礼也定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便道:“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如今安国皇帝杀皇后殿下满门,这仇不可不报。只要大月国一声令下,我国定然立马派兵相助,义不容辞。至于这安国使臣,我建议将他们当即斩杀,也算是给安国皇帝一个警告。” 司马莲此时已然恢复了常色,心下也冷静了下来,暗想这阿耶律今日一直怂恿自己掀起战乱,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大月国刚稳定下来,民心虽稳,却也只是表面风光,内乱几年下来还有许多坑要去填,若是这时再掀起战争,恐怕大月国非但经不起,而且可能直接走向灭国的道路。 但今日众国使臣都在这里,针对司马家族之事,她必须要表态,想了想,司马莲道:“司马家族于我而言,乃是至亲骨肉,至亲惨遭残害,我自然恨不得当即手刃仇人,杀之而后快。但大月国民于我,亦是至亲,如今大月国初见稳定,百业待兴,我岂能因个人仇恨而陷我大月国民于战乱,让大月国再次变得水深火热?但我今日亦有所言,人在做天在看,恶人坏事做多了,想要收拾他的人自然不会只有一个,望他好自为之。你们今日来观礼的,可以如实将我的话带回去。” “好”皇帝一脸称赞的带头鼓掌。作为同司马莲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他怎么会不知道一向无视皇权的司马莲在知晓司马家族被满门抄斩以后突地加入争斗队伍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积攒自身力量,以为有一日能够为司马家族复仇罢了。而作为他的夫君,自然能够对她的仇恨感同身受,不管她想复仇亦或是其他,他都无条件支持。即便如此,如今见她能暂放仇恨,以大月国为首,心下不免更加敬佩,暗想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看错人。 众朝臣听得司马莲这么说,本就心生感动,暗想司马莲当真是把大月国当成自己的家了,见皇帝如此称赞,当即下跪行礼道:“有中宫如此,我大月国之幸也。” 长孙裔见司马莲如此表态,心下慢慢放松下来,暗想这一关算是过了。 阿耶律见形势发展到这个地步,面色难看,却也不再多言语。要让他真相信司马莲将安国百姓视为父老乡亲,他是定然不信的,那么起作用的怕就是那贺礼,想到这里,阿耶律不禁对那贺礼产生了好奇。不过终究也只是好奇罢了,以他的身份,怕是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坤宁宫内,司马莲端坐首位,面露急色,握紧锦帕的手指泛白,显示出她此时的焦急来。 片刻后,宫女领着长孙裔缓缓进来,司马莲着急起身,想到了什么,又端坐了下来,端了端面色。 长孙裔到了殿中下跪行礼,道:“小臣参见皇后娘娘。” “起身”司马莲面无表情地道,“赐座吧。” “谢皇后娘娘”长孙裔回了话便坐在了司马莲的下首。 司马莲也不说话,静静的打量着长孙裔,暗想自己出嫁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那时她时常给他们看疾,他们总是跟在后面亲切的叫着莲姑姑,如今倒是长的有些认不出来了。 长孙裔见她在打量自己,也不言语,静等她说话。 半晌,只听司马莲道:“近两年安国发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如今就问你一句,外面那些关于长孙府和司马府的谣言可都是真的?”她虽人在大月国,但这两年一心想着复仇,没少打听安国的事情。 长孙裔也不多言语,只是回道:“是真的。” “他竟伪装的如此之真。”司马莲咬牙切齿,想当年她对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安国陛下也有所照拂,一直以为他心怀仁义,可堪大用,如今看来,怕都是装的。 长孙裔面色冷了冷,道:“确实厉害。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司马莲见他如此,暗想若传言是真,怕他跟她一样充满仇恨,便直言道:“我既叫你来,便不多绕弯子了,那块令牌,你是从谁那里得来的?”司马家主令牌,只能由司马家主掌管,故而一直在司马洵那里。司马家族满门抄斩时,她本以为这块令牌也随着兄长一起长埋黄土,如今却不曾想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其中定有蹊跷。只是,有些事她不敢往深里想,她怕想的越多,失望越多。 第42章 重拾希望 坤宁宫内,长孙裔事无巨细,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司马莲在听到自己的兄长等人被抛尸荒野时,终究是没有控制住,潸然泪下。暗想自己的兄长等人生前是何等端庄之人,没想到不但死于非命,死后居然被抛尸荒野,连口棺材都没有,不由得对安国皇帝又恨上几分。然而当长孙裔讲到与云忆音的相逢时,司马莲却顿时紧张了起来。听长孙裔讲到云忆音的一系列表现,司马莲的眉头越皱越紧,长孙裔见状,停下来问道:“皇后殿下是不是觉得如今的云忆音同原先的司马云淙判若两人?” “嗯”司马莲点点头,道:“我那侄儿自小深居简出,个性沉默,端不是如今的这个跳脱性子。不过我那侄儿自小聪慧异常,倒是与她一般无二。” “皇后殿下,”长孙裔想了想,有些窗户纸还是要挑破的,只有挑破了才能说亮话,“有一事小臣不能肯定您是否知晓。” “何事?”司马莲问道。 长孙裔道:“小臣年少时曾得见司马云淙真颜,他虽以男儿身示人,但是实为实实在在的女子。不知您—” 长孙裔本想问司马莲是否知晓此事,却不曾想司马莲脸色苍白,一脸讶异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长孙裔只得把年少时迎客来相遇那一幕告知司马莲,说道:“小臣当时听到司马伯父夫妻二人称小姑娘叫青鸾,便已猜出了一二。” “那也只是你的猜想罢了,你是如何确认她的身份的?”司马莲问道。 长孙裔这时起身作揖,道:“皇后殿下有所不知,小臣当时即对青鸾有了心悦之意。因家父与司马伯父为挚交好友,故而回府后请家父至司马府拜见,只为求与青鸾结亲之事。” 司马莲面露诧异,她已离家多年,家中事务也是哥嫂偶尔派人送信告知,如果长孙裔所说之事为真,怕是青鸾结亲之事要么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要么是他们觉得还没有到告知她的那个地步。不管哪样,司马莲都觉得这个事情有点草率,不像是兄长夫妻二人的决定。故而司马莲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莫不是怕我为难你们,故意编的谎话于我吧?” 长孙裔知道她并不一定能相信的他的话,说道:“皇后殿下,请恕小臣僭越。”说着从脖子底下衣服里面拿出一块玉佩来,双手呈上道:“不知殿下您可识得此玉佩?” 司马莲看到那块玉佩失声道:“这是青鸾的贴身之物。怎会在你这里?”司马莲对这块玉佩印象深刻,因为这是青鸾青凤出生时她母亲亲自求来的平安玉,青鸾青凤各有一块,且款式不一样,青鸾的是观音面刻,青凤的佛像面刻。他们二人自小从不离身,如今青鸾这块却在长孙裔这里… 长孙裔如实解释道:“当年我请父亲出面定亲的时候,我以长孙家凤佩为媒,青鸾以此玉为契,我们二人互为约定,若二人待婚嫁之年龄,互相仍有嫁娶之意便结两相之好。若有一人无意,便可将此物返还。故而我二人定亲之事只是两家私底下的盟约,怕后面有变卦,对双方造成伤害,故而一直未对外宣扬。” 见长孙裔说的如此诚恳,又想到长孙裔连司马家如此隐秘之事都知晓了,司马莲如今对长孙裔已然十分信任。于是道:“既如此说来,如今的云忆音便是真真切切青鸾了。” “以小臣之见,她定然是司马云淙。只是…”长孙裔说到这里,想到了些什么,神情有些落寞。 “只是什么?”司马莲问道。 “只是她在司马家族遭遇大难时怕是伤了脑子,如今已然失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或者说不是很愿意想起自己的身份。”长孙裔道。 司马莲本来听闻云忆音就是司马云淙,心下有些激动,在听闻司马云淙失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以后,心下顿时凉了半截。想了想有些心疼地道:“她怕是遭遇了司马家族的大难,有些逃避过去,不然你看,听你所说,她如今的性情都同以前不一样了。 长孙裔却道:“我与殿下看法有不同之处。我倒是觉得如今她的表现才是她的真性情,以前怕是有司马家族的职责在身,肩负重任,一直压抑着不敢表现罢了。不然也不会那般跳脱与我私下定亲。” 司马莲瞧着长孙裔如此,叹道:“不曾想你却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 长孙裔道:“殿下,如今小臣已将所有事和盘托出,小臣有一事尚且不明朗,可否请殿下告知一二?” 司马莲至此已然把长孙裔当做了自己人,神色柔和地道:“你说吧。”若是真和青鸾成婚,他还是她的侄女婿,也算沾亲带故了。 \"依殿下在太和殿所说,殿下打算如何应对与安国的邦交?”长孙裔道。 司马莲挑挑眉,道:“暂且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吧。”安国百姓也曾是她父老乡亲,不能因一人之过让百姓受苦。想到这里又有些试探性地问长孙裔道:“从你所说看来,你在安国处境仍然艰难,此番派你前往大月国来,怕是就是考虑到让你有来无回的吧?”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是啊。我来与不来,都是死路一条。” 司马莲见他面色阴沉,透露出与这个年纪不符的狠厉,心下愕然,仇恨真的是能让一个人化去稚嫩,变得面目全非。想到自己平时提到司马家族之事时的愤怒,怕是与他一般无二吧。想到这里,她也毫不避讳地说道:“见你如今的样子,我倒是感慨万千。仇恨能让人一直活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你们本来还是孩子,却要因一人之过踏入权力之争中去,拼个你死我活。此番看来,青鸾失忆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长孙裔面色凝重地道:“如果可以,我只想一人背负这所有的沉重,就让青鸾保持如今的脾性,开开心心地过此一生吧。” 司马莲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不想让青鸾背负太多,那你必须要让她远离京都,远离你的生活。否则终有一日,她也会进入这些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去。” 长孙裔沉默不语,司马莲说的这些,长孙裔怎会不知?只是已经失去过一次,如今失而复得,让他怎么能轻易地放她离去?如果想让她安然过一生,那在重逢的那天,他就应该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牵绊,不会让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只是他不舍得。 司马莲见长孙裔如此表现,十分能理解他此刻的纠结,一如她两年前知晓司马家族死于非难,一番自我调节后终是选择了自己此生最不愿意走的路一样。有的时候不是不想选择更容易的路,而是境遇逼得你不得不走那条更加荆棘的。 司马莲对身边的嬷嬷摆了摆手,嬷嬷了然,退到里间,片刻手里拿了一方锦盒出来,交到了司马莲的手中。 司马莲打开锦盒,神色复杂地看着里面的玉佩,抿了抿唇,终是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她将锦盒交给嬷嬷,示意她递给长孙裔。 司马莲道:“如今既然青鸾还在,她本就是司马家族下一代家主,这枚家主令牌自然还是要交到她手中。” 长孙裔接过锦盒,点头称是。 司马莲又嘱咐道:“手持这块家主令牌,可以当即启动司马家族隐藏起来的所有暗线。青鸾虽然失忆了,但是以她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块令牌意味着什么,能把它交给你,说明对你已然是十分的信任。”司马莲抿了抿唇,还是说道:“望你莫要辜负她。” 长孙裔回道:“小臣自然明白。” “你姐姐~”司马莲顿了顿,还是问道:“近况可好?” 长孙裔回道:“虽然一直未从丧子之痛中完全摆脱出来,但是有清公主陪在身边打闹,日子倒也是不难熬。” 司马莲微微叹了口气,道:“她年少时如此骄傲的一个人,以为是找到了实力对等的良配,不曾想却是如此般命苦的人。” 长孙裔面色凝重,颇有些自责道:“是我识人不清害了元姐姐。” 司马莲斜睨了他一眼,劝道:“你也无需多自责,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阿元的命数如此,到底最后如何,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抉择了。”其实当年长孙元同长孙裔一般颇有才学,作为女子自然颇有傲气,到了婚配年龄始终觉得找不到适合的人。当时的太子殿下却突然找到长孙裔,告知长孙裔自己一直暗恋着他的阿姐,恳请长孙裔帮他说服长孙元。长孙元一开始觉得太子殿下年幼于她,且一直与自己的弟弟相交甚好,如果她当真与他结秦晋之好,总归是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感觉,一开始是拒绝的。耐不住长孙裔在后面给太子出馊主意,加之长孙珉宇等人的默许,长孙元终是嫁给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 长孙元私下一向与司马莲交好,故而定亲前特意找司马莲聊了自己的亲事。司马莲与长孙元均是那种恣意而活的女子,不愿将自己的人生扎进了那条条框框之中,但那时司马莲已和大月国皇子定下亲事且很快就成婚远嫁,自己婚姻顺意,自然也想好友能找到自己的归属。故而劝长孙元依着内心情感而活,若真的对太子有意,可试上一试。奈何那时的太子伪装的太好,欺骗了所有人,包括司马莲。直至两年前,她一直坚信长孙元是可以活的幸福美满的,同她一样找到了良人,殊不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细想下来,她才觉得有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似多了些刻意安排的痕迹。 司马莲想到这里道:“你若见着阿元,便帮我带句话给她。” “殿下请讲。”长孙裔道。 司马莲道:“自古多情空余恨,不若无情自欢喜。” 长孙裔震了震,明白了司马莲的意思,回道:“殿下放心,我自当将此话带到。” \"嗯”司马莲应道:“你此番出使大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且安心回去,大月国近几年自顾不暇,暂时不会对安国有什么动作。但是以安国如今的形势,保不齐哪天突然爆发暴乱,你可要先做好准备。” “是,小臣明白。”长孙裔道。 司马莲又叹了口气,道:“君主昏庸,受苦受难的始终是百姓。你长孙家的实力,我是知晓的,若是他做的过于离谱,你也无需与他念旧情。如今长孙家已然无能于你指引之人,今日我便托大说道一二,望你能始终记着长孙家的使命,护住安国百姓。” 长孙裔心头涌起一阵心酸,暗想如今长辈里能如此谆谆教诲的怕也只剩下司马莲一人了。故而有些哽咽地回道:“小臣,多谢殿下。” 司马莲这时想到了如今安国民不聊生地场景,有些激动地说道:“你记着,没有人生下来就能当皇帝,也不是有人能一直当皇帝,如果帝王昏庸,有能者也不是不可取而代之的。”司马莲经历了大月国的权力斗争,对权利之争已然看得十分透彻。 长孙裔心惊,有些诧异地看向司马莲,有些诧异地问:“莲姑姑的意思是?” 司马莲突然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只听她道:“你看我,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一国之母不是?时也势也,万事切莫一根筋,关键时刻还是要适时变通,只要都是为百姓谋福祉,万事都有可能。” 长孙裔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半晌回道:“小臣明白了。” 司马莲又道:“大月国如今虽然在休养生息,但是如今政令畅通,国力恢复定然比想象中要快。到时候如果安国那边有需要出力的,你只需派人言语一声,定当竭尽全力。” “多谢殿下。”长孙裔道。 司马莲又斜睨了长孙裔一眼,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青鸾,就劳烦你尽心看顾了。” “请殿下放心。”长孙裔道。他虽言语不多,也不承诺什么,但司马莲就是对他有一种信任。长孙家族的家主,必然有优于常人的地方。 第43章 归程漫漫 封后大典结束,长孙裔便叮嘱诸葛轩收拾东西,尽早离开大月国。诸葛轩心想难得来此,反正正事干完了,已派人快马加鞭将结果送回了京都,后面圣上也不会催着回程, 不如多待几天,当做休息了。 长孙裔却提醒他道:“如今我们能安然回去,是因着皇后殿下暂且不计前嫌。但是以皇后殿下如今的威望,如果有心之人有意挑唆,定然会有人为她出头向使团发难。反正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己作死在大月国破坏了规矩,死那么一两个人也能解释得过去。” 诸葛轩听他如此说心凉了半截,细想果然真有可能如长孙裔所说,当即吩咐下去,做好准备,立马启程。 使团行至大月国城门口时,居然又遇上了那个国师阿耶律。 阿耶律看使团向城门口行来,大老远地舔着笑脸,准备跟他们打个招呼。 诸葛轩老远也看见他,想到封后大典上那番对阵,自然对他深恶痛绝,就当没看见他一样,从他身侧走过。长孙裔见状也不言语,骑马跟着诸葛轩后面悠悠走过,对阿耶律视若无物。 阿耶律笑脸僵了僵,眼睁睁地看着使团从自己面前出了城门。 “呸”阿耶律吐了一口痰,骂道:“看你们还能得瑟到什么时候。” 安国边境,宇文勇收到消息,一早在城门口等候。使团此番前去能毫发无损地回来,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此行其实还得到了皇帝的密诏,如果使团中人中途有人逃跑或者叛变的话,杀无赦。记得当时接到这个密令的时候他还甚感疑惑,还问了父亲宇文玄策。 谁知宇文玄策摸了摸胡须,半响嘱咐他道:“你无需多想,一切听令行事即可。” 宇文勇自小一心武学,无心于政事,从不曾主动关心京都事故,他作为武将,只做武将该做的事情,有事上战场,没事训练士兵,故而对此事十分不解,但他也确实遵照命令行事,一直暗中观察着使团一举一动。如今使团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无需他动刀杀害同胞,他自然十分欣慰。 “宇文兄,”诸葛轩见到宇文勇,一脸欣喜,故作玩笑道:“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宇文勇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道:“诸葛兄你莫不是喝了几日大月国的水,脑子被搅浑了?怎地娘们希希的。” “兄弟你不知道我此番前去真是生死一线,差点都要跟你天人永隔了啊。”诸葛轩颇有感触地道。 “哦?”宇文勇皱了皱眉,细细打量他,见他一副完好的模样,不像是被虐待过的样子,故而又问道:“听你这样讲,倒是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不如我们找个酒肆坐下家,好好聊一聊?” “妥也,妥也。”诸葛轩笑着一把扒拉了宇文勇,对着长孙裔喊道:“长孙兄也一同前行如何?” “好”长孙裔点点头。 宇文勇愣了愣,自年少时长孙裔便不屑与他们为伍,今日如此爽快,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 诸葛轩却顾不得这些,拉着宇文勇,一边走一边道:“宇文兄你可不知道,此番大月国之行,可是险象环生,说来还多亏了长孙兄足智多谋~” 前面诸葛轩滔滔不绝,后面长孙裔听着微微笑起来,暗想有的时候也确实没有必要把自己僵着,就像云忆音所说的那样,有的时候人间烟火才是最真实的人间百态。 山上,茅草屋旁边的小楼已然成型,云忆音站在小楼面前,暗想在长孙裔回来之前,这小楼能不能落成。这些时日一边忙于建楼,一边关注着长孙裔这边的消息,倒是让她感觉时间匆匆而过。如今小楼还差个落顶,长孙裔也送回消息说已然安然回国了。算算时日,长孙裔至京都至少也还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此的话,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地安排小楼落成事宜。 常升眼见云忆音已然离开京都一个月余,想到长孙裔临行前的吩咐,有些暗搓搓地提醒了云忆音一下。 云忆音有些戏谑地看他一眼,道:“公子不在京都,回去也无事可做,如今我觉得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他回来,恰好他回来时,怕是这小楼也弄好了,到时也请他好好享受一下他出钱置办的乡间度假别墅。” 常升努了努嘴,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心中所想。如今他已然了然长孙裔让他把云忆音看做自己的主子的意思了,这哪里还需要看?本来不就是个主子嘛。常升又暗搓搓地想,那枚凤佩在云忆音这里的事情,估计公子也是知晓的,但是他从未提起过,想来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云忆音想了想又道:“常大哥,如今公子他回来还有一个月余,如果想让他回来以后就享受到雇主的权利,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更加忙起来了。” 常升右眼又跳了跳,心下一惊,想到这些时日花费的银两,别说他有点心惊肉跳,每次去大管家那里领银子,大管家都要眉头皱一皱。不过大公子既然发话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就不好言语什么了,听命照做就是。只是,常升看了一眼眼前的小楼,暗想大公子难道真的会来这里? 云忆音初来乍到,本身对银两就没什么概念,既然有人肯出钱,她自然也会花钱,至于到底多少钱能做多少事,她是当真一点数都没有。 使团回程,众人都暂未受皇命,诸葛轩难得出来,故而跟长孙裔商量,回程慢慢地回,也是找机会好好感受一下安国当今的风土人情。长孙裔同意了,知道诸葛轩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安国,这对他来说也是必要的。宇文勇听了诸葛轩的建议,也是一脸赞成,他心里一直装着那山上的匪宼,正想着回程的时候去把他们给剿灭,省的他们再祸害百姓。三人虽经历不同,但终究都是年少气盛,故而一拍即合,商量着齐力把那山上匪宼给剿灭了。 上次长孙裔受伤的事情,诸葛轩至今还心有余悸。故三人在商量剿匪之事时,特意说道:“长孙兄最善谋略,此次剿匪就不必亲自上山了,在山下坐阵如何?” 长孙裔见他如此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可。” 长孙裔重伤的事情宇文勇也有耳闻,此番也就不多去计较,便道:“既如此,我今日就派手下去探测地形和具体人物情况,待咱们弄清楚以后,再商量进行下一步。” 诸葛轩道:“另外,山中匪宼人数众多,怕仅是护卫队的人上山肯定不够。宇文勇你今日需同我去一下县衙,看他们是否能安排人手帮忙。” 宇文勇冷哼一声道:“他们你就莫指望了。当初我来筹集粮储时便阳奉阴违,如今这种拼命的事情还不是能躲则躲?” “哦?”长孙裔挑了挑眉,道:“那就难了。光凭我们这些人,怕是送命都不够。” 诸葛轩皱眉道:“那匪首我是见过的,还是有点本事的,光是对付他一个人就要耗费不少心力。” “你们看这样如何?”宇文勇道:“我去找边防守军,看他们能否出点人?” 长孙裔道:“边防守军听令行事,有军规管制,想要请动他们,怕是不易。” 宇文勇想了想道:“此边防守军小将曾在我父亲麾下待过几年,与我也算相识,且为人最是嫉恶如仇,此番我若是去找他,他定然能够应允。而且前期关于匪宼的事情我也多少跟他提到过,他对此也是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如此甚好。”诸葛轩赞道:“这样一来已然妥当一半了。” 宇文勇当即安排护卫队去探测对方的具体情况,长孙裔和诸葛轩则留在了客栈,等着收集回笼他们的情报。 晌午时分,宇文勇带着边防守军小将吴达进了客栈,四人相互招呼后坐定,对本次剿匪之事进行了商谈。 诸葛轩大致介绍了当前已经收集到的信息,包括匪宼人数、山形地势,以及当前现有的能攻上山的人力等。 听完这些,吴达皱了皱眉道:“此伙匪宼已在这里盘踞多年且势力不断扩大,如今看来早就形成了气候。此次围剿一定要下狠心一网打尽,否则后患无穷。” 宇文勇道:“这个是必须的,否则我等岂不是白费功夫?” 长孙裔皱了皱眉,此等匪宼若想一网打尽怕是不仅要花费不少人力,而且必须要计划周密。 长孙裔想了想道:“我有个初步想法,各位暂且听一下。” 吴达道:“正使请讲。” 长孙裔道:“匪宼窝点在山坳里,四处环山,若是论对地形的熟悉,他们肯定强于我们。我们来时杀了他们的二当家,怕是此时他们也愤恨不已,正准备我们回程的时候报仇雪恨呢。我的想法是以使团为诱饵,放出使团回京,人手不够,聘请武士护卫安全的消息,声势搞大点,最好让那帮匪宼能听到消息,当然最终我们也没有招到几个合适的人,但是不得不回程,并大概透露出使团回京的时间。届时,那伙匪首定然会派人埋伏我们。” 长孙裔顿了顿,便又慢慢细讲了自己具体的打算… 晨起,长孙裔和诸葛轩带着使团队伍开拔回京,估算了一下时间,大约午后会到那群匪宼占据的那段山坳。中午时分,长孙裔安排队伍就地扎营,告诉使团众人下午有一场硬仗要打,让大家先好好休整了一番。午后长孙裔带着使团队伍看上去慢悠悠地走进了山坳。 果不其然,在使团行至半路时,前后都被宼堵住了路。 众人只见那日那匪首悠悠地从山上飘下来,站定在长孙裔他们面前。 大当家看着眼前的队伍,盯着长孙裔冷哼一声道:“小子,胆子倒是不小,上次没死成,居然还敢走这条路来送死。” 长孙裔面色沉了沉,道:“我说过,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大当家颇有些不屑地道:“你倒是嘴硬的很,那就废话不多说,拿命来吧。”说着执刀对上长孙裔。 长孙裔踏马飞起,执剑挡住了大刀,与他对阵起来。 其余人见状也都不闲着,看着他们打起来,也与那群匪宼动起刀来。 此番对阵长孙裔与谷城两人一起对招大当家的,自从上次受伤后,司马家族的大夫一直跟在长孙裔的身边替他控毒疗伤,如今不止毒控制住,余毒也按原先的计划清的差不多了,如今长孙裔已然恢复了八九十。按长孙裔的功夫,这番他自己对阵大当家就能行,但谷城放心不下,还是和他一起加入了战局。二人时攻时守,很快打断了大当家的阵势,将他控在了剑下。 “你们大当家的已伏法,你们还不投降,找死嘛?”谷城用内力将此话喊出,打斗中的众人听到声音纷纷暂停落下剑来。 “你们莫要听他们的,”大当家的垂死挣扎道:“投降就是死路一条,要么死要么活,都给我拼了。” 大当家说着想要反抗,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剑落间,滋的一声,长剑划破皮肉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再随声看去,只见大当家面露惊愕地看着长孙裔,摸上脖颈处血流处,还未有太多的情绪,已然向后倒去,“碰”地一声重重倒地而亡。 长孙裔冷冷地道:“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谷城应声道。当即对所有人道:“所有人听令,将活着的全都捆绑起来送官,如有反抗或者意图逃跑的,就地斩杀。” “是。”众人应声。 诸葛轩愣愣地看着长孙裔杀人后如此淡定地下令安排,心下惊异,暗想他这两年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杀起人来如此干净利落。 长孙裔等人带着被俘的人刚出山坳,只见宇文勇和吴达等人也押着人从山上下来,里面有些不少的妇孺老弱,像是都被抓上山的百姓。众人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使团原队伍的人都在那里等着。 吴达坐定后说道:“我与宇文兄上山后,果然如正使您所分析的那样,山上仅剩一个小当家的带些着人在看家,我们冲进去时他们反应过来,与我们厮杀了好一阵,本来我们也胜算不足,是那些被逮上山的百姓们一同奋起反抗,才算是把他们给伏法了。”说着吴达微微叹口气,暗想自己这次还是有些大意了,险些就让兄弟们有去无回了。 宇文勇也道:“这伙匪宼行动有序,分工明确,若不是长孙兄你出的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主意,又临时召集那么多会武功的人加入队伍,怕我们这次要一败涂地。” 长孙裔皱了皱眉道:“此山匪宼落草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如今也算是铲除干净了。只是这些在山上一起下来的人如何安排?” 吴达道:“这个正使请放心,稍后我会让兄弟们给他们一一做个登记,按照他们的情况分别处置。” 长孙裔点点头道:“既如此就劳烦吴将军您了。稍后使团便启程回京。”说着又对诸葛轩道:“那些临时招募的武士们,还请诸葛兄做下善后,按照之前约定的履约。” 诸葛轩点点头道:“这个你们放心,银钱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说也是拼命的营生,定然要按照原先说好的履行。” “嗯”长孙裔点点头。 诸葛轩不知的是,那些临时替换使团的人,名为临时招募来的武士,实则为长孙裔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此番剿匪,长孙裔还没有放心到将生死之事交给陌生人。这也是他这次剿匪留的后手。 第44章 回京复命 剿匪事情一了,使团便正式踏上了归程。回程途中再遇那些流民,长孙裔倒是没有之前的命令,让谷城吩咐下去,如果使团有人想帮扶一二的,可以稍作帮忙,只是要把握住分寸。 连续三年干旱导致荒年无收,再加上朝廷一直没有出相关的帮扶政令,导致这些流民们已然被逼至绝境,不过个把月时间,回程途中再看那些流民,只见他们更加行色枯槁,各色人间惨状也让人始料不及。 诸葛轩看着那些,心中震撼,想到京都的一片繁华景象,与他面前的形成鲜明对比,终是意识到长孙裔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尤其是看到那些年幼的孩子们,个个骨瘦如柴,抢也抢不过,打也打不过,那些父母健在的还有口气活,父母不在的,多数的有气出,没气进了。诸葛轩心疼他们,吩咐使团的人不断地把车子空出来,想要把他们带出荒蛮之地。 长孙裔见状,冷冷地道:“你这样帮不了他们什么。” 诸葛轩幽幽地回道:“我知道。只是能帮一个是一个,能活一个是一个。” 长孙裔微微叹口气道:“问题的根源不在这里。” 诸葛轩了然,道:“我岂会不知?我虽为白身,但还是比较关心时事的。如今奸臣当道,良臣被害,朝中已然没有说真话、办实事的人。西遇干旱,东遇水涝,早已民不聊生,但朝中却无一人提起,整日说些诸地安稳,繁荣昌盛的吉祥话,怕是在如今陛下的眼中,安国还是如高祖在时那般现世安稳,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吧?” 长孙裔皱了皱眉道:“你无需给他找补理由。那些忠良为何会被残害你不知道吗?无非是他们在朝中将如今天下之事如实告诉他而已,而他如今这副模样,不仅偏听偏信而且对忠臣更是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满门抄斩。如此下来,谁还敢说真话,做实事?” 长孙裔说的句句属实,诸葛轩无力反驳,他想到自家兄长近年来上朝回来后的那些垂头丧气,以及在他提出想入仕时的有心劝阻,不禁也有些无力感。他有些烦躁的道:“如此下来,安国必生动乱。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国民不聊生吗?” 长孙裔斜睨他一眼,道:“以我如今的处境,他定然是想处处掣肘我。而你兄长人在朝中却也从未提起过,也肯定是有所考量,怕也只能明哲保身。如今,圣上相信的怕是只有一人,也许他去说服,圣上可能会有所考量。” “谁?”诸葛轩眼泛亮光,仿佛看到了希望,定定地看向长孙裔。 长孙裔朝队伍后面正与护卫队员闲聊的宇文勇努了努嘴,道:“他。” 诸葛轩顺着看去,顿时有所了然,问道:“你是说他—” “对”长孙裔道:“他这一路陪我们来回,我们所见都一致。宇文家族一直掌管着军权,是皇帝现在最信任的人。如今宇文玄策在朝中也如日中天,他的一句话比上多少个忠良的人头。” “你的意思是让宇文勇通过宇文玄策将此事的严重性告知圣上?”诸葛轩问道。 “对”长孙裔回道,“不过他几经战争,见惯了生死,此番感悟怕是没有你那么深刻,不定然能够主动提起。” “那要如何才能让他主动呢?”诸葛轩问道。 “那就要看诸葛兄你的了。”长孙裔道。 “我?”诸葛轩一脸疑问地看向长孙裔。 “对”长孙裔肯定地说道:“首先诸葛兄你善沟通,能够将事情拿捏的精准到位;其次宇文勇年少成名,自然眼高于顶,你与他齐名,对你的话自然也会有所信服。” 听他如此分析,诸葛轩赞同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先好好想想,到时你再与我分析分析。” “好。”长孙裔点头称是。 第45章 随行赈灾 年轻人应该多锻炼些,难办的事情应该让年轻人多尝试尝试,这样才能为后面国祚发展提供可用的后备人才。冲着这句话,这日朝堂上针对赈灾人选又产生了争议。一派的人称此次赈灾难度大,应派年纪相当,经验丰富的人去办理;持反对意见的人则认为如今为官的多有牵连,此次赈灾最好能派个年轻有为又刚入仕的人去办理,这样才能有魄力干好,否则也就是走走形势。 于是最后,靖王又出来了,毫无疑问地又是首推长孙裔和诸葛轩。理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前使团出行的事情就干的不错,而且他们来回已然见过真实的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长孙裔又是冷笑了两声道:“如今他是想将长孙府压榨的干干净净啊。” 云忆音也皱眉道:“如今你跟诸葛轩两人成了救火队队长了,哪里有火要灭,就哪里有你们。” 长孙裔想了想又道:“这倒也不算稀奇了,这怕是有意一直探我的底。如今之所以赈灾一事无人敢领,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国库空虚,无银钱支撑,如此的话所谓赈灾也不过就是一个幌子,大抵是办不好的。如此一来,最后不管在朝在野,名声都会一落千丈。” 云忆音冷哼一声道:“没道理他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要去安抚流民还要作为罪人预备队队员。就算是试探,也要他们脱一层皮下来。” “哦?”长孙裔斜睨云忆音,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云忆音道:“又是赈灾又是国库空虚的,想来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动点脑筋,让京城这批贵人们出出血。” “哦?说来听听。”长孙裔饶有兴趣地问道。 云忆音想了想,道:“如今咱们寻两步走。第一步,既然靖王想让你们下水,他也不能干着滴水不沾,既然国库拨不下来银子,我的建议是你和诸葛轩轮番上阵去找靖王,声势做的浩大点。同时对外再传出风声去,就说你两赈灾一事也是为了百姓福祉,直接说明国库空虚,故而你两去求靖王能否出手相助。这事本就是靖王推举你俩上去的,若是办成了,他跟着搏一个识人善用的名声;若是输了,对他也不痛不痒,你俩最终会是众矢之的;他如此没脸没皮,那咱们也跟他学。这次他要是帮了,有个好结果也算是给他争脸,若是不帮,那即便赈灾一事没有办好,到时候就把事情往他身上一推,我就不信他能堵住悠悠众口。” 长孙裔挑了挑眉,心想她这办法虽然损,但也不失为对付靖王的好法子。于是又问道:“那另外一步呢?” “另外一步”云忆音想了想道:“怕是又要用到宇文勇了。” “哦?”长孙裔挑眉看她,问道:“你想用他做什么?” “以如今京都各家族的权势,能够让京中权势一呼百应地,怕是只有宇文家族了。我建议你们以百姓流离失所,匪宼横行霸道,唯恐镇压不住为由,向圣上奏请让宇文勇一同随行为由拉他入局。让诸葛轩去建议宇文勇让他的妹妹宇文曦出面恳请皇后带领各贵府中的女子捐财捐物,并开展义卖活动筹集银两。”云忆音道。 长孙裔皱了皱眉道:“此事怕是有待商榷。且不说宇文曦与京中贵女不熟,从不入贵女圈子,皇后这边如今已然无实权,京中贵女怕是无人愿意听她的。” 云忆音点点头,回道:“去求皇后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听闻诸葛轩的妹妹诸葛卿在京中贵女中久负盛名且交际起来游刃有余,既如此就将她好好用起来。如今宫中淑贵妃圣眷正浓,先请皇后故意放出风声要将此事做大,目的是搏声名,然后让诸葛卿去游说淑贵妃去抢下这个事,由淑贵妃出面,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长孙裔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知诸葛卿会愿意去游说淑贵妃?” “此番赈灾,诸葛轩也担负责任,那日使团送行我看了下诸葛家族的送行队伍,怕是诸葛轩在家族里是个香饽饽,如此看来,如果诸葛轩提出要求,大抵诸葛卿为了诸葛轩,也会尽力一二。”云忆音道。 长孙裔愣了愣,暗想她倒真的是观察的细致入微,对于诸葛轩的判断那真的一般无二。 云忆音想了想又道:“此次银两筹集,还有几点必须要做到,才能调动京都众人的积极性。” 长孙裔问道:“还有什么?” 云忆音道:“此事还需皇后殿下先做些铺垫。” “你说”长孙裔道。 “既是宇文曦去求的皇后,那宇文曦定然要派上大用场。一个她与京中贵女不熟可不讲人情,二个她家世显赫无人敢得罪,既如此,便恳请皇后先下旨让宇文曦对此番捐献行监督之责。同时,也恳请皇后殿下下个口谕,让我辅助宇文曦行监督之责。”云忆音道。 “看来你已经有详细的计划了。”长孙裔道。 “嗯,”云忆音点点头,又道:“这些只是我当前的想法,具体能不能实行起来,到时候还要看临场发挥的,所以我必须亲自参与捐献的全程。” “既如此,你便放心去参与。”长孙裔道:“你提的这些要求,我会去游走沟通,尽力办好。” “嗯,好的。”云忆音点头称是,暗想接下来她要干一场大事。 朝中圣旨当日就下来了,诸葛轩又急吼吼地跑来长孙府,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长孙裔的书房转来转去。 “长孙兄,你说这叫什么事?合着你我二人如今就是专门来给朝廷擦屁股的。你说说,这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不是又让你我二人去送死不是?”诸葛轩急道。 长孙裔此时心中已有谋算,故而说道:“你先稍安勿躁,此事我已心中有数,只是此次你在中间要出大力。” “哦?”诸葛轩见长孙裔一副笃定的样子,连忙坐下来催促道:“你快说来听听。” 长孙裔将云忆音的想法尽数告知诸葛轩。诸葛轩听完后拍手称赞,道:“妙啊。此计甚好。” 长孙裔道:“既然你赞同,那如今第一步就要你家大哥出力了。” “放心,需要我这边出力的,你们尽管说。”诸葛轩拍着胸脯道。 第二日早朝,诸葛明当即奏请圣上恳请陛下下令让宇文勇一同参与,做护卫防备之职,不但要保护赈灾的官员,更要保护那些百姓不受匪宼叨扰。 宇文玄策却道:“陛下,如今赈灾一事,各州府县衙均已知晓,定然会安排官兵配合处理。此番再另出一支护卫队伍的话,是不是显得多余了?” 诸葛明猜想他会有此一说,早有准备,说道:“如今灾害成难早成定局,灾民逃的逃,死的死,那些稍微有点能耐的都抱团取暖,形成盗匪之势。如今形势危急,若朝廷真的出面赈灾,难免有些为了活命的不会去横行霸道,欺凌弱小,不免会影响赈灾的效果。如果不派驻一只强有力的队伍护着赈灾的落实开展,怕是即便落实了效果也差强人意啊。” 诸葛明又补充道:“再说,听闻使团出行大月国来回的路上,均遇到了当地的匪宼,可是因着护卫队的存在,使团才能圆满完成任务。如此看来,微臣以为派遣护卫队一同随行赈灾十分有必要。且微臣认为宇文勇将军有敌对作战经历,且有与匪宼对阵经验,故举荐宇文勇将军作为护卫队负责人,一同随行赈灾。” 宇文玄策还想再说什么,靖王这时却开口说道:“臣弟也以为宇文小将军参与此次赈灾有利无害。宇文小将军年少有为,如今边境安稳,无需出战,此番对他来说也是锻炼,也是为我安国培养后备人才。” 诸葛明附和道:“靖王言之有理。” 皇帝见状,当即拍板道:“既如此,传令下去,宇文勇携护卫队参与此次赈灾,行护卫安全之责。” “陛下英明。”群臣迎合。 宇文玄策微微叹口气,暗想还是没有逃过。 午时,长孙裔、诸葛轩同宇文勇三人齐坐迎客来,待小二上完酒菜后,关上门,诸葛轩就开始了他的游说之举。 诸葛轩拧起酒壶给三人纷纷倒酒,嘴上说道:“来来来,宇文兄,自从上次我们把酒言欢之后,如今已有月余。今日能再为共事一起喝酒,也真是难得。” 诸葛轩顿了顿又说道:“我觉得如今你我三人均领了这赈灾的差事,定然要像上次一样齐心协力给它干好。不知宇文兄你意下如何?” 宇文勇十分认可,道:“是这般道理。我等此番前去,实为安国稳定局面,当然要圆满完成任务。” 诸葛轩故作烦恼地叹口气道:“宇文兄一心为国,站的高度就是不一样,想的比我们深远。不像我,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想把这差事给卸了。” 宇文勇挑挑眉,问道:“这是为何?” 长孙裔这时在旁边替补道:“你领的是护卫之职,他领的是赈灾之责,是要实实在在出银子的。” “可不是”诸葛轩叹道:“宇文兄你可能不知,如今国库空虚,根本拨不了什么银子给我们。如今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怎会如此?”宇文勇一脸诧异道:“圣上既是下了此命令,银两上定然要给足的,不然我们去赈什么灾?” “宇文兄你说的甚是在理。”诸葛轩拍手道:“可是圣上他确实给不了我们银子啊。你想想如果有银子,圣上会任由事态发展至此,不做措施?你再想想圣上为何说要考验考验我们,怕是本意就是让我们自己想办法筹银子去赈灾哪。” 宇文勇心下一惊,当即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唉—”诸葛轩故作叹气道:“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宇文勇问道:“诸葛兄已有应对之法了?” 诸葛轩道:“如今看来各州县告急,想从他们身上出银子那是不可能了。宇文兄你看如今这京都一片繁华景象,可有一丝没落?” “不曾。”宇文勇摇摇头。 “那这说明什么?”诸葛轩引诱道。 宇文勇摇摇头道:“不知。诸葛兄你在有话直说。” 诸葛轩又是一阵叹气。 长孙裔又找补道:“他的意思是如今的有钱人都在京都。想要筹集银两得从他们身上想办法。” “具体是什么法子?”宇文勇问道。 “想让这些有钱人出银子,得先从京都里面的达官贵人们下手。想办法让他们捐出来一些。”诸葛轩说道。 宇文勇愣是再笨,也是知道诸葛轩的意图了,凭直觉,直接摇头道:“这个诸葛兄你怕是想都别想。这些个人平时搜刮民脂民膏惯了,想让他们拿钱出来给灾民用,除非陛下下令要砍他们的头。” “就是啊”诸葛轩拍桌道:“就是难啊。所以我觉得这差事不好办啊。” “其实有个办法倒也可以试试。”长孙裔这时提醒道。 “何办法?”诸葛轩故作新奇的问道。 “让皇后娘娘出面召令各家皇亲官员捐钱捐物。”长孙裔道:“只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宇文勇成功上钩,问道。 “皇后娘娘如今虽贵为中宫之主,但已然不管事情,若是主动提起,只怕会师出无名,没人理会。”长孙裔道。 “那这个如何是好?”诸葛轩故作不知的道:“依长孙兄你的意思,要有人主动请缨去找皇后娘娘提出此事?” “对”长孙裔点点头,又添补道:“而且这个人说话还要有点分量。最起码身份在陛下眼中不容忽视且深得信任。” “陛下信任的人?”诸葛轩继续抛砖引玉道:“首先去求皇后娘娘的需是女眷,其次这女眷需是陛下信任的人?宇文兄你觉得如今女眷中陛下最是信任谁?” 宇文勇不疑有他,附和道:“若说陛下最信任的人,当是我的母亲,如今母亲已亡故,陛下最是欢喜的人应该是我妹妹宇文曦。” “哎,对呀”诸葛轩故作欣喜地道:“你们乃是陛下表亲,伯母在世时陛下就听伯母的话,且一直偏爱你妹妹不曾改变。若是你妹妹去求皇后的话,陛下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必然会答应让皇后娘娘主办捐银之事。” 宇文勇面露疑问地看向长孙裔,长孙裔也作势点点头。 宇文勇答应道:“如此我便回去同我妹妹说上一说。” 第46章 筹集银两 宇文勇当日回去便找了宇文曦,说明了打算。 宇文曦听完甚是积极,当即回应道:“此事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啊。大哥暂且放心,我这就找人给宫里送帖子,请求明日上午去拜见皇后娘娘。” 宫中皇后这边早就得了长孙裔的密信,信中说明了要她配合之意。故而帖子一来的时候,皇后便差人回复第二日面见宇文曦。 第二日,宇文曦来找了皇后,说明了来意。皇后不假思索答应了请求,带着宇文曦一起见了皇帝。 皇帝看着垂眉低目,一脸顺从的皇后,想要从她神色中看出点什么来,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想到自从长孙珉宇身故,太子中毒后她就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太子身故后她更是对他视如无物一般不予理睬,如今她却为了赈灾一事主动来面见他,提出要筹集银两用于赈灾,这让他心中一凝,暗以为她是为了弟弟长孙裔才如此来求他的。 殊不知长孙元却道:“如今臣妾身无他事,恰巧曦儿来求,想来这也是一件好事,故而带着曦儿一同来请陛下示下。” 皇帝皱皱眉,问道:“曦儿也来了?” “是的,此刻正在殿外等候。”皇后回道。 “让她进来吧。”皇帝对内侍说了一句,内侍当即出门宣了宇文曦进殿。 “皇帝哥哥,”宇文曦应声而进,看见皇帝,有些撒娇地喊道。 “哎~”皇帝应声道。 宇文曦也不行礼,跑到皇帝案前,看了看皇帝面前堆积的奏折,有些撒娇地说道:“皇帝哥哥你可是要注意休息呀。事情是干不完的,休息好了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长孙元见二人的互动,眼中盈润一闪而过,当即埋首,掩下心中刺痛,不做言语。 皇帝见长孙元如此,对宇文曦故作宠溺地问道:听说你请求皇后主持募捐活动,让京中贵妇们捐献赈灾的银两?” “是啊,”宇文曦不疑有他的回道:“这可是功德一件的好事呢。皇后娘娘主理中宫,乃是天下表率,请皇后娘娘出面,事情自然好办多了。” “哦?”皇帝挑眉,问道:“皇后也是此想法?” “是”长孙元点头回道:“臣妾却有此想法。如果陛下答应,臣妾自当全力以赴。” “好一个全力以赴”皇帝道:“既如此,你便领了这差事吧。” “臣妾多谢陛下。”长孙元回道。 皇帝多看了长孙元几眼,眼中充满意味不明地探究。 长孙元见他如此,缓了缓心神,又是面无他色起来。 皇帝见她依然一副正经模样,心中突地升起一阵烦躁,有些不耐地说道:“既然差事已领,便下去吧。” “是“长孙元应声,缓缓退出了大殿。 宇文曦看着长孙元离开,有些惋惜地道:“皇帝哥哥,你和元姐姐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 皇帝冷哼一声,道:“往事已已,再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何来回到从前一说。” 宇文曦见他如此说话不再言语,心中却暗自叹气,暗想皇帝哥哥面露不忿,时不时地观察元姐姐的脸色,明明是一副紧张神色,话却要说的如此绝情,怕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元姐姐的感情吧。 长孙元回宫后当即安排内侍传旨下去,说是后日要在御花园举办赏梅宴,请亲王贵胄家中贵妇贵女参加。然后长孙元便一头扎进了赏梅宴的准备中去。 这边各府贵妇贵女们收到消息,都十分惊疑,纷纷私下讨论皇后此番举动的意图。说来皇后自从已故太子病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已然不管事情,如今突然要办赏梅宴,说是单纯的赏梅是没有人相信的。 正猜测间,不知谁开了口子,说了近日朝堂上赈灾的事情,又有人透露了如今国库空虚的情况,已然有人猜测到皇后此番意在为赈灾筹集银两,助力赈灾一事。 如今司马家族已不复当时荣光,已然危如蚕卵,尽管长孙裔使团出行大月国之事也算有点功劳,但是陛下当前也还没有启用的意思,而京都这些皇亲贵胄惯会拜高踩低,一时之下,多少有些人心里有些抵触。但毕竟是皇后下的旨,也没有人明面上敢拒绝,故而赏梅宴各府还是安排人参加的。 赏梅宴那日,众位贵人和各府贵妇贵女们依约纷纷来到了赏梅宴,说是赏梅,却无人真正地在看,几乎都是几人围成一圈,小声地议论着些什么。 “皇后娘娘到。”内侍的声音传来,众人当即散开,纷纷迎接道:“皇后娘娘吉祥。” 长孙元走至亭内道:“诸位免礼。请坐。”长孙元在首位坐下,其左右两侧分别坐着淑贵妃和祥贵妃。其余人员依次往后坐下。 “诸位在此也有一番时辰了,不知各位觉得今年的梅花品相如何?”长孙元道。 众人互相看看,一时倒是没有人出面回应。祥贵妃见状道:“今年的梅花看上去比往年似是更加超凡脱俗。有的小巧玲珑,憨态可掬;有的袅袅娜娜,羞羞答答;有的端庄大方,秀美十足。当真是难得的景色。” 淑贵妃嗤笑一声道:“姐姐倒真是会说话,小嘴里出来都是些让人听了舒服的词儿。难怪陛下总是夸你长了一张巧嘴,竟会哄骗人。” 祥贵妃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没想到淑贵妃会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如此大放厥词,将和陛下的私房话都说了出来。 长孙元微微皱眉,面色闪过一丝不悦,道:“俗话说腹中有书气自华,祥妃自是平时多了很多书,才能出口成章,说出如此贴切的词儿来。我可是艳羡祥妃妹妹有这样的才气呢。” 祥贵妃知晓皇后也是有意替她解围,也就顺势说道:“皇后娘娘莫要谦虚,若说才学,今天在场的无人能及您,您若是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就是啊。娘娘才是天下女子典范,尤其德才兼备之人。可是那些整日腹中无物,以色事人的人不能比的。”其他妃嫔中有人附和。淑贵妃自从受宠后便目中无人,尤其是喜欢霸占着皇帝,在宫中已然得罪了不少妃嫔。今日皇后娘娘主动拿捏她,其他人自然也要借机好好压压她。 淑贵妃怎能听不出这话是对着她说的,脸色一沉,正要发难,长孙元却适时堵住了她的嘴,道:“今日请诸位来,一是请大家欣赏这御花园的冬梅,二是想借此机会与诸位沟通一件事情。” 祥贵妃也怕多生事端,单单地让皇家落成别人笑柄,连忙问道:“不知娘娘要沟通何事?” 长孙元道:“如今安国西边县城已然干旱三年,东边县城却是水涝成灾,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此番陛下下令赈灾,相关事务已经在安排中。只是实在是受灾难民众多,朝廷即便倾尽全力怕也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今日让诸位来,是想说,我等虽是皇亲贵胄,但享受的毕竟是百姓的供奉。如今百姓有难,我等亦不能等闲视之。故而今日便是号召在场的诸位能够给赈灾尽绵薄之力,开展募捐活动,不管是钱还是物,都可行。 诸位觉得如何?” 祥贵妃附和道:“此番也是善举,妾觉得可行。” 长孙元斜睨了一眼淑贵妃,等着她的表态。淑贵妃看了看皇后,故作为难地道:“娘娘,不是妾不同意,只是妾的日常银钱全都花费在这些衣着首饰上了,实在无闲钱可出啊。” 长孙元面色凝重地道:“身为妃嫔,不以身作则,带个好头,且不是让下面的人跟着效仿?再说如今形势艰难,怎能还整日为那些莺莺燕燕之事花费财力?淑贵妃你既现无闲钱也没有关系。” 淑贵妃见她如此说,正待松一口气,却听得长孙元说道:“谷嬷嬷,你去跟内务府说一声,即日起,淑贵妃吃喝用度一应减半,让他们先透支个半年的银钱用于赈灾,以为天下人做榜样。” 此话一出,众人皆吸了一口冷气,诸人今日本是来看笑话的成分较多,没想到皇后和淑贵妃如此当众互相拆台,丝毫不留情。 “你敢?”淑贵妃听她如此说,一时气急道。 长孙元细眉一挑,阴森森地问道:“淑贵妃你这是在对我说话?”那声音不怒自威。 淑贵妃愣了愣,口气有些软和地说道:“妾的意思是如今皇后娘娘您已然不理中馈两年有余,此番决定是不是要先行问过陛下?”祥贵妃如今代为掌管中馈,因淑贵妃一向强势且圣意正浓,祥贵妃又是个和稀泥的性子,日常自然是能让就让,能躲则躲。 长孙元脸色一沉,道:“淑贵妃这是质疑我这个皇后的决定,觉得我无权做此决定?” 淑贵妃欲反驳,一直在现场的诸葛卿却适时地道:“皇后娘娘,小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孙元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面上却故作不悦的道:“说。” 诸葛卿回道:“小女觉得皇后娘娘提出捐款赈灾甚是有理。淑贵妃娘娘怕是对此事心存疑虑,故而想请皇后娘娘您先行求证一番,并无他意。” 长孙元挑挑眉道:“此事我已然向陛下请示过,陛下对此事也是十分赞成。此番捐款将采取公开透明的方式举行,各家捐献的钱财将会登记在册,捐献的物品将通过不同的形式折成现银一并登记在册,后期将公示捐款使用情况。今日只是让诸位来先行沟通,并不要求当场捐献。诸位对此可有意见?” 众人议论纷纷,却也不敢当众说出什么来。长孙元见状,又幽幽地看向淑贵妃,问道:“淑贵妃你可还有意见?” 淑贵妃本来自然不是诸葛卿的意思,只是诸葛卿一向与她交好,自然不会害她,听她如此一说,倒是有了点回神,也就顺势道:“是妾糊涂了。既是陛下应准的事,妾自然要倾尽全力,别说半年的用度减半,就是让妾倾囊而出也无可厚非。” “好一个倾囊而出。”长孙元赞道,心中却暗自得意,暗想鱼儿已经上钩了。“淑贵妃如此仁心实乃大家之典范。本宫在此替那些难民先行谢过淑贵妃了。淑贵妃今日给大家来了个好头,请诸位也回去思考思考,看能自己能为赈灾出多大的力。” “当然”长孙元又补充道:“此番捐款并不强求,全看个人心意。” 长孙元此话一出,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淑贵妃心中却是愤愤,想着皇后平时不出面,一出面做的事情却是挺干净利落的,那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这下她是不捐也不行了。 “宇文曦可在?”长孙元又问道。 “臣女在。”宇文曦应声上前道。 “此次捐银赈灾之事既是你提议的,本宫便命你对本次捐赠之事使监督之责,全程监督捐献的进出及使用情况。所有弄虚作假,中饱私囊的,一律记下再禀报至圣上,由圣上裁夺。”长孙元下令道。 “是,臣女领命。”宇文曦应声道。 乾祥宫内,淑贵妃大发雷霆,将宫中物品一阵扫落。诸葛卿站在旁边也不劝阻,待她发泄完才悠悠上前道:“姐姐气可是消了?”诸葛卿与淑贵妃一向交好,私下更是以姐妹相称。 淑贵妃愤恨道:“哼,随便搭两句话就让本宫倾囊而出,她倒是占尽了便宜。” “姐姐糊涂啊”诸葛卿劝道:“皇后娘娘两年未出,已然不打算过问诸事,如今为了赈灾一事出面,想来一个确实是灾区需要,二来不也是为了搏得一个贤德的名声?姐姐你想想,此事若是办成了,百姓们是不是要感谢皇后娘娘的仁德?是不是又让她再一次声名远扬?如今皇后娘娘已然沉寂,如果再次出山的话,以皇后娘娘的才情与智慧,姐姐就不怕皇后娘娘复宠,影响陛下对您的宠爱吗?” 淑贵妃愣了愣,想着诸葛卿分析的确实有道理,心下惊了惊,她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如今陛下对她不过是新鲜头上,虽宠她,但要说真对她有几分真情她也难以捉摸出来。 诸葛卿见她若有所思,又说道:“如今长孙家族势力已然不如从前,皇后娘娘亦已遭陛下冷落,此番倡导捐款未必会有几人回应,怕是效果也差强人意。姐姐却不一样,姐姐如今圣眷正浓,众人自是想要攀附姐姐,若是姐姐出面的话,众人定是相继跟随,定然会取得不错的成绩。我就想问一句,姐姐想不想将这盛名抢来?” “你的意思是…”淑贵妃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诸葛卿。 诸葛卿点点头,肯定地道:“姐姐,这对您来说,是个好机会。” 第47章 皇后气昏 自赏梅宴结束后,因赈灾一事宜早不宜迟,故而皇后下令将捐献一事安排在了两日后。云忆音见形势已然发展的差不多,主动向长孙裔提出要去参与捐赠活动。 长孙裔故而派人去找长孙元求了一道口谕,大意是既是为了赈灾,作为此次赈灾的负责人,自然要出一份力,故而举荐云忆音一起参加此次赈灾捐赠活动。 诸葛轩将云忆音推荐给了宇文勇和宇文曦兄妹俩。 宇文勇见了云忆音挑了挑眉,却也未多言语。倒是宇文曦见了云忆音,一副兴奋神色,道:“云小哥,不曾想我们还有共事的这一日。” 云忆音微微笑道:“是啊。” “云小哥,”宇文曦咋咋呼呼道:“自从我俩上次把酒言欢后,我是时不时地怀念一下,如今像云小哥这样不端着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哪日待我们得空了,可否再赏脸,一起喝上两杯?” 云忆音道:“多谢小姐挂念。待此次捐赠一事了了以后,我做东,请小姐您喝上两杯如何?” “那可以呀。”宇文曦当即应声道。 “只是小人请您的酒可就远不如您府上的佳酿了,届时还请您海涵。”云忆音补充道。 宇文曦大大咧咧地道:“哎,喝酒不是目的,能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才是难得。” 云忆音认同地笑了笑,宇文曦的性格她是真心喜欢。 宇文勇和诸葛轩二人一直在旁边听她二人说话,均未想到她二人如此相熟。 见宇文曦如此放纵,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宇文勇脸色一沉,又要开始说道。诸葛轩是知道宇文家一点宅内事的,见状,连忙道:“既是二位相熟,我们也就不多做了解了。皇后娘娘既已指派你二人负责捐赠的事情,就有劳二位费心了。” 宇文曦道:“诸葛大哥莫要如此多礼,此番筹集银两是为了黎民百姓福祉,是我等应该做的事情。” 云忆音认同地点点头。 “既如此,我等便静候佳音了。”诸葛轩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及时找寻,利国利民的好事,我等义不容辞。” “先多谢诸葛公子。”云忆音作揖道。 诸葛轩微笑着点点头,拉了拉宇文勇道:“宇文兄,他二人还需要商量捐赠活动具体事宜,你我待在这里定然会分了他们的神,我们还是先走吧。” 宇文勇面露不悦,嘴上也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岂不是名声都毁了?怎能让他们单独待在这里?” 诸葛轩有些无奈道:“宇文兄,她二人的侍从都在这里服侍着,能有什么逾矩之举?再说,皇后娘娘下的令,谁敢多口舌?” 宇文勇仍有所迟疑,诸葛轩连拉带拖的把宇文勇给拉走了。 宇文曦见他二人走远,笑道:“我二哥就是希望我跟那些世家小姐一样,整日里端着,面上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也就他这脑子觉得那些女子是好女子,识人不清,殊不知她们背地里干的都是些肮脏的事情,心思歹毒的也不在少数。”宇文曦一副宇文勇瞎了眼的表情。 云忆音心下暗笑,暗想这宇文曦倒是个爽朗的性子。嘴上却道:“暂不议论他了。关于捐赠活动,我有些想法与小姐分享一下,小姐可否方便?” “来来来”宇文曦道:“我们边吃边聊。”说着将云忆音拉向满是小食的桌边。云忆音心里暗笑,心想宇文曦真是个可人儿。 云忆音与宇文曦做了一下午,将心中想法告知宇文曦,又请教了宇文曦的想法,最终二人形成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宇文曦手上拿着已然写好的方案,从头至尾有看了一遍,笑道:“妙极,妙极,我明日一早便将此方案告知皇后娘娘,她看完了定然会夸赞你的这些想法。” 云忆音谦虚地笑了笑,道:“可莫要说只是我的想法,是我俩共同商量出来的安排。没有你的意见,这个方案不会这么完美。” 宇文曦也不多做推辞,笑道:“罢了罢了。希望借这个方案,能把此次的捐赠活动搞起来。” “嗯”云忆音赞成地点点头。 次日一早,宇文曦即将方案带进宫,呈给了长孙元。长孙元细看了一遍,拍手叫好,道:“本来还想着这捐赠搞得不声不响地,怕是他们一个个也就意思意思,想来也筹不到几个钱。现在看来,若是按照这个方案,再搞一个拍卖会,怕是各家为了博名声,自然是愿意解囊。” 宇文曦点点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便开始筹集安排人手和地方,先把消息放出去,把声势先造起来。” 长孙元想了想便道:“这个局是我开的,既如此,便先拿我的物件开始吧。” 宇文曦微微诧异,道:“这个不好吧?皇后娘娘您的物件若是拿出去拍卖,怕是分寸不好拿捏。”价高有献媚皇家嫌疑,价低了岂不是折了皇后的颜面? 长孙元眼中闪过一阵暗芒,面上无他色的道:“不过都是为了赈灾出一份力,这也不是你我中饱私囊的,多了少了都无所谓,主要是心意,你且放心去办。” “是”宇文曦应声道。 乾祥宫这边,皇帝斜躺在榻上,眯着眼睛,十分享受,淑贵妃轻柔地给他按着腿。 淑贵妃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他心情不错,便道:“陛下,如今皇后娘娘搞这个捐赠活动,妾觉着是当真不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皇帝斜睨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淑贵妃见状道:“只是妾担心娘娘久不管中馈,如今突然号召众位贵人,毕竟是出钱出物的事情,恐没几个人会愿意。” 皇帝唇角微抿,思索了一下,问道:“所以呢?” 淑贵妃起身作揖道:“妾也想为此次赈灾出一份力,愿意协助皇后娘娘主办此事。恳请陛下恩准。” “你?”皇帝面露戏谑,毫不留情地道:“我可听闻赏梅宴上你为了半年一半的用度当众驳了皇后的命令。” 淑贵妃当即跪地,有些惊慌地道:“陛下恕罪。妾一时糊涂,说话不经大脑。实则妾非常赞成皇后娘娘的举措,也确是愿意倾囊相助。”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却没有当即答应,只是说道:“先看看再说吧。” 翌日清晨开始,皇后便在宫中御花园设了一个捐赠点,安排侍女嬷嬷坐阵,收取捐赠物品及银钱,并分别记录在功劳簿上。 临近中午的时候,嬷嬷回宫禀报了情况,道:“娘娘,自老奴回来之前账上一共收了白银五百两不到,相关物件,老奴估了一下,大概三百两不到。” 长孙元皱了皱眉,冷笑道:“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如今她们连面上的事情都不愿做了。” 老嬷嬷脸色白了白,一脸不忍,劝慰道:“娘娘,宫中拜高踩低是常事,咱们想开点,多少咱也尽力了不是?” 长孙元想了想道:“你且出去继续看着,去时记得跟他们透露透露,就说我知道只收了这么点以后,面色有些不好,有些气急,且看她们下午怎么样。” “是。”老嬷嬷应声要退出。 “等等”长孙元叫住她,又吩咐道:“你每隔一个时辰回来给我汇报一下捐赠情况。” “是。”老嬷嬷应声退出。 长孙元看着嬷嬷离开的身影,心里一阵悲凉,这种事情她是早就预料到,只是始终心存一线希望,心想总归有那真心相待之人,如今现实又将她狠狠打到了谷底。这宫中,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整个下午,嬷嬷按照长孙元的吩咐,每隔一个时辰回一趟宫中,汇报一下当前捐赠的进度,并带回来皇后最新的态度。下午捐赠的进度依旧差强人意,从嬷嬷的口中,众人听到了皇后气急攻心,已然气倒卧榻的消息,但是依旧无动于衷。有那一两个以前受过皇后照拂的来捐了不少,却也是顶不上大用。傍晚的时候,老嬷嬷回去禀报以后,急匆匆地跑过来让侍女们赶紧收了摊子,回去伺候娘娘,说是娘娘气的昏厥过去了,让众人赶紧回去伺候。 众人一听赶紧收拾了回去。 皇后娘娘气昏厥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来,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心下暗忖,这倒是与他认识的长孙元不一样,他认识的长孙元一向气定神闲,处变不惊,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气的昏厥过去。他又是抿了抿嘴角,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淑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却一脸激动,连忙招呼宫女拿出皇帝赏赐的上等人参,往坤宁宫奔去。 长孙元本就安排人在宫门口守着,远远地见着淑贵妃来,当即跑进宫中,将消息告诉了长孙元。 长孙元原本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看书,听到淑贵妃来后,当即爬上里屋的床榻,躺下后放了块温毛巾贴在了额头上,朝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眼看着淑贵妃要进屋里来,有意大声地喊道:“娘娘,您说您是何苦呢!左右也不过是捐款,心意到了就行,何必去纠结捐多捐少?您看,现在气坏了身子,这可怎么办?” 嬷嬷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飞到了淑贵妃的耳朵里,淑贵妃心中欣喜,面上却故作关心地走到长孙元面前,问道:“娘娘可还好些了?” 嬷嬷故意抹了抹眼角,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道:“贵妃娘娘来了,快替老奴劝劝皇后娘娘,莫要因为这事气坏了身子。” 淑贵妃瞧向床上的长孙元,见她一副挫败之色,微闭着眼,倔强地抿着嘴,也不言语。上前故作关心地劝道:“妾斗胆劝娘娘可要宽心,莫要因为这事气伤了身子,那可是不值当的。” 想了想又故作恨恨地说道:“要我说,这些个皇亲贵胄就是要对他们下点死命令,让他们每家都必须出点钱,不然一个个的都不当回事。” 长孙元此时睁开眼看她,故意叹了一口气,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只有妹妹你来看我,还说些宽慰的话。妹妹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怕是我说了这话,也顶多是得罪人而已,听话的也没几个,也还是收不了几个银子。” 淑贵妃连忙道:“娘娘可莫要多想,您好歹也是一国之母,他们再大胆,也不敢有忤逆您的心思。这样的话,皇家颜面何在?” 长孙元又是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不知,如今我已神伤,不想再与她们多折腾了,此事就罢了吧。” 淑贵妃当即正色道:“娘娘可不能就此灰心,这好歹也是功德一件的大事,娘娘可是还要振作起来呀。” 长孙元有些挫败地摆摆手,一脸灰心样地说道:“罢了罢了,随它去了,这功德谁爱要给谁,我是不想要了,要不起呀。” 淑贵妃见她如此,终是说出了心中所想,试探道:“娘娘话既已出,此时半途而废恐遭非议。娘娘您既身体欠佳,不若把这差事安排给了别人去,您也乐的清闲?” 长孙元眼见目的已经达到,便顺水推舟道:“妹妹,我岂不想把这事安排了出去?只是这毕竟是让别人出钱出物的事情,没人愿意揽啊。” 淑贵妃连忙道:“娘娘若是对妾放心,妾愿意领了这差事。” 长孙元故意愣了愣,道:“妹妹可是真心的?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淑贵妃回道:“既是功德一件的事,妾也想出一份力。娘娘您若对妾放心,妾便全权揽下来,也算是为国尽一份力。” 长孙元面露感激之色,当即坐起身,拉住了淑贵妃的手,道:“妹妹有如此高度,本宫真是惭愧不如啊。只是妹妹揽了此事,必然要有一番辛苦,倒是让本宫心中过意不去。” 淑贵妃连忙拦道:“娘娘莫要如此想,都是为黎民百姓尽一份力而已。”想了想又道:“只是我揽了这差事,陛下那边怕是要知会一声,不然行动起来怕是不便。” 长孙元心中冷笑,面上却道:“那是自然。”连忙吩咐老嬷嬷道:“嬷嬷,你先将宇文曦交来的方案草稿拿给贵妃娘娘,然后您亲自去承乾宫一趟,将此事汇报给陛下。” “是。”嬷嬷领命而去。 长孙元自是又拉着淑贵妃一番嘱咐,将这几日的打算一一道尽,临了淑贵妃走的时候,还提了一嘴自己也捐献了物件,由着宇文曦他们竞拍一事。 淑贵妃不以为然,只心下道既然皇后捐了物件,她自然也要跟风意思一下的。 第48章 竞价拍卖 皇帝这边,听完了老嬷嬷的禀报,皇帝陷入了沉思,将稍后的事情串起来想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出戏的目的。不禁暗想长孙元果然还是之前那个长孙元,虽然沉寂了两年,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此颓败下去。 老嬷嬷见了皇帝思考的神色,想了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多嘴道:“这次皇后娘娘也捐献了物件,届时会由宇文小姐等人在外面竞价拍卖。” 皇帝看了老嬷嬷一眼,面露探究的神色。老嬷嬷是一直跟在长孙元身边的,是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老人,虽说她心里对皇帝做的事情也深感痛恨,但是他们毕竟也是有过欢好的时候,作为老人,肯定是希望他们能够冰释前嫌,恢复如初,这样皇后也能过得舒心些。 老嬷嬷见皇帝如此没有反应,心下一恨,暗想自己何必多事,如今他们之间的事岂是她能干预得了的?只言道:“老奴还要回去照顾皇后娘娘,就此告退了。” “下去吧。”皇帝回应道。 老嬷嬷应声缓缓退了出去。 皇帝手里把玩着玉戒指,沉默了半响,终是吩咐身边的宫人道:“去打听一下,义卖的日子是哪一天,去安排一下,我们出宫一趟。” “是。”宫人面色无他的点头称是。 第二日一早,在御花园摆摊的人换成了乾祥宫的人。既得皇帝首肯,淑贵妃便大张旗鼓地让宫内人宣扬出去,告知众人淑贵妃接了这个活。 淑贵妃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众人日常巴结都不一定寻着门路,如今既然公然的说主管了赈灾捐献一事,自然是寻着这个机会好好巴结一下。 摊子从上午摆起来开始就络绎不绝地有各宫的宫女手里拿着包裹前来登记捐款。待到中午的时候,摊子前已然排起了长队,乾祥宫的宫侍们忙得不可开交。 坤宁宫的宫女看到这一幕,气的直跺脚,愤愤不平地跑回去将此事禀报了老嬷嬷。 宫女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在宫里传了开来,只听她道:“嬷嬷,您说这是什么事?这一个个黑心肝的,往日娘娘待他们也不薄,如今却做出了这番事情来,当真是叫人看不下去。” 嬷嬷正欲嘱咐宫女小声一点,莫要让娘娘听了去,却不想为时已晚。 屋中长孙元正在剪花的手顿了顿,片刻又动了起来,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她应该心平气和,欣然接受才是啊。 乾清宫中,皇帝听着宫人汇报御花园的盛景,眼睛微微眯起,面色深沉,浑身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宫人见状连忙打住,不再说下去,作为常年近身服侍的老人,已然心中有数,往往陛下露出这种神色和气息,怕是又有暴风雨要来。 果然,只听耳边响起皇帝阴森森的话音,道:“你派人去把记录的功德簿给我抄录一份过来。” “是。”宫人点头称道。 “记着”皇帝又冷冷地强调道:“按捐赠的顺序抄录。” “是。”宫人应声。 迎客来雅座中,云忆音和宇文曦临窗而坐,看着下面迎客来门口人头攒动,争相传递着迎客来门前告示的内容。 “迎客来将于后日已时起举办竞价拍卖活动,届时将拍卖宫中贵人们捐献的物件,所得款项均用于赈灾,数量有限,价高者得。”其中一个朗朗读道。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哎,听说这次拍卖的首推品是皇后娘娘为筹集赈灾款捐献的物件,届时我们一定要来看看。” “可不是。听说这次捐赠的物品啊,大都是宫中娘娘们捐献出来为赈灾筹款用的,怕是有不少好东西,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到时可真的来凑凑热闹,说不定咱也能拍得一两件回家。”另一人说道。 楼下众人议论纷纷,楼上宇文曦眉开眼笑,咯咯大笑道:“哎呀,要说这鬼点子,还是云小哥你的管用,你看,这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热闹了。我已经能想象到后日的精彩了。” 云忆音笑了笑道:“小姐你且看着,好戏还在后头呢。” 云忆音这边事情按计划正在进行着,长孙裔和诸葛轩这边也没有闲着。 先是长孙裔故作悄无声息地去了一趟靖王府,拜见了靖王,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想要靖王出手。 靖王本就是个老狐狸,听得长孙裔如此请求,笑笑道:“贤弟你莫要开我的玩笑,我开府不足三年,这三年又是娶亲又是生养孩子的,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再说若说有钱,我还能比贤弟你有钱?贤弟你如今可是长孙府的掌家人,长孙府的家财还不是你说了算?国难当头,还是望贤弟多想想黎民百姓啊。” 靖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长孙裔已然不能再多言下去,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能言说,只得憋着一肚子的话回府,路上还故意架着马车,面色一脸凝重地穿过大街小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一脸好奇。 隔一日,诸葛轩未曾递送拜帖,直接带人到了靖王府门口,大声地敲门。此行又纷纷引得众人侧目。 诸葛轩进了门以后,终是有人鼓起勇气跑过来问随行的随从到底发生了何事。 随从只得如实按照诸葛轩等人事先嘱咐的话答道:“唉,我家公子如今被指派为赈灾的负责人之一,不得为赈灾负责?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呐,如今国库空虚,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银钱供使用。我家公子只得和长孙公子来求靖王爷,看他能否解囊相助一番。” “哦”那人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只见他想了想,又问道:“那前日长孙公子前来也是为了这事?” 侍从点点头回道:“是啊。长孙公子前来请求,未曾取得什么结果,故今日我家公子再来一试。” 那人面色了然,道:“靖王还是小有资产的,此次就看他是否愿意了。” “可不是”侍从道:“我家公子负责赈灾一事,说来还是靖王等人在朝中举荐的。如今你不能光让人干活,不让人吃饭呐。你说可是~” 那人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你把不好的差事给人家,又不给人家支持,这不是有意害人家嘛!” 侍从连忙打断,道:“这事可不兴这么说,若是上有心人听去,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连忙点头道:“是是是。” 片刻之后,只见诸葛轩从里面出来,一脸垂头丧气,侍从见状,连忙上前问:“公子,可有什么进展?” 诸葛轩摇摇头,一脸颓败,对侍从说道:“我想走一走,静一静,你且牵着马,咱们慢慢回去。” “是。”侍从连忙应声,对那个路人甲使了个眼色,牵着马跟着诸葛轩后面慢慢地走。 于是大街上,一个锦衣公子垂头丧气地走着,侍卫跟在后面牵着马一副小心翼翼地神色,又成了一道风景线。众人纷纷好奇了起来,于是路人甲此时发挥了作用,将流言慢慢散了开来。 于是,靖王推荐二人赈灾,却不提供支持的情况当即在民间传了开来,一时间有愈演愈烈地形势,话也说的越来越难听。 靖王府内,靖王端坐大厅首位,听得小厮来报在街上听到的传言,气的一甩袖子,将桌上的茶具打翻在地,一脸怒气地道:“胡说八道。” 小厮身子抖了一下不再言语。心中却也有些忿忿不平,作为靖王府小厮,靖王奢靡的生活他是看的到的。小厮本也是穷苦出身,得了机缘才进了靖王府,如今外面盛传流民的惨状,他不用想也知道是真的,看着两位公子为赈灾一事前来求他都被他推回去了,想着靖王平时人前假模假样,心中自然有所不服,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你去,”靖王指挥小厮道:“你再去打听,看他们还说了什么。看这话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给本王查,严查。” “是。”小厮点头道,心中却也明白以如今的形势,靖王已然堵不住悠悠众口。 眼看小厮离开,靖王想了想,不由怒极反笑道:“好,好,好。” 转眼到了义卖这日,清晨天微微亮,一辆马车停在了迎客来门口,宇文曦从马车上下来,嘱咐小厮们将车上的箱子一箱箱地搬进了迎客来,迎客来一楼大堂的位置,云忆音特意让掌柜的圈出了一处地方,留着放置拍卖的东西以及拍卖人站台的桌柜。 云忆音手持着捐赠的功德簿一件件地对着箱里的物件,看了看捐赠地物品,将拍卖的大概顺序排了出来。 待宇文曦安排完了搬运,走进大堂以后,云忆音将自己的排序交给宇文曦过目了一下,说道:“我是这么打算的,先是拍一些价格不高但品质可以的小件,将大家的情绪先调动起来,然后再拍卖皇后娘娘的捐赠品,将拍卖提高到第一个高潮,接下来再搭些小件,然后如此反复,将宫中贵人们捐赠的名贵物件分时间段拍卖出去,这样既能保持拍卖活动的热闹,又能时不时地吊着大家的兴趣,你觉得呢?” 宇文曦大而化之地摆摆手道:“这些细节方面的东西你安排就行,我不懂,你要我做什么,我来配合就行。” 云忆音笑着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你先去换一套男装衣服,届时负责帮我递送捐赠的物品吧。要是你不介意抛头露面的话。” 宇文曦无所谓地道:“这有啥?江湖儿女何须在乎这些!” 云忆音不禁哂笑,暗想宇文曦虽是世家小姐身份,这做派倒真与江湖儿女一般无二,云忆音是真好奇宇文曦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 已时不到,迎客来门口就停了不少的马车,陆陆续续地从马车上下来不少衣着华贵的人,纷纷地进了迎客来,迎客来一时间人潮汹涌。 已时开始,掌柜的一声锣鼓敲起,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掌柜的站到了台上道:“首先,感谢诸位老爷夫人们赏光,光临本店;其次,本次拍卖乃义卖活动,每样物件拍得的银钱将会记在功劳簿上,届时一分不少地用于赈灾。现在,我先声明一下规则,稍后将由负责此次拍卖的拍卖先生将每件拍卖品呈现给诸位,请诸位细看拍品,并实时叫价,物品拍卖的价格看诸位叫价,不限最高额,最终三次拍木后,价高者得。” 掌柜的扫视了一下全场以后说道:“诸位看到自己手中的牌子没有,拍卖叫价时请各位竖起自己手中的牌子,报上价格,请各位注意,每次报出的价格需比前面的人高才能举牌,最终一次拍木后拍下物件的人,请当即与我们的伙计沟通进行登记,后续我们会陆续将物件带给您,也请诸位拍到物件的人能够履行约定,如实交付拍价的银钱。现在,为了方便诸位了解具体的流程,我们可先来试练一遍。下面有请我们本次的拍卖先生云公子上台。” 云忆音听罢当即手里拿着一方锦盒,走上了台。 “诸位好,”云忆音前后向在场的人作揖后道:“现在请诸位看本次义卖的第一件物品。”云忆音说着打开锦盒,手执白手套,从锦盒里拿出了一对珍珠耳环,将它拧起,站台上绕了一圈道:“诸位请看,此乃由东海鲛珠打造而成的一副耳环,它的形状完好且质地有光泽,是送娘子送母亲的佳品。现按五两白银起拍,请诸位竞价。” 人群中一时议论纷纷,云忆音静静地看着下面,也不着急,等待第一人出手。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有些忐忑地举起了牌子,轻声地喊道:“六两。” “六两,”云忆音当即制造气氛道:“这位老爷拍价六两,还有要拍的吗?有要的请尽快举起您手中的牌子。” “七两。”人群中有一人又举起了牌子。 “七两,”云忆音又重复道:“这位先生已经将价格拍到了七两,还有人要拍吗?” “八两”人群中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云忆音看去又是一脸赔笑道:“诸位,这位老爷拍到了八两,还有要拍的的吗?有要拍的请尽快举牌。” “十两”人群中又有人举牌,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十两”云忆音有意提高了声音道:“十两,还有人要拍吗?” 云忆音说着又绕着走了一圈问道:“还有人要拍吗?价高者得,从现在开始我倒计时了,在我倒计时期间诸位可以继续打断我进行报价,待我倒计时结束仍未有最新报价者,此副耳环由这位10.9.8.7.6.5.4.3.2.1”云忆音猛地一拍案上的惊堂木,道:“恭喜这位公子拍得此品,请公子移步做个登记。”云忆音说着将耳环放进了盒子里,交给了一直待在旁边等待的常升,常升接到后直接走到登记处。看着翩翩公子登记交了银钱,将锦盒交给了翩翩公子。 众人看了这个流程,大概地也明白了流程及意思,纷纷点头。人群中还传来几声懊恼声,嘟囔着这耳环是珍品,十两银子没有去竞价可惜了。 云忆音听到这话,笑了笑道:“诸位莫急,这只是今天的开盘菜。好戏还在后头,请诸位耐心等待。” 第49章 白银万两 为了搞活气氛,云忆音接连拍了几件小件,总归也是让大家熟悉了流程,也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按照流程安排,云忆音看了看节奏已然被带起来,故有意将竞拍带上第一个高潮。只见她手里拿了一方锦盒,却不像前几次那样打开,而是手举锦盒在台上转着圈,嘴上说道:“诸位都知晓,本次捐款赈灾的活动是由皇后娘娘发起,皇后娘娘仁慈博爱,时刻想着黎民百姓,故而带头捐出了自己珍爱之物,望有心者能得之,继而为赈灾出一份力。” 此话一出,台下更是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锦盒里的物件是个什么东西。 云忆音绕了一圈,故作神秘地道:“听闻此物的来源还有一段故事,诸位是否想听一听?” “快讲。”台下的人催促道。 云忆音笑了笑,道:“诸位且听我细细讲来。听闻皇后娘娘年少时偏爱收集玉石,曾四处奔走,望求得佳品。当今圣上当年在追求皇后娘娘时,皇后娘娘觉得自己年长于陛下,且认为陛下只是一时兴起,故而一直犹豫不决甚至有意拒绝。后来陛下听闻皇后娘娘有此喜好,便潜入深山老林连夜找寻,最终得了一块帝王绿的玉石。陛下却在深山里遇见了猛虎,与猛虎搏斗,差点因此丧命,被救回后不待身体痊愈,便亲自寻来玉匠,亲自学习打磨,给娘娘打了这一块独一无二的帝王绿手镯。据说娘娘也被此感动,打消了顾虑,继而接受了陛下的情谊。可以说,此物应是陛下与皇后的定情之物。” 台下这时又议论纷纷起来,一个个面露不解。云忆音知晓他们心中所想,便又解释道:“诸位一定奇怪,既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定情之物,为何娘娘要将此物捐献出来?”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一副求解的神色。 云忆音又道:“皇后娘娘感念圣恩,觉得以此物捐献,是望诸位能够不忘初心,在这关键时刻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伸出援手,渡人即是渡己。” 台下众人似有所触动,纷纷点头称是。 迎客来雅间内,皇帝身着便装,手里摩挲着与那玉镯一样玉色的帝王绿戒指,面色深沉,若有所思。这块帝王绿的戒指,正是那块玉镯打磨时留出来的多余的料,他给自己打了一个戒指。这个戒指的的宽度恰巧能够迎合上那玉镯的内圆里。这么多年,这只玉戒指一直在他手中摩挲着,从未离身。而那只玉镯,从长孙珉宇暴毙,太子中毒隔夜起,他就再也没有从长孙元的手上看到过。 “哼”皇帝心中闪过一阵刺痛,轻轻冷哼一声道:“她这是要让自己忘情吗?” 内侍见皇帝如此。也不敢多言语,任由他自言自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陛下似觉得自己一直在演戏,殊不知那个有意演戏的人怕是早已成了戏中人,真真假假到底有几分怕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大堂内,云忆音手里拿着玉镯,绕了两圈道:“诸位看清楚了,这是帝王绿的上品手镯,买回去以后既可作为重礼赠人,也可作为传家之宝,更何况它是当今皇后娘娘带过的,陛下为娘娘亲自准备的定情之物,它的寓意非凡且情谊绻绻,有很重要的收藏价值。按道理讲它应是价值不菲,但皇后娘娘仁慈,表示此物不要开价太高,只是望有缘人能得之,故而此物竞拍起价为~” 云忆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见台下诸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吊起,知晓氛围已经起了,当即宣布道:“一千两。” 此价一出,台下当即议论纷纷,这帝王绿手镯可是极品,日常玉器店里买也要白银万两且品质还没有这么高,如今皇后娘娘却是低价卖出,看来是真想结善缘。 雅间内的皇帝听到这个报价,心下没来由地一紧,他对她的情谊就只值一千两?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面露阴沉,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内侍见状,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尽量让自己当个隐形人。 “两千两”台下众人纷纷开始了竞价。 “三千两” “四千两” “六千两” “一万两” “一万两,”云忆音喊道:“这位老爷竞价一万两,可还有其他人要竞价的?”云忆音面无他色,心中却欢喜异常,这个竞价幅度如此之大,才让人觉得刺激。 “两万两”楼上有人竞价,云忆音抬头去看,却见常青手里拿着竞价牌,在那里喊价。 云忆音皱了皱眉,心下困惑,面上却仍旧笑笑道:“两万两,楼上有人出两万两,可还有人出价?” 楼下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人举牌,云忆音见状又问了一句道“两万两还有人加价吗?” “三万两”楼上另一雅间门口站了一个人,手中举着牌子喊道。 一直在后面协助的宇文曦听着向那人看去,待看清后,眉头皱了皱,却不曾言语。 云忆音顿时眉开眼笑,心想只要常青不付钱就行,道:“诸位爷,这位爷拍到了三万两。三万两,诸位还有要竞价的吗?” “四万两。”常青又举了牌子。 云忆音大急,真想当场给常青两个嘴巴子,暗想他来捣什么乱。嘴上却还是说道:“四万两,四万两,还有人竞价吗?” “五万两”雅间那位又举了牌子。一下子将拍卖推向了高潮。楼下传来一片唏嘘声。 “五万两,五万两,”云忆音心情有点激动,手拖着手镯,又绕着场子走了一圈,喊道:“五万两,还有人要竞价吗?五万两。” “六万”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云忆音心下抖了抖,暗想常青是不是今天来砸场子的,又想到料想常青也不敢擅自做主花这么大的价钱,后面一定有长孙裔撑腰,只是云忆音心下有些不解,难不成长孙裔单纯是为了不让长孙元的物件不流落民间去? “八万两”雅间那位又举起了牌子,喊道。 此话一出,楼上楼下均轰动起来,有人甚至吹了吹口哨烘托了气氛。 云忆音看了看楼上那位,是她未见过的人,生怕那人是来闹事的,她有些不确定地走向宇文曦,悄声问道:“楼上那人你可认识?莫不是今天有意来砸场子的?” 宇文曦冷哼一声道:“你尽管叫价,放心,他有的是钱,定然不会爽你的约。”宇文曦面上说这话,心里却生出一番嘲讽,当真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云忆音见宇文曦说这话,便心中有数了,当即又绕了一圈,烘托气氛道:“诸位,看来皇后娘娘的仁德自有福报,如今这手镯已然叫价到八万两,诸位还有要加价的吗?” 云忆音故意顿了顿,瞄了一下楼上楼下,见众人均是摇头的摇头,无动于衷的无动于衷。云忆音又特意瞄了常青一眼,见他神情自若,似无继续叫价的意愿,故而又叫道:“皇后娘娘亲自捐献的手镯,现叫价八万两,还有要竞价的吗?还有吗?来我现在问大家,八万两还有要竞价的吗?10.9.8.7.6.5.4.3.2.1” “啪”地一声,云忆音重重地拍了惊堂木,喊道:“八万两成交。” 云忆音一脸兴奋地道:“那就请我们的小哥将皇后娘娘的手镯呈给楼上那位贵客,也请我们的掌柜的一楼上楼进行交接。”云忆音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会意,当即跟着常升后面上楼。如此大的竞价金额,怕是对方非富即贵,竞价的时候一直安排的侍从在操作,看样子也不是太想露面。云忆音想想这也合理,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物件,如此竞价,已然十分轰动,没有必要再让人知晓幕后金主,带着一丝神秘感反而更能将这次拍卖会的宣传效果带向高潮。 接下来云忆音道:“诸位,诸位,首先感谢皇后娘娘对此次赈灾一事的善举,其次感谢刚才这位爷对此次赈灾一事的支持,最后感谢诸位今天能赏脸,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为那些灾民们献上一份自己的爱心。诸位暂且莫急,接下来,我们会持续有物品拍卖,近几日也将会在迎客来持续地开展拍卖活动,如诸位有闲,敬请光临。不过迎客来位置有限,请各位请提前预约。” 云忆音说到这里,瞧见掌柜的一脸喜色,得意地朝掌柜的眨了眨眼,一脸调皮。掌柜的见状更是笑意盈盈。 “接下来,我们开始下一轮的物件竞拍,请诸位踊跃参与。”云忆音说道。 迎客来雅间内,诸葛轩看着云忆音一派斗志昂扬的神色,饶有兴致地说道:“长孙兄,真不知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宝贝疙瘩,真是处处透着精明,时不时地给人惊喜。” 长孙裔嘴角微抿,带着些傲气地回道:“怎么地,你嫉妒啊。” 诸葛轩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道:“呀呀呀,长孙兄,我真觉得你是被云忆音给带偏了,以前可是一句废话都没有的人,如今竟然也会刺挠人了。” 长孙裔斜睨了他一眼,不再言语,脸上却是一副我有你无的挑衅神色。 诸葛轩见他如此表情,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恨恨地道:“哼,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那语气酸酸地,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神色。 长孙裔笑了笑,沉默不语,继续看向楼下的云忆音。说实话,云忆音有如此表现却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当年他虽然与司马云淙已然私下定下亲事,但是最多也只是书信往来,见面的次数几乎可数。司马云淙的书信内容虽有跳脱,但也不离本道,长孙裔知晓她是个有趣之人,却不曾预料她是如此奇思妙想,浑身透着新奇的人。长孙裔又想,诸葛轩有句话怕是说的不错,当年那场比试,怕是司马云淙真的有意隐藏实力,不愿过于暴露,否则应是真的与他不相上下。长孙裔心中又透出一番冷意来,自己年少时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故而多了几分自负,这也是造成后来一系列事件发生后,自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造成如今的局面同自己的认知也有很大的关系。想到司马家族如今的情境,心中始终有一份自责在那里不曾消散。 一会儿的时间,云忆音又拍出了几件捐品。诸葛轩这时看了看隔壁的雅间,只见里面陆续有侍卫模样的人进出,却始终不曾见过正主出来,也不再听闻他们再去竞价拍品,仍心存疑虑地问长孙裔道:“长孙兄,你当真确定今日里面来的那位是他?”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你觉得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出如此高价买姐姐的手镯。” 诸葛轩思索了一般,又问道:“不对啊。如今她们夫妻已然心生隔阂已久,且听闻元姐姐已然被冷落了两年。说来也不过一副玉镯而已,即便是他自己亲手制作的,也不至于他如此大动干戈吧?”诸葛轩想了想,有些猜疑地问道:“莫不是他对元姐姐还有点真情?”自从同长孙裔经历了这一番后,诸葛轩大致也能猜出了当年的事情,包括前因后果。他自小同长孙裔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几次事情下来后,更是认定了同长孙裔的兄弟关系,如今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更是没有什么要避讳的一说。 长孙裔沉了沉脸色,讥讽道:“如今形势不明,加之他如此会伪装,你能猜出她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 “也是。”诸葛轩认同地点点头。 隔壁雅间里,皇帝静坐桌前,看着侍卫呈到自己面前的锦盒,眼中闪过一抹阴鸷,面色冷凝。回想起当年自己将此物交给长孙元的时候,长孙元知晓自己拼了命仅是为了她寻得这一物,当即泪意盈盈,一改往日的矜持与疏远,当即投入他的怀抱时的情形。虽说当时他虽然虚情假意更多些,但也是防不胜防地,心中有些东西已然在慢慢变质。后来定亲乃至成婚后,长孙元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小女儿神态,不曾有过分毫作假,看他的眼神里都满是温柔缱绻。只是从长孙珉宇暴毙,太子中毒那一日起,长孙元的眼神变得死气沉沉,他就知道一切都变了,虽然这是他预料中的事情,到那时他的心仍然像被蜜蜂蛰了一般,一阵疼痛,也是从那日起,即便他们很少见面,但是他再也没有在她的手上看到过这副镯子。 他取出手镯,将拇指上的扳戒取下,将它并入了手镯中。当年他也是将这两物像如今这般的摆弄给长孙元看,并且告诉她,等他们日后年老了,就将这一幅物件传给自己的儿子儿媳或者女儿女婿,预祝他们像他们两人一样,夫妻恩爱,百年好合。犹记得当时长孙元满面绯色,像极了那熟透了的桃子,一脸娇嗔地跑开,独留身后的他一脸得逞的坏笑。 只是如今,时移世易,经历这一番,他们还有夫妻恩爱,百年好合那一日吗? 第50章 名家画作 竞拍第一天,神秘人八万白银拍下皇后玉镯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出去。迎客来几日内将连续开展募捐竞拍的消息也一并传了出去。一时间满城风雨,众贵族公卿家里听了消息也是蠢蠢欲动。 第一日竞拍结束,云忆音拖着疲惫的身子找来掌柜的,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最好能临时从外面雇一些临时工来应对接下来的几天。 掌柜的见着第一日的盛况,已然知晓接下来几日定然会忙碌不停,当即将店员召集起来,提出让他们找手脚勤快麻利的亲属邻居第二日开始来帮忙,说了大概的人数并说了大概的佣金,众人听了当即欣喜地回去安排。掌柜的又让日常采买的人挨个打招呼,预留了近几日的菜量,同时差人找了几个日常帮办酒席,风评较好的厨师,当即便将物件搬进了后院。云忆音见掌柜的安排地如此麻利,便欣然离开,去找宇文曦商量第二日竞拍的物件了。 迎客来后院厢房内,宇文曦计算着这一日的所得,心下诧异,实是没想到能取得如此效果,对云忆音不禁又心生敬佩。 云忆音推门而入,见她手里持着今日的功劳簿,连忙问道:“今日的进项如何?” 宇文曦叹道:“真是出乎意料地好啊。我看了一下,连着皇后娘娘的那一笔,咱们账上已经有八万五千两了。” 云忆音咋舌,有些惊诧地问道:“这么多?” “是不是你也没想到?”宇文曦寻求同盟一般问云忆音道。 云忆音叹道:“这京都还是有钱人多啊。” “可不是,”宇文曦道:“今日只是第一天我们就有这么多的进项。我看你今日是有意将名声打了出去,怕是明日起来参与的人会更多,咱们的进项可能还不止这些。以这样的进度,咱们赈灾的银两完全不用愁了。” 云忆音想了想道:“你这样,我稍后来把这份功德簿抄录一份,上面包括捐赠人、竞价人以及拍卖的价格,从明晨起,咱们便安排人将这个贴到迎客来门口的告示栏上,就说请百姓监督。” 宇文曦眉角翘了翘,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的目的怕是不仅仅如此吧?” 云忆音“呵呵”了两声,还是那句话,道:“你且等着看戏吧。” 第二日清晨,迎客来门口告示牌上便贴了告示,告示上写着大大的功德簿三个字,除了第一行捐赠人写着皇后娘娘,其他捐赠人都按着各宫份位名称写,虽没有点名道姓,但众人都能大概猜到是哪些人。而捐赠物件那里则明确写着各人捐赠的物件,比如皇后的是帝王绿手镯一副,某贵妃娘娘捐赠的是白玉耳环一副等等,而竞拍人那一栏,除了第一行写了无名氏之外,其余的都冠以姓氏加上日常称呼,如张老爷,李公子等等。 此告示一出,又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将迎客来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宇文勇兄妹到门口的时候刚好赶上这一幕,宇文勇看着迎客来门口一通拥挤,想进去的人进不去,想出来的人出不来,眉头紧皱。 宇文曦下了马车,见了此盛景,有些俏皮地说道:“哥哥,我说的时候你还不信,这下你信了吧?” 宇文勇“嗯”了一声。宇文曦昨日离开时云忆音特别嘱咐今日务必要让宇文勇带着他的护卫小队来维护治安,避免现场发生骚乱。宇文曦回府以后找宇文勇说道,宇文勇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心想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竞价活动,动用他和他的人岂不是大材小用?故而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打算今日来。谁曾想平时赖床的宇文曦今日凌晨便起床坐在了他的床边盯着他,深怕他又出去训练,一直盯到他陪她出门。 宇文勇看了看迎客来门口,如此盛景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想了想,将手下招过来道:“你带人去将门口弄出一条进出的道来,让他们就在那里站着,莫要让人再堵住了门口。另外,等会安排人回军营,再叫一小队人来,让他们在这里维护治安。” “是。”手下领命而去。 宇文曦见哥哥已然行动,便放下心来,蹦跳着下了马车,开心地朝着宇文勇一笑,道:“那哥哥你忙,我进去干我的活啦。”说着转身跟在护卫身后进迎客来,留了个欢快跳脱的背影给宇文勇。 宇文勇眉毛轻挑,心想上一次见到妹妹如此欢快应该还是母亲在的时候。 宇文曦进得门来,只见云忆音已然在那里布置场地。拍卖正常在已时开始,酒楼大约会在已时前一段时间开门让人进门,其余时间都是清场状态。 云忆音昨日夜里又盘点了一下剩余的物件,想着离赈灾出发的时间也就还有几天,各宫捐赠的小物件还是不少,价值也就在那里,没办法也没那么多意义再一一去竞拍,故而连夜带着掌柜的估了那些小物件的价值,今日在一楼侧位摆了一条展览区,将那些小物件明码标价,安排人在那里守着,若有人有购买的意愿,直接卖了便是。 云忆音安排结束以后,看着自己打造的酒楼格局,不禁哂笑,对着掌柜的说道:“林叔,瞧瞧您这明明是个酒楼,倒被我搞得像个卖物件的了,改明儿不如酒楼就不做了,干脆直接改成卖物件的算了。” 林福笑了笑,一副宠溺地神色道:“这本就是公子您的,开酒楼还是卖物件都随公子您的意思。” 云忆音笑了笑沉默不语,自从长孙裔使团受害以后,她就想明白一些事,有些事有了一味逃避,不如直接面对让自己不断强大才能过上自己和身边的人想要的生活。她拿出司马家主之印就等同于她默认了自己是司马云淙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以后,不管是对她自己,亦或是云伯紫姑,更有甚者长孙裔来说,都是一种助力。她不会傻到连这些能用的都回避掉,那自己来这个世界怕是了无意义。 “啧啧啧,云小哥,要我说来,做长孙府的书童,当真是埋没了你。”宇文曦一脸赞叹的走过来。 云忆音笑笑道:“身份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能干事干好事就行。”这话是说给宇文曦听的,也是说给林福听的。 林福一旁听了这话不言语,心中对如今公子的选择也有些了然,不管她如何选择,只要她不否认自己是司马家主的身份就行,再说如今她做的事情与司马家族的传承相得益彰,甚至有超越之势,他还有什么好多说的? 宇文曦赞同地点点头道:“有道理。长孙裔本就是四大公子之首,可比肩众人,如今他的身边又有了你,怕是如虎添翼,长孙家族恢复旧时辉煌可是指日可待啊。” 云忆音有些惊奇地看向她。 宇文曦见她如此,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为何如此看我?” 云忆音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你一个世家小姐,居然也会有如此观察,倒真是与那些胭脂俗粉不一样。” 宇文曦不屑地摇头道:“你可莫要拿我与她们相比。我娘亲乃是陛下亲姨娘,自幼她便教导我,莫要学那些宫中女娘们整日就知道涂脂抹粉,为男人争风吃醋,活的跟木偶一样,一点脑子没有也不恣意。她让我多向那些优秀的男子学习,要同男子一样甚至要比男子都想得更深更长远一些。”宇文曦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母亲还经常跟她说她哥哥宇文勇是个有勇无谋的人,父亲又是优柔寡断的人,日后宇文家能否保持荣光怕是只能看她了。 云忆音新奇地道:“听你这么说,伯母倒是个蕙质兰心的可人儿。” “是吧,”宇文曦找赞同地道:“你同皇帝哥哥说的一样的话。可是别人都不这么认为,他们都觉得母亲是个行为乖张的人。” 云忆音安慰道:“管他人的想法做甚?自己开心就行。” “你说的话同我母亲说的一模一样。”宇文曦十分激动,自从母亲去世后,她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同母亲一般想法的人了,她觉得包括她的父亲和哥哥都不能理解她。如今见云忆音这般,她突然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云忆音笑了笑,道:“可能是想法有些一致吧。” 宇文曦也跟着笑笑,面上不再言语,心中却已然认定云忆音可入好友序列了。 云忆音前后又看了一下场地,又嘱咐了几句,便对宇文曦道:“万事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人上门了。” 宇文曦也笑着点头,说实话她对今天比对昨天更有些期待。 已时前一段时间,在宇文勇等人的治安维护下,客人们有序地进入了酒楼。今日的人明显比昨日多,除了楼上雅间有人包场外,掌柜的在楼下加的桌子还不够坐人,掌柜的只得又找空的地方放置了些凳子,让客人们有坐的地方。 竞拍开始,同昨日一样,云忆音先是拿出了几件小物件活跃了一下气氛后,拿出了今天上午的压轴物件。此物件正是祥贵妃捐赠的一幅当代名家的书画。 只见云忆音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将它拿在手上绕了一圈道:“诸位请看,我手中这幅画乃是当代名家桂知先生的名作青莲觅影。诸位都知道,桂知先生神出鬼没,几乎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他的画作出神入化,活灵活现,如见真景,乃是可遇不可求。有幸的是,祥妃娘娘得此一副。祥妃娘娘自觉这样的画作不应埋没,应现于世,让有缘之人持有,故而捐献出来,望得之者能爱护之。” 楼中众人看了这幅画议论纷纷,桂知先生的画作很少现世,故而能够鉴别的人很少,只有那么几个人有些神情激动,认出了这是真迹。 “诸位,今日祥贵妃娘娘捐赠这幅画本就是为结善缘,故而这幅画的开价同样是一千两。”云忆音话音刚落,台下议论声更大,细听一下都是觉得如此画作开价一千两太有些埋没这画作了。 云忆音心中暗喜,要的就是这个目的。只听得她又道:“从现在开始竞价,请诸位拿起手中的牌子,行使你的权利吧。” “五千两。”人群中有一翩翩公子叫道。 云忆音嘴唇微抿,心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招呼道:“这位公子果然独具慧眼,想来是势在必得,直接竞价五千两,佩服,佩服。还有其他要竞价的吗?” “六千两。” “七千两。” “八千两。” “九千两。” “一万两。” 众人纷纷叫价,有人叫道一万两以后,便再也暂时没有人叫价了。 这幅画作所说市场上交易,怕是也就这个价格了,再高怕是众人也要思量一些。 云忆音见无人再抬价,便道:“一万两,一万两,还有人要竞价吗?” “一万一千两。”人群中有人又喊道。 云忆音抬眼看去,只见仍是刚开始叫价的翩翩公子,心下微动,想了想说道:“这位公子坚持不懈,怕正是这幅画的有缘人,如今叫价一万一千两,还有人竞价吗?没有叫价我就倒数了,10,9,8,7,6,5,4,3,2,1。恭喜这位公子获得此画,也感谢这位公子为赈灾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云忆音喊道。云忆音远远看去只见那位公子面露激动,从人群中向台边挤过来。 “常升”云忆音连忙对常升朝那位公子方向使了个眼色,常升会意当即去迎他,替他开出一条路来。 云忆音未将画收起,耐心地等他前来。 在常升的引领下,那人最终来到了云忆音的面前。 他也不跟云忆音打招呼,只是有些神情痴迷地打量着画作,半晌拍掌叫道:“好,好,好画。” 云忆音见他已然看过画,作势就要收起,却被他忽然制止,只听他道:“可否让我来收起这幅画。” 云忆音想了想,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多谢。”那翩翩公子拱手,随即接过云忆音手中的画,十分细致小心地将画收了起来。 云忆音在一旁看着,想着这人怕是个画痴,如今这幅画到他手里,怕也是找到正主了。 “公子请这边请。”云忆音作势请翩翩公子下台,给常升使了个眼色,让常升带他去办手续。 第51章 高价头面 正午时分,坤宁宫中,长孙元正带着清公主用膳,刚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的嬷嬷在一旁汇报着了解到的情况,只听得她道:“这会儿他们刚带来的消息,说是娘娘您捐献的帝王绿手镯昨天被神秘人花了八万两白银拍下了,如今大家都在猜测着是谁买了它。” 长孙元执筷的手顿了顿又恢复如常,面无他色地道:“无需管是谁买了它,总归也是于我无用的东西了,此番能得如此高价,能对赈灾一事起上大作用,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老嬷嬷有些欲言又止地道:“这个话娘娘在老奴面前讲讲就可以了,出去可就莫要再说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再弄个大不敬之罪~” “嬷嬷,我知道分寸的。”长孙元打断道。 老嬷嬷见她如此,也不在此事上多纠结,又说道:“听闻他们现在每日公布前一日的竞价情况,今日直到午时,娘娘您还是位居榜首呢。第二位是祥贵妃,她的书画也就只到一万两,与您的相差七万两呢。这次这个无名氏可是给咱们挣了大脸面了。” 长孙元皱了皱眉,问道:“怎地就我和祥贵妃,那淑贵妃呢?她排第几?” 老嬷嬷嗤笑道:“娘娘您莫提她,提她老奴也觉得尽是个笑话。” “嗯?”长孙元面露疑问地看向老嬷嬷。 老嬷嬷笑道:“淑贵妃怕是原想搏个好名声来着,虽说她也筹集了不少银两,奈何她自己捐的少啊。就连捐的物件都只是一副白玉耳环,总归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如今若不是份位在这里,怕是要排功德簿末位了。” 长孙元斜睨了老嬷嬷一眼,也觉得有些好笑,暗想这淑贵妃当真是如既往一样,空有一副皮囊,脑子却没多少。只是长孙元不解地是为何诸葛卿作为淑贵妃的挚交好友,如今这番局面也没来劝解一番? 老嬷嬷看出了长孙元的想法,说道:“老奴刚才回来时在路上遇见了诸葛卿小姐,瞧着她是往淑贵妃那里去的,怕就是为了此事。” 长孙元冷哼一声道:“就怕她们没有动静。” 乾祥宫内,淑贵妃又是一通乱扔。诸葛卿见状,有些头疼的扶额道:“姐姐可莫要再砸了,这些可都是钱啊。”诸葛卿暗想她这一顿砸损失的银钱怕是普通人家几年的攒银,更何况那些流民了。有那个钱拿出去给自己挣点面子不行吗? “哼”淑贵妃气道:“本来承揽这个活就是想拂一拂皇后的面子,让她们看看如今宫中谁才是最有用的人,如今倒好,仅仅一个竞价拍卖,就让皇后和祥贵妃两人占尽了风头。你说我能不气?” 诸葛卿暗想你都知道有竞拍了,还就捐了那么一副耳环,你是怎么想的?面上却道:“姐姐且莫要动气,好在竞拍活动还有一两日,咱们还可以找补找补,冲冲排名不是?” “怎么找补?”淑贵妃问道。 诸葛卿心中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道:“如今皇后娘娘的帝王绿手镯拍了八万两,咱们追上有难度,即便要追,也不能超了皇后的势头,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但是祥贵妃的名家画作拍卖了一万两,咱们想要超过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何超越?”淑贵妃问道。 诸葛卿说道:“皇后娘娘的帝王绿手镯价值明显没有八万两那么多,之所以能拍那么高,怕是背后有比表面更深远的意义或者故事在里面。而祥贵妃的画作即便在外面流通,价值也就在一万两左右。故而为了安稳起见,娘娘怕是要忍痛割爱,起码要找一件价值高于一万两的物件捐出去了。” “一万两?”淑贵妃惊跳起来,道:“我去哪里找高于一万两的东西?” 诸葛卿见她还冥顽不化,口气也有些硬起来,回道:“既然娘娘找不到,那咱们也就不去挣这个面子了吧。只是如今娘娘负责筹集赈灾款,鼓励她人捐款捐物,自己却只是小有意思,怕是背地里看笑话的人已经不少了。” 淑贵妃愣了愣,觉得诸葛卿说的也有理,便问道:“那妹妹觉得此事如何破解?” 诸葛卿想了想道:“此番看来,娘娘必然要大气一点,要么不做,要做就要让人家无话可说。” 淑贵妃想了想,问道:“我的情况妹妹是知晓的,平时手上有点钱就都置办在穿上面了,如今确实是拿不出钱了,你总归不会让我将那些衣服什么捐出去吧?那些值不了几个钱不说,且不是更让人家笑话?” 诸葛卿问道:“衣服定然是不能捐的。首饰呢?可还有值钱的首饰?” 淑贵妃想了想道:“首饰嘛但也不少,可是超过万两的也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诸葛卿见她支支吾吾,已然没有耐心了。 淑贵妃小声地道:“妹妹你有所不知。我出嫁时娘家陪嫁了一副头面,那头面上嵌了好些颗宝石,当时买的价格在四万八千两,如今若是按照行价的话,怕是要超过一些,大概在五万两左右。” 诸葛卿一听,当即做主道:“便是此物了。” 淑贵妃吓了一跳,连忙制止道:“妹妹了莫要胡说,如今我这首饰里最拿的出的也就是这副头面了,若是捐了出去,往后还怎么在她人面前挣面子?” 诸葛卿想了想,静下心耐心地劝道:“这毕竟是姐姐的东西,割舍不得也能理解。只是姐姐要考虑好了,是这次先在百姓面前把面子挣回来重要,还是他日在这些宫中女娘们面前争面子重要?姐姐可要细细考量一下,这面子一旦没了,后面即便想挣,怕是人家面上不说,私下也是瞧不起的。” 淑贵妃见她如此说道,心下已然有些心慌起来,本来以为自己号召众人捐献,有点好成绩便可扬名立万,自然也没人去看她捐了什么,捐了多少。不曾想,如今办的这个什么竞拍义卖活动却把她放在了火上烤。 诸葛卿见她犹豫不决,当即又劝道:“娘娘这次可莫要糊涂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今您若不把这次给担起来,怕是陛下那里您以后也举步维艰啊,这丢得毕竟也是陛下的脸面啊。再说,您这次给自己支棱了起来,陛下见您大度,以后您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没有?” 淑贵妃神色焦虑,来回踱步了几回,终是下了决定道:“既如此,便就将此头面捐了吧。现在就让他们去办,我要见到明日的功德簿上我的名字就排在皇后的下面。” 晌午时分,云忆音在大堂里正活跃气氛,准备下一轮竞价。宇文曦走到台前对她使了个眼色,云忆音会意的走到她的身边。 宇文曦拉低了声音说道:“方才淑贵妃宫中派人来,带了一幅淑贵妃的头面,说是淑贵妃要求捐赠的,让我们今日下午便竞拍出去。”宇文曦说着招了招跟在身后的侍从,只见他手中正捧着一件用红色细纱布盖着的物件。宇文曦掀开细纱布的一角,云忆音抬眼看去,看到那流光翡翠的钻石时,稍微呆愣了一瞬,当即问道:“这头面怕是值不少钱吧?” 宇文曦一副你懂的神色道:“听说是淑贵妃的嫁妆,初时卖价四万八千两。” 云忆音满脸惊诧地道:“如此高价的物件,她也舍得?” 宇文曦面色有些不屑地道:“怕是看着皇后娘娘和祥贵妃已然位列榜首,自己又是举办人,再不有所表现,日后遭人诟病吧。” 云忆音哂笑,道:“也是,光喊口号让别人出钱出物,始终是说不过去的。那她可有说这头面准备竞价多少钱卖出去?” 宇文曦又是一脸嫌弃,道:“她派来的人说了,最低不得低于头面的卖价。” 云忆音掀起那整个头面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下有了数,便点头道:“行,我心中有数了。”云忆音对那侍从打了个招呼,指了指竞价台道:“辛苦您将它放到上面的台子上。” 侍从点点头,依声将头面放上去,又下来站在了一边不言语。来时淑贵妃娘娘有令,让他等竞拍结束后再回去汇报情况。 云忆音想了一番,当即上台喊道:“诸位安静一下。”台下众人见她如此,当即停止了交流,整齐划一地看向她。 “诸位且听我说,作为筹集赈灾款的人员之一,经过这两日的竞价拍卖,我本人深为感动,为啥?因为一来,各宫娘娘们深明大义,急百姓之苦,不仅愿意解囊相助,更是愿意割爱,捐赠贵重物件为赈灾款筹集添砖加瓦;二来,诸位大仁大义,能够在此竞价,虽说货价两讫,但我也明白,大家也是冲着为赈灾出一份力去的。我说的是不是?”云忆音最后一句提高了嗓音,问向众人。 “是。”底下众人整齐划一。 云忆音见目的达到,面露笑意道:“所以啊,我安国如此齐心协力,何愁有什么过不去的灾难,对不对?” “对。”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呼应。 云忆音当即话锋一转道:“请诸位见谅,我方才那番也是因深有感触,主要因为方才看到了淑贵妃娘娘本次捐赠的物品,有感而发。” 云忆音指了指台上盖着的头面道:“诸位,下面进入我们今日竞价的高潮部分,本轮拍品为淑贵妃娘娘捐赠的头面一副。” 云忆音说着哗的整的掀开了头面上的红纱布,众人齐齐看去均吸了一口气,只见这头面做工精致,头面上大大小小的嵌满了十几二十颗流光溢彩的宝石,头围部分绕了一圈那种光泽盈润的小珍珠,整个头面看上去贵气不凡。 云忆音见众人如此表现,已然在预料之中,便趁热打铁道:“想来诸位大概也知晓,淑贵妃娘娘天生丽质,美得不可方物,品味也相得益彰,对美的东西十分有鉴赏能力,这副头面便是她的收藏之物,此番拿出来义卖,实在是娘娘大有仁爱之心,对百姓疾苦感同身受也。” 台下众人听云忆音如此说,均赞同地点点头。 云忆音又道:“淑贵妃娘娘如此一番重情重义,我等也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此刻,我便托大,替淑贵妃娘娘要一下这头面的竞拍价,诸位觉得如何?” “你说多少钱?”台下有人喊道。 云忆音故意顿了顿,面上做迟疑色,半晌做决定说道:“四万两。诸位觉得如何?” “好”台下众人纷纷点头,对此价格倒是认可。 “既如此,便请诸位开始竞价吧。”云忆音说道。说实话她对此番竞价心里一点底没有。她可没那么乐观觉得还会出现一位无名氏会将这样的头面买下去。云忆音从心里觉得这种东西买回去没什么实用,也当真就只能摆在那里观赏观赏罢了,平时还要防着被贼偷,当真是华而不实。 “四万一千两。” “四万二千两。” “四万四千两。” “四万六千两。” “五万两。” 楼上雅间有人叫价。云忆音闻声抬眼看去,只见一侍女模样的人举着牌子,正向这边看来。 云忆音只看了她一眼,便有知道怕是哪家贵族公卿里面出来的人,当下心中有数,嘴上喊道:“五万两。五万两。还有人出价吗?” 云忆音又看了一圈台上台下的人,没有见着蠢蠢欲动的人,当即喊道:“五万两最后一次叫价,10,9,8,7,6,5,4,3,2,1,成交,恭喜这位客人。” 云忆音说完,瞧见那侍女进了雅间。 雅间内,一贵妇人端坐桌前,面色有些不虞。 侍女进来见她这副神色,只说了一句,道:“夫人,成了。” 贵妇人冷哼一声,有些嘲讽地道:“可不得成?她的话谁还敢违逆不做不成?” 侍女当即提醒道:“夫人慎言,这毕竟是在外面。当心有心人听去。” “听去又如何?”夫人一副恨恨地神色道:“平日里也没有见着她有多少照拂,如今却让娘家人出这么大的价钱买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就为了她那一点心中不舒爽,我也是佩服她说的出口的。” 侍女劝道:“夫人切莫再说这话了。如今好歹她也是掌管中馈的人了,又加之平日里淑贵妃总是欺她一头,此番怕也是气不过故意为之。想来她在宫中亦是举步维艰,极不容易的。” 贵夫人又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隔壁雅间内,长孙裔、诸葛轩同宇文勇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想法,隔壁夫人同侍女的对话已然一点不漏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半晌,诸葛轩低声叹道:“不曾想到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竟疯狂到如此地步。” 宇文勇冷哼了一声,道:“所以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长孙裔抬眼看了看宇文勇,一脸认同,难得的一次,他觉得宇文勇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第52章 争相捐献 当日傍晚,荀王府内,荀王同靖王端坐大厅。靖王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面上竟有些急躁。 外面关于靖王的不利传言甚嚣尘上,他今日来便是特意找荀王商量这件事的。 靖王道:“王叔,近两日给赈灾捐钱的事情愈演愈烈,而我等亲王因未在功德簿上已然被百姓口诛笔伐的有几日了。外面对我们的传言可是不太好啊。” 荀王心中对靖王此番的作为倒是真有点鄙夷,整天一副心眼子就想把人家往死里搞,三番两次地想害人家,自己也不出点血,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谁又不是傻子,凭什么让他片叶不沾身的?面上却说道:“我也有所听闻,不知你准备如何应对此事啊?” 靖王面露尴尬道:“我此番前来就是想跟王叔商量一下,多少咱们也好一起,这样也能堵了那些悠悠众口。” 荀王挑挑眉,问道:“那侄儿你是准备出多少啊?” 靖王陪笑道:“侄儿体己也不多,也就能拿出一万两了,不知王叔您意下如何?” 荀王心下更是看不起,暗想堂堂王爷体己钱居然只有一万两,要说是真的他是不信的,要说是假的,更是说明了他的虚伪。面上却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侄儿你提了,那我便也出个一万两吧。毕竟也是你推荐长孙裔等人去办的这件事,我若是比你高了,自然是又要让侄儿你为难了。” 靖王点头道:“便是如此。此番便谢过王叔了。” 荀王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多少都是一番心意,到位了就行。” 当下,靖王便回去取了银票,差人到了迎客来,要交给正在盘点的宇文曦和云忆音。接着荀王府的人也带来了一万两的银票。宇文曦一脸惊诧,正考虑收与不收时,云忆音笑着收下了,面上也说了些感谢地客套话。 宇文曦惊叹地道:“这时吹得什么风?尤其是靖王,之前上门求他捐赠,他可是说自己连生活都难,是没有钱的。今下却捐了一万两。” “扛不住了呗。”云忆音耸耸肩道:“如今我们每日公布功德簿,靖王作为推荐人,却一毛不拔,百姓对他的看法自然不好。现下这个点来,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在功德簿上记他一笔,也好堵住悠悠众口不是?” 宇文曦一副原来如此的深色,再思考一下前后,赞道:“绝,绝了。还是你有主意。” 云忆音笑笑道:“这哪里是我的主意,是大家合计出来的。” 宇文曦还要多说两句,云忆音却道:“今晚我俩可能要忙通宵了,我猜想后面应该还会陆续有人送银子来。” 宇文曦一脸新奇,有些不信地问道:“当真?” 云忆音点点头,道:“应该会有。” 果然,当天晚上,陆续有京都皇亲贵胄派人送来银钱,宇文曦忙着收银子做登记,云忆音则忙着盘点剩余的物件排出第三日的竞拍顺序,二人最后将所有的捐献排了顺序,写出了功德簿,安排小厮第二日天亮就把它贴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百姓们又早早地围在了功德簿上,今日人群中还多了些各家小厮、丫鬟样装扮的人,她们翘首看了看功德簿,大概看了看自家捐赠的金额,以及排位。众人看着功德簿上赫然出现靖王和荀王还有其他亲王贵胄的捐款以后,多是较为认可的点头称赞。那些府中的人听了听,便默默退了出去,应是回府去禀报了。 长孙裔同诸葛轩二人看到功德簿上的捐赠情况,二人均是心下诧异,随即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本来对此番捐赠活动他们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已然做好自己掏腰包的准备,怎么也没想到云忆音能谋划的这般成功,心下对云忆音又是一番赞同。 二人兴冲冲地要找云忆音表示一番,到门口却被掌柜的拦在了门外,掌柜的说道:“云公子同宇文小姐昨夜熬了一个通宵,今晨才将各项事宜安排好,这会正在休息。她二人休息前吩咐了,到了巳时前唤她们起来即可,其余时间莫要打扰他们。” 长孙裔同诸葛轩面面相觑。随即长孙裔道:“如此便让她们好好休息吧。我们去楼上雅间去坐着。” 掌柜的点点头,将他们往楼上引。 雅间内,诸葛轩刚坐下,便掩不住一脸的激动,道:“长孙兄,有了这些银钱,此番赈灾已然成功了一半了。” 长孙裔点了点头道:“如今这些银两看上去确实是帮上大忙。既然云忆音已经将基础打的这么好,银钱这块的话我们是不用焦虑了,接下来就是具体落实了。她们如此尽力,我们也不能干看着,我看你我二人今日便开始合计合计赈灾时具体的细节吧。” “应当,应当的。”诸葛轩笑道。 巳时的时候,第三日竞价活动正式开始。同前两日一样,云忆音留了两件最贵重的做上午、下午的压轴。因今天是最后一天,云忆音的速度有些快,除了压轴的花了一些时间,其余的都很快就过了。除了中午休息一刻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台上。如此下来,不到傍晚的时间就结束了。 结束前,云忆音派人上楼喊了长孙裔、诸葛轩和宇文勇三人下楼,请他们同宇文曦、林福一起站在台上。还让常升还有一众帮忙的人等均站在了台前。 云忆音前后做了作揖,对众人道:“诸位,为期三天的竞价拍卖活动到此就要结束了。从明日起,本次义卖以及各位爱心人士捐赠而来的银钱都将用到赈灾上去。” 云忆音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长孙裔等三人说道:“站在我身边的这三位公子,便是此次赈灾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分别是司马家族长孙裔长孙公子,诸葛家族诸葛轩公子,宇文家族宇文勇公子。从明日起,他们三位将身体力行,全身心地投入到赈灾中去,将诸位的爱心带给灾区人民,帮助灾区人民重建美好家园,也为安国的繁荣稳定铸就坚实基础。” “好。”台下一人赞起,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云忆音抬手压了压,又道:“此次活动所得所有银两明日我们都会公布出去。待赈灾结束后我们也会公布这些银钱的去处及用处,届时请百姓监督。” “好。”又是一阵称赞声。 “与此同时,”云忆音又说道:“作为迎客来的东家,我们的林福林掌柜地也表示近三日迎客来所有的营业收入,除去人工、物料等成本费后,多余银钱一并捐赠给灾区。” “好好好。掌柜的仁善。”台下有人喊道。林福老脸有些微红,没想到公子会把这件事当众宣布出来,当即朝众人作揖答谢。昨夜公子忙完后询问他近俩日的进项时他如实回禀,公子当下便跟他商量看是否能将盈余捐出来,林福没有一丝犹豫地答应了,本来公子搞这样的活动,他已然准备私下捐赠一些,既然公子提出来,他也就不必多考虑了。公子当时还多说了一句,说这对迎客来以后的发展会更好。现下公子当众把这个说出来,是不想迎客来做无名英雄,怕是想借此将迎客来的名声打出去。林福心下微动,暗想自己开个迎客来本就是想偏安一隅,倒不是想要赚多少钱,如今想想,这毕竟也是司马家族的私产,若不是公子还在世,怕是就要在自己手中默默无闻下去了,不由心下闪过一丝惭愧。 云忆音待众人平息下来以后,总结发言道:“最后,感谢为此番活动尽心尽力的工作人员们。”云忆音说着拉着宇文曦对台下的常升等人作揖。宇文曦呆愣了片刻,也随云忆音一起。常升对此已觉正常,其余等人见云忆音如此,当下回礼,面露惊讶神色,片刻后却心中暖洋洋。这几日处下来,云忆音对他们吃喝住行等都分外关注,安排的也十分妥帖,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对他们有所不尊重,这样品行的公子真的是难得。 “诸位,活动到此就圆满结束了,感谢诸位的捧场,感谢诸位的爱心之举。”云忆音说着对众人使了个眼色,拉着众人对着酒楼里的诸人前后作揖。 长孙裔料想到云忆音会此番行事,倒也是配合的相得益彰,诸葛轩和宇文勇做惯了公子,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两三下以后也便自然了。 楼中众人见他们如此,均频频点头赞道:“不错不错。”一时间有人感叹“后生可畏”,有人感叹“看到了安国的希望。”等等。 宇文勇本是不屑这样的行事,待听了那么多赞美之词时,心下也不禁美滋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次日巳时,迎客来酒楼前的告示板上出现了本次赈灾活动筹集的所有银两的明细。皇后娘娘以八万两位列榜首,淑妃娘娘以五万两位列第二,后面则是祥贵妃等人的,一众按照捐献的总金额排列了下去。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共计三十六万六两整。 众人对着簿上捐赠的明细赞不绝口,皆称皇家带了个好头,急百姓之疾苦,就连对靖王也一改之前的不满,称赞起来。 乾清宫内,皇帝听着暗卫禀报此次赈灾款筹集的情况,听到统共筹得的金额后冷哼了一声道:“他们倒真是会谋划,就这几日,皇家就被他们弄去了十几万。” 暗卫站在一旁不言语,心中却想,人家如此谋划,不也是算着宫中众人会有此番举动?那人家竞拍皇后娘娘的手镯时,也不曾想陛下您会花了几万两去偷偷买回来啊。 皇帝沉思了片刻又问道:“你方才说此次的竞价活动一直是宇文曦在安排?” “是的,陛下。”暗卫道。 “以她的脑子,怕是单独的还做不了这样的大事,身边可还有其他人帮忙?”皇帝道。 暗卫想了想道:“此番听他们回禀,除了宇文小姐同三位主要负责的公子外,还有一位名唤云忆音的公子,主要负责了此番的拍卖活动。听闻这个主意也是他出的。” “云忆音?”皇帝念叨着这个名字,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于是问道:“可是查到他什么身份了?” 暗卫道:“只听闻他是长孙裔公子的书童,二人名为主仆身份,实际上长孙公子十分尊敬爱护他,不曾对他有过半分主仆之实。出身这块也查了一下,是从深山里出来的,听闻一直隐居在山上,不曾发现有什么背景。” 皇帝挑了挑眉,问道:“他如今是多大年岁?” 暗卫道:“如今也就刚到束发的年岁。” “哦?”皇帝惊讶的挑了挑眉道:“此番年岁怕是有什么特别强项吧?不然长孙裔此番精明的人怎会留他在身边?” 暗卫点点头道:“确实聪慧异常,且行事跳脱,同寻常人不一般。” 皇帝抿了抿嘴道:“长孙裔向来油盐不进,不轻易倾心交友,对他有此番不同,必然还有其他原因,你再派人去查,看他到底有什么情况。” “是。”暗卫应声而去。 皇帝坐在桌前,陷入沉思,大拇指上的戒指有节奏的跟随着他的思绪转动着。 “来人。”皇帝戒指微顿,喊道,内侍从门外应声进来。 “你去宣朕的口谕,”皇帝道:“明日让长孙裔同诸葛轩及宇文勇上朝觐见。” “是。”内侍应声道。 皇帝的口谕传来时,长孙裔同诸葛轩及宇文勇三人正在商量着此次赈灾的细节事宜。听到消息,三人已然心中明白,怕是赈灾款没有筹集前,皇帝已然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下旨让三人前去赈灾,如今她们把声势造的的这么大,皇帝让他们早朝觐见,怕是朝廷要给他们正式的身份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朝上,皇帝先是对他们此次筹集赈灾款一事大加赞赏,完了还各封了他们一个官位,长孙裔被封为赈灾巡抚使,主理赈灾一事,有统筹及任用各地官员之权;诸葛轩被封为安抚司使,负责对灾区救灾工作的检查,还有代表着朝廷对灾民的慰问等;宇文勇被封为提点刑狱司使,带领手下成立刑狱司,负责赈灾时打击盗贼,维持社会的治安,同时也会参与到赈灾当中,配合做好赈灾工作。 三人各自领了官位,明确了各自的职责,却也没有分工那么明确,私下又约了时间,准备再碰头沟通相关事宜。 第53章 出发灾区 几日后,长孙裔一行人从京都启程前往灾区。 城门口,使团出行的那一幕又开始上演。此番云忆音又是观察了一番众人的送行队伍。 此次诸葛家族似是对诸葛轩此番远行较为放心,来送行的没几个,诸葛明不出意料的来了。临行前对诸葛轩自然又是一番叮嘱。 今日较为引人醒目的倒是宇文勇那一列的送行队伍。只见宇文曦一袭红装,精神焕发,正在同宇文勇争论着。 只见宇文勇一脸严肃,斥道:“你莫要任性。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这队伍里全是男子,你一个女子凑什么热闹?” 云忆音下意识地看向长孙裔,见他也正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吐吐舌,有意别开脸。 这次赈灾,长孙裔本也不欲带云忆音,因是此番前去辛苦不说,更是怕她是女子的身份暴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云忆音却铁了心的要一同前往,不仅是想见识见识安国国情,更是希望能够在长孙裔身边帮上一点忙。 长孙裔想劝她不要去,却发现自己从心底也希望她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劝退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放任云忆音收拾东西,随同前来。 思索间,只见宇文曦一脸愤懑,不悦地道:“哥哥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女子。你们去赈灾,我也可以在你们后面帮忙做好后勤。再说,你们男人花钱记账,掌管内务什么的,哪里有我们女子做的精细?我觉得我必须要去。” 宇文勇皱眉道:“你莫要找理由,花钱记账有账房先生,内务有粗使婆子,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小姐,你去能干什么?不是尽添乱?” 宇文曦不服气道:“怎么说此番赈灾的银钱也是有我一份功劳,我当然要去监督着。况且账房先生哪里有我这个自己人放心?” 云忆音听宇文曦说的有理,便上前劝道:“那个,其实我觉得宇文小姐跟着一起去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毕竟你们忙于人前,后勤确实要有一个可靠的人管着,避免后院起火不是?” 云忆音此话刚说完,手却被人拉了一下,抬眼看去,却见长孙裔正看向自己,给自己微微使了个眼色。云忆音顿时心下了然,暗想自己多嘴了。 果不其然,只见宇文勇看向云忆音,一脸排斥感,不悦地道:“我与我妹妹说话,与你何干?莫要多事。”宇文勇本就对义卖竞价时宇文曦同云忆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心生不满,虽然说他们做的事情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但是涉及到他妹妹的名誉问题,他还是丝毫不退让。 宇文曦这时却更加气愤,云忆音在她心中已然是挚交好友了,甚至对云忆音有一丝崇拜感,听宇文勇如此口气对云忆音,便更加不满道:“哥哥我不许你对云公子如此不尊重的态度,好歹云公子也是筹集赈灾款的大功臣。” 长孙裔也面露不悦,嘴上说道:“既是你与你妹妹的事情,就自行解决,迁怒于别人算什么本事?!” 说完拉着云忆音甩袖走开,不让云忆音蹚这趟浑水。 宇文曦见众人都似有不悦,冷哼一声,满眼怨念地看了宇文勇一眼,一个招呼也不打,甩袖往城里走。 宇文勇愣了愣,看着宇文曦远离的身影,暗自思考自己像对一般女子那般束缚妹妹到底是对还是错。 此番前去赈灾,按照商量好的行程,先去东边正在患水涝的几个县城。队伍越往东行,便越是遇到大雨的时间多些。之所以患水涝,同连续多日的雨水有关,而东边的几个县城因为实在是缺少能够排水的沟渠,导致水患水涝成灾,部分百姓家园被淹,不得不东躲西藏,流离失所。还有的人在水涝来时未来得及撤离,导致家破人亡的也不少。 午时,帐外面大雨滂沱,帐内长孙裔等几人眉头紧皱,围成一圈。 长孙裔道:“现如今正值冬季,东边县城却罕见连续暴雨,且发生洪涝,出现此番异象,百姓一方面对朝廷迟迟未安排人赈灾表示不满,一方面又认为这是帝王不仁,导致天降责罚。” 云忆音皱了皱眉道:“应对洪涝灾害,最重要的就是要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做好应付。如此看来,民心不稳,形势不容乐观。” 宇文勇也道:“那几个县城因为排水措施做的不好,连番大雨导致降雨量过于集中而产生大量的积水和径流,排水不及时,已经致使土地、房屋等渍水、受淹,有的地方甚至发生了山洪和山体滑坡。因为事发突然,当地县丞自身难保,现下具体损失和死亡人数均无从知晓。” 长孙裔想了想道:“这样,如今降雨也不见停歇,但赈灾活动必须要开始。我们现在兵分两路,我和宇文勇去往前线,找到各县县丞,集齐组织人手进行救援,诸葛轩以及云忆音此番一同找寻山中高点,我的想法是多处搭建临时的安置所,将零散的百姓们集中起来安置,我们这边也会将救援到的人陆续地送过去。诸葛兄你这边要稍微辛苦点,不仅要同云忆音一起安置灾民,更是要协调各方力量将百姓的衣食问题,尤其是食物方面的问题沟通处理好。” 诸葛轩点点头道:“你们放心去前线,我这边会尽心同云忆音将灾民安排好。” “另外,”长孙裔道:“宇文勇你也要充分发挥提点刑狱司史的职能,对那些盗匪先行安抚,若安抚不住,也无需思虑太多,杀一两个以儆效尤也是必须的。” 宇文勇点点头道:“好的。” 长孙裔又说道:“等稍后我们吃完午饭后便分开而行吧。此番出行不是一起行动,所以大家各自注意安全,务必以自身安全为首要。”长孙裔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云忆音,眼神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嘱咐般,却又不好说出口。 云忆音收到他的目光,心中也有诸般想法,知道他将自己留在后方主要还是为她安全着想,却也只微微点头道:“知道的。大家都要注意安全。” 一时间众人皆是点头。 午后吃完饭,长孙裔便和宇文勇带着大半队伍迅速离开,目送他们远行后,云忆音和诸葛轩也赶紧启程,带着一应辎重寻找可落脚点。 上午大雨滂沱,县衙门前突地停了两匹马,马上的人头戴蓑帽,身穿蓑衣纷纷下马,蓑帽将人脸掩盖,看不清面容,到了门口就要往里进。 衙役眨了眨眼,正要相拦,其中一人举起一块令牌伸到衙役眼前,衙役看后当即行礼,让二人进了县衙。 二人行色匆匆,进了大门,县衙内静悄悄,进入大门,未看到人影,再过了仪门,到了县衙大堂,再细听大堂前甬道的两侧,均未听到人声。来人均皱起了眉头,随即穿过屏门,到了二堂,还是未见人影或是人声。二人相视,直接冲向三堂,只见三堂也是空空如也。 “来人”宇文勇带着内力,气势如虹地喊道。 可惜一声结束却未见人响应。 宇文勇不信邪,又大声喊了一句道:“来人。” 半晌过去,仍不见人影。宇文勇心下顿时一肚子火气,也不待长孙裔吩咐,直接冲向三堂边的花厅院,渐没了人影。 长孙裔也不跟着,慢经经地拿下了头上的蓑帽,取下了身上的蓑衣,走到门口抖了抖上面的雨水。 片刻之后,宇文勇手提着一人从花厅出来,只见那人五十上下,面色白润,一身里衣,缩着头被宇文勇拉过来。宇文勇像扔小鸡一样将他扔在了堂上,面上怒气难掩地道:“这个腌渍货,外面都要翻天了,他居然能安心在家里搂着小妾睡觉,还睡的挺香。”宇文勇想想就来气,一连踢了几个房门都没找到人,最后一问才知道这个县令窝在小妾房里已经几天没出来了。这个狗东西,他也能心安的。宇文勇恨恨地想。 长孙裔面色冷凝,修长的手指慢慢按去手上的水珠,冷冷地问道:“今日,是休沐日吗?” 县令虽心中害怕,嘴上却还硬气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擅闯县衙是砍头的大罪。” 宇文勇腿弯一抵,县令又啪地跪了下去,宇文勇喝道:“少放屁。大人问你话,你回就是。” 县令面露惊惧,有些抖嗦地道:“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是哪位大人?” “自己看。”宇文勇把令牌往县令面前一摆,说道:“你可要看仔细了。” 那县令眯起眼,眯虚眯虚地看了一下那块令牌,待看清后,神色慌张,当即跪下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巡抚大人到此,请大人饶命。” 长孙裔仍旧面不改色地问道:“我问你今日是休沐日吗?” 县令抖了抖身体,颤颤巍巍地答道:“回大人,今日不是。” 宇文勇喝道:“既不是休沐,怎的办公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都去哪里了?” 县令当即又磕了一个头道:“大人饶命,小人见近日连番大雨,各人上堂多有不便,且想来衙门无事,便都随着他们,让他们不必在衙中干呆着,都将他们放了回去。” 宇文勇眦目,一脸愤懑地道:“什么衙门无事?外面百姓遭遇洪涝灾害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这衙门都他娘的要被水淹了,你居然不想着出去看一看,还他娘的整日抱着小妾暖被窝。你他娘的还配当一县主官吗?我看你干脆以死谢罪算了。”宇文勇说着就拔剑想要一刀结果了他。 “慢着,”长孙裔拦道:“要杀也不是现在。”说完看了看已经有些瘫软在地的县令,一副不容商量地口气道:“限你在半个时辰内将衙门所有人都集齐,然后听我们命令行事。如若此番灾民安置地好,你便无事,若是安置不好,你就不只是掉乌纱帽那么简单了。” “是是是。”县令连忙应声,作势要起身。宇文勇心下不满,顺势踢了县令一脚,喝道:“快点。” 长孙裔见宇文勇如此,皱了皱眉头,却不曾言语。宇文勇一派军队作风,又加之身份地位,对人还是少了起码的尊重,尤其是对方还是一县主官,即便他有罪在身,也不能如此对待,心中对他是不甚认同。 半个时辰后,三堂内站满了县衙内的公职人员,县令点了一下人头,有些战战兢兢地前来禀报道:“大人,除了县丞袁不遇外,其余人均已到齐。” 长孙裔瞄了县令一眼,眸色冷凝,县令看过去,顿时瑟瑟发抖。 “人呢?”宇文勇质问道。 县令正欲回不知,人群中却有人回道:“回大人,袁县丞自几日前便外出未归,离开前曾说连番大雨,怕是有洪水灾涝,他要出去考察一番。” 长孙裔挑了挑眉,问那人道:“既已外出几日,可有派人送什么消息回来?” “回大人,袁县丞不曾送信回来。”那人回道。 “荒唐,”长孙裔一拍桌子,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在场的人都浑身一抖,只听得长孙裔喝道:“离衙几日不曾归来,你们竟不派人寻找,也不出去看看,是都嫌自己活太长了不是?” 下面众人身子抖了抖,均低下头,不敢言语。 长孙裔又问道:“连番大雨这么些天,你等享受着天家公职,有几个人了解现在外面的情况?” 台下众人均不敢言语。下这么大的雨,他们待在屋里躲雨还不及,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外面。 “啪”长孙裔又是一拍桌子,怒道:“我现在不与你等算账,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分派出去,了解各处洪涝情况,三个时辰后在这里结合一一汇报,如果有漏报瞒报错报的一律革去公职,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众人听得此话,一时私底下议论纷纷,似有不赞同之色。 长孙裔面色一沉,冷冷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们还有人想现在就进牢里去?” 此话一出,大堂顿时鸦雀无声。长孙裔喝道:“还不快去!” “是。”众人应声,各自去找雨具,即便撞上了也是互相看一下直接让道,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长孙裔又冷冷地看了下首的县令一眼,对宇文勇说道:“你带着他去把本县的舆图取来,再盘点一下府衙现有的物资。” “好。”宇文勇点点头,拽小鸡一样把县令拽在手里,让他带路。 第54章 安置灾民 云忆音这边和诸葛轩带着剩余人员往高山方向行使。 天色黑蒙蒙,雨势越下越大,即便带着雨具也还是浑身淋得的都是雨水。云忆音虽为女儿身,但是身体素质却很好,身上背着辎重,凭着一口气跟在诸葛轩他们身后,一声累都不喊。常升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几次欲帮云忆音分担一些都被云忆音摇头拒绝了。常升只得跟在云忆音身后,时刻观察着她的状态。 大雨迷糊了眼睛,往上走的过程中,零零散散地见着有百姓互相搀扶着向上走。 云忆音一路看着他们,见他们一脸疲倦,身体借助棍子支撑着,心下不由焦急,想要快点爬到高点的地方,尽快搭建临时帐篷,对这些人进行安置。想到这里,又松了松筋骨,提了提神,继续往山上走去。 到达山顶平地时,大雨慢慢停歇变成了毛毛细雨,天色也有些亮堂起来。 山顶平地上已经呆了不少人,都是受洪涝影响上山躲灾害的百姓。 诸葛轩当即命令众人放好辎重,分配各人工作,搭帐篷的搭帐篷,支锅的支锅,那些百姓见他们如此行动,纷纷上来询问。 诸葛轩当即宣布道:“各位相亲父老,我乃朝廷派遣的安抚司使诸葛轩,此番同巡抚使等人一同前来赈灾。巡抚使等人已与我等兵分两路,前往各县城了解情况,开展救灾活动。而我等此番前来则希望同相亲父老齐心协力,做好受灾百姓的安置。还希望还有余力的人同我们一起,多谢诸位了。”诸葛轩说完作揖。 这时人群中却有人不信,喊道:“说的好听。连番洪水把我们的家园都给毁了,我们前去找县衙救助,县衙却把我们赶了出来。指望你们,我们怕是死的更早些。” 云忆音在一旁听得这话,心下皱眉,如果县衙真是如此不作为,怕是百姓确实早晚要反。 只听得诸葛轩道:“诸位请看,我等此番背着物资上山,就是准备安置灾民用的。后面还会陆续有物资送到灾区,信与不信都在诸位。”诸葛轩说着作揖,转身做事便不再理会他们。 云忆音连忙叫常升来,二人搭建了一个两面透风的简易帐篷,支起一口大锅,将众人水袋里的水先倒出来,倒了些生姜片进去,先用一些原先背着的干柴火,准备先烧一锅姜汤出来。 旁边一位带着孩子的妇人见着了,有些胆怯地上来,问道:“公子,这姜汤烧好了,可否讨一点给我儿。”妇人说着揽了揽怀里的小孩哥,眼中含泪,声音中也带着些哽咽道:“孩子淋了一天雨了,若是再不喝点热的,怕是要生病了。” 云忆音连忙拉起妇人和小孩,道:“可以呀,大姐。外面还有雨,您快点带着孩子进来帐篷里躲躲雨,顺便热一热身子。再说,我这姜汤本来就是准备烧好了,先给这里的孩子们的。我还要去办别的事,大姐,您要不介意,就劳烦您看下这个锅,等锅好了,咱们再分给孩子们。” 妇人连忙摇头道:“不介意不介意。高兴还来不及。” “那大姐您快进去,这口锅就要麻烦您了。”云忆音说着拉着妇人和孩子进了帐篷坐下。 那孩子本来淋了一天雨,浑身已然瑟瑟发抖,这会遇见火源,不禁往火源靠了靠取暖。 云忆音见状,环顾了一周,见众人都看过来,便道:“我这里还有些生姜,待会儿可分开来供诸位使用。只是当前我们紧缺水源和柴火,诸位对这里比我们熟悉,故而需要各位齐心协力去找寻。从现在开始,有需要的人可以到我这里领。但是领之前我必须要看见搭好的锅和柴火等。另外,刚才诸葛大人也说了,此番是赈灾物料,一切以众人为首要,故而稍后所有物件和材料都会以老弱妇孺为先,请诸位知晓。此番是困难时期,还请诸位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一己之私发生那些强取豪夺之事,若让我知晓了,莫要怪我不客气。”云忆音说着脸色一沉,面露狠绝。 众人听得她此话,有人欣喜,有人麻木,还有些人面露不悦。云忆音话语说完,顾不得这些,又陪着诸葛轩去搭建另外一个帐篷。众人见诸葛大人等均亲自上阵,也陆续有些人开始上来帮忙,一时间进度有些快了起来。 云忆音手里干着活,思想却不停,跟诸葛轩商量道:“眼看马上就要到晚上了,看这些人的情况,怕是急需水源和柴火,否则以这样的天气,要是夜里降温,怕是明早会有生病甚至冻死的人。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要派些人出去寻找一下水源和柴火?” 诸葛轩点点头道:“这是必须的。我稍后便去安排下去。” 云忆音又道:“另外,这么多人聚集在一块,咱们是不是也要远远划出一块地方出来,临时弄两个茅厕,分男女,避免周围生活环境受到污染,百姓们因此受到影响。” 诸葛轩眼睛亮了亮,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得亏将你带了过来,不然我是想不到这些细节的。” 云忆音笑了笑,道:“您是世家公子,平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想不到这些生活细节也是能理解的。” 云忆音又补充道:“另外,如今看来,疫情怕是比我们想象中的更要严重。我们这边还是要派人去把如今的情况带回京都,让京都留守的人想方设法筹集粮草,并尽快送过来。”四人出发前,云忆音特意将粮草筹集一事嘱咐给了林福。让他盯着粮草供给的情况,一旦出现问题,当即想办法补足。林福当即应承下来。长孙裔一行人出行使团遇到那一茬长孙裔后来有跟云忆音提起过,云忆音心下对司马家族隐藏的实力也大概有所估量,加之云忆音后来多番与林福等人接触,有些关于司马云淙的记忆也已经慢慢地在她脑中浮现,以致她十分相信林福在关键时刻必然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诸葛轩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些事,我稍后都一一安排下去。如今天寒地冻地,又加上这暴雨连连的,大家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诸葛轩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云忆音湿了一半的衣衫。 云忆音顺着看去,大大咧咧地笑道:“没事。我也就是外面湿了一些,这会儿也冻起来了。又加上一直在忙没有停过,这会儿反而不觉得冷,倒是觉得浑身干劲,暖洋洋的。” 诸葛轩微微叹口气,暗想以他这般的年龄,居然对此如此坦然,倒真是宽容大度了些,再想想自己,已然觉得自己有些比不过他的意思来。 诸葛轩将帐篷搭好后,便找人来将相关事宜吩咐下去。 周围的人也陆续有些自告奋勇出来说要一同出去找水源的。 安国的生态环境还是比较贴近自然,泉水,雨水之类的还是比较清澈,为解燃眉之急,云忆音当即吩咐人在地上多放置些干净的碗具,派人在那里守着。同时也有山上的人将原先收集的雨水陆续送过来。云忆音当即安排人将锅支起来,将这些水烧开后准备再静置一番用于喝或者做饭。 忙了一下午,终于到亥时时,云忆音匆匆吃了点干饼就了点热水就倒在了帐篷里。云忆音的身份现场除了常升一人无人知晓,但是资源短缺又不能一人单独一个帐篷,故而常升早早地搭好了一个帐篷,拉了一个小男孩同云忆音睡一个帐篷里,这样避免同其他成年男子在一起,如此也避免云忆音尴尬。云忆音感激地看了看常升,道:“多谢常大哥了。” “公子莫要如此,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常升回道。 云忆音又有些为难地道:“常大哥能否再帮忙看他一会儿?我要~”云忆音说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物。 常升顿时会意,拉着小男孩的手道:“你同我去洗下手脚再来睡吧。” 说着拉着小男孩往不远处走去。 云忆音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当真是对常升打心里感激,对他一路以来有意的照顾她是知晓的。 傍晚,县衙内,长孙裔一脸冷色,看着桌前的舆图,听着一个个回来的人禀报探查的情况。 桌边放着早就备来的饭菜,这会儿早已凉透。 宇文勇坐在旁边,听着来人一件件地禀报,脸色也一直没好过,眉头越皱越紧,看向一旁县令的眼神也越来越凌厉,那神色仿佛在一直质问着县令他为什么还活着。 县令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半响,宇文勇怒拍了一下桌子道:“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你自己也是百姓,你有父母子女,你竟如此视百姓生死于不顾?谁给你的胆子?” 县令当即跪地,求道:“求大人饶命,下官是当真不知道如今外面的形势已然这般危急。怪就怪在那袁不遇不及时调查,未将消息及时反馈给下官,才导致下官忽略了此事啊。” 长孙裔冷哼道:“你倒是会找借口。那袁不遇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把罪名往他身上一推,落个干净干净的。” 宇文勇气不过,冲上去就是给那县令一巴掌,那县令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掌印,只听得宇文勇怒道:“你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盲了?连续下了这么些天大雨,你自己院子里水都没到腿脖子了,你他妈的不知道想想百姓生死,还想将错误怪在别人身上,你这狗东西,还配当官?” 那县令虽然不作为,但到底也是个读书人,即便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也未曾受过如此折辱,还是一个小儿,一时间老脸憋的通红,却也只能跪地求饶道:“下官确有疏忽之处,下官愿意立即采取行动进行补偿,还请大人给下官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 长孙裔挑了挑眉,道:“你想如何将功抵过?” 县令有些战战兢兢地道:“下官,一来下官马上修书联络临县县令当即开展联合抗灾活动;二来下官愿意捐出全部家当用于赈灾;三来下官愿意亲自上阵到救援一线同百姓共进退以弥补下官之过。” 宇文勇又踢了县令一脚,骂道:“说来说去都是你应当做的,你何功之有?你倒是怪会算计,便宜都让你占了。” 县令匍匐在地,也不多辩解,口中只说道:“请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 长孙裔抿了抿唇,冷冷地道:“既如此,便照你说得来。待救灾结束,我会将你所有的表现,包括好坏全部写上折子,呈给陛下,由陛下决定吧。此番还愿你能好好表现,给自己多留点活路吧。” 县令当即回道:“谢大人。” 宇文勇却在一旁说道:“我不同意。他既有错在此,应是直接打入大牢,给其他人看看不作为的后果,救灾也不差他一个。” 长孙裔却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他真心悔过,并愿意作出补救,那便给他这次机会。再说他毕竟是一县的县令,对周边定然是比我们了解的更清楚。将他打入大牢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吃白饭的犯人而已,那又有何意义?” 宇文勇听得长孙裔的话,当下也觉得他说的有理,故而有些不屑地看了县令一眼,警告道:“你且给我小心行事,若是再出了什么错误,可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是是是,多谢二位大人。”县令说着连连点头。不禁然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暗想总归是保住小命,暂且逃了一劫。 长孙裔当即拉了县令,询问了舆图上几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了解了周边几个县城当下的人员以及地势情况,同县令及宇文勇商量了具体的应对洪涝灾害的措施,喊来衙门中的一干人等,将各项事务安排下去。 待事务处理结束,才发现自己已然饥肠辘辘。县令当即招来人将饭菜又热了一遍端上来。如今即便是灾害时期,但县衙毕竟地段好,未受多大影响,故而饮食起居一应俱全,未受到影响,端上来的饭菜自然色香味俱全。长孙裔拿起筷子,突然就想起来云忆音,心中暗想不知道她此番情况如何,是否有热饭热菜。 第55章 山体滑坡 第二日天微蒙蒙亮,云忆音突地惊醒,听着帐篷外面风呼呼声,云忆音仿佛能想象到外面的冷冽。这样的天气若是在外面待上一晚,怕也是要半死不活了。所幸的是昨日虽然帐篷不够,但是安置大部分人以后,众人还是齐心协力弄来一些石块树枝等临时搭建了一些矮屋,将矮屋上面铺满了油布等,总归也是有了个不透风的墙,让人能睡个安稳觉。 云忆音细听了听怀中小孩的浅显的呼吸声,一时间却也不想动,怕惊醒了他。许是经过多天的折腾不曾睡过安稳觉,这个娃儿昨日进了帐篷躺下一会便睡熟过去,夜里可能是冷了,直接朝云忆音这边挤过来取暖,就这么一夜睡着。 云忆音是个过着两世的人,即便在现代的时候,她知晓古代条件艰苦,生存环境艰难,但是跟亲身经历还是有差别。如今这灾害时期百姓的生活,当真是给了她不小的冲击。说心里话,她也是没有预料到她会有过这种生活的一天。她又想着如今跟长孙裔他们分别也有一日多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又想着这古代的通讯这么落后,要是现在一个电话就能知道对方如今现在的地址和情况了……一时间脑子里现在古代的不同画面交织着,云忆音眼睛瞪着帐篷顶,直到天色大亮,外面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她才将小孩儿微微地放好,起身收拾了一下衣物,掀开帐篷的一角,慢慢挪了出去,又将帐篷关好。 起身,只见诸葛轩顶着一双黑眼圈,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之境。 云忆音了然地问道:“你这是又一晚没有睡好吧?”自从诸葛轩出来后,因是不习惯外面的环境,几乎是夜夜都没有睡过整觉过。其实这也能理解,毕竟是世家子弟,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什么苦,又不像使团出行那般吃好睡好,如今这般吃苦耐劳不抱怨一句,在云忆音眼中已然是难得了。云忆音想着若是诸葛世家的夫人小姐们想到他们心窝窝上的宝贝疙瘩受了这般的罪,怕是一个个能舍不得的眼泪直掉。 诸葛轩转头见是云忆音,也丝毫不隐瞒地说道:“是啊。也就躺下那会儿累及睡得香,半夜就醒了没有睡着。”说着诸葛轩又叹了口气道:“京都终究是繁华地,整日纸醉金迷,若不是此番出来这两次,我是当真不知百姓竟困苦到如此境地,现在倒也是能理解长孙兄说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鬼的话的含义了。” 云忆音抿了抿唇,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此番与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的。以诸葛轩的家世,以后定然是要走上仕途的。倘若诸葛轩没有此番的出行,怕是即便以后封侯拜相,怕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不识此山真面目,行事一叶障目的多,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少。 诸葛轩见他不言语,又道:“我与长孙兄以及当今圣上年少时便有所豪言壮志,此生定以百姓为先,一心为国,匡扶正义,锄强扶弱,令安国政治清明,内无忧患,外敌不扰,带领安国走向繁荣昌盛之路。可如今我们当中却只有长孙兄一人早早地看透了安国的民不聊生与满目疮痍。如今我也已然看到了安国百姓的境况,可那一位却还是不为所动,以为安国还是高祖初定那般百姓安乐,一片繁华。” “也许”云忆音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道:“也许那位也知道些如今安国的实际状况,只是他选择了别的东西而已。”云忆音说的别的东西是什么,二人心中均了然,也不需明说。云忆音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如果长孙裔没有经历两年多前那一遭,怕是如今也是斗志昂扬,对安国未来满怀期待吧。他只是比你早一些见识了这人世间的龌蹉与不堪而已。” 诸葛轩心下一凝,云忆音说的确实是事实。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现,但是他内心始终难以接受那位竟然做出这般耸人听闻的事情来,当真是够绝情,够狠厉。也许这就是所谓地帝王之道吧。 诸葛轩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呼了出来,冷冽的空气顿时让他脑子一阵清醒,只听他叹道:“罢了,罢了。如今便也只能我等竭尽全力来救治安国了。” 云忆音点点头道:“昨日干活的时候我同一些人聊了聊,听他们说我们现在的位置还不是受灾最厉害的地方,他们是听闻前面有县城被淹,先行做了些准备才逃出来的,前面怕是受灾情况更严重,需要安置地百姓也更多。所以我的想法是咱们上午再将一些事情落实好,下午即出发赶往前面的县城,你觉得呢?” 诸葛轩点点头道:“就按你说的来。这边我会派人按时供给物资,也挑出一些年轻力壮的人临时组建一支护卫队伍出来,负责监督管理当下过渡时期的衣食住的问题。” 云忆音点点头。与诸葛轩一起干活的最大便利之处就在于两人相处模式不是什么上下级,倒像是朋友一般有商有量,一拍即合,一点也没有同长孙裔商量事情时的那种总感觉怕犯错的压迫感。想到长孙裔,云忆音又是一阵嘀咕,暗想不知如今她们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长孙裔这边凌晨便起床,点灯后,盯着舆图半响,突地起身喊道:“宇文勇,快,我们要出去一趟。” 宇文勇本是卧床眯睡,听得此话,当即起身取剑问道:“去哪里?” 长孙裔取了剑道:“我估漏了一件事。”长孙裔说着往外走,边走边对宇文勇说道:“此县地处山谷盆底,四周均是山脉,连番大雨必然会淹没村庄,百姓们定然会向山上移动,如此一来,有些地方本就土地羸弱,若是山体承压过重,必然会造成山体滑坡。如此一来,极大可能会有百姓会因此丢了性命。” 宇文勇脚步一顿,问道:“这么多山,你咋知道哪里会滑坡?” 长孙裔头也不回地道:“北面山坡。” 宇文勇倒也不拦着,走快几步追着长孙裔问道:“你是凭借什么断定是北面山坡的?” 长孙裔道:“此县城地势南高北低,北面 属构造地貌陡斜坡地形,斜坡坡度较高,坡顶呈陡崖状。且昨日那县令说背面山上因有温泉,便被人在山腰上挖了个温泉湖,周围均被砍伐开垦,植物覆盖率也降低,加之连日降雨,自然水体下渗,必然会加大山体土壤含水率,造成土壤容重增加,土壤间隙水压增大,所以极易引发山体滑坡。” 长孙裔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话,宇文勇却是半知半解,暗想自己实在是读书太少了,不过见长孙裔言之凿凿,也是信了七八分。当即问道:“如果当真会发生山体滑坡,就你我二人前去,能起到什么作用?我们是不是多叫些人备着?” 长孙裔顿了顿,道:“这样,我先骑马往北处先行,你现在现在去叫一些人,同他们随后一起跟过来,以防万一。” 宇文勇点点头,当即转身。 长孙裔也不多言,此番他心中已然十分焦急,以现在的形势,山上必然已经有了不少避难的百姓,一旦发生山体滑坡,必然会造成百姓伤亡。更让他心焦的是,他怕云忆音此时会出现在那里安置百姓,所以他怕,怕会再一次失去她。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重重地甩了一下马鞭,马儿吃痛,当即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马儿奔至山脚时,长孙裔刻意地停了下来,让马儿歇一会儿,也为了仔细观察观察情况。 山体周围一片安静,长孙裔静看下来未发现异常,便骑马前行继续观察着。突地长孙裔像是听到什么沙沙的声音,当即下马走到山墙边,侧耳倾听,只听着沙沙沙的声音似有越来越大的感觉,长孙裔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什么异常,又细听了墙壁,暗叫一声“不好。”当即骑上马,找了一块平坡,策马向山上跑去。 跑马过程中,他隐隐约约觉得山沟中有些微轰鸣声,长孙裔眼前仍未见到人影,心下不由更加着急。又是重重甩了一鞭,往山中盆地跑去。 片刻后,终是看到了人影,长孙裔心下欣喜,正待预警,却看到人影后面远处山体出现很多白色水流,山坡也开始在变形,有的甚至已然出现了鼓包。长孙裔当下惊惧地喊道:“有泥石流,大家快找地方掩护。” 百姓们本来正看着如今还有什么人能策马过来,听到长孙裔的声音后,又听见身后传来岩石滑落的声音,再回头看去,已然发现山上已然有山石裂缝,渐渐倾斜,已经有小石头开始往下滑落。 百姓们中当即有人发出尖叫,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长孙裔当即喊道:“不要慌,脚慢的快找树木躲藏,脚快的赶紧跑,不要顺着滑坡的方向跑,向滑坡的两侧跑。跑不动的赶紧抱着身边能抱的东西,只要能把你护住的,赶紧抱紧了。快快快。”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山体慢慢开始震动,突地一阵连泥带石头的流体从山上往下滑,顷刻间已然到了山脚。 “躲,躲,快躲。”长孙裔焦急的喊道,手也不停地抓起人就往那树底下扔过去,一边扔一边喊道:“快把树抱住。” 一时间人群大乱,长孙裔此番也只能抓着一个是一个。这时眼见流石要到眼前,长孙裔突然看见前面有一孩童已然与家人失散,正无助的哭泣着。长孙裔当下没有多想,策马跑向他,千钧一发之时,长孙裔抓住孩童的衣领,将他拉上马,转过马头就跑。眼见流石就要追上马匹,长孙裔一手拽着缰绳,嘴里咬着孩童的衣服,另一只手抽出自己的剑,滋的一剑刺到了马儿的身上,马儿吃痛,当即狂跑起来,一时竟也超出了泥石流的速度。 可就在这时马前突然跑出一人,哭喊道:“也带我走吧。” 长孙裔当即勒马,却因马速过快,马儿一时失了平衡,头重脚轻的向前倾身,他同孩童被马儿向前甩了开去。长孙裔当即一个翻身将自己后背躺地,让孩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长孙裔再侧目去看那人,已然被马头顶的摔在了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找死。”长孙裔恨恨地说了句,抬眼看身后的泥石流,已然快到身前,情急之中顾不得其他,当即翻滚一番,抓住了旁边的一块石头,将孩童压在自己身下,用手将自己的头护住。 片刻之间,长孙裔觉得一片沙土夹着石头往自己身上扑来,沙沙声中,只听得长孙裔重重地闷哼了一声。 宇文勇带着一众人马到山下时,眼见着山体抖动,当即叫道:“不好。”随即吩咐众人道:“大家快掩护。”众人当即找好掩体,眼看着山上的泥石流从自己眼前滑过。 大概一罗预间,山中落石缓缓,宇文勇细听一下,暂时没有了沙沙声,当即叫道:“快救人。” 山中,云忆音正搭建着帐篷,突然浑身抖过一阵恶寒,一阵冷意从心口串遍了全身。云忆音当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一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午时,一阵马蹄声扰乱了众人午休的清静,云忆音起身望去,只见宇文勇护卫队的人。那人下马后当即跑到诸葛面前禀报:“诸葛大人,我家大人命小的来寻大人,请大人当即随小人前往前面县城。” 诸葛轩皱了皱眉,问道:“何事如此紧急?” 此人道:“前面县城中北面山坡早上发生泥石流,当下死伤人数较多,急需物资和照料人员。长孙大人为救百姓,以身试险,当前虽然被救了出来,但生死不明。” “说清楚了,什么叫生死不明?”云忆音突地冲到前面来,拽住送信人衣领,有些焦急的问道。这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落入了云忆音的耳中。 这人毕竟是行伍出身,面色不改地回道:“小人来时,长孙大人已经被我家大人从泥堆里扒出来,还有一口气,但是却昏迷不醒,我家大人正将长孙大人送回城中救治,具体情况不详。” 诸葛轩听得这话,虽然心里着急,但是面上却先安抚云忆音道:“你莫要着急。你先骑马跟着这位小将前去,我将这里交代一番也 随后跟来。” 云忆音当即点头。朝着常升喊道:“常升,备马,我们走。” “是。”常升当即点头,前去拉马。 第56章 手持银针 县衙内,宇文勇来回踱步,面容焦虑,时不时地面色不善的看看府医。 府医把着脉的手微微抖了抖,有些面露难色。 一旁县令见状,瞧了宇文勇一眼,朝着府医喝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快说。” 府医浑身一抖,当即跪地道:“大人,公子虽呼吸平稳,但脉象紊乱,小人实在是诊断不出啊。” 宇文勇一时激动,拽住府医的衣领问道:“什么叫诊断不出?活生生的人在这里你都诊断不出,等人死了你便能诊出来了?” 府医一时唯唯诺诺,竟不知回什么好。 县令见状,当即劝解道:“大人,您莫要着急,此番长孙大人昏迷不醒,如今这时间段外面混乱不堪,也找不到大夫了。就让他先将长孙大人的外伤清理一下,然后看长孙大人是否有好转再说?” 宇文勇看了看床上的眉头紧皱的长孙裔,一脸怒气地甩开府医,斥道:“你给我好好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全家赔命都不够。” “哎哎哎”府医踉跄了一下扶住身子当即点头。随即上前,从药箱里拿了一块人参片塞进了长孙裔的嘴里,不管救不救不了,先吊着他一口气,若是真死了,怕是诛九族都不够。 府医心里想着,手上动作也不停,将长孙裔衣物除去,清理起外伤来。 云忆音策马同常升赶到县衙时,径直下马就往里面闯。门卫要拦时,宇文勇的手下当即竖起了令牌,将门卫退了回去。 行至大堂的时候,宇文勇安排在这里等候的人当即将云忆音往长孙裔如今的住处方向领。 云忆音推门进入的时候,府医已然将长孙裔的内外伤清理好,穿上了衣物。 众人见云忆音推门,还不曾言语,眨眼间就见她已经坐到了床边。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云忆音问道。 宇文勇朝府医使了个眼色,府医当即上前禀告道:“回公子,长孙公子此番身上有两处重伤的地方。一处是在左手手臂处,怕是有段骨裂;小人方才已经用夹板夹紧,包裹好伤口;另外一处是在背后胸口处,应是被流石砸伤,断了两根肋骨,小人也将其调正了包扎了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云忆音又问道。 “只是大人脉象紊乱,至今昏迷不醒,小人实在是诊不出大人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府医道。 长孙裔的身体,云忆音是知道的,一般人是诊断不出具体的问题来的,故而府医这么说,她倒是不像宇文勇那般激动。府医见他如此,倒是放下心来。 云忆音取出长孙裔的右手,闭上眼,回忆着脑海里司马云淙的那一半记忆。司马家族医术世代相传,医术精湛,尤其是一些秘术,只传家主不传外人。司马云淙作为司马家族下一代掌门人,自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技艺更是胜出一筹,只是他鲜少出现在人前,故而很少有人知晓。 宇文勇见云忆音此番作为,心下诧异,不曾想他除了鬼灵精怪外,还会医术。 “大夫,可否将你的银针借我一用?”云忆音问府医道。 “可以可以,”府医当即从药箱里拿出针包,递到云忆音的面前,说道:“你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云忆音点头接过。打开针包,将里面的银针均看了一遍以后,闭眼又去翻找司马云淙的记忆。 众人见他如此,也不敢打扰,待在一旁默默看他。 片刻之后,云忆音睁开眼睛,看了看银针,手持一根银针,慢慢地往长孙裔身上落去。接着,连续几根落在了长孙裔的身上。 云忆音边落针,边看他的反应,见他眉头开始有动的迹象,便又当即落了下一针。长孙裔的眉头开始微皱,却仍旧不曾醒来,云忆音正欲行下一针,手却突地被抓住。 “疼。”头顶声音传来,云忆音顺着手臂往上看去,却见长孙裔正皱着眉头看他,见他看向自己,又说了一句:“疼。” “你醒啦?”云忆音说着像触电一般将银针扔的老远,当即拽着长孙裔。 长孙裔微咳了两声,点点头。 一旁的宇文勇等人见状,皆面露欣喜。只听得宇文勇说道:“长孙裔你总算醒了。你要是不醒,怕是要有不少人给你陪葬。” “我是怎么了?”长孙裔问着就要起身。 “哎,您可不能起,大人。”府医当即上前拦着道:“如今您胸部肋骨断了两根,最好在床上躺躺,否则再错位可就不那么好顺回来了。” “对对对”宇文勇当即说道:“你先躺着,别的事慢慢说。” 长孙裔当即听话地躺着,身上的痛感还是很强烈的,一阵痛意传来,他当即握住了云忆音的手。 云忆音知道他身上疼,也不说出来,任由他抓着。 宇文勇见他已然躺好,便滔滔不绝了起来,只听他道:“你不知道,我后来带人赶到的时候刚好遇上泥石流,我带着他们在山下躲过以后便上山去找你们。问了半天才知道你为了救一个小孩从马上摔了下去。我们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后来还是听着小孩的哭声,照着哭声寻过去,才把你们从土里挖出来。” 宇文勇说着一脸激动地说:“你不知道,我当时挖你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你千万不要死。后来把你挖出来看你还有口气,当即把你带回来了。” “那个小孩呢?”长孙裔问道。 “那小孩后来找到了父母,被他父母带了回去。”宇文勇回道。 “那便好 ,”长孙裔点点头,又问道:“那些百姓呢?可有全力去救治。” “你放心,我带你回来时,便安排他们在那里负责救治了。”宇文勇道。 长孙裔点点头,又道:“此番我也醒了。这里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了。灾民比较多,你们现在还是快去救治灾民吧。云忆音留在这里便好。” “如此甚好。”宇文勇笑道:“你放心,后面赈灾我会安排的妥妥贴贴的,你只要坐镇指挥就行。” 长孙裔点点头,客气地回道:“后面怕是要辛苦宇文兄你了。” 宇文勇听得此言,面上愣了愣,随即笑逐颜开道:“好好好,如此你便安心养着,我这就带他们去安置灾民。”认识这么多年,长孙裔除了同诸葛轩称兄道弟外,可是一直直呼宇文勇名字的。宇文勇一直觉着长孙裔有些瞧自己不上,便也一直对他有所芥蒂。今日他亲口称他兄弟,他岂不是要开心地暴起。 说着便吩咐县令和府医道:“你二人跟我走吧。” “那大人便安心养着,有什么需要知会下官一声,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县令说道。 长孙裔点点头,道:“下去吧。”随即看了常升一眼,吩咐道:“常升你也同他们一同前去帮忙。” “是。”常升应道。如今大公子既已无碍,他留在这里也无事,况且有云公子在,她自然更心细些。 几人纷纷退出了房间。 四人离开后,云忆音当即问道:“你感觉如何?”说着另外一只手覆上长孙裔的手背。 长孙裔心下动了动,面上也有了几分示弱,有些虚弱无力地道:“浑身疼,嘶…” 云忆音当即劝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你至少要先在床上躺个几天了。”想到这里,云忆音面色渐染上一副绯红色,微微有些难为情地问道:“谷城呢?怎么没有见到他?”总归不能让她服侍他衣食住行吧?包括如厕? 长孙裔似是知晓她所想一般,苍白的面色上也多了一丝酡红色,幽幽地回道:“我让他去走访各县,查探各地实情去了。”安排别的人他始终不放心,只是如今这情况,总归不能让他半途而废,回来伺候他吧? 云忆音有些嗔怪地看着他道:“你说你,一直嘱咐着我们要注意安全,如今出师未捷身先死,倒是弄得你自己躺床上不能动弹了。” 长孙裔见她虽有责备,却也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憨神态,知晓她不是真的生气,只得解说道:“本来是会逃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却不曾想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让马儿受惊,将我们摔了下去。”说到这里,长孙裔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想到那个人为了活命,居然能不顾他人安危,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的话,他是又见识一次人性之恶。 云忆音知晓他是意外便不愿过于纠结此事,问道:“如今你要养伤,不宜过于辛劳,赈灾一事你准备如何应对?” 长孙裔眼中波光流转,沉思半响说道:“如今只能坐镇县衙,让他们此番将消息均收集过来,再统一安排下去了。” 云忆音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既方便你养伤,又方便消息传递以及政令下达。” 长孙裔想着又问道:“刚才是你给我施针的吗?” 云忆音点点头道:“是的。我现在已经渐渐在恢复一些记忆,见你不醒来,情急之下,便对你施了针。”自从她拿出司马家族的家主令牌,她便不打算再瞒着他了。 长孙裔心中闪过一阵希冀,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你大概都想起了些什么?” 云忆音摇摇头道:“也没有太多的内容,大多是幼时的一些记忆。什么读书,随父母义诊,还有一些生活日常之类的。”说实话,司马云淙的生活当真是枯燥,整日里不是练武,就是躲在书房里看书钻研医术,最好的放松顶不过就是同父母出去义诊,或者跟在父母身后扮做书童,上门给人家看病,再多就是偶尔去去官学现现身表明一下司马家族还有他这号人物的存在。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异常,知道自己以后势必要扛起司马家族的重担,为避免自己的真实身份给家族或者父母带来掣肘,故而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苛,也因此造就了她的不凡。这点云忆音倒真是打心里佩服她的毅力。若是她,未必能做到她这个程度。 长孙裔细细打量她的神色,不见有异,心下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面上却安慰道:“这倒也不急,你后脑勺受过伤,怕是当时是因此失了记忆,等后面慢慢恢复好了,怕是基本上都能记起来。” 云忆音点点头道:“如今你重伤在身,若是再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我怕府医应付不来,如此我便不去后方安置了,便留在这里照看你。” “如此甚好。”长孙裔点点头。本来也不想她离开她身边,只是实在是考虑到她的安全,实情不允许。如今他们既已待在府衙里,便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如此有她陪在身边自然是最好。 云忆音当即下去吩咐,让小厮们搬了一张方桌放到了长孙裔的卧室,方桌下面放了一只方凳。长孙裔知道她的用意,便任由她安排,也不多言。 云忆音让小厮去找了一位年岁大了些的男仆,负责长孙裔的方便事宜,常升和谷城均有武功在身,留在这里照顾长孙裔多少有些浪费人力,不如将他们放到前线,反而更能体现他们的价值。同时凭着记忆写了一张方子,让人出去抓药。 一切安排妥当后,云忆音取了舆图进了卧室,刚坐下,诸葛轩一阵风似的踏门而入,走到长孙裔的面前。 诸葛轩一脸关切地问道:“长孙兄感觉如何?”诸葛轩带人来时路上遇到了宇文勇等人,当即问了长孙裔的情况。宇文勇当即说了当时的情况以及当前的现状,诸葛轩当即安排其他人跟着宇文勇一起去救灾,自己则策马来了府衙,不亲眼看一下长孙裔,他放不下心。 长孙裔微笑着道:“无大碍,只是断了些骨头。” 云忆音一旁听见挑挑眉,暗想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样,死鸭子嘴硬,明明痛的要死,还要装的云淡风轻,臭屁的狠。 诸葛轩听他如此说,知道他是故作坚强,不让他担心,便也不拆穿,道:“既如此,你便好好休养,外面的事情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长孙裔点点头道:“此番是必要要辛苦诸葛兄你了。” “得了,你跟我还客套,还是兄弟不?”诸葛轩道。这才转身对云忆音道:“听宇文勇说此番是云小弟给长孙兄施了针,长孙兄才醒来的。我竟不知云小弟竟然还懂得医术?”说着一脸新奇。 云忆音微微笑笑道:“惭愧惭愧,也就略懂一二而已。” 诸葛轩知他有意隐藏,也不多问。他也知晓二人的关系,便也不再多言,只说道:“既如此,长孙兄便要辛苦你了。我此番还要去北山那边看看。待救援结束后再回来。” 云忆音点点头道:“诸葛大人此番也辛苦了。” 诸葛轩又同长孙裔道了一下别,当即离开。 第57章 修建河道 诸葛轩晚上赶着回来吃的晚饭,吃饭的时候大概说了北山的情况。常升也带回了谷城传送回来的消息,众人躲在长孙裔的房间里,将消息一归拢,大概的也了解了当前的实况。 因东边县城地势低洼,且已多年水利不修,连番大雨导致积水成渊,形成洪水之势,继而淹没了周边的村庄。又加之东边县城乃地处山谷盆地,山脉连番遭受大雨倾盆,导致有几处山体滑坡,造成了一些百姓伤亡。 云忆音看了看几张连在一起的舆图,皱了皱眉,说道:“此番赈灾,如果不有效解决根本性问题,日后再遇此番大雨,怕还是会反复形成洪涝灾害。” “你有什么想法?”长孙裔问道。 “我记得你们出使大月回来后曾说过,西边县城常年干旱,颗粒无收,已然有不少流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云忆音说着又道:“我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你说说看。”诸葛轩也鼓励道。云忆音思维跳脱,经常会有些大胆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往往会取得惊人的效果。 “既然如今东边洪涝,西边干旱,我们可否修建河堤,将东水西引,这样的话既可以解决东边县城洪涝问题,又可以解决西边县城百姓用水问题。”云忆音道。 此话一出,众人均沉默不语。云忆音见众人如此反应,面露疑问。 长孙裔解释道:“你说的法子不是没人想过,只是东水西引,人力物力上对朝廷来说都是个挑战。” 云忆音沉默,长孙裔说的确实是实话,且不说安国地大物博,光是国库空虚这一项就会让很多事项都望而止步。云忆音想了想,突地灵光一闪,问道:“如果仅出少量的银子,让百姓自发地去参与河堤修建呢?” 宇文勇听他如此说,有些挑剔的神色看向云忆音,暗想云忆音可真敢说。若是这种事情真可以此番行事,还轮的着他们来领这个功劳? 诸葛轩却不这么想,他继续鼓励道:“你且先说来看看。” 云忆音看了看长孙裔,见他也一脸鼓励之色,于是继续说道:“如今正值冬月,不管东西两边,百姓日子均不好过,比之我们,他们更害怕居无定所。既如此,我们便想办法以工代赈,让他们合力修建河堤,一来避免他们对朝廷赈灾形成依赖的心理,二来也能给他们一份短期以及长久的生存期望。” “假如真如你所说,那你觉得具体应该如何组织开展起来?”长孙裔也饶有兴趣地问道。 云忆音眼咕噜一转,回道:“我觉得当下来说,我们首先要开展的是家门口计划。” “家门口计划?”长孙裔重复道。 “对,家门口计划。”云忆音一脸笃定地说道:“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自然成了路。同样的道理,世上本无河,需要的人多了,便自然能成流。” “你的意思是将河道规划到百姓的田脉,让百姓自发地去修建河道,用于田地排水种植或者截流饮用等等?”长孙裔问道。 “对,”云忆音欣慰,长孙裔从来都是知她心思的人,又补充道:“而且此事宜早不宜迟,如今正值灾期,极易调动百姓积极性。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如果等洪灾过后再去号召百姓,怕是他们肯定会拒绝。” 诸葛轩大概明白了云忆音的意思,拍掌叫道:“此方法甚好。” “另外,”云忆音说道:“如今百姓缺衣少粮,我们可以一一日三餐为报酬征集百姓,不愿参与的人除老弱外,从开展开始便不再发放赈灾的口粮,让他们自行解决衣食住行问题。其次,参与修建河道的,但是不食集体提供的餐饭的给他们折成工分,累计工分到一定量的可以置换成银两作为工钱;第三,那些愿意参与的老弱妇孺,比如烧火做饭的人正常的折算工分,只是相对河工来说,工分低点,毕竟河工是重度体力活。你们觉得如何?” “妙极。”诸葛轩赞道,一脸惊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想出的这种法子?照此执行的话不仅大大减轻了此次赈灾的压力,还做了一件大事。” 云忆音环顾一圈,见众人均一脸新奇地看着自己,只得解说道:“长孙公子的书房里有不少的孤本,我只是偶尔从某种孤本上看到,觉得新奇便记下来了,没想到如今居然也能用到。” 长孙裔挑了挑眉,暗想自己藏着的孤本,没有一本是自己没有读过的,他对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是相当自信,不可能有如此新奇的法子他没有看到过。但是想到云忆音自小与自己涉猎的范围不一样,也许当真是她在哪本孤本上看到的,只是她不方便暴露身份,故而拉他出来当挡箭牌。因此他也不拆穿她,当下沉默不语。 当然众人也不会去细问到底是哪本孤本,长孙裔以玄学第一人名列四大公子之首,始终有他们无法企及的优势在那里,他们不会自讨无趣。 诸葛轩嘴上道:“此等法子当真是绝世少有,长孙兄你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看来我们云小弟融会贯通的本领要青出于蓝胜于蓝喽。”心中却想,难怪长孙裔宁愿与他签订协议也不愿让他离开,如今看来这云忆音确实有优于常人之处,否则以长孙裔的性子,是万不可能一再委曲求全自己的。 长孙裔淡笑不语,算是默认了诸葛轩的话,也是认可了云忆音的能力。 “既然如此,我稍后便回去将此事写下成折子请奏朝廷。”诸葛轩道。 “不用您操心,”云忆音道:“如今你们都忙于救灾,身心已然疲惫,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正好我在这里照顾公子,便先写个草案出来等大家都审计无误后重新抄录一边上奏如何?” “如此更好。”诸葛轩道:“这个法子是云小弟你的主意,具体怎么落实方面云小弟你比我们更清楚。所以云小弟你来写自然是再好不过。待他日呈上折子上报时,我也会写上此主意是云小弟你提出来的。” 云忆音微皱眉头,随即道:“其他的事还是先将折子写好再说吧。” 长孙裔有些惊疑地看向云忆音,似是感觉到她对皇家避而远之的态度。 诸葛轩却体会不出来,以为云忆音是怕自己写不好,故而谦虚,却也没当回事,当即应声道:“也是。如此便辛苦云小弟了。” 云忆音微微点头。 当晚,众人又是寒暄了几句便各回各的住处了。常升在长孙裔的房间打了地铺,夜里有需要的时候伺候着长孙裔。 第二日,其他人一大早便各自出门办事,云忆音取了笔墨纸砚到长孙裔的房间里,同长孙裔商量着折子上的内容。 云忆音先写了一份草稿出来之后读给长孙裔听。长孙裔听完后点点头道:“大意是没问题的。只是陛下如今多疑且极好面子,折子里面有些措辞还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确实如此,”云忆音点点头:\"这个法子要真正落实起来,前提是要把这些大人们给哄好,让他们觉得此事既是对他们有利,又是让他们与有荣焉的事情。\" “嗯,”长孙裔点点头,又有意问道:“你昨日说修建河道这个法子是你从我收藏的那些孤本里看到的,不知道是哪一本?名字是什么?” 云忆音愣了愣,他昨日没有提出来,还以为他没有重视这一点,不过以长孙裔这个记忆力,怕是也不好哄骗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是从你的那些孤本上看来的。但确实是从书上学来的,但是具体哪本书,叫什么名字,我也是确实不知道了。” 长孙裔见她回的倒也真心,便不再纠结地问下去。于是说道:“我们再来合计一下奏折的内容吧,此事宜早不宜迟,要尽快落实。” “嗯”云忆音点点头。 晚上诸葛轩等人回来,看了二人写的折子赞不绝口,连一向不喜识文断字的宇文勇都从头看到尾,觉得内容甚是有趣有理。云忆音当即誊抄了一份到折子上。 第二日一早,诸葛轩便让人将折子加急送往京都。 乾清宫内,皇帝逐个审视内侍送上来的折子,这些折子都是经过内阁审阅后提交上来的,故而会按紧急程度分类排放。 皇帝拿起最紧急那一列的第一个折子,打开来便见到长孙裔同诸葛轩及宇文勇联名上的折子。乍眼看去长孙裔的字迹跃然眼前,待再细看下去,皇帝倒也发现这字中的不同来。皇帝自幼同长孙裔一同成长,对长孙裔的字迹了如指掌,此番折子的字迹笔锋虽然与长孙裔的一致,但是还是多了分柔弱在里面,少了些刚劲有力。皇帝挑挑眉,他不会相信长孙裔经此番经历连笔风都会变,而此种折子一般除了自己人不会假入人手,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长孙裔身边有了能替他代笔的极其信任之人,而这个人与长孙裔又极其亲近,亲近到不分你我。皇帝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顿时生出一番不悦来,想当年,他 也是同长孙裔一般亲近,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让他写着与他一般地字迹,美其名曰各有特色,其实不过是身份地位所桎梏,避免横生枝节,使得他们必须要有所差异罢了。皇帝从头至尾看完了一遍折子,对折子内容深感新奇,故又看了第二遍。第二遍看了以后,当即喊道:“来人。” 内侍应声而入,只听得皇帝道:“宣内阁大臣当即入殿,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是。”内侍应声而去。 半个时辰后,内阁大臣全部到殿。众人坐定后皇帝当即说道:“长孙裔等人提上来的折子诸位想来是都看过了,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工部尚书当即上前赞道:“陛下,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啊,老臣认为应当试试。” 户部尚书却持反对意见,当即道:“老臣反对。此番修建河道要将东水西引,我安国地域辽阔且地势复杂,想法是好的,实施起来怕是举步维艰,所需花费的人力物力不可估量,以如今的国库,定然是支撑不了啊。老臣的意思,与其半途而废,不若直接就不做。”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讥笑一闪而过。工部尚书捕捉到皇帝的情绪,当即怼道:“当初陛下要赈灾,你也是这番哭穷,让那群年轻后生为难,得亏他们自己想的主意从民间筹集,最后也没用你多少银子。如今后生们想做点利国利民的好事,你却又这番阻拦,我看你眼里除了银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你”户部尚书老脸涨红,随即禀报道:“陛下,老臣之心天地可鉴。只是如今安国东边接连水涝,西边接连干旱,百姓们逃亡的逃亡,没逃亡的也差不多连自身都顾不上了,已然没有钱交税赋了,如今国库空虚,确实是不能大动干戈啊。” 工部尚书抓到了把柄,当即怼道:“你既知晓赋税收不上来的原因,还不愿去解决根本性的问题,你安的什么心就要问你自己看看了?” “你?”户部尚书被怼得无话可说,当即跪地喊道:“陛下,老臣之心,天地可鉴,不是老臣不想,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陛下,老臣有话要讲。”宇文玄策作揖道。 “爱卿请讲。”皇帝立马回道。 宇文玄策上前道:“陛下,老臣觉得以工代赈的主意确实不错,且修建河道也是长久利国利民的好事,老臣觉得或可一试。只是此举是几个年轻后生提出来的,具体落实起来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老臣觉得是不是我等也得尽力在后面推波助澜一番?” “爱卿的意思是…”皇帝有些犹疑地问道。 “老臣愿安排各州县防备军协助百姓修建河道。”宇文玄策道:“我安国军队受百姓供养,关键时刻定然要乌鸦反哺,携报以还。” “陛下,”诸葛明这时也走上前来道:“臣也认为修建河道此举利国利民,此对陛下来说,也是丰功伟绩一件。故臣赞成此举。臣附议,若有什么需要臣出面的,臣定当义不容辞。” “嗯”皇帝点点头。 当日,皇帝便下了圣旨,举国修建河道,召集流民以工代赈,并派工部尚书刘有铭全权监督落实,下令各方配合。 第58章 售卖命名 圣旨是同刘有铭一起到达长孙裔他们那里的,彼时长孙裔已经休息了有几日,已然是能够起床稍微活动活动了。 长孙裔这几日甚是难熬,不过比之疗毒的那些日子,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加之有云忆音的陪伴和治疗,长孙裔倒也是能忍得过来,不过气色倒是差的一塌糊涂。刘有铭见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知晓长孙裔是为了救人才落得如此伤痛,摸了摸胡须,满脸认可地点头赞道:“小小年纪就有舍己为人的气度,不错不错。” 刘有铭为官多年,说好听点是明哲保身,从不与人结伍,说得不好听点是老奸巨猾,即便得罪了人,倒也没给那些人留什么把柄,既不居功,也不谦虚,也算是个正派人物。长孙珉宇在时同朝为官,长孙珉宇有意结交,却多次被他拒绝,后来长孙珉宇便不了了之。如今看来,他倒时时刻刻是个局外人的角色。此番修建河道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被人提了出来,一是属他职责范围之内,二是他早有修建的想法,只是碍于没有好的法子,户部又铁公鸡一毛不拔,他只能心有余力不足,时而背地里慨叹安国无良臣,把自己都归为了贪生怕死那一列。如今安国这几个年轻后辈能够安然无恙地从大月国回来,又能够轰轰烈烈地从那些皇亲贵胄手中扣出银两来,还让他们心服口服,刘有铭在背后那是大加赞赏。如今能够与他们共事,即便有可能事不得成,他也是乐意为之。与这批小娃娃一起干点实事,真的比同朝中那些老不休地整日勾心斗角耍嘴皮子功夫有趣且有意义多了。故而皇帝圣旨一下,他便直接请辞,当即带着圣旨来找长孙裔等人。 长孙裔给刘有铭一一介绍几人,介绍到云忆音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句道:“此番以工代赈、修建河道的主意就是云忆音提出来的。”倒不是他有意抬举云忆音,他自是知道云忆音是不喜与管家的人来往甚密,只是这个法子确实是她想出来的,后面具体落实还要她参与,她无一官半职的,此时若不提出来,怕是后面具体落实会将她排除在外,那样的话,怕是效果也差强人意。 “哦?”刘有铭看向云忆音一脸的诧异,云忆音此番年岁上看去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能提出此番建议实属意料之外,于是也问出了同诸葛轩他们一样的疑问:“不知后生是如何想出这个法子的?” 云忆音还是一样的话术,谦虚道:“惭愧,此乃我无意中从书中看到了,觉得法子新奇,故刻意记了下来。不过具体是哪本书我倒也不记得了。” “哦。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便能汲取书中有用的东西灵活运用,当真是可造之材。”刘有铭倒是不疑有他,首先他自是觉得以云忆音这个年岁,定然是自己想不出这个法子来的;其次他自己本身倒也没有练过多少书,即便为官多年,他也没有那种涉猎书海的兴趣,故他也同诸葛轩等人那般,没有细问下去。 云忆音嘴角抿了抿,倒也不愿再多言语。 长孙裔知她不爱表现,故说道:“修建河道一事宜早不宜迟,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将细节敲定下来?” “好好好。”刘有铭当即点头。 当日官府召集百姓修建河道的公告便发了出去,同时当时就在县衙门口安排了登记处,将有意参加的百姓登记了下来。 与此同时,临近各县县令齐聚一堂,将各县的舆图在大堂里拼成了一处,并将自己县城的情况如实禀告,当天夜里,东边县城河道修建的初步方案便已出来,因是有刘有铭亲自坐阵,故可直达圣听,第二日一早便快马加鞭送往了京城。 刘有铭不待京城有所回复,与长孙裔等人初步商定了用工方案后,当即安排下人赶车,去往西边一干县城,落实河道初步方案。待一切定下后,已是五日后。 这五日里长孙裔同云忆音预算了一下人力和财力,发现修建河道耗费之巨,当真不是嘴皮子上说说的,为赈灾筹集的银两加之户部少的可怜的意思账,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于是云忆音又打起了安国富商们的主意。 虽说如今接连天灾导致富商们也多有损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云忆音相信以富商们的精明,定然能从别处赚得盆满钵满,这也是为什么京都没有受到一点天灾影响的原因之一。 云忆音当即将想法先告知了长孙裔,长孙裔听后皱了皱眉头,道:“想法是好的,只是落实起来相对难度较大。” “我知你的顾虑,”云忆音道:“只是如今皇亲贵胄已然被我们薅了一遍羊毛,此番再去让他们出钱,怕是没有什么可能。如今百姓温饱都是问题,更别说出钱了。倒是这些富商们,什么都不做的,便能享受着天家和百姓带给他们的便利,如此。且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你说说你具体的想法看看。”长孙裔先不做否定,还是先听听再说。是不明白云忆音说的薅羊毛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的意思他也能估出来。 云忆音在房间内来回踱了两步,道:“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总是排在最末位,主要还是因为百姓对商人的轻贱,认为无商不奸,商人逐本追利,毫无人性可言。而商人即便有意提高自己的地位,也还是落了个下九流的名声。如今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将河道分成若干段,鼓动商人为河道修建捐赠银两,并遴选其捐赠的地段命名为商人指定的名称,并附之以商人的姓名及商人名下最有名的货物或者店名称。这样既可为商人们抬一抬身份地位,又可为商人们名下主要营生做宣传,又能保证河道修建,岂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长孙裔抿了抿唇,道:“想法确实不错。只是也确如你所说,商人在安国的地位确是不高,想要他们出钱可以,但是若想将河道的命名权给他们,怕是陛下及文武百官均难同意。” 云忆音冷哼一声道:“这事简单,谁不同意就让谁想办法把缺着的银两补上来。” 长孙裔一时间沉默不语,这倒真不是他不同意,只是此主意一出,出主意的人怕是在官场上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其实这事只要说服一个人就行。”云忆音见长孙裔沉默不语,知他的顾虑,见他看向自己,便直接道:“此人便是当今圣上。” 长孙裔眉头皱的更深,一脸忧虑地道:“若是从前,我还能有办法说服那位,只是如今我也看不透他,摸不准他的性格了。”长孙裔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如今二人已心生隔阂,别说主动,就是被动,他都不愿去与他多有交集,而之所以接下这些事务,一是为了长孙家族那些仍在的亲朋考虑,若是他孑然一身,怕是早就有仇报仇了。如今不过是在隐忍罢了。二是确实是在为百姓们考虑。 云忆音自是知晓他的想法,也不多做纠缠,直接了当地说道:“此事如今还没到火候,确实不可轻易提出。只是先想的备用之法,等后面时机到了,自然要让该想办法的人去提出来。” “你的意思是…”长孙裔有些了然地看着云忆音。 “对。”云忆音点头,有些事无需明说,二人心中均已了然对方心中所想。 修建河道一事既已商定,长孙裔等人当即聚集拟将各自的分工安排下来。按照初时的圣旨,他们各有职位且各有分工,如今职位仍在,工作内容却有变化,分工也要有所变化。 刘有铭既已带工部的人参与进来,自然要把那些人安排进来,毕竟修建河道他们是专业的。只是他自己却不在东边坐镇,而是亲自在西边督办。来信上还俏皮地说了一句:“等河道修建成功时再相见一同庆功。”其余的的便是让那些工部的人听命于长孙裔等人,做好各项工作。 云忆音本来还焦虑人不够用,想着再招点的话怕是又要额外花费银两,又是一笔开销,如今刘有铭再送些人来,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如此,分配完他们的工作后,云忆音给自己领了个财政大权的职务,每日掌管着赈灾各项进出以及管理着所有赈灾人员的吃喝住行问题,总得来说也就算是个后勤总管。这份工作其实又杂又繁琐,长孙裔本来不欲她这么劳累,私底下来找她商量,云忆音却说道:“我也不能同其他人一同上工去做河工,你们又要忙于各种周旋与监督,自然是不能十全十美地管到后勤,如今我单独做这一项,且叫你们能放心在前面做事。再说,这些赈灾的银钱如何使用,用在了哪里,我们最终都要公布于众的,如此我领了这个职务,岂不是恰恰好。” 长孙裔诚心地道:“我自然是知晓你的想法,只是如今不止一处用钱,你既要管着衣食住行,又要管着账目开支,这河道不是一两日能修建得成的,我怕你太累。” 云忆音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看向他,只见他脸上多了一丝心疼之色,暗想自己若不是好好想个办法,怕是这活干不了几天,长孙裔就要派别人来了,于是道:“其实我一个人独挑大梁确实也有顾不上的时候。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就是不知能不能请得来?” “谁?”长孙裔挑眉问道。 “宇文曦。”云忆音说道:“宇文曦性格虽大大咧咧,做事却极其认真且一丝不苟,而且她品性同一般女子不同,是个当用之人。我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怕你们都不同意,所以才没提。” 长孙裔确实皱了皱眉头,他是知晓云忆音的身份的,能让宇文曦来帮忙他自然是认同地,只是诸葛轩、宇文勇他们却未必能同意,尤其是宇文勇,宇文曦好歹是世家小姐,在他的眼里,若是同云忆音等人多有接触传出去自然会妨碍她的声誉。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得他道:“这事,怕是还要诸葛兄出面。” 云忆音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想来也只有诸葛轩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服宇文勇了。” “或者,”长孙裔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可以先不用请诸葛轩出面。我们可以来个先斩后奏。” “你的意思是~”云忆音有些疑惑地看着长孙裔。 “你且忙你的事情,宇文曦的事情就由我来办。我保证宇文曦能顺利过来,而且让宇文勇不得不同意她留下来。”长孙裔道。 “既然如此,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了。”云忆音没有多细问,这点事对长孙裔来说确实也是小事一桩。 第二日长孙府,谷平收到了飞鸽传信,当即喊来小厮,吩咐了一番后小厮出府而去。 半个时辰后,小厮回来,谷平当即带着小厮出府,直奔迎客来。自从拍卖结束后,迎客来声名远扬,客人也几乎日日满员,人们吃饭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带来外面的消息。 宇文曦如今也成了这里的常客。不过她不进雅间,而是专门在一楼大厅里面坐着,林福也知晓她来的目的不是吃饭,而是想听各处消息,故而专门挑了个好位置给她留在那里,让她可以时不时地听听八卦解解闷。 谷平进门时刻意找了离宇文曦近的位置,找来林福,有意唠两句。自从云忆音走后,林福全是靠长孙府传递消息才能了解云忆音的近况。 故而林福问道:“今日云公子她们可有消息传来?” 谷平有意叹了口气道:“有消息来了。如今我家公子重伤在身,不能太过劳累,可是叨烦云公子了,又要忙于安排河道事务,还得照顾我家公子,当真是劳累至极。”说着又是叹一口气,眼神悄悄瞄向宇文曦,见她正侧耳细听。 林福有些忧虑地问道:“不知云公子在宫中具体做何事务?” “听闻云公子为了筹集的赈灾款能用到实处,也为了能给百姓一个交代,不仅亲自管着账目开支,而且管着参与修建河道的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当真是辛苦至极。”谷平面露心疼地说道。 林福也叹道:“想他小小年纪就要扛这么大的胆子,当真是不容易,要是能有人帮帮她还好一点。” “可不是,”谷平也顺势说道:“哪怕有个人能帮他打打下手,稍微管理一下,他也能轻松一些不是?云公子也想找个人帮衬帮衬,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能帮衬的。” “是啊。只可惜现下这样的人难找,而且能像云公子她们那般只干实事不思酬劳的人更是没有呀。”林福一脸愁容地道。 谷平再往宇文曦的方向看去,见她已然站起,直奔门口匆匆离去。谷平唇角微微勾起,暗想应该是达到目的了。 当晚,宇文玄策不见宇文曦,当即派人去问,却只见小厮带回来宇文曦亲笔信,告知其去寻找兄长等人,为修建河道出一份力,让宇文玄策勿寻之类的话。宇文玄策气急,再问问小厮宇文曦离府的时间,知晓再派人出去拦截已然来不及,当即派人传信给宇文勇,让他沿途注意关注宇文曦的动向。 第59章 得力助手 已时,云忆音正安排着一群人准备开工仪式。为了节省开支,云忆音只是象征性地扯了一条红丝绸,又拿了两把铁楸分别绑上红丝绸,等到了吉时,把县令和长孙裔请来,一起走个仪式,求个吉利,也算是正式开始挖河道了。 开挖从仪式结束后开始,也就意味着即日起云忆音等人的衣食住行大都要在河道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故而第一天开工,云忆音将已经招好的人员事先安排好各自的分工,但毕竟也是第一天,故而一会这个人来确认这个,一会儿那个人来确认那个,云忆音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 正有些毛燥的时候,眼前站了一灰头土脸的小子,云忆音愣了愣,再细眼看去总觉着有些熟悉,暗想着是不是自己之前安排的什么活儿没说清楚还是人家遇到问题了。不由得问道:“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我安排给你的是什么活?” 那小子眨了眨飘忽的大眼睛,低声说道:“我,宇文曦。” “你?”云忆音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一副她怎么这副鬼样子的神色。 “嘘—”宇文曦嘘声道:“小点声,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大哥还不知道我来这里,暂且不要让他知道。”说着又有些俏皮地朝着云忆音眨眨眼道:“我是来帮你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云忆音抿唇笑了笑道:“那绝对够意思。只是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你大哥?这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宇文曦哼了一声道:“等他发现的时候再说吧。” 云忆音也不多规劝,宇文勇本就对她无什好感,她倒是也希望他能晚点发现宇文曦就在这里,免得他整日神神叨叨,总以为她要拐骗他妹妹一样。于是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待下午我再与你商量着要做哪些事?” “不用不用,”宇文曦连连摇手道:“习武之人这点累算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我有的是精神和力气。”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云忆音说着当即将监督妇人们做饭一事安排给她,要让管着婆子们做出足量的饭菜来,并做好分配保证每个人能吃得饱吃得好。如此也好让宇文曦尽量降低与宇文勇见面的机会,如此,被他发现的几率也会变低很多。 安排了吃的问题,云忆音当即去找来谷城,让他找人一起先把一些大帐篷搭建起来,以备安置他们几人以及一些参与修建河道但暂时无家可归的灾民。谷城在探得相关信息后,已然回来,同众人一起参与河道修建。同时又安排一些事先招好的百姓,请他们配合在旁边分别搭建除了可以供人临时洗澡的棚子外,还隔老远挖了一些临时如厕的地方,用挡风板隔了起来。等一切吩咐完,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云忆音当即派人去喊长孙裔等人,告知他们吉时已到,请他们移步剪彩。 见长孙裔同县令已然到了面前,便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为了能够成功修建河道,鼓舞士气,今日我们在此举办开工仪式。以求能够得偿所愿,修建成功。下面有请长孙巡抚同郭县令前来剪彩。请大家鼓掌欢迎。” 云忆音带头鼓掌,百姓们也陆续跟着鼓起掌来欢迎,长孙裔同县令一同到了人前。 云忆音道:“下面有请我们长孙巡抚做发言。” 长孙裔点点头,作揖笑道:“各位父老乡亲,修建河道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仅能将东水西引,更是能让百姓们有效抗灾,摆脱这种常年受灾害影响的困苦日子。今日有幸能站在这里同父老乡亲共同见证此事,实乃我之幸事,也是安国之幸事。值此,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共筑大好山河。”长孙裔说到这里时一下子情绪高昂起来,也带动了围观的百姓。 “好”只听得队伍里发出阵阵喝彩声。 云忆音抬手压了压众人的声音,喊道:“下面,有请我们长孙巡抚、郭县令共同为此次活动剪彩,开个好头”。 云忆音说完有两名年轻妇人端着盘子走上前,盘子里各放了一把红绳扎着的剪刀。 长孙裔顺势拿起剪刀,按照云忆音之前私下吩咐的拽着红绸布从中间咔嚓一下剪断了红绸布,郭县令见长孙裔如此操作,也如法炮制剪断了另一端的红绸布。 云忆音见状当即喊道:“礼成。”说着手势一摆,谷城那边看到后,当即用火折子点燃了事先准备的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众人听到这声音,当即捂起耳朵,满面笑容地看着鞭炮放完。 鞭炮声渐歇后,云忆音又朝众人喊道:“诸位,下面请我们的长孙大人同郭县令各自开挖我们河道的第一、第二楸,正式给我们开工如何?” “好。”众人均拍掌叫好。 云忆音示意两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铁楸递上来,分别交给长孙裔和郭县令后,喊道:“下面有请我们长孙大人为开工挖出第一楸。”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长孙裔在画好路线的河道边象征性地挖了一锹。郭县令见状也跟着挖了一锹。云忆音当即喊道:“我们的郭县令也已经挖好了第二楸。各位,如此,我们的河道修建便正式开工了。请各位各司其职,身体力行,为安国开辟新的历史长河。” “好。”众人又是一片喝彩声。云忆音当即示意他们散去,各归其岗。修建河道工作便正式开始了。 长孙裔因伤还在恢复中,故而还不能参与进去,开工以后除了他其他人均投身去挖河道。 云忆音走到长孙裔的身边,作势搀扶他,嘴上笑着低声道:“宇文曦来了。” 长孙裔抿了抿唇,也笑道:“如此甚好。你也可以稍微轻松一些。” “避免多生事端,她当前还不想被宇文勇知道已经来了这里,所以我让她暂管食宿这方面。”云忆音道。 “这样挺好。”长孙裔点点头道。 云忆音还是好奇地问:“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偷偷跑出来的?” 长孙裔抿嘴微笑道:“其实这一点也不难,宇文曦本来就蠢蠢欲动,我又让谷平他们有意将你急需用人的消息说给她听,她便自己主动来了。” “这倒也是。”云忆音道:“宇文曦虽是世家女,但是身上倒是有种江湖儿女的爽气。不知是受谁的影响。” 长孙裔又给云忆音科普了一下,道:“宇文曦的母亲乃是当今太子的亲姨娘,年轻时便 行事洒脱,不喜世家女的那些矫揉造作的做派,也是个不省心的,经常会离家出走闯荡江湖什么的,后来就是嫁给宇文玄策才消停了一些,眼界自然与一般的世家妇人不一致。在对宇文勇两兄妹的培养上面也是比较粗糙,不像一般世家那样规矩培养,而是时不时地带出去个一年半载的,故而你也能看他们兄妹俩几乎不怎么守世家规矩。” “哦?”云忆音挑挑眉,道:“如此说来这位妇人倒真是与一般世家妇人不一般的见识。” “可不是。”长孙裔道:“这些世家小姐和夫人里面,除了司马莲外,就属她说话做事最让人信服了。” “如此说来,以后与宇文曦关系好了,若是有机会倒是想拜会拜会这位夫人。”云忆音有些俏皮地道。 长孙裔抿了抿唇,道:“她已去世有几年了。” “啊?”云忆音一脸诧异:“她此时因是正值中年,怎地就去世了呢?” “听闻是突发急症去世的,走的很突然。”长孙裔道。有些话他却不愿提起,宇文夫人的死讯还是司马洵亲自下的。听闻宇文夫人突发急症,先是府医治疗,府医眼见人快不行了,当即派人找了司马洵,但是司马洵到时已经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可惜了。”云忆音叹道:“这么说来,宇文曦他们兄妹俩也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失了母亲。” 长孙裔有些诧异地看向云忆音,见她脸上除了惋惜之色再无其他,不免心生异样。在他看来,司马家族满门抄斩只剩下她一人,她才应该是最可怜的那个不是吗?怎么地她还去同情别的人? 云忆音见长孙裔不言语,又说道:“工地上除了河工之外还有那些暂时无家可归的妇人和孩子们,夜里休息什么的我打算将宇文曦安排着和那些孩子一起,我也是。这样的话可避免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暴露,你觉得呢?” “如此甚好且也安全。”长孙裔道:“另外,为保证安全,再排个班,夜间分别安排河工进行值班,保证人员与财物的安全。” “嗯”云忆音想了想道:“你看这样可行?当天夜里值班的人第二日可休沐一天,然后大家轮着来,你觉得如何?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弄得人精疲力尽的。” “嗯。”长孙裔点头同意。本来赈灾就是为了百姓,修建河道,百姓尽力就行,不至于再弄出些疲劳伤工的事情来。 长孙裔拖着身子跟在工部那些人身后,看他们规划河道,时不时地询问并提出点小建议。 云忆音将食宿的事情安排给宇文曦,今日也是第一天,总归有些不放心,不知道宇文曦是否能像自己所期望的那般安排好,故而去查看宇文曦的工作情况。 走进临时搭建的厨房,只见宇文曦蹲坐在地,同一个婆子在一起理菜。 见云忆音过来,宇文曦当即起身,对云忆音说道:“你此番可是有时间?有时间的话我有点想法要同你商量商量。” “嗯”云忆音点点头,将宇文曦带进了自己帐篷。 云忆音的帐篷里很简单,只有一台小方桌和一条垫高的床垫,小方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床垫的一头放置了一些收拾好的竹筒。 宇文曦进来后也不作假,随意坐在了床垫上,道:“我听那些婆子讲,工地上除了日常供饭以外,那些不在这里用餐的百姓可计做工分,累计工分到一定程度,可以置换成银两?” 云忆音点点头道:“对。这样做一方面是调动他们积极性,另一方面也是从公平公正地角度去考虑,让每一个付出的人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宇文曦点头赞道:“此法子甚好。只是如今能参与河道修建的都是些年轻壮汉,那些年老体弱,尤其那些鳏寡孤独还带着幼童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咱们的食宿虽然需要一些人,但是总归也不能把所有的人都用上来。” “嗯。”云忆音点点头,她虽有意照顾那些老弱,但是细节方面的把握还是欠点分寸。如宇文曦所说,食宿这方面需要的人确实不多,且还是需要一些眼明手快的人,确实不能只用那些年纪大的婆婆们。如此看来,确实还是有很多老年人和孩子无法照顾到。 “你觉得这样如何?”宇文曦说道:“我把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们还有那些家里没有年轻劳动力不能动的老人们聚集到一起,安排一些妇人婆子看管。这也能解决很大一部分人的生活问题。” 云忆音眉间挑了挑,心想宇文曦这个想法不就是现代的孤儿院和养老院嘛。为了再考验考验她,云忆音问道:“你的这个想法很好,我很赞成。但是我们现在面临两个问题,这些孩子和老人本就无人照顾,我们现下给他们看顾好了,后面我们走了以后他们同样会面临很多生存问题。同时,我们的赈灾款也就那么多,目前还没有持续地来源,连修建河道都显得捉襟见肘。如果我们此时做这样的动作,后续将怎么维持,你有考虑过吗?” 宇文曦沉默不语,云忆音说的确实是现实。这个事情总归是她只顾眼前,一时冲动,有些理想化了。 云忆音见她如此,便安慰道:“不过即便后路未知,我们当下的目的还是要先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你说的这个法子可以暂时先安排起来。后面的事情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宇文曦点点头。 第60章 同吃同住 午时,饭菜做好,今天是开工第一天,饭菜自然要相对丰富些。中午云忆音安排备了三菜一汤,一份单纯的炒鸡块,一份土豆烧肉,一份炒青菜,还有一份菜花蛋汤。因是河工都是出大力的活儿,故而云忆音下令下去饭菜一定要做好,且量一定要给足,不允许克扣,否则若是被发现了,便会让作弊的人立马走人。如今接连天灾,能有饭吃维持活着已是难得,况且家里有孩子的妇人们还可以带着孩子一起来,孩子总归也算一顿口粮,此番下来就是日常供饭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况且此番行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众人都有此觉悟,都不想因此没了工作再无所依,故而都卖力的干着。 长孙裔同诸葛轩、宇文勇还有郭县令等几人围在了一桌。如今他几人都有官位在身,让他们也同那些百姓一样端着碗蹲坐那里吃饭,显然还没有到那种亲民的时机,故而云忆音特意找来一小方桌,恰恰好够他们几人坐下。 开工第一天,除了长孙裔以外,不管他们是否有别的事情要安排,他们都必须要亲自参与挖河道,也是为了鼓舞士气。 吃饭的时候,诸葛轩一改往日的世家公子形象,吃饭时单手执筷,另一只手放腿上,也不拿碗,直接狗刨起来,弄得其他人一愣,静静地看向他。 “你们都呆着干什么?快吃啊。”诸葛轩说着又夹了一块鸡肉。 几人见他似毫无感觉,似也不觉得异常的样子,当即也埋首吃饭。 正吃着,又听得一句“嘶”倒吸气的声音,再看只见诸葛轩龇牙咧嘴,一阵酸爽的神色。 众人见他如此,又是一愣。都看着他,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 云忆音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动静,见诸葛轩如此也觉得异样,便上前来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诸葛轩摆摆手.掌心对着云忆音的方向恰巧看到了他那磨破皮的手掌心正微微泛出血丝。 云忆音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明说,嘴上道:“可能是这个菜咸了,不如你吃完饭来我这里取点水回去喝吧。”说着向诸葛轩眨了眨眼睛。 诸葛轩会意,当即说道:“可不是。家里吃的一向清淡,这会稍微有点咸味就感觉不行了。我马上去你那里倒点水喝。” “嗯。”云忆音点点头。 长孙裔其实也从诸葛轩微微颤抖的手指猜出来一点什么,见他二人如此,便早已心领神会。便有意岔开话题道:“如今河道开工,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下午便会在这里扎营,约莫会一直待到河道修建结束,这样的话也节省时间,方便干活。如此的话,这边不留管理者也不太合适。我同云忆音商量一下,我们二人也打算就地扎营,同百姓们同吃同住一直待到河道完工。至于诸葛兄同宇文兄,是住在这里还是回城里,由你们自己决断。” 宇文勇嘴里刨着饭,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便同你们一样,不回城里了,也只在这里住着。” 长孙裔又看向诸葛轩,有些欲言又止。 诸葛轩见他这个样子,知他所想,故而也表态道:“我们本来出来就是赈灾,来吃苦耐劳来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自然也是同你们一样,与百姓们同吃同住。” 长孙裔道:“其实住不住在这里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白日里劳作辛苦,晚上要睡好第二天才能更好地上工。所以夜里回城里休息也是可以考虑的,毕竟城里的环境比这里好多了。” 诸葛轩知道长孙裔怕他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间不习惯甚至会受不了但碍于面子不好说,所以才这么说话,只是:“你们能吃这个苦,我有什么不能吃的?此番同你们出来就是要深刻体会百姓生活的,不可以有任何退缩。” “不错,不可以有任何退缩。”宇文勇也在一旁附和:”如今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也正是我们能尽一份力的时候,要勇往直前。” 云忆音在一旁听着暗想宇文勇口号倒是喊的不错,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再加上艰苦的条件,不知道他们能坚持几天,毕竟都是世家出来的子弟,尤其是诸葛轩,怕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一脸白白净净地,一双手白嫩嫩地,才一上午就已经磨出血了,真心不知道他能坚持几天。 帐篷内,云忆音正给诸葛轩的手上上药,云忆音看着那细嫩的手心已然磨得通红,那一般干活的人应该磨成老茧的地方,此刻却浅浅地往外透着血丝。 云忆音心想她自己看了都心生一丝的心疼,要是诸葛家的那些夫人小姐们来,怕是要不舍的哭哭啼啼的了。 “嘶~”云忆音上药的时候诸葛轩又是一阵刺疼,好在药上完以后倒是有一阵舒服的清凉感,顿时让人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诸葛大人这手当真是伤的不轻,不过下午就不要去挖河道了吧?咱们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去做,不一定全要上阵的。”云忆音有些疼惜地口气劝道。 诸葛轩看了看,见他是真心心疼,也如实说道:“河道挖掘正缺人手,我作为朝廷亲派的官员,若是不亲自上阵,哪里还能取得百姓们的信任?修建河道有多少事我心里还不清楚?有一个长孙裔在里面监督安排着路线就够了,你再管管后勤什么的,哪里还有多少事?总归不能白养我一个闲人。” “那哪能这么说?”云忆音连忙说道:“你好歹也是朝廷派下来的安抚司使,百姓的情绪什么的总归要你去沟通纾解,怎么说也是官员,河道修建这事你是否亲自上阵,我看也没那么重要。你再看看郭县令,我瞧着他顶多也就只能坚持个一两天。” 想了想,云忆音又说道:“再说,你毕竟同长孙裔、宇文勇二人不同,他二人虽说也是世家子弟,但宇文勇自小练武,吃过的苦肯定不少,修建河道对他来说怕是跟扎马步差不多。长孙裔这两年也吃了不少苦,如今他又有伤在身,也不能大动干什么体力活,但是这般环境他应是能忍受的。倒是你怕是从未干过这样的活,也几乎未曾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过吧?” 诸葛轩未曾料到云忆音能私底下说出这样的话劝解自己,心下倒是一片暖意,毕竟在他人面前虽是强撑,但是心底总归有那么点难受,暗想如今自己倒是要做个大人一般,再也不能像在府上那样被众人宠着惯着了,肯定是有那么一点落差。当下点点头道:“你说的对,确实未经历过这样的生活环境。不过”诸葛轩转而说道:“既是同长孙兄他们一起,他们能受得的,我自然也能受得,不然怎能体会到他们所说的百姓疾苦。我本来出来就不是为着享福来的。” “嗯”云忆音见他如此说,便知他心意已决,只得劝道:“既如此,以你现在手的情况,还是要做好保护,不要操之过急,尽力而为就行。” “嗯”诸葛轩点点头。 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涂上了药,被云忆音用白纱布包扎了起来,避免挖土的时候再被磨,加深伤口。 “云小哥”宇文曦挑帘而入,眼见云忆音同诸葛轩坐在帐篷内,云忆音正作势要给诸葛轩的另一只手缠绕纱布。宇文曦愣了愣,正要退出去,诸葛轩却眼尖地看到了,喊了一声:“站住 。” 宇文曦心下道坏了,只能转身,低头问道:“诸葛大人有何吩咐?” 诸葛轩眯了眯眼,细细打量面前这个人,总觉得他有点熟悉,于是道:“你抬起头来。” 宇文曦抬起头,一副豁了出去的神色,有些不悦地口气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宇文曦!”诸葛轩瞪大眼睛,一脸惊诧。 “你小声点。”宇文曦快步上前,一把捂住了诸葛轩的嘴巴。柔嫩却又带点粗糙茧子的手捂在诸葛轩的脸上,诸葛轩顿时心头觉出一丝异样来,这手感同家里那些姐姐妹妹的柔嫩触感又是不同。一阵热血上头,诸葛轩的脸顿时一阵通红。 云忆音见状,怕是宇文曦手压的重了些,连忙说道:“你快松手,别给他捂着。” 宇文曦看了看诸葛轩的脸,心下疑惑,暗想自己的手没有压的那么重啊。手上松了松,对诸葛轩轻声道:“我放开,你说话归说话,但是要小声点,而且不要提我的名字。” “嗯嗯嗯”诸葛轩连忙点头。宇文曦当即松手,诸葛轩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滴?就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宇文曦往床边一坐,有些挑衅地回道。 “你怎么能来?”诸葛轩道:“你同我怎么能一样?我是朝廷亲派的安抚使,有职责在身。可你一个世家小姐,有好日子不过,来这里干嘛?这里到处都是男人,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哼”宇文曦一脸不屑:“危险?喝,我看谁敢对我怎么样?” 云忆音笑而不语。宇文曦到底是有功夫在身,且见识和胆识都有,云忆音倒是真的不怕有人能让她吃什么亏。 “再说”宇文曦补充道:“这赈灾的银两还是我和云小哥一起筹集的呢。你们总是把我撇开,当真是不仗义。” 诸葛轩一时间哑口无言,看了看云忆音,只见他唇边带笑,却也不劝解,便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也来了?” 云忆音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也只是上午才见着她。刚见着她时,一脸灰尘,风尘仆仆的样子,怕是也是刚到。” 诸葛轩又问宇文曦道:“你此番来此,宇文勇可知道?宇文伯父是否知晓?” “你家住河边的,管的这么宽?”宇文曦一脸不耐地怼道:“他们是否知道与你有何干系?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莫要学那长舌妇一样多管闲事,你就当今天没看见我。” 诸葛轩被激得又是老脸一阵通红,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好歹同你哥哥同岁,于你来说也是兄长,怎么说也是关心你,你怎么如此说话?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样子。” 宇文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云忆音一眼,见云忆音似也有些不赞同的神色,脸色一红,道:“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只是我如今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若是被我哥哥发现了,我就在这里待不了几天,而且还要处处被他管制着。所以我来这里的事情,还请诸葛大哥您帮忙周旋周旋,先瞒着,瞒不住了再说。” “你哥哥那也是为你好。”诸葛轩说道,正欲再说点别的,却被云忆音打断。 “哎呀,你莫要再说她了,我上午见到她时已经说道过她一顿了。如今她大老远的跑来了,总归不能让她再一个人回去吧?如今我这里正好缺人手,刚好让她在后面打打下手,我看也挺好。”云忆音劝道。说完,背着诸葛轩对宇文曦使了个眼色。 宇文曦收到讯息,顿时明了,当即说道:“就是。我若是一个人回去了,万一再遇见什么山匪流寇什么的,有什么闪失,谁能担待得了?还不如待在这里,帮着云小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为修建河道出一份力不是?” 诸葛轩听他二人如此说,也觉得有理,想了想,吩咐道:“既如此,云小哥,你可要照顾好她。她毕竟是世家女,还是皇帝的亲表妹,若是有什么差错,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行行行”云忆音应声道,当即把宇文曦拉过来,将手中的纱布交到她的手中,吩咐道:“你且帮诸葛大人把另外一只手包好,诸葛大人下午还要上工。我这边还要去看下他们收拾的如何了。” “好的,你去吧。放心,这里有我。”宇文曦很是爽气地应声。 云忆音见她小孩一般心性,心中哂笑,她当真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想到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当即出了屋子。 宇文曦见云忆音出门,便接着包扎诸葛轩的另一只手,不过她的手法可没有云忆音那个轻柔,弄得诸葛轩左一声右一声的倒吸冷气,却也只能忍着不发作出来。 宇文曦心下倒是真有些看不上,嘴上也道:“还看不起我这个世家女子。就你这么点伤,我自小便不知受了多少回,也没见哪回像你这般娇弱的。”说着手上力道又重了些。 “你轻些。”诸葛轩终是没忍住,喊道。 “喊什么喊?我手上都磨成老茧了,你不见像你这般。就你这样还来挖河道,你倒是坚持住哈,千万不要被我看笑话。否则以后就别看不起我。”宇文曦不服气地道。一想到他们总是对她进行性别歧视,她心里就不舒服。 “你~”诸葛轩一肚子堵在心口,却不知如何纾解,一下子脸被憋的通红。这下子好了,他这个安抚司使,如今被别人将了一军,却无计可施。 第61章 艰苦生活 修建河道的日子正式开始。经历刚开始的激情澎湃后,众人激动的心情总算是有点平复下来,日子终究要归为平淡。 如今几人的状态倒是有些出人意料,诸葛轩几天下来,已然习惯了这种体力活以及节奏,每日同众人一起上工,吃完晚饭后倒头就睡,与以前那些因烦心事睡不着觉的日子相比,倒是有了很大的思想上的放松。 宇文勇如今同诸葛轩一个帐篷,夜间醒来时,都能听到诸葛轩偌大的鼾声。每每听到这个,宇文勇都默默低笑,摇头不语。 云忆音每日忙于后勤管理,日子倒是更加容易打发。唯一还没有进入状态的居然是长孙裔。如今他身子也还在巩固阶段,不能过分用力,自然不能同诸葛轩他们一样做个地地道道的河工。工部那边有些东西非常专业细致,也是他不能参详的,如今看来他倒像是一个真正的闲人一般无所事事,搞的他心里很是不自在,整日在场地上走过来,踱过去。 云忆音见他面露燥色,心下了然,便来找他,道:“如今河道上的事务已经渐入轨道,加之宇文曦他们都很给力,劳心劳力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少了。宇文曦来时提了一个建议,我觉得如今我们可以试上一试。” “什么建议?”长孙裔连忙问道,如今他觉得自己要闲的发霉了,有什么事情能做一做,分分神,那是太好了。 云忆音瞄了他一眼,道:“如今能够修建河道的人都参与了进来,我们也算是解决了一大部分人的生计问题。但是还有一部分老人和小孩,家里没有什么劳动力,如今都还是靠我们额外拨出的银两在维持着他们的生活。” “嗯?”长孙裔应声,表明他在听,让云忆音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救济只能解决眼下的问题,银两有限,估计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云忆音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今正巧我们在这里,且各有特长,你觉得我们临时建立一所河道小学如何?” “河道小学?”长孙裔皱了皱眉,对这个词汇感觉到非常陌生。 “对”云忆音道:“就同你们所说的官学一样。不过不只教之乎者也之类的。比如你闲暇之余可以教他们读书认字,我可以教他们算账,宇文勇兄妹可以教他们武术,诸葛轩可以教他们礼仪等等,然后再按照他们的兴趣,进行分类学习巩固,以学得一技之长。当然还是要以读书识字为首要,所以这可能就要你多出面一些,时间有限,最起码让他们能够识得一些基本的东西,也为他们以后讨生活留得一手准备。” 长孙裔点点头道:“想法确实不错。只是我们毕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待着,怕是也就只能解一时之急。” “先这样办吧,连带着那些上工的子女一起,咱们给他们集中起来,教他们一些基本的东西,这样的话也能让那些工友们安心上工。”云忆音道。 “嗯”长孙裔点点头,道:“那这事我来办吧。” 云忆音点点头。长孙裔当即去找来谷城一番吩咐。 宇文曦听说要兴办临时的学堂,兴奋地跑过来,一脸雀跃地问道:“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云忆音笑笑道:“当然有。如今你可是那帮孩子的头头,这些孩子还是比较愿意听你的话,此番你便做他们的管教吧。督促他们功课。”宇文曦闲暇之余喜欢同那些孩子泡在一处,整日里带着那些孩子东奔西跑地玩耍,已然收服了一大堆小弟。 “好好好”宇文曦连连点头。 云忆音笑了笑,有些打趣道:“你在这也有好些天了,每日里清汤寡水的,与京都的日子天差地别,可有想着要回去啊?”因经费有限,云忆音也只能保证每日中午两菜一汤,早晚都是稀饭加馍馍之类的,连她自己吃的都有些腻味,想来宇文曦这些从世家出来的怕是多少都有点不适应吧。 不料宇文曦却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些吃食罢了。大鱼大肉吃多了容易油腻,清汤寡水地反而脾胃舒爽。再说了,这些百姓们吃得,我们就吃不得?” 云忆音心下动了动,暗想她这个世家小姐都如此想的开,她竟然还有些食不知味的厌嫌感,倒真是有点自叹不如。 宇文曦似是想到了什么,倒是有些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的饭菜有些寡淡了?” 云忆音也不藏着掖着,笑道:“也还好啊。只是每日早晚都是那几样,你懂的,吃多了也会腻味。”想了想云忆音又补充道:“不过如今这个对百姓们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地了,总好过没得吃或者吃糠咽菜吧?觉得腻味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宇文曦眼睛一转,笑道:“这好办,明日你将谷城和常升借我一借,我带他俩出去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们换换伙食。” 云忆音怕她做什么不安全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是安稳一些地好,若是有个伤病什么的,医药费也要花费不少,故而劝道:“我也只是嘴上说说,你可莫要当真。如今这日子经不起折腾,咱们还是安稳一点好。” “没多大事,”宇文曦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你就放心将他们交给我,明日一定让你们一饱口福。” 云忆音一时竟不好拒绝,自打宇文曦来了以后,食宿这些方面她也只是算个总账,把控着大方向,但细节方面可都是宇文曦在落实,确实是安排的井井有条。之所以想着让她做那帮孩子的督管,也确实是她做事让人放心。 第二日清晨,宇文曦便带着谷城、常升策马离去,一直到中午也不见着他们回来。云忆音不由地面上有些焦急,暗想自己还是唐突了。 长孙裔却比她淡定很多,即便宇文曦同谷城行事容易冲动,但是常升绝对是个沉稳的人,只要有常升在,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谷城策马而归,下马后立即找到云忆音,一脸兴奋地道:“云忆音,快,快找婆子烧热水,晚上吃全猪宴。” “全猪宴?”云忆音愣了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谷城当即从缸里舀了一葫芦水,一口气喝完后才道:“是了。我们三人找了一上午才找到了一只野猪,花了两个时辰才给它抓住。那只猪的重量可不轻,宇文小姐和常升正在后面将它拖着回来,让我先行一步,告诉你们准备好杀猪。” 这时,修河道期间有人回来,听得谷城如此说道,当即也跟着兴奋起来,问道:“当真。” “是咧。”谷城道:“劳烦大哥回去的时候多找两三个强壮的大哥回来,要是杀过猪的更好,有经验。那只猪可不轻咧,光我们现在的几个人铁定是弄不下来。” “好好,我这就去。”那人亦有些激动地跑开去。今日修河道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个1公里的距离。 云忆音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当即便问道:“就你们三个人就抓的?” “是咧。”谷城道:“你不知道那野猪壮的狠咧,可是耗费了我们不少体力。” 云忆音却不关注这个,问道:“那你们可有人受伤?” “没有”谷城摇摇头,道:“说来宇文小姐当真是女中豪杰,主意多不说,功夫也不弱,这次可是真让人另眼相看。” 云忆音这才面露喜色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安排婆子烧水。” “嗯”谷城点点头道。 河道这边,众人正埋头苦干,方才那人大老远跑来,边跑便喊道:“弟兄们,弟兄们,好消息。” 众人见他如此大喊,均抬起头来看向他,只听他声音中带着兴奋地说道:“我方才回去取东西,听见谷城说我们今晚有全猪宴吃。兄弟们有谁杀过猪没有?有的话这会儿需要2、3个人回去帮忙,听说那头猪还蛮壮的呢。” 众人交头接耳,显然对此消息半信半疑。只听得那人又说道:“听谷城说,那野猪是他和什么宇文小姐他们三个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抓到手的呢。” “你说什么?什么宇文小姐?”宇文勇一下子窜到那人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 诸葛轩暗叫一声不好,当即上前岔开话题道:“你是说要回去几个人是吗?” “是的”那人点头道。 诸葛轩当即朝人群中喊道:“咱们之中有谁杀过猪的?举起手来看看。” 诸葛轩话音刚落,只见已有三两人举起了手,诸葛轩指了指其中两个壮汉吩咐道:“你,你,你二人回去帮忙,其他人继续干活,等下工后再回去。” 那两人当即提着铁锹出来,准备回去。 宇文勇此时的重点却不是什么全猪宴,而是把送信的人拉倒一边,继续问道:“你方才是不是说打猎的还有一位宇文小姐?” “是的啊”那人点点头,宇文勇脸色一沉,那人见状当即说道:“我也没见到人,只听得谷城提了这么一句,许是我听错了。” “我也要回去一趟。”宇文勇当即对诸葛轩说道。 诸葛轩叹了口气,该来的终归要来,宇文曦能在人群中躲了这么多天不被宇文勇发现,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当即说道:“既然如此,我同你们一道回去吧。” 住处这边,云忆音正吩咐着婆子们准备工具,婆子们知道今晚有全猪宴,也是一脸的兴奋,还未有灾害那时,平时村里杀个猪什么的,即便他们能得点猪下水什么的,也是十分高兴的事情,今日居然能与家人们一起享受整只猪,当真是前所未有,怕是以后也未必有,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如此,干起活来,也十分的卖力。 云忆音大致问了谷城那只猪的体型,估算下来怕是有300斤左右,如此的话,今天一天消耗个半只差不多,现下是冬天,可以留一些肉腌制起来,搞一些腊肉什么的,留着后面慢慢地给河工们改善伙食。云忆音又想着既然大家如此兴奋,不若今晚就多搞些花样出来,也让大家消消近来的疲惫,鼓舞鼓舞士气。想到这一点,便让两个妇人带着那些小孩子们去附近多找些柴火回来,晚上搞篝火晚会。又当即将谷城叫过来,让他骑马去城里想办法拉一些酒回来。 “云忆音,”宇文勇下马,大步流星地跑到云忆音面前,打断了她的构思,问道:“宇文曦在哪里?” 云忆音微楞,想到可能是刚才那人传话露了口风,也便不再隐瞒,直接回道:“她应该和常升正将野猪往回拉,估计等会就回来了。” 宇文勇一脸怒意:“这么说,你是知道宇文曦在这里了?” 云忆音心下微动,暗想不止是知道,还是她设计过来的呢,面上却道:“她确实在这里,且也帮了不少忙,今次这头野猪就是她帮忙打回来的。” 宇文勇一拉云忆音的衣领,云忆音本就没有他高,一下子被拧了脚翘起来,宇文勇龇牙欲裂,狠狠地道:“你竟让她一个小丫头去打野猪?” “宇文兄,快松手,莫要动气。”诸葛轩吓了一跳,当即来拉宇文勇,劝道:“这事另有内情,你可不怪不着云小哥,快快松手。” 宇文勇面露疑惑地看了看诸葛轩,见他一脸认真神色,心下有一丝怀疑,但还是放下了云忆音。 云忆音咳嗽了两声,面色有些发红,暗想这宇文勇果真是个粗糙的武人,动辄动手,一点缓冲都没有。 宇文勇仍旧怒气未消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宇文兄,你且听我细说,”诸葛轩说着有意将宇文勇拉到了一旁,向云忆音使了个眼色,云忆音当即心领神会,看了宇文勇一眼,转身离去。 眼见云忆音离去,诸葛轩这边拉着宇文勇解释道:“宇文兄,说来此事怪我呀。” 宇文勇一脸不解地看向诸葛轩。 诸葛轩故作惭愧地的说道:“其实令妹偷偷来这里时,便找过我,言明要留在这里为河道建设以及赈灾出一份力,让我帮她瞒着你。我几番劝她回去都无果,见她主意已定,便只能委托云忆音照看好她了。” 诸葛轩说着抬眼看宇文勇,见他仍旧黑脸,又补充道:“令妹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比我更了解,一根筋,不会转弯。我又怕压着她回去,如今这匪寇四起的,我又怕她一个人路上遇着危险,如此还不如待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安排点事情给她做做,这样的话也能保证她的安全不是?!” “哼”宇文勇一脸不屑:“她能做什么事?” 诸葛轩眉毛一挑,回道:“哎,那宇文兄你可就小看令妹了。令妹来了这些时日,我们的食宿可都是她管着的,那些孩子们可也是她管着的。别的不说,令妹做的事,众人可是对她赞赏有加呢。” “当真?”宇文勇一脸不信。 “必须当真,”诸葛轩一脸笃定。想了想又说道:“宇文兄,我能理解在你的眼中,你妹妹似永远没有长大一样,就同我看我家卿儿一般。只是我们当哥哥的有的时候也要多想想,妹妹们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又能独当一面,对我们乃至家族来说都不是坏事呀。” 宇文勇听得诸葛轩如此说,当下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第62章 篝火晚会 对于宇文曦的事情,诸葛轩既然已经说的这么明确,宇文勇心下倒也对误会云忆音既而对他动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并不能让他心中对云忆音的那么介怀消散,此番他心里想着即便云忆音照顾宇文曦有功,但是谁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心思呢?所以想要让宇文勇去对云忆音说声对不起,那也是难办到的事。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帮着他们准备一些东西。至于宇文曦这个妹妹,哼,看他怎么收拾她。 约半个时辰后,远远便见着常升坐在推车上赶着马回来,常升旁边还五花大绑着一只浑身毛黑的发亮的猪。宇文曦骑马在马车后面跟着,一脸的得意洋洋。不过这个表情在看到宇文勇以后,便僵住了,然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孩子们觉得新奇,远远就跑过去跟在车后面一直到了住处这里。 云忆音等人连忙围了上去,观赏着他们猎来野猪,跟着他们一起发出阵阵感叹声,道:“常大哥,你们当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常升却谦虚道:“这事我只是出了点力,主要还是宇文小姐出的主意和主办的事。” 宇文曦这时却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好让宇文勇先忽略自己,免得又要听得他唠叨。听得常升如此说,连忙摆手说:“哪里是我的功劳,还是常大哥同谷城比较厉害,没有他们,这猪根本弄不来。”说完,还颇有些谄媚地朝宇文勇打了个招呼,喊道:“大哥。” “哼”宇文勇冷哼一声,面色发冷,故意扭过头,不理会她。 宇文曦吐了吐舌头,面露尴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云忆音见状,心想这个宇文曦看似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对宇文勇倒是有几分胆怯。嘴上却说道:“大家伙不要愣着了,赶紧把这只猪弄到大厨房那边去,咱们赶紧拾掇起来,晚上来个全猪宴,外加篝火晚会,如何?” “好”众人应声。诸葛轩也连忙来拉宇文勇,道:“宇文兄,你力气大,赶紧来帮忙。” 宇文勇现下也顾不得收拾宇文曦,当即同诸葛轩一起帮忙。 云忆音见他们都去忙了,走过来偷偷地拉了拉宇文曦,低声说道:“莫要多想,你哥哥那边诸葛轩已经劝过了。你找着机会再说两句好话,服服软,他也不会将你怎样的。” “嗯”宇文曦点点头。 傍晚,长孙裔同工部的人回来后,见到大伙正热火朝天地忙着,一问之下听到晚上有篝火晚会,也甚是高兴。今日他同工部的人往远一些地方去勘测地形去了,故而对下午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 长孙裔来到云忆音的身边,看她正忙着切肉块。如今虽是冬天,但是她额头上已然冒出微微细汗。长孙裔想也不想地,抬手便抹上了她的额头。 云忆音正专心做事,突地一只手抬到眼前,愣是一吓,抬眼一看见是长孙裔,顿时笑颜如花,道:“你吓我一跳,我当是谁呢?” “你额头上出汗了,我帮你擦擦。”长孙裔说着便拿着帕子给云忆音擦汗。 云忆音本欲拒绝,却见自己双手上全是油腻,便任由他擦着。抬眼却见谷城正往这边看来,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云忆音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了?”长孙裔温柔地问道。 云忆音朝着谷城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说道:“诺,你看看他的表情。” 长孙裔顺着云忆音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谷城的表情,嘴角抿了抿,面露戏谑地道:“看样子,他对我们有误会。” 云忆音翻了一个白眼,对长孙裔嗔道:“怕是有误会的不止他一人吧?” 长孙裔许是觉得不够劲爆,有些故意地替云忆音理了理额间的头发,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要公布一下你是女子的身份?” 云忆音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我若是公布了女子的身份,还能像如今这般一直站在你的身边吗?” 长孙裔身形一僵,放下有些戏弄地手,一时间沉默不语。 “所以呀”云忆音看了他一眼,道:“还是先瞒着吧。” “你俩在说什么呢?”诸葛轩远远见长孙裔同云忆音一起交谈,便走过来问道。 “无事,”云忆音回道:“公子只是对今晚的事情有点好奇,来问问我。” “哦”诸葛轩点点头,随即对着云忆音笑道:“我看宇文兄虽心中还有气,但是也不再为难你,想来他是想通了吧。” “嗯”云忆音点点头,又谢道:“此番多亏了你在中间周旋,不然以宇文勇那个性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唉”诸葛轩叹了口气,说道:“许是宇文妇人过世让他觉得他要担起当哥哥的责任了吧。夫人在世时也不见得他如此重视他妹妹。” “可能是吧。”云忆音点点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她换成宇文勇那个位置,做出跟他一样的表现也有可能。 一旁听话的长孙裔重点却不在他们两弟妹身上,而是在宇文勇为难云忆音这件事上,只见他脸色沉着,有些冷冷地问道:“宇文勇是如何为难你的?” 云忆音一脸无事地回道:“没大事,就是他以为是我把他妹妹藏着掖着的,拽了我一下而已。” “拽了你一下?”长孙裔面露不悦。 云忆音见他如此,当即笑道:“是的呀,就是这么拽了一下。”云忆音说着做了个样子给长孙裔看看,又说道:“这点小事。无所谓地。” 长孙裔面色阴郁,沉默不语。一旁的诸葛轩见了,心下却道坏了,以长孙裔这性子,他的人只允许他自己欺负,护短的很,何况这个人还是宇文勇,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即心里暗骂自己犯蠢,好端端地来插什么话,当真是没事找事。这下,今晚怕是有得热闹看了。 众人知晓晚上有篝火晚会,还有全猪宴皆是一脸兴奋,每个人的脸上均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工地上顿时有了一种过节时的那种氛围感。 大场地上,篝火已经点燃,众人围着篝火,听谷城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讲着捉野猪时的惊险过程。宇文勇也坐在人群中听着,听到宇文曦看见野猪直接冲上去套绳却被野猪甩开时,一脸黑脸,看向宇文曦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宇文曦虽然手上有事情,耳朵却一直在听着谷城讲故事,听到这里时,感觉后背一阵清凉,缩了缩脖子,不敢回头看,内心祈祷着今晚赶紧早点过去。 “你们知道吧?宇文小姐被甩开以后,当即将绳子扔给我,自己跑到野猪的前面去,吸引野猪的视线,让我去套野猪。我那个时候当真是心惊胆战啊,你们想想那野猪光獠牙就有半个人那么高,要是戳上人,那人不还得没了半条命?哪知宇文小姐特别果敢英勇,在野猪冲到她面前时,纵身一跃,大家伙你们猜怎么着?”谷城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有意引起众人的好奇心。 “怎么了?”下面有人问道。 “哎”谷城点了一下头,一脸佩服地道:“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我们的宇文小姐终身一跃,哎,跳到了野猪的身上。只见她两手拽住了野猪的两只耳朵,那野猪被骑住了,浑身不舒服,当即就这么两边甩来甩去的想要把我们宇文小姐摔下来。”谷城边说边比划,将当时的情形描述的十分真实,众人听了均是一脸紧张地神色,听得谷城又继续说道:“这时,宇文小姐喊我和常升扔绳子给她,哎,她拿到绳子以后,往下一放,就这么一拉,哎,野猪抓到了,这时,我们的宇文小姐又嗖的一下,从野猪身上跳了下来。”谷城说着一脸的成就感,仿佛骑在野猪身上的不是宇文曦,而是他自己。 一旁抽空来看的常升见谷城声情并茂的讲解,微微叹气,暗想着公子将谷城留在身边当侍卫是不是太屈才了?感觉他更适合做说书先生。 最后,谷城总结道:“诸位大哥,说实话,今早宇文小姐告知我要去抓野猪时,我心下还有些瞧她不起,暗想一个女娃子整日不是绣花就是侍弄花草的,还有那能耐?没成想,今日当真是刮目相看,宇文小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谷城十分敬佩。”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称赞宇文曦。宇文勇听得众人的称赞,不由得心中燃起丝丝自豪感,脸色稍有缓和,不过想到宇文曦的行为,还是太过冒险,如此自作主张,该受的处罚还是要受,今日定当饶不了她。 篝火晚会继续着,云忆音派人在篝火四周支了长桌,安排将谷城买来的酒以及碗筷摆好后,当即派人寻了长孙裔及诸葛轩等人。长孙裔及诸葛轩等人正同着工部等人在商量着后面河道开挖的路线。云忆音又安排婆子们将做好的肉汤以及炒菜端上桌摆好,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落座。 云忆音将长孙裔、诸葛轩及宇文勇安排在了首座排排坐,按官位长孙裔坐在了中间,诸葛轩、宇文勇分坐两边,两侧的长桌上分别安排了宇文曦、谷城、常升以及工部的一些人等。今日的宴会,宇文曦、谷城及常升为大功臣,自然要让大家认识认识他们。 长孙裔到了以后,众人均起身。长孙裔说道:“诸位,此情此景甚是难得,首先我要感谢宇文小姐同谷城以及常升三人,感谢他们给了我们这样围炉而坐,把酒言欢的机会;其次,我要感谢诸位,河道修建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知晓大家的辛苦以及辛劳,修建河道是个大工程,也是利国利民,甚至是影响子子孙孙的大事,待河道修成,我安国舆图上绘上河道经线的时候,诸位吃苦耐劳的精神定然会载上史册,千古流芳。” “好。”人群中有人叫好,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叫好,鼓起掌来,一时间此起彼伏。 长孙裔抬手压了压,说道:“今日傍晚我回来后,见到诸位面前的美酒,听得我们的云总管说,难得这样好的日子,要让大家好好开心一下,美酒佳肴不限量,让诸位好好放松一下,如此请诸位好好享用,不醉不归。”说着示意诸人落座,享用美酒美食。 酒过一旬,谷城有些憨憨然,举起了酒杯,要向宇文曦敬酒。 云忆音眉头微微皱起,正欲提醒谷城,却听得宇文勇起身说道:“舍妹不胜酒力,这酒就让我代劳吧。”说着端起宇文曦面前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宇文曦眼睁睁看着哥哥将酒壶拧了过去,也不敢多言语。日常在家里胡闹,喝个烂醉也没人知道,自是可以放纵一下,如今在众人面前,她还是有点数的,不敢放肆。 长孙裔见状,嘴角微抿,笑道:“我们的宇文大人可是号称千杯不醉,今日诸位可是要将他这酒给喝好了。” 诸葛轩右眼一跳,暗想来了,面上却不敢多做言语,因为他也怕他多嘴一句,这报复会延展到他的身上来。 云忆音见长孙裔如此,微微拉了拉宇文曦的衣角,提醒道:“你稍微观察着你哥哥,莫要真让他喝多了。” “嗯”宇文曦微微点头。 当晚篝火晚会直到亥时才结束,众人皆喝了不少,尤其是宇文勇,大家都来向他敬酒,夸他有个厉害的妹妹,他自然是不能回绝,几下往来,待宴会结束时,已然醉的不省人事。诸葛轩同宇文曦将他几乎是拖的弄到了帐篷里,宇文曦见诸葛轩没有喝多少,便吩咐诸葛轩留心照顾宇文勇,自己要来同云忆音收拾残局。 云忆音一听却拒绝了她,道:“你赶紧去休息吧。今日抓野猪也耗费了不少精力,不能再熬了。再说明日还要准备三餐,烦心事多呢。” 宇文曦听他如此说也不多作假,当即回帐篷休息去了。 第63章 情不自禁 云忆音吩咐妇人婆子们收拾了残局后,回首见长孙裔还坐在方桌那里,应是等着她结束。云忆音走近他,见他微眯着眼,似是在冥思。云忆音今日也小酌了几杯,这会酒劲上头,脑子开始有些迷糊,推了推长孙裔,轻声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长孙裔抬眼见是云忆音,当即清醒过来,问道:“事都办完了?” “嗯”云忆音点点头。 长孙裔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如今虽是冬月,但日朗星稀的,我们走一走可好?” 云忆音看着皓月当空,四周一片宁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当即应声道:“好啊。” “来~”长孙裔起身,很是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云忆音愣了愣,看着长孙裔拉着的手,感觉似有点不妥,不过许是中过毒,体质一直不好的原因,长孙裔的手一直都有些凉,与自己的温热自是不同,想了想,便也没有做声,任由他去。 二人顺着河道慢慢地走,几步下来,便离着工地有了一段距离,四周也愈加的宁静。长孙裔找了一块方石头,示意云忆音坐下来,自己也坐在旁边。 云忆音愣了愣,暗想长孙裔今日似若有若无地靠他太近,闻见了长孙裔身上的酒香味,暗想他今日也喝了不少酒,应是醉了,若是平时定然不会这样。 二人看着周边的景色不言语,半响,只听得长孙裔闷闷地说:“我同你保证,如果你换回女子的身份,我会好好保护你,也会让如今这般让你一直陪在身边,做你喜欢做的事。” 云忆音面露惊讶地看向他,没想到只是自己当时随口的一句话,他却记在了心里。云忆音当时说这话也是一时冲动,毕竟换回女子身份自然没有如今便捷,只是要是真换回女子身份,她倒是也没有那么反感,毕竟连她自己也想着可以看看自己穿上女装的样子。 长孙裔见她不言语,又道:“我知晓你其实内心是渴望换回女装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只是你身上担子太重,这些年一直卸不下来,所以对自己也十分严苛。” 长孙裔说到这里,双手覆上云忆音的,看向她,一副认真的口气道:“以后有我在,你无需这样多虑,你想怎样就怎样。” 云忆音心下一动,看向他 ,只见月光下,他的眼神灼灼,其中波光流转,满怀情谊。云忆音一下子陷了进去,心中再多想法此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心下一片空空。月光照耀着他的五官十分清晰,凤眼灼灼的盯着她,似有千言万语。饶是云忆音是个现代人,见过那么多的帅哥,此时也不得不被他吸引,如此美色,真想一口亲上去。 “唔,”嘴总是比脑子快,就像说话的时候。云忆音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行动上也没有慢一拍,嘴唇已然覆上长孙裔的。柔软的触感在二人心中传开来,长孙裔仿佛触电一般有片刻的僵硬,云忆音脑中也一片空白,抬眼见长孙裔愣愣地,似心有不甘般,又碰了碰长孙裔的唇,片刻间见长孙裔似没有什么反应,当即撤回,一时间竟有些尴尬涌上心头,脸上覆上一阵跎红。 一时间,云忆音有些嗔怪道:“你真是的,好好的,说这些话干什么?” “你~”长孙裔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云忆音,只见她脸色跎红,一阵不自在。长孙裔当即心下一动,一阵冲动涌上心头,一把拉过云忆音,将她头按住,唇按上她的。 “唔~”这下换云忆音叫出了声。但是她并不反抗,只是一动不动,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长孙裔浅浅地吻着她,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然后,更深入的探索。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她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云忆音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长孙裔亲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片刻后,二人微微地喘着气,长孙裔将云忆音圈进自己的怀里,低头看着她,黑暗中的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他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真好。” 云忆音面上一热,浑身发软,看着那张靠得很近的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气,感受到他的呼吸,头微微地靠向他,一时间竟不知回什么好。今日,就借着酒劲好好的借题发挥一下吧。云忆音暗暗地想。 二人稍稍冷静了以后,长孙裔一副商量着的口气道:“我说的是真心的,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嗯”云忆音点点头,往他怀里又钻了钻,也不多言语,只是想着二人这节奏是不是有点快了? 黑暗中,在那黑石的暗处,有个人微微地缩了缩脖子,低首缓缓退了开去。 长孙裔听着渐远的呼吸声,微醺的眸中微光一闪而过。 承乾宫中,皇帝的玉扳指砰地落到了桌子上,一脸的惊讶,道:“女的?” “是。”内侍点头道:“我们安排的人一直隐姓埋名地跟在云忆音身边,见她除了长孙裔以外,一直都是避着那些男子,连休憩都是同那些孩子一起,早就对她有所怀疑。直至听到长孙裔同她的对话,才确认了她是女子。” 皇帝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道:“长孙裔留了一个女子在身边,还与她交往甚密?” “是”内侍又是点头,当即补充道:“长孙大人似对此女子有情谊”。 “嗯?”皇帝有些敏感地挑眉看他。 内侍老脸一红,小声道:“我们的人回禀说见他二人对嘴了。” “哦?”皇帝一脸新奇,当下眼珠子转转,问道:“朕如今有多长时间不曾去过皇后宫里了?” “回陛下,应是有两年了。”内侍想了想回道。 “这么长时间了?”皇帝一脸诧异,暗想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内侍不语,他知晓皇帝这话也不是要他回答,且他也不能轻易回答。 “去,告诉皇后一下,朕今晚摆驾坤宁宫。”皇帝道。 “是。”内侍应声,当即下去。 见内侍离开,皇帝手托腮沉默了半响,当即命人去取了一壶酒来,又命人将有一次从淑贵妃那里搜罗来的秘药拿出来放进了酒中。 看着药丸在酒中慢慢融化,皇帝忍不住自嘲,曾几何时,他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一日? 坤宁宫内,老嬷嬷收到皇帝晚上摆驾坤宁宫的消息,非常兴奋,暗想两年了,皇帝终是想要主动和皇后化解矛盾了。当即命宫女们将宫内宫外收拾起来。 老嬷嬷走进内室,见皇后正端坐在镜子前,一身亵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愣出神。 老嬷嬷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娘娘,可是想好了穿哪件衣服?” 长孙元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地问道:“嬷嬷,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胡说,”老嬷嬷嗔怪道:“娘娘正值花信年华,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候,怎会变老?娘娘莫要自我贬低。” 长孙元冷笑了一声道:“那为何我此番觉得自己已然心如止水了呢?” 老嬷嬷知晓她的意思,颇有些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不管以前如何,过往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还有大好的年华,还是要向前看。” 老嬷嬷说着从身后衣柜里挑了两件华丽色彩的衣服来,摆到长孙元的面前,问道:“娘娘,你觉得这两件哪件好看?” 长孙元看了看老嬷嬷手中的两件衣服,面上厌嫌之色一闪而过,说道:“嬷嬷,你将我那件月白色的袍子拿来吧。” 老嬷嬷还想劝解一番,却见长孙元一脸的坚决,当下微微叹口气,回头去取了长孙元说的那一件。 夜晚,皇帝同长孙元端坐在堂屋,命内侍将带来的酒壶放在桌上,皇帝使了个眼色,内侍及嬷嬷均明了地带着众人离开,独留二人在房间内。 皇帝这才细细打量起长孙元来,只见她今日身着一席月牙白的长袍,面色红润,头发微微挽起,只用了一支玉簪花挽着。 皇帝眼睛微眯,他记得那支簪子,那是长孙裔拉着他请他帮忙参详,在长孙元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只是长孙元并不知晓这簪子后面的故事,如果她知道的话,怕是早就将它扔了都有可能,皇帝暗想道。 长孙元看了看眼前的酒菜,一时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些呆呆地发愣。 皇帝见她如此,也不恼,抬手将酒倒满。举起酒杯道:“来,先喝一杯。” 长孙元看了看皇帝手里的酒杯,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杯,眼中怀疑的神色一闪而过。 皇帝自然是没有忽略,他能理解长孙元此时的想法,如果是他,定然也会想着怀里会不会有什么。想到这里,当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 长孙元此番回过神来,皇帝如此行为,她若是再没有表示,那当真是鸡蛋碰石头,可笑不自量了。于是问道:“陛下今日来,想来并不只是来喝酒的吧?” 皇帝却又举杯道:“我若说就只是喝酒,你信么?” 长孙元有些犹疑地举起酒杯,眼见皇帝一饮而尽,自己也只能掩脸,将酒喝下。 皇帝见她喝完,又给她续上一杯,举杯道:“我记得你我二人大婚之后那几年,时不时地会像今日这般小酌几杯,你可还记得?” 长孙元看了眼眼前的男人,面上露出一丝嘲讽,嘴上回道:“记得。”当然记得,那时他还是太子,她初嫁他,没有这些权势之争,也没有如今这些莺莺燕燕之事,只有他二人。再后来他们有了儿子,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即便有了儿子,他有时候还会夜里趁着儿子睡着了,偷偷地将她拉出来,二人把酒言欢,然后耳鬓厮磨一番。想到儿子,长孙元眼中当即染上一层雾色。想了想,当即又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皇帝见她如此,默默的又为她续上一杯。皇帝端起自己的酒杯,杯到口中的时候,皇帝想了想,幽幽地道:“如果我说,儿子的事情,我并不是有意的,你如今可还相信?” 长孙元闻言突地抬眼看他,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冷冽和犹疑。 皇帝将杯中酒喝完,边给自己续杯,边道:“当我知道儿子的饭菜中被参入了毒时,当即就想要来阻止,未曾想还是晚了一步。”皇帝说着又一饮而尽。 皇帝给自己续杯后又举杯道:“来,阿元,我们再喝几杯吧。” 长孙元浑身一震,阿元?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长孙元端起自己的酒杯,心下犹疑,一时间有些猜不着他今日来的目的,手上却将今日的酒又是一饮而尽。 “阿元,想你我年少时那般相爱,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皇帝说着又给长孙元续杯,举杯邀她饮完。 长孙元默不作声,只顾着喝酒,心中一直猜想着他今日为何会来? 皇帝见她一直不语,便一直邀她喝酒,就在皇帝有些不耐,暗想这酒怎么还没有发挥药效时,却见长孙元似有些昏沉,摇起来头来。 皇帝见状,当即轻声问道:“阿元,晟弟是不是有情投意合的女子了?是哪家的女儿?” 长孙元努力地摇摇头,不知是回应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异样出来,当即起身要离去。不曾料想却腿一软就要跌倒,却未如意料中落地,掉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长孙元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朦胧,看到眼前放大的皇帝的脸,一把抱紧了他,带着些哭腔道:“璟,难受。”说着浑身向皇帝靠拢,在他身上游移。 皇帝心下一动,只有在耳鬓厮磨或者情到浓处时,他才能从长孙元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皇帝也喝了酒,只是他本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是要比长孙元多了一些克制,此番经长孙元一撩拨,也有些意乱情迷。当下抱紧长孙元,在她耳边深情地道:“阿元,我们再生个儿子吧。”说着一把将长孙元横抱起,大步朝里屋走去。 这一夜,坤宁宫内传了一夜二人共赴巫山云雨,意乱情迷的声音,老嬷嬷怕宫女们听了说闲话,将她们打发了回去,自己也远远地待在了,等着主子们可能的召唤。 第64章 不计过往 午时,长孙元幽幽醒来,看着熟悉的床帘,皱了皱眉,头上传来一阵闷疼。 “嘶~”长孙元揉了揉眉角,作势要起身,身上却传来一阵酸痛,支起的身子又无力地趴回了床上。 “娘娘,您醒了。”老嬷嬷一脸笑意地掀开床帘,见长孙元侧身趴在床上,那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布满了红色的印记。老嬷嬷愣了愣,心下想着这皇帝到底是太饥渴了些,怎滴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长孙元顺着嬷嬷的眼神,看到自己身上的的草莓,当即一阵怒意上头,全然没有那种事后愉悦感,想了想问道:“嬷嬷,昨夜我和陛下喝的酒可还在?” 老嬷嬷愣了愣,回道:“娘娘,此番已是午时了,那酒菜今晨我便让人收拾完了。” “嬷嬷,去将晟弟安排给我的两个人叫来,我有事要问他们。”长孙元道。以她的酒量,昨日的那点酒根本不可能让她如此意乱情迷,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药。而她依稀记得自己在意乱情迷前听到皇帝问他的关于长孙裔的话。所以,晟弟如今是有心仪的人了?而他之所以来找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想要从她口中探出晟弟如今心仪的对象到底是谁?只是,如果连他的暗卫都查不出来的话,那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呢? 云忆音这几日颇为愉悦,自从那夜知晓长孙裔的心思后,二人便偷偷谈起了恋爱。云忆音作为一个现代的老阿姨,跟一个有着古代守旧思想的年轻弟弟谈恋爱,那可不是手到擒来。故而每当只有二人在时,便将有意无意地调戏长孙裔当成了乐趣,每每想到长孙裔面红耳赤却不得不人前强装镇定时,云忆音便偷乐个不停。 “想什么呢?”宇文曦打断云忆音,一脸新奇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云忆音笑道。 宇文曦有些犹疑地地看着云忆音,摆手说道:“不对哦,你近日动辄傻笑,或者偷乐,肯定有事。快说,有什么好事不告诉我。” 云忆音哪能告诉她实情,当即转移话题道:“我哪有什么乐事。倒是你,这几天忙也没问你,你哥哥这几日可有找你,可有为难你?” 宇文曦撇了撇嘴,颇有些不耐地说道:“肯定是找了。还是那些千篇一律的话,什么让我早点回去,做一些别的世家小姐们正在做的事情,以后好好找个婆家嫁了之类的,可烦了。” “那现在到底怎么说呢?”云忆音问道:“你是准备回去,还是继续待在这里?” “你放心,我还能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宇文曦道:“这次多亏了诸葛轩从中周旋,否则怕是这几日我哥哥就要找人将我送回去了。” “哦?”云忆音问道:“诸葛轩说了什么,能让你哥哥同意你留下来?” “嘿嘿,”宇文曦颇有些脸红的笑道:“诸葛轩对我哥说反正我回去也是四处乱跑,到处闯祸,还不如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好歹也能天天盯着,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嘿,”云忆音笑道:“不愧是外交界的扛把子,他这话可是说到你哥哥的心坎里了。” “可不是。”宇文曦有些嗔怪地说道:“他把我说的那么不懂事,我哥自然不放心我回去。” 云忆音想了想道:“既然你不回去,咱们两空了倒是可以合计合计去哪里搞银子的事情了?” 宇文曦当即严肃地问道:“怎么?银子这么快就要见底了?” “倒也不是,”云忆音认真地道:“此番筹集的银两以当前的进度还能够再维持一段时间。只是这天天只出不进的,弄得我心慌慌地。我想了想,还是要早做打算,避免到时候箭在弦上,又只能干着急。以如今的形势看来,怕是早晚有那一日。” “嗯,”宇文曦面露沉思,道:“是要早做谋划。你现下有什么法子没有?” “现下倒是有个初步的方案,我们找个时间好好沟通下,看是否能够落实,又怎么落实。” “好。”宇文曦点头称是。 第65章 重修旧好 坤宁宫内,长孙元看着老嬷嬷手里端着的盘子,盘子里面赫然放着长孙元之前为赈灾捐献出去的那只祖母绿的手镯。 老嬷嬷的神情有些激动:“娘娘,我之前还替您惋惜,想着这镯子虽然高价卖了出去,但始终是您珍爱之物,却不曾想是陛下买了去。听小桌子说,还是陛下带他亲自出宫买的此物。娘娘,此番说来,陛下对您还是有情的呀。” 长孙元心下冷笑,有情又如何,有情能让父亲复活,能让儿子重生吗?帝王之心,从来不可揣测,如今这般讨好,怕是又动了什么心思了吧?想到自己从晟弟安排的那两人那里获得的信息,居然连那两人都不知道晟弟已然有心仪之人了,看来晟弟是要将她保护起来吧?如此她不知道是谁反而好,省的她一被他哄骗便不小心将晟弟卖了。如今他既然能对她开始用迷药,说不定哪天会有更厉害的手段,让她措不及防。想到这里,长孙元问道:“小桌子来的时候可有说什么别的?”小桌子来时,她正在午休,小桌子见状便把东西交给了嬷嬷,让嬷嬷转交。 嬷嬷想了想道:“只传了陛下的一句话:望重修旧好,不计过往。” 长孙元冷笑出声:“重修旧好?如今他妻妾成群,后宫多了那么多的莺莺燕燕,还想重修旧好?不计过往?怕是死的不管是谁,他都无所谓吧,所以才能不计过往么?” 老嬷嬷当即劝道:“娘娘,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老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长孙元见了颇有些不耐地道:“嬷嬷,我知道你又要说些什么我还年轻,还要过日子之类的话来。只是~”长孙元眼中涌上一阵雾气,颇有些哽咽地道:“我也想能和他同从前那般毫无芥蒂,只是他从一开始便是动机不纯不是吗?你让我作为一个女儿、一位母亲,又怎能将他们的音容笑貌抛之脑后,再次投入他的怀抱?” 老嬷嬷见长孙元如此,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只愿皇后有皇后的造化,终能有一日放下所有枷锁,轻松过着一生吧。 乾清宫内,皇帝听着内侍汇报的关于长孙元同老嬷嬷的对话,一脸的凝重。手上的玉扳指时不时地敲一下桌面,显示了皇帝此时内心的复杂。 内侍见他如此,也不言语,心里却翻江倒海,可不是,他可是看着他们发展至今的,当真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如今杀了人家老爹,毒了人家亲弟弟,还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任谁都不可能放下这些仇恨,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陪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他始终不太明白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对人家一往情深,面上却一直自我迷惑说什么都是为了大业。按道理说如果当真是为了大业,把皇后哄好,把老丈人和妻弟关系搞好,岂不是得了稳定的助力,从此帝位稳固了吗?偏要听那些个妾室的忽悠,为了什么平衡各世家的势力,说白了不过就是没有自信,担心帝位不稳呗。想到这里,内侍内心翻了个白眼,暗想如今这位,当真是不如已故太上皇,已故太上皇那可当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会似他这般既当又当的。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他内心里面逼逼叨叨的,面上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他也不能服侍两代帝王不是? “桌公公,”皇帝叫道:“以您的经验,您觉得我要怎么做,才能唤回皇后的心?” “回陛下,请恕老奴无罪,老奴未曾经历过男欢女爱,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老奴不知。”小桌子埋首回道。且不说他是真不知,就是知道了,也不能随便给皇帝出主意呀,万一漏了呢? 皇帝皱了皱眉,暗想确实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了。 夜晚,工地帐篷内,长孙裔挑灯看了看面前的纸条,一声冷哼,当即将之放在蜡烛上点燃,直至燃尽。 谷城同常升站在身边,见长孙裔如此相视一眼,沉默不语。 半晌,常升想了想,还是道:“公子,云公子那边是否要再加派人手护卫安全?” 长孙裔摇摇头道:“暂时不用了。看今日的消息,看来短时间内他不会动云忆音。” “那~”常升想了想又问道:“云伯和紫姑那边?” 长孙裔想了想道:“让林贵尽快撤回,发消息给林福,让他安排身份隐秘些的人过去,待在那里照顾紫姑生产。同时也知会林福一声,让他尽量不要同云伯、紫姑有什么关联,除非遇到生死存亡的事情,否则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是,”常升点点头。 第66章 两朝元老 日子井然有序地过着,长孙裔等人一心扑在河道上面,全然顾不了到底要花费多少银子,已经花费了多少银子。云忆音看着那日渐减少的银子,心下已经开始焦虑,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这日趁着宇文曦有空,云忆音赶紧将她一起抓来商量商量,将自己之前跟长孙裔说过的想法再次跟她讲一下。 宇文曦听完后眉头紧皱,沉默不语。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实行起来却难如登天,先不说商人们能不能同意,且说让商人命名河道这事,听上去可行性就不大。宫里那位她大抵是了解一些地,自小生于皇家,天生贵胄,向来以自己高贵的血统为傲,本就看不起那些牟利为主的商人,更不曾体会过百姓疾苦,要想让他松口将河道命名权下放给各地商人,怕是难上加难。 云忆音见她如此表情,大概也能猜出来这事的难度。想了想道:“其实这事如果仅凭我们去办,怕是八九是不会成事。” “你还有什么想法?”宇文曦问。上次的赈灾竞拍她已经能感受到云忆音思维的活跃,这次不管云忆音出什么样的点子,她都不觉得奇怪。 “河道修建至今也两月有余,我们的固定花费已经在这里,这些还都是基本的。我想后面每月都把河道修建所花费银两以及剩余的钱都传报给刘有铭刘大人,让他心里有个数。”云忆音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说。 “你的意思是?”宇文曦面露疑惑。 “有句话叫温水煮青蛙。”云忆音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如果河道没有开始建的话,刘有铭这个老狐狸定然不会主动出面去揽这件事。如今他亲自督办,如果半途而废的话,他定然是不会甘心,一来于他官声有损,二来他年过半百,眼看就要致仕,为官多年也定然想要业绩,此番千古留名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从他急于赶来同我们商量具体事宜又同我们兵分两路就能看得出来。如果河道修建到半途,因为资金问题而就此放弃,他定然是最着急的那个人。而即便他从前为官八面玲珑,如今也必然会为此事与京中那些元老们搏上一搏。所以此事让他出面自然比我们有效果。” “嗯,不错。”宇文曦点点头,又道:“只是京中都是一些老顽固,尤其是户部尚书,让他拿银子比登天还难,从前面赈灾款你就能看得出来。” “嗯,就是因为如此,才需要刘有铭出面对户部尚书进行施压。论朝中有人能与户部尚书一较高下的人没几个,刘有铭也算其一。听闻他怼起户部来可是半分情面都不会留。加之刘有铭毕竟是两朝元老,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即便做过了一点,皇帝也不会将他怎样。但是户部尚书却不能光听骂却一直无动于衷,如此怕是他非但小命不保,皇帝一旦发起怒来,怕是整个户部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可这又与那些商人有什么关系?”宇文曦不解地问道。 云忆音抿了抿嘴,一副思索的神情道:“如果在户部焦头烂额时,有人提出来让商人捐款的建议来,你觉得户部会不会采纳?而商人那边放出命名权的风声来,你觉得他们会怎样做?” 宇文曦细思了一番,当即拍手叫好道:“妙极,妙极。” “这些也都只是初步的想法,这里面环环相扣,但凡有一处不在预测范围之内,怕也只能是我们的空想,最后怕是还是要我们出面再想其他办法筹集银两了。”云忆音补充道。 第67章 美其名曰 “裔裔。”云忆音掀帘而入,见谷城同常升都在,面上顿时生了一坨红云,当即清了清嗓子道:“咦,咦,你们都在啊?” 长孙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她近来有事无事调戏他,还给他起了个昵称,美其名曰情侣之间都要有个昵称才有仪式感,比如她叫他裔裔,而他叫她音儿,当真是腻歪的很。不过那都是在人后,他也就随她折腾,此番在常升他们面前露馅,看她怎么收场。 谷城有些怀疑自己耳背,有些孤疑地问道:“云忆音你刚才喊的什么?” “我说咦咦啊?我来找公子的,又不知道你们在这里。”云忆音耍赖道。 常升憋着笑,拉了拉谷城,催促道:“好了,既然云公子找公子商量要事,我们就不便打扰了,快些出去吧。”说完还有些俏皮地朝着云忆音眨了眨眼。 云忆音顿时老脸涨红,看着常升拽着一脸不情愿的谷城离开帐篷。 “过来。”长孙裔喊道。 云忆音走到他身边,红着小脸,有些撒娇地说道:“干什么啊?” 长孙裔见她一副小女儿的娇憨神态,顿时起了玩心,戏谑道:“不是你来找我的嘛,怎滴还问我干什么?” “讨厌。”云忆音故意扭了扭身子,将长孙裔往旁边撅了撅,同他一起坐到了方桌前。 长孙裔顺势将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云忆音顺势往他身上靠了靠,说实话,云忆音很喜欢这种被他拥着的感觉,很温暖,很安稳。她看了看方桌上已经燃尽的灰尘,随意的问道:“京都又有消息送过来啦?” “嗯”长孙裔把玩着她耳边垂落的几根发丝,轻嗅着她身上的体香,看到了她细长嫩白的脖颈,脸颊轻轻地蹭上去。 “痒。”云忆音缩了缩脖子,轻笑道。 长孙裔抱紧她,将下巴轻抵在她的肩上,有些幽幽地说:“皇帝前几日去宠幸了姐姐。” “啊?”云忆音一脸诧异,当即问道:“你姐姐也愿意?” 长孙裔脸色一凝,幽幽地道:“听说他用了媚药。” “媚药?”云忆音一脸新奇地问道:“就是那种人一旦喝了就会意乱情迷的那种药吗?” “嗯。”长孙裔点点头。 “真的有那种药哒?”云忆音一脸雀跃地看着长孙裔。以前只是听说过,而且司马云淙的记忆里只是涉猎书本上,实际的却未遇到过,她当然十分好奇。 长孙裔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笑道:“你这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什么?” “嗯,人家只是好奇嘛。”云忆音咕咙道。 长孙裔笑而不语,她那点小九九他还不知道?想到那些俊俏的脸上染上一层可疑的红晕。怕云忆音还纠结此事,他连忙岔开话题道:“云伯紫姑他们那边来消息了。” “怎么样?可是一切安好?”云忆音连忙问。 “一切都好。”长孙裔道:“不过接下来林贵可能不会在那里了,为了避免暴露你的身份,我会让林福重新安排人过去。” “可以呀,你看着办。”云忆音收拾着方桌上的东西,随意的回道。长孙裔做事,她放心。 长孙裔又提醒道:“另外,后面我们与林福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了。皇帝那边已经对你的身份起疑了。” 云忆音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道:“好,我会注意的。” 第68章 户部尚书 第二日云忆音便将所有的账本誊抄一遍,派人将它送给了刘有铭。美其名曰捐赠的银子使用情况要让各位大人监督,以便于公开透明地使用,减少后期公布的时候的差错。 刘有铭收到了账本,看到了最后,果不其然,眉心一拧,当即找人进来,将账本又誊抄了两份,加急送往了京都。 太和殿内,一众内阁大臣除了刘有铭外,均又聚在了一起。 皇帝一如既往地把玩着自己手里的玉扳指,眼神斜睨向下首的各位大臣,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只见户部尚书梅有前面露焦色,时不时地用袖口擦擦自己的额头。 其余众人正传阅着刘有铭寄来的账本,各有所思。 半响,皇帝开口道:“你们看了这个账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陛下,我安国地大物博,国土辽阔,修建河道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老臣觉得此事需徐徐图之。”户部尚书梅有前首当其冲地道。 “陛下,老臣有异议。”宇文玄策上前道:“老臣觉得我安国之所以造成如今的局面,同这些历史顽疾密不可分,如果再不及时处理,怕是后患无穷啊。别的不说,且说我军中子弟,献身于国防,却听闻家中亲人朝不保夕,流离失所,已然军心不稳了。故而老臣觉得此事不宜半途而废,应一鼓作气修建成功。” “陛下,臣赞成宇文大人的看法。别的不说,我安国周边其他国看似与我们暂且邦交,但无一不虎视眈眈。如果这个时候民生不保,再生内乱,怕是我安国危已。”诸葛明启奏道。 “陛下,”户部尚书梅有前痛心疾首,蹙眉道:“老臣岂不知这河道不修,活水不通,我安国百姓可能面临的困境。只是这河道修建花费巨大,老臣当真是力不从心呐。” 宇文玄策冷哼一声,面上已有不悦,暗想若是今日刘有铭那老匹夫在,怕是这梅有前怎么也要脱一层皮下来。嘴上也毫不留情地道:“我看梅大人在京都好日子过惯了,未必能体会到什么百姓疾苦,不然怎地连赈灾那点银子都不愿出,还要咱们宫里各位娘娘贴体己呢?这次不会还要娘娘们再出体己,出去捐赠筹集吧?如果每次都这么行事,我看这户部也算是形同虚设了。” 梅有前听他如此说,面色涨红,有些惊疑不定地说道:“宇文大人这话是何意?我户部为什么缺银两,你不知道吗?每年我户部提了多少银子用在军中,别人不知道,难道宇文大人你还不知?如果宇文大人愿意将用在此处的银两匀出一些给我,我倒是也乐见其成。” 宇文玄策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会信口开河的,我军中花费银两向来用在正道上,无一处盈余,也不曾有浪费。若梅大人您觉得我安国无需这些子弟兵守边固防呢,陛下若是同意我也很乐意将这些子弟兵放回去,恰巧如今其父母亲人尤其需要他们。” “好了,”璟皇帝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河道修建一事既然开始了,就不能停。梅有前,朕限你在两个月之内想出办法,将剩余河道修建拟花费的银两筹集到位。否则朕也觉得要好好思考思考,到底是户部没用,还是你这个户部尚书没用了。” 第69章 违逆圣意 “老臣领命。”梅有前一脸惨败之相,倍感为难,若是他有这个钱,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圣意?!这又不是上嘴皮子下嘴皮子碰碰就能出来的东西啊! 璟皇帝见他如此神色,猜想到他的想法,当即道:“修建河道银两自然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安国如今赋税收不上来,百姓疾苦,也确实有些为难梅大人。既如此,宇文大人同诸葛大人既然认同河道修建,便一同为银两筹集出点力吧。” 宇文玄策同诸葛轩互视一眼,当即应声道:“是,陛下。” 坤宁宫内,长孙元正陪着清公主用膳,璟皇帝悄悄地潜了进来。宫女们见他正要行礼,却被他抬手轻轻按下,示意他们出去。 璟皇帝看着长孙元一脸慈爱的面容,心下微动,暗想自己当真是许久不曾主动关心他们母女了,没成想在这宫中还能有这般温馨的一幕。这种情形也就是当初在潜邸时见过几次,不过那时长孙元面前坐的是奕儿。想到这里,璟皇帝心下一沉,竟又生出一丝懊悔来。 “父皇。”清公主抬眼见到璟皇帝,脆声叫道。当即从椅子上下来,三两步跑到璟皇帝面前,抓住了璟皇帝的龙袍,奶声奶气地喊道:“父皇抱抱。” 长孙元看着这一幕,心下复杂,有一个念头串出来,暗想如果他不是皇帝该有多好,恐怕此时此景她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好,父皇抱抱。”璟皇帝一把抱起清公主,往她小脸上噌了噌。 清公主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皇,吃饭饭。” “好,父皇陪皇儿吃饭饭。”璟皇帝说着要在桌前寻个地方坐下。长孙元见状连忙起身将自己的坐凳推给了他。 璟皇帝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尚可,不似往日那般排斥,当下便柔声地道:“你也坐下来吃吧。”说完坐了下来,让清公主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柔声问道:“皇儿想吃什么?” “这个。”清公主指了指面前的肉丸子。 “好,父皇夹给你吃。”璟皇帝说着拿起长孙元之前的筷子,夹了一颗圆子放到了清公主的嘴前,清公主张开小嘴巴咬了上去。 长孙元见他们倒也乐在其中,想了想便走到门前喊道:“嬷嬷。” “娘娘。”老嬷嬷应声上前。 “取一方凳子来,再备一副碗筷吧。”长孙元道。 “哎。”老嬷嬷轻快地应声而去。自那日陛下临幸了娘娘以后,许久不曾来,老嬷嬷当真认为皇帝是一时兴起,如今竟能来陪着娘娘和公主一起用膳,看来娘娘重得恩宠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皇帝见长孙元还站着,当即指了指身边的凳子,道:“你也坐下吧,她坐我腿上便可。” 长孙元看了看他身旁的凳子,听话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父皇,我还要吃那个菜菜。”清公主指了指一盘白玉青菜说道。 “好,皇儿真棒,居然肯吃菜菜了。”璟皇帝说着伸手夹了一条青菜。 长孙元在旁边闻言,鼻子一阵发酸,记得奕儿这个年岁的时候尤其挑食,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更别说青菜什么的,整个人瘦的一点肉都没有,那个时候两人没少为这个事情发愁。想到后来,她心下又一阵冷凝,当即将那点动情收的无影无踪。 老嬷嬷一会儿的时间就重新拿了一副碗筷来摆好,看了看一家三口,朝着长孙元使了使眼色,便又下去了。 长孙元似没看到般,端坐在一旁,看着皇帝给女儿喂饭。 璟皇帝见她没什么动作,当即说道:“你也吃吧。莫要干坐着,等会饭菜都凉了。” “好。”长孙元听他如此吩咐,也不多礼,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璟皇帝一边喂饭一边观察着长孙元的神色,状似无意地说道:“今日朝上发生了一件趣事。如今晟弟他们在修建的河道已经花了不少的银子,刘有铭把账本寄到了京中,看那花费想要维持到河道建成,那点银子肯定是不够的。刘有铭的意图其实很明显,就是后面还是要朝廷出银子。为此宇文玄策竟同梅有前两个人硬刚起来了。” 长孙元吃饭的手微顿,眉头轻蹙,暗想,如今他与她讲这件事是何意?面上却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吃自己的饭。 璟皇帝见她不言语,继续说道:“河道修建是利国利民的大政策,我自然是希望能建起来,千古留名。只是如今百姓流离失所,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完交赋税了。因此此次让梅有前筹银子,怕是难上加难。” 长孙元夹筷子的手抖了抖,随即又面色如常地用起饭菜来。 第70章 争风吃醋 河道修建井然有序地开展着,古代的冬季除了有些干燥冷冽外,雨倒是下了几场,几乎从未下过雪,故而若不是宇文曦来提醒,云忆音都不知道还有个把月就要过年了。此番云忆音又多了一番心思。 这几日长孙裔见云忆音动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她有心事,想着过几天她自己处理了便好了,却不曾想几天下来,她眉头却越蹙越深。 晚上,待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坐下时,长孙裔问道:“这几日见你愁眉不展的,是有什么烦心事?” 云忆音微微叹口气,道:“宇文曦前几日提到过年,我还不知道再过二十来天就过年了。”云忆音顿了顿说道:“既是过年,一来要想着给工人们放几天,好让他们也休息休息;二来好歹也是一年到底,总归也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那些日常只要工分没让留饭的,此番工钱肯定要先结一下,而那些一直在工地上住着的,咱们也不能让他们空着手过年,所以我想着按人头算,每个人从工人到烧火做饭的婆子们,都备一份年礼。只是如此一来,怕是又要花费好大一笔钱。” “赈灾的钱怎么说也是你们俩个筹集的,如今怎么用也全在你们,反正都是花在百姓身上,你无需多虑,该怎么用就怎么用。”长孙裔劝道。 云忆音有些忧虑地回道:“你说的道理我懂。只是如今修建河道天天在用银子,也没有什么进项。我怕此番银子一花,后面又没有什么进项,影响河道的修建。这毕竟是最重要的事情。” 长孙裔却说道:“我与你的想法不同。我觉得此番过年,你不仅要花钱,而且还要大大方方地花。那些平日里吃住在工地的,也分个中上下来,稍微发点银钱,让他们也过个兜里有钱的年,来年他们才能更有劲的干活。至于银钱方面,你还是按照既往地流程,将使用情况如实报给刘有铭,后面的事情他自会想办法。” 云忆音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问道:“你是觉得此番刘有铭会搞到银子来?” 长孙裔一脸笃定地说道:“你且按照你的心意去办,银子的事情你放心,再不济有我兜底。” 云忆音愣了愣神,有些怀疑地打量着长孙裔,不确定地问道:“你兜底?” 长孙裔笑了笑,故留神秘却又有些俏皮地道:“当然。你放心吧。我可是身批万金的人,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切,听你吹牛皮。”云忆音故意一副看不起的神色,面上却堆满了笑容,心下也有了底。 第二日一早,云忆音便将长孙裔、诸葛轩、宇文勇以及宇文曦拉到了一起,将昨日与长孙裔商量的想法当着大家的面说一下,征求大家的意见。云忆音本来以为宇文勇可能会有些反对,没想到说完了以后,他竟然第一个举手赞成。 云忆音自是不能理解宇文勇此时的心态,如今他每天参与河道修建,与这些工人们相处下来,不仅感受到了他们的纯善,更是觉得他们生活不易。此番云忆音提出这个建议,他当然举双手赞成。 诸葛轩却有着同云忆音一样的忧虑,道:“这对工人们来说不仅是付出的肯定,更是一种鼓舞,我自是十分赞成。只是河道修建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也花费了不少的银子。这番定然要花费不少银钱,我们后面的银钱还没有着落,我怕-” 长孙裔回道:“后面银钱的事情大家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后面总归会有着落的。眼下我们首先要将这些工人们给安置好,对于来年的河道修建也是起到一个很好的铺垫作用。” 诸葛轩听他如此说,也稍微定定心,便点头道:“如此,我也同意。” 宇文曦自是不必说,自然举双手赞成。 既然大家都同意,等他们都上工地以后,云忆音便和宇文曦商量起具体事宜来。眼看就要过年,这个事情越早安排下来越好。云忆音的想法是眼下工人们最缺的就是粮食,年礼这块就实在点,按人头算,每人发个10斤大米、10斤白面、5斤玉米面、2斤肥猪肉,银钱这块,除了把那些算工分的结掉,其他的每人发个2两银子。 宇文曦乍听还觉得这些也太少了,从她角度来看,二两银子几乎什么都买不到。 云忆音知道她定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故早早地将统共要花费的钱摆到了她的面前,她果然如预料中咋舌道:“加起来居然要花费这么多?” 云忆音颇有些无奈地反问道:“那你以为呢?” 宇文曦一下子竟有些心疼起来,面色也有些纠结,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如今咱们河道修建居然有这么多人?” 云忆音提醒道:“你往日里忙得那些只是我们这边的人头数,可西边县城还有刘大人他们那一波人。既是过年,当然要两边都一样安排,否则顾此失彼且不难看?” 宇文曦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只是-”她有些拿不定地看着云忆音,问道:“这个要花费这么多的银子,刘大人能同意吗?” 云忆音回道:“咱们筹集的银两本来应该咱们做主。如今刘大人管着西边,咱们把建议传给他,做不做是他的事。但是我们这边却无需一定要得到他的同意。我们可以直接安排起来。” 宇文曦点点头,道:“那我这两日便安排起来,去县里将各项事宜安排好。” 云忆音道:“年底事情多,你这边要更加辛苦一些了。” “没事,”宇文曦摆摆手道:“这些对我来说小事一桩,就当锻炼身体了。“宇文曦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这些可比在同京都里同那些贵女们争风吃醋有意义多了。 第71章 君恩难测 午时,烈日当头,刘有铭喝了下属递过来的水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看了看前面正埋首苦干的河工们,将手里的账本交给管家,吩咐道:“过年所有的事情均按照东边的一样落实。” 管家有些犹疑不定地问道:“此番一来的话,咱们的银两又是一大笔消耗,如此一来,怕是会影响后面的河道修建。” 刘有铭冷哼一声,指了指那些河工道:“你看看他们,整日不辞辛劳地,可有喊过一声累,叫过一声苦?他们赚得也是自己的血汗钱。如今不过是过个年,也没花多少钱,怎么就要想那么多?筹钱的人都同意了,我们这些花钱的人有什么理由苛待这些百姓?”刘有铭想了想又道:“再说,银两的事情总归朝廷要出面想点办法的,总从民间筹集算怎么回事?你且安心去花,只一个原则,不允许在这些工人们身上缺斤少两。然后将最终的花费再抄录一遍,在节前务必给它送到京城陛下手中。” “是,大人。”管家应声。 太和殿内,几位内阁大臣又被皇帝召集在一起。 梅有前有些手抖地拿着手里的账本,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陛下,如今银子难筹集,他们却花费如此一大笔用于年礼和赏银,当真是不知所谓。”梅有前气的浑身发抖。 宇文玄策冷冷地看他一眼,反驳道:“梅大人此言差矣,好歹也是过年过节,总归要对河工们有所表示一下,以慰劳一下他们的辛苦。” “宇文大人,”梅有前颇有些痛心疾首地表情道:“你可知那些银两可以维持河工们至少一个月的生活消费?这些工人们日常吃住都在工地上,已然是对得起他们了,何必要再给这些年礼和银钱?” 宇文玄策却怼道:“梅大人此言差矣。这些工人们虽然日常吃住在工地上,但毕竟是血汗换来的。再说,过年也不是其他节日,发点银子和年礼给他们,反而对他们的付出是一种肯定,如此也能鼓舞他们的士气,年后也能更好地干活不是?” 梅有前听了却皱眉头道:“本来他们就是些没着没落的流民,能保证他们食宿无忧就行了,我以为这些东西不必要,就是浪费。” 诸葛明在一旁听得梅有前的话,早就心里不舒服,此番听他如此说来,便阴阳道:“以梅大人这样的说法,臣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朝官员每月除了拿自己该有的一份束修外,每年年底陛下多少都会给些奖励。眼下眼看就要过年,想来梅大人今年这一份也早早备好了吧?只是如今形势如此艰难,照梅大人的意思,我们日常的束修也已经能够满足官员的生活所需,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何必要再多给一份,岂不是浪费。” 梅有前心下一跳,暗叫不好。果然只见璟皇帝蹙眉问道:“梅有前,今年的各位官员的奖励都备好了吗?” 诸葛轩连忙上前道:“陛下,这可是比这些河工们此番花费的银两要多了不少啊。” 宇文玄策这时已然领悟诸葛明的目的,当即奏道:“陛下,老臣觉得梅大人同诸葛大人说的都有理。既然如今国库如此空虚,河道修建又是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臣觉得不若今年各路官员的奖励便免了吧,总归每月发的束修够他们生活的,怎么也惨不过那些河工们吃了上顿没下顿。至于这些奖励的银钱,臣以为既然修建河道还缺钱,不若将这笔钱拨给他们,也算是朝廷安抚民心,给他们一颗定心丸,让他们安心上工。” “不可。”梅有前反驳道:“陛下,老臣觉得此法不妥。一来,各路官员已然辛苦了一年,年终不发些奖励,怕是不好安抚他们;二来这些奖励也是涉及到陛下的颜面。” 诸葛轩冷哼一声道:“梅大人此话当真可笑。日日喊着国库空虚,银钱不够用,却一点不忘给自己谋福利。此番还拿陛下的颜面说事,难道今年官员奖励不发,咱们的史册上还会记上一笔不成?倒是梅大人要想清楚了,您作为户部尚书,河道修建日日喊穷,整日里一毛不拔地,百姓会如何看您,史书上又会如何描绘您?难道梅大人您此番便不顾及您的颜面,乃至陛下的颜面了吗?” 宇文玄策一脸赞赏地看向诸葛明,暗想不愧是出自外交世家,句句在理,竟然没一句能让人反驳回去。 “你-”梅有前大口喘着气,小胡子跟着一跳一跳地,一时竟有些气急败坏。 “好了。”璟皇帝又适时地打断道:“梅有前,朕也觉得诸葛明说的有理。大小官员每月发的束修最低的也是能维持普通百姓家庭两个月的生活花费了。既如此,你通知下去,今年的官员奖励和年礼就不发了,你将这笔钱好好算一算,一分不少地在年前给刘有铭拨过去,也算是节前慰劳一下他们。” “陛下,”梅有前还想做垂死挣扎,璟皇帝却直接打断道:“怎么?你是觉得官员奖励少了,还让我给你们每月束修降降?”璟皇帝说道这里斜睨了梅有前一眼,见他一脸通红,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来,当下即毫不留情地道:“朕先提前说一下,如果明年年初河道修建的银两再筹集不出来,朕不保证不会从官员束修上动脑筋。如今百姓疾苦,官员们理当首当其冲地同百姓共进退,不是吗?” “陛下英明。”宇文玄策同诸葛明相视一眼,当即作揖捧哏。 璟皇帝见他二人如此,又冷眼扫了一眼梅有前,梅有前接收到目光,当即心下一凝,埋首作揖道:“陛下英明。臣领旨。” 太和殿外,宇文玄策三人同行,梅有前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走在前面,一会儿就将二人甩在了后面。 诸葛明见他远去,当即凑到宇文玄策的面前,低声问道:“宇文大人,陛下此番如此支持河道修建,同往日里那般混不吝的做法倒是不一样,不禁令人另眼相看,你可知为何会发生这般变化?” 宇文玄策斜睨了他一眼,提醒道:“诸葛大人慎言。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我等只有受着的份,哪有质疑的份?我等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尽力保持家族荣光便是。” 诸葛轩思索了一刻,当即点头道:“宇文大人说的有理。”当下便不再多言。 第72章 除夕团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待云忆音同宇文曦准备好一应物事,已然再过两天就要到除夕。云忆音同他们商量好,从除夕前一日便开始放假,这样便于他们回去收拾,好好过一个除夕团圆日。 河工们看到云忆音二人忙忙碌碌,又是买猪肉又是买米买面的,本以为是为了过年忙碌,当知晓是过年的年礼以后,众人都十分兴奋.一下子对这些年轻公子哥们又是一番另眼相看,过年的气氛感也越来越浓。 除夕前一日一大早,众人便将年礼及工钱备好,云忆音搬了一条方桌在场地上坐下,宇文曦站在一旁,叫到一个人上前,便领一份年礼,常升也站在云忆音旁边,负责银子的称重及发放。领完年礼和工钱后,再到谷城那里领个两斤肉,一整个流程安排地井然有序。工地上一时间人满为患,喜气洋洋。 诸葛轩看着这个场景,感叹道:“长孙兄,如今这情形,岂不是你我年少时所畅想过的盛景? 长孙裔抿嘴微笑道:“这说明此番盛景,只要我们稍作努力,还是可以达成的。” 诸葛轩一脸认同地点头。随即又叹道:“所以论安邦治国还是得论智谋和眼界,今日这番事成,长孙兄你的功劳最大,其次便是云忆音了。若没有你们前面那番谋划,根本没有今日。” 长孙裔却谦虚道:“独木难支,这不是哪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众人拾柴火焰高呀。” 诸葛轩笑而不语,有些事众人都看的明了,也无需去刻意强调。 大概下午的时候,云忆音大概盘了盘,还剩一些人家没有领。云忆音派常升去叫他们,谁知半晌常升还是一个人回来了。云忆音问明原因,只听得常升回道:“还没有领的,都是因为这次洪涝失去家园的,他们一致商量好,说自从我们组织河道开工以后便一家老小都吃住在工地上,如今已然在工地上安家了,过年的话也是在工地上一起过,此番便所有的东西留着集体用,不单独领了。” 云忆音想了想道:“常升你去告诉他们,工地只是暂时的,过年的时候如果在这里一起的,我们会集体安排食宿问题,如果他们觉得不好意思,可先将年礼单独领回去,以后各凭心意提供着给大家一起食用,不强制要求。但是二两银子是必须要领的,这是对每个人的奖励。况且他们以后要重振家园,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常升领命而去。在场的河工们听云忆音如此讲,更是心下宽慰,觉得此番是遇到了好人,等年后开工一定加倍努力。 常升劝了半晌,终是将那些人劝了过来,领了所有的东西。 一切安排妥当后,诸葛轩前来辞别。作为家中的宠儿,已然离家在外有一段时日了,在年关这么重要的时候,他若是再不回去,府中的那一批妇人们怕是会触景生情,一发不可收拾,如此倒是为难诸葛明了。故而诸葛明早早就来信,嘱咐诸葛轩务必最晚要在除夕当天回到家,否则这个年大家都难过。 云忆音将备好的干粮包裹好交给诸葛轩,嘱咐他归途中莫要着急,一切以安全为首要。 宇文勇则托诸葛轩带了一封家书回去。宇文勇本来也是打算回京的,毕竟宇文玄策一人呆在京中,儿女不在身边,他也是怕他孤单。谁曾想沟通了几次宇文曦,她均以年节时候工地忙为由表明自己脱不开身,无法回去。宇文曦近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宇文勇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如今见她意已决,又担心她这个人待在这里会出什么事,只得一份家书回家,表明情况,以示对不能回京陪父亲过年的遗憾,望父亲谅解。宇文曦也托诸葛轩给父亲捎带了一封信,将自己近来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下,又告知父亲自己想要继续留在工地的意愿,既让父亲放心之外,更是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宇文曦心里也知道,如果这次自己跟哥哥回去的话,来年父兄一定会对她加以管制,怕是家门都出不了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此番就不回去了,也省了后面的好多事情,她也乐的逍遥。长孙裔倒是个省心的,居然什么话都没让带,美其名曰诸葛轩到家时间也不早了,再跑那么多家也不合适,实则大家心里都明白,长孙府的事情平日里都有飞鸽传书,如今传不传信都可以,再说长孙裔已然带着谷城等人离家两年多有余,想来他们也是习惯了,故而也没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诸葛轩辞别以后当即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眼看明日就是除夕,工地上那些拖家带口的人家也有一些孩童在,云忆音拉来宇文曦,将除夕日和新年几日的事宜再合计一下,便对宇文曦问道:“你常往县里跑,可知可有一些烟花什么的卖?还有可以包给小孩的红包之类的东西?” 宇文曦了然地笑道:“你是不是也想让大家热闹点?不用你问我,我之前就打听过了,烟花大人小孩玩的都有,红包这块到时候买几张红纸,裁点红纸什么的包一包就行了。” 云忆音想了想又道:“你看这样可行?你去县里买点烟花鞭炮什么的,小孩玩的那些也带一些,你再算算看工地上有多少个小孩,多去置换点小铜板回来,扯点彩绳和红纸,咱们给他们每人包上一贯钱也算是意思一下。” 宇文曦一脸喜意应道:“好咧,马上就去办。” 云忆音又吩咐道:“此番银子无需节省,就说是我自己想玩买回来消遣的,让这个年也热闹一些。到时候喊他们一起放就行了。买烟花和包红包的钱也不要算在账上,我会去找长孙裔请示一下,这钱由我们自己出。” “好咧。”宇文曦应声而去。 长孙裔即便放假了也不闲着,同那些没有回去的工部官员坐在一处合计着后面的工程。直到晚上休息时云忆音才得了个空将吩咐宇文曦的事情提了一句,长孙裔头也不抬地回道:“你看着办就行。” 云忆音也不多言语,从建小楼时她就知道长孙裔对钱这块好像是真的不是很在意,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身负万两金吧。 第73章 火树银花 诸葛轩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在除夕夜中午的时候总算赶到家里,一大家子人正围在桌前吃饭,听闻门房喜极的通报声,当即纷纷落筷跑来看诸葛轩。诸葛轩一路风尘仆仆赶路,衣着发型早已凌乱,加之连日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皮肤也变得黝黑,早就没有了往日那般翩翩公子的形象,若不是那双依旧炯炯有神的眼睛,一时间众人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祖母,孙儿回来啦。”诸葛轩有些激动地喊道。 老太君眨了眨眼睛,确认是诸葛轩后当即点头笑道:“哎哎哎,快来让祖母看一看。” 诸葛轩大踏步走到老太君身边,让老太君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臂。老太君细细打量了诸葛轩一番,道:“瘦了,黑了,不过看着比以前健壮了不少。” “那可不是,”诸葛轩说着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显摆道:“您看,我现在都练出臂力来了。” “好好好。”老太君连连点头,一脸欣慰。 “祖母,咱们还是进屋说话吧。轩弟既已回来,咱们就先吃饭,吃完饭了咱们再仔细听轩弟讲讲,可好?”诸葛夫人在一旁劝道。 “好,好,快去吃饭。”老太君一边点头一边拉着诸葛轩进屋。 诸葛轩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堂屋。下人早已备好了洗漱的水,诸葛轩大概洗了一下,便坐到了桌前吃饭。吃饭间众人不舍地纷纷给诸葛轩夹菜,诸葛轩也不推诿,肚子吃了个浑圆。 吃完饭,老太君正要拉着诸葛轩唠嗑一番,却被诸葛明拦下:“祖母,你看轩弟这眼里红血丝就知道他定是没有好好休息,咱们让他先洗漱换身衣服,再好好休息下,晚上守夜的时候有的是时间听他讲故事。” 老太君细看了看诸葛轩,经诸葛明这么一提醒还真是看得出来诸葛轩满眼的血丝,当即命令道:“是了。快去收拾一下好好休息,晚上再说。” 诸葛轩当即应道:“是咧。多谢祖母。孙儿先退下了。” 诸葛轩当即别了众人出了堂屋,但是也没有当即回院子,而是叫来管家,吩咐管家派人将信送往宇文府,这才安心回院子洗漱休整了。 宇文府内,宇文玄策一人端坐大堂,看了看眼前的饭菜,又是一阵微微叹气。 管家在一旁见他如此,还是劝道:“侯爷,要不午后老奴叫些人陪侯爷您耍耍骰子什么的消遣消遣?” 宇文玄策看了他一眼,有些负气地道:“你说这两个狼心狗肺地小东西,平时不回来也就罢了,除夕团圆日,居然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让我一个老头子过除夕,真的是养了白眼狼。” 管家劝道:“侯爷,公子小姐都在外面干着千古留名的大事呢。这不也是身不由己嘛。咱们也体谅体谅。”管家也跟着宇文玄策多年了,平日里做事体贴,两人也算互相搀扶到今日,故而劝解上也多了些亲近。 宇文玄策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我背后给他们支持,他们能干的了什么大事?” 管家了然地笑了笑道:“是的,公子小姐能像今日这般出色,都是侯爷您教导有方,辛勤付出。咱们公子小姐只要出了侯府这个门,谁人不知,谁人不夸?您说此次赈灾外加修建河道的事情,咱们公子小姐那可是出了大风头了。此番过年他们不回来,与民同乐,同百姓们同甘共苦地,不是更能说明他们的优秀,以及侯爷您的谆谆教导嘛。公子小姐这是在给咱侯府争光呢不是?” 管家是了解宇文玄策的,这番话对他自是十分受用,不过想到儿子女儿不回来连封信都没有的,心下又是一阵气恼,道:“人不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连一封信也不送回来。” 管家当即劝道:“侯爷,老奴去打听了,不止是咱们家的没回来,长孙家的,诸葛家的都没有回来呢,还有刘有铭大人以及工部的一些下属,此番除夕也都没有回来呢。” 宇文玄策听到这里倒是不好再矫情下去了,谁家不是有儿有女,有家有室的,人家都能在外面不回府,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久经沙场的侯爷,不过子女在外面,有什么好来气的。 想到这里,当即拿起筷子,道:“吃饭。”想了想又吩咐道:“你去吩咐下去,今日同往年一样,吃完饭发岁钱,然后大伙儿一起乐呵乐呵。” “哎,是了,侯爷您慢用,老奴这就吩咐下去。”管家说着就退了出去。 出了门外,没走几步,却见门房领了一人进来。 门旁见了他当即禀报道:“这位是诸葛府上的,说是公子小姐托诸葛轩公子带回家书,要交给侯爷。” 管家打量了一下来人,点点头道:“家书交给我吧。我这就去交给侯爷。” 来人双手奉上家书。管家伸手接过,又从袖口掏出二两碎银放到了来人的手上,道:“今儿是除夕,多谢小哥能来送信,这点钱给小哥买点酒喝,也算图个喜气。” 来人也不推辞,收下银两,当即作揖同门房一起离去。 管家当即转身将信带给宇文玄策。 堂屋内,宇文玄策迫不及待地看了儿子女儿寄过来的家书,当即笑道:“好好好。” 管家在一旁虽然不知道公子小姐写的什么内容,不过见侯爷这么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 宇文玄策将家书看完,小心翼翼的收好,吩咐管家道:“去取一方锦盒来,将这些信收好。” “是,小的这就去取。”管家回道。 “另外,”宇文玄策吩咐道:“去取点酒来,这么好的日子不喝点酒太不应景了。” “哎,老奴这就去取,侯爷您稍等着。”管家当即微笑着出门。 宇文玄策手里夹着菜,想到儿子女儿信中所写,又是一阵乐呵,不禁感叹,孩子们当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志向了。又想到已故的宇文夫人,心下又是一阵慨叹,自年轻时他便不太认同夫人整日带着儿女整日里四处游玩,认为会导致孩子们玩物丧志,可是夫人却一意孤行,从不听劝,说这对孩子们拓宽视野,开阔心胸十分有利。如今看来两个孩子不仅面相好看,心性更是超于一般子弟,倒真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第74章 除夕守夜 除夕夜,月色当空,空地上烧了一大堆篝火,不时地有竹子烧爆噼里啪啦地声响,留下的众人将桌子又围成了一圈,摆上了精心准备地美酒,就等着等会烟花放完后大家一起吃饭,今夜连小孩子们都留了位置。 宇文曦派人先将一些烟花放在了离篝火远一点的位置,一切妥当后,便喊着孩子们来放烟花。 众人听得叫喊声,除了做饭的妇人婆子们,纷纷前来观看。宇文曦吩咐人将烟花排排好,将火折子递给胆子大的人,自己便捂着耳朵躲到了旁边。 随着声声火花串天声音响起,天空中爆出阵阵火树银花,一时间连张罗饭的婆子们都停了下来,满脸惊叹地看着天空。 云忆音看着天空中爆出的烟花,心下一阵失落,觉得这些当真是不如现代的烟花造型多样。不过想着古代这个时候能有这些烟火已然是进步了,四下看看众人的惊喜的表情,不免又觉得这些烟花是放对了。 长孙裔偷偷打量云忆音,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怕她是想到了她的家人们,悄悄地往她身边挤了挤,袍子下面的手拉住了她的,紧紧握住。 微凉的触感传来,云忆音微微诧异地抬头,却见长孙裔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当即灿然一笑,心下微动,暗想有这么一位古代大暖男陪着自己,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夜色中云忆音的心情也影响了长孙裔,嘴角抿了抿,长孙裔抬眼看向空中,看着烟花灿烂,一时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烟花放完了以后,众人纷纷落座,婆子们将饭菜纷纷端上来,一切妥当后,长孙裔微微表了个态,众人便开始用饭。 古代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云忆音本来打算在用饭时安排几个节目的,但是细想了一下还是将它安排在了饭后守夜环节。 饭后,宇文曦让谷城和常升搬了一箩筐用红纸包好的红包,放到了场地上,云忆音同宇文曦,吃完饭后先将孩子们召集了起来,让孩子们排好队来领压岁钱。不过这个压岁钱可不是好领的,云忆音要求他们每人说一句吉祥话。 孩子们一脸雀跃,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各自的话术,已经领完的孩子们蹦跳着离开,在一旁看起热闹来。童言童语最是能软化人心,惹人开心,孩子们的吉祥话花样百出,也给在场的大人们带来了欢乐,一时间欢声笑语响彻工地,四处一片欢乐喜气,云忆音这才感受到了年的氛围。 压岁钱发放完毕,众人又坐在了篝火前。今日这般开心,宇文曦也喝了点小酒,照着和云忆音之前商量好的,组织起众人玩起来击鼓传花的游戏。 只听得宇文曦道:“今日守夜,咱们热闹一些,来个击鼓传花,等会鼓停了,这朵红花到谁的手上,谁就来表演一个节目,表演完了将有奖品相送,拒绝表演的便罚酒一杯,众位觉得如何?” “好。”众人纷纷应和。 “那我们现在便开始了。我们的第一鼓,请长孙大人喊停。”宇文曦说着手势一做,常升见状当即敲起鼓来,宇文曦顺势将红花往自己身边的人传过去。 鼓点继续着,红花也在众人手中传着,第一鼓,长孙裔有意让人表演节目,故而毛估估红花差不多到宇文勇那里,当即喊停。 果不其然,红花传到了宇文勇的手里。 第75章 击鼓传花 长孙裔笑了笑道:“咱们宇文大人可是经历过战场杀敌的威武将军,来自武学世家,我们所有的在场的人中,宇文大人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往日里我们只听说武将们如何奋勇杀敌,舍身为国,今日有幸,我们便请宇文大人给我们来一番军中训练的场景如何?也让我们对军中二郎们的辛劳了解一二。大家说可否?” “好。”众人迎合。 宇文勇多日里同这些人吃住在一起,此番一来不那么拘谨多了些亲近,二来对百姓们少了以往那些偏见。长孙裔此话一出,他当即起身走到了篝火旁。作揖道:“今生有幸,能与诸位在此一聚,此番我便为诸位表演一套军中儿郎们日常训练的拳法,此拳法是军中儿郎们训练时最基础的拳法,是能强身健体的拳法之一。”说完便笔直立正开始了表演。 只见宇文勇一声口令喊下,当即左右手握拳胸前交叉,而后右拳猛力向下至裆前,左拳抬至头部左侧,拳眼对着自己,大臂小臂呈九十度角,头向左转,直视自己的左拳。此番一个动作出拳有力,姿态方正,将中儿郎们坚毅正直的形象表现地淋漓尽致。 “好。”台下众人当即叫好。 宇文勇却视若未闻,当即又连续表演了弓步冲拳、穿喉弹踢、马步横打、内拨下勾、交错侧踹、外格横勾、反击勾踢、转身别臂、虚步砍肋、弹裆顶肘、反弹侧击、弓步靠掌 、上步砸肘、仆步撩裆、挡击绊腿、击腰锁喉等动作,一边喊着口令一边表演,一套拳下来,台下众人纷纷叫好。 最后宇文勇左转身,右脚靠拢,成立正姿势以结束了姿势。 “好。”长孙裔当即拍手叫好,称道:“宇文大人的一套拳节奏分明,刚劲有力。大家有没有那种战场上振奋精神,壮胆怯敌,长我志气,灭敌威风的感受?” “有。”众人应和道。 “我们请宇文大人给我们讲两句可好?”长孙裔道。 “好。”台下众人应和。 宇文勇当即笑笑道:“感谢诸位父老乡亲抬爱。作为军人,在战争中,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之敌,不是束手就毙的羔羊。在执行侦察、反潜、摸哨、伪装等任务时,我们往往须徒手对敌。而这套拳法恰是为应对这些情况最基础的拳法。这套拳法对培养军人坚韧不拔、勇敢顽强的战斗作风,具有重要意义:对保护百姓,抗击匪宼也是十分受用的拳法。” “好。”众人鼓掌赞道。 云忆音也心下微动,军人不论在何时,都是在用生命守家卫国,值得尊敬。 宇文勇一套表演结束,宇文曦一脸骄傲地说道:“感谢宇文大人的倾情表演,下面开始第二轮,请我们的宇文大人喊停。”宇文曦说完示意常升开始打鼓。 鼓声响起,宇文勇此番倒是没有像长孙裔那般心有算计,只是凭着感觉喊停,此番倒是到了其他人的手中。 这些人日常多少有些爱好,又是除夕日,自是将自己觉得稀奇喜气的东西拿出来献给众人,一个晚上,光是击鼓传花另加表演结束就玩了有1个多时辰,若不是有些孩子们开始犯困,陆续有人退出,恐怕还是会继续玩下去。 妇人婆子们带着孩子们离开,场地上一时安静了不少,击鼓传花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结束了。场地上几个人围成一圈,不是在聊天,就是在喝酒。 第76章 举杯畅饮 长孙裔、云忆音、宇文勇兄妹四人也坐在了一起。宇文兄妹今日都有些喝多了,脸上已经泛了醉意。 宇文勇拍了拍长孙裔的肩膀,有些动情地说道:“长孙兄,说心里话,从小到大,我一直不是很看好你。你说你学武不如我,交友不如诸葛轩,唯一好的地方就是读书,恰恰也是我最烦的。我从小到大,我爹只要一生气,就让我好好学学你。我这个心里就不服气,这也是导致我一直跟你对着干的原因之一。此番几次事情下来,我是当真觉得自己太年少无知了些,如今看来我跟诸葛轩两个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我们俩一个动手,一个动口,没有一个善于动脑子的。你这个脑子啊,当真是灵活,此番看来多读书确实有用。” 云忆音听得宇文勇此话,心里发笑,面上却道:“宇文大人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们一个善文,一个善辨,一个善武,各有秋色,不分上下。” 宇文曦却一点面子不留给自己的哥哥,说道:“哎,云小哥你不必给我哥留面子,我哥这种情况顶多是孤勇,大多时候属于有勇无谋的类型,他呀,只适合听别人的号令做事,做得了小将,当不了像我爹爹那样的帅才。” “哎哟”宇文曦惨叫一声,宇文勇啪地给了她一个爆栗子,还要给第二个却被宇文曦连忙拦了下来,宇文曦当即求饶道:“大哥,大哥,我错了。” 宇文勇翻了一个白眼,骂道:“哪有你这种不省心的妹妹,居然在外面揭哥哥的短?”宇文曦对宇文勇的评价,母亲宇文夫人在的时候也曾嘱咐过宇文勇万事要多思考,先思而后行,切勿孤勇,误了大事。不过这么被她当着别人尤其是从小到大眼中的仇人面前说出来,他心中多少有些失了面子。 宇文曦咕隆着嘴道:“我本来说的就是实话嘛。” “你说什么?”宇文勇眉毛一挑,作势又要上来捶宇文曦。 宇文曦当即喊道:“我说大哥英勇无比,当真少见。” 宇文勇知晓她本来说的不是此话,也不欲多言下去,当即冷哼一声道:“饶了你了。不要有下次。” “知道了,大哥。”宇文曦应声,随即举杯道:“来来来,今日难得在此相聚,让我们举杯畅饮,不醉不归。”此话一出,意识到自己又有些放肆了,当即吐舌,眼神偷偷瞧向宇文勇,果然见他又是一脸警告地神色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又往回缩了缩,不敢再多言语。 长孙裔同云忆音二人在旁边看着他兄妹俩的互动,心下竟觉得有一股暖流流淌在心里,兄妹之间相处成他们这样亲近的也是难得。 云忆音现代的自己倒是独生子,也曾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而司马云淙的记忆中倒是有个妹妹叫司马云晓的,不过她在司马云淙的记忆里出现的次数不多,每次出现二人也是冷冷淡淡的,倒不是有那种太浓厚的同胞情谊。 长孙裔自是不必说了,他自幼博学,学富五车,自然是看不上他那些整日里不是赏花遛狗,就是争风吃醋的弟妹们的,与他们自然感觉一般,有的时候甚至像大家长一样的态度对他们,自然没有了那些什么亲近。 “今日能聚在这里,以天为庐,以地为席,喝酒畅聊,共度除夕,的确是人生难得的事。如此不如我们不醉不归,也为今年的辛苦好好慰劳一下,如何?”云忆音倡议道。 “对,”宇文曦当即附和道:“我们今年过关斩将,做了那么多开先河,有意义的事情,必须要庆祝一番。来,大家举杯。” 只要云忆音开口,长孙裔定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自然是举杯,宇文勇见状,也只能举杯。四人碰杯后各自一饮而尽。 云忆音又道:“来年其实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做。比如说河道修建还需银两,又比如说我之前同宇文小姐商量过的,开办一个类似于孤儿院的地方,将那些没有家人的孤儿们集中到一起照顾与培养,让他们能够自力更生;还比如说将那些鳏寡孤独的老人们也集中到一起,还好照顾他们,让他们能够老有所终。” 宇文勇皱了皱眉,摇摇头道:“你说的这几个,在我看来,都是过于乐观的想法,怕是一个都完不成。” “哥哥,”宇文曦一拍宇文勇的肩膀,有些大气地说道:“你莫要事情还没做,就自我否定。当初我们筹集赈灾的银两,你不也认为我们筹集不来?后来修建河道怕是你也认为我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吧?你看,如今样样都经营得很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事在人为。长孙大哥,你说对吗?” 长孙裔适时地点点头道:“确实有点难以达成。不过只要努力了,能做多少是多少,无愧于心就行。” 宇文勇顿时眼前一亮,拍掌笑道:“好一个无愧于心。长孙兄说话就是一语中的,你所总结的正是我所想的。冲着比这句话,来年我一定舍命陪到底。来,我们干杯。”说着又举起了杯。 云忆音同宇文曦相视而笑,为宇文勇今日此番对长孙裔的吹捧感觉颇为好笑。不过人家既然能有这个想法,也是难得的进步,故而一同陪着举杯畅饮。 第77章 情难自禁 新年第一天,工地上起早的人纷纷拜年,说吉祥话。长孙裔等人昨夜醉酒,又加之守夜到凌晨,吩咐谷城早早地将鞭炮放了便都进了帐篷睡元宝觉。 云忆音倒是没有多睡,反正今日无事,睡觉的时间多的是,此番自然是早早醒来将一天的食宿安排好,跟着其他人一起用了早饭,见长孙裔等人未醒,便偷偷地潜进了长孙裔的帐篷。 长孙裔本就浅眠,加之昨日也没有多喝多少酒,云忆音掀帘进来时他已然知晓,只是有意逗弄逗弄她,故而闭着眼装睡。 云忆音悄悄地爬到长孙裔身前,闻着他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药香味,趴在了他的身侧,好整以暇地打量起他来。 一直知道长孙裔长相俊美,但也没有细细瞧过,今日细看下来才发现他五官的每一个部位都堪称完美。眼睛的深邃与鼻子的挺拔相得益彰,再配上棱角分明的嘴唇和宽大的耳朵,他的五官如同一位顶级雕塑家的杰作。他的完美之处不仅仅在于五官本身,更在于它们之间的和谐与平衡。 云忆音想着这个年少男如今正与自己谈着恋爱,以后说不定会成为自己的夫君,一时心神荡漾,看着他那柔润的红唇,一时情不自禁地啄了上去。 云忆音轻轻啄了一下又回来,见长孙裔似睡的正香,没有什么反应。便又上去啄了几下,见长孙裔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想着怕是他昨夜酒喝多了,此番还在沉睡,故而有些大胆起来,居然印上他的唇,用舌尖轻轻描绘起他的唇形来。 长孙裔本就是热血男儿,又是清晨阳气最甚的时候,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一番挑拨,当即觉得丹田处一沉,浑身紧绷,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过来,嘴里恨恨地骂道:“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呜~”云忆音还没有反应过来,头已经被人按住,只感觉到长孙裔的唇狠狠覆住她的,舌头敲开她的牙齿,在她的口腔里四处挑衅,邀着她一起体验这清晨的亲密接触。 两人缠绵了一阵,云忆音热血上头,面红耳赤地躲进长孙裔的怀里,暗想自己当真是傻了,没事一大早来撩拨他干啥。 长孙裔大口喘着粗气,将云忆音的头死死压在自己的胸前。云忆音想要动一动,却听得长孙裔沙哑着嗓音阻止道:“别动。” 云忆音再好歹也是现代女性,男女之事多少是知道些,此番听得长孙裔如此说,当真不敢乱动了,微微侧身躲在他怀里,等他平息下来。 半晌,长孙裔冷静下来,将云忆音放开,还不忘剜她一眼,眼神里有着极力压制的欲望。 云忆音吐吐舌头,故意岔开话题道:“公子,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哈。”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同发。” 云忆音也不想多说话,往他手臂上一枕,想要再睡个回笼觉。不过,云忆音问道:“公子,你要吃早饭吗?” “不想。”长孙裔言简意赅地答道。 云忆音往长孙裔身边蹭了蹭,颇有些睡意朦胧地说道:“那我们再睡一会儿。” 长孙裔挑挑眉,眼见她一脸红晕的躲进自己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心下微动,她这般行为说她不懂男女大防吧,挑逗起他来他都自愧不如,你说她懂吧,以她这年岁,到底懂到哪个程度,他倒也不知。总之每次都是一脸无辜地撩起他的欲火,然后又能适可而止,让他悄然熄下去。想到这里,长孙裔眼中波光流转,怕是有些事情要加快进程了。 第78章 初一筵宴 大年初一,诸葛轩天还没亮,就跟着诸葛明早早地进宫,参加太和殿筵宴。除夕晚上,璟皇帝听闻诸葛轩回府,当即命人宣传一同参加初一的筵宴。早晨大约六七点钟,在礼部官员引导下,文武百官进入宫门,在太和殿外,按着品级,东西各站18排。诸葛轩本应站在末位,想是今年刘有铭未归,而他又是河道修建的主事之一,故而璟皇帝特意嘱咐将其安排在刘有铭往年的座位上。吉时一到,午门上钟鼓齐鸣,皇家乐队奏响中和韶乐。璟皇帝在乐曲声中就座后,王公大臣们进行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璟皇帝抬手道。 “谢陛下。”众大臣拜谢起身。 璟皇帝看着殿内众大臣们,说道:“值此新春佳节之际,朕向天下子民致以最诚挚的祝福!回首过去的一年,朕深感欣慰。国本稳固,百姓齐心协力,皆是朕之所幸。朕衷心感谢诸位爱卿的辛勤付出和忠诚奉献,使得国家太平,社稷安宁。新的一年,朕希望诸位爱卿能够继续齐心协力,奋发向前,共同为国家的繁荣和人民的福祉而努力。愿我们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乐,国家富强。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朕祝愿所有的子民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事业有成。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难得的和平与繁荣,团结一心,共同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最后,朕再次祝愿大家新年快乐,福寿康宁!” “谢陛下,陛下万福。”众大臣们又是一通跪拜。 璟皇帝看了一圈,目光移到诸葛轩的身上,喊道:“诸葛轩。” “陛下,臣在。”诸葛轩上前作揖道。 “朕早就欲嘉赏河道修建的人,此番你一人回京,便作为代表,将朕对你们所有人的付出的感激之情带回去,你们做的是利国利民,造福千秋万代的好事。你们之精神不仅让朕深为震撼,更是让文武百官们甚为感动。故而朕亦在此表态,你等且一心扑在河道修建上,有任何困难不要多忧思,万事有朕以及文武百官们给你们兜底。”璟皇帝劝慰道。 “臣多谢陛下,陛下英明。”诸葛轩连忙作揖道。 璟皇帝摆摆手,又喊道:“梅尚书。” “陛下,老臣在。”梅有前右眼一跳,暗想不好,今日好歹新年第一天,都想有个好兆头,陛下不会第一天就跟他要钱吧? 果然,只听璟皇帝道:“河道修建一事关乎民生福祉,务必排除万难将所需银两补给充足,不接受任何理由的推辞。” 梅有前听得此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却还是只能点头称道:“是,陛下,老臣领命。” 诸葛轩又是心中一喜,皇帝都已经开口了,不管后面的实际状况到底如何,总之不用他们整日里觉得什么都要靠自己,总算石头轻了一些不是?” 耳边却听得皇帝又道:“诸葛轩你因回京城可是暂时不能知晓,为了修建河道,梅大人可是将文武百官们的年终奖励都拨出来,给你们送去了。这也是文武百官们的一点心意。” 诸葛轩微微诧异,随即又是一阵欣喜,当即作揖道:“臣确实不知。陛下英明。此番容臣代此刻正倾身河道的人向陛下以及诸位大人们致以最忠心的感谢。这笔银两,不管多少,对河道修建来说,不亚于送的一场及时雨。”想来自己除夕刚回府,大哥是怕着自己累着,故而也没有跟自己讲这个事情,估计他也没有料到皇帝能当面说这个话。 璟皇帝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道:“诸位爱卿,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期待我们在新的一年里能够丰衣足食,雨露均沾,下面请诸位爱卿入座吧。\" “陛下英明。”诸位大臣们当即入座。 接下来,是十分繁琐的进茶、进酒、进餐仪式。皇帝和群臣们一边吃喝,一边欣赏着歌舞音乐。最后,在乐曲声中,群臣行一跪三叩礼,皇帝起身回宫,王公大臣们再依次退出。 第79章 指日可待 年初三的时候,云忆音等人这边也收到了朝廷拨一笔银钱用于河道的消息。年前朝廷已经派人将银两置换成银票连同消息一并带给了刘有铭,刘有铭让管家大概合计了一下以后又派人将一半的银票连同一封信带了过来。 云忆音收到消息后便召集了几人一同商看信中的内容,照双方现在的进度,河道汇合的那天指日可待,又加之如今刘有铭传来的另外一个消息,看来皇帝现在也十分看重河道修建一事,否则不会在年关这么重要的时候连官员奖励的银钱都恩准过来用于修建河道,这对众人来说自然是一个好消息。只是这银两说实在话,离河道修建所需银两不过是占个小成,大头还是要想想办法。 宇文曦皱了皱眉,说道:“不若我再回京去求求皇帝哥哥,让他再想想办法腾出一些银两出来?” 云忆音看了宇文曦一眼,知她是好心,不过如果皇帝当真有钱的话,也不会逼着梅有钱一直想办法了不是?只得如实答道:“怕是皇帝现在也在为此焦虑。此番我们定然是不能直接去烦他的,否则把他弄恼了,万一下令暂停河道修建,那我们的努力就必然功亏一篑了。” 宇文曦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如今我们到底行事,才能将后续的银两给补上?” 云忆音道:“我还是之前的那个想法。如今皇帝既然出了截留官员奖励这一事,想来必然是把压力给到了户部尚书,既如此,我们便推他一把。只是—”云忆音想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长孙裔知她所忧虑,当即说道:“你是怕即便朝廷后面同意由商人出钱购买命名,但是商人们众多思虑的情况下,无人敢应?” 云忆音眸光一亮,顿时点头道:“是的。这毕竟是要两厢情愿的事情,在商言商,我就怕即便朝廷同意了,但是没有人主动出面,等同于石沉大海。” “你之前有这个主意的时候,我也在思虑这个问题。”长孙裔道:“如今安国最有钱的商人乃是江南钱万金,如果他愿意出面的话,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云忆音满脸思虑地道:“以你们对这个钱万金的了解,怎么样才能让他主动出面去交涉这件事情?” 宇文勇两兄妹面面相觑,若是论到京中贵胄或者官府关系,宇文家自是很擅长,但是若论到商场,那不是宇文家的强项,自然宇文家是没有人脉可用的。 长孙裔却说道:“长孙家族在江南也有一些产业,谷平与钱万金是老相识,或者可以让谷平牵线,我们见上一面,当面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主动参与进来。” 云忆音想到长孙裔的伤势,以为他要去直接找钱万金,便劝道:“他既在江南,此番前去路途遥远,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要不此事就再往后放放?” 长孙裔却摇摇头笑道:“不是我去,而是你去。” “我去?”云忆音面露诧异。 长孙裔点点头道:“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一来来回就要不少时间,再等我恢复好前去,届时定然来不及。二来,你是这个想法的提出人,具体的落实方面,你定然比我们更细致,也更能把控全局,同样的,在说服钱万金这方面,你定然也能提出更有说服力的主意。” 云忆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毕竟是安国首富,以我的身份前去,怕是~” “不止你一人前去。等诸葛轩回来,你二人一同前去筹谋此事,一来他的身份于你有利,二来路上遇事了也有个能出谋划策的人。再说,论协谈能力,诸葛轩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到时候主要在后面谋划谋划就行。”长孙裔补充道。 “嗯”云忆音点点头,道:“如此便比较合理了。” “那个-”宇文曦插话道:“我多问一句,我可以一同前去吗?” “不可。”宇文勇一直在旁边听他们商量,此番听得宇文曦此话,当即拒绝。好不容易将她按在身边,怎么可能让她再往江南跑。 云忆音自然是明白宇文勇在紧张什么,笑笑道:“此番怕是不能带你一起了。我若是前去江南,工地上后勤管事的空缺,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乱子。所以工地上还是要有人要继续管理着一切。这些如今对你来说已是驾轻就熟,不过我若是不在,我的那份就需要你担起来了,怕是你后面有段辛苦的日子了。” 宇文曦撅了撅嘴,想想云忆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得不情不愿地回道:“好吧,我留下来吧。” “想来诸葛轩过两日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休整一两天,你们就可以出发了,此事宜早不宜迟。”长孙裔道。 “嗯,是的。”云忆音点点头。 第80章 身价万金 年节已过,诸葛轩当即回工地,至工地的第二日,便同云忆音收拾妥当启程前往江南。此番前去,即便事情顺利,怕是也要个把来月,长孙裔怕云忆音途中出什么事,故如旧安排常升一同前往。常升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人,带着他一起好行事,其实主要考虑到的还是云忆音的女儿身。 长孙裔在他们启程的时候给了常升一封信带在身上,嘱咐他在与钱万金接洽过程中遇到难以攻克的地方再将这封信交给钱万金,届时也许能解解燃眉之急。常升一下子心里有了底,暗想这事有公子兜底,十有八九能成。 三人一路南行,要先走陆路,然后走水路,才能真正到江南钱家。云忆音二人在路上已经通过谷平的传信将江南钱家尤其是钱万金了解了一个大概。江南钱家在高祖时便已经开始积累财富,至钱万金这代已然是第三代,钱家在钱万金的父辈手中已然达到鼎盛时期,故而在钱万金这代时毫不掩饰地将钱家嫡子取名万金,一来是他确实出生时便身价万金,二来是希望他以后能将钱家继续发扬光大下去。只是钱家如今到钱万金手里,不知为何,钱万金却相当低调,虽然财富一直位居榜首,但是钱万金为人处事却一改其父张扬的个性,为人谦虚有礼,低调随和,到哪里都给人一种“立己立人,达己达人”儒商的感觉。云忆音看到这里的时候便觉得此人应是好沟通,只是又看到谷平的信中写着此人从来不愿与官府多往来,有所牵连时,皱起了眉头,谷平信中没有多写,不禁暗自揣测钱万金是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与官府有所交集。 因陆路时间看自己的脚程,可控制些,水路到时候要同其他人一般行程,故而三人快马加鞭,不到两日便将陆路走完了,剩下的全都是水路。云忆音想着后面水路都待在船上,又没有什么可打发时间的事情,故而同常升一并至街上多买了些吃食,还有一些话本子什么的带到船上,一起打发打发时间。 夜晚船甲上,云忆音正躺在躺椅上吹着海风微瑕,突地船体微微晃动,同那种水拍打的动静似有不同。云忆音突地睁开眼,眼看船体侧边上纷纷挂上了几处挂钩,挂钩处似有人正往下来用力拉拽。 云忆音当即起身,找个暗处,静静地跑到侧翼观看,眼见船舶周围围了几只小船,小船上正有人拉着挂钩要往船上来,黑暗中只见他们腰间都别着刀剑之类的武器。云忆音心里暗叫声:“不好。来水匪了。” 此时已是亥时,众人皆已休息,云忆音是不喜船舱内的那股闷气,故而拿了一块毛毯出来躺在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这才遇到了这个事。 云忆音想了想,当即就近的地方回船舱,从船头处房间开始敲门,一个个轻声通知他们有水匪来了,让他们做好准备,保护好自己。船上的人听云忆音如此示警,反应的也很迅速,当即有人禀告船老大,船老大行船多年,自是知晓如今天灾人祸的,途中可能会遇到水匪,故而早就有了准备,当即安排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做起了应对措施。 云忆音挨个通知了一遍,常升同诸葛轩也起身,做好了应对准备。常升的主要任务是保证云忆音的安全,故而拉了云忆音在身后,同诸葛轩一起查看情况。 第81章 坐以待毙 正在船舱里行走间,已然能听到前面传来人骨被折断的咔嚓声,以及人的闷哼声,至于这声音是敌是友的,是分不出来的。黑暗中云忆音突然感觉常升浑身周围散发出了一种紧绷的气息,连带着身边的诸葛轩都憋着一口气,不敢轻易呼吸的样子。 三人一直往前走,忽的面前突然划过来一口大刀,大口指向常升等人,云忆音深吸口气,眼看刀影要落到眼前,说是迟那时快,常升把她往侧面一拉,自己也侧身挡过了大刀,黑暗中出现了人影。 走道间空间狭窄,常升与对方打斗本就受限,再加之要护着云忆音,不免有些顾此失彼,危急间将云忆音同诸葛轩往一扇门里一推,喊道:“两位公子先去房里躲躲。” 说完云忆音同诸葛轩二人已经被推进了房间,再回看,房门已经被关上,门外传来阵阵打斗声。 黑暗中,云忆音同诸葛轩面面相觑,听得外面打斗声愈演愈烈,云忆音担忧常升的安全,便问诸葛轩道:“我记得你不是会武功吗?你要不要出去帮下忙?” 黑暗中只听得诸葛轩急道:“我倒是也想的。只是我这三脚猫功夫,白天防防身还可以,真的要实打实动刀枪,这黑灯瞎火地,怕是刚上去没几下就被人家给剁了。” “那也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呀。”云忆音急道:“现在外面情况不明,咱们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祖宗,”诸葛轩有些不耐地道:“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关键是你就不怕出去以后非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给他们一心抗匪的人造成麻烦。” 云忆音想了想也是,又道:“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想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呢?”如果能顺便抓两个水匪更好,云忆音暗想。 诸葛轩看了看黑暗中地船舱,除了床铺外,就只有一张小方桌,没有见着其他物件,只得说道:“你可瞧着这屋内有什么能防身的?!等会如果有水匪进来,你便躲到里面去,我来与他交手。” 云忆音瞄了一下黑暗中的诸葛轩一眼,并不吱声。在这关键时刻,她可没想着自己安全就好,如果有机会,当然是大家都安全来的好。 二人正思虑间,门突地被砸开,一人被甩了进来,诸葛轩眼疾手快地将云忆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再往外看去,只见常升一人正同两三个人打斗,有些自顾不暇。 云忆音正欲上前帮忙,却眼见有人执着大刀冲了过来,心下不免有些慌乱。正犹豫不定时,只听得常升惊吼一声道:“公子当心。” “铛”地一声,大刀碰上桌子的声音传到云忆音的耳朵里,跟随着响起的还有诸葛轩的怒吼声:“发什么愣,快点出去。” 云忆音当即反应过来,抓着个空,向外面逃去。 出了房门才发现左右两边都有水匪,地上多多少少躺了一些人,把两边的路也堵的差不多了,船上的人正与他们打斗着。 常升也被两三人纠缠着,一时有些脱不开身。 云忆音犹豫了一瞬间,从地上的人身上随手取了一把刀,返回去,照着那个正在同诸葛轩对打的人就是一阵乱砍,嘴里还叫嚣着。 云忆音虽然没有多大力气,下手却足够狠,夜色中一下子就听见那人一阵闷哼声,云忆音顿时感觉一阵热血喷到自己的脸上。 黑暗中诸葛轩吓了一跳,当即退到窗户边,月光照进他的脸上,竟然也能看出滴滴血迹。只听他心有余悸地道:“云小弟,伸手不见五指的,你可莫要砍错了人。”再往那人看去,只见他站了片刻,竖直倒了下去。 云忆音反应过来,吓得手里的刀瞬间掉落在地上。 诸葛轩却反应过来,当即捡起刀,又取了那人的刀剑塞进了云忆音的手里,说道:“你刚才做的很好。等会再遇到水匪了,就这么干,保命要紧。” 诸葛轩话还未说完,又有水匪冲了进来,诸葛轩只得冲到前面去应战。 船舱的空间很小,其实很不利于施展刀剑,故而诸葛轩与对方两招没过,就扭打在了一起。弄得黑暗中云忆音想要帮忙却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诸葛轩。 云忆音正着急间,又有两人冲进来,直接朝云忆音奔来。黑暗中,云忆音当即胡乱挥刀驱赶他们。那两人见云忆音毫无章法,其中一人当即用刀打落云忆音的,伸手就要过来抓,云忆音此时只知道自己不能被抓,更不能暴露身份,故而抓住那人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啊”那人吃痛要甩开云忆音,不曾想云忆音使了吃奶的力气,怎么也甩不开,反而咬的更深。 另外一人见状,眼看就要挥剑过来,云忆音眼疾手快地往后面一让躲过了刀剑。 诸葛轩那边还在扭打,见着云忆音这边的情形,心下更是着急,不禁使了全身力气,想要将自己身边这位弄死。 眼看那两人慢慢逼近,云忆音慢慢地退到了窗户边,云忆音摸着墙上的竹子,听见了窗外的海水声,悄然地推了推,感觉到身后的船体软绵绵时,心下已经有了主意。 “臭小子,看你还往哪里逃?!”其中一人冷哼道。 云忆音冷哼一声道:“有种你放马过来,看我不弄死你。” 那人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嘲笑道:“哎哟,别看人小,人倒是挺狂妄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就往云忆音冲过来。 云忆音眼见他冲过来,往旁边一挤就躲了开去。那人顺势到了窗边。 旁边一人见状在旁边嘲笑道:“老五,你行不行,这么个小东西都搞不定?”嘴上说着这个话却也没打算靠近帮忙。 黑暗中云忆音冷哼一声道:“找死。”说时迟那时快,云忆音使了吃奶的力气向那人撞去,那人没想到云忆音能冲向他,一时没有心理准备,身体惯性地随着冲力往后压,只听见身后竹节断裂声传过来,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云忆音已然同那人撞坏了船体,一同飞了出去。 “云忆音—”耳边传来风呼声,云忆音只听得诸葛轩的一声惊吼,然后便是“噗通”一声,云忆音在那人身后,全身扎进了冰凉刺骨的海水里。 那人是水匪,水性自然是好。可是再好的水性也经不住云忆音早有准备的拉拽。那人到了水里当即挣扎着要浮出水面,云忆音落入海底,拉拽住那人的两腿,让他无法伸展。纠缠中,那人重重地踹了云忆音的头,云忆音头部吃痛,渐松开了手。那人挣扎着冒头,却在刚冒头时被大刀瞬间砍破脖颈,向后仰去。 诸葛轩眼见那人已死,连忙扔掉手中的刀,四处查看却未见云忆音冒头,当即深吸一口气,向那人冒头的地方浮下去。 云忆音本想借此逃生,却不想被那人压在水下不得上来,很快憋不住了气,人慢慢往下沉去,意识也逐渐模糊。 恍惚间,只觉似有团黑影向自己游过来… “哗”地一声,黑暗地水面上突然冒出一个头来,诸葛轩深吸一口气,手里嵌着另外一个人头也冒了出来,此人正是云忆音。眼见云忆音已然昏迷,再也顾不得其它,诸葛轩拉着她游向那些水匪们来时的小船上,使了力气将他推了上去,自己也爬上了船。 回首看了看大船,听得上面依稀还有打斗声,诸葛轩心一横,当即下定决心将小船划离,慢慢地向黑暗中行驶而去。 天色微白,诸葛轩在黑暗中摸索了一夜,总算是找到了一片陆地,顾不得这里是哪里,诸葛轩当即将船停靠了下来,将云忆音扛到了岸上。 将云忆音安置在干涸的平地上,诸葛轩从附近找来一些干木柴,从船只上找来火折子,当即在云忆音旁边燃起了熊熊烈火。借着火光,诸葛轩这才发现云忆音的头上有一处在流血,恐怕也是造成云忆音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当即从身上撕下两块布,一块将她的伤处先包起来,另外一块放在火上烤,等干了可以置换。 方才在船上,诸葛轩一直在划船不觉得冷,此番碰了碰云忆音的手才发觉她浑身透凉。想也不想,当即扒了云忆音的外套,想让她烤烤火。扒到里衣时,手顿了顿,诸葛轩眯起眼,怀疑自己看错了,倾身向前再细看一下,果然见着一抹抹胸挡在云忆音的胸前,当即吓得连忙将将她胸口边的里衣紧了紧,挡住了里面的风光。诸葛轩自小生活在女人堆里,不用细看就知道这是女人才戴的抹胸。怀疑着,诸葛轩再摸摸云忆音的脖颈处,果然没有摸到男子该有的喉结。 天色渐亮,微弱的火光下,诸葛轩时不时地看向仍在沉睡中的云忆音,一脸疑惑与不解,嘴里时不时地咕喃着:“居然是个女人?怎么就是个女人呢?” 第82章 扭扭捏捏 天色透亮,太阳从东边渐露了头角,照在了人的身上,平添了一份暖意。 云忆音幽幽醒来,看得诸葛轩埋首在那里,似在休息。微微起身,再细看周围,发现二人此时正在离海滩还有一段距离的沙滩上,面前有一堆还在微微冒着火星的篝火,以及篝火旁边支起的木头支架上正晾着两人的外衣。 云忆音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还是穿着那套里衣,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嘶”头上又传来一阵闷疼,云忆音摇了摇头缓解了一下,悠悠起身。 诸葛轩本就睡的不沉,听见声响下意识地起身,却见云忆音已然站在了篝火边拨弄着篝火。 “你醒了。”云忆音笑道,摸了摸架子上的衣服,经过一夜的烤火,已经全干了。将诸葛轩的外衣先取下来递给了他,道:“衣服还是穿上吧,如今天气还是温差比较大的,莫要着凉了。” 诸葛轩愣了愣,看了看细嫩的手,以前不曾关注过,如今细看起来,那手型倒真是女人才有的娇柔和细嫩。诸葛轩心下微动,到底是云忆音伪装的好,竟然能让从小就在花丛中的他也没有看出来。只是,诸葛轩又瞧了云忆音的面相一眼,她的面相虽有娇弱,但却有一丝男子的英气在里面,这也是为何她穿男装众人都分辨不出来的原因吧? 云忆音见他发愣,当即将衣服又往他面前推了推,道:“发什么愣?莫不是冻僵了?” 诸葛轩回过神来,当即接过了衣服。 云忆又取了自己的外衣,一边穿着,一边问道:“你可知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具体是哪里?” “不知道”诸葛轩回道。昨夜云忆音昏迷不醒,他也不敢离得太远,只是在周围逛了逛,倒是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云忆音说道:“不知常升此番如何了?”说着皱眉看了看远方的海面,有些担忧。 “你莫要担心他,他会想办法自保的。”如今诸葛轩是明白了,长孙裔身边从不养闲人,云忆音便是十分有主意的人,那个常升虽然平时话少,但是功夫却是不弱,此番也是被长孙裔派来随时保护云忆音的。诸葛轩想到这里,昨日那个想法又冒了出来,“所以长孙裔到底知不知道云忆音是个女人的身份呢?他前后思了一夜也没有想到答案,暗想如果云忆音有意隐瞒,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都不曾发觉,更别说那个从来不跟女人接触的长孙裔了。如果长孙裔知道云忆音的女扮男装身份,他又是为何要替她隐瞒,维护至今呢?诸葛轩心中始终有一个疑团迟迟未散开,不曾明朗。不过如今见云忆音这神色,看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已然知晓她是女子的事情,既如此,面上竟有了些自然。 云忆音听他如此说,想着倒也是有点道理。常升本来武功就不弱,只要没有她这个拖后腿的在,在定然能够施展开来。 . 第83章 难兄难弟 二人围着周边逛了一圈,只见随意生长的草木,未曾发现到人迹,想来这个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小海岛。二人找了一些能吃得野果裹腹,又坐回了篝火旁。 云忆音看着眼前渐渐亮起的火苗,嗤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也有体验鲁滨逊漂流记的这一天。如今这怕是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一来不知道常升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二来就算消息传到岸上,再传到长孙裔那边,恐怕也是猴年马月了。 云忆音看了看一旁面无他色的诸葛轩,说道:“咱们是不是要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回去?” 诸葛轩看了她一眼,回道:“你有什么主意?” “这是座荒海岛,看沙滩这样子也是鲜少有船只停泊过,说明即便我们熏起烟囱,怕是也不一定能被人发现。好在我们还有船只,不若我们多寻些吃食,主动出发去寻船只?”云忆音说道。 诸葛轩听了却不言语。二人什么都没有,即便准备好了吃食,若是在海上一直漂流找不到陆地,怕早晚也是饿死的可能性比较大。 云忆音见他不言语,知道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也只能沉默不语地看着篝火慢慢燃起。 半晌,云忆音起身道:“反正目前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既来之则安之,不如我们去探探险,如何?” 诸葛轩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四处看看说不定能找着什么有用的。” 二人将小船往海岸上拖了拖,将船里能用的东西先取出来放到干燥的地方。云忆音想要搬一块重石压在锚上,避免海水太大,再将船给冲走。诸葛轩本在前面搬东西,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喊道:“我来,我来。” 诸葛轩跑过来抢了云忆音手中的石头,问道:“这个石头要搬到哪里去?” 云忆音也未感到异常,直接指向船道:“我想把那锚压一压,不要海水太大再给冲出来,到时候船再给冲走了。” “好”诸葛轩点点头,当即搬起石头,往船只走去,云忆音跟在后面一起走过去。阳光下,海滩边,一只船,两个人,除了海浪拍岸声,一切显得寂静又无趣。 江南岸,常升行色匆匆地拐进了一方草庐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对方,吩咐道:“将此信加急送给家主。” 那人接过信,直接回道:“是。” “另外,”常升又拿出了两幅画像给来人,“找人将这两幅画像多临摹一些,召集各处弟兄们立即集合,多准备些船只,将画像分发出去,立马寻人。” “是。”那人点头后当即离去。 人声熙攘,常升望向远方的海口,面露忧虑,暗自祈祷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烈日当空,云忆音跟在诸葛轩的身后往山上一步步爬去。两人已经连续在海岛上转悠了有几天了。这几天来每天不是野果果腹,就是烤鱼和野禽,一点干粮都没有进口过,云忆音已经渐渐有些不适起来,如此下去,怕是熬不了几日,她就要疯了。 云忆音这般,诸葛轩这个没有吃过什么苦的贵族公子就更是难受了。他自小到大锦衣玉食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云忆音一个女人都没有发作,他若是有所微词岂不是显得矫情?原本以为赈灾的时候吃的苦已经够苦了,没成想自己还能遇到这一遭,差点连命都没了,此番他当真是能理解长孙裔这两年来的变化了,当真是有苦难言,时移世易呐。 “诸葛轩,”云忆音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地唇,喊道:“歇一会儿。”说完就地坐了下来,微微喘着气。 诸葛轩见状当即下来两步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如今二人面色土黄,衣衫上爬满了灰尘和泥土,比之在工地上更加显得狼狈不堪。 云忆音打量了诸葛轩一眼,又瞧了瞧自己的,有些惨然地玩笑道:“没成想你我也有成为难兄难弟的这一日。” 诸葛轩看了看她及自己,也笑道:“可不是,往日里再苦也不曾想到会发生今日这般场景。”说着又抬眼看了看远方的海边,有些漠然地道:“你觉得他们会来找我们吗?” “会的。”云忆音肯定地说道:“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别人我不管,我相信长孙裔一定会。”想到长孙裔,云忆音眉目微蹙,只是不知道如今他收到消息没有? 诸葛轩有些诧异地问云忆音道:“你怎么能那么肯定长孙裔一定能来找我们?” “信任吧,”云忆音说道,眼睛看向远方,若有所思地道:“就是那种两个人之间无条件的信任。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总之,假如今天此情此景我同长孙裔换过来,我也一定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诸葛轩见她如此表情,有些疑问呼之欲出,却又堵在了嘴边化成了一口气呼出去。他暗想有些事此时问了倒是尴尬,也许总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自己的吧。 第84章 生要见人 几日后,工地上,长孙裔正同工部的人探讨着下一步的具体计划,谷城面露急色的找来,示意了长孙裔,长孙裔会意,当即同谷城来到了一边。 谷城将常升派人加急送来的信件交给长孙裔,嘴上汇报道:“信件是通过咱们最暗处的渠道转过来的。” 长孙裔眉头微蹙,长孙家族暗卫等级分明,最暗处的渠道也是核心渠道,为避免暴露,除非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正常情况下不会启用,常升此番行动,怕是云忆音他们遇到了大麻烦。 果然长孙裔看了信件内容,面色当即苍白,恐慌一闪而过。 谷城亦是好奇,见到长孙裔如此表现,当即暗叫不好,上一次公子出现这样的面色,还是在收到司马家族被满门抄斩的消息那一次。如果此次信件是常升送来的,怕是又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果不其然,只见长孙裔衣袖一甩,命令道:“谷城,去准备下,半个时辰后立马启程去江南。” “是。”谷城也不多问,这下更是笃定云忆音他们遇到事了,当即去安排行囊。 长孙裔当即回去找了宇文勇同宇文曦两兄妹,将实情告知了他们。常升信中告知他们,中途海上遇匪,诸葛轩及云忆音两位公子下落不明,当前仍在寻找中。 宇文曦一听这话,当即跳起来道:“怎会这般?” 宇文勇也皱起了眉问道:“他二人一个都没有找到吗?”哪怕是尸体?宇文勇有些闷闷地说不出话来,海上险象环生,即便他们活着,这几日下去怕是也缺水缺食,若是再找不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长孙裔道:“如今什么都没找到也许不是坏事,期望他们俩相安无事。我等会立马启程去江南,加大力度搜索,希望能给你们带来好消息。工地上的事情就要托给你二位了。如今他二人遇难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我的想法是先瞒着,一日找不到便瞒一日。” “嗯”宇文曦想到二人现在可能的结果,鼻尖一阵发酸,怎么说也是共事这么长时间了,而且配合的一向很好来着,此番他们这般,若是真有什么,也是她不能接受的。当即说道:“你且放心的去找。工地上的事情有我和哥哥在。如果你有什么消息了,要立马给我们送回来。” 宇文勇也说道:“长孙兄且放心,我们会把工地上的事宜操办好的。江南这边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暂时不需要。”长孙裔摇摇头道:“江南这边的事你们也暂且放心,不管是钱万金这里还是诸葛轩他们二人,我都会处理好。你们只要保持跟朝廷以及刘有铭大人那边的日常联络就可以了。” “嗯”两兄妹点点头。 诸事安排好,长孙裔当即喊来谷城,二人骑马出发,一路南下。 傍晚,落日朦胧,给大地蒙上了一阵暧昧气息。云忆音洗了洗自己的鞋子,拎在了手里,光着脚缓缓地走向海滩。 诸葛轩远远地看见云忆音挽起的裤腿,眯了眯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再待看清那白嫩的小腿肚时,脸上一阵发热,当即低下了头。 云忆音不疑有他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看到诸葛轩面前的烤鱼,闻了闻,说道:“你这烤鱼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如今不但不糊,反而更脆更香了。当真是环境锻炼人啊。”云忆音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手中的鞋子摆在了篝火旁边晾烤,又道:“这几日走下来,我感觉脚底下都湿漉漉的,今日把鞋子一脱,仔细一看,你猜怎么着,那鞋子里面都是些黏连的灰尘,老厚的一层。哎,你若是空了,赶紧也去看看洗洗,还怪不舒服的。” “嗯”诸葛轩脸色涨红,发出蚊子般的声音,眼睛却直视烤鱼,眼角还能瞄到她那葱白的小脚趾丫,看也不看云忆音地回道。男女授受不亲呀,这云忆音怎地这般毫无顾忌?诸葛轩暗想。 第85章 男女大防 云忆音一个现代人自是管不到男女大防管到这么细节的地方,当下首要的当然是舒服,其他的早就抛之脑后了。搬了一块石头过来,把小脚往上一搭,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这样更是将诸葛轩给吓坏了,连忙偏过身去,当做没看到。 “诸葛兄,”云忆音看了看远方的海浪,悠悠地说道:“你说你我失踪至今少说也有十来日了,至今我们在周围一只船只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已经失踪了?” 诸葛轩心下一沉,怕就怕的这个,如果没人知道他们的失踪,那他们也只能一直留在这里,期望哪一日能看到过往的船只,然后再期望他们能发现自己,给自己带回去了。 云忆音又自顾自地说道:“按日子,我们这时应该已经到了江南,跟钱万金也应该碰上面了,如果商谈融洽的话,再过个3、5日,消息也能传到长孙裔那里。长孙裔一向机敏,如果一直没有收到我们的消息的话,才会起疑,这么一番来去的话,再加上找我们,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在这个小岛上待上2个月有余。” 诸葛轩冷哼一声道:“这是你计算好的最好的结果。万一中间哪一环错了,或者他们虽然在找我们,但是一直找不到,这时间怕是就不只两月了,怕是到猴年马月都数不清了。” “不可能,”云忆音又是一脸笃定地回道:“以长孙裔的行事速度,我跟你打赌,不出三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到我们,你信不?” 诸葛轩心下有一口气堵在那里,有些置气地说道:“你倒是对长孙兄百般信任。我与长孙兄结识这么多年,当是自小到大的兄弟,也不敢像你这般如此笃定。你倒是说说看,你想与我赌什么?” “嗯,”云忆音眼咕噜一转,计上心头,道:“就赌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诸葛轩有些疑惑,没有听明白,一般打赌之类的不就是钱财或者物件嘛,这是怎么个赌法? “如果说这次打赌我赢了,那你欠我一个承诺。这个承诺不管我什么时候要求履行,履行的内容是什么,你都必须要做到。反之亦然。”云忆音说道。 诸葛轩笑起道:“这倒挺有意思的。好,既如此我与你赌,就赌三个月之内,长孙裔能不能找到我们。” 云忆音嘿嘿笑道:“那你做好输的准备吧。” “不过在他找到我们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想着怎么才能活到三个月?”诸葛轩提醒道。 云忆音一下子从玩笑的面孔换成一副凝重,有些沉重地道:“这个倒是真的,如今我们物资缺乏,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说穿的了,能否好好活到那个时候倒也真的是个问题。” “明日里我去找些木材过来,咱们先搭建个小屋出来,总比这日日以天为庐,以地为席来的好,这是天气好没有下雨的,一旦遇上雨水,怕我们又要遭罪。”诸葛轩道。 “好,”云忆音应声道:“那我明日也去找些干草什么的来做垫子铺在小屋里,如今这天气早晚凉的,也挺让人难受的。”如今他们二人整夜待在小船里和衣而睡,虽然能挡一些风,但是毕竟上面是透着的,每日醒来身上都有一些湿漉漉的感觉。 “说到这里,我倒是觉得这几日下来,我看你的野外生存技巧倒是不错。你是跟谁学的还是?”诸葛轩又补充道:“虽说我们关系不错,但是除了你在长孙府的事情,其他的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呢。” 云忆音斜睨了他一眼,暗想连长孙裔那么亲近的人对她都不是全都知道,更何况跟他也不过是相识一年不到。当然,即便算上司马云淙对他的了解,那也不过是寥寥几面而已,不足挂齿。见他一副探索的神色,只得回道:“我自小是在山上长大的,生活艰苦,野路子自然比你们懂得多一些。” “哦”诸葛轩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对,你一定是在诓我。你识文断字,才学不输长孙裔,又加上-”诸葛轩想说她是女子的身份,但还是忍住了,又说道:“总之说你是在山野长大的我自是不信,哪有山野长大的孩子这般聪慧有才干的?再说,以长孙裔那个性子,你若真是山野长大的,必然入不了他的眼。” “你也说了,我聪明呗。”云忆音故作傲气地说道:“你瞧我这性子,不服管教的,也就有点脑子长孙裔才能看上我。” 云忆音这般敷衍,诸葛轩自是不信,仍旧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云忆音知道不给个说得过去的说法给诸葛轩,他这番定是过不去了,只得谎称道:“你知道我这个性子的,贪玩好动还不服管教,就是有点小聪明。所以呢,我年幼时曾得一高人指点,他不仅教我识文断字,更是教了我一些经谋伟略,所以我看上去才像是有点才学的样子。实则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多是纸上谈兵罢了。”云忆音说这话也有几分真,司马云淙年幼时确实曾师从长秋山某门派大掌门,跟在他后面当了一两年关门弟子,也确实是人家倾心指导了的。 “哦”诸葛轩又点点头,随即又道:“莫不是指点你的那个高人也指点了长孙兄?所以你们才这般相识,互为扶持?” “呵呵”云忆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诸葛轩这个脑神经跳的也真是快,这话也不知是他说来调侃的还是真的想法,只得故作而言他地道:“我同长孙裔那是慧眼识才,惺惺相惜而已。” “嗯”诸葛轩点点头道:“此番也不错。当年司马云淙死的时候我还感叹来着,怕是这世上已然没有人能与长孙兄比肩站之。如今没想到山外有山,天外有人。如今他身边有你这位知己,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云忆音吐吐舌,不愿再纠缠这个话题,若是再细聊下去,怕是她要将自己就是司马云淙的事情全盘托出了。如今这个形势,过了早上没有晚上的,说不定她一时冲动,就让诸葛轩死个明白也有可能呢。 诸葛轩见云忆音沉默不语,将烤好的鱼递给她道:“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明天好干活。” “嗯”云忆音接过烤鱼,微微蹙眉,想着还要吃这个鱼一段时间,顿时浑身一阵泄气,暗自念叨长孙裔快点找过来,再不来她要死了。 亥时,海中的大船上灯火通明,煤油灯下,长孙裔端坐那里,长桌上摆了一张海防舆图,舆图上面清晰地有了些圈圈点点的地方。谷城站在一侧,听着常升汇报具体的情况。 “公子,那日水匪来势汹汹且人数众多,我在反抗的过程中被几个水匪缠着打斗无法脱身,云公子那里一下子落了空。云公子在与一名水匪打斗的过程中一起跌入了海里。诸葛公子那时正在旁边,当即也跳了下去。待属下打败了那些水匪,再去寻他们时,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属下没能保护好云公子,请公子责罚。”常升说着跪在了地上。 长孙裔蹙了蹙眉,头都没抬地道:“先不要急着请罪,快把这几日的搜救情况跟我讲一下。” “是”常升应声道:“属下审问了那些水匪头子,他们一共带了10条船,共100人来截船。属下等在后来清点人数和船只时,发现少了一只船,故而属下觉得云公子同诸葛公子怕是乘机撑了那只小船离开了。” “这些圈圈点点是已经搜查过的?”长孙裔指了指舆图问道。 “正是,”常升道:“属下当时一人在船上,靠一己之力根本说不动船主去搜救她二人,故而属下只能跟着大船一直到江南岸。在那里属下联络上了暗卫,这才找到了人给公子送信,以及安排人来找寻他们。舆图上那些圈圈点点的地方,正是兄弟们反馈回来的,已经搜救过,但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长孙裔盯着舆图沉思了半响,下令道:“安排下去,让他们以遭遇水匪的地方为中心点,加快进度,继续向外扩散的进行搜寻,一有消息,立马发送讯息回来。” “是。”常升说着起身出去安排。 “谷城,”长孙裔叫道。 “属下在。”谷城应声道。 “传信给钱万金,让他收拾好辎重北上,途中来见我一面。”长孙裔命令道。 “是,”谷城应声,随即有意提醒道:“公子,如今让暗卫兄弟们出动找诸葛公子二人已然闹出了一番动静,这个时候再让钱万金来见您,会不会太过暴露?” 长孙裔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把面上的事情做足了,即便暴露了又如何?他们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是”谷城应声,当即前去安排,船舱内只剩下长孙裔一人。 长孙裔看着眼前的海防舆图,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长桌上,发出沉重地闷声,只是此时比起对云忆音的担忧及思念来,那疼痛只能让他维持冷静与清醒。早知会有今日,他是不会也不可能让云忆音冒这个险的。 第二日上午,海上两只船相遇,船上互通了甲板,一人带着侍从上了长孙裔的大船。 那人远远见了长孙裔便笑道:“哎哟,稀客啊。我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着你了呢。” 长孙裔瞧了那人一眼,倒是一如既往淡淡的神色,也是淡淡地说道:“看你这珠圆玉润的样子,看来连番的天灾对你似乎没有丝毫影响。” 那人却笑道:“你这话说的,对我有没有影响,你不是比我更清楚?急着找我来有何事,就不怕被旁人看了去,再生嫉妒,干了你?” 长孙裔却也不恼,问道:“瞧你这意思,我被人干了你好像还挺幸灾乐祸?” “那哪能呢,”那人笑道:“你可是我的财神爷。”说着脸色一正,作揖道:“属下钱万金拜见家主。” 长孙裔斜睨了他一眼,道:“我还以为多年不见,你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呢。” “属下不敢。”钱万金面色一正,随即又有些不知好歹地神色笑道:“忘什么也不能忘本不是?” “别贫了。”长孙裔提醒道。 钱万金当即正色,问道:“不知家主此番要求见面,有何紧要事?” 长孙裔道:“原先不想暴露你我的身份关系,故而派了两个人来找你办事。如今他二人途中遇水匪,下落不明,此番只能我亲自找你了。” “家主请吩咐。”钱万金道。 “如今皇帝正派我等修建安国河道 ,你可知晓?”长孙问道。 “属下有所耳闻却不知详细内情。”钱万金道。 “此番河道修建缘起于赈灾,故而修建河道的款项均来自于赈灾款。此项工作开展也已经几月有余,如今赈灾款也所剩无几,故而的银两花销要有出处。”长孙裔道。 钱万金作为商人对安国朝廷也是有所了解的,长孙裔此话一出,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所以家主此番前来是想让我出面捐钱?”钱万金问道。 长孙裔有些不耐地看他一眼,反问道:“若是想让你出钱,直接一封信给你不就行了,何必要安排两人来找你,如今还要冒着风险见你,当真是以为我许久没见你,想你不成?我看你这脑子当真是经久不用有些愚钝了。看样子是要安排你们再行集训一番了。” 钱万金吐吐舌,当即认错道:“属下错了。” 长孙裔瞄他一眼,又道:“如今你已成功打造了儒商这个身份,总算没有辜负我们当初的谋划。此番叫你来,就是让你主动北上,去寻工部尚书刘有铭刘大人,提出要为河道修建捐赠银两,但条件是必须要让你捐赠的那条河道让你命名。让他将你引荐给户部尚书梅有钱。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让朝廷能够认可由商人们捐赠银两修建河道并命名河道。而你的另一个目的就是造大声势,带着其他商人们一起捐献。” 钱万金挑了挑眉,问道:“所以现在就是朝廷没钱用了,想让我们去当冤大头?” 第86章 在商言商 “什么叫冤大头?在商言商,不是让你去向朝廷要命名权了吗?”长孙裔有些不耐道,这个钱万金,哪哪都好,就是不能提钱,一提钱比要他命还难。只得又开解道:“你若是巴巴地去找刘有铭说要捐银子,但是却什么条件也不提,且不是自降身份?也不难让人家猜测你到底意欲何为。此番提出这个条件,一来不受朝廷怀疑,二来河道真被你提名了,这对钱家的生意来说,也是一大助力不是?” 钱万金思索了一番道:“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钱万金抬眼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个法子算计的面面俱到的,是你想的?还有现在外面传的那个什么竞拍赈灾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长孙裔面上一凝,没好气的回道:“不是我出的。” 钱万金颇有些不信地问道:“当真不是你?”随即又有些自言自语地道:“难怪我感觉这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想着又抬眼问道:“既不是你,也不可能是诸葛轩那小子,那是谁?还有比你还能算计的?都敢算计到皇帝的内宅里去了。当真是胆子不小。” 长孙裔抿了抿唇,想到云忆音同诸葛轩因为此事仍旧下落不明,颇有些不快地回道:“她那个性格倒是同你有点相像,主意也是一个接一个,本来我是想让你们俩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对钱家的生意也是一大助力,没成想半路出了个水匪,此番她同诸葛轩二人已经下落不明十多天了。” “什么?十多天了?”钱万金跳起来,有些诧异地道:“所以你此番亲自南下主要就是为了找寻他们?只是这十多天还没看见人影,怕是凶多吉少了。” 长孙裔脸色一沉,面色凝重,冷冷地回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找不到,就寻一日下去。” 钱万金哇哇叫起来,道:“这海里可不缺凶猛的鱼类,他们若是遇到了,尸骨无存也是常事,你此番找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会不会是?” 长孙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把刀子一样,剜得钱万金觉得浑身一阵肉疼。 钱万金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常升眼神制止了。钱万金一看常升的脸色,满脸疲惫,眼睛里尽是红血丝。钱万金抿了抿嘴,当即转移话题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 长孙裔摇摇头道:“你只要将河道筹集银两的事情做好就行,别的无需你多管。”想了想,长孙裔又补充道:“此事若是成了,后面你必然跟我们会有明面上的接触,待到那时,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再介绍她与你认识。” 钱万金又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化成了一口气吹了出去,当即应声道:“属下遵命。” 长孙裔又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即刻启程。” “是。”钱万金又应声道。 船舱外,钱万金拉着常升一阵八卦,只听他颇有些好奇地问道:“老常,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见家主对他甚是看重。” 常升警告地眼神看向了他,钱万金顿时会意,连忙解释道:“哎,我知道除非家主发话,否则咱们之间不可以互通有无。只是家主也说了,后面有机会会介绍我们认识,那我早晚也得知道的不是?凭着咱两的交情,你就稍微透露那么一丢丢家主也不会怪罪你的是不是?”钱万金说着举起手指头 ,一脸谄媚地看着常升。 常升见他如此,脑海里关于云忆音的所有讯息都过了一遍,想着到底是什么可以透露给钱万金的,半响,在钱万金期待的眼神中,常升只说了一句道:“你只记着,在家主心中,她是对家主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非常重要的人?”钱万金愣了愣,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有些不悦地道:“老常你跟我猜什么哑谜?家主心中非常重要的人有很多,说的不要脸一点,难道我不重要?” 钱万金聪明有头脑,也能装,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万事喜欢刨根问底,此番常升见他又要如此纠缠不休,有些不耐地说道:“你不要细问那么多。你且记着以后除了家主,她便也是我们的主子。我不能与你多说了,你还是尽快去办事吧。莫要耽误了公子的进度。”说着将他往他自己的船上推了推, “啊?”钱万金听得此话又是愣了愣,还不待反应过来,只见常升已经吩咐人取了两船之间的甲板后决然离去,两只船开始向相反方向开拔。钱万金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船只,细细捉摸着常升的话,暗自揣测着。长孙家族暗里的事务向来代代家主之间相互流传,除了家主之外无其他人能接触。说起来钱家自高祖时便一直暗地资助高祖起义,待国事稳定后才渐渐隐姓埋名同朝廷保持了距离。明面上,钱家乃白手起家的商贾之家,实则暗地里却是长孙家族的影子中的一个分支,掌管着一切钱财的流动。钱万金的父辈在世时,长孙家同朝廷还有些往来,故而也暗地里支持不少,包括璟皇帝登基前的一些运作,在长孙家主的授意下,钱家也出了不少钱,只是后来璟皇帝登基后对长孙家族日益猜忌,又加之一味地打压变卦,长孙裔这才让钱万金渐渐地降低与朝廷的联系,保持距离,避免暴露于人前。此番河道修建一事,长孙裔竟然主动授意钱万金出面,结合赈灾前后的事情,加之常升的提醒,此番钱万金心中也有点数了,怕是这人对长孙裔影响极大,否则国恨家仇在身,长孙裔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怕是这个人让长孙裔暂时放下了对璟皇帝的仇恨,为安国的稳定又出钱出力了。想到这里,钱万金不禁对此人产生了重重的好奇,也在心里期望她能相安无事,毕竟家主受的罪已经够多了。 第87章 生不如死 乾清宫内,璟皇帝一如既往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微蹙着眉头问道:“你是说云忆音同诸葛轩下落不明,长孙裔也出发去南下找寻了?” “是。”暗卫称道:“云忆音同诸葛轩南下的路上遇到了水匪,为躲避水匪二人跳海,听说少了一只船,但具体是不是他们还不明朗,只是截至当前还是没有找到他们。” 璟皇帝眉头一挑,问道:“长孙裔当日听到这个消息就南下了?” “是,”暗卫回道:“在收到消息后半个时辰不到就出发了。” 璟皇帝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幽幽地问道:“云忆音到底是什么来路查清楚了没有?” “属下不才,只查到山上那对夫妻线索就断了,一直没有找出头绪来。”暗卫道。 璟皇帝挑眉问道:“那对夫妻又是什么来路可有查清?” 暗卫埋首道:“属下查询了所有的失踪人口,也不曾发现与其二人有相关联的。只是听闻周边的人说那对夫妻多年前突然出现在那座山上,一直隐居至今,不曾与人有什么往来,除了前段日子大肆动土修建了小楼之外,几乎都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再查。”璟皇帝下令道:“凭空出现两三个人居然一点踪迹都找不出来,我看你们是闲得久了。” “是”暗卫努了努嘴,有些为难地道:“属下等人本欲从那对夫妻下手,只是那对夫妻身边一直有高手在保护着,属下等人几乎近不了身。” 璟皇帝冷哼一声道:“居然还有你们也近不了身的时候。这说明他的实力仍旧不容小觑。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眼下他处处配合着做事,也不见反意,暂且先不要动那对夫妻。他们三人身份的事情还是要继续查下去。” “是”暗卫点点头,随即又有些面色犹豫地问道:“或者他们是不是只可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只是遇着了长孙裔,才有这般造化?” 璟皇帝斜睨了暗卫一眼,暗卫当即埋首,璟皇帝嘲笑道:“你什么时候做事全靠猜测了?你见过什么人连身世背景都查不到的?长孙裔一向精于算计,骄傲自得,光凭那云忆音行事跳脱就想得他如此看重定然是没可能的,云忆音身后必然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让长孙裔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秘密。”璟皇帝说到这里陷入沉思,曾经他也是长孙裔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人不是?只是如今时过境迁,是他先放弃了长孙裔,对他起了龃龉,做了残害长孙家族的事情啊。可是璟皇帝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帝王之路本来就是孤独的,长孙家族实力斐然,父王在的时候便已经有所忌惮,只是碍于长孙珉宇胸无大志,故而一直隐而不发。后来他为了能顺利继位,有意拉拢长孙家族,娶了长孙元以后,长孙家族自然是全力相助。也是在那时,他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长孙家族的实力,也明白了父王的忌惮,怕是只要长孙裔愿意,取而代之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后来太过忌惮,才发生了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如今长孙裔面上配合着处理朝廷的事情,怕也只是出于百姓角度考虑,他自然没有那个脸认为长孙裔在内心里面还是倾向于维护他才做了这样的事情。想到这里,璟皇帝细想下来,长孙裔是在这个云忆音出现以后才有所变化,否则照着前期的表现来看,是定然不会入仕,甚至不会管朝廷之事的。所以这个云忆音对长孙裔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但如果单从长孙裔心悦于她的角度去评判长孙裔所做的这一切,璟皇帝又觉得以自己对长孙裔的了解,长孙裔不应是因儿女之情做出影响司马家族命运的事情来的人。所以说这个云忆音定然有着不一样的身份。这一切都使得璟皇帝对云忆音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此番他倒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到他们有相见的那一日。 是夜,长孙裔听着下属们一个个来报当日搜查情况,眉头紧蹙。如今离他们失踪已经有20来天了,越往后拖,他们活着的几率越小,长孙裔也越心慌,那种再要失去一个人感觉越来越重。 常升见长孙裔如此,心下更是愧疚,想着若是云忆音同诸葛轩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自己一条命也不够赔的。作为暗卫,他杀生无数,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此番他心里却默念着,求爷爷告奶奶地让各路大神保佑他们。 长孙裔心下烦躁,走出船舱透气,看到天地一色的海面,内心问上了千万遍,云忆音,你到底在哪里?可周围除了海浪拍打船舱的声音,再无其他。长孙裔看向远方,入目所及之处一片黑暗,一如他当下的心情,满是灰暗。 正沉思间,常升来报:“公子,有一路兄弟带回来两个探路的水匪。现下正在问话。” 长孙裔当即回过神来,问道:“快带我过去。” 常升带着长孙裔进房间时,暗卫正在对两个水匪进行用刑,见长孙裔进来,当即汇报道:“主子,我等在搜寻过程中发现他俩鬼鬼祟祟地跟着,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水匪,同那日来劫船的水匪是一路的。” 长孙裔问道:“可有问过他们是否有见过云忆音二人?” “大人,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听闻海上近日多了一些船只,所以来打探打探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未曾见到你们所说的那两人呐。”那其中一名水匪哭丧道。 “你们是专门探路的?”长孙裔一身冷气的问道。 “是的,大人。”那人回道:“小人只管探路,从未参与过抢劫,还请大人饶命呐。”那人说着另外一人也点的头如葱蒜。 “常升,去取舆图来。”长孙裔命令道。 “是”常升领命而去。 “既是探路的,那对这片海域定然十分熟悉,等会问你们什么问题可要如实回答,否则让你们生不如死。”长孙裔面上露出一丝狠厉。那二人见了当即跪在那里畏畏缩缩不敢言语。 第88章 好好活着 常升当即取了海防舆图,递给了长孙裔。 长孙裔将其打开,看了看上面已然被圈了大半的点,那些都是已经找寻过但是没有发现人的地方。将舆图放在案上,长孙裔指了指那两人道:“你们两个,过来看看这海防舆图上可有什么问题?” 那二人听得长孙裔如此说,当即畏畏缩缩地上前,暗卫见了当即朝其中一人踢了一脚道:“快点。” 那二人当即跑过来盯着舆图细细看了起来。 这海防舆图是从县衙取过来的,按道理讲应是最准确的东西,只是如果找寻了这么多日都没有什么效果的话,怕是中间有什么变动也未可知。果然,只听得那其中一人说道:“大人,这舆图大体的内容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近些年干旱导致海水也有些干涸,有些地势高地地方就冒尖出来堆成了小山坡。”那人说着指了指舆图中还未圈及的地方又补充道:“前翻那次劫船水匪损失太大,小人是听说了的。那夜水向南流,不管是乘船还是漂流,然都极有可能往南边流去,也就是这片海域。而这边海域浅滩较多,人活着的几率也会大些,大人可派人往这边寻寻。” 常升看着水匪所指的那个方向,眼前一亮,暗想自己原先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长孙裔看了看水匪所指的方向,当即下令道:“常升,传令下去,让我们的船往这个方向开拔。”说完看了看他二人,又道:“将他们带到船头,让他们看着点方向,如有欺瞒,立杀不留。” “是。”常升应声,同暗卫拎着两个水匪离开了船舱。 船舱内,长孙裔看着眼前的舆图,暗自祈祷:云忆音你们一定要给我好好地活着。 寅时,云忆音从睡梦中惊醒,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周边,总感觉有些不同于往常地声音响起。她推了推身边的诸葛轩,喊道:“诸葛轩,醒醒,快醒醒。” 诸葛轩听得她略有紧张的喊声,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充满了警惕,“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云忆音嘘了一声道:“你仔细听~” 诸葛轩侧耳听起来,但耳边除了海浪声和风声再无其他,摇摇头道:“你听到了什么?我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 “不对,”云忆音阻止了他一下,又细听起来,仍旧感觉那声音中有些异于往常地不同来。于是推了推诸葛轩道:“你先睡吧,我等会睡,有事的话我会叫你,我总感觉今夜有点不一样。” 诸葛轩见状也不多言,埋头又睡了起来。连日里的食不果腹已经让他精神非常萎靡不振。 云忆音坐起,听着那海浪里若有若无的异常的声音,想了想还是去拨弄了差不多燃尽的篝火,又放了些树枝在上面,让它慢慢地燃烧起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篝火,云忆音终是没有忍住又眯起了眼睛。 正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有人在轻推自己,云忆音迷糊地抬眼,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很似长孙裔,咧了咧干涸的嘴唇笑道:“我一定是太想你了,所以做梦都能梦到你。”说完又要睡去。 谷城还要再叫醒她,却被长孙裔打断,“去找下诸葛轩。” 谷城微微点头,朝他们临时搭建的小帐篷走去。 长孙裔轻轻的将云忆音抱了个满怀,云忆音闻到熟悉的药香味,往他怀里蹭了蹭,抱紧了他,又继续睡着。 长孙裔嘴角微微上扬,原本的担忧一扫而空,一阵温馨涌上心头,感谢上苍,她好好的。 再抬眼望去,只见诸葛轩搭了谷城的肩膀走了过来,见到了长孙裔,灯火中的眼睛里盈满了一层雾气,只听得他有些鼻音颤颤地说道:“长孙兄,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长孙裔点点头道:“诸葛兄,你们受罪了。” 当即示意众人带着诸葛轩上船,自己则抱着云忆音一路回了船上。 第89章 富可敌国 午时,云忆音幽幽醒来,眼见自己躺在床上,再细听周围的声音,海浪拍打船只的声音阵阵传来,云忆音眨了眨眼睛,又细听了一遍,这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突地起身,果真见到自己面前趴着一人。云忆音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让长孙裔也醒了,二人相视了一眼,云忆音这才感受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当即眼泪汪汪地看着长孙裔,哭丧道:“裔裔,抱抱。”说着伸长了手臂就去抱长孙裔。 长孙裔抿嘴微笑,顺势抱住了她。 云忆音使劲嗅了嗅长孙裔身上的香味,一阵熟悉的味道传到鼻翼,那种感觉让人全身放松,顿时一种安全感传遍全身。有些不舍地抱着他,就想这么样的多待一会儿。 长孙裔也不催促她,任由她抱着。 半晌,云忆音放开他,拉着他坐到了床上,自己躺了下来,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撩拨人这块,云忆音的是懂的,不过此番她只想自己舒服点,即便不妥她也直接忽略掉了。 长孙裔身子靠在船舱上,任由她动来动去,连续多天的焦虑让他此番也感觉到了一丝疲累。 二人沉默不语,半晌云忆音咯咯笑起来,道:“哈哈,诸葛轩这次输大了。我跟他打赌你要是在三个月内找到我们,他就欠我一个承诺。” “哦?”长孙裔挑眉问道:“所以你跟他赌的具体是什么承诺?” “绝就绝在这个承诺没有固定的内容,只有我提出履行时,不管是什么要求,他都要遵守。你说我是不是赚了?”云忆音又笑道。 长孙裔点点头,“如此说来,你确实赚了。不过怎么能笃定我能在三个月内一定能找到你?” 云忆音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我猜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常升出事,那么消息到你那里大抵要一个多月,加之你再出发找我们的时间,以你的才智,大约三个月时间足够了。”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中途找不到你,放弃了呢?”长孙裔问出自己的疑问。 云忆音点点头,“想过。但是我还是抱有很大希望觉得你一定会坚持来找我们。” 长孙裔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的坦诚心下一阵感动。 云忆音想了想又问道:“此番我们是不是还是要继续南下找钱万金呀?” “不用了,”长孙裔轻按揉着她头上那块受旧伤的地方,说道:“钱万金已经北上有几天了,算起日子,此番应该已经同刘有铭交洽上了。” 云忆音扭头看他,“所以你已经见过他了?” 长孙裔点点头,“南下寻你们的途中与他见了一面,相关的事宜已经与他沟通好了。” 云忆音微微叹了口气,心下又了了一桩事。 长孙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些事说出了口,“其实,我同钱万金本来就相识,想要让他配合的话只要一封信即可。” “嗯?”云忆音当即翻身看向长孙裔,有些诧异地问道:“那你让我同诸葛轩南下是何意?” “一来是想让你们把这件事做到明面上,避免引起皇帝的怀疑,二来也是想让你同钱万金正式结交一下,后面你们可能会有很多私底下的交集。”长孙裔解释道。 云忆音思索着长孙裔话里的意思,半晌恍然大悟道:“所以钱万金是你的人?” 长孙裔沉默地点点头。 云忆音面露惊奇地起身道:“如果说钱万金是你的人,那钱家岂不是—” 不待她说完,长孙裔又是沉默地点点头。 云忆音一阵激动,“所以你之前说的身负万两金就是这个意思?” 长孙裔噗嗤一笑,“怎么?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云忆音眨了眨眼,刻意压低声音道:“所以你其实富可敌国?” 长孙裔笑了笑,“也没有那么夸张,这些也不是我的,都是祖辈留下来的,都靠着大家伙在齐心协力维持着。你也知道长孙家族有从龙之功,高祖对长孙家族十分信任,因而将一些实权和钱财一直交由长孙家族掌管,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这就是当今皇帝忌惮长孙家族的原因?”云忆音问道。 第90章 口口相传 长孙裔脸色一沉,冷冷地道:“这属于长孙家族的秘辛,由代代家主口口相传,外人无从知晓。而他之所以怀疑长孙家族。对长孙家族动手,无非是他是太子时惯会伪装,我们以为他会是位明君,故而不遗余力扶他上位,导致一些隐藏的实力过于暴露才引起了他的猜忌而已。” 云忆音皱了皱眉,“就因为你们辅佐了他,他就对你们痛下杀手,那司马家族呢?又是因何缘故导致满门抄斩的?” 长孙裔眼中划过一阵隐痛,幽幽地说:“长孙家族危难时刻,众人都是沉默自保,唯有司马伯父挺身而出,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连夜安排人将我送去长秋山治疗,后来半年里不仅时刻关注着我的治疗,还倾力救治元姐姐的孩子,就是已故的小太子。由此也在皇帝心中插上了一根刺。故而小太子后来身故后皇帝借机将司马家族满门抄斩。” 云忆音听得这话心凉了半截,果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皇位的巩固,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顿时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总有一天,他会付出代价的。” 长孙裔手顿了顿,又道:“本来我此番回来就是为了找机会复仇。原本安国已经民不聊生,加之边境不稳,早晚要生乱子,他早晚也会付出代价。我此番回来不打算致仕,也不打算出手的。只是后来遇见了你,你让我明白,即便我与他之间有再深的仇恨,也不应该去拿百姓做赌注,这与长孙家族存在的初衷是相违背的。” 云忆音握了握他的手,一副理解的神情道:“我能理解你的仇恨,所以我们为了百姓福祉,并不是为了他是不是?至于他,终有一天会付出他应该付的代价的吧。” “也许吧。”长孙裔幽幽地说道。此番他在乎已经不是皇帝会不会付出代价,而是他能不能保护好他在乎的人,让他们不再受到伤害。想到这里,他微微抱紧云忆音,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云忆音感受到他的顾虑,沉默不言,心中却想着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与他并肩,相互扶持,保护着自己也要保护着他。而这一切靠她自己肯定不行。所以也许司马家族的暗线,要慢慢启用起来了。 诸葛轩上船以后吃了随船大夫给的补气丸,当即睡了过去。再待醒来已是第二日午后了。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让常升安排人上了饭菜,酒足饭饱之后才想起云忆音来,便向常升问了云忆音的情况。 常升如实回道:“云公子午时便醒了,这会儿应是公子陪着呢。” 常升的回话让诸葛轩心中咯噔一下,有个疑问从他知道云忆音是女子身份那时起便一直在了,那就是长孙裔到底知不知道云忆音的女子身份。不过他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只得继续问常升道:“可有让大夫去给她诊诊脉,看看身体状况?” “看过了。除了有些缺水加之身体虚弱之外,暂时未发现其他异常。”常升道。 “头上呢?”诸葛轩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有让大夫看过她的头上?我记得她头上受过伤,因此还昏迷了呢。” 常升面不改色地回道:“看过了。云公子本来头上就有旧疾,刚好让大夫一并查看了,并无大碍。” 诸葛轩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又问道:“你可知她头上的旧疾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还是蛮严重的。那日昏迷不醒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所幸她后来醒了。” 常升摇摇头:“小的不知。” 诸葛轩有些怀疑地神色看向他,见他依旧面无他色,倒是一副真不知道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暗想既然长孙裔此刻陪着她,就暂时不去凑热闹了。此番刚吃完饭,又是一阵睡意上来,他当即又爬回床上,如今也顾不得白天黑夜了,得养足精神,把这段时间的睡眠补回来,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 第91章 高谋远见 工地上,刘有铭正同同僚们商议事,管事来报,“大人,来了一队商人,说是江南钱家的,带了很多慰问品,说是慰问各位大人和工人们的,此番正在住处歇息。说是想要见大人一面。” 刘有铭一怔,面露疑惑地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富可敌国的江南钱家?” 管事当即回道:“正是。此番来的还是钱家的家主钱万金。” “快,”刘有铭当即放下手中的事务道:“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管家当即带着刘有铭回工地的住处。远远的,刘有铭便见着方桌上坐着一位锦衣公子,面冠如玉,见刘有铭赶来,也起身相候。 待刘有铭走近时,钱万金当即作揖道:“刘大人。” 刘有铭快步走来,当即托手道:“钱公子切莫多礼,请坐。” 钱万金也不推却,同刘有铭一起坐了下来,说道:“刘大人亲自督办修建河道,为民谋福祉,劳苦功高,当真是百姓之福,钱某佩服不已。故而今日带着一点生活用品,当是钱某的一点心意,给工地上的大人们和工人们添砖加瓦。” 刘有铭当即作揖回道:“如此老生多谢钱公子的慷慨解囊。如今持续灾害对商人们的收益也多少有点影响,钱公子此番能主动捐献,当真是难得的品质,老生佩服,他日也定当将公子的善举上报天听。” “哎,”钱万金当即作势拦住道:“钱某小小心意而已,刘大人莫要大动干戈。河道修建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今日钱某有言在先,若是有什么能相助的,请刘大人直言,钱某定当义不容辞。” 刘有铭见钱万金言辞恳切,犹豫了一瞬间,说道:“说实话,老生确实有事相求。如今修建河道是举国之大工程,修建河道的第一笔资金来资于赈灾款,不知钱公子是否有所耳闻?” 钱万金也不作假,直接点头道:“确实听了一些坊间传闻。莫不是这传闻是真的?” 刘有铭点点头道:“惭愧啊。如今接连天灾导致百姓生活艰难,赋税更是收不上来,国库已然库银不多。此番修建河道朝廷虽然下拨了一些,总归是捉襟见肘,后续难为啊。”刘有铭说到这里面露难色,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钱万金见状当即劝慰道:“大人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刘有铭颇有些脸红地说道:“老夫今日腆着这把老脸,多嘴问钱公子一句,能否慷慨解囊,助力河道修建?”说着起身作揖。 钱万金当即拦住道:“刘大人莫要折煞钱某。 为国为民造福千秋万代的事情,钱某定当义不容辞。只是—”钱万金说到这里故作担忧地说道:“河道修建如此大的工程,钱某定当竭尽全力,只钱某一人,怕是力不从心。” 刘有铭颇有些赞同地点头,“是也。故老夫想请钱公子带个头,领着那些商人们一同捐赠。” “这—”钱万金面色有些为难地道:“刘大人您也知道,安国商人地位低下,加之与朝廷的关系一向很僵,此番让他们出钱,怕是不太容易。” 刘有铭点点头:“这也是老夫所顾虑的地方。” 钱万金沉思了一番,故作恍然地道:“钱某倒有一计,不知可否?” 刘有铭当即说道:“钱公子快快道来。” 钱万金道:“安国商人向来重利,也想在名声地位上有所提高。此番河道修建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也不能让他们白掏钱。听闻前番赈灾款是通过竞价拍卖得来的,不若河道捐款我们也来个竞拍?” 刘有铭摸了摸胡须,沉思道:“赈灾竞拍拍的是各种物件,可这河道修建,能拍出什么花样来?” 钱万金意有所指地道:“河道虽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河道的命名咱们是不是也可以仔细斟酌一下?” “你的意思是-”刘有铭眼睛一亮,说道:“妙极妙极。” 钱万金见他懂了他的意思,当即趁热说道:“以河道命名权为拍卖品,让各商人参加拍卖,拍卖到手的可以将河道命名成相应商人的姓名或者产业的名字,这样不仅给商人们博得了名声,更是对商人来说是免费的宣传品,商人们定将追捧。” “是也。”刘有铭又认可道。 “只是—”钱万金眉头微蹙,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此事怕是陛下同朝中大臣们未必能答应。” “这个不管,”刘有铭道:“钱公子你且受累一番,帮忙游说您的商友们参加竞拍,至于朝廷和陛下这边,由我来沟通。” “如此甚好。”钱万金笑道:“此番我必当竭尽全力,朝廷这边,也请刘大人费心了。” “莫要见外,只望因此河道修建能够没有阻拦,你我也能在历史长卷上画上一笔。”刘有铭道。 “刘大人高谋远见。”钱万金作揖道。 刘有铭看着眼前这个翩翩公子,又是一番慨叹,暗想当真是后生可畏,看着钱万金也就二十不到的年岁,能有如此胸襟和作为,这些孩子们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想法,有才干。 第92章 战战兢兢 与钱万金谈妥之后,刘有铭当即派人修书2封,一封给了皇帝,一封给了梅有前。不过他猜想梅有前也没有那个胆色向皇上提出这个主意,故而在信中也没有直说,只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再搞点银子,否则存银很快就会见底。刘有铭是十分了解梅有前的,毕竟共事这么多年,有些事不把他逼上梁山,他是不会冒着大不闱的风险去找皇帝的。等逼到一定地步,后面再给他一点风声,他自然会拼死相谏言。 果然,信一到京中,梅有前便被叫到了御前。因着年前官员奖励的事情梅有前已经被皇帝下了通牒,整个年节过来,梅有前都感觉有些战战兢兢地。如今这封信对他来说就如催命符一般,让他又开始焦头烂额。 御书房,璟皇帝瞄了一眼额头微微出汗的梅有前,问道:“梅爱卿,河道修建的银两如今可有什么出处?” 梅有前当即下跪请罪,道:“陛下,如今各地赋税已经有两年未收得完整上来,今年更是因灾害损失大半,加之各项公务均需花费银两,老臣殚精竭虑,也只能再挤出一点了,可这对河道修建要花的银子来说,无异于冰山一角啊。” 璟皇帝冷哼一声道:“如今河道修建让朕深得民意,你的意思是让朕因为缺银两叫停,引得百姓耻笑,留得千古骂名?” 梅有前惊的一身冷汗,当即谢罪道:“老臣不敢。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臣当真是有点有心无力啊。” “好你个有心无力。”璟皇帝一拍桌子,怒道:“我看你是这个户部尚书当真是做到头了。前番赈灾款还是民间筹集出来,若不是后宫妃嫔带头捐赠,怕是朕早就被他们唾沫星子淹死了。如今偌大的一个安国,堂堂地一个户部尚书,居然敢如此厚颜无耻地跟朕说有心无力?朝廷养着你们是做什么的?与废物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梅有前埋首,身子跟着帝王的咆哮抖了抖,一时间不敢言语。 璟皇帝见他如此,想来他说的也是真话,只是他一个户部尚书,整天盯着赋税不放,不另行开辟新径开源节流,当真是让人不免心生失望,气道:“朕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之内,你给朕哪怕是向前番那样赈灾款筹集那般获得银两也行,给朕把这个差事办好了。你若是办不好,休怪朕不顾念老臣情谊,你便自行请辞吧。” “是,陛下。老臣领旨。”梅有前埋首作揖道。 午后,梅有前颤颤巍巍地走出宫门,一脸的死气与挫败。与前来汇报军中事务的宇文玄策打了个照面。毕竟同为为官多年的同僚,宇文玄策见他面色不佳,难免上前关心两句。 哪知一问,梅有前像是遇到救命稻草般,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了璟皇帝让他请辞一事。梅有前说到这里到是有几番心酸,作为户部尚书,自是门生无数,如今却因这个问题被迫下野,且不是要被外人笑掉大牙。 宇文玄策见他如此,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将儿子女儿近期来信的内容告知了他,道:“我有一个想法,梅兄且听来看看。” 梅有前当即来了精神,问道:“宇文兄莫要藏私,快讲来听听。” 宇文玄策说道:“小儿宇文勇及小女宇文曦此番均在河道上,前番他们来信说眼见银两就要见底,他们打算从安国商人下手,请他们为此次河道修建捐银。” 梅有前眼前一亮,感觉看到了希望,连忙说道:“这是个好主意。如今安国百姓入不敷出,大多连活都成问题。可这些商人就不同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番灾害对她们不一定有多大的影响,有的说不定还能发一笔横财。” “梅兄说的在理。”宇文玄策继续说道:“也因此,犬子来信中说如今长孙大人正带人前去江南游说各商人出手援助。不过~”宇文玄策说到这里有意顿了顿。 “不过什么?”梅有前急问道。 第93章 心甘情愿 宇文玄策蹙眉道:“犬子信中说这些商人因着这些年不曾得到过朝廷的尊重,对朝廷的意见很大,此番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出钱,怕是要在商言商。” “哦?”梅有前一脸疑惑地问道:“这要怎么个在商言商法?” 宇文玄策摇摇头道:“这个犬子信中不曾提到。具体的恐怕还要看他们后面提出什么要求来吧。” 梅有前蹙眉,暗自揣测这些商人们能提出什么要求来。 “不过~”宇文玄策又说道:“听闻江南首富钱万金此番正在京中奔走,怕是也是为了这事来的。前番听说他前去刘大人所在在工地慰问了一番,梅大人可知这事?” 梅有前摇摇头道:“不知。” “这就怪了。”宇文玄策又说道:“这钱万金此番前去,刘有铭如此看重河道修建一事,按道理讲必然会向钱万金开口,此番却不跟梅大人你提起,倒不知他是何意?梅兄你不若去信问问刘兄,他是对此事是何想法?” 梅有前胸中涌起一股气,暗想好个刘有铭,自己在那里想办法搞钱,一个招呼也不打的把他撇在一边,受着皇帝的责难,这事若是他干成了,岂不是自己这个户部尚书位置必然不保?想到这里,面上闪过一丝怒色道:“多谢宇文兄提醒,我这就回去去信问问刘兄。如有需要配合的,我自当身体力行。” 宇文玄策见目的已达到,当即点头道:“那是自然。梅兄请便。” 梅有前回府后当即修书一封派人加急送给刘有铭。有了宇文玄策这个消息,想到璟皇帝下的最后通牒,梅有前在书房中踱步了半天,终是安排下人去寻寻钱万金,顺便下帖子约他见面。 迎客来雅间,钱万金看着手里梅有前派人送来的帖子,嘴角微翘,看来此番在京中的布局已然成型,下面就看这个梅有前能不能给力点了。当即派人回了拜帖,称改日登门拜访。梅有前看了自是一番欣喜,璟皇帝给的压力瞬间好像轻了一半。 璟皇帝在梅有前面前发了火之后,越想越觉得光指望梅有前怕也是捉襟见肘。可如今莫说梅有前,就是他自己,其实心里也是有些不够冷静的。高祖生前节俭,一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曾为国库留多少存银。到父皇这边国库也顶多算是能维持个温饱,到他这里更是所剩无几。如今加之接连灾害,即便逼死百姓也收不到多少税银,加之朝中各项开支,他倒是也能理解梅有前的难处。只是如今这河道修建若是半途而废,莫说后世,此番他对安国百姓便无法交代。想到这里,璟皇帝又想到了长孙家,当年自己势微,是长孙家一直在后面奔走,未曾让他烦恼过一丝,尤其是钱财上面,包括长孙裔在内,只说让他做好太子该做的事,其他事莫愁。果真自己也一点没有烦恼过。想着长孙裔此番也是河道修建的主理之一,想来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璟皇帝心里始终有点不安,自从发生了那些事之后,他已不能笃定长孙裔对这事能够出力,更不知他能出多少力。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长孙元母女,此番想来又是很长时间没有看过他们了,也是时候要多去看看她们母女俩了。 第94章 自惭形秽 翌日,钱万金亲至梅府拜访,梅有前亲自出门将人迎接到了大堂。 待两人坐定,梅有前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前番听闻钱公子前往河道修建的工地,给工地上送去慰问品,钱公子能有此心胸,当真是难得。” 钱万金当即回道:“也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我辈当为之。” 梅有前点头赞道:“如今世道艰难,钱公子能有此番济世情怀当真值得夸赞。河道修建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如今一切井然有序也是难得。听闻钱公子同刘大人见过,不知刘大人是否另有所请?” 钱万金心下明了,暗想主题来了,当即也不隐瞒地说道:“梅大人当真洞察一切。刘大人跟钱某讲了河道修建后续银两来源一事,希望钱某能带头倡议安国商人们为此出力点。” “哦?”梅有前心想刘有铭那个老东西果真是想撇开他另辟蹊径,于是挑挑眉问道:“那钱公子是何想法?” “说来话长,”钱万金早有准备,顺势回道:“若是我一人义捐,钱某定当义不容辞。只是怕是钱某举全身之力也不过冰山一角。此番钱某在京中多番奔走,亦是为了义捐一事。只是~”钱万金说到这里顿住不言语。 “钱公子有何难处,直说无妨,看看我是否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梅有前一副鼓励的神色。 此番钱万金当真合盘托出道:“钱某同京中商人们一番往来,捐款他们自是愿意,只是必须要师出有名。京中商贾众多,他们对前番赈灾款筹集一事也多有耳闻,觉得安国商人地位低下,此番定然要让安国人对商人看法有所改观。” “所以他们到底是何想法?”梅有前急问道。 钱万金面露难色道:“众位商人们商议一番,觉得既然前番赈灾款既然能竞拍竞价,弄得妇孺皆知。此番商人义捐也要大肆操办一番。他们觉得既是竞拍,那就找点有噱头的来”说到这里,钱万金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钱公子但说无妨。”梅有前请道。 “此番他们要求的是将河道命名权拿出来进行竞拍,价高者得,竞拍后河道由商人们自行提名河道并载入史册。”钱万金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喝茶,眼睛瞄向梅有前,看他神色。 “这~”梅有前眉头微蹙,面露思索。河道命名一般由当地县衙根据当地主要特色提名审批,极具地方特色,对地方具有代表性。如今若是拿出来让商人们自行提名,怕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这个事情必须要经过朝廷,如果朝廷不同意,那干也等同于白干。 钱万金也不着急,悠闲地坐着喝茶,等着梅有前发话。 梅有前思索了一番,说道:“钱公子看这样如何?明日我便将诸位商人们的要求提议一下,看陛下以及朝中大臣们的反应。毕竟重农轻商的思想古以来之,轻易间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取得进展,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还要劳烦钱公子在京中多待些时日,等老夫这边的消息。” “那是自然。”钱万金笑道:“毕竟也是为百姓谋福祉,钱某自然等得。如此便要劳烦梅大人了。” “钱公子休要说此话,”梅有前赶紧说道:“钱公子你等有如此胸襟倒是让老夫自惭形秽。此事老夫定当竭尽全力为之。” “如此,便多谢梅大人了。”钱万金作揖道谢道。 第95章 燃眉之急 第二日早朝,梅有前便将此事奏明了璟皇帝。梅有前此话一出,当即在朝中炸开了锅,一时间大臣们议论纷纷,各执己见。 半晌璟皇帝向内侍看了一眼,内侍当即会意,让大臣们静了下来。 只听得璟皇帝道:“如今国库空虚,既然梅大人提出了这个建议,也是想实实在在的干点实事,诸位对此有何异议,均可在此番提将出来,若是出了这个殿,就不许再生非议。” 璟皇帝此话让梅有前心下一愣,听上去好似璟皇帝对此想法也未有反对之意? “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可。”靖王上前议道:“河道命名权乃官家特权,是以河道乃官家所有之意,如今若是给商人们起名,一来是否有些随意之嫌,二来是否意味着河道乃商人们私有的意思?” “陛下,臣觉得靖王殿下所说的有道理。”诸葛明上前说的。 宇文玄策听他说的此话眉头微蹙,却打算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暗想没道理他不支持他弟弟的工作,只在乎那些虚名。 果然,只听得诸葛明又道:“臣也觉得让这些商人们随意命名少说也有些不合常理,但是臣觉得还是可以通过一些法子有所规避。” “哦?”璟皇帝挑挑眉问道:“诸葛爱卿快快道来。” 诸葛明当即说道:“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虽说咱们想让商人们出钱,但是咱们还是要多少设计些命名的规矩,一来也让商人们明白,我们朝廷也是有规章制度的,不能一味地简单答应他们的诉求;二来可以设置些命名权可承包使用的权限,让商人们明白,河道命名权的归属永久属于官家,他们只是花钱租用了一段时间;三来如果此事当真可行的话,对于朝廷来说,又是一笔款项的收入,对后续河道扩建以及维护均有所益处;四来这对商人们来说是对他们善举的一种宣扬,不仅有利于行善举的国风形成,对他们个人来说,更是个人形象或家族形象的宣传,有利于他们的生意。综上,臣觉得此事可行,只是要规范好施行的制度即可。” 宇文玄策听他讲完,又是一阵赞许,暗想饶是自己也未必能说的这么好。 “说得好。”梅有前一时激动忘了在大殿上,大赞,反应过来当即找补道:“陛下,老臣十分赞同诸葛大人的看法。此法子不仅解决了河道修建缺银两的燃眉之急,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个经济来源的法子。” 璟皇帝看了一眼台下的众人,眼神放在了宇文玄策的身上,宇文玄策收到讯息,当即上前道:“陛下,老臣觉得或可以一试。。” 梅有前眼前一亮,本以为这群老不休们会带着对商人们的偏见反对这件事,如今看来是自己想错了,赞成的人还是有的,而且分量都不轻。 “梅有前,”璟皇帝叫道:“既如此,朕命你在五日内将具体落实的方案做出来供诸位大人审议,届时若是同意人数过半,朕便同意此事,可否?” “臣领旨。”梅有前当即回道。 第96章 后顾之忧 工地上,长孙裔同诸葛轩几人席地而坐,江南事既已成,且诸葛轩同云忆音二人既已安全,几人便一番加急赶回了工地。 此番已是晚上,长孙裔收到了钱万金的京中来信,说是一切都在按照预计的在发展,让长孙裔放心。长孙裔当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众人。 云忆音进入帐篷的时候,便见着众人一脸的喜色。 众人本是席地而坐,诸葛轩见云忆音进来,当即挪了挪身体,空出身边的位置来,云忆音不觉有他的当即坐了过去。 长孙裔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二人一眼,心下微堵,自从她二人遇难回来以后,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默契连宇文勇都看出来了,在背地里咕咙感觉他们有哪里不一样了,更何况长孙裔,云忆音同诸葛轩的互动他是看在眼里的,云忆音他倒是没感觉出什么异常来,倒是诸葛轩,除了上河道,其余时间都跟着云忆音后面,时不时地献些殷勤,看云忆音的眼神都同以往不一样。长孙裔懂那种眼神,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想到这里,长孙裔有些嗔怪地瞄向云忆音,暗想云忆音居然把自己是女子一事告知了诸葛轩,但是却没有告知过自己。 云忆音被长孙裔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暗想自己最近应是没有犯什么错,等会众人离去后要问问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此事能成,那河道修建一事也就无后顾之忧了。”宇文勇颇有些感慨地叹息道。 云忆音听得这话,当即也会意,怕是京城传来好消息了。 长孙裔道:“如今算来,资金充足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多安排些人手到工地上,这样的话也能加快一些进度。” 诸葛轩也赞同地点点头道:“说起来我们本来是来忙着赈灾的,没成想居然又管起了河道修建来,此番资金等各方面都上了正轨,估摸着后面我们就可以撤回了。” 云忆音也赞同地点点头道:“河道修建本来也算是以半民间的形势开始的,现下官府既然已经参与进来,后面事情的主动权也就不在我们手里了。所以后面我们是要正式将这些移交给官府的。” 宇文勇也点点头道:“我们此番的主要目的是赈灾,如今也算是取得一点成效了,怕是不日朝廷将银两筹集好以后,定然会派人来跟我们交接。” 诸葛轩倒是有些感慨地道:“此番两次出来做事,倒也是不同的经历,深入了解百姓生活以后,才越发觉得京中的生活当真是奢侈。” 宇文兄妹对视了一眼,却不言语,幼时同母亲的出游经历使得他们深知百姓疾苦,倒也有过兼济天下的豪情,只是始终自身能力有限,望之不及罢了。如今能同长孙裔他们一起做点利国利民的事情,倒也是有些自豪感油然而生。 长孙裔同云忆音自是不必多说,几个人中,怕是只有诸葛轩一人整日过着无忧无虑的贵公子生活。 宇文曦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道,此番插进去问道:“待河道修建一事结束后,你们可有什么其他打算?”说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云忆音。 云忆音收到讯息,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万事随遇而安,尽力而为就行了。”眼看紫姑马上就要生了,她还打算回山上陪她待产,顺带照顾新生儿呢。想到这里,她瞄了一眼长孙裔,暗想到时候忽悠他一起去小楼住上些时日,总归要把老板大腿抱好不是? 宇文曦脸色一黯,似是对云忆音如此回答有些许失望。 诸葛轩倒是一副赞成的神色道:“好个随遇而安,尽力而为。你如此的心态倒是难得。我要向你学习。” 宇文勇却有些瞧他不起地神色道:“我倒不是十分赞同。此番我们做出这番成绩,朝廷定然会有所奖赏,有极大可能让你等入仕。如此机会甚是难得,我觉得咱们还是比较年轻,多花费些时间在仕途上,好过浑浑噩噩过一生的好。” 云忆音微笑着看了宇文勇一眼,暗想未曾想到他虽年纪轻轻,官瘾倒是不小。 宇文曦却又是一副不耐地神色反驳道:“大哥,不是每个人都如你那般有多高多远的抱负的。况且,即便有什么想干的事情也未必要入仕呀,反而入仕以后有些事情干起来倒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地,无法施展呢。” 诸葛轩一副赞同地神色点点头道:“有道理。俗话说得好,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容易鸡飞蛋打,所以像我诸葛家,只要我大哥一人致仕即可,我就不去掺和了。再说,世家大族往往过多利益纠葛,太过于强大容易招猜忌,所以我们家我的职责就是好好做个纨绔子弟就行,与你们又自是不同。”说着有些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宇文勇同长孙裔。他二人都是家族嫡子嫡孙,是要继承衣钵做家主的人,身上要扛的东西自然不一样。 云忆音又是粲然一笑,暗想他倒是把吃软饭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倒也是头一次见。 “长孙兄你是如何想的?”宇文勇问道。世家大族的盘根错节他是懂得,诸葛轩这些话自是说的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事情,自然不必与他多做计较,只是长孙裔如何想的,他倒是十分在意。 长孙裔微微笑道:“长孙家族一向对当官不是那么热衷,也没有什么鸿图大志,故而对我来说,入不入仕也无什所谓,一切随缘吧。” 宇文勇神色黯了黯,为不能与他们同朝为官感到一丝失落。 第97章 墨守成规 既然得到璟皇帝首肯,梅有前自然是打了鸡血一般,亲自登门拜访,找到诸葛明,将他的想法轮廓了解了一番,大致写了个草稿出来,又当即去了宇文府,将初稿拿给宇文玄策看,请他提点一二。为官多年,梅有前也是个老滑头了,这个方案能不能过,首先自然要过这两个世家大族长的关的,只要他们二人把过关了,后面成功率就高了。 宇文玄策细细看了草稿,稍作休整一番,便递给了梅有前,同时提醒道:“梅兄,我建议梅兄你约见一下钱万金,让他看看是否有无法开展的地方,因他对商人自是比我们了解,请他再帮忙参详一二,便更能落实了。” 梅有前赞同地点点头道:“是也。我等同那些商人们接触毕竟少数,相较于我们,钱万金对他们了解胜过我们。多谢宇文兄提醒,我这便去请教一番。” “嗯”宇文玄策点点头,又道:“此事若是能成,不知梅兄准备安排谁来主持竞拍活动?” “这~”梅有前眉头微蹙,此番他倒是也还没有想到这个,当即问道:“宇文兄可有推荐人选?” 宇文玄策沉思了一番道:“我有个想法,梅兄可稍作考虑。至今以来,商人同朝廷关系一向疏远甚至有些不合,此番竞拍若是由官府来办,怕是极有可能不温不火,收效甚微。” 梅有前听得宇文玄策如此说,细想一下倒真是极有可能,当即说道:“还请宇文兄莫要藏私,快快道来。” 宇文玄策道:“前番赈灾款筹集之所以能取得好的效果,与那批自愿参加的民间义士逃不了干系,我建议此番费用筹集,还是邀请他们来主理,效果可能会更好些。” “宇文兄的有道理。”梅有前认同地点点头道:“一直听说他们现在正在工地上主理事务,此番事成我便去信刘有铭,邀请他们前来主事。” “嗯”宇文玄策满意地点点头,这梅有前虽说平时为人抠搜,不近人情,但是关键时刻能听得进话,以大局为重,倒也不失为官多年的风骨。 从宇文府出来,梅有前当即去找了钱万金,将此事的细节又过了一遍,钱万金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自己认为存疑或者不对的地方,二人商议着又修改了一番梅有前才满意离去。 当天梅有前连夜抄写到折子上,第二日早朝便呈到了圣上面前。 璟皇帝细细阅了折子,又示意内侍当即在朝中读了一遍,众臣听着又是议论纷纷起来。 璟皇帝瞄了台下众人一眼,问道:“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靖王看了看璟皇帝有些欲言又止,暗想若是皇帝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事,怕是也不会有后面的方案,如今既有了方案,想来便是有意要开展此事了,虽说他心里十分不认同此事,但是也不好驳了皇帝的颜面,眼下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宇文玄策见众人议论纷纷,此番台上却没人敢多说一句,出面道:“陛下,臣觉得此方案或可试上一试。与其墨守成规一成不变,不若另辟蹊径,看能不能蹚出一条新路子出来。” 诸葛轩此番也上前道:“陛下,臣附议。” 那些支持的大臣们也一时间纷纷上前附议。璟皇帝看到殿上有大半的朝臣支持此事,当即下令道:“既如此,梅爱卿,此事便由你负责主办吧。” 梅有前当即上前道:“臣领旨。” 第98章 可乘之机 不日,长孙裔便收到了刘有铭经转的来信,询问长孙裔是否愿意将云忆音等人派出去主理竞拍一事。云忆音去主理这事,必然会与钱万金有所交集,长孙裔早有让他二人熟悉的打算,此番自然顺水推舟,同意让云忆音等人回京。宇文曦上次与云忆音合作,两人已然有了默契,云忆音当即要带着宇文曦回京,宇文曦自然是十分愿意。常升一如往常跟着云忆音一起,除了保护云忆音外,还收了主子另外一个命令,那就是尽量降低诸葛轩同云忆音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因为诸葛轩见云忆音回京,自行举荐自己一同回去。至于醉翁之意到底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好似云忆音不在工地,他待着也很无趣一般。常升一直跟在云忆音身边,自然也察觉出来点什么,自然能理解自家家主担心的是什么。虽说家主已同云忆音定了情,不过看云忆音的样子,也不曾看出对自己家主有多深感情的样子,否则家主也不会这么紧张。云忆音毕竟年岁尚小且自有主见,若是一旦诸葛轩表现地好了,万一她移情别恋,那家主岂不是亏大了?想到这里,常升暗自发誓,一定要替家主看好云忆音,不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是夜,眼见明日一早云忆音等人便要启程回京,云忆音颇有些不舍地蜷缩在长孙裔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地药香。 长孙裔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小狗?一直嗅个不停地。” 云忆音撒娇道:“我就要嗅,我是你家的小狗,汪汪汪。” 长孙裔笑起,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如你这般没脸没皮的也没几个了。” “人家也就对你这样,别人我也没兴趣呀。”云忆音咕喃道。 长孙裔暗想多亏你对别人没兴趣,但是还是嘱咐道:“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云忆音有些闷闷地回道。 “京中贵公子多,有美色者也不在少数,要随时保持清醒,莫要色令智昏,做出有违礼法之事来。”长孙裔仍旧有些不放心。 “你这话说的,好似我要去欺负那些美男子一般?”云忆音有些不服气地道:“我顶多也就多看两眼罢了,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长孙裔心中暗想,他们二人之间这些互动可看不出来她是个弱女子,更看不出来她不会做什么事,想到这里还是提醒道:“你要随时记住你的女子身份,还是少与男子多接触为好,避免暴露身份。” 云忆音越听越觉得长孙裔此番离别之言话里有话,思索了一下,当即问道:“你是怎么了?我明天就要回京了,你不跟我浓情蜜意一番,而是对我提醒这些,你有点不对劲哦。” 长孙裔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诸葛轩近日对你的态度你没感觉出来?” 云忆音就知道他最近在介意这个,当即回道:“这有什么?我们俩亲近一些,是基于我们俩一起遇难,已经有了革命友谊,此番自然要默契一些。” 长孙裔面色一黯,颇有些失落的说道:“所以你与他是革命友谊,与我又是什么呢?” 云忆音双手捧了他的脸细细观察,见他神色似有懊恼,又似有不悦,当即回过神来,笑道:“所以你在吃醋?” 长孙裔面色一恼,按住她的头就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恨恨地道:“你说呢。” 云忆音唇上吃痛,脸上却越发笑得灿烂,笑道:“你居然吃醋了。我很开心哟。”说着回亲了长孙裔。 长孙裔见她如此不着调,当即有些正儿八经地道:“我是认真的。诸葛轩对你的态度,明显与以前不一样,你是不是告诉他你是女子的身份了?” 云忆音见他认真起来,当即摇头:“没有啊,怎么可能?” “你当真没有?”长孙裔有些狐疑地看向她。见她一脸肯定不似说谎,当即觉得有些不对劲来。 “我想瞒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云忆音说着又往长孙裔怀里蹭了蹭,突地一个想法从云忆音脑中闪过,云忆音当即坐起,一脸诧异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诸葛轩已经知道我的女子身份了?” 长孙裔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暗想她平日子聪慧地狠,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就跟个糊涂蛋一样。 第99章 疑人不用 云忆音看了看他的表情,思索了一番,还是觉得不对,说道:“不可能呀。我从来没有说过呀。” “那他是如何知晓的?”长孙裔脸色一沉,如果她没有说过,那极有可能就是诸葛轩通过某种不正常的手段知晓了。因为这里的人除了常升和长孙裔,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实际身份。 云忆音细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感觉应该是自从二人掉海里醒来以后诸葛轩对自己的态度貌似甚于以前,似有处处维护之意。如果说诸葛轩发现自己身份的机会,那也就是二人到岸上以后,那段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怕是诸葛轩在给她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了玄机。 想到这里,云忆音心下一动,暗想这诸葛轩既已知晓,却不曾主动与自己提起,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不过,云忆音面上却笑问道:“你说是不是因为诸葛轩从小在妇人堆里长大,对妇人比较了解,而我的一些动作行为让他猜了出来?”开玩笑,上岸那段可千万不能说,说了怕是以长孙裔较真的性子,诸葛轩怕是要吃点苦头。再说他二人之间又没有发生什么,清白地狠,她怕什么? 长孙裔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倒也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回道:“有可能吧。” 云忆音又有些没大没小的捏了捏长孙裔嫩嫩地脸颊,劝慰道:“哎呀,没事的。诸葛轩是你从小长大的好兄弟,他知道也没事的,也不会害我们。” 长孙裔默然,诸葛轩倒是不至于害她,但是基于他们两人隐秘的关系,诸葛轩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可就不得而知了是不是?但是说白了此事当前只是男人的直觉,他也不好跟她明说,明说了,反而是提醒她什么不是? 半晌,长孙裔回道:“你此番回京,必然会与钱万金有所接洽,你们可以乘此机会对交流交流,培养一下感情。” 云忆音挑挑眉问道:“你一会让我离贵公子们远点,一会又让我同钱万金多交流培养感情,就是因为钱万金是你自己的人,你放心呐?” “当然。”长孙裔一脸笃定地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云忆音对他的双标有些嗤之以鼻,不过知晓他此番要求定然有他的道理,当下也放在了心上,回了一声“嗯。” 长孙裔轻轻揉搓着她的小耳垂,二人一时间陷入了这难得的悠闲与宁静。云忆音想到二人又要分开一段时间,微微蜷缩了一番,又将他抱紧了些。 长孙裔感受到她的不舍,劝慰道:“此番你们回京,不出一月,此事定然能够落实开来,如此再等朝廷派人来交接工地上的事务,再不出半月,我便也能回京了。” “嗯。”云忆音又是闷不吭声的回道,随即又嘱咐道:“你也要注意些安全。工地上不比京中,身边自己人少了,也要当心些。” “嗯。”长孙裔应声。并不打算将身边潜在的危机告知云忆音,避免她担忧,台面下的那些腌臜事,就让他一个人承担好了。 第二日一早,云忆音便同宇文曦几人一起出发回京。 一路上,三人性格相似,想法也都比较跳脱,颇为处得来,少了长孙裔的沉稳,宇文勇的大家长式教育,三人有说有笑,旅途乐趣也不少,尤其是诸葛轩,对云忆音那是照顾的无微不至,看得常升自是一愣一愣,暗想若是诸葛轩真有点什么想法,怕是自家主子地位当真是要危已,毕竟看上去诸葛轩要比自家主子更懂得如何讨云忆音开心。 京都迎客来,钱万金收到长孙裔的来信,让自己多与云忆音熟识,心下已然满是期待。船上那时常升的欲语还休已经让他充满了好奇,此番在京中逗留的日子中,已经对前番赈灾款筹集的事情摸得清楚了。京中百姓们对长孙裔他们的夸赞那是甚嚣尘上,连带那场场竞拍都说的惊心动魄,而这其中提到最多的莫过于这个云忆音云公子。外人只道她是长孙裔的书童,却对他的来历知晓并不多,就连留守京中的常青,钱万金想办法敲开他的嘴,也是一问三不知。 第100章 惹事生非 。云忆音本也打算回苍梧院,却被常升带到了长孙府旁边的云府。 云忆音站在府门前,看着府门上的两个“云府”大字,面露疑惑地看向常升。 常升当即解释道:“此乃家主为公子特意准备的府邸。长孙府中人多事杂且规矩多,家主说他若不在府中时,便安排公子住这里即可。” 云忆音听到此处,想到长孙裔可能是怕自己在长孙府府中惹是生非,再招来府中其他人的发难,他不在府中,无法及时帮忙开脱吧。云忆音觉得长孙裔考虑地挺周到,不过另一方面又为长孙裔的不自知感到些许好笑,长孙裔如今在长孙府中是绝对的权威,他的人,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一般来说还是没人敢动的。 云忆音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常升,这宅子挂了我的姓,家主是不是想要告诉我这宅子以后里里外外都是我说了算?” 常升微蹙眉头,思索了一番,回道:“这事家主倒也没有直说。不过这宅子是家主特意给公子准备的倒是真的。” 云忆音心下一阵感动,抬腿就要进府门。刚要开门时,府门却从里面打开,露出了一个妇人的头来。 云忆音定睛一看,原是谷大娘,当即笑道:“谷大娘。” 谷大娘见是云忆音同常升,当即笑开来,将府门大开,喊了句:“公子回来啦?”说着又朝里喊了一句:“红竹,公子回来啦。公子快请进。”说着往后让了让,拉着云忆音进了院子。 云忆音面带疑问地看向常升,常升会意,解释道:“谷大娘和红竹是公子专门安排过来照顾您的。” 云忆音问道:“谷大娘我倒是熟悉的,这红竹?” 谷大娘在一旁听着,本欲解释,却见得一个丫头装扮的小妮子快步走过来,再细看过去,头发有些凌乱,面上也有些许黑色灰尘,像是锅底灰。 云忆音当即一怔。 谷大娘见状当即嗔怪道:“你这个小妮子,让你去厨房准备饭菜,又不是让你上天入地,怎滴这般狼狈?公子头次回府,你也不给公子留个好印象。” 红竹有些踌躇的看了云忆音一眼,见云忆音一副娇俏公子模样,当即小脸一红,给云忆音行礼道:“婢子红竹给公子请安。” 云忆音见她这礼行的也是有些不伦不类,同青竹他们比起来相差甚远,看她应是比自己年岁还小,也不为难她,笑道:“免了,免了,我的府中不需要这么多规矩,以后行礼这套不用了。” “哎”红竹见云忆音如此随和,当即应声。 谷大娘警告了红竹一眼,当即说道:“你去厨房吧。我领公子回屋。”说着领着云忆音回堂屋。 堂屋内,云忆音坐定,看了一眼宅子内外,这宅子的格局安排倒是同小楼有些相似,怕是长孙裔特意吩咐的吧。见谷大娘和常升还站着,说道:“大娘,谷大哥你们都坐吧。这里没有外人,咱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 常升是知晓云忆音的,当即往一旁坐下,谷大娘见状,分别给云忆音同常升倒了茶,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云忆音喝了一口茶问道:“大娘,这红竹~” “回公子,”谷大娘颇有些小心翼翼地回道:“家主让谷征寻两个放心的人陪在公子身边,谷征和谷城常年忙于府中事务,需要我的地方也不多,恰巧我也无事,便自告奋勇的来了。这红竹是我娘家嫡亲侄女,因是上了年纪,我那嫂子又患有心疾,家里孩子好几个也顾不上她,所以我便跟哥哥嫂子将她要了来,望公子见谅。” “那敢情好啊。”云忆音笑道:“你去跟她说,在我这府中,就跟在自家一样,没有那么多束缚。不过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的。关起门来咱们是一家人,但是对外的时候还是要讲究些。” “哎哎,是是是。”谷大娘连忙应声道:“我也是这番嘱咐她的。”谷大娘说着又起身道:“公子既风尘仆仆回来,定是又累又饿,公子同常升且先坐着,我这便去同红竹做饭去。” “快去吧。”云忆音笑着点点头。 “常大哥,等会儿吃过饭后你也去好好休息一番吧。”云忆音嘱咐道:“先养精蓄锐,后面怕是我们又要连续忙上一阵子呢。” “是。”常升应声。 第101章 鼎力相助 迎客来,云忆音踏门而入,林福本在打着算盘,抬头一见是云忆音,当即面露欣喜,前来行礼。 “掌柜的,许久未见,近来生意可好?”云忆音有意大声地道。京中眼线众多,有些事做的光明正大一些,反而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林福当即会意,也大声回道:“托云公子的福,小店如今的生意当真是蒸蒸日上,客源源源不断。” “哎,掌柜的您心善,这也是对您的福报。”云忆音笑道。 “云公子,您约的人此番正在雅间,我这便带您过去。”林福说着引着云忆音上楼。 雅间内,钱万金正侃侃而谈,引得宇文曦、诸葛轩一阵大笑。 云忆音进门时,便听得宇文曦开朗的笑声,微微摇摇头,云忆音暗想宇文曦这江湖儿女气息若是被宇文勇听到了,怕是又会一顿斥责。眼看她到了该论亲的年纪了,这个个性,莫要说宇文勇,自己也替她担忧。 思索间被引进了里间,只见临窗的桌子周边坐了三人,正是宇文曦、诸葛轩还有一位翩翩佳公子。想来便是钱万金了。三人见她进来,均起身。 林福领了他进门,便作揖悄声退了出去。 “你来的正好,”宇文曦笑道,指了指钱万金道:“这便是钱首富,颇有见识,也是个妙人呢。” 云忆音瞧向钱万金,眼见钱万金也打量过来,当即笑道:“闻名不如见面,久仰钱公子大名,今日一见,钱公子果真气质非凡。” 钱万金眉毛一挑,神色挑剔,暗想这云忆音如此阿谀逢迎,倒是同自己了解到的不太一样。嘴上回道:“哪里,哪里,云公子大名我亦是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倒是与想象中有点出入。” 云忆音神色一紧,暗想这钱万金倒真不是个走寻常路的角儿,面上却也未露半点尴尬之色,当即笑道:“让钱公子久等了,公子请坐。” 钱万金也不推辞,当即让着几人又坐了下来。 诸葛轩同宇文曦见他二人这般客气,相视一眼,也收起了刚才的随意,暗想总归今日来是要谈正事的,不能这么随意。 云忆音说道:“钱公子当真是儒商,能为资金筹集出这么大的力,当真是百姓之福啊。” 钱万金又是眉眼一挑,暗想长孙裔难道没有告诉云忆音他是自己人吗?还是因为有外人在,他要陪他演戏一番?嘴上说道:“我等商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一切财富来源均是来自百姓,不过是中间赚点辛苦钱,此番能为百姓谋福祉,理应鼎力相助。再说河道修建好了,于东西通商也是一件好事。我等何乐而不为?” “嗯”云忆音点点头,回道:“涉及百姓福祉之事,也是我等几番出面的缘由之一,如今能有钱公子助力,当真是帮了大忙。此番河道竞拍,我等虽是受官府邀请,但是主要还是要与钱公子你们多接洽,相互配合,才能取得预期的效果,此番还要辛苦钱公子多走动走动了。” “云公子有什么需要钱某配合的,但说无妨。”钱万金道。 “如此,我便直言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地方,请钱公子及时提出,请务必言无不尽,避免后期执行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云忆音丑话说在了前头,有些事情事前沟通好了,比事后去沟通好得多了。 “请说。”钱万金也一本正经地回道。还是正事要紧,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云忆音示意宇文曦拿了纸笔待在一旁,要求她对此次谈话的主要内容做记录,宇文曦常跟在云忆音身边,已经深刻体会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好处,故而听话地做起了记录。 云忆音针对此番商人们竞拍的安排从场次到人数甚至到细节的地方的想法当着几人的面和盘托出。钱万金不愧是商人,云忆音从头说到尾也没见着他提出一句疑问,一直不曾打断云忆音,待云忆音全部讲完后,这才面露赞赏地看向云忆音,暗想能让长孙裔看上的果真不是一般人。 云忆音呷了一口茶后问道:“这便是我对此次活动安排的想法,还请过目,有不妥的地方还请言明。” 钱万金笑道:“云公子思考问题十分周到,钱某自愧不如。如此周全的计划钱某十分佩服且赞同,钱某对此并无其他想法,遵照执行即可。” 云忆音看向诸葛轩和宇文曦,他二人收到讯息也当即表态没有异议。 既如此,云忆音便道:“河道命名权竞拍不是小事,各界商人名流定当要汇聚一堂,我的想法是还将竞拍活动安排在迎客来,不同的是,此番竞拍要在迎客来门外放置一大幅河道规划图,一来便于竞拍结果的立即反馈,二来在迎客来一楼也隔些雅间出来,将地位高些的商人名流同普通商人间隔开来;三来也让此事公开透明,让百姓们有机会在门外观看竞拍活动,这对商人们的名誉来说也是一种宣传。你们觉得可否?” “此法我赞同。”钱万金眼前一亮,笑道。 “我也同意。”诸葛轩点头道。宇文曦也跟着点头。 云忆音见状又继续说道:“外挂的河道规划图篇幅巨大,如果要寻画师来,怕是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同赈灾款筹集一样,钱款来之不易,我的想法是能省则省。我有个想法,请诸葛兄思索一番,看是否可行?” “你尽管说,我能做的一定尽力做到。”诸葛轩一副让她安心的神色道。 “听闻各世家贵族小姐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令妹诸葛卿又在贵族女子中颇有交际能力,能否请令妹出马,号召众贵女们一同绘制规划图,也算是为国出一份力?”云忆音一副商量的口气道。 宇文曦听得云忆音说的话,暗自吐吐舌头,暗想得亏没有把自己算在内,她可是样样不精通。云忆音见她如此神色,微微一笑,面露宠溺。 “这—”诸葛轩面露疑虑,思考了片刻回道:“让她们绘制规划图倒是问题不大,只是你也知晓,这些贵女家教极严,极少抛头露面,让她们来此的可能性不大。” 云忆音当即笑道:“无需她们来此,只要她们愿意,我们可以安排人将零散的规划图送上门,由她们绘制后取回。” “这倒可以。”诸葛轩击掌道:“此事便包在了我身上。保证完成任务。” 云忆音点点头,对钱万金笑道:“至于商界名流这块参与的人以及高低划分就要劳烦钱公子了,竞拍活动拍板前,邀请哪些人,安排在哪里.届时还要劳烦钱公子悉数告知。” “可以。”钱万金点头道。 云忆音说到这里,颇有些宠溺地看向宇文曦,笑道:“剩余的事情就是我和宇文小姐的了。此番参与的人同上次规格不一样,一来这些人的招待规格肯定要高于之前,此番我会同掌柜的沟通好,让他提前做好准备,我们要随时追踪进度;二来他们对整个竞拍活动的要求必然会高于前次很多,所以关于整个场次的控场细节方面我们两要好好沟通,最好配合。只是可能又要辛苦你熬通宵了。” “没事,不辛苦。”宇文曦大气地摆摆手道:“这是积福报的好事,有什么吩咐尽快说,不要对我客气。” 云忆音笑笑,有些揶揄地道:“可能要你住在迎客来的。你可要同宇文家主事先沟通好了,莫要到时候宇文家主再来找你回去,你不在,对我们来说,可是一大损失呀。” “没事,没事。”宇文曦又是大无畏地摆手道:“我爹那边我会跟他提前说好的。他现在对我和哥哥做的事可是十分支持呢。而且说不定竞拍那天他也会来凑凑热闹呢。” ”哦?”云忆音挑挑眉,笑道:“那敢情好,有宇文大人坐镇,我们的竞拍更有官府的权威性在里面了。替我们转告令尊大人一句,我们欢迎他来。” 第102章 父女对话 几人又对了一下具体的流程和安排,便各自回府了。 宇文曦回到府中时,恰巧碰到宇文玄策下朝回府,父女二人坐在了堂屋,闲聊了起来。若是以前,宇文玄策见面就是拷问宇文曦女德妇工,又是宇文曦所厌烦的事情,宇文曦见着宇文玄策就躲,父女两倒不曾有如此安心坐下来聊天的时候。如今二人能坐下来,看着宇文曦眉飞色舞地讲着近日遇到的事情,又听到她身边都是些优秀的年轻人,宇文玄策到底心下一阵宽慰,觉得自己遵从夫人的做法是做的。 宇文曦将河道命名权竞拍的事情安排同宇文玄策娓娓道来,说完后才道:“所以爹爹,此番竞拍,我也要参与的,而且到时候是要上台主事的,是主事之一。爹爹可有什么意见?” 宇文玄策眉角一挑,嗔怪道:“我的意见有用?那有哪次听了我和你哥哥的话?” 宇文曦吐吐舌头,有些谄媚地笑道:“那是爹爹和哥哥目光长远,深明大义,知晓我做的是好事,所以才放任我如此的,女儿心里明白。” “你明白就好。”宇文玄策一脸宠溺地道。 “爹爹,”宇文曦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此番竞拍怕是有几日忙的,若是忙的太晚,我便不回府了,迎客来给女儿准备了一个雅间,专门留给女儿歇息的。” “什么?”宇文玄策脸色一沉,眉角一挑,正要发难,却被宇文曦拦了下来。 “爹爹,”宇文曦当即抱住了宇文玄策的手臂道:“竞拍一事总共我们几人在忙活,要经手的事情实在太多,女儿总不能都将事情留给别的伙伴,自己一个偷清闲吧?” “岂有此理,你是去帮忙的,帮忙的还能让你忙到夜不归宿?这有点过了,如此你便不要去了。”宇文玄策道。 “爹爹怎说这样的话?”宇文曦有些急切起来,道:“我们几个人本就是自发地为百姓谋福祉,怎算是帮忙?再说,我们几个人中,最忙的当属云忆音,他同我们一样,分文不取,我偶尔累了还偷偷懒,他可是殚精竭虑地,事事都做好了才休息。” “哦?”宇文玄策一脸诧异地问道:“这云忆音当真如你说的这般?莫不是私底下偷偷拿了银子,你不知道而已?” “爹爹您当真是官做的久了,什么人都要怀疑一下。”宇文曦有些不满地说道。 “啧,怎么说话的?”宇文玄策一脸嗔怪,想着也就对女儿宠坏了,只有她敢当面这么说自己。 “本来就是。我同云忆音接触这么长时间,所有的账目开支都由我们二人一并过目审核,他非但没有取一分银子,有的时候还想办法自己掏银子贴补,如今这样品性的人可是凤毛麟角,我可不允许你侮辱他。”宇文曦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再说,此番要夜不归宿之事我本不欲同爹爹说的,爹爹事忙,也不定能顾上我,是云忆音提醒我要先告知一下父亲,避免父亲着急,我才说的。” “哦?他嘱咐你的?”宇文玄策见宇文曦处处维护云忆音,心下已然有些不信,听她又如此说,不由觉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当然是了。”宇文曦好歹同宇文玄策父女多年,当然知道他什么性子,当即又补充道:“云忆音还说了,如果爹爹得空,由我代为邀请爹爹到场观看竞拍,也能让人看出官府对此事的看重。” “他当真这么说?”宇文玄策道。 “当真。”宇文曦一脸笃定地回道。 “嗯。”宇文玄策应道。却也不明说去或者不去,宇文曦见他如此,也不追问,反正去了也就是招待着。 第103章 有条不紊 既是已做了分工,事情当是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各自在各自的分工里尽己所能地去完成任务。 云忆音同宇文曦两人也整日里泡在迎客来雅间里,收集着钱万金同诸葛轩反馈过来的信息,不停地完善着流程。竞拍早两天,四人便将具体的方案合计好,交由钱万金同诸葛轩呈给了梅有前。 梅有前看了方案,当即称好,隔日清晨便呈交给了璟皇帝。 乾清宫中,璟皇帝看着手中的书卷,极是难得地面露赞赏之色,梅有前见状当即上前禀告道:“陛下,诸葛轩公子一行人当真是可造之材啊。尤其是那个为首的云忆音公子,听说向商人筹集银两得想法就是他先提出来的,此番事务的安排也是他主理,臣觉得我朝当启用如此人才,为国效力。” 璟皇帝眸光一闪,问道:“这云忆音是何人?” 梅有前回道:“听闻此人乃是长孙裔的书童。但是长孙裔却一直以礼相待,十分看重。想来此人定然有过人之处。” 璟皇帝收起书卷,问道:“既是长孙裔的书童,梅爱卿可有想过,这云忆音许是得了长孙裔的授意才如此行事?” “这~”梅有前面色一怔,颇有些犹疑地回道:“老臣觉得即便是长孙裔授意,那也定然需有一定的实力才能把事情处置到这个程度。” 璟皇帝又是眉角一挑,问道:“看来梅爱卿对此人颇为认可。” “老臣只是觉得若此人真有大才,朝廷可堪用之。”梅有前道。 璟皇帝道:“梅爱卿姑且先放一放这个想法,还是先将竞拍的事情圆满处理再说其他吧。” “是,陛下。”梅有前应声道。 璟皇帝虽如此说,可梅有前到底也是个固执的人,加之刘有铭有来信告知他,这几个年轻人都是有才干之辈,让梅有前务必以礼待之。若是梅有前自我一人对他们认可,璟皇帝如此说,他还会犹疑一番,如今刘有铭这个老狐狸也有这种感觉,那这几位年轻人定然要好好地爱护着,说不定以后就成国之栋梁了呢。再说,几番事情下来,他们在百姓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总的来说,这些年轻人是干实事的人,以后的安国若是交到他们手里,他们这一辈的老年人也可以安心告老还乡了。 竞拍当日,梅有前提前同官府打了关照,让他们提前来帮忙,务必保证当日的现场秩序。 一大早迎客来的门前就来回一些装扮精致豪华的马车,从上面陆陆续续地下来一些衣着考究的人。钱万金也早早地站在了大堂,领着他们进安排好的隔间。 钱万金本是安国首富,在商人队伍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和地位,如今他能亲自相迎,给足了那些商人的面子。那些有意想要攀附的人,也极尽表现,希望能同钱万金说上钱万金自是知晓他们的主意,面上倒也还是微笑神色,经商多年,他始终明白一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同时也是知道这些有意攀附的人,尽快面谈。 第104章 声名所累 既是已做了分工,事情当是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各自在各自的分工里尽己所能地去完成任务。 诸葛轩回府以后,便去找了诸葛卿,将此事来龙去脉提了出来,诸葛卿当即回道:“这是好事啊。前番赈灾款筹集各家贵女们没有出什么力,大家都在暗地里懊恼呢,如今能为此出一份力,各家贵女定然愿意参与。你这图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诸葛轩回道:“如今已得朝廷首肯,就得尽快办这个事情,避免多生事端。所以我们也是想尽快将所有前期准备做好。” “这-”诸葛卿思索了一番,“既如此,我这边去找人。就把画图的事情安排在诸葛府里吧,家中女眷也多,可以让她们一起绘制。” “如此甚好。”诸葛轩赞道:“我就知道此事找你定然能成。” 诸葛卿这会倒是开起玩笑来,笑道:“哥哥这会儿倒是想起我来了,前番赈灾款筹集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一些?那好歹也是世家贵女应尽的心意不是?” 自家妹妹什么心思,诸葛轩怎地不知,当即哄道:“是哥哥不对。主要那时哥哥也没觉得那事能成,更没有想到那事能博得如此美名不是?早知道如此,当时这等好事定当让妹妹参与一下。” 诸葛卿嗔怪道:“那倒是要让哥哥费心以后多想着妹妹了,不然妹妹再怎么维护与贵女们之间的关系,也大不过宇文小姐扬名京都不是?” “嗨,”诸葛轩当即笑道:“你当真是糊涂了,如今都要跟那个野丫头去争风吃醋了。你可莫要置这口气,她同你不是一路人,你们以后不怎么会有交集的。” “哥哥可莫要小看了宇文小姐。如今京中公子哥们的可是对宇文小姐一致赞赏呢,说她胆大心细,有慈悲心怀,见多识广,比之一般贵女的格局高出许多呢。”诸葛卿有些吃味地道。 诸葛轩愣了愣,当即问道:“京中公子哥们还有这随意评价贵女的癖好的?我怎不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诸葛卿脸上一红,有些懊恼自己的快嘴,道:“这些公子哥们哪家不有些姐姐妹妹的?回去一说不就都知道了?” “哦”诸葛轩恍然大悟,见诸葛卿似有愠色,当即劝解道:“你莫要多心。我不会拿你同宇文曦比较的,你们各有千秋,无需比较。” 诸葛卿一时有些懊恼地道:“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什么想法,”诸葛轩安慰道:“你放心,此番竞拍开始以后,我会让云忆音向众人告知此图由你同各贵女们所绘,也算是替你们扬名一番。你若还想再声势大点,也可写几个重要的署名在上面,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帮你沟通好的。”兄妹多年,诸葛轩岂不知道自己妹妹是什么人,只是他一直不能理解的是诸葛卿如此看重声名的目的是什么,若是想要嫁个好人家,以诸葛世家的实力,贵族公卿子弟不在话下,他当真是不明白诸葛卿为何年纪轻轻要被声名所累。 诸葛卿小脸又是一红,不曾想自己哥哥说的如此直白,后又想想自己做这些本就是为了这些,又觉得自己不该以此为耻,当即便回道:“如此,便谢谢哥哥了。” 第105章 归之朝廷 竞拍当日,梅有前提前同官府打了关照,让他们提前来帮忙,务必保证当日的现场秩序。 一大早迎客来的门前就来回一些装扮精致豪华的马车,从上面陆陆续续地下来一些衣着考究的人。钱万金也早早地站在了大堂,领着他们进安排好的隔间。 钱万金本是安国首富,在商人队伍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和地位,如今他能亲自相迎,给足了那些商人的面子。那些有意想要攀附的人,也极尽表现,希望能同钱万金说上话。钱万金自是知晓他们的主意,面上倒也还是微笑神色,经商多年,他始终明白一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同时也是知道这些有意攀附的人,尽快面谈。 云忆音早早就吩咐人将诸葛卿等贵女们绘制的河道图放置在了外围,用一块红绸布挡在那里,等着竞拍开始时公布出来。 迎客来内,云忆音提前培训的几个工部的人正领着钱万金等商人介绍本次竞拍的具体河道情况,以便商人们能够事先了解具体的情况,做好打算。 巳时起,竞拍活动正式开始。作为此次竞拍的主场理事,云忆音事先站在了外围的大牌匾前,介绍起本次的活动来,只听得她道:“诸位老爷好,首先感谢诸位老爷光临本次活动,相信今日有诸位老爷的参与,本次竞拍活动定会大放异彩。此刻在我面前的这块大福匾额,其实是一副安国的河道图,是由京都以诸葛世家诸葛卿小姐为首的贵女们为表一片心意,连夜绘制出来的,它不仅有欣赏价值,更有收藏价值。因着本次竞拍活动是由朝廷主办,商会协办的,故我们有请户部尚书梅有前梅大人以及商会会长钱万金钱公子为我们揭幕。有请。”云忆音说着鼓起掌来。众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梅有前红着一副老脸上前,情绪有些激动,活到这么大把岁数,揭幕还是头一回。钱万金倒是挺镇定,好似见怪不怪了,不过心中也是难掩紧张,饶是他有过多少见识,这也是头一次。 云忆音安排钱万金同梅有前各站一边,让他们分别手持红布条的一角。云忆音见他们准备好,当即笑道:“下面,有请梅大人、钱公子为我们河道命名权竞拍活动揭幕。”说完又鼓起掌来。众人也跟着吆喝。 梅有前同钱万金二人见状,当即相视一笑,二人同时拉下了红绸布。 红绸布掉落瞬间,云忆音耳边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声以及赞叹声。 云忆音抿嘴微笑,暗想自己当时见到这副河道图时也是愣了一愣,不曾想京中贵女们竟有如此画技,不仅将河道明细画了出来,更似使了什么法术一样,将河道描绘地栩栩如生,仿佛跟真的一样。若是云忆音有这个实权,倒是想将此图归之朝廷,由朝廷作为模板收藏。也不失为对这些贵女们的尊重。 梅有前同钱万金前番也未见过此图,此番见着此图,倒也是一愣。 愣怔间,云忆音趁势说道:“感谢梅大人同钱公子为我们剪彩。” 第106章 过于暴露 众人反映过来,均口口称赞,一时间也不知是对画还是对人。 钱万金同梅有前谦让了一番,还是梅有前开口说了几句:“今日有幸得此机会与诸位齐聚于此,为国之大利各尽己心,梅某感激不尽。望诸位今日能诚意而来,满意而归。” “好”钱万金带头鼓掌,众位商人也跟着捧起场来。 钱万金也不多说,当即笑道:“接下来请梅大人同诸位商友里面落座,一同观看参与此场竞拍。” 众人同二人进入了酒楼,纷纷落座。 内场中,按照云忆音的事先安排,宇文曦早早就做了准备。见众人纷纷坐定,宇文曦敲了一下铁钟,铁钟声音浑厚而悠远,酒楼内众人顿时寻声而去,均安静了下来。 宇文曦作揖笑道:“感谢诸位大人老爷们参加此次的竞拍,方才外面的河道图已经向诸位展现了我安国大好河山,此番我们便开始对每条河道进行编号,稍后将一一向诸位大人展现。此番竞拍,每条河道都有其底价,诸位大人可在底价的基础上进行竞拍,竞拍将进行三锤定音,在第三锤最终定锤前,诸位可持续竞拍,三锤过后,竞拍完成。关于河道的命名,无需老爷们当即说定,官府会在府衙安排专门人员进行登记和确认,待定锤后回府仔细商榷后报送府衙,取回凭证即可。下面有请诸位老爷看好了,我们工作人员会先将本次竞拍的河道图进行一一展现,请诸位爷仔细观赏。”宇文曦说着敲了一下铁锤,向台下做出邀请之势。 台下早已准备好的工作人员此时揭开自己手中的画布,事先安排好的乐师此时也适时鼓起了乐,工作人员们在乐声的鼓舞下一一走上了台,将分画作一一向在场的人展现。 宇文曦也没有闲着,趁此时机在一旁用了点内力解说道:“本次竞拍河道总计100条,因河道长短不一,故而定价也不一,我们也事先对河道进行了编号。第一轮工作人员们将会对我们竞拍的100条河道进行展现,请诸位老爷先行观赏,诸位老爷可记下自己钟意河道编号,待第一轮展现结束后我们将会每五条河道一竞拍。”宇文曦说完便下了台,由工作人员们一一在台上进行展现。 展现共分十轮,每一轮由十人上台手举河道图在台上进行三圈的展现,那些老爷们也推开自己的家丁纷纷出来细细观看着。 梅有前也站在楼上看着全场的反应,见他们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暗想此事已然成了一半,心下对云忆音等人又是一番赞赏,想着自己此事听刘有权的建议,放开手让这些年轻人去干,果然没错。 约一刻钟后展现完毕,宇文曦这时笑着上台,作揖道:“方才已经将本次竞拍的所有河道图均做了展现,我看在场有不少的老爷们已经在记号数了。诸位老爷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小生敬佩不已。接下来,就由小生同伙伴们一起将河道图一一呈现给诸位老爷,请诸位老爷观赏并竞拍。” 说着,宇文曦向台下示意,5名工作人员再次上台,将5幅河道图高举起来,在场上转圈,由众人观赏,宇文曦则在一旁解说着。 “作为此次竞拍活动的第一轮,我们共计拿出了5条河道作为首轮竞拍的拍品。当然,作为此次首轮竞拍,我们当然要拿出我们的诚意。经过我们特别的申请,也经过朝廷的老爷们审议通过,这五条河道竞拍成功后,不仅享有河道命名权,还附赠竞拍的河道图一幅。” 众人听到这里都有面无表情,暗想这河道图有什么好要的,有名字就行了。 宇文曦当然料到众人的想法,按照事先沟通好的,宇文曦微微一笑道:“诸位老爷有所不知。此次竞拍共计100条河道,也就是一百幅河道图,除了外面那幅大图是由诸家贵女所绘以外,这100条河道分图也是由她们所绘。当然,虽说不是由名家所作,但是也有其特殊意义所在,故而本次竞拍结束后,外面那幅大图还有这100幅小图都将会被作为原始图存入天禄阁,作为最原始的河道图进行保存。而今天首拍的5幅就是此时此刻展现在诸位面前的,将直接赠送给竞拍的5位老爷进行收藏保存。诸位请再细看一下,” 宇文曦说着指了指其中一幅图的右下角,说道:“不知诸位刚才细看没有,我们展现的每一幅图的右下角都有官府专门印制的编号,且我们在每副图上面均做了相应的防伪标识,而这些防伪标识在诸位拿到图以后我们会再一一告知。”宇文曦说到这里,再看台下众人已然一副明了地神情,且不说这河道竞拍要花多少钱,就这赠送的五幅河道图日后怕是一画难求,价值不菲。 宇文曦抿嘴一笑,暗想云忆音这个法子当真是绝了。怕是这首轮的河道图,各家就要抢疯了。 钱万金坐在雅间里听到宇文曦的话,眸光一闪,暗想云忆音这招空手套白狼玩的是真溜,不仅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出钱,更是给人描绘了潜在的未来商机,怕是今日这首轮竞拍的不止是河道命名权,更是这河道图潜在的价值。想到这里,钱万金暗想好在云忆音是自己人,否则的话若是云忆音有意从商,日后定是商场上的一大劲敌。 宇文曦的一番话自然引起了众人极大的兴趣,只听得台下的人喊道:“快把价格说出来,我们好竞价。” 宇文曦微微一笑,示意台上五人举起手中的另外一个小牌子,上面分别标注了河道图的竞拍底价,宇文曦指着牌子上的价格说道:“诸位请看,我们已经将底价标出,接下来,我将从第一号河道图开始喊价,也请诸位踊跃参与。” 说着一阵锣鼓响,工作人员又是围着场地转了一圈,让众人都看清楚了河道图。 待工作人员绕了一圈站定后,宇文曦说道:“现在,我们来就一号河道图进行起拍。众所周知,我安国本是呈圆形之地势,故安国水利亦是随地势呈圆形,编号的话自然是从皇城开始,并收尾于皇城。而1号河道图便始于京都,而它的命名权相对来说也更有价值性,故而它的起拍价值也会是相对高一些。因此此番1号河道图的起拍价是一千两白银。” 此话一出,台下很多人都吸了口气,不敢言语。宇文曦其实也是心下没底,不过云忆音告诉她只要她满怀信心的把这个价格说出来,且表现出物超所值的表情就行,别的不用她管,总归会有人买的。 钱万金听到这个价格眉头一挑,暗想这云忆音倒是聪慧,想要开盘就钓一条大鱼出来,不过这大鱼怕是除了他这个愿者也没有其他人了,今天是逼着让自己人先出血。向小厮招了招手,钱万金出了个手势,小厮明白点头而去,在榔上举牌道:“我家钱公子出价一千五百两。” 宇文曦台上听得此话脸上兴奋之色一闪而过,总算明白云忆音说的人是谁了,当即附和道:“钱万金钱公子出价一千五百两,还有老爷竞价吗?” 云忆音在台下观察着众人的表现,听得钱万金如此的上价暗自高兴钱万金是想明白她用意了,本来这第一幅图就是给钱万金准备的,也是借此由头一来给他架架势,二来也让长孙裔原本打算捐赠的银子有个合情合理的出处,避免过于暴露,引起怀疑。不过今天有没有黑马出来,还是要看后面的情况了。 第107章 慷慨解囊 果然诸位商人虽然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以钱万金的声名,既然他如此看好,那众商人自然是跟着附和。不到一刻的时间,拍价声此起彼伏,1号河道图的竞价已经到了五千多两,宇文曦那个嘴角已经咧得跟花儿一样,情绪也被渲染地甚是激动,不停地在台上报着价格,也一直将众人的情绪抬高起来。 云忆音在台下看到宇文曦的表现,想到定价时她那微愕的表情,不由觉得一阵好笑。 梅有前听着下面的竞价也是一阵激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条小小河道的命名权竟然能竞拍得如此价格,更没有想到此事能运作至如此的地步,当真是活得久见得多。若是让他自己来主理,怕是耗死他也弄不出这么多花样来。 眼见1号图的竞拍价还在不停上涨,钱万金也不想多耗时间,本来就是想把这1号图给拿下,也是为日后在京都铺开生意做准备。再说,家主都说不惜一切代价夺得头筹了,他还那么抠搜干嘛,于是直接将家丁喊来,在耳后低语了两句,家丁领命而去。 竞价还是在进行,不过钱万金这边却没有之前喊的凶了,眼见家仆已经几次不举牌了,其他商人有的也不去竞价了,就在竞价声渐弱,剩一两个时,钱万金的家仆直接举牌喊道:“一万两。” “什么?钱公子出到一万两金?”宇文曦一脸惊奇地说道:“诸位,咱们今日的竞拍迎来了一个小高潮,咱们的钱公子出价一万两,一万两,可还有竞价的?”宇文曦看了看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也没有了跃跃欲试的神情,故而说道:“钱公子出价一万两,是否还有要竞价的,没有的话小生就定价了,接下来-”宇文曦说着喊道:“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 停顿了一会儿,见无人再接价,“咣”地一声,宇文曦敲响了铁钟,贺道:“恭喜钱公子拍的1号河道命名权以及1号河道图。”说着带头鼓起了掌。 台下众人也纷纷跟着鼓掌。 梅有前这番听到钱万金出这么高的价钱,不由得有些激动,当即起身作谢道:“钱公子心怀天下百姓,心念社稷,如此仗义,老朽当真佩服,多谢钱公子了。” “哎,梅大人莫要多礼,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钱万金当即回礼。 “待明天上朝,老朽定会将钱公子此美举上呈陛下,让陛下也知晓钱公子的拳拳之心。”梅有前赞道。 “哎,梅大人,小生也不过是为了开个好头,后面还是要看诸位商人兄弟们的表现了。此番作为,可不是小生一人之功,我安国商人们可是定要尽心尽力的。此番也是我等为商者的态度和心意不是?”钱万金笑着回道。 “是是是”梅有前连连点头,回道:“明日老朽上朝定会向陛下禀明我安国商人兄弟们的深明大义。” “如此多谢梅大人了。”钱万金作揖谢道。 “客气客气了。”梅有前连连摇手。 竞拍一直持续到晚上,有了钱万金的加持,后面的也显得颇为激烈。钱万金乃江南第一富商,商场上那是有了名的从不做亏本生意,这次竞拍河道命名权竟然如此手笔,那众人自然也是估算到这其中可能带来的收益,竞拍起来也就毫不示弱。 当晚,梅有前一一送走商人们,特意待到了迎客来关门,同云忆音等人一起坐在了灯下,看着她们统计一天的竞拍所得。 第一天共竞拍出二十条河道图,经一统计,总计得银共七万八千两。 梅有前手里拿着云忆音呈过来的明细,心绪有些激动,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区区河道命名权就能筹得这么多银子,这还只是五分之一的量,照这样的进度下去,怕是待全部拍完,大几十万两就能到手,这样的话河道修建完工完全不用愁了。 云忆音见他如此神色,大概也能猜到他所想,故而提醒道:“今日竞拍的大头来源还是前五条附赠河道图的河道,所以所得会多了不少,后面每日的话未必就能有如此收入了,此点还需大人明鉴。” 梅有前点点头道:“是也。还需劳烦你将此明细誊抄一份,明日上朝,老朽要把此明细呈交陛下,老朽也会言明实际情况,避免朝中对此期望过高,让你等好心办坏事。”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云忆音回道,想了想又补充道:“小生有一想法不知该不该提?” “哎,你不妨直说。”梅有前连忙说道:“此番河道修建幸得你们不断推陈出新,才能有此成果。你若有何要求尽管提,老朽能做的,定当满足。” 云忆音微微笑道:“多谢大人认可。只是小生此番并非为自己所求。今日之所以能有如此成绩,也是给足了噱头。小生有一想法说于大人听,大人如觉得可以,可否请大人向陛下进言一番,如此也更有利于后面的竞拍开展。” “哦?你且说来。”梅有前眉头一挑,顿时又来了兴趣。 云忆音道:“小生觉得商人一向重利,此番虽说以命名权诱惑他们,但是小生觉得此次商人们毕竟慷慨解囊,也是对朝廷的示好,如此可否请大人代为进言,将此次声势搞盛重点,也算是朝廷对商人们一番举动的认可。” 云忆音说到这里,细看梅有前一副侧耳细听的神色,当即又说道:“小生觉得是否可以立一石刻的功德碑,将之立于京都河道之首,将此次竞拍的商人们的名字按河道命名权的顺序刻于石碑之上,以示朝廷对此番事件的认可,这样也有利于后面竞拍的开展。” “好主意。”梅有前眼前一亮,赞道:“你的这个建议老朽觉得甚妙。这样,你待老朽回去考虑一番,明日如何向陛下呈报此事。不过,你需也知晓,朝中大臣们对商人一向不是很敬重,此番行为他们定然可能会反对。不过你放心,老朽定要与他们辨上一辨,为这些商人兄弟们争取一番。” “如此,便有劳梅大人了。”云忆音作揖谢道。 “哎,莫要如此,理应由我谢你们才对。你们才是解了老朽燃眉之急的人。”梅有前一脸真诚地道。 第二日早朝,梅有前将前一日的情况汇报了以后,满朝震惊,连璟皇帝都是眉眼一亮。 梅有前向来喜察言观色,见璟皇帝如此表情,自是趁势追击,将云忆音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他也是老江湖了,自然没有说这是云忆音的主意,只说是自己的想法。果然也如他所料,朝中大臣们多半反对,连璟皇帝也眉头微皱了起来。梅有前早就想好了说辞,直接几句话怼了回去,道:“老臣此番也是为大局考虑,一来此举有利于后续的竞拍,二来也算是商人们付出的认可,三来这也有利于缓和朝廷同商人们的关系。安国商人不在少数,毕竟如今国库空虚,后面或许需要商人们的地方还有很多,老臣觉得不妨将此事办的漂亮些,也是全了那些商人们的面子。再说,”梅有前说到这里,颇有些不屑地说道:“老臣觉得此番商人们是立了大功,也总归是慷慨解囊。如果在座的谁能站出来对老朽说愿慷慨解囊以充国库,老夫定然也如此番为其求取一番。” 梅有前此话一出,那些原本反对的大臣们不少面红耳赤,如鲠在喉,也不便多言。 璟皇帝见梅有前如此坚持,想来也是有理,便当场答应了梅有前的呈请。 第108章 功德无量 迎客来,河道竞拍已然有些进入白热化的地步,没有了头五条的诱惑,此番众人的热情也比之一开始有些冷却了下去。 云忆音站在台下,看着宇文曦偶尔的冷场,心下暗想不知梅大人是否能说通朝中那帮老顽固,若是说服不了,怕是这竞拍再过一两日热度下去,大概率不会有预想中的结果了。 钱万金也看出了场面的异常来,眉头轻皱,暗想前番多方游走的也主要是针对那几个同层级的富商,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那些商场上稍微弱势些的他倒也不好直接上门,那样反而会降了自己的身份,也会招人非议。但此番看来若是想只靠这几个富商撑场2面怕是难的,还是要细细谋划一下。想到这里手指轻敲桌面,满脸神思,开始琢磨起来。 场面正到一半,门口突地列了两队士兵,将门前开了道来。众人皆往门口望去,只见梅有前一脸喜气洋洋地大步在前面走着,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宇文玄策。二人的后面还跟着几个侍从,抬了一块大石碑入得门来。 云忆音远远瞧过去,只见那石碑上用黑墨写着“功德无量”几个大字。云忆音心中一喜,暗想成了。不过这功德无量几个大字笔风锐利,流利如丝,倒是不知是谁的手笔了。 宇文曦见来者是自己的父亲,心下一喜,正欲去迎接,却被宇文玄策远远一个眼神制止。 云忆音当即上前迎了二人。 梅有前一副讨赞的神色道:“云小公子,你且看这石碑,老朽终是不负所托。” “梅大人当真是英明神武。”云忆音顺势夸道:“这么快就将石碑请了过来,梅大人定是出了不少力吧。” “那可是,”梅有前一脸傲气地说道“我可是-”正欲吹嘘一番,却被一旁的宇文玄策毫不留情地冷哼打断。 梅有前看了看宇文玄策一脸正色,当即笑道:“当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说着指了指那石碑上的几个字,说道:“你可知那几个字是谁提的?” 云忆音一脸疑惑地道:“莫不是~”说着正要说宇文玄策。 梅有前顺着她的神色看去直摆手,回道:“哎,他一个武夫怎会写出这么好的字,这可是陛下亲笔。” “啊?”云忆音一脸讶异。 梅有前倒也不怪他如此神色,指了指宇文玄策,夸道:“此事你我可要多谢宇文大人,这石碑和这字可都是他向圣上那里求来的。” “哦”云忆音眉毛一挑,当即笑着对宇文玄策作谢道:“如此便多谢宇文大人了。” “哎”宇文玄策当即拦着道:“你莫要多礼。此番你等无偿做此好事,我们这帮朝中大臣们再不加点势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这也不过是绵薄之力罢了。” “宇文大人言重了,我等也同大人一样都是尽绵薄之力,虽不能像这些商人们一般真金白银的,但于百姓毕竟也是尽自己的一份力吧。”云忆音笑道。 “好个为百姓。”宇文玄策一脸赞许地看着云忆音,心中对这个后生当真是欣赏有加,想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女跟着他一起以后倒也做了一些让他倍感骄傲地事情,心下那是更感觉到一阵欣慰。 “那大人您们看,此番咱们是不是要借这个势头乘胜追击一番?”云忆音笑着问面前这两位大老爷。 “要,必须要。”梅有前当即说道:“不作作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宇文大人的面子。” 云忆音心下一愣,不知梅有前为何如此说,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既如此,我现在便上台。只是此事从我嘴里说出来似没有说服力,还是要劳烦梅大人亲自上去说明一番。” “好。”梅有前一脸雀跃地说道。 既如此,云忆音向二人作揖,当即向宇文曦招了招手,宇文曦会意,当即说道:“竞拍也有一段时间了,请诸位老爷暂且休息一番,待后面的精彩呈现。”说着作揖下了台。 宇文曦直奔宇文玄策而来,一副小女儿家娇憨模样,喊道:“爹爹,您来啦。” 梅有前看着二人愣了愣,指着眼前一副小子装扮的宇文曦,颇有些惊奇地问道:“这位是?” “怎么?”宇文曦故作不悦地问道:“梅伯父才有些日子不见,都不认识我啦?” “哎,”宇文玄策当即警告道:“见到长辈怎能如此无礼?” 宇文曦吐了吐舌头,行礼道:“小侄给梅伯父请安了。” “哦?哦-”梅有前一副恍然大悟地神色道:“你是曦丫头。难怪我见你一副面熟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看了一眼宇文曦的装扮,当即也明白了些什么,笑道:“哎呀,你这双儿女当真是让人羡慕啊,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那是。”宇文玄策一脸傲气。 云忆音见他如此,倒是想起来宇文勇,宇文勇每日里说起自己的父亲也是如他这般傲气神色,想来宇文勇还是遗传了宇文玄策的脾性居多。 梅有钱面上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也如此不谦虚,不过想想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云忆音当即笑道:“既如此,我稍后便上台,也请梅大人您做好准备。”说着又示意宇文曦道:“你也站了好一会台了,恰好宇文大人来了,你便带着宇文大人一同上楼吧。后面的竞拍我来便可。” “好咧。”宇文曦应声道,当即俏皮地对宇文玄策作揖道:“宇文大人请随小的这边来。” 宇文玄策故作不悦地斥责道:“好生做事,不许胡闹。”那抿不住的嘴角却暴露出此刻他内心的宽慰。 宇文曦岂能看不出,当即故作正色道:“大人教训的是,大人请随小的这边来。”说着带宇文玄策往事先为自己人预留好的雅间而去。 这边云忆音上台敲了一下钟,暂时将酒楼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她说道:“诸位老爷,众所周知,本次的竞拍我们是得到了官府的首肯和全力支持的。官府见诸位商人如此深明大义,故而派的户部尚书梅有前大人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下面,有请梅大人上台将这个好消息带给我们。请大家鼓掌。”说着带起头鼓起掌来。 梅有前在掌声中登台,微微抱拳后,笑道:“诸位,此番河道修建不仅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鼎力相助,朝廷也是一直在尽全力在人力物力上给予补给。如今陛下听闻诸位商人为此次河道修建慷慨解囊,甚是感动,故亲自从御花园挑了一块石碑,并亲笔提名功德无量四个大字。陛下说此次竞拍成功的商人,不仅可以取得命名权,还要将其姓名按河道的顺序刻在此石碑上,并将此石碑立在京都河道之始,以由百姓瞻仰。” 梅有前此言一出,台下众人又开始了议论纷纷,原本还觉得河道之长,即便自己取得了命名权,怕是也只是地方性的,在京中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罢了。如今若是能在京中陛下亲笔题名的功德碑上留下姓名,那意义自然又是不一样了。 “诸位,”梅有前一阵肺腑之言:“接连洪涝或者干旱已然让安国百姓日子艰难。如今河道修建正是为了解决问题,也是利国利民,造福后代的好事。此番正是朝廷危难之际,诸位能够仗义出手,朝廷自当要感谢一番。此事过后,谁若是胆敢再多说一句我安国商人的一句不是,我梅有前第一个跟他急。” “好。”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第109章 肺腑之言 梅有前的一通肺腑之言将竞拍又推向了一个高潮,梅有前走下台后,云忆音趁势追击,又有意加快节奏,故而不待那些商人们多思考,很快就定锤拍出了好几条,一点考虑地时间都不留给商人们。这样也达到了云忆音想要的目的,那就是那些商人们看着愈来愈少的存量,也慢慢觉察出一丝紧迫来,个个都开始急切起来,竞拍的速度和报价均有所提升。 雅间内,钱万金听着楼下那明显加快的节奏,微微抿嘴,也是猜到了云忆音速战速决目的。 宇文玄策坐在雅间内,听着台下的情况,面露赞赏,微微点头。 梅有前见状当即说道:“怎么样宇文兄?这个小子不错吧?” “嗯”宇文玄策点点头道:“心思奇巧,聪慧异常,机敏过人且不卑不亢,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梅有前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呀,人家志不在官道,否则的话,你我倒可提携一二。” “嗯?”宇文玄策面露疑虑地问道:“志不在官道,那是在商道?” “非也。”梅有前摇摇头,回道:“此人名义上乃是长孙府长孙裔的书童,我看实则可堪谋士,只可惜志在四方,不在朝野,也不在商道,怕是要做个闲散人。” 宇文玄策皱了皱眉,颇有些不悦地道:“年纪轻轻又有如此能力居然不想大展抱负一番干出一番事业,只想做个闲散人?” “爹”宇文曦在一旁听出父亲的不满,当即解释道:“我与云大哥共事的时间比较多。云大哥他只是自有主见,不喜束缚,看似闲散,实则一直在干大事,而且是寻常人都干不了的大事。你看从赈灾到河道修建,件件他都有参与,而且件件在他的主持下都干得很漂亮。这说明云大哥还是有抱负的,只是比较随性而已。” 宇文玄策摇摇头,不是很赞同地道:“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梅有前听他如此说,下意识地看了宇文曦一眼,宇文曦会意,当即面红耳赤起来,满脸急臊地道:“爹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文玄策冷哼一声,冷冷地看宇文曦一眼,一副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的意思。以宇文曦这个行事风格,虽说以宇文府的门第,不怕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过高门大户一来要的必是名门淑女,能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之事。宇文玄策只有这一对子女,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幸福,况且宇文府还没有到那种靠家族联姻维护地位的地步,是以宇文玄策私下一直在观察那些有才能且通情达理的寒门俊才,看是否能为女儿寻得佳婿。前番宇文勇在家书中对云忆音称赞有加,宇文玄策便已经开始关注,如今见到本人觉得他长相清秀,倒也配得上宇文曦。只是如果他无什大志,那便要多思量一番了。 宇文曦自是明白自家老父的心思,脸上一红,也不多做辩解,当即跺了跺脚,一副气急败坏地神色起身道:“爹爹,楼下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我就不打扰您同梅伯父了。”说着匆匆离去。 “你,你看—”宇文玄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指着宇文曦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哈哈”梅有前一旁大笑,当即劝道:“宇文兄暂且息怒,子女大了都是这个德行,犬子这般年岁的时候也是如此,后面成家了以后自然会有所稳重。我也是过来人,劝兄弟你莫要多虑,他们有他们的路要走,也自有他们的缘分,这确实是你我想干涉也左右不了的事。咱们还是来看看竞拍吧。” 梅有前如此说,宇文玄策也只能微微叹气作罢,将注意力放到了楼下的竞拍上。 晚上,梅有前前脚刚走,诸葛轩后脚踏进了迎客来。 云忆音同宇文曦等人恰巧忙完,宇文曦眼尖,一眼看见诸葛轩,颇有些耻笑地道:“哎哟,诸葛二公子呀,这么晚是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诸葛轩有些汕汕地笑了笑,将自己手中打包的东西拧了出来,跑到云忆音面前,颇有些紧张地解释道:“家中祖母近几日身体不佳,故而在她身边陪了几天,今日恰巧有些好转,我这才能脱开身跑来看看你们。这是我来时走路上给你们带的街边吃食,还热乎着呢。”说着将东西放到了云忆音的面前。 云忆音微微一笑道:“你既家中有事,派人与我们言语告知一声即可,无需你亲自来回请罪。“ 诸葛轩自是知道自己这几日不在,云忆音等人的忙碌程度的,此番见云忆音神色如常,倒也不似怪罪的样子,当即放下心来,一改往日的俏皮模样。 “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既如此,我今晚请你二位吃一顿,也算是请罪了,你看如何?”诸葛轩回道。 云忆音笑了笑道:“你就饶了我二人吧。”说着云忆音拿下诸葛轩手中的东西,颇有些赶客的神色道:“我与宇文曦二人忙了一天,难得休息下来。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我们还要早日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需要执行。此刻巴不得早点休息,哪里还有时间同你把酒言欢,你还是趁早回去陪祖母吧。” 诸葛轩撇了撇嘴,颇有些不愿意地回道:“那好吧。”不过显然他还是不太想走,于是继续说道:“说到今日的功德碑,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在里面,怕是你们还不知道吧?” 云忆音挑了挑眉,暗想诸葛轩此番不是能够被轻易打发走了,与宇文曦相视一眼,颇有些无奈地问道:“有什么故事,你且说来听听。” 诸葛轩顿时觉得计谋得逞,往云忆音旁边一坐吧啦了起来。只听他道:“你们只知道这功德碑是陛下赐予的,可是不知道这中间过程有多惊险刺激。话说今日早朝过后,内阁大臣们同陛下一同行至御书房。众人本来就功德碑的事情仍在讨论,行至御花园时,宇文大人突然看中了园中的一块石碑,说这个作为功德碑恰恰好。陛下本来怕是要拒绝,一个功德碑而已,哪里不能有,非要从御花园取?可是没成想梅有前同我兄长均觉得此杯甚好,于是都附和了上去。宇文大人更是趁势追击提出让陛下在上面提字的请求。” 诸葛轩说到这里,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见云忆音二人均一副侧耳倾听地神色看着自己,嘴角微抿,又继续说道:“如今虽说有求于商人,但是你们有所不知,陛下生来血统高贵,对商人们的行为自然有些嗤之以鼻,从御花园取石碑已经是狮子嘴里抢食了,还让他再附上笔墨,且不是要拿命去搏?若是平时,诸内阁大臣们是能躲则躲,每人敢做这虎口里拔牙的事情。可是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内阁大臣们竟出奇的站成了统一的战线,直接命人拿了笔墨,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陛下,当场相当于架着陛下在石碑上写了几个字。在陛下写完还未回过神来时,诸位内阁大臣们自己喊着宫内的人将陛下写的石碑抬出了宫。我兄长说今日跟着宇文大人把刀顶在头上胡闹了一回,他说他走时看了陛下一眼。陛下看着自己的阁内大臣们如此行事,怕是也从未料想到,一脸震惊。怕是等他们出宫了,也未必能回过神来。” 云忆音挑了挑眉:“所以,陛下此次是被内阁大臣们赶鸭子上架,糊里糊涂了一回?” 第110章 恰如其分 诸葛轩面上一愣,再细想云忆音说的倒也恰如其分。 “我不是太了解陛下的性子,众大臣们如此行事,事后他缓过神来,会不会秋后算账?”云忆音问道。 “应该不会。”宇文曦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这些大臣说来都是两朝元老,且这么些年一直跟着陛下身后殚精竭虑,陛下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再说,这总归是利于社稷的好事,陛下顶多也就气上那么一两回,倒也不会干些什么出阁的事情来。” 云忆音挑了挑眉,暗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便不再多有疑虑。看了看诸葛轩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当即劝道:“眼看这天色也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让你家里人担心。” 诸葛轩点点头道:“嗯,我待一会儿就走。你们都忙完了吗?” 宇文曦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忙完了。哎呀,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说着又瞧了一眼诸葛轩,说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打扰云小哥休息,明日我们还有事情忙呢。” “知道,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等会就回去。”诸葛轩一副巴不得她现在就回去的神色道。 宇文曦颇有些嫌弃地看了诸葛轩一眼,冷哼一声,对云忆音说道:“云小哥,你莫要惯着他,他若是打扰你休息,你尽管赶他走。” 云忆音微微笑着点头道:“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宇文曦瞪了诸葛轩一眼,踏出了房间。 房间里就剩下云忆音和诸葛轩两人,微暗的烛光下,云忆音仔细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这些东西要一件件地拾掇好,后面是都要进库入档案的。 诸葛轩端坐一旁,默默看着云忆音收拾东西,一时间默默无语。 昏黄的灯光将这夜色掩上一丝朦胧。在诸葛轩眼中,云忆音本就羸弱的身体此刻显得更加弱小,连日来的熬夜弄得她脸色也不是太好,浑身上下透着一丝倦色。近日里老祖母身体不好,他整日里要陪在身边哄她老人家开心,否则的话,他早就打算回京后一直跟在云忆音身后做事的。如今本来定好的三个人,现在只让她们两个人忙,诸葛轩心下有一阵的过意不去,尤其是云忆音,宇文曦累了还可以耍耍大小姐脾气偷偷懒什么的,云忆音确是无人可托付,什么事情都得她一个人去干。想到这里,面上竟露出一丝怜惜来。 林福端着夜宵进来时,瞧见了诸葛轩的表情,不禁下意识地多看了他几眼。自家小姐自有魅力,林福是心中有数的,而长孙家主对自己小姐的爱惜,林福心中也是明了的。只是如今诸葛轩这个神情,自然是逃不过林福这个老江湖的眼睛。林福心中咯噔一下,暗想怕是长孙家主遇到对手了。不过自家小姐这随性的性格,不知小姐会选谁?片刻间,林福已经将长孙裔同诸葛轩二人从家世性格等各方面进行了比较,不知为何,如今他居然觉得相较于长孙裔,诸葛轩似乎更能给云忆音安稳的生活。 诸葛轩见林福进来,连忙收起脸上的神色。 林福看了看面有倦色的云忆音,劝道:“公子,夜深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云忆音看了眼林福顺势放下的碗盅,略带些疲惫地微微笑着问道:“今日又是什么补品啊?” 林福笑了笑道:“今日不是补品了。听公子的吩咐,今日去找了些羊奶,让厨子稍微稍微改善了一下,去了膻味,一直温在那里,等公子你忙完。” 云忆音又是一笑,劝道:“林叔,你每日那么忙,还要想着我,就这一点羊奶没少费心吧?我喝不喝都无所谓的。你以后还是早点休息,莫要跟着我熬了。” 林福笑了笑道:“不妨事。恰好我也是刚忙完。” 云忆音笑笑不言语,每次说到这里林福都说他是刚忙完,次数多了也就不拆穿他了,估计说了也没大用。况且有了其他的时间,还不如自己早点收拾好,早点休息,这样林福也能早点睡。 “你爱喝羊奶?”诸葛轩在一旁看着他二人互动,半晌插了那么一句话。 “倒也不是。”云忆音笑笑道:“林叔说我每日操累,怕我身体吃不消,故近日一直在给我做些补品吃。我看那些补品夜晚喝了对脾胃不好,故而跟林叔说还不如喝点羊奶什么的,结果林叔放在了心上。这不?林叔立马就把羊奶搞来了。”说着又看了看诸葛轩,问道:“你要不要来点?” “不不不”诸葛轩连连摆手道:“我不喝,还是你喝吧。” 云忆音如此也不顾他了,端起羊奶一饮而尽,对林福道:“林叔,我喝完了,等会就休息,您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 “哎”林福端起托盘,还是嘱咐了一句道:“那您早点休息。”说着退出了房间,临走时又看了诸葛轩一眼。 诸葛轩接收到林福的讯息,见云忆音收拾地差不多了,倒也不便久留,当即说道:“那你早点休息,我便也回去了。” 云忆音带着一脸倦色回道:“好的。”说着又似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你还是多陪陪你老祖母,老人家年岁大了,有孙儿在身边自然是会开心许多。我们这边忙的过来,你不用担心。” “好的。”诸葛轩应声道:“等我祖母身体好些了,我再来同你们一起。” “嗯”云忆音笑着点点头,心下却暗想诸葛轩这几日怕是一心在家也没关注竞拍的事情,以这两日的速度,怕是竞拍也就这两天就结束了。后面剩下些实缴与命名交接的事情就全权由官府去受理了,她也无需管那么多了。 诸葛轩踏着夜色离开,云忆音将他送到门口,又嘱咐他注意安全后才将酒楼的门关上。 是夜,云忆音睡意朦胧前,想起了长孙裔,突然有点怀念他那温暖的怀抱和若有若无的药香了。暗想这几日尽忙着竞拍的事情,倒是忘了想长孙裔了,也不知道他近几日怎么样,也没有什么消息送来。常升自从陪同一起回来后,知道她忙,也放心她待在迎客来,鲜少来打搅她,怕是在忙着长孙府里的事情。 是夜,微弱的烛光下,长孙裔看着手中暗卫传来的纸条,眉头微皱,一丝不悦地神色从脸上闪过。 谷城见状,当即回禀道:“虽然对方一波波进攻想要捉人,但是有暗卫在护着他们,他们暂时没有危险。” 长孙裔心有不痛快,有些不耐地说道:“当务之急是让他打消对云忆音的怀疑,只有如此,云伯和紫姑才能没有危险。”长孙裔想了一刻,吩咐道:“你传信给皇后,让她找机会在陛下面前将云忆音身份微微点一下,说明长孙府对她的重视。另外,以他多疑的性子一定会对云忆音刨根问底,尽快去安排一些蛛丝马迹,将云忆音普通人家女子身份落实,让他放心。” “是”谷城应道,半响又说了句:“陛下对家主的疑心还是未减,居然连一个云忆音都要查到这个份上,如此以后出现在家主身边的每一个人且不是都要被查的彻彻底底?”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只要我长孙家在一天,他便不能那么心安理得一天。如今百姓疾苦、内忧外患他看不见,只顾着盯着自己的身边人,怕是早晚有穷途末路的那一天。” 第111章 事无巨细 谷城一时间默然不语。 片刻长孙裔又问道:“京中那边是否有什么消息传来?” “自从回了京中,云忆音便同宇文小姐一直宿在迎客来,忙于竞拍事宜,未曾出过酒店,倒是未曾出过什么岔子。”谷城回道。 “让常升还是要派暗卫做好保护。”长孙裔嘱咐道。 “是。”谷城回道,想了下又问道:“云忆音这边竞拍结束,怕是朝廷也会派人下来正式接手河道修建的工程,公子后面可还要为朝廷做事?” 长孙裔面露思索,半晌来了一句:“只要元姐姐在皇宫一天,长孙家怕是就和朝廷脱不了一天干系。” 谷城听得长孙裔如此说,便也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长孙裔看着昏暗的烛光一闪一闪,竟有些思念起云忆音来,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休息了没有? 连续两天竞拍结束,云忆音和宇文曦将全部明细细算好,事无巨细地交接给了梅有前。 梅有前神色激动地接过,颇有些动情地道:“不容易,不容易呀,没想到我等愁了大半年的事情,到你们手里几日就解决了。此事我一定向陛下为你们请功。” 云忆音笑了笑道:“请功就不必了。后续所有事宜都交于朝廷,还望梅大人能亲自督办此事,务必履行承诺,也务必督办河道建成,如此,也不枉我等忙碌一番,更不枉那些仁人志士的一番苦心。” “那是自然。”梅有前一脸保证地神色道:“此事你们放心,我定当督办到底。只是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云小子你当真无心仕途?” 云忆音摇摇头道:“没有。我这人性格太随性,守不了规矩,而且行事跳脱,并不适合朝中。” “好吧。”梅有前颇有些遗憾地道:“若是你哪日有意朝廷,你来找老夫,老夫可为你引荐一番。” “多谢梅大人认可。”云忆音作揖谢道。 “我说吧,梅伯父,”宇文曦在一旁笑道:“云小哥是没有入仕的想法的。” “可惜,可惜了。”梅有前颇有些觉得惋惜,不过想到如今朝中的形势,想来云忆音不愿也是情有可原,便不再多提。 梅有前走后,云忆音与宇文曦围桌而坐,终是松了口气。 宇文曦问道:“云小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回工地,还是有什么安排?” 云忆音笑着摇摇头,道:“不回工地了。朝廷要派人接手,估摸着你哥哥和我家公子也要回来了。如此的话,我便趁这些时日休息休息,等我家公子回来再说。” “嗯。”宇文曦认同地点点头道:“说的也是。算算这一前一后至少也还有个把月的时间,云小哥你可还有别的打算?” “没有了。”云忆音摇摇头,笑道:“无非就是呆在府里,整日里摆弄书本和花草的事。” “听闻云小哥你非京城人士,我恰巧也闲着无聊,不如我带你逛逛京都如何?”宇文曦扑闪着大眼睛,说道。 “不了,不了。”云忆音连忙摆手道:“我是最懒的人了,最喜每日呆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说我也不一定一直呆在京都,眼看出来也有段时日了,家中恰巧有事,怕是我过两日就要启程出京,回家探亲了。”云忆音暗想以如今这形势,怕是朝中某些人在盯着她,此番还是尽量少给点别人机会,也能让长孙裔做事安心。 “哦”宇文曦挑挑眉,面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云忆音见状,倒也觉得若因此同宇文曦疏远了,倒也怪可惜的,宇文曦的性格她还是蛮喜欢的,只得又说道:“我此番出京细算下来怕是也要个把月时间,你看这样,我明日在迎客来摆一桌,我这边派人去给诸葛轩送个消息,在我出京之前,咱们聚上一聚。后面等你哥哥和我家公子回来以后,我们几个人再聚上一番,如何?” “可以呀。”宇文曦顿时眼睛亮堂起来,不过想到云忆音终是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仍旧有些泄气地道:“不过你马上要出京,诸葛轩又要照看他祖母,我一个人呆在京都都无甚意思。” 云忆音笑道:“你好歹也是豪门贵女,整日里同我们这些年轻男子在一起就不怕外面有不好的传言?再说,你离京也有不少时间了,回来几天也一直在忙竞拍的事情,你如今就没有什么贵女之类的朋友需要走动走动吗?” 宇文曦翻了一个白眼,颇有些不屑地道:“哼,那些个贵女们整日里争相斗艳,争风吃醋的,来来去去都是些闺房里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可没兴趣,也不愿意同她们多废话。” 云忆音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就是她同京中贵女圈格格不入,也懒得去管她们,更别提与他们结交了。 “那你在京中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云忆音颇有些好奇地问。 “平时宫中或者这些贵女公子哥儿的有活动,我会参加参加,其余的时候我都躲在哥哥的军队里跟着他们一起锻炼习武。”宇文曦撇着嘴道:“或者被爹爹逼在家里学一些贤妻良母会做的事情。” “啧”云忆音此番对她倒是颇有一些同情了,想来这些世家贵女虽然享受着普通人家女儿所没有的荣华富贵,但是也同样肩负着她所要肩负的责任,就同原来的司马云淙一样,年纪轻轻就一副成熟稳重,老气横秋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少年该有的活力,更别说活得恣意妄为了。如今她能做司马云淙,想来对原来的她也是一种解脱吧。想到这里,云忆音一时竟有些心软,说道:“我家中伯母此番要喜诞翎儿,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如今算来怕是也要生了。我家伯父又是糙汉子一个,我怕他一人忙不过来,所以我此番一定要回去照拂一二的。这几日我打算在京中逛逛,购买些产妇和婴儿用的东西,你可愿意一起看看?” “好呀,好呀。”宇文曦当即应声。 “不过,”云忆音提醒道:“我去的地方可能是些相对平价的店,经费有限,可不比你们平日里去的那些地方,你莫要嫌弃才好。” “没事。”宇文曦大手一摆道:“我不是那种人。” “嗯。”云忆音点点头。当下吩咐林福差人去问诸葛轩的时间,想了想,又手写了一份信笺,安排人去送给了钱万金,听闻他还在京都徘徊,想来是还有事务要办,看他是否愿意屈尊抽空一聚,毕竟人家在身份上也是江南首富,云忆音此番不过也就看着大家年纪相仿,故而邀请一番,来与不来,都看他自己。 晨起,金銮殿内,梅有前将此番河道命名权竞拍的一应事务均予以上交,并当着朝中大臣们的面将此次结果公之于众。待他说完,大殿内如他所想顿时议论纷纷,多是没有想到能筹得如此多的银两的。 “陛下,”梅有前奏道:“此番竞拍在陛下您英明的领导下,众人齐心合力,总算是交了一个好的成绩。” “嗯,不错不错。”璟皇帝一阵赞赏。 梅有前趁势追击道:“此番竞拍多得民间商人钱万金从中斡旋,也多得云忆音以及宇文曦宇文曦等人的谋划与付出,更有京中贵女们为河道图所做的画作,老臣斗胆,想为他们请功一番。” “哦?”璟皇帝挑挑眉,问道:“你想让朕怎么奖赏他们?”璟皇帝暗想如今国库空虚,不会又让他出体己物去安抚他们吧?这帮老臣们当真是越来越会想了。 第112章 修功德簿 今日上朝要做的几件事,梅有前自是前番早就想好的,关于请功的事情自然也有一套说辞,故而也就直言不讳。 “陛下,”梅有前奏道:“老臣听闻前番赈灾以及此番河道修建,云忆音等民间侠士均未收取分毫银钱,甚至有的时候还将体己钱拿出使用,老臣前番觉得他们似也不缺钱,怕是为名,故而老臣提出为其等人请功一番,又被拒绝,且老臣经询问,发现他们尤其是云忆音,并无参加仕途的想法,故而老臣有一时为难。但老臣觉得不能让他们的付出堙没,老臣想为此番事宜修功德簿一本,将之等人均纳入以作后世瞻仰与学习。” 璟皇帝心下冷哼一声,暗想云忆音一介女流之辈,说大了也不过是跟在长孙裔身后做事的,自然不愿意更不可能入仕。璟皇帝不能理解的是,这个云忆音到底长得有多像男人,怎地隐藏如此之好,至今无人能发现她女子身份? “哦?”璟皇帝挑挑眉,问道:“既有如此侠义之人,也当以之为楷模,既如此,便编纂功德簿一本,将此次有功劳的人的名字都纳入其中吧。” “陛下英明。”梅有前当即谢恩。其余大臣见状也纷纷跟着附和。 锦绣布店内,钱万金正检查着新来的布匹,仆人来告知府内收到云忆音派人送来的信笺。 钱万金顺手接过,看到了云忆音的邀约信息,嘴角微抿,心下想着自己正想着找什么借口约上他一下,不曾想云忆音竟同他想到一处了。几番竞拍下来,钱万金是场场必在,对云忆音的决策能力,应变能力以及沟通能力都十分赞赏,也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外面传言家主对他甚是放纵与爱护了。莫说是家主,若是他,也会对这样既精明又有趣的人爱护有加,十分珍惜了。因此他也为未来路上又多了这么一位伙伴感到惊喜与新奇,长孙裔身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各有各的特色,虽说都是过命的交情,不过也是言之浅浅,倒不是云忆音这般让他生出想要深交的欲望。想到这里,钱万金当即让仆人回复会按时赴约。 云忆音这边一切收拾妥当,也不便再在迎客来住下去了,再住下去怕是会引人怀疑,故而找到林福大概地了解了一下司马家族如今的明里暗里的境况,大概做了吩咐,其他的就让林福做主,自己又回到了云府。 谷大娘见云忆音回府自是一阵欣喜,见云忆音似比离开时更显疲倦和瘦弱,心下一阵不舍,赶紧让红竹去买些好食材回来,打算趁她在府里的日子给她好好补上一补。 云忆音却笑笑道:“大娘莫要多忙碌,此番我呆在府中也不过一两日,后面又要出府个把月了。” “啊?”谷大娘面上一愣,当即颇有些不舍地道:“你一个姑娘家不比小伙子,是要富养的,这整日的在外面抛头露面不说,单说这整日奔走忙碌地,我可舍不得。真不知道家主怎么想的,待他回来以后我一定要叮嘱叮嘱他,姑娘是用来疼用来宠的,怎能让你做那么多事,辛苦奔波的。” “大娘,”云忆音笑道:“与长孙裔无关,是我接连几件事忙忙碌碌地太累了,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故而要趁着公子不在的这些天回家过些日子。恰巧我那伯母也要生了,我这会回去也能给家里添个人手不是?” “啊?哦。”谷大娘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如此便好。以前不曾听你讲过你家里还有伯母要生小孩儿的事情,你看你这整天忙的,可有备好礼物给新生儿啊?我跟你讲,新生儿出生有很多讲究的,那些吃穿用都得讲究,还有产妇也要注意好好照顾的。”谷大娘说到这里又连忙摆手说道:“哎呀,看我老糊涂了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我问你,你可准备了些什么啊?” “还不曾呢。”云忆音笑道:“这不是还在考虑,要备些什么呢。我家里只有伯父和伯母两个人,又住在山上,上山下山不方便,故而想趁着这两天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一次性带回去。”说到这里,云忆音突地有一个想法,说道:“大娘,不如你陪我去买可好?” “行啊。”谷大娘眼神一亮,笑道:“恰巧我也去买些布匹回来做些衣裳,也顺巧给你伯父家小娃儿做些衣衫给你带回去。” “那便谢谢大娘了。”云忆音笑道。 傍晚,御花园里,清公主带着侍女四处奔走,找寻着什么。埋首间,一头扎到了璟皇帝的身上。清公主身边的侍女连忙请罪。 清公主咕噜着嘴,颇有些痛感的揉着自己的头,可怜兮兮地请安道:“父王。” 璟皇帝本欲回乾清宫,见清公主一阵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不忍,顺手抱起来问道:“怎地这么晚了还在此玩耍不回宫?” 清公主脆声地回道:“母后在小厨房烧饭,说是缺少一样药草,告诉我样子,让我自己出来找找。” “哦?”璟皇帝挑眉,故作随意地问道:“可知你母后今日烧的是什么菜啊?” “不知。”清公主摇摇头。 璟皇帝看了她身边的侍女一眼,侍女当即跪地禀道:“启禀陛下,娘娘今日午时说想吃水饺,故而晚间在小厨房自己弄。娘娘怕公主在旁嬉闹不便,故而让奴婢哄清公主出来玩。” 璟皇帝挑了挑眉,看了眼侍女,那眼神意味不明。拉起清公主的小手亲了亲道:“父王同你一起回去可好?” “好呀,好呀。”清公主拍手笑道:“父王同我们一起吃饭饭。” 璟皇帝抱着清公主往皇后寝宫抬脚而去。 皇后这边,老嬷嬷老远就瞧见皇帝等人的身影,当即跑进去禀报道:“娘娘,来了来了。” “莫要慌张,”长孙元提醒她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他来,有什么好紧张地,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 “哎,是是。”老嬷嬷连忙应声,暗想怕是自己想多了,乱了方寸,也许娘娘就只是想让陛下陪着吃顿饭而已。不然也不会亲自下厨做陛下爱吃的水饺,更不会让清公主去御花园借故拉拢陛下过来不是? 想到这里,老嬷嬷连忙将等会需要拿的碗筷备好,又将几样小菜也备好。 长孙元见她如此,有些觉得好笑地摇摇头,老嬷嬷跟了自己大半辈子,每次见着陛下来都似娘家人见着女婿那般,欣喜紧张地不行,只是她始终不能明白这个女婿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天下的,乃至其她很多女人的。想到这里长孙元神色颇有些黯淡,不过当即又恢复如常,这条路终归是自己选的不是吗?想到这里,长孙元看了看自己细嫩的指节在面粉中揉搓,暗想若不是晟弟传来消息,怕是此生她都不会主动去做这个了吧?年少时,彼时还是太子的他,和晟弟都喜欢吃这一口,晟弟每每央着她做这个,必然会让她多做一份,给他一并带去,或是直接将他带回来吃。想来晟弟曾经最友好、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和诸葛轩了,如今时过境迁,当真是物是人非,闹成如今的境地,怕是当初谁都没有料想到的吧?想到这里,又想到如今长孙裔远在外地,璟皇帝忌惮到连他身边的人都要彻查清楚,长孙元咬咬唇,内心渐生出丝丝的恨意,恨自己不争气,更恨璟皇帝的无情无义。果然是自古无情帝王家。 第113章 出身不显 璟皇帝带着清公主一路来到皇后处,坐下时,皇后已然备好了饺子和几样小食。 璟皇帝看着眼前的食物,眸色幽深,眼看着长孙元坐了下来。 “清儿,到母后这里来。”长孙元招呼清公主道。 “母后,不要,我要父皇喂。”清公主难得见到璟皇帝,自然是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达一下思念之情。 长孙元看了璟皇帝一眼,见他面无他色,似有认同之色,便不再多言。抬手示意婢女取来围巾布,将清公主面前的衣服护起来。 “父皇,我要吃饺子。”清公主撒娇道。 “好。”璟皇帝当即夹了饺子,取了部分,喂进了清公主的嘴中。长孙元见状眼睑微缩,面上却无其他表情。 璟皇帝见状对长孙元说道:“你也用膳吧。” “好。”长孙元点点头,便不顾他,自己吃了起来。 璟皇帝一边喂着清公主,一边自己吃。三人默默地吃完了饭。 饭后,老嬷嬷带着婢女们收拾了碗筷,又留了清公主与璟皇帝玩耍了片刻带着清公主去休息了。 长孙元想了想,难得地站起了身,替璟皇帝揉起了肩。 自从长孙家族发生那样的事情后,长孙元同璟皇帝之间一瞬间便有了隔阂,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松谈话聊天的日子了,璟皇帝自然也享受不到长孙元以前那种特有的亲昵。今日长孙元如此主动,璟皇帝在觉着舒服的同时,自然也心中有数她今日怕是有事找他。 果然,长孙元见他神色放松,便直说道:“晟弟近日来信,说是遇上一女子,瞧着倒是聪慧,就是行事比较跳脱,甚是喜欢,来问问我的意见。” “哦?”璟皇帝挑眉问道:“可知是哪家王公贵族家的女子?” 长孙元故作叹气,一脸愁色地道:“若是哪家王公贵族家的贵女,我倒是不愁了。翩翩这女子只是普通农夫人家出生,听说自小还是个孤儿,后来投奔了自己的伯父伯母,同伯父伯母一起在山上度日来着。”长孙元说到这里故作停顿,见璟皇帝一副绕有兴趣的神色,便又说道:“你也知道,晟弟如今可是长孙家主,日后长孙家族的主母即便不是出自王公贵族,那也必是知书达礼人家出来的,得是个知事故懂人情的主母,如今晟弟看上这样一个女子,倒是让人为难。”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他们谈婚论嫁还是不同意那女子做当家主母?”璟皇帝问道。 长孙元微微叹气道:“我是不看好她来当正妻的,况且以她这个身份来当长孙家族主母属实不配,可晟弟如今未成家就先有妾室,传出去岂不是对名声有损?” “所以你的想法是?”璟皇帝面带疑问地看向长孙元,却见长孙元一脸苦恼道:“我便是对此事拿不定主意,所以想问问陛下您的看法,毕竟我身边能帮忙拿主意的人也不多。” 璟皇帝打量着看她一眼,见她面露恳切,便也说道:“这事首先要看长孙裔对这女子到底是何想法,其次要看这女子对长孙裔是何想法,第三,你弟弟一向眼光高的很,能被他看上的,这女子自然是有不同之处。对这些,你可有多做了解?” 长孙元故作皱眉道:“晟弟之前倒是未曾对我提过这个女子,只是此次信中有聊到,看样子,晟弟对这女子甚为看重,只是这女子对晟弟倒是没有看出有何特别用心之处。晟弟还跟我说,前番赈灾款筹集还有此番河道修建和竞拍,此女子都有参与,信中对此更是大加赞赏,倒是同他以往不似一人。不过,我却未曾听闻过有此女子。” 璟皇帝心中暗想连他都被骗了这么长时间,她不曾听闻也是情理之中。也是难得如今她愿意找他来说这个事,如此他自然要发表一番看法,故而道:“此事既是长孙裔同你说了,怕便是他认准之事,只是若是那女子真的参与了那么多事,怕也是个极有主见的,如此,他二人倒不是你我能参与得了的,若是长孙裔坚持,怕是长孙家主主母在他眼中,那女子也是胜任得了的。再说,此番看来,即便那女子出身不显,怕也是个自带傲气之人,怕是这些世俗之物未必能入得了她的眼。”说到这里,璟皇帝回忆起了年少时,他们几人在一起时倒是时常畅想未来另一半的样子,众人每每聊到长孙裔时,便想着以他的要求,怕是未必能找到心仪之人,如今不曾想他不但找到了,还先于其他人,当真是物是人非,始料不及。 长孙元本是有意将消息透露给璟皇帝,如今听他这一番分析,倒是觉得却也有理,如此看来,晟弟对这女子倒是情深义重,倒是这女子对晟弟到底如何却又成了未知之谜,一时间面上浮上一层忧色。 璟皇帝见她如此,当即劝慰道:“你也莫要为他们多忧心,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如今他虽来信问你的看法,但悲喜自知,最终如何,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我们是做不了任何决定的和意见的。再说以长孙裔的性格,怕是也难遇到心仪之人,若是我,便劝他尽心尽力而为,其它的莫要多想。” 长孙元难得地能与璟皇帝说说私房的话,璟皇帝自然也是心下一阵感动,便也柔声细语起来。 长孙元未料到事到如今他二人之间还能有此温情,心下微微颤动,面上也是一副感激地神色道:“要不说还是要问问陛下您呢,不然此事让我一个人怕是想不出来什么。如此看来,陛下您说的确实有道理。此番我便去信晟弟,将陛下您的看法与他说上一说,愿他得遇良缘吧。” “嗯”璟皇帝认同地点点头,随即又闭上眼睛,享受着长孙元难得地主动。 长孙元见他如此,便不再多话,颇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如今她位居中宫之首,长孙家族又是四大家族之首,若是长孙家族同王孙贵族女儿联姻,怕是又要让他忌惮,如此怕是又要一阵腥风血雨。此番长孙裔看中寻常人家女子,此女子又有了一番作为,怕是让璟皇帝赐婚,他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如此一来,长孙家族对他而言就少有助力,自然也就不能成为他眼中钉肉中刺了。他虽表现得似看透男女之情,但如此道理,长孙元饶是傻子也能想到,更何况还是自小同长孙裔一起在祖父身边长大的人?! 阳光明媚的上午,云忆音同宇文曦坐在迎客来的雅座中,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到人的身上生出一番暖意来。云忆音觉着几人光喝酒聊天倒也无趣地很,故而命人取了一些颇有厚度的纸张来,让宇文曦剪了扑克牌一般大小,凭着记忆中的样子,准备画一副扑克牌,等着诸葛轩同钱万金来以后教教他们,好歹也能凑上一桌。 宇文曦看着云忆音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虽有疑问,却也不问,照着云忆音的吩咐给云忆音裁剪。 画到一半的时候,诸葛轩来了,见了云忆音准备的东西,甚觉有趣,便问道:“你这东西倒是稀奇地很,莫不是又是从哪本古书籍里学来的吧?” “哎,你说对了。”云忆音笑着解释道:“这个是扑克牌。这个玩起来可是有趣的很,等我把一套弄好,我再慢慢来教你们。你也不要闲着,你照着我画的这一套,用这红色的颜料再画一遍吧,这样也快些。”说着拉了诸葛轩坐下,一同画了起来。 第114章 把酒言欢 三人正埋首忙的热火朝天,连来安排布菜的林福都被吸引了站着看了一会儿。钱万金到的时候,也不见有人迎自己,跟着小二上楼了便见到三人围在一个小圆桌旁,头都几乎都靠在一起,在忙着什么。当即也不声不响地将头靠过去看,见他们弄着些自己也不懂的花样,笑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来了,”云忆音似见到熟人一般笑着打了个招呼,也不起身迎接,继续干着手里的活,边说道:“我从那些孤本中学来一个游戏,这个游戏可以四个人一起玩,这会请他们陪我一起制作,午饭后一起做个乐子。” 钱万金面色微愣,为她这种自来熟感到诧异,随即恢复常色,暗想都是年纪相仿的人,倒也不必过于拘礼。 林福见钱万金来了,当即福了福礼,去吩咐人备热菜。 眼见还有几笔就画好了,云忆音同诸葛轩将桌子搬到了向阳的地方,等饭吃完后,估计那些小画也干了。 几人一同上桌,宇文曦吩咐人将府里带出来的酒给四人都备上,一时间菜香酒香溢满屋子,让人胃口大增。 钱万金笑道:“今日当真是托了你们的福,能尝到宇文家的美酒。” 宇文曦笑道:“钱公子你可莫要自谦了,以你的财力,什么样的酒喝不到。” 钱万金笑道:“虽说如此,可宇文家的酒毕竟是皇家贡酒,连王公贵族都鲜有品尝,更何况我等商人。” “倒也是如此。”云忆音笑道:“那今日我等是沾了宇文小姐的光了。” 宇文曦连忙摇手道:“你们莫要如此,今日这酒一定要喝完,且喝完了就算了,大家以后别提这茬。”说完俏皮地眨眨眼。 云忆音三人愣了愣,当即会心笑笑不提酒的事。 云忆音举杯道:“今日能与诸位齐聚在此把酒言欢,实乃云忆音之幸。说起身世背景,我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人,此番多谢各位能屈尊降贵相交于我,也感谢能有这个机会同三位一起为百姓共谋福祉。如此,我且先托大,建议大家先举杯干了,如何?” 诸葛轩当即笑道:“你可莫要谦虚,若不是你,怕是今日这饭局也聚不上。你也从来不是孤单一人,不管从前还是以后,只要你开口,我诸葛轩定当义不容辞,竭尽所能。” “你这番话倒是让我深为感动,云忆音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信任。”云忆音一时间倒是真被诸葛轩这番话语感动了。 “哎,你们闻闻看这酒香,休要再说这些让人防不胜防的话了,快把这酒先干了再说。”宇文曦连忙打断道:“俗话说的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咱们一切尽在不言中,尽在酒中。让我们先干了这一杯。”说着抬手举杯。 “好。”云忆音同诸葛轩当即跟着举杯,钱万金也笑而不语,跟着他们一起干了第一杯。 放下酒杯,云忆音问道:“听闻钱公子此番在京中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河道竞拍事宜也告一段落,后面可有什么打算?” 钱万金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钱家的生意主要还是遍布在南方的比较多,京都以及北地店铺却很少,此番既然来京,我便想着多呆些时日,多实地考察考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开垦的往来生意。” 云忆音点点头,当即又努嘴指了指诸葛轩二人道:“你看他二人都是京都人士,且都是王孙贵胄的,怕是最不缺的就是关系,若要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我觉着咱若是能举手之劳的,还是要帮忙帮忙的,你们觉得呢?” “那是自然。”诸葛轩笑道:“钱公子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诸葛家虽然不涉商事,但是京中关系尚可,若遇一二事,或可帮着牵牵线什么的。” “我也一样。”宇文曦当即表态道。 “如此便多谢二位了。”钱万金道。 “莫要客气,”宇文曦摇手道:“今日我等既坐到一桌,后面就是朋友了,有什么能互帮互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云忆音笑而不语。 钱万金见状问道:“此番事宜结束,怕是后续朝廷会安排人接替长孙公子的事务,接下来的话,云公子可有什么打算?” 云忆音笑笑道:“我暂且没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倒是钱公子你此番在京中,云某提前求个不是,过两日我便要离开京都,回家中过上点日子,短期内是不能陪你了。” “哦,”钱万金挑挑眉,问道:“听闻云公子身份上还是长孙家主的书童,此番离京长孙家主可是愿意放行?” 云忆音笑笑道:“我此番回去倒也不必多长时间,等长孙裔回来,怕是在家呆的也差不多了,运气好的话可以跟随他一同回来。” 宇文曦连忙嘟囔嘴道:“你可要早些回来,京中没有你,可是无趣多了。” 云忆音笑道:“等稍后我带你们玩一玩这孤本上的游戏,我保你有人陪你玩这个游戏的话,你是鲜少会想起我的。” “说来也怪了,”诸葛轩道:“你是不是看的长孙府藏书阁中那些孤本?” “额?”云忆音愣了愣,当即点点头道:“是的。” 钱万金眉毛不着痕迹地一挑,暗想那些孤本中有大部分可是他想办法弄来的给长孙裔的。话说长孙裔别的喜好没有,就是喜欢收藏那些差不多要绝迹的孤本。 诸葛轩继续奇道:“以长孙裔的阅读水平,怕是那些孤本他早就看过,可是从未曾听他提过你今天弄的这个游戏。” 云忆音有些尴尬地掩饰道:“你想想长孙府藏书阁那么多书,长孙裔虽然爱好藏书,但不一定每本都读不是?即便读了,以他的性格,定然会记得一些怎么样谋划的伎俩,倒是不像我玩心这么重,只记得玩的部分不是?” 诸葛轩颇为认可地点头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云忆音见糊弄了过去,倒也松了一口气。当即又嘱咐几人喝酒吃菜。 一时间,几人边吃边聊,一顿饭下来,宇文曦讲了京中贵女们面上一片祥和,私底下却狠辣勾心斗角的故事,还善意提醒诸葛轩日后找对象一定要仔细考究对方人品。 随料想诸葛轩却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云忆音,似做保证般道:“这你放心,日后我娶妻定然争取能够娶到贤良淑德的姑娘。倒也不必是京中贵女。想我家中兄长已经有了一份能够两家互相帮衬的良好姻缘,我娶妻便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所以我必须要娶我喜欢的姑娘,不管那个姑娘是什么门第,只要我喜欢就行。” 宇文曦笑笑道:“你说的倒也是。不过你家中兄长姐妹均嫁娶的很好,日后你若是不顾门第娶了一位普通人家的姑娘,你就不怕被你那些兄弟姐妹比下去?” “为何要比?”诸葛轩一脸愠色地道:“你看京中那些豪门联姻,有几个是真心相待的?不过是相敬如宾,为各自利益过活而已。我日后是铁定不会像他们这样的,我的夫人,一定要同我情投意合,能够与我相携一生的人。” “唉哟,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宇文曦打趣道。 云忆音也笑道:“我倒是好奇,你同长孙裔倒也是自小到大的玩伴,你可知,在他心中,他理想中的未来夫人是什么样子的?” 云忆音此话问的一旁的钱万金倒是一愣。暗想自己陪在家主身边这么多年,可是从来不曾想过家主这方面的事情,如此,倒也颇为好奇起来。 第115章 凤毛麟角 “他呀-”诸葛轩似是回忆了一下,道:“我与他算是自小相识的,女子中除了一人他提到过,其余的不曾听过他提到过什么人。” “哦?”宇文曦满脸好奇地道:“说来听听,是我认识的人不?” 云忆音当即竖起了耳朵,就想知道长孙裔到底看重什么样的女子。 钱万金自然也是十分好奇,虽说不好妄谈自家家主,不过对家主情事,说他不好奇也是不可能的。 “我自小同他一起长大,不曾听闻他提到过什么女子,只司马家族的司马莲姑姑,他偶尔会提起。”诸葛轩道:“他说,女子当是如此,恣意洒脱,不被高墙束缚,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能济世救民。” 云忆音眉毛一挑,一时竟有些挑衅地问道:“他倒是眼光高的,这样的女子不多见吧?” “岂止是不多见,简直是凤毛麟角。”宇文曦一脸笃定地说道:“像司马莲姑姑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少有,算是贵族女子中的另类。” “所以她跟你一样,不喜同贵妇贵女们往来?”云忆音问道。 “那倒不是。”宇文曦说道:“司马莲姑姑是为女医师,专治些妇女病和儿童病,我与她可不敢相提并论,她可是贵妇圈的香饽饽,贵妇贵女们都想着法子跟她交好呢。” 诸葛轩也认同地点点头。 “如此倒确实是位能人。”云忆音点点头。 “不仅如此”诸葛轩说道:“她如今可是大月国的皇后,在大月国可是非常受百姓爱戴。” “哦?”云忆音诧异地问道:“不是说司马家族的人都被满门抄斩了吗?”长孙裔出使回来后,见他无事,云忆音就一直忙着后面的事情,倒是不曾问过他出使大月国的具体事情,长孙裔倒也不曾跟她多说过大月国的事情,更没有提司马莲的事情,难道是怕她想起故人旧事? 钱万金这时道:“司马家族被满门抄斩时,司马莲早就嫁到了大月国,且怎么说也是大月国皇子妃,又颇受敬爱,故而对她倒是不曾有过什么危险。” “看来你对她也很了解嘛。”云忆音笑道。 钱万金一脸佩服地神色道:“司马莲确实是位值得人尊敬的女子。” 云忆音沉默不语,此刻她想的倒是若是长孙裔看重的是这样的女子,那又因何会喜欢自己或者愿意同自己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呢?想到这里,等长孙裔回来,两人闲暇时,倒是可以好好聊聊这个话题。 诸葛轩见她一副沉思神色,随即笑道:“其实司马莲能做到如此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司马家族为医学世家且有以医济世为民的传家宗旨,故而经常会游学义诊之类,见识自然不同于其他贵族,对事务的接受度以及看法自然也不同。而司马莲自小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养成这样的性格也是人之常情,加之司马家族的地位使然,才能使得她有如此机遇。其实世间像她这样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只是没有像她这样可背靠大家族的捷径罢了。” 钱万金神色赞同地点点头。世家大族利益牵扯之下,强大的定然能愈来愈稳固,而那些普通人家或者寒门子弟,想到出名或者多的一些名声,实在是难如登天。 云忆音也赞同地点点头。想到一些事,却又忽然地俏皮地问道:“照你们这么说,那长孙裔要求也很高的,岂不是这么多年不曾有过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钱万金心下又是一震,暗想这云忆音怎么说也是家主的人,怎地对家主的情事如此感兴趣,难不成是另有图谋不成?想到这里又分外多看了她两眼。 诸葛轩笑道:“确实不曾听闻过。” 云忆音笑着摇了摇头。 宇文曦见云忆音一直提到长孙裔的情事,便也好奇地问道:“云小哥你对长孙公子的感情之事似乎关心多了些,难不成你想给他介绍不成?” “那哪能呢!”云忆音笑道:“我不过是想着像他那样聪明的人以后会找什么样的人做夫人罢了。” 宇文曦似想到什么,噗呲一笑,道:“确实难想。你看看他整日里板着一副面孔,又不爱多说话,一板一眼的,当真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姑娘会喜欢上他。” 云忆音挑眉看了宇文曦一眼,暗想你看到的都是他的表面,内里他可是个纯情小奶狗呢。 钱万金故意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我看你们今日弄的这个,到底是怎么个玩法?” 云忆音知他是故意调开话题,想了想,当即又给他们介绍起纸牌的玩法来。 饭后,四人围城了一桌,云忆音教他们玩了两回,钱万金就会了,宇文曦也是差不多,倒是诸葛轩还有些懵懵懂懂。几人倒也不急,让林福备了些茶点上来,便一直玩到了晚上。 华灯初上,云忆音吩咐林福上了些粥,外加些解酒的小菜,几人食用了过后便各自回府,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云忆音便拉着谷大娘赶了集,将回去要备的东西都买好。 谷大娘果然是个有经验的,云忆音想到没想到的,知道不知道的,她都给备了,云忆音只管跟着后面拿东西付银子即可。 谷大娘一个妇道人家,自是不曾想云忆音能这么信任自己,随着自己的性子筹备这些东西,心下对云忆音又多了一份喜欢,暗想自己家公子果然没看错人。想到这些的时候,想到自己公子也未必是个知冷热的,故而又多挑了好些布,自己付了钱,对云忆音说是自己做衣裳。云忆音见她面露拒绝,故而也不再来回推脱,只得让她自己付。云忆音看着谷大娘挑的那些粉色,蓝色的罗纱,暗想看着颜色也不像是谷大娘这样年纪的人适合的颜色。想着可能是谷大娘要送人什么,便也没有多问。 下午回府后,云忆音同常升把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了马车里,又让谷大娘同红竹多备了些吃食,二人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回山里。 晚上,几人坐在一起吃饭,谷大娘看着眼前的饭菜,微微叹气道:“不知晟哥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云忆音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怕是也想谷城了,只是不好意思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吧。想了想道:“快了,如今京中事务已经告一段落,朝廷很快就会派人去接洽工作。只要工作一交接,长孙裔同谷城就都可以回来了。” 谷大娘叹气道:“原先想着他二人在外已有两年,本打算今年过年他二人能在家的,没成想还是在外面过了年。如今眼看你和诸葛公子他们都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还没有回来,心里一时竟真有些想念。” 云忆音笑了笑,知道谷大娘也不过抱怨一下,便安慰道:“他们可是在外面一心为民干实事呢。大娘你若是真急,不若在家里给他们二人每人多做两件衣服,想来赈灾再加上工地的,条件也是非常辛苦,想来他二人衣服装备等恐怕都旧了。” 谷大娘倒也认可地点点头,道:“你不说我倒是真没有想起来,也有一段时日未曾给他二人添置什么衣物了,明日我便去再买些布料回来,给他们多做些。” 云忆音跟着点点头,又补充道:“还要多备些好吃的,等他们回来,给他二人多补补。工地上的生活不是一般清苦,他们也瘦了不少罪呢。” “是的是的。”谷大娘连连点头称是。立马一副要大干一场的神色。 第116章 自断臂膀 次日一早,云忆音便同常升离府,二人驱着马车出了城。 云忆音这边出了城,那边就已经有探子把消息带到了璟皇帝那里。 璟皇帝听着挑了挑眉,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带了一马车的吃穿用度出了城?” “是。”内卫回道:“据消息来报,车上面均是近两日云忆音同府中人搜罗购买的日常吃穿用度,听说是眼见山中妇人要生了,要回去住一段时间,看样子是带回去的给他们。” 璟皇帝冷哼一声,想到皇后说的话,想了想道:“吩咐下去,让他们撤了对此女子及山中人的监视吧。” “是。”内卫内心顿时松了口气,兄弟们每日跟在她后面跟踪她衣食起居确实也是挺累的,这个云忆音要么就是普通人家生出来的机灵鬼,要么就是有着炸裂天地的身份背景,不过,从追踪这么多天的情况来看,怕是前者居多。想到这里,内卫又问道:“那云忆音的身份还要继续查吗?” 璟皇帝握了握手中的扳指,想了想,一脸笃定地说道:“查,继续查。抽丝剥茧地查。”长孙裔确实是个另类,但是若让他相信他能喜欢上普通人家的女子,这点他是绝对不会信的。这个云忆音虽然出身看似普通,但是行事风格处处透露出不一般来,要让他相信她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璟皇帝又问道:“派去交接河道事宜的人如今到哪里了?” “算算这个行程,怕是再有三五日就能到工地了。”内卫回道。 “嗯”璟皇帝应道,露出一副若有所思地神色。 内卫看了一眼璟皇帝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派在工地上的人回消息说,长孙公子整日里同工地上的人同吃同住,同百姓相处的还很融洽,也未见着有什么异常之举。” 璟皇帝眉梢又是一挑,想了想又道:“长孙家族自同高祖起义起便自成体系,皇家暗卫对他们来说不过蝼蚁,你见他行事如常,其实怕是早已暗度陈仓。不过如今既然他能够一心为国为民,倒也不必逼得太紧。” 内卫心下腹诽,暗想皇帝早就该如此想了,以他的行事,若不是长孙裔顾及皇后和公主,怕是不会像如今这般息事宁人。所以有的时候他真的是不能理解陛下是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的,残害妻族无异于自断臂膀。难道真的是被美色所祸? 璟皇帝却不知内卫所想,再度陷入沉思,思考后期如何把握同长孙裔的关系。 云忆音同常升二人一直赶路,中途的时候就找了个地方歇了半刻,随意对付了些,故而傍晚的时候便到了山上。 常升早早就派人送消息给了云伯他们,故而云忆音二人到的时候,小楼灯火通明,云伯远远地站在路口等着他们。 “云伯”云忆音大老远的就喊道。山路不好走,常升半路将马车卸在了路边,将重物大多放在了马背上,二人手上拿了些辎重。云忆音一时间有些气喘。 “哎”云伯当即应声,快步跑来,赶紧将云忆音身上的东西卸了下来。云忆音也不客气,确实是有些累了。 “云伯,紫姑呢?”云忆音朝着小楼看看,问道。 “紫姑近日肚子大了,人也经常疲倦,本来是说要等你们回来的,我怕她熬不住,便让她先睡一会儿,等你们回来以后再陪陪你。”云伯笑道。 云忆音用力呼吸了一口大山里的空气,一时间新鲜的空气中夹杂着青草香传入肺腑,驱赶了一些赶路的疲惫,云忆音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三人进了小楼,长孙裔安排的医师和小徒弟也在等着,见他们回来,当即迎了出来。 几人互为行礼后,医师当即小声地提醒道:“夫人这会儿睡着了,我等可稍微轻一点。” 云忆音默默点点头。 知道他们要回来,云伯同小徒弟早早就备好了酒菜。几人临桌而坐后边吃边聊了起来。 医师也姓林,是林贵收的关门弟子,叫林福泽,林贵知道自己要避嫌,安排其他人也不放心,便让自己这关门弟子来了这里。一来是他来自己放心,二来山中清净且药材丰富,林贵也希望他能够借此机会更多的研读医书。林福泽看上去很年轻,云忆音一问之下才知道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因年幼时父母病故后无人可依,沦为乞儿,被林贵遇上偷偷地养了做关门弟子。 这林福泽平日里除了照看紫姑同胎儿的身体状况外,其余时间都在研究药材,闲暇的时候更是经常上山采药制药,如今那些瓶瓶罐罐可比林贵在的时候多上不止一倍。 云忆音听到这里心下便放了十二个心,想来林贵还是非常靠谱的,安排了这么个人照顾紫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只听林福泽说道:“眼看夫人就要生了,我虽懂医术,但毕竟不是稳婆,所以明日我们便要下山去请稳婆上来待产,否则等生的的时候再找,这荒山野岭的,想临时找人怕是极不容易。况且夫人毕竟是高龄产妇,生产过程中要注意的事项还是不少的,故而请一位经验老道的稳婆非常必要。” “嗯”云忆音赞同地点点头,问道:“林大夫既然专攻此道,不知是否有靠谱的稳婆推荐?” “这个姑娘莫要担心,稳婆师傅已经找好了,我们也约定了见面的时日和地点,只要到时间了直接去接即可。” “如此便好。”云忆音点点头,当即又问道:“紫姑如今的状态怎样?” “她啊”云伯笑道:“整日里吃吃喝喝转转的,状态好得很。今日林大夫给她把脉还说小家伙脉搏很强劲呢。” “如此便好。”云忆音听他如此说当即说道。想了想又对常升道:“你明日里同林大夫一起去城里吧。一来帮林大夫看看把稳婆接来,二来顺便请林大夫帮忙掌掌眼,一起买只下奶的母羊回来。” 林福泽一听说云忆音要买母羊,便有些若有所思,云忆音见状也笑道:“羊奶对产妇或者新生儿都大有益处,故而还是先备着地好。” 听她如此说,林福泽眼前一亮,当即点头道:“是也。” 云忆音笑笑不再对此多做言语,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即便此时这些人中有医师,也不便对此言语过多。 “小音你此次回来大概呆多长时间?可是等你紫姑生产之后?”云伯问道。 “那是自然。”云忆音笑道:“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此番我就在山上多呆些时日,一来可以多陪陪你们,二来也是多做休息,前番事务忙起来确实是没日没夜的,恰好遇此机会多休息一段时间。” “嗯”云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明日我便将小屋收拾一下,待稳婆来了以后,咱们山上的人会多了起来,我怕届时房子不够住,还是多收拾点屋子出来比较方便。” 云忆音认同地点点头,原本林福泽同小徒弟可以用一个房间,如今自己同常升就各要一个,加之稳婆,一下子就要多出三个房间,小楼本来就格局有限,也就做了那么几个休息的房间,如今人多了自然是不够用。 “想来你也有大好几月不在,我去冬可是打了好些野味在那里,如今也腌制的洽到时候,你紫姑整日里唠叨着让收好了,等你回来,如今刚好趁你回的这些日子,咱们把该炖的的都炖了,让你好好吃个够。”云伯道。 “好的呀。”云忆音应声道。一种暖暖充斥心尖,这才是家人啊,无论贫穷富有,时刻都惦记着你的家人。 第117章 千倍万倍 第二日一早,因昨夜跟着他们喝了几杯小酒,云忆音醒来时常升已经同林福泽下了山,留了小徒弟在家里照顾着紫姑。 云伯一早吃了饭也出去打猎了,说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货,给云忆音打打牙祭。 因是胎儿要足月,紫姑的肚子大了,又加上年岁上来,故而昨夜一睡就是到天亮,也未见着云忆音。晨起时见云忆音还在睡,也没忍心去打扰她。如今常升跟他们两口子熟络了,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忌了,昨夜他们吃酒时,常升便把云忆音离家期间做的几件事都说与了云伯与林福泽等人,他二人听后是又惊又敬,云伯对云忆音除了感到自豪外更是多了一份心疼,故而清晨醒来时同紫姑说了这些事,嘱咐紫姑不要打扰她,自己也上山多弄些好东西回来。 故而云忆音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后只见紫姑坐在门口廊下,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云忆音见状当即跑过去问道:“紫姑,是不是在给小宝宝做衣服呀?快给我看看,小宝宝是不是经常踢肚皮呀?” 紫姑笑着看她蹦过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可是会踢呢。你赶紧来管教管教牠。” 云忆音走近紫姑,却也不敢真上去摸,对着紫姑的肚子说道:“嗨,小家伙,我是姐姐呀。你听到了就踢踢你的小腿,我们打个招呼呀。” 云忆音本也是心性上来,说到哪是哪,不成想紫姑的肚子上果然有个地方隆起一下又缩了回去。 紫姑当即笑道:“哎呀呀,小家伙真踢了。跟姐姐在打招呼呢。” 云忆音也是一脸新奇,又对着紫姑的肚子,刻意压低声音,温柔的问道:“你是不是听到姐姐说的话了呀?听到了的话就再跟姐姐打个招呼呗。” 云忆音说完和紫姑又盯着肚子,可是盯了几下也没见肚子有动静,就在云忆音要放弃时,紫姑的肚子上又鼓了2个大包。 “唉哟”紫姑疼得叫了一声,喊道:“这个小家伙又踢了。” 云忆音一见紫姑如此,当即对着肚子喊道:“好啦好啦。姐姐知道你听见啦。我们不踢啦,让娘亲好好休息一下啦。” “无妨,”紫姑笑道:“你跟牠多说些话,让牠也能分辨出你的声音,以后你们好相处。” “紫姑,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经常踢你呀?等牠出生以后我要好好打牠小屁屁。”云忆音说着对着紫姑眨了眨眼睛。 紫姑笑得愈发灿烂,道:“是呀。可不听话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牠。” 二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云忆音看了眼紫姑匾篓里的衣衫,看上去像是大人的衣物,便问道:“紫姑,你这是又给谁做衣服?宝宝的衣服可有备好?” “早就备好了。”紫姑笑着拿起衣衫又开始缝了起来,笑道:“这是给你做的。你云伯昨日看你还穿着离家时的那件长衫,边角上都有些发白了,一大早便嘱咐我给你再做两件。” “给我做的呀?”云忆音一脸诧异,当即笑道:“紫姑,莫要给我做了,我府里有换洗的衣物,只是这次回来没有带回而已。”其实除了紫姑给他做的那几件,云忆音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了。她自己又不会缝缝补补,故而一直是这几件换来换去的,反正都是男子装,只要工整,有一两件能拿得出手的就行,其他的她也无所谓。如今紫姑身怀六甲,眼看就要生了,她怎么能忍心让她去给自己做衣服,想到这里,云忆音一把抓过紫姑手里的衣服,说道:“紫姑,我的衣服够穿,莫要给我做了。这次回来我带了不少给小孩子做衣服的布匹回来,我等会去拿来,咱们给小宝宝再多做些,我也刚好也跟着你学学针线。” “你这孩子,”紫姑打开她的手,故意恼道:“他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儿做那么多衣服干啥?再说他长的快,做那么多放在那里,不一定都能穿着合身,有个几件换来换去就行。倒是你,整日里在京城那个地方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来往,穿的衣服可不是要讲究些?我知你是怕我累着,可你哪知,这针线活恰好能分散我一部分注意力,让我舒坦些呢。” 云忆音又想说着什么,紫姑见状又打断道:“你可莫要一回来就剥夺了我的乐趣。给你做衣服,你穿身上我也开心。莫要跟我多说。再说,你哪里是做针线活的料,这活最是要细致,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还是去多读点书,以后出去办事也能用上。这种事就让我们这些做惯了的妇人来吧。” 云忆音打趣道:“紫姑,敢情你真把我当男子了。我这以后嫁人了,夫家让我做些什么针线活,我连针线活都不会,你就不怕我被人家笑话?” 紫姑斜睨了她一眼,一副认真的神色道:“以你的性子,若是日后那人娶你回去就是让你搬弄针线活的,那你不嫁也罢。我同你云伯之所以远离人群,搬到这山上来,就是想不因世俗之物忘了本心,而你也不必为了讨好你未来的夫家去做你不愿意或者不适合你的事情。你只做你自己,过的自在就好。” 云忆音见紫姑如此,知她说的是真心话,一时心下有些感慨也有些感动,故而赶紧说道:“好啦,紫姑,我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这些要我做也确实是有难度的。不过紫姑-”云忆音说道这里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飘起一阵红晕,小声说道:“你教我绣个荷包吧,就那种男子带的。” 紫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颇有些激动地问:“怎滴?你是有心仪的男子了?对方是什么人?对你可是也有意?” 云忆音嘘嘘了两声,当即安抚道:“紫姑你莫要激动,你先坐下,我这边将我与他之事讲给你听,刚好你也分析分析。” “哎,好。”紫姑当即坐下,连手里的针线活都放下了,端坐在那里,一副洗耳恭听地模样。 云忆音见她如此,心中哂笑,只得将自己同长孙裔从相遇至今的故事一一讲与紫姑听,听得紫姑是一会儿皱眉,又一会儿欣慰的。待云忆音讲完,紫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所以你说的这位公子就是长孙家族的现任家主?常升也是他的人?” “嗯。”云忆音点点头。 紫姑绕了绕手里的衣服,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说什么的好,半响闷出来一句道:“所以他早就知晓你的女子身份,也一直喜欢甚至纵容着你抛头露面,参与这些大事?” “嗯。”云忆音又点点头。 “那他的家人呢?比如他的长辈们,可是知晓你的女子身份,又是否认可你?”紫姑连忙问道。 云忆音不想把紫姑牵扯进来,故而有些轻描淡写地道:“如今他家只有一位母亲在,剩余的都是些姨娘和弟弟妹妹,他们并不知晓我的身份。” 紫姑努了努嘴,面上竟出了些犹豫,好半响,她拉着云忆音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小音,你是知道我和你云伯是因为什么才隐居在这山上的。你云伯其实也是大家族的旁支,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若不是因为我多年无所出,也不会过着如今这样的日子,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他。” “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紫姑你们现在不是挺幸福的?我觉得你们这样就挺好。”云忆音赶紧说道。 “我也知道。”紫姑又反过来安慰云忆音,道:“我的意思是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寡义,我遇上你云伯这样的男子,是我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而我担心的是你,你可知你以后面对的,将比我难上千倍万倍?” 第118章 心有所属 云忆音反手抓住紫姑的,认真且笃定地说道:“紫姑,我知晓这里面的艰难。而且我以后要面临的可能不止这些感情之事。其实我心下也明白,不管他对我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一时新鲜,我总归是要做我自己的。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他迷失了我自己,倘若哪一天我发现若是这段感情不适合我的话,我不会把自己折进去的。” “嗯,”紫姑点点头,又颇有些真心地道:“我同你云伯从救了你那日起便知晓你不是一般人,我们常年隐居山中,也早就同外面断了联系,也是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同你云伯商量好了,不管你以后在外面做了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家,在我们心中,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你以后在外面不管是累了还是受苦了,都回山上来,我和你云伯随时都在,你回来好好休息,哪怕一辈子住在山上,我们也愿意,如今山上就是你的家,不管到哪里,不要忘了家,啊?!” 云忆音眼眶一时有些湿润,紫姑说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的,否则她也不会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在旁边另开一片地,建个小楼。故而当即点点头,又笑道:“紫姑,我们莫要说这些让人想哭的话了,你说的我都记心里了。让我来看看你这次又给我做了什么样的衣服?上面可是又绣了什么纹样?” 紫姑当即摆出衣服,笑道:“你看这花样你可喜欢?” “当然喜欢了。”云忆音赞美道:“你这个手艺可堪比京都那些绣娘,我穿出去都感觉很有面子的。” “就你会说话。”紫姑有些宠溺地捏了捏云忆音的小鼻子,心里乐开了花。 上午,云忆音带着小徒弟将小屋的两间房收拾干净,将自己同常升的东西都搬了过去,将房间腾出来留给请来的产婆,另外一间房专门留着存放林福泽的书籍和药材。这些药材都是林福泽在山中照看紫姑期间去采回来晒制的,分门别类下来也要一个房间的空间。小屋里虽干燥,但是若是遇上雨天可就不一定能保证房屋结实不漏水,为避免药材受影响,必须要腾出一间房来放置。之前云忆音不在,云伯同紫姑对此也不是太懂,故而林福泽一直放在小屋里也不好开口,如今既然云忆音回来了,本身她自己记忆中也是个大夫,自然要把该做的都做了,让林福泽一心研究药理,好好照顾紫姑,没有其他的顾虑。小徒弟一听到云忆音的安排,当即面露喜色,犹豫了一会儿后也相当配合云忆音,二人为此收拾忙碌了半天。待林福泽二人从山下回来时,家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林福泽看到满屋的收拾好的药材,当即一副感激的神色溢于言表,但是听到云忆音同常升二人睡在小屋里时,又觉着有些不妥,当即推辞道:“怎可让云公子你睡小屋?我看还是我同我那小徒弟搬过去合适些。” 云忆音笑道:“林大夫你可莫要觉得过意不去。一来你现在要时时照顾紫姑,住在小楼里一旦有什么事也能抬脚就到;二来我就是个闲人,早上就喜睡懒觉,我睡那边反而清净。林大夫你就放心在小楼里住着,注意休息,紫姑和宝宝可还要你照顾呢。” 林福泽见云忆音如此说倒也不再多推辞,当即点头应允。 傍晚云伯拎着几只战利品回来,云忆音当即剁了两只烧了大菜,一桌人又是把酒言欢,就像家人团聚一样,开开心心地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日起,云忆音便配合着产婆准备些生产时要用的东西,家里现下除了紫姑就产婆和她两个女子,有些细活也不能让几个大男人去做,故而云忆音必须自己上手。 云忆音亲自上阵,云伯紫姑倒是见怪不怪了,倒是把产婆和林福泽搞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不太适应,二人来时林贵对云忆音的身份可是多有提醒的,怎么说也是个主子,如今居然做这些杂活,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不过云忆音的亲力亲为很快就打消了他们的顾虑,心下对这样的主子也感到好奇和欣慰,对云忆音做什么慢慢也就适应了。 云忆音命常升去山中多砍了些木材回来,凭着记忆中的样子,画了些孩童的玩具还有小推车之类的东西,让常升尝试着照这些东西去做出成品来,这样等宝宝出生以后就不愁没有玩具玩了。 常升拿到那些手稿后,眉头是皱了又皱,云忆音画的这些他大多数都没有见过,经验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云忆音见他一脸苦恼,只能同他一起制作,不过上手的事情还是常升来,她就在旁边看看配件什么的。 就这样,云忆音这边开启了山中的日常闲暇生活。 云忆音这边舒适无忧,留在京中的几人可是各自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日午时,迎客来雅间中,宇文曦同诸葛轩一脸苦相地坐在那里,脸上颇为不愉。钱万金虽然面色无恙,可那紧抿的唇角也悄然表现出了他心中的不快。 半晌,宇文曦叹气道:“唉,若是云忆音此时仍在就好了,她点子多,肯定能给我们出点主意。” “可不是?”诸葛轩也叹气道:“我们几人中就数她颇有主意,若是她遇上这些事,怕早就应对有余了。” 钱万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同云忆音接触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单从了解以后观察来看,他们两大概率说的是对的。 “不过,”钱万金想了想说道:“你们遇到的婚姻大事,即便是云忆音有主意,她顶多也就是能解你们暂时的困境,不能解你们一辈子,难不成,你们要一辈子不成亲?” “唉~”宇文曦大叹一口气,一阵苦闷从胸中输出,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 “唉~”诸葛轩也跟着叹口气。 钱万金抿了抿唇,帮着分析道:“宇文小姐你现在面临的困境是眼看就要到适婚的年纪,却不善琴棋书画,女红,更是要学习一众掌家之法,还要参加京中贵女们的诗集雅会虚与委蛇,而这些都是你所不喜的,故而困扰异常。” “嗯”宇文曦一副要我死的神色,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诸葛公子你现在的困境是已到适婚年纪,家中长辈已经开始帮忙物色对象,可你心中已有所属,但对方无论家世背景还是个人行事风格恐都不能被你家族所接纳,且对方还不知道你对她有意,且你也不知对方对你是什么看法,说白了就是单相思,可是?”钱万金又看着诸葛轩分析道。 “嗯”诸葛轩也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宇文曦斜睨了诸葛轩一眼,眼神中颇为不快,道:“你同我们一起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也没见着你遇上哪个姑娘,照钱公子这么说,你莫不是在工地上看上了哪个姑娘?” “是也不是,”诸葛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如今我连人家对我是什么想法我都不知道,为避免人家姑娘名声受损,故而我也不便说人家到底是谁,你们只要知道我心有所属便是。” 钱万金见他二人如此苦恼不堪,当即心下有些小九九,面上颇有些试探性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宇文曦同诸葛轩异口同声地道。 钱万金唇角一抿,颇有些小心地道:“你二人都是出自四大家族且都是家中嫡子嫡女,一个不善做妇人之事,自小跟着男子习武打耍;一个家中姐妹诸多,自小被妇人围着,且是家中二子,即便娶媳妇,也无掌家的烦恼,你们~”钱万金说到这里,颇有些意味地看着二人,见二人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当即笑道:“其实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你们二人也许是各自最合适的人选?” 第119章 颇有缘分 宇文曦同诸葛轩听得此话,均愣了愣,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倒是颇有默契地都说了句:“不可能。” 钱万金嘴角微翘,有些打趣道:“你看你们,连回话都这么有默契。” 宇文曦打量了一眼诸葛轩道:“你看他京城风流公子一名,耍嘴皮子倒是可以,才不如长孙裔,武不如我哥哥,而且整日里泡在女人堆里,还不知受了那些女人多少影响。”宇文曦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寒战,颇有些嫌弃地道:“咦,想想就难受。” 诸葛轩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竟是如此的形象,一时间有些血气上头,但还是忍着脾气回道:“想我诸葛家姐妹众多,都是按照世家贵女要求教导的,嫂嫂也是出自名门,贤良淑德不在话下,于我而言,我今后的夫人还是要同这些姐妹们多打交道的。像宇文小姐如此行事豪爽的,确实于她们而言怕也是难以接受的。” 诸葛轩虽说的颇为婉转,倒也是锉到了宇文曦的心窝子,宇文曦一下子又气又怒,一句话憋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钱万金见他二人如此,当即转移话题道:“哎,我原本想着京都犹如江河可汇纳百川,我们这些外地的商人也能分得一杯羹。如今这几日下来,我发现在京都想要站稳脚跟,怕是还是得有点管家背景,不然想要持久怕也是难。” 诸葛轩眉头一皱,颇有些关心地问道:“钱公子莫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钱万金微微叹了口气道:“钱某近日里看了京都的门店,想要租售一处做点生意,却不曾想,户主居然跟我要京都人士担保的文书等等,细问之下才知道,最好是有官家的人背书,否则恐怕连个门店都租不下来,更别说是做点小本生意了。” “这倒是蹊跷,”诸葛轩道:“以你钱公子在江南的名声,倒不至于京都的人不肯买你的账,再者即便无官家的背书,商人之间推荐,我觉着拿下个铺子也不在话下。” “是也不是。”钱万金颇有些犹豫地说道:“若是我租的铺子同寻常一般大小,商友之间推荐即可,可我看中的那个铺子确实稍微有那么超出范围,故而户主想要点保证也确实能理解。” 宇文曦问道:“钱公子可问清楚户主需要什么样的官家背书没有?” 钱万金颇有些烦恼地道:“问题就在这里,若是那户主能说清楚具体的要求,我便也能投石问路了,可那户主把话说的模棱两可,倒是叫我一时间犯难了。” “这样,”诸葛轩说道:“这京都的本地人一向排外的严重,许是看你是外地口音,含有意为难你的成分在里面;二来怕也是怕铺子租给你以后没有什么保障,万一哪天你撤店了给他造成一定的损失。你若有空,近两日我陪你走一趟,看看这户主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如此,便多谢诸葛公子了。”钱万金谢道。 “我也去。”宇文曦当即举手示意道。 诸葛轩颇为反对地说道:“宇文小姐你确定你方便?你整日里同我等男子同行,抛头露面地,一来怕是会惹人非议,于你名声不好;二来宇文伯父那里我也不好交代。你看你是不是还是听宇文伯父的安排,好好在家学习?” “好你个诸葛轩,”宇文曦气道:“我在工地上这么长时间与你们同吃同住,不见得你说我;竞拍那么高调也不见得你说什么废话,如今事情结束了便过河拆桥,原来你就是这样的人吗?” 诸葛轩也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强辩道:“在工地上,你那是有宇文兄一起,无人说闲话。河道竞拍又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你出面恰好符合你的身份,也没人敢说你什么。只是你如今一个姑娘家,你哥哥也不在,你同我们一起,如此别人说闲话岂不是于你名声不利?我如此好心为你着想,你可莫要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你”宇文曦被他气的没话说,大半天逼出一句道:“好你个诸葛轩,今日我算是看明白了,原先以为你同云小哥一样,不是那种世俗之人,如今瞧你也不过如此。今日若是云小哥在,他是绝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说着又颇为气愤地道:“既如此,我们也没必要聚在这迎客来了,日后你有什么事也不必喊我一起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哼。” 诸葛轩愣了愣,云忆音什么身份,诸葛轩心里是明白的,如今他对云忆音的看法,倒是真同对宇文曦的看法完全不一样。云忆音的一系列行为在他眼中他觉得颇为机灵可爱,可是宇文曦的行为在他眼中却觉得颇为胡搅蛮缠。诸葛轩倒是有一时地恍惚,暗自忖度明明两人的行事风格如此相像,可为何他就觉得云忆音十分自然,而宇文曦就是离经叛道呢? 钱万金心中暗暗叹口气,暗想不知云忆音日常是怎么保持这两个人之间的平衡的。这两人分明就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相容。面上却还只能息事宁人地道:“宇文小姐莫要多想,不若我出个主意,你们听来看看如何?” “钱公子请说。”诸葛轩道。 “明日里我会再去看看那个店,如果二位有空的话,烦请二位陪同走上一走,给我撑撑门面。至于宇文小姐,我建议宇文小姐可女扮男装一同前去。二位觉得是否可行?” 宇文曦斜睨了诸葛轩一眼,说道:“我觉得可行。” 诸葛轩想了想,也只能点头称是。 钱万金心中一片哂笑,暗想本来看他二人还是颇有缘分,如今看来自己的判断怕是有失偏颇,这个媒人还是不要当为好。 第二日一早,钱万金约好诸葛轩二人在铺子面前集合,钱万金同诸葛轩几乎相同的时间到了铺子门口,唯独迟迟不见宇文曦。 诸葛轩在铺子门口来回转了两圈以后,面上渐有些不耐烦起来。 钱万金见状当即安抚道:“还请诸葛公子莫急,都是钱某失职,未同户主说好让他务必此时来开门。” 诸葛轩笑道:“钱公子莫要为他辩护,我看这户主料定你是外地人,多少觉得你好欺负,故而对你多有怠慢,等我稍后见了他,定要好好训他两句为你出出气。” 钱万金见状当即回道:“等会谈判能不能成,还要多仰仗诸葛公子你了。” “钱公子莫要客气,”诸葛轩说到这里,又说道:“我气得是这个宇文曦是怎么一回事,约好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见着人影。” 诸葛轩话刚说完,只听得身后一声略带喘气的声音道:“我来了。” 诸葛轩转身一看,却见着宇文曦一副男子打扮,装扮和神色上倒是比云忆音装扮还多了一丝英气在里面。诸葛轩愣了愣,之前堵在心里的一口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钱万金细细观察诸葛轩的态度,心下顿时又觉得也许有戏,面上却装作啥都没有地说道:“宇文小姐如此行色匆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宇文曦颇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颇有些难为情地笑道:“今日我父亲早朝回来得早,我怕他拷校我找不着人,故而在家里拖延了一会儿,待他去忙别的事才出来的。我可是耽误了正事?” “没有,没有。”钱万金连忙否认,笑道:“只是钱某颇有些对不住二位,约好的户主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出面,可能要你们久等了。” “什么?”宇文曦怒道:“我还以为我迟到了,怕错过什么,赶急赶忙地跑来。不曾想那户主竟然还没到,岂不是已经有半个时辰之久了?” 诸葛轩面上颇有些不悦,得亏你也知道你迟到那么长的时间呢。 “钱公子,你莫要急,今天等那户主来,我非要教训他一顿,给你出这个气不可。”宇文曦怒道。 第120章 混世魔女 “啪~ ”随着一声门框响起的还有户主的惨叫声。 眼见门板破碎,户主跌坐在地上嚎叫,钱万金和诸葛轩却愣在了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曦一脸愤慨,只听得她气鼓鼓地骂道:“好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钱公子跟你约的是什么时辰?现在是什么时辰?谁给你的胆子戏耍我们?” 那户主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宇文曦等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在京都如此横行霸道,还有王法不成。你们如此行事,我要叫人了。” “你叫,你叫啊”宇文曦骂道:“我倒要问问看这邻里邻居的,你若是不想租房给钱公子,直接拒绝就行,为何约了人家,还晾在这个一个半时辰?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理在哪里。”宇文曦说着随脚踢了一个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满脸不屑地看着户主。 钱万金同诸葛轩当真是没料到会有这种场景,二人此番也不好多言语,互相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地站在了宇文曦的后面。 只听那户主还嘴硬道:“我自己的房子,租与不租都是我的事,难不成你想硬来不成?” 宇文曦拂了拂袖子,刻意压低声音道:“今日不管铺子租不租的成,这理我是要定了。” 那户主见宇文曦如此行事,当即叫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你们可知我可是当今贵妃的亲妹夫,你们如此行事,我定当告你们一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诸葛轩听得此话眉头又是一皱。暗想,怎么又遇上这家人。 “呦呵,”宇文曦笑道:“京中还有哪位贵妃的妹夫,说来与我听听,我看能不能被吓死。” 那户主自觉高傲地抬首说道:“我乃当今淑妃娘娘的亲妹夫,你们如此横行霸道,我定要去告一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唉哟,吓死我了。”宇文曦故意露出一副害怕的神色,眼看户主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当即脸一冷,双脚一搭,当即回道:“素来听闻淑妃娘家人横行霸道,目无王法,如今看来倒真是可见一斑。你若真的不服,倒是可以去告上一告,我倒是好奇淑妃她能拿我怎样?还有~”宇文曦看了一眼户主的铺子又说道:“我看你这铺子这么大,估计买下来也是要不少钱的,听闻淑妃娘家虽说富裕,倒也不像是能一下子拿下这么大铺子的人家。我倒是好奇这铺子你们当时是什么样的卖价拿到手的。” 宇文曦许是触到了户主的隐晦,户主脸色稍微变了变,当即又恢复常色,一脸硬气地说道:“你是什么人,且报上名来,待我与贵妃说道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宇文曦冷哼一声道:“你去,我等着。老娘行不改姓,坐不更名,你告诉淑妃,让她想好了以后去宇文府找宇文曦。” 诸葛轩同钱万金在宇文曦身后相视一眼,忍住笑,看着宇文曦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愣是让她自由发挥。有的时候以暴制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户主愣了愣,没想到面前的人居然跟宇文家扯上关系,又想想宇文家虽说是武学世家,但也听闻家规甚严,不曾听闻有什么人在外面扯过他们的名号做过如此不合规矩的事,一时间觉得宇文曦在吓唬他,故而说道:“你莫要扯东扯西,宇文家怎有你这号不讲理的人物,有胆量你就改日再来,我定要淑妃娘娘将你这厮打入大牢。” 诸葛轩再也忍不住,冷笑道:“怎么地。如今这天下是淑妃娘娘说了算,连坐罪入牢只要她说了就行的?” 那户主努了努嘴,知道自己说的也有些无理,但还是嘴硬道:“总之你们等着。” “那我们就等着。”说着宇文曦起身就走,钱万金二人跟在后面同行,走到门口的时候,宇文曦想了想又不解气,将踢坏的门框又是一脚踢起,重重地摔在了户主的旁边,吓得那户主又是一抖,吓得面色苍白。 宇文曦颇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三人出的门来,宇文曦仍旧有些愤慨地道:“这京都怎地有如此狗仗人势的东西。” 钱万金同诸葛轩又是互视一眼,双方眼神交流了一下,钱万金当即赔笑道:“其实这个铺子租不租倒也没多大关系,我倒是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租。倒是让宇文小姐为此得罪了人,钱某实在过意不去,钱某在此赔罪了。” 宇文曦当即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我相识一场便是朋友,朋友不就应该两肋插刀?再说今日若是你的错,我倒也不便如此发火,说到底是那户主有点仗势欺人,不把人放在眼里不是?” 钱万金仍旧说道:“即便如此,因此事将宇文府牵扯进去,实属不该。若是因此造成不好的结果,钱某当真是难辞其咎。” 宇文曦知道他怕的是什么,淑贵妃毕竟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这事要是闹到皇帝那里去,皇帝一怒之下,落个宇文府教子无方,治家不严的惩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但是,宇文曦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事你且放心,我还怕他不告过去,他要是告过去了,我保你这铺子能拿下来。你且回去准备好银两,等我消息吧。”说着朝钱万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头大摇大摆地逛起街来。 钱万金看了一眼诸葛轩,只见他一副我也不知道的神色,只得忍下心中的疑问,跟上她后面。 乾祥宫内,淑贵妃正欣赏妹妹从宫外带来的好东西。 贵妃妹妹薛氏见淑贵妃心情大好,便不失时机的将租铺子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淑贵妃正欲对行凶之人严加惩戒,却在听得宇文曦三个字时,面色一变,当即骂道:“他是瞎了狗眼还是怎么地?连那个混不吝地都没认出来?” 薛氏正欲再加把火,见淑贵妃如此说道,愣了愣,颇有些困惑地说道:“贵妃的意思是?” “还什么意思?”淑贵妃气道:“他得罪什么人不行?偏要去得罪那个混世魔女?”淑贵妃对宇文曦可是一向没有好印象,甚至有些害怕,想当初刚入皇宫时她不了解实际情况,可没少听那些贵女们说她的不是,一开始她也跟着迎合,甚至有的时候还有意欺负她,以宇文曦的性格,自然是不能让她如此欺辱,结果她发现每次她有意针对她以后,陛下总会给她点小“提醒”,有个次把次陛下甚至提醒她做嫂子的要有嫂子的样子,那个时候她才渐渐意识到宇文曦这个丫头日常里特立独行是有底气的,至少陛下这边是护着她的。故而她对她一向是惹不起躲得起,能不交集尽量不交集。 “这—”薛氏见淑贵妃如此说道,心下一咯噔,暗想怕是此次真的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了,当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件事娘娘觉得要如何处置?” “我早就嘱咐过你们,你们在外可以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不会太计较。但是千万不能得罪不能得罪的人。”淑贵妃气道:“如今你们不但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还是那个混不吝的。此事若是她愿意偃旗息鼓还好,若是抓住不放,闹到陛下那里,怕是此番必定要扒下一层皮不可。” “那娘娘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薛氏此番也觉得此事颇为严重了,当即有些心神不宁,如此要赶紧想个应对办法来呀。 第121章 仗势欺人 上午,宇文府门口,只见那户主薛恒神色不宁,来回踱步。 半响宇文府大门开启一道小口,一名小厮从门里出来,走到薛恒面前说道:“我家小姐说了,你且先到铺子上去等着,她随后就到。” “哎哎,好的。”薛恒连连点头,当即赶往铺子。 小厮见他走后,当即招手喊来府前的小厮,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小厮应声而去。 商铺里,宇文曦端坐首位,薛恒站在下首陪着笑脸,一脸的惊疑不定。 片刻后,钱万金同诸葛轩跨门而入,薛恒当即上前邀他们入座。 钱万金见薛恒如此架势,心中便有数了。跟着诸葛轩坐下静静地看着薛恒也不言语。 薛恒见上座的几个人都不言语,摸了摸额头的汗珠,颇有些紧张地说道:“小人前番有眼不识泰山,不曾认出三位公子小姐,还请三位大人大量,不同小人计较。” 宇文曦斜睨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今日叫我们来是想怎么办?” 薛恒赔笑道:“小人这铺子确实是大,一般人也确实租不起,放在这里也是浪费,此番既然姑娘要租,那便租去,要租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总算这铺子也用到了实处。” “那租金这方面?”宇文曦斜眼看他。 “租金您愿意给多少就多少,”薛恒赔笑道:“不给也行。淑妃娘娘说了,这铺子,如果宇文小姐您看得上,不要钱送给您也行。” 宇文曦冷哼一声道:“送上门的便宜咱可不能占。你这铺子根据市价租金该多少是多少,我们一分不少的给你,这租期什么的,也同你约定好,关于中间双方违约的地方,也按照规定写上去。” “是是是。”薛恒连忙点头称是。 宇文曦看向钱万金,询问道:“钱公子觉得是否可行?” 钱万金点头道:“宇文小姐说的有理,钱某觉得可行。” 宇文曦又有些严厉地神色看向薛恒,冷声问道:“你这铺子是初始就你的,还是你后来从别人手中弄来的?” “这-”薛恒又是额头冒汗地回道:“是小人从别人手中转来的。” 宇文曦一拍桌子,喝道:“可是按照市价买来的,可有什么龃龉的东西在里面?” 薛恒浑身一抖,当即有些颤颤巍巍地回道:“是,是小人从别人手中低价买来的。” 宇文曦又是一拍桌子,骂道:“好你个仗势欺人的东西。” 薛恒浑身一颤,当即跪地求饶道:“小人知道错了,还请宇文小姐饶命。” 宇文曦气骂道:“你将这样的铺子租给钱公子,岂不是让钱公子生意都做的不得安宁?快说,你是从何人手中买的这个铺子,又是低了多少的价格买了的。” 薛恒这下却又不敢多说了,因这铺子买的时候确实动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逼得原主不得不卖,他才接手过来的。他怕若是将此情况如实讲了,今日宇文曦怕是饶不了他。 诸葛轩见他有所顾虑,当即说道:“宇文小姐既已问你,你照实说了就是。若是后面铺子租了,有人因为铺子的事来闹,那个时候可就不像现在这般好商好量了。” 薛恒眉头一皱,思索片刻,只得豁出去地说道:“小人前番是借着贵妃娘娘的名义买的这间铺子,故而买铺子时是以市价一半的价格拿下来的。” “你怎么不去抢?”宇文曦气道。 诸葛轩同钱万金也是眉头一皱,面色冷凝,颇有些厉色地看着薛恒。 “小人错了,”薛恒当即说道:“还请宇文小姐饶命。” “我不管你们往日如何行事,也不管淑贵妃是否知晓,今日既然我参与了此事,我便要寻个公道。”宇文曦又补充道:“你若觉得我此事做的有失公允,你大可告到淑妃乃至皇上那里,我倒是要看看陛下会怎样判断此事。” 薛恒当即腿软地又是求道:“宇文小姐今日想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小人一切听从小姐安排。还请小姐能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次。” 宇文曦沉思了一番,抬眼问钱、诸二人道:“你们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 钱万金回道:“若是这铺子确实如他所说的情况,我倒是宁愿不租,确实如宇文小姐您所讲,我也怕后期店铺开张以后因历史遗留问题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诸葛轩也道:“钱公子也确实并非一定要先租这个铺子。只是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了此事,还有了这么一出,如果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日后若是发生同样的事情,被他人知晓后,不免会落人口实。” “那你是怎么想的?”宇文曦问诸葛轩道。 “既然我们知道这个事了,不如把事情做到底。”诸葛轩道:“我有个想法,既然他是从别人手里半价买来的铺子,那我们可以以相同的价格从他手中将这铺子买下来。” “你这样同他有何区别,不也是强盗行径?”宇文曦颇有些不悦地说道。 “你先听我讲,”诸葛轩颇有些耐心地劝道:“我们从他手中按原价买回,于他而言,他不受损失,这算不上强买强卖。然后让他去找回原主,我们直接将原先的差价补给原主如何?” “嗯,”宇文曦点点头:“你这想法倒是有点道理。” 钱万金却有些顾虑地道:“二位的想法钱某非常赞同,只是此番钱某出来身上并未带足银两,若是一下子要买下这间铺子,钱某一时间当真难以做到,还望二位海涵。”钱万金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着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上嘴唇碰上下嘴唇,就要把铺子买下来,果真是不缺钱呀。又想到即便是家主,出生即身负万两金的天之骄子,也不曾如此行事过呀。 “那有何难?”宇文曦笑道:“今日有我同诸葛轩在这里,你还怕这铺子拿不下来?”说着便又向诸葛轩笑笑道:“你说是不是?” 诸葛轩颇有些尴尬地呵呵两声,暗想这宇文曦不会想让自己掏钱盘下这铺子吧。那他可不一定有她那实力。诸葛家虽然说也是世家,可财力却不如宇文世家,宇文世家不仅深耕多年,而且是嫡亲的皇亲国戚,每年宫中赏赐的东西都是其他官员家的几倍。更不要说宇文曦了,作为皇帝表妹的她,每年从各处搜罗到的宝贝怕就价值连城,随便拿出件把,估计就能抵上这铺子的价格了,她可是个名副其实地小富婆。而诸葛轩自小享受着祖荫,花花公子一名,也没有赚钱,只知道花家里的钱,零零散散地倒也无伤大雅,若是让他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怕是光诸葛家内部,就要历过重重难关。故而此番宇文曦如此问他,他自然不敢托大。 钱万金怎么说也是久立商场的人了,诸葛轩那一闪而过的尴尬自然是看得十分清楚,当即说道:“此番当真是感谢宇文小姐和诸葛公子了,只是要让宇文小姐同诸葛公子如此费神,实在令钱某感到抱歉。” “罢了罢了,”宇文曦摆摆手道:“今日这好人坏人便都我一个人做吧。”说着指示薛恒道:“你去取文书来,写好两份契约,一份是你将这铺子转让给我的契约,另一份是你同那原主的契约,两份都按市价转让。稍后我按市价将铺子的钱给你,然后你再将原主的一半市价给原主,你们重新立个契约,也算是给你擦了屁股了。总得算来你也不亏,这铺子转让期间的租金可都是你收了去了,我就不与你斤斤计较了,淑贵妃那里你也好交代。” “哎,是是是”薛恒连连点头道:“多谢宇文小姐的大人大量,小的这就去安排。” 第122章 高深莫测 大街上,钱万金同诸葛轩站在铺子面前,看了看手里的租契,又看了看面前的铺子,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没想到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这房子就易了主,而如今钱万金却是同宇文曦租的这个铺子,如今宇文曦已经成了房子的户主。 二人相视一眼,不得不佩服宇文曦的雷厉风行,更是佩服她的大气直爽,总得来说就是有钱有势太豪气了。 宇文曦将房契和租契交给了自己的小厮,转身见他二人仍旧打量着铺子,便问道:“铺子也给你搞定了,现在没有事了吧?没有事的话咱再去别处逛逛?” “单凭小姐吩咐。”钱万金说道。 宇文曦一副询问的神色看向诸葛轩,诸葛轩耸耸肩,回道:“我都可以。” “那就走吧。”宇文曦说着大摇大摆地逛起了街。 二人只得跟在后面听她吩咐。 乾清宫,内侍正在汇报着近日的消息。连同淑贵妃家人同宇文曦因铺子而发生的争执,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了璟皇帝听。 璟皇帝听完也是同样冷笑一声道:“遇到那个混不吝地,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下来。” 内侍不敢随意评判,只得点头称是。 璟皇帝皱了皱眉道:“淑贵妃娘家人如此行事倒也是有些过了,如此便收收紧,给他们一点教训,也不能太过放纵了些,否则朕岂不是天天要被人骂死。” “是。”内侍应声道。暗想这些皇亲国戚一个个狗仗人势的不在少数,唯一让人比较安心的就是长孙家,从未听闻有什么人借着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行不法之事的,一向相安无事。仔细想想果然还是有从龙之功的世家大族,有着得天独厚的家族底蕴,是那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家族比不上的。 想到这里,内侍又说道:“派去工地上的人已经传来消息,此番也与长孙公子接洽上了,长孙公子交接的甚是爽气也特别愉快,似有~”内侍说到这里努了努嘴,不知能否换个词形容长孙裔的举动,可是脑子像是宕机一样,一时想不出什么可替代的词汇来。 “似有什么?”璟皇帝皱了皱眉问道。 “似有愉悦且焦急之色,”内侍回道:“长孙公子似想尽快将工地上的事情脱身,尽早回京都之感。” “哦?”璟皇帝挑了挑眉,一时也想不出来长孙裔为何要如此行径,想了想,又问道:“宇文勇这边交接的怎么样?” “宇文大人也是交接的十分爽利,”内侍回道:“且他们传信来说,此番再见宇文大人,其行事作风相较于前,大有成长,也颇得一番历练。” “嗯,”璟皇帝点点头道:“我那个表弟,虽说自小随着姨母游学四处,见闻也算不少,但总归以前一直是在家人的保护之下,未必能真正体会到人间疾苦,如今有这番历练,对他来说,确实也是好事。” “如此于宇文大人确实有利。只是~”内侍讲到这里有些欲言又止。 “说。”璟皇帝斥道,就是不喜他这种说话说到一半,要说不说的样子。 “从消息来看,”内侍回道:“从先前的使团之行到如今的修建河道,宇文公子同长孙公子共事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们之间貌似没有以前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反而倒是能够精诚合作,共同成长了。” 璟皇帝努了努嘴,却不知如何言语。年少时他二人就互相不服气,各自看不顺眼,都觉得对方身上有自己所不喜的地方,故而一直针锋相对。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些都是宇文勇一厢情愿地自我革命,在长孙裔的眼中,他不过是普通人尔尔,这也是宇文勇气愤的地方,他堂堂一个武学世家子,在长孙裔的眼中总是被看成无物一般,如此他二人之间自然会有矛盾,且日久弥深。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要他二人能真心相待,倒是可以做成好友的。不过这样的局面可不是年少时的太子以及现在的璟皇帝所希望的,他希望的是各世家势力能在他的掌控下,以他为中心,各守其责,以维护他帝位的稳固。 想到这里,璟皇帝又陷入了沉思。内侍见他如此,不再言语,反正消息也都汇报了,皇帝怎么想就不是他能决定的,毕竟帝王之道,高深莫测。 午后,云忆音看着正在埋首配药的林福泽,饶是她一个有现代知识经验的人。眼看着紫姑已经过了预产期半个月,肚子仍然没有动静,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可是面上却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自己心中更是明了一个产妇超过预产期仍旧未生产可能存在的原因,故而她也不便显得过于焦急。况且她从林福泽最近配药的速度来看,怕是林福泽心中也有些焦急了。如此云忆音倒也不便明显地表现出什么来,以防打扰了林福泽的判断。 “三儿”林福泽叫道。三儿是同林福泽一块儿来的小徒弟的小名。这会儿正在门外收拾着药材。 “哎,来了。”三儿应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片刻就见他进了药房。 林福泽将挑好的药材递给三儿,嘱咐道:“赶紧将这些药材处理下,备好份量,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是,师傅。”三儿领命而去。 云忆音见状,还是忍不住问道:“林大夫,我瞧见紫姑近日里仍旧没有要生的样子,您给她把过脉,应是一切安好吧?” 林福泽埋首在药典里,听得此问话,抬首颇有些认真的回道:“从今早的脉象来看,应是一切安好。”说道这里见云忆音面有担忧之色,当即补充道:“产妇生孩子的为难之处便在于我们并不确切知晓她何时会发动,也并不能明确她生产时会遇到什么问题。紫姑的身体如今看来一切如常。唯一同别人不同的地方在于紫姑的年龄偏大且是第一胎,这对她来说是个难关,对我们也是一种考验。故而近些日子我已经在准备药材,以备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云忆音微微松口气,笑道:“如此,便多谢林大夫了。紫姑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紫姑这胎难得怀上,且紫姑年岁大了,怀上第一胎可能更大面临生产的风险,这也是我一直叨扰林大夫在此的原因。也是多谢林大夫能一直留在这里照料紫姑。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地方,还请林大夫尽管吩咐。” 林福泽也微微笑道:“云公子如此客气倒是令林某颇觉汗颜。林某之所以能有今天,无一不得益于公子,何来叨扰之说。倒是我同徒弟如今一日三餐,起居饮食还需云公子费心照料,林某深感冒犯。再说借此机会,我能够静下心来研究一些药理,多看一些医书典籍,于总体而言,我才是得益者。况且紫姑同云伯是如此良善之人,紫姑之事,林某定当义不容辞。” 云忆音见他如此说话,也就大概明了他的意思,便不再方便往深了里面讲,只要确定他能尽心尽力就好。想到这里也就不便多打扰他,便道:“那林大夫先忙,我出去看看其他人那里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云忆音出得门来,只见常升正同云伯在备着整堆的木柴,产婆正在水井边浆洗着一些棉白布。云忆音二话不说地上前帮忙。 产婆见状,将自己手中已经挤干水分的棉白布递给云忆音吩咐她立马晾起来。若是以前,产婆定是不敢如此吩咐云忆音的,只是几日相处下来,发现她一点主子架子都没有,而且亲切随和,相处起来就跟家中晚辈一般,故而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与计较。 阳光明媚的午后,山上众人各自忙碌,时刻准备着新生儿的到来。 第123章 深夜来客 亥时,山中清净地只能听得清虫鸟声,山下路边远远地歇了两匹马,马上两人扯了扯缰绳将马拉住,其中一人说道:“家主,看样子他们是都休息了,我们还要上去吗?” 另外一人正犹豫间,忽见山中小楼灯光大亮,紧接着旁边的小屋也全部亮起了灯光。 “不对,”只听得那人说道:“这么晚了突然灯光全部亮起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谷城,我们现在就上山。” “是。”谷城应声道。跟着长孙裔下马,一起走山路往小楼走。 山上,云忆音正睡梦中忽地一愣子坐起,只见产婆站在自己的面前,颇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姑娘,夫人怕是要生了,需要你帮忙。” “好。”云忆音二话不说起身穿衣,将自己拾掇好,以备等会利索做事。 跟着产妇出得门外,却见云伯已经在往大锅里倒水,常升正在生火,三儿也在旁边支起了煎药的锅子。 云忆音问云伯道:“晚上吃饭还没有什么动静呢,怎么这会儿就要生了?” 云伯回道:“你紫姑下午的时候就有些阵阵抽痛,怕你们担心就没有说,晚间睡觉时越来越重,见你们都睡了,怕惊扰你们,便没有提起,这番是肚子实在抽痛的厉害,才告诉我,让我去喊林大夫。这会儿林大夫看了说怕是要生了,让我们做好准备。” 产婆看了看烧水的锅子,说道:“这点水肯定不够,还要另支个大锅再烧一锅热水备用。” “我去。”常升说着边往柴房里里去取大锅,如今他对这里跟自己家一样熟悉。 云伯也去支棱架子,准备起火。 云忆音见他们在忙,当即走向小楼。 堂屋里,林福泽正端坐在那里,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见云忆音过来,朝她使了使手势,让她去屋里。云忆音会意,当即进了紫姑的房间。 房间内,紫姑此番阵痛的厉害,时不时地抽着冷气,双手紧紧拽住床榻,脸色颇有些苍白。 “紫姑。”云忆音坐到床头,握住紫姑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力量。 紫姑连忙露出一副微笑的神色来,忍着痛说道:“这个小家伙这会儿动地越来越频繁,怕是今夜就要生了。嘶~”说着又是一阵冷气。 云忆音见紫姑一直坐在床上,便抬首问坐在外间的林福泽道:“林大夫,紫姑这个情况是不是要起来多走动走动,更有利于孩子的出生。” “是也。”林福泽在外间回道:“若是体力好的话,确实可以多走动走动,这样有利于生产。” 云忆音看了眼紫姑,小心翼翼地问道:“紫姑,你可还要站起来走走?我陪着你。” “嗯。”紫姑点点头。 云忆音扶着紫姑站了起来,慢慢地下了床,在房间里挪了起来。云忆音怕紫姑疼得厉害,有意让紫姑分散注意力,故开始给紫姑讲起了相声。云忆音一人分饰两角,时不时地变换音色,倒真是把紫姑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房间外的林福泽也在听着云忆音的故事,一时间倒也被她的故事吸引,微微翘起嘴角,心中暗想助力过那么多妇人生产,倒是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场景。 半山腰上的长孙裔同谷城看着小楼外升起的篝火,谷城问道:“公子,这么晚起火烧锅,莫不是那妇人要生了吧?” “算算日子也应该差不多了。”长孙裔回道。 黑暗中,谷城有些犹豫地问道:“公子,妇人生孩子,我们这个时候过去,适合吗?” 长孙裔抿了抿嘴,说道:“去吧。他们也就那么几个人,这个时候过来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说着又拉了拉马绳,向山上走去。谷城跟在后面慢慢往上走。 常升在屋外烧着火,远远地看见黑暗中似有人牵着马上来,常升怕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确实看到了有人上来,立马生了警惕之心。当即嘱咐三儿道:“三儿,我下山去看下,你看着点篝火。”说着回屋取了剑,隐入黑暗中。 云伯在屋内听得声响,忙出来问道:“三儿,发生什么事了?” 三儿看了看黑暗中的人影,低沉着声音道:“你看山路,这个时候还有人上来,常升大哥怕是觉得有点奇怪,让我看点火,自己下去看看了。” 云伯看向山下,也瞧见了那两人两马,也是生了警惕之心。当即吩咐三儿道:“先待常升去看看再说。若是不认识的人,咱们都警醒着点。” “嗯。”三儿应声道,心里也多了一丝紧张。 云伯想了想又回柴房取了铁具来,以备等会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能及时应对,做好自我保护。 常升在黑暗中匍匐着前进,尽量不让对方注意到自己。怕太近让他们发现,故而远远地在路边设置了一个障碍,自己在旁边的草丛里掩藏了起来,想要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眼见二人离埋伏越来越近,常升渐渐掩藏了呼吸,静观着他们的反应。 黑暗中,长孙裔因思念心切,拉着马匹在前面走,眼看着离小楼越来越近,想着等会就能见到云忆音,心里也越来越激动,也就忽略了脚下的路。走到常升设置的障碍时,竟一脚踩上去,人顿时要往旁边摔去。 “家主。”身后的谷城见状下意识地喊出声,作势便要来扶长孙裔。 说时迟那时快,常升突地从草丛里窜出,一把拉住了长孙裔,喊道:“家主小心。” “可是常升?”长孙裔扶着常升的手站直了问道。 “是的,家主。”常升回道。 “常大哥,你怎地在此?”谷城抓紧了马绳,黑暗中常升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欣喜。 “我远远看到你们上来,怕是什么危险的人,所以来探探底。”常升说着拉了长孙裔手里的马绳回道:“家主,马匹给我吧。” 长孙裔顺势递给他,问道:“这个时辰点火烧锅,可是紫姑要生了?” “林大夫说看情况怕是夫人要生了,让我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常升回道。 “云忆音这会儿在做什么?”长孙裔颇为关心地问道。 “云姑娘这会儿正陪着紫姑走路聊天,说是帮紫姑分散分散注意力。”常升回着话,又走到前面说:“山坡陡峭,家主你跟着我走吧,需当心些。” “嗯。”长孙裔应声,跟着常升后面走。 黑暗中,长孙裔想了想又问道:“紫姑同云伯是否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常升回道:“云姑娘只告知他们在大户人家做书童,深得主子信任,故而赏赐了她不少金银。” 长孙裔想了想说道:“此番在山上你们莫要称我家主了,叫我公子便是。” “是。”常升同谷城同时应声道。 大场上,云伯远远瞧见常升牵着马,带那二人上山来,心下稍微放心了些。常升身怀武艺且行事稳重,如果他决定把人带上来,那那些人便不会带来什么危险。想了想,又觉着这个时辰来客,虽说紫姑要生了,但也没到那紧迫的时候,总归要招待一下,想了想,便去准备茶水。 眼见三人到了家门口,云伯当即迎了上去。 常升当即介绍道:“云伯,这位是我家公子。” 云伯心下一愣,暗想常升的公子岂不就是云忆音伺候的人,当即行礼道:“公子深夜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云伯莫要客气,”长孙裔当即回礼道:“是我等孟浪了些。恰好从南方回程,眼见天黑也无落脚之处,想着云忆音在这里,便顺路来找她。” 黑暗中的谷城听得长孙裔如此话术,暗想公子果真是说谎话也不打草稿的,本就是打算直接来找云忆音的,偏要说是顺路,否则以这速度,此时早就到了县城了。 第124章 久别思念 小屋堂屋内,云伯陪同长孙裔坐着。因一直赶路,长孙裔二人还未吃晚饭,常升拎了谷城便去准备吃食。 长孙裔本就一副清冷公子的模样,如今坐在那里也不言语,安静地喝着茶水。云伯陪坐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跟他唠嗑,故而说道:“小音此番正在隔壁陪着我夫人,公子既然来了,我这便去将她叫出来。” 长孙裔放下茶杯说道:“如此便劳烦您了。”说到这里,长孙裔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还是多问一下,若是方便就出来一下,不方便就让她继续陪着夫人吧。” “方便,方便。”云伯说着当即起身作揖,出门去喊云忆音。 云忆音正同紫姑聊得正欢,见云伯进来,笑道:“云伯,可是东西都备好了?” “好了好了,”云伯扶住了紫姑,对云忆音眨了眨眼道:“你府中的公子来了,现下就在隔壁,你赶紧去招待下,紫姑这里有我陪着。” “啊?”云忆音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谁来了?” “就是你服侍的那位公子,常升已经介绍过了。说是从南方回来,夜晚赶路无处歇脚,想到你在这里,故来寻你了。”云伯回道。 “真假的?”云忆音脸上划过惊讶,随即喜笑颜开道:“那云伯你照顾着紫姑,我这就去看看。另外,你要当心些数着紫姑胎动的次数和间隔时间,有不一样的地方要立即跟林大夫说。” “知道了,林大夫就在外面,我会及时跟他说的。”云伯又催促道:“你赶紧去,莫要怠慢了人家。” “好好”云忆音笑道,当即又对紫姑说道:“那紫姑你自己慢慢走着,我先去看看,等会还回来。” “哎,你快些去吧。把人家招待我,莫要怠慢了人家。”紫姑笑道。 “那我过去了。”云忆音笑着转身离去。 紫姑看着她的背影,颇有些好奇地道:“看小音这神色,似对这公子前来感到十分的开心。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快与我说说。” 云伯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我看那公子大不了小音几岁,深夜走山路前来见小音,怕不是简单的公子和书童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紫姑同云伯这么多年来的夫妻,自然能明白云伯话中的意思。 云伯点点头又道:“你此番身子重,眼看要生了,这么晚他也不便来见你,明日你就能见着他了。长的倒也俊朗,同小音看上去也是般配。” “真的?”紫姑听得云伯如此说,对长孙裔顿时充满了好奇。 “嗯。”云伯点点头。 长孙裔这边,正松了口气,喝着茶,刷的眼前出了个人影,再反应过来,云忆音双手已经没大没小地捏上了他的脸颊。 “哎呀,真的是你来了。”云忆音一边捏着长孙裔,一边傻笑道。 长孙裔覆上云忆音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云忆音顿时心生怜悯,颇有些心疼地道:“这么晚赶路过来,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长孙裔瞧了眼屋外,见没有人,当即有些贪恋地抓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心。 多日不见,云忆音也早已思念他思念地要紧,若是此时无人的话,她定要紧紧地抱抱他,故而此番便任由他放肆着。 “坐。”长孙裔知道自己不能放肆地太过,将云忆音按下坐在自己的旁边的位置,手紧紧握住她的,悄声问道:“许久不见,可还有想我?” “嗯,”云忆音脸红地点点头道:“想,天天都想。”说着看他的眼睛里竟有了一层雾气。此时若不是在外面不方便,长孙裔恨不得立马抱住她狠狠地蹂躏一番。不过门口的冷风时不时地吹上他的脸,提醒他要清醒一点。他的手又握紧了些,忍着那股冲动,深情地看向云忆音,说道:“我也想你,天天想。” “啵”云忆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了他的唇一下,随即一副得势了地满足神情看着长孙裔。 长孙裔愣了一下,再看她一脸笑靥如花,当即捏上她的脸颊,借势解气道:“你个小妖精。”真的很讨厌这种不可以随心所欲的感觉啊。 “嗯”云忆音脸颊顺着他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在他的手心里亲了又亲,弄得长孙裔又是一阵心痒。怕自己再这样下去失态,立马将手从云忆音脸上缩了出来,再也不敢碰她。 云忆音见他一副忍耐地神色,咯咯咯地笑起来。 长孙裔一副哀怨的神色看着她,见她如此猖狂,眼神中渐渐有些意味不明起来。 云忆音见他如此,知他心中怕是想着怎么逗弄自己呢,想着自己也不能太过,否则下次吃苦的就是自己。于是立马正了正色问道:“你此番回京,不要先面见陛下述职吗?” “我又不是什么官员,我是白身,虽说一开始是朝廷选派的,但毕竟也只是一时间的,把事务直接了结给官府就行,倒也不必定要跟他汇报什么。你同诸葛轩同回的京都,可见他去面见过陛下?”长孙裔问道。 “这倒是没有听说。”云忆音想了想又说道:“今日紫姑眼看就要生了,我想同你商量一下,紫姑马上要做月子,有些事光云伯来也不太方便,我想在这里陪她做完月子再回去,你看可行?” 长孙裔眉头皱了皱,颇有些赌气地回道:“不行。”在这里哪有像在府中那样容易跟她亲近。 云忆音抿了抿嘴,想了想,颇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你此番回去以后短时间内可还有什么大事要做?” “没有。”长孙裔摇头道。 “可还有什么大事要吩咐我做?”云忆音又试探性地问道。 “也没有。”长孙裔又摇头道。 “那~”云忆音瞧了他神色一眼,瞧他不是不悦的样子,撒娇道:“那你就让我在这里呆一呆嘛,好不好?” “不好。“长孙裔又是坚决地回绝。 “哪里不好嘛。”云忆音又道。 长孙裔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你懂得神色回道:“做什么都不方便。” 云忆音愣了愣,想到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脸上冒出一坨红晕,半响,侧向长孙裔的耳边,颇有些引诱地声音说道:“这山里面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有野鸡野鸭,还有野生的鱼,我可以带你去玩玩,就我们两个人哟。”说着脸上红晕更深,深深看了长孙裔两眼,也露出一副你懂得的神情。云忆音面上如此,心中却暗骂自己是不是有点放荡了,这毕竟是有男女大防的时代,若是以后二人万一不在一起,今日这事回想起来,怕是脸都没了。 长孙裔见她如此说,静静地看着她,抿嘴不语。 “好不好嘛?”云忆音见他不回应,又撒娇道。 长孙裔眯了眯眼,眼神中划过一阵危险的神色,慢悠悠地答道:“好。” “公子,饭好了。”常升端着碗进来,后面紧跟着也端着碗的谷城。 二人连忙将手松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常升早就对他二人的行径见怪不怪了,当即装作没看见一样,将一碗面端到了长孙裔的面前,自己也坐下来解释道:“山中不必京都,饮食条件相比之下还是比较简单的。这么晚也不好做出什么样的花样来,只有这一碗面,还请公子将就下先吃着。” “无妨。”长孙裔拿起筷子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同在工地上一样,大家都一样,不要搞什么特殊,也不要说什么将就,只要大家都在一起,吃什么都没有问题。”说着端起碗呲溜起来。 云忆音原本也怕长孙裔不习惯这里的清淡,眼见他吃的香,心下也安心了一半。想了想又嘱咐常升道:“常大哥,公子同谷城骑了一天的马,想来也是累了,等会让谷城同你睡一屋,公子睡我那屋,让他们先歇下,我去同产婆挤挤,恰好紫姑这边有什么事,我也能立马起来。” “好。”常升点头称是。 第125章 一生一世 东屋内,长孙裔眼看着云忆音收拾着床铺,悄悄将她身后的门关上。 常升本欲来看看,见关上的房门,心领神会地将谷城拉到了西屋,缠着他聊起了话来,不让他有机会去打扰到公子他们。 云忆音收拾好床铺,正欲回头告诉长孙裔,却撞上一堵肉墙,熟悉的药香飘进鼻内,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轻绵柔软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先是浅尝了几下,随即他的舌攻城掠地一般侵进她的口腔,邀请着她的舌缠绕起来,云忆音也是激情地回应着他的。许久不曾与对方亲近,二人将连日来的思念化为一股爱意通过唇齿传到了对方的心里。缠绕间,长孙裔坐到了床边,拉着云忆音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舌头依旧紧紧地纠缠着她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半晌,云忆音“唔”了一声,长孙裔幽幽地放开她,见她一脸酡红,颇为忍耐地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他怕再多看她一眼,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云忆音埋首在他怀里,深深地喘着气。 二人就这样抱着,直到那份激情慢慢褪去。半晌,长孙裔嘶哑着声音恨恨地说道:“你个小妖精。” 云忆音用头蹭了蹭长孙裔的胸膛,没有吱声,用行动回应了他。 长孙裔将她又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上她的头,暗想自己要加快进程处理一些事了,因为他想迎娶她,且越快越好。 二人就这么坐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半响,长孙裔幽幽地说道:“音儿,长孙家族虽是世家第一大族,有雄厚的背景,但如今一直受着皇帝忌惮,说不定哪一天也有可能像司马家族那般被莫须有的罪名立即坐罪,走上一条不归路。”长孙裔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云忆音见他不言语,当即“嗯?”了一句,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日后的路很艰难,你可愿意同我一起?”长孙裔说着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不想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云忆音笑了笑,颇有些慎重地道:“我不知道会不会同你一直走下去,也不知道会同你走到哪里,我知道一点,只要你不负我,我便会一直陪着你。” 长孙裔心下颤了颤,知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这实话却比任何承诺来的更叫人心安。他又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我感觉上天对我真是不薄,把你又送到了我的身边。” 云忆音这时却倒有些较真起来,暗想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于是颇有些认真地问道:“你可知我说的你不负我可是有很多严格的条件的,我觉得你不一定能做到。”他们都还年轻,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和选择,也会面临更多的诱惑,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男人却也一样,未必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哦?说来听听。”长孙裔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说的你不负我,就是你一辈子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你不能有其他的女人,包括什么妾室,同房,甚至是外室。虽然不要事事都听我的,也不一定要事事都同我商量,但是不能瞒着我做事,做什么大事要让我知晓。以后成亲了,你就是有家有室的人,不管干什么一定要顾家,处处把我放在心上,把家放心上。还有就是”云忆音说到这里,细细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认真倾听的神色,壮了壮胆子道:“你对我一定要坦诚相待,包括你有多少钱,有多少产业,甚至有多少人。” 说着颇有些面色认真地看向他,等他反应。 “就这些?”长孙裔眉毛挑了挑,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了。”还有你不能管我的钱。云忆音心里冒着小九九,面上却不敢说,总归不能对人家那么多要求,对自己就换个思路吧。 “我不信。”长孙裔笑道。 “哎呀,暂时就这么多了,别的等我想起来再说。”云忆音撒娇道:“这些可已经不少了,你要是能做到,我就谢天谢地了。” 长孙裔看着她的眼,颇有些认真地回道:“你说的这些,有些事我当下并不能做到,因为有些事告诉了你,会增加你的危险,我不想再失去你。另外一点你放心,此生此世有你足矣。” “哼,说的轻巧”云忆音故意说道:“如今是你我都年轻的,你见我还能看的过去,喜欢就是喜欢了。若是哪一天我人老珠黄了,你再看见那些年轻的,动心也不无可能。” 长孙裔嗤笑一声,回道:“我若是那种看颜值就能动心的人,你每日里男装打扮,天天小子样,我也不能喜欢上你呀。” 云忆音想了想也自己笑了起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可是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半响反应过来,有些悻悻地问道:“你若不是看我的颜值,那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的我?” 长孙裔轻轻啄了一下她红润的朱唇,颇有些不舍地回道:“是因为你是你,所以才喜欢,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云忆音愣了愣,半响回过神来,说道:“也是。” 二人待在小屋里享受一会儿的宁静。长孙裔连夜来一直在赶路,此番彻底放松下来,抱着云忆音一会儿竟就那么睡着了。 云忆音见他睡的那么香,一时竟有些不忍叫醒他,任由他抱着。 半夜,突然一阵妇人的喊叫声传来,二人立马惊醒,再看房间的煤油灯已经燃尽,只有外面的篝火透过窗帘传进来微弱火光。 “竟然睡着了,怕是紫姑要生了。”云忆音立马坐起。隔壁小楼紫姑的痛叫声传来,云忆音一边点燃煤油灯,一边吩咐道:“紫姑等会若是生了,就我们那几个人怕是人手不够,你也起来吧,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我现在过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道:“山里早晚温差大,你多穿点衣服,不要受凉了。”说着开门而出。 出得门来见常升他们也从隔壁出来,云忆音当即对常升说道:“我去看看。你同谷城看看是不是再多备些什么,今夜大家都机灵点,咱们就这个几个人,辛苦了。” 常升也不同她客气,直接点头道:“这些有我们,你快去看看紫姑吧。” 云忆音小跑进了小楼,堂屋里,林福泽站在那里,吩咐着三儿什么,见云忆音进来,微微点头便不再多言。 云忆音当即进了紫姑的屋。屋里只有云伯和产婆在,产婆正看着紫姑的反应,云伯也颇有些心疼和不舍地一边抓着她的手,一边给她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来吧。”云忆音对云伯说道。 云伯竟一时还有些不想放手。产婆见状当即劝云伯道:“你让她来吧。妇人生孩子,你一个男子在这里不方便,再说,等会还有好多事让你去,也只有你能做。等会你可要耐心听我同林大夫的吩咐,不能走片刻的走神。” 产婆说完又说道:“你现在赶紧出去找个硬物来,让夫人含在嘴里,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的疼呢。” 云伯当即听吩咐,三步两回头的走出了屋子。 产婆见他出去了,当即对紫姑道:“夫人您可不能这么喊了,要省点力气。现在才只是开始,后面生的时候可要力气了,这会儿咱能忍就忍忍。” “嗯。”紫姑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云忆音看了看紫姑,劝道:“紫姑你也莫要忍,我现在教你一些呼吸方法,你跟着我一起,这样可能会缓解一下。” 云忆音说着示范了一下。产婆见状眼前一亮,颇有些稀奇地道:“姑娘你怎知道这个法子的?” 第126章 紫姑生产 “看医书学来的。”云忆音回道,也不能多做解释,吩咐着紫姑跟着自己一起做。 产婆见她做的有模有样,虽还是有些好奇,不过也放心不少,暗想如果云忆音能帮上忙,那她也能安心不少。 紫姑跟着云忆音的节奏开始呼吸,一时间倒是缓解了一些。她对云忆音露出了安慰的微笑,道:“我没事。你怕不怕?不然还是让你云伯进来?” “没事的。”云忆音抓紧紫姑的手回道:“我之前在医书里看过不少妇人生孩子的例子,只要她们在生的时候配合产婆做好相关的呼吸动作,然后该用力的时候用力,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定然会比那些一开始就费力大叫的好生些。紫姑你今日一定要配合好产婆,再说外面还有林大夫在呢,咱们一定要配合好啊。” “嗯,”紫姑点点头,颇有些面露担忧地说道:“我是怕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见了生孩子的场面,以后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有啥?”云忆音笑道:“紫姑你莫要担心我,我虽年纪小,但是书里书外可是什么世面都见过,这点事吓不着我。再说,如今这里就我和产婆两个女的,我若是不在这里,让云伯在这,万一云伯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麻烦了。若是真要论起来,他们男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我们女子差多了。” 紫姑听得云忆音如此说,倒也心安了许多。云忆音见她额头微微出细汗,帮她擦了擦,又问产婆道:“如何?你看她如今可是开了几指?” 产婆不曾想云忆音一个姑娘家会懂这个,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云忆音当即打消她的顾虑,道:“我对妇科医术还是懂一些的,我问你什么你如实答就行,莫要顾虑我的身份。” “是。”产婆点点头,又看了看情况回云忆音道:“目前看已经开了5指差不多了。” “那离生还要有一段时间,”云忆音说道。当即又问紫姑道:“紫姑你可有饿感?我让常升他们做点吃食,你先吃一点,也好攒攒力气?” “是咧。”产婆连忙说道:“是还趁这个时候吃一点,不然待会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况且夫人晚上怕是就有不适了,晚饭也没有多吃多少。” 紫姑见尊医重卫一副认真地神色,点点头道:“那好吧。看看有什么吃的,随意弄一些,也不要太麻烦。” “那紫姑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云忆音问道。 紫姑摇摇头,回道:“随意点吧。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云忆音疑问地神色看向产婆,产婆收到讯息当即回道:“就给夫人少来点面条吧。” “那我出去跟他们说。”云忆音握了握紫姑的手,给了她一副安慰的神色。 云忆音出得门外,林福泽当即问道:“如何了?”其他几人此时也坐在堂屋内,见云忆音出来,均看向她? “估摸着还有一段时间。”云忆音又说道:“看着情况,今夜怕是定要生了,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今夜怕是要辛苦各位陪着一起熬夜等着了。” 林福泽也不多客套,当即吩咐三儿道:“你去把那些药都准备好,尤其是提气的,先熬好放锅里温着备用。” “是。”三儿应声而去。 “常升,”云忆音吩咐道:“你去给紫姑做碗面条来。这会儿先让紫姑吃点面条填填肚子,后面要消耗力气的地方多。” “好咧。”常升应声而去。 “谷城,”云忆音又吩咐道:“小屋南边的羊圈里有两只母羊,都是下奶的羊,你去看着,羊奶一涨就给它挤出来放碗里,也给它放锅里温着,一来紫姑生的时候可以给她喝了提升力气,二来宝宝刚出母胎里出来的时候也能喂上两口,以防宝宝饿着。” 谷城听得云忆音这话本欲反驳,暗想自己一个大男子去给母羊挤奶,首先是害臊不说,其次这事若是说多去该有多丢人呐。却在看到长孙裔压迫的眼色后顿时偃旗息鼓,偃偃地回了句:“好的。” 云伯见他似有不愿,当即心下也有些过意不去,当即插话道:“我去吧。这位谷小哥怕是对此事也不熟悉。” “云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待宝宝出生以后,你要配合着产婆将宝宝清洗干净,而且在这过程中你也要照顾紫姑,这进进出出的只有你一人合适。”云忆音说着又看了一眼屋里的人,道:“今夜本身人手就不够,所以怕是所有人都要出力。若是谷城你不愿意去挤羊奶,没有关系,那就长孙裔去。谷城你去烧火,配合常升做好热水的供应以及一众人等的伙食问题。” 谷城一听说让自家公子去挤羊奶,当即回道:“我去我去。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便是。我这就去问常升要怎么做。”说着呲溜溜地跑出了堂屋。开玩笑,若是让公子干了这个活,这辈子他都别想好过了。 眼见谷城离去,云忆音看了看长孙裔,颇有些商量的语气道:“此番怕是要辛苦你了。” “没事。”长孙裔一副安慰她的神色道:“你尽管放心做的事,一切后方的准备工作我会配合着常升做好的。” 云忆音笑了笑,颇有些调皮地眨眨眼道:“就知道长孙公子您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长孙裔朝她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感慨地道:“怕是这天底下也就你敢用我的人还吩咐我做事了。” “嘿嘿”云忆音装傻地笑笑,不接他的话。当即转移话题对林福泽说道:“林大夫,我对医学稍有涉猎,在生产过程中,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反馈给您,有什么需要做的或者需要注意的地方,也请您尽管吩咐就是。” 林福泽点点头算是应承下了。 当即个人各司其职,连夜做好各项工作。 夜里寅时末,紫姑的宫口已经大开,听着屋内紫姑和产婆的声音,屋外的人心惊肉跳。 长孙裔听着里面的声音,眉头一直皱着,心中已经开始计较若是生孩子这么痛苦,以后还要不要云忆音生,要生几个之类的想法了。 “夫人,用力些,已经看见头了。”产婆见宫口已经大开,羊水也已经开始往外漏,但胎儿的头迟迟不肯出来,当下有些着急。 “紫姑,你听我的,深吸一口气,吸—”云忆音说着让紫姑跟着做,见她已经吸满了气,当即嘱咐道:“现在跟着我来,慢慢呼气,然后肚子用力。” 紫姑跟着云忆音的步骤做。 “不好,”产婆叫道:“胎儿的头太大了,到宫口的地方卡住了。” 云忆音当即吩咐紫姑道:“紫姑你莫要急,只要配合用好力就行。”说着冲到产婆那里看情况。 云忆音看清楚情况后当即朝门外喊道:“云伯取一把消过毒的剪刀过来,快。” “来了。”云伯说着在外面应声,随后即拿着剪刀进来。云忆音大步走过去取过来,随即又吩咐云伯道:“去准备点细线还有细针,细针必须要先消一下毒。让” “好。”云伯立马出去准备。 云忆音跑到产婆身边吩咐道:“你配合紫姑用好力,这边交给我。” 云忆音说着对紫姑说道:“紫姑,胎儿的头有点大,我需要剪开一点宫口,会有点疼,你且忍着。” “嗯。“紫姑嘴里衔着硬物,肚子痛的不行,此番已经没有心思回着什么了,脑里一片迷糊,只能应声。 云忆音说着给产婆使了个眼色,产婆立马会意,去抓住了紫姑的手。 云忆音看了看宫口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剪了下去。 “啊~”夜晚的山中,一声妇人的尖叫声响彻山宇,片刻后还传来声声回音。 门外的云伯听着里面的声音,忍着要冲进去的冲动,想着紫姑此刻受的罪,竟有些颇为不舍地落下泪来。 片刻后只听得一声“哇“的婴儿声从屋内传出来。 还未待门外的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得里面传来云忆音的声音,只听她喊道:“云伯,快将针线取进来。” “哎,来了。”云伯连忙应声,将事先备好的针线拿了进去。里面又传来了一阵紫姑的闷哼声。 云伯进去后再出来,脸上颇有些惊喜之色,见众人都在等着,当即说道:“生了,是个小子。” “可是母子平安?”长孙裔连忙关心的问道。 “小音说孩子看上去很健康,只是紫姑刚生产完,身体情况还要仔细观察一下。”云伯回道。 “嗯。”林福泽赞同地点点头。 云伯又对着常升说道:“常升,你同我去多取些热水来放到房间。另外我们还是要再多烧几锅,留着备用。” “好。”常升当即应声。二人当即出门出小屋,谷城见状也跟在了后面。 晨光大露时,云忆音方收拾妥当出了房门。出了门来见长孙裔正坐在门口欣赏着日出。 云忆音端来一方凳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看向了他看着的地方,柔声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长孙裔回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心疼地道:“忙了一夜,困了没?” 云忆音强撑着困意笑道:“你不也是一夜没睡?你困吗?”林福泽等人在给紫姑和新生儿把脉以后便各自去休息了,独留云伯在房里陪着紫姑和孩子。 早上天气还是有些冷,长孙裔将云忆音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回道:“不困。“ 云忆音笑道:“那你不困,早上就同常升一起烧个早饭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好。”长孙裔回道。 云忆音见他答应地挺爽快,当即笑问道:“你莫不是诓我的吧?你当真会做饭?” “不会。”长孙裔如实回道,又补充道:“我会烧火。” 云忆音笑了笑,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轻声地道:“谢谢你。” 长孙裔将她又抱紧了些,问道:“困就回屋里好不好?” “嗯。看一会儿日出再回去吧。”云忆音低声地回道。半晌,长孙裔见她已经均匀的呼吸声,再看看她已经睡着了。长孙裔有些哂笑地摇摇头,慢慢将她抱起,向小屋走去。 午后,云忆音正逗弄着小娃娃。那小娃娃白白嫩嫩地,同那些刚出生一脸皱褶的小娃儿不同,一看就惹人欢喜。 小娃儿的到来显然给这个家庭带来很多的幸福。云伯在知道小娃儿和紫姑都健健康康以后,那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落下去。 紫姑虽然经历了一番生产痛,可是如今看着这么漂亮的孩子,也是一时间母爱泛滥,倒是觉得受那些苦也是值得了。 云伯进得里间时就见着这样的场景,心下顿时感觉幸福满满。 “你可要吃点什么下午茶?”云伯柔声地问着紫姑。 紫姑摇摇头道:“不了。整日里吃那么多,也不怎么下床,如此下去还不知要长多少肉。” “紫姑你莫要怕这个。我已经让林大夫给你写一些药膳的方子来,这样既不长肉,宝宝的奶水还够。”云忆音一边逗弄着小宝的小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紫姑同云伯对视了一眼,紫姑朝着云伯使了一个眼色,云伯会意。只听得云伯润了润嗓子,说道:“小音,你看我跟你紫姑也没什么文化,咱家最有知识的就是你了。我和你紫姑想让你给宝宝起个名字。” “当真?”云忆音一脸新奇。 “那当然了。”紫姑笑道:“我同你云伯早就商量好了,孩子的名字给你起,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认。只是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所以一直没跟你提起,如今就要麻烦你给孩子起个名字了。” “好的呀。”云忆音笑道:“那我可得给孩子好好地起个名字。”说着起身道:“说到知识这方面,咱们这些人里面最博学多才的就是长孙裔了,刚好他在,如此多才之人不用白不用,我这就去找他合计合计,一定给小宝起个好听又吉祥的名字。” “哎,如此也好。”云伯笑道。 第127章 初升太阳 云忆音寻来时,长孙裔正悠哉悠哉地晒太阳。 云忆音在他旁边坐下,看了看他手中书,原是拿着林福泽的医书在看呢。 “云伯紫姑让我给小宝起个名字,你可有什么推荐的?”云忆音问道。 长孙裔瞧了她一眼,笑道:“你那么聪明,怕是早就想好了。” “我确实有个备选的名字。”云忆音一手托腮,娓娓道来:“小宝出生的时候正是卯时,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清晨的太阳升起,给人希望和力量,就叫他清阳如何?清晨初升的太阳。” “寓意倒是不错。”长孙裔点点头,又道:“不如叫青阳如何?青青子吟的青。一来青代表深绿色或浅蓝色,象征年轻、青春和茂盛;阳代表太阳,引申为温暖、明亮和正能量。 青阳寓意着孩子充满活力和生机,象征着青春和活力,寓意年轻有为,阳字象征着阳光和温暖,带来正能量,寓意着成功和财富,象征着光明和希望。再说云伯紫姑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而你原本的字里面便有个青字,说明你们是青字辈,此番让你们中间的字一样,日后也能真当做一家人一样不分彼此。” 云忆音一拍手掌,笑道:“所以说要问问你。你看这个名字经你一改,反而寓意深刻,当真比我起的有意义多了。我这就去同云伯紫姑商量。”云忆音说着起身离去。 长孙裔见她蹦蹦跳跳的离去,颇有些宠溺地笑了笑。 云忆音将起的名字还有寓意告诉了云伯紫姑两人,两人听了颇为高兴。又听了云忆音关于姐弟一样的用字时,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感动和感激。这个家自从有了云忆音,一切都不一样了,云忆音是他们的福星。 夜晚,小屋里,常升正汇报着京里的事项。只听得他道:“钱万金已经将店铺开在了京都。从他来信中看,此番宇文小姐从里面出了很大的力”。 长孙裔衔了一口茶水,说道:“宇文家族虽说不从商,但是在京都的势力不可小觑。让钱万金务必与他们打好关系。” “是。”常升回道:“宇文勇回京后,皇帝当即召见了他,并给他升了职务,说他此次赈灾和修建河道有功。诸葛公子这边也得了不少奖赏。”常升说到这里,颇有些犹豫地问道:“公子,咱们算算日子是不是也是该回京了?” “急什么?”长孙裔笑道:“不在这里多呆呆,怎么能让他明白我贪恋温柔乡,无心仕途。” “如此的话,”常升颇有些担忧地说道:“公子就不怕那位剑走偏锋,再行试探?” 长孙裔脸上一沉,冷冷地道:“就怕他不试探。” “那云公子那里~”常升说到这里露出颇有些担心的神色。 “我后面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况且经历了那么多,怕是她心里比你我还清楚形势。她会理解的。”长孙裔回道。 “那便好。”常升微微松口气。当即又说道:“公子,如今虽说修了河道,但是河道毕竟还没有修成,百姓的根源性问题还没有解决。最近有消息传来,安国近些日子粮价越来越贵,很多百姓地里无出,又没地方赚银子,只能迁徙。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很多百姓因此都成了流民,近日来还有地方发生了流民暴乱之事。” “当地县城可有安置流民的政策?”长孙裔皱眉问道。 “气就气在这里。”常升回道:“沿途各地县衙非但没有出安置的政策,更是轻则驱赶流民,重则直接通过武力对流民性伤害之事。更有那强抢民女之事时有发生,到处弄得人怨沸腾。” 长孙裔冷哼一声,拍桌子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如今流民成暴乱之势,早晚会祸及京都。京中如果一直不出安抚政策,只一味镇压,怕是安国就要乱了。” “公子说的是。”常升回道:“边关也传信过来,说最近边关时常有异动,临近的几个小国蠢蠢欲动,常有挑衅的时候。” 长孙裔拳头握紧,眉梢一阵冷峻,颇有些面色冷凝地道:“如今到真是能理解为何太上皇不肯将帝位传给他,想来当真是知子莫若父,许是他早就料到安国若是交到他手里,终有一日会风雨飘摇,家国不保吧。”只可惜长孙家识人不明,都被他的伪装骗了过去。 “公子,如今这情况,我们是否要出手?”常升试探性地问道。 “不能。”长孙裔当即否决道:“长孙家虽有护国之责,维护国家安定是历年来长孙家族的祖训。但是此刻却不是我们现出实力的时候,否则怕是刚冒尖就要被清算了。” “也是。”常升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吩咐下去,”长孙裔下令道:“让全体兄弟备足粮草,做好训练,保持隐藏,逐步善后,以备不时之需。” “是。”常升回道。 云忆音在小楼陪了紫姑一家三口一会儿,又跟林福泽打了个招呼,便又跑来找长孙裔。如今紫姑正在坐月子,林福泽除了日常给紫姑把脉,给紫姑开补药之外,就是带着三儿上山采药。等紫姑月子坐完,他也准备和三儿下山了。这山上有很多珍贵的药草,趁此机会多采些回去,也算对师傅有个交代。此番在山中这一番际遇,林福泽大抵也是心中有数了,想来师傅来时让他多做事少说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见长孙裔正同常升聊着,云忆音犹豫了一下还是笑嘻嘻地进了屋子,笑道:“你们可是聊完了?这外面实在是有点冷,我不太想在外面待着。” 长孙裔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笑道:“常升正在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你觉得呢?”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呗。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云忆音笑道。 “眼看你到这山上也有个把月了,你就一点不曾想念京都里的人和事?”长孙裔打趣道。 “我有什么好想念的。”云忆音笑道:“倒是你,京中都是你的家人,还有自小长大的好友们,眼看出去都大半年了,你就不曾想念过?” 长孙裔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当真是体会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句话的含义了。 云忆音见他如此,又补充道:“即便你不想念,谷城也该想念谷大娘了。谷大娘可是念叨谷城好一段时间了。不若你们先回京都?此番你离京多日,京中怕是也有不少事要等着你去处理呢。” 长孙裔瞧了她一眼,故作随意地问道:“你可跟我一起回去?” 云忆音撅了撅嘴,颇有些不情愿地回道:“我肯定是希望在山里多留些时日。不过你若是执意让我回去,我跟你回去便是。” “如今流民四窜,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暴乱,这安国没有安全之所。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长孙裔颇有些担忧地说道。 “什么?”云忆音颇为惊讶地问道:“不是已经在修建河道,解决燃眉之急了吗?再说前端筹集的赈灾银两不是也发了部分安抚百姓了吗?怎么如今还是会有流民,更有甚者发生暴乱?” “这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举措。”长孙裔回道:“如今物价飞涨,已经连续三年干旱洪涝,朝廷又不出政策安抚,如今安国已经要乱了。” “那我更不能陪你下山了。”云忆音回道:“我若是同你下山,万一紫姑他们遇到流民或者盗匪怎么办?” 第128章 再生父母 “山上你大可放心,一来这山里隐蔽,鲜少有人上来;二来我们回去后,我会让常升再派上一个会武功的人来,暗中保护紫姑他们的安全;另外,林福泽这边的话也会时不时上山来替紫姑和青阳把脉,检查身体状况的同时住上几日。”长孙裔回道。 “再派一个人上来,会不会影响紫姑他们的生活?”云忆音颇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长孙裔肯定的摇摇头,回道:“如今形势严峻,我们会派个稳妥的人隐身于此,以照顾紫姑和青阳的名义留下来。这样既可以照顾他们,又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嗯。”云忆音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想了想又回道:“既然这样,我便同你回京吧。京中情况复杂,局势多变,后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一个人回京,我也不放心。再说,如今动荡不安,这小楼还是少些来走为好,避免发现和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也就越高,紫姑他们也就越不安全。” “你能陪我回京,我感到很高兴。”长孙裔微微笑道。 “你们此番出来一趟,宇文勇同诸葛轩早就回去复命了。而你,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故意拖延回京的时间。此番回去,怕是那位对你又少不了试探,你回去日子也不好过,我当然要陪在你身边,不然我也不放心呀。”云忆音言辞恳切地回道。 “嗯嗯。“长孙裔连连点头,一脸笑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云忆音又问道。 “就近两日吧。”长孙裔回道。 “那我同云伯紫姑他们先说一下。此番回京怕是又要好些日子不回来了。让他们照顾好自己和青阳。”云忆音又道:“本来打算等着紫姑做完月子再回去的,此番我看我们呆在这里反而人多,他们还要照顾着我们的一日三餐,也确实是繁琐。” 第二日云忆音便同云伯等人讲了要回京都的事情。云伯紫姑自然是十分不舍,紫姑拉着云忆音的手,颇有些不情愿地道:“小音,你这才回来陪我几日就要走,就不能多待几日吗?” 云忆音握着紫姑的手,劝慰道:“紫姑,我也想多陪陪你和青阳几日,只是如今局势已然动荡不安,长孙裔一个人回去,我实在是不放心。紫姑,他待我极为不错,还在京都给我另开了一个府邸,等小青阳稍微大点了,你就同云伯带上他去京都多住住。我这个性格比较随性,遇上能如此随我心意的人确实难得,我定然也不能辜负他,让他一个去面对京中事务。还有,紫姑,此番我们回京后会另外安排一个人常住在山上,名义上是照顾你们,实则暗中保护你们。如今安国百姓水深火热,怕是不久就会生动乱,你跟云伯在这山中可是务必要小心。一来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不要带不想干的人上山;二来万事以自己为首要,莫要过于漏财;三来我会安排人多送些粮食上来,也会让他们顺便搞个地窖什么的将粮食藏起来,这样不管外面有多大动乱,你们也不会受影响。”云忆音说到这里,又悄声倾向紫姑说道:“我在后面的储物间里做了一个小小的隔层,这个隔层里面可以藏下3个人左右,我本是欲用来藏着金银什么的,但是若是遇到危险时也可做藏身之所,这个隔层有个开关,开关就在~”云忆音说着附耳在紫姑身边悄声说了几句。 紫姑听完她的话,颇有些惊讶地道:“那个地方,亏你想的出来的。” 云忆音笑笑道:“越是危险的地方,自然是越安全的地方。” 紫姑一脸服气地道:“这种法子,恐怕也就你这个小脑袋能想出来了。不过,”紫姑想到一个问题,也当即问道:“你是不是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才做的这个隔层?” “防患于未然,”云忆音笑道:“本来就是准备留着存点贵重的东西的。这个时候时局不好,万一遇到什么事情,确实也可以临时备用不是。” “这倒也是。”紫姑赞同地点点头。 “紫姑,”云忆音又是一副认真地神色道:“如今外面恐怕很快就要乱起来了。你同云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小青阳。也嘱咐云伯一声,山里的存货多,加上我们自己养的牲畜,种的蔬菜水果等等,真的足够我们自给自足了,以后可不能向之前那样经常中出去了,万一有个什么事,也不能及时赶到,再说也降低别人发现小楼的机会。” “是咧,”紫姑握了握云忆音的手,颇有些感慨地说:“这个事情你放心,我会嘱咐你云伯的。” “另外”云忆音说着随意取了一张纸过来,在上面写了个地址,将纸交给紫姑道:“这个是我府门的地址,若是有什么急事可直接上门去找我。我虽然不在那里,但是那里是安排人员值守的,若是听说有人去找我,定会立即想办法将消息传给我的。” 紫姑点点头道:“放心吧,我同你云伯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此番回京也是,莫要一去就半年什么的,也要经常回来些。我稍后让你云伯去多备些山里的野味,你且带回去,给你京中那些伙伴们尝尝。” “好呢。”云忆音说着又逗弄起小青阳来。小青阳才出生没几日,除了吃就是睡,很少有眼睛睁着的时候,此番许是紫姑同云忆音话多了些将他吵醒了。见云忆音逗弄他,扑棱着小手小脚,似在表达着什么。 云忆音开心地笑道:“唉哟,还很激动呢。小青阳呀,姐姐要回京喽。你可要乖一点不要惹娘亲生气哟。还有你快些长大,姐姐到时候带你去买糖葫芦吃哟。” 紫姑也笑道:“怕是等你下次回来,他不是能翻就是能走了。” “听到没呀?”云忆音柔声说道:“要乖乖长大,学走路哦。” 紫姑看着她们互动,心下一阵感动。想到自己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一天,不由得又打心底里感谢上苍让他们遇见了云忆音。 林福泽本也是准备等紫姑做完月子就下山的,但是听闻云忆音他们现下就要下山,而且云忆音还请求他多待些时日,想到紫姑确实还是需要再巩固根本,当即同意留下来再多待些时间。 见他毫无怨言地同意留下来,云忆音颇为感激地道:“山中虽无聊但也着实清净,林大夫你恰巧可以趁此时机多研究些药理。另外,我京中那里有几本医学的孤本,等回去以后我便命人拿过来,也好让你多研究研究。” 一听说是医学孤孤本,林福泽两眼顿时亮了起来,倒也是一点也不推脱了。 云忆音心中暗想,果然是个医痴。想了想,云忆音还是嘱咐道:“紫姑和青阳还是要劳烦林大夫照顾好。云忆音感激不尽-”云忆音说着向林福泽行了个礼。 “公子切莫说这样的话。如此让小的汗颜。”林福忙道:“司马家族对小生以及小生的师傅乃再生父母,没有司马家族,也就没有如今的师傅,更没有如今的我。如今做的这些都是我和师傅应该的。家主你且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他们一家人的。” “哎”云忆音当即拦住,颇有些谨慎地答道:“有些事情心中有数即可以,莫要在嘴上说出来,这样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云公子说的是。”林福泽回道。 第129章 情投意合 又过了一日,云忆音在紫姑云伯不舍的目光下同长孙裔下了山。 几人一到山下便快马加鞭回了城。 长孙府内,苍梧院,云忆音有些恍惚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青竹,心下感慨真没有想到一转眼离开府中这么长的时间了。 谷大娘也听吩咐将红竹一个人留在了云府,自己回了长孙府。 知道他们要回来,谷大娘甚是开心地在苍梧院支起了小方桌,烧了一桌好吃地等着他们。 既然回了府,人多眼杂,云忆音自然不能像在外面那样随意,只得又规规矩矩起来。心中不禁暗想,怕是只有长孙裔觉得回了自己的府中轻松,她是觉得有些束缚,无形中总是感觉他和她之间又隔了一层身份的差距。 云忆音手里拿着筷子,看着对面的谷城大快朵颐,心下有些不是滋味,一时间没了胃口。 “怎么了?”谷大娘关心的问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云忆音连忙摇头,回道:“只是一直赶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那你快去洗洗好好休息下吧。”谷大娘催促道,随即又低声附在云忆音耳边道:“我已经给你房里放好水了,你去洗洗再睡,清爽些。”说着朝云忆音眨了眨眼。 云忆音感激地朝谷大娘笑笑,放下筷子行礼就回了。 谷城嘴里吃着饭,目送着云忆音,说道:“娘,你不要管她,矫情地很。” 谷大娘一个暴栗打在了谷城头上,谷城痛哼一声,颇有些埋怨地道:“娘,我刚回来你就打我。”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谷大娘嗔怪道:“以后对云公子尊敬着些,不许你没大没小地。” “娘”谷城一脸不服地看向谷大娘。 “你个傻小子。”谷大娘又是给了谷城一个暴栗,说道:“好好记住为娘的话,你不会吃亏的。” 谷城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服气,暗想自己陪了家主这么多年,家主偏向云忆音就罢了,现在连自己亲娘都偏向她,真心不知道云忆音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乾清宫中,璟皇帝端坐书桌前,看着低首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长孙裔,一时间竟也有些恍惚起来。 自从长孙珉宇去世,长孙裔离家至今,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过往种种映入眼帘,仿佛就在昨日。 半晌,璟皇帝回过神来,说道:“眼看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听皇后说你已经有钟意的姑娘了?是哪家姑娘,可需要我赐婚?” 长孙裔抿了抿嘴,回道:“确实有钟意的。不过此时谈婚论嫁为时过早了些。” “哦?”璟皇帝挑眉问道:“为何?” 长孙裔故作困扰地说道:“她的出身有些低微,若是贸然谈婚论嫁,怕是日后人情往来对她形成困扰。” “哦?她是什么身份?”璟皇帝故作不知地问道。 “她只是平民之女,约一年前入得长孙府,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对她日久生情。此番虽然有意于她,但以她的身份入主长孙府当家主母的位置,怕是会招人诟病。”长孙裔一副苦恼地神色道。 “如此说来,她确实配不上你。”璟皇帝挑眉,又说道:“你看这样如何?诸葛轩的妹妹诸葛卿美貌智慧俱佳,在贵妇圈里深得欢心,我做主赐婚,让她做你的正妻。那个女子,你就提为贵妾如何?” “万万不可。”长孙裔当即拒绝,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强硬,当即解释道:“感谢陛下关照长孙府。只是一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同诸葛小姐各有所爱,我实在是不想误了她一生;二来长孙府出了一个皇后已然是圣眷浓厚,无需再去周旋;三来此女子虽是出身平民,但是却与我志趣相投,且我二人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在二人之间再参杂其他人事。还望陛下成全。” “晟弟你确实同以前不太一样了。”璟皇帝细眯起眼盯着他,眼神里多了些压迫。 长孙裔面上当即闪过一丝惶恐之色,稍后又故作镇定地回道:“陛下英明。如今陛下已荣登大宝,政治清明,越来越有一国之主的霸气。我等怎能还如从前那般不分尊卑?况且我此番有病缠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随侍陛下左右,替陛下分忧。再说长孙府在我手中没落,无法再助陛下一臂之力,实乃让我无颜面对陛下,更是无颜去祸害人家姑娘名声。故而恳请陛下念及往日情分上,让我做个富贵闲散人吧。” “哼”璟皇帝冷笑道:“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赐婚而已,你说了如此之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既无心仕途也不想朕过问你长孙府之事罢了。”璟皇帝见长孙裔一副神色不变的样子,又补充道:“你既钟情人家女子,倒也不便让你堂堂一个世家家主娶妻到致人诟病的地步。如此便等你们成亲的时候,赐她一道圣旨,封她为县主吧,这样也成全了你们的声名,皇后那边看起来也不会太难看。” “如此,多谢陛下。”长孙裔回道。 璟皇帝又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近几日等哪日空闲了,让那女子进宫见下皇后吧。皇后对她颇为好奇,接连几番在我面前提倒要见见,此番你们既然回来了,就带着她一起去见见皇后,你们也好好团聚一下。” “是。多谢陛下。”长孙裔回道。 诸葛府,诸葛卿所在的芙蓉苑,诸葛卿正赏花,丫鬟急匆匆跑来,附在她耳边讲了几句,诸葛卿当即面上一副恼色地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丫鬟一副肯定地神色解释道:“淑贵妃娘娘在那位那里安插了自己人,收到这个消息后当即命人将消息带到了娘家,刚才是淑妃娘家府中的嬷嬷来传话的。说是将此事告知小姐,让小姐早做打算。” “当真是乱点鸳鸯谱。”诸葛卿面上一阵气恼神色。 “幸亏长孙公子拒绝了陛下的赐婚。”那丫鬟说道,不过她随即又添了一句道:“话说长孙公子如此拒绝也太不将小姐您放在眼里了,您好歹是四大家族嫡女,怎地还比不上一个平民之女?此事若是后面传扬出去,小姐你且不是要被那些世家贵女笑话?” 诸葛卿冷哼一声道:“以他长孙府如今的境况,颓败怕是早晚的事。不止他无意于我,我对他也是无意。他直接拒绝了也好,省得后面再传出风声,于我才是更不利。只是如今他居然会同一个平民之女情投意合,这倒是我从未想到过的结果。就是不知二哥对此事是否知晓一二?” “你们在说我知道什么?”说曹操曹操到,诸葛轩的声音适时在身后响起,吓了诸葛卿二人一跳。 诸葛卿平复下心情,颇有些嗔怪道:“二哥,你怎地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诸葛轩坐在石桌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说道:“不是我走路没有声音,是你们聊得太投入了。我来都不知道。” “我们刚才的话,你听得多少?”诸葛卿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倒也没多少。”诸葛轩说道:“你是想问我谁同平民女子的事?” “二哥,”诸葛卿颇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你每日里同长孙裔呆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可知他心仪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谁?”诸葛轩挠了挠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地问道。 “哎呀,二公子,陛下要给小姐和长孙公子赐婚,被长孙公子拒绝了,长孙公子说他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而且二人情投意合。”丫鬟急切地说道:“小姐是觉得你是长孙公子的好朋友,你同他整日里待在一起,定是见过那个女子的,故而问你。” 第130章 莫名其妙 丫鬟说完瞧见诸葛轩一副诧异地神色,才惊觉自己说了嘴,再看诸葛卿脸上已经一阵寒霜。 丫鬟当即跪地求饶道:“小姐,奴婢多嘴,该打。”说着自罚了自己一巴掌。 “哎,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诸葛轩说着朝丫鬟使了个眼色,吩咐道:“你去再上壶热茶来,这茶凉了。” “这”丫鬟看了看诸葛卿,一时没敢动。 “去吧。”诸葛卿冷着脸下令道。 “是。”丫鬟这才拿着茶壶退下去。 待丫鬟走后,诸葛轩劝道:“怎么说也是你的心腹,也是为你着急。再说我也不是外人,故而一时说漏了嘴,你也莫要再责怪她了。” 诸葛卿冷哼道:“此番是在你面前失言,无伤大雅。若是不加立规矩,养成这个习惯,他日必酿成大祸。” “不是二哥说你,”诸葛轩劝道:“你就是太过于谨小慎微,失了一般女儿家的娇娇气,你这样的性格,若是真同长孙裔在一起,怕是一潭死水,怎么也打不出浪花来。” “哥哥,各人自有良缘配。我想他也自是知晓我二人不适合,故而才拒绝陛下的赐婚,如此对我来说也是省了一桩事不是?只是外界从未曾传言长孙裔对什么女子有意,倒是哥哥你,天天跟长孙裔混在一起,好像你对此事也并不了解的样子?”诸葛卿说着颇有些怀疑神色看向诸葛轩,一副长孙裔似与他也不是很熟的样子。 诸葛轩一时间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下也想着长孙裔这个小子是真的不够厚道,做兄弟到如此地步,居然连有喜欢的女子都不告诉他,如今他居然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这个消息。 诸葛卿是何等聪明的人,见诸葛轩这个神情,自然明白了状况。微微笑道:“我从幼时起便一直想着你们四大公子最后会找什么样的人做另一半,本想着你们几个人中怕是长孙裔是最难找的那个,如今倒是真出意料之外。说真的,我是真的好奇那个被他喜欢上的女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诸葛轩努了努嘴,却不知如何开口,一来他确实对长孙裔所喜的那女子一无所知,二来如果说长孙裔身边的女子,除了宇文曦之外,就是女扮男装的云忆音了。以宇文曦的性子,长孙裔大概率不会对她有意,那剩下的就是云忆音了。云忆音出自长孙府,依照长孙裔的聪明,怕是早就知道云忆音的女子身份了,而他们几乎整日都待在一起…诸葛轩又想起往日里长孙裔对云忆音的放任和偏爱,恍惚间突然觉得长孙裔钟意的那女子大概率就是云忆音。如果这样的话…诸葛轩想到这里,一丝失魂落魄出现在脸上。 诸葛卿见他半天不回话,面色看上去也有些不好,颇为关心地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诸葛轩反应过来,回道:“啊,没事。”说着起身回道:“我还有事,你忙你的吧。”说着转身就走。 诸葛卿目送他离去的身影,一脸不明所以。 苍梧院书房里,长孙裔同诸葛轩对面而坐,手里仍旧是那一副白玉棋子。 眼见诸葛轩落下一子,长孙裔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当真要下到这里?” 诸葛轩看了看棋盘,颇有些犹豫地想要伸手取回,却又顿在了半途。 长孙裔见他如此,伸手将棋盘一扫,颇为直接地问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诸葛轩努了努嘴,问道:“听说你已有心仪的女子了?” 长孙裔又是挑了挑眉,爽快地回道:“是。” “这女子—”诸葛轩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否认识?” 长孙裔看了他一眼,这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慢悠悠地说道:“你认识。” 诸葛轩面色一僵,沉默了半晌,问道:“那她可对你有意?” “有。”长孙裔言简意赅道。 诸葛轩愣了半晌,没有了往日的随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孙裔也不催促他,有些事要他自己想清楚了。 “你们一局结束了吗?”云忆音微笑着掀帘而入。 长孙裔同诸葛轩同时看向她,面色各有不同。 云忆音感觉到有点不同寻常的气氛,连忙问道:“怎么了吗?”说着满脸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故而笑道:“你们在看什么呢?棋局结束了没有呀?”眼前这两人如今都是云忆音最熟悉的人,云忆音自然很是随意。走近一看棋盘上棋局已乱,笑道:“看这样子是结束了呀。宇文曦派人来信,邀我们到迎客来一聚,你们可愿意去?” “不去。”诸葛轩同长孙裔异口同声地回道。说完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我可以去吗?”云忆音颇有些请求的神色看向长孙裔,话说多日不见宇文曦,还真的有点想念她。 长孙裔皱了皱眉道:“如今城门外面已经开始出现流民,京都也开始有些不安宁起来,你一个人还是少出去为妙。” 云忆音不死心地说道:“所以我问你们两个去不去啊?今日去的人还蛮多的,听宇文曦讲,她还约了钱万金,宇文勇也跟着一起来了。”说着云忆音又捣了捣诸葛轩的膀子,说道:“你可还记得我离京前带你们玩的纸牌?宇文曦听说我回来了,激动死了,让我一定要叫上你,再战个几个回合呢。” 见云忆音同诸葛轩如此亲昵的样子,长孙裔眼睛眯了眯,颇有些吃味地问道:“什么纸牌,我怎么不知道?” 云忆音有些讨好地道:“就是一种小游戏,你未回京都之时我同她们几个一起玩的,还是蛮有意思的。你同我一起去吧,以你聪明的脑子,我估计只要教一遍就会了。” 长孙裔沉思了一下,说道:“那我便同你一起去吧。” “你呢?”云忆音又瞪了诸葛轩一眼,此举弄得长孙裔又是眸光一闪,眼中深不见底。 “去。”诸葛轩笑着回道:“如此的话,自然要去。我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云忆音冷哼一声道:“我等着你将他们打趴下。”云忆音在教他们这个纸牌的时候,原本想着诸葛轩应该是玩的最溜的那个,怎么也不能辜负他四大公子之一的名声。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期望越高,失望越高。最终诸葛轩居然彻底了那个最玩不好的人。弄得云忆音当即是啥也不是,暗自想着诸葛轩那四大公子的名声是如何得来的。 路上,云忆音眼想着马车里空间窄,想要长孙裔去马车里坐着。长孙裔的身体还是同原先一样,还是有些体弱。云忆音上车前笑道:“你可要上马车来坐坐?刚好给你讲讲那纸牌的规则。” 长孙裔远远瞧了诸葛轩一眼,回道:“不了,我还是骑马吧。”想了想又问道:“你可要骑马?” 云忆音脸上一红,颇有些不自在的回道:“不了。京中人多眼杂,若是骑马乱了方寸,那可就真的不好了。你还是同诸葛轩聊聊天吧,我见你们从刚才开始就一副不怎么说话的样子。兄弟间哪有隔夜仇,你们有什么事说开了便是。” 长孙裔一时沉默不语,暗想他同诸葛轩之间除了她也没有说不开的事情。只是这是个心结,要当事人自己慢慢解开才行,他若是此时同他明说,怕是闹到一定地步,兄弟都做不成。想到这里,长孙裔颇有些嗔怪地看向云忆音,弄的云忆音一阵莫名其妙。 第131章 家缠万贯 几人进了迎客来,林福当即就迎了上来,知道自家主子要来,一直在细细看着呢。 “几位公子来啦。跟小的来,钱公子他们在楼上等着呢。”林福笑着打招呼。 云忆音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如今他们几人回京,怕是皇帝那里还不死心,一直派人跟着呢,一切还是要小心谨慎点好。 进了楼来,只见宇文曦同钱万金已经坐在小桌边,宇文曦手托腮看着钱万金手里洗着牌。 宇文曦看到他们进屋,当即笑着站起来,一脸的热情,显然是一副开心的模样道:“哎呀,云小哥,你总算是回来啦。”钱万金见状也起身。 宇文曦说着走过来拉了云忆音就往桌边坐。又看了眼后面的两人,介绍道:“诸葛轩就不用介绍了,后面那位是长孙裔长孙公子。”说着又对长孙裔示意钱万金道:“这位是江南首富钱万金钱公子。” 宇文曦自然是不知道他们那一层关系的。既如此介绍,二人自然要见见礼。 云忆音了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了桌子上的纸牌,笑道:“这牌是新做的吧?跟上次我们一起玩的可不是一副吧?” “那当然,”宇文曦笑道:“这可是我们钱首富花重金请人做来的,只此一副。” 云忆音笑着看了钱万金一眼,见他浅浅地笑着,也不贪功,颇有些感慨地道:“哎呀,还是跟你们这些有钱人做朋友的好啊。” “那可不是。”宇文曦笑道:“我们这里随便哪个拎出来可都是家缠万贯,你以后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直说。” 钱万金当即谦虚道:“若论家缠万贯,宇文小姐可当翘属,钱某愧不敢当。” “就是”诸葛轩也跟着说道:“你以后若是要用钱,找她就是。她可是个小富婆。” 眼看宇文曦又要跟诸葛轩杠上,云忆音连忙打岔:“得,我也不会真跟你们借钱,给你们怕的。”说着又说道:“我不在的日子,你们的牌技可有落下?” “你不在,可是缺了好多乐趣。”这话说到宇文曦的心坎上了,只听她埋怨道:“一开始是他们两个,我要干什么,都跟我说什么男女大防,不让我做这个,也不让我做那个,每每这个时候,我就恨得心痒痒,想着若是你在的话,你肯定不会跟我说这个。后来我哥回来我就更没自由了。他没回来前,我还能几次三番出府,他一回来,我去哪里都要跟他报备,哎呀,简直烦死人了。”宇文曦说到这里,露出一副女儿家的娇憨神态,弄的云忆音觉得她可爱至极,一时间大笑不已。 “那你今日是怎么可以出来的?”云忆音笑着问道。 “我听闻你同长孙公子一起回来了,便去跟他说了一下,我说好歹也有过一起赈灾和河道修建的情谊,咱们也不能回来就忘了,询问他是不是一起聚一聚。他答应了,我就在这里啦。”宇文曦悻悻地说道。 云忆音看了看屋里屋外,轻声问道:“可我今日来怎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云忆音是极认同宇文曦的话的,那些一起共患难的日子总归是难忘的,也算是一段回忆。 “他啊”宇文曦颇有些嗔怪地道:“说什么好长时间没回来,眼看军中那群兵都散漫了,最近一直在带着他们训练呢。今日也还是,出府时便嘱咐我先陪着你们,他晚点到。” 长孙裔同钱万金较有默契地对视一眼,长孙裔颇有些感慨地道:“宇文兄倒真是一心为国,当真是少年将军,颇有风范。” “什么少年将军”宇文曦咕喃道:“不过是个实心眼的。” 云忆音挑了挑眉,心下微动,面上却不接她的话,看了下众人,问道:“今日本就是来把酒言欢的,大家先玩这个牌放松放松吧。”说着又打量几人一眼,笑着说道:“你们都是新人,今日我便不参与了,在一旁看着做裁判。不过大家只玩也没意思,这毕竟还是带着点小赌博的兴致在里面的。当然,你们都是不差钱的,今日咱们玩点别样的,你们找点几个人都有的东西做赌资吧。”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拿什么做赌资。长孙裔看着云忆音把玩着手里的纸牌,那熟悉的手法让他心下一动,眸子里闪过一阵晦暗不明的东西。 “不如,”诸葛轩看了众人一眼,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等会定下局面,5局一输赢,输了最多的那一方要么回答赢得最多那一方一个问题,但是回答的必须是真话;要么选择喝酒,如何?” “这个主意好。”云忆音当即赞道。 长孙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这”钱万金却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就这样,挺好的。”宇文曦这时却也十分赞同。 “如何?”诸葛轩询问地神色看向长孙裔。 “就这个吧。”长孙裔微微颔首。 因除了长孙裔不懂规则外,其他人都知道。故而云忆音简单的给长孙裔说了一下规则,便坐到了他的后面。坐下时还解释一句道:“不是我偏心我们家公子哈,他是第一次玩,我先带带他,后面他熟悉了,就让他自己来。” “那这输赢是算你的还是算他的?”诸葛轩挑眉问道。 “额”云忆音看了长孙裔一眼道:“算我们两人的吧。若是我们赢了,我们商量着来问,若是我们输了,让你们来选我们其中一个参与游戏,如何?” “可以可以。”宇文曦可不管什么输赢,关键是过程很有趣,当即催促道:“快开始吧。时间要紧。” 其他几人知道她心中所想,等会若是宇文勇来了,她这纸牌怕是玩不成了,故而便开起牌来。 长孙裔不愧为四大公子之首,智商绝对是在线的,只一局,便对很多规则熟悉了。云忆音见他可以自己做主,便下楼找了林福,吩咐他先上点吃食同茶水上来。 林福安排了小二去准备,云忆音便趁机同林福闲聊了起来。 “掌柜的,近来生意可好?”云忆音问道,声音不大不小,恰是两人正常的声音,倒也不显得刻意。 林福摇摇头道:“近日里因城外流民多了起来,城门进出查看的严格,有些东西一下子进不来那么多,城里东西的价格就涨了,眼看这原材料都涨价,我这迎客来怕是也得涨涨价了。” 云忆音点点头道:“该涨还得涨,你这成本高了,价格总归要上调一些,总归也不能做亏本生意,只要不是太离谱就行,你说对不对?” “是是是。”林福连连点头,面上露出感激地道:“小店多亏了有这些富家小姐还有公子哥儿们撑着,不然也是艰难。” “我们都是不缺钱的主儿,你涨点价也影响不了什么,主要是你的菜品一定要有特色,菜一定要新鲜,这样才不辜负我们对你的捧场不是?” “是是是。“林福又是连连点头。 “再说,我们常驻迎客来,也是掌柜的您这边的服务好不是?把咱们这些小姐哥儿的服务周到点,再记一记个人喜好和忌口,我们不就常来了嘛”云忆音说着瞥了一眼门口,又颇为好奇地问道:“我来时见这街上的乞丐似是多了些,这是怎么回事?” 林福当即回道:“这些有的是原本就有的乞丐,还有的是一些年纪小的流民,偷偷跟着乞儿进来混口饭吃。” 云忆音皱了皱眉,说道:“掌柜的你平时可要多照顾着点,毕竟谁都有难的时候不是?”云忆音说到这里又想到什么,又嘱咐道:“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如今流民这么多,保不齐有那么几个黑心的,掌柜的切不能太露富。” “是是是,云公子说的是。”林福连连点头,随即又夸赞道:“多谢云公子提醒。” 第132章 借题发挥 同林福闲聊两句,取了茶点上来,云忆音坐到了长孙裔的身侧,还未坐定,就听得宇文曦叹道:“果真是四大公子之首,脑子是真好使。” “怎么啦?”云忆音笑问道。 “就刚才下去那么一会儿,他已经连连赢了两局了。”宇文曦颇有些吃味地道。 “哦”云忆音颇有些诧异地看了长孙裔一眼,只见他嘴角微翘,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当即有些猖狂地笑道:“只是玩牌而已,本来就是放松放松的,可不能只让别人喝酒,咱们滴酒不沾不是?” 长孙裔看了云忆音一眼,那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云忆音当即心里了然,长孙裔这厮怕是又要搞事。 钱万金眉毛一挑,暗想这云忆音同自家家主搞得是哪一出,这话说的不是有意挑起别人的胜负欲了吗。 诸葛轩看着长孙裔同云忆音之间的默契,嘴角微抿,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来。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宇文曦故意冷哼一声道:“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好。”云忆音笑着赞同道:“就要你这鼓气。咱巾帼不让须眉,今天一定要争取翘属。” “就是。”宇文曦笑着回道。 牌面继续着,云忆音本想着长孙裔是新人,初来乍到有那么几次赢面也是正常的,呆在一旁看着长孙裔几局结束后颇有些惊诧地看向长孙裔,问道:“你能记牌?” 长孙裔颇为谦虚地笑了笑道:“稍微记那么一点。不过再能记牌,若是牌面不好,也是赢不了的。” 虽然赢不了,但是也输不了不是。云忆音心里暗自腹诽,一时沉默不语,果然年少甚名还是有点本事的。 “你不知道吗?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诸葛轩适时地提醒道。 “啧”云忆音又是一脸新奇地看向长孙裔,颇有些不信地问道:“真的假的?” “哪有那么神奇?”长孙裔笑道:“脑子就那么大,还能装的了多少东西来着?不过是看到的东西能记到心里罢了。” “唉哟,看给你谦虚的。”宇文曦也在一旁打趣道:“他这个人啊,别看他默不作声,年少时,我哥哥那批人可有不少人心里嫉恨他呢。” “嫉恨?不是吧?”云忆音一脸不信地神色看向宇文曦。 “不信你问他自己。”宇文曦又说道:“他跟我哥哥还有诸葛轩进的同一家学堂,同一个授业先生。每每先生拷校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过关的,而且回回都是满额完成。我哥哥他们那一批呢,整日里无心学习,就知道吃喝玩乐,学业也不行,故而总被先生拿着跟他对比,连我爹他们都知道这些事,为此,我哥可是没少受我爹的责罚,久而久之,我哥他们那一批可不就是嫉恨上他了嘛。” 长孙裔想了想,皱了皱眉道:“你说的这事,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诸葛轩翻了个大白眼,补充道:“我看你那时跟书呆子一样,整日里就知道看书,不过人还不错,不管闲事,故而总是背地里拉着宇文勇他们吃喝玩乐,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让他们不要去惹你。一开始他们还是颇为不情愿,后来看你居然跟太子走的越来越近,也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这回事哒?”云忆音笑着说道:“我总算能理解以前宇文勇对你若有若无的敌意是来自哪里了。” “那是以前。”宇文勇的大嗓门传进来,众人望过去,只见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只听他继续说道:“年少时不懂事,总是觉得先生偏帮长孙兄,长辈们也长拿长孙兄同我们做比较,我们互相不了解,自是不服。” “大哥你来啦。”宇文曦当即起身,其他人也起身见礼。宇文曦又给宇文勇介绍了一下钱万金,便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宇文勇的后面。 宇文勇坐下后便道:“后来几番相处了以后,才觉得长孙兄确实才智胆量过人,有我力所不及的地方。” 云忆音笑道:“四大公子各有长处,也互为补充,四大家族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维护安国的稳定嘛,所以你倒也不必过于自惭形秽。你看你武艺高强,年少将军,这个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宇文勇想了想,点点头道:“也许是这个道理。” “这个牌还要继续吗?”云忆音问道。 “当然要。”宇文曦抢着喊道,深怕大家不玩了,转脸笑嘻嘻地对宇文勇说道:“大哥,你未接触过这个,怕是对这个规则不懂,我先陪他们玩几局,你且在旁边观望着,等熟悉规则了我便将位置让给你。” 宇文勇眼含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坐到了宇文曦后面的凳子上。 午时,经林福再三催请后,宇文曦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纸牌,坐到了桌上用膳。 云忆音算了算各人的成绩,长孙裔赢面第一,钱万金第二,宇文曦第三,最次就是诸葛轩了。 云忆音宣布结果的时候颇有深意地看了长孙裔一眼,暗想他等会要玩什么把戏。 一众坐上桌子,宇文曦先开口道:“今日说好的,输的人要么由赢得人问问题,要么就喝酒。所以你二人现下怎么说?” “我都可以。”长孙裔抿了抿嘴回道。 云忆音心下一愣,对他能轻易地放过诸葛轩感觉有点不合常理,遂而又看向诸葛轩,见他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想了想,便又问道:“诸葛轩你是什么想法?” 诸葛轩想了想道:“真心话大冒险吧。“ “可以啊。”宇文曦一脸佩服地神色,说道:“真佩服你的勇气,好好的酒不喝。” 钱万金挑挑眉,隐隐觉得自家家主同诸葛公子间似有暗流涌动。 云忆音也是挑了挑眉,问长孙裔道:“你打算问他什么问题呀?” “既如此,我有个问题,这个真心话大冒险的问题可以让我事后再问吗?”长孙裔道。 “那当然不可以。”云忆音解释道:“既然诸葛轩选择了这个,那你就必须要在我们面前问出这个问题,但是直到诸葛轩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否则诸葛轩如果要后悔的话,还是可以选择喝酒。” “好,“长孙裔抿了抿嘴,“我想问你,年少时你我曾一同畅想过未来,当时讨论到一个问题时,我们说好等遇到的时候再给答案,我现在想知道答案。” 诸葛轩面色一白,颇有些惊诧地看了看长孙裔,不曾想他居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也就是代表他知道了他的心意。 诸葛轩努了努嘴,半晌说道:“让与不让,成与不成,都不是你和我能决定的,我会尊重那个最终能做决定的人的选择。” “如此便好。”长孙裔笑道“我也同你一样的想法。” 诸葛轩跟着点点头,举起举杯为多年的兄弟之情干杯。长孙裔也举杯回应。 其余几人看着他们猜哑迷,眼看他们落杯,宇文曦颇为不悦地问道:“没啦?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吗?没听出什么来啊?” “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长孙裔笑道。 云忆音看长孙裔不愿多谈的样子,连忙带弯子道:“哎,算了算了,我们吃饭吧,可不要耽误了用餐的时间。再说,他们两人大男人之间能有什么秘密?无所谓啦,小酒不香嘛,小菜不好吃嘛?” “是的是的。”钱万金也连忙打岔,当即给众人又斟满了酒,举杯道:“钱某托个大,让我们一起举杯,为今日的相聚举杯。” 第133章 深夜遇袭 几人一直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后已然天黑,虽有晚市,但也大多收了摊,于是各自回家。诸葛轩同宇文勇兄妹一个方向,钱万金同长孙裔二人一个方向。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半路上,除了前后马蹄哒哒声,便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 马车里,云忆音有些醉意朦胧地斜躺在长孙裔的怀里,眼看他正闭眼微瑕。云忆音还是问道:“今日你同诸葛轩打的什么哑迷啊?听起来总感觉这其中有故事。” 长孙裔眉毛颤了颤,搂了搂她,道:“我同他年少时有一次把酒言欢,酒酣之际,我们讨论过将来的事情,说了半天扯到假如有一天我们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万一看她同一个女子,到时候我们会怎么做?” “然后呢?”云忆音一下子被激起了好奇心,问道:“你们当时是怎么说的?” 长孙裔低头看着她,颇为认真地回道:“我们当时觉得我们两个人脾性相差太大,大概率不可能喜欢上同一个女子,所以没有做过多纠缠。” “那你今天为何又要问他这个话?”云忆音许是喝多了酒,此番对这个话题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了半天见长孙裔没有回答,自己脑子那么一转,倒是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难不成你认为他也喜欢我?” “你觉得呢?”长孙裔眼神考究地打量着她,却见她一脸不信地回道:“不可能吧。我怎么没感觉到?” 长孙裔眯眼细看她,见她不像作假,只得颇为无奈地回道:“你整日里把他当兄弟看,所以你觉得他对你的各种好也是理所当然。”说到这里长孙裔见她一副认同地神色,一时间都不想讲太多了,以防这小脑袋瓜子开窍了,那他不就危险了,不过还是解释道:“可能他对你也是处于好感期间吧,毕竟你确实同其她女子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云忆音认同地点点头,动了动脑袋瓜子又说道:“不过讲真话,诸葛轩倒是个可心人儿,就是—”云忆音说到这里顿了顿,怕长孙裔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又解释道:“就是会哄人的意思。我要是女的,他若展开攻势,我估计也抵挡不住。” 听到她这样的话,长孙裔眼眸微眯,颇有些吃味地问道:“你是觉得我不会哄你?” “那当然。”云忆音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继续说道:“你们是不一样的人。诸葛轩知人心思,晓人喜好,言语和行动上都会主动地去哄女孩子开心,主要还是知道女孩子想要什么,能够提供情绪价值。你呢,不善言辞,又不喜花心思研究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谈个恋爱都跟例行公事一样,缺了那么点冲动,那么点激情。” “没有冲动?没有激情?”一丝危险划过长孙裔的眼中,他凉凉地口气相当于重复着她的话。 云忆音嗯了一声,又说道:“所以呀,若不是我了解你一些,然后我们现在只是谈情说爱的地步,我也没觉得你对我没有那些感觉都是不正常的。也许哪一天你遇到能够让你放弃一切的人,那也许就是你的真爱了。”云忆音说着又微微叹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咕囔着:“我都不知道我能陪你多久,也就无所谓你有多爱我了。” “你说什么?”长孙裔翘耳细听,她最后一句他没有听清楚,想要问得再清楚些,却见她已然睡着了,想了想便不再打扰她。 “驾~”常升赶马车的声音传来,云忆音躲在长孙裔的怀里呼呼大睡,长孙裔却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满满地都是云忆音刚才的话。 就在他沉思间,耳边突然传来箭破长空的声音,跟着一起传到耳边的,还有常升的示警声:“主子,小心。” 千钧一发间,长孙裔将云忆音抱着往旁边一侧,躲开了飞进来的箭矢。云忆音突地一下惊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长孙裔。 “有刺客。”长孙裔回道,同时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常升已然下了马车,警觉地看着四周。 也就在这时,听到了后面马车的嘶叫声,以及箭矢打到木板上的声音,应是后面的马车也遇了袭。 常升寻声望去,只见黑暗中跑过来两个人影,再近时便认出了是钱万金以及他的随从。 “你们可有受伤?”常升立马问道。 “无事。”钱万金同随从当即朝常升这边聚拢,也问常升道:“你们呢?” “无事。”常升言简意赅地回道。 除了月光照耀着的小路以及马车,四周的树丛都掩盖在了黑暗里,也就是说他们几人如今在明,而袭击的人在暗,根本没有办法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以及具体的方位。 黑暗中钱万金示意常升道:“让马车往前行走,我来断后。” “好。”常升回道,当即坐回马车,刚拉动马绳,就见又是一只箭矢飞了出来,落在了马的前面。 常升当即下车喊道:“深夜拦路,不管求财还是求命,还请现身,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少废话”黑暗中传来声音道:“把马匹还有身上的财物留下,然后你们滚蛋。” 钱万金冷笑一声:“真是胆大妄为,如今天子脚下都敢拦路抢劫,今日我若是被你劫了,他日我还有何脸面在京都混下去。” “嗖”黑暗中又是一支箭飞来,直抵钱万金的脑门,钱万金又是一躲。 只听得黑暗中的人猖狂地笑道:“哟,难怪你满嘴大话,看样子还有点本事。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护住你的命了。给我射。” 话音刚落,从空中传来一阵飞箭,常升当即取出腰间软剑,挡在了钱万金等人的前面。边挡便说道:“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带家主走。” “好。”钱万金说着跳上了马车,拉起马绳就跑,为防那些人放箭伤马,随从跟着马边,拦截着一些射向马匹的箭矢。 长孙裔紧紧抱着云忆音,躲着那些常升拦不住的箭矢,以防云忆音受伤。 云忆音即便再醉酒,此刻也酒醒了大半,睁大眼睛,任凭长孙裔抱着自己在车厢内翻来滚去,眼看箭矢在长孙裔身后车板上刺出一个个洞口。 一会儿后,又只剩下马蹄声还有钱万金的驾车声。 待确认安全后,钱万金低声问道:“家主,你们可有受伤?” “没有。”长孙裔回道,当即又嘱咐道:“你们去一个人去接应一下常升。” “是。”只听得钱万金的随从应了一声,便跳下了马车。 “常升大哥不会有事吧?“黑暗中,云忆音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无事。”长孙裔回道:“常升的身手还可以,一般人对付不了他。而且听着他们口气也是求财,估计也应付不了常升几招。” “那就好。”云忆音松了一口气,半晌又补充道:“我收回我前会儿在马车里说的话,其实你虽然平时不善言辞,也不显于色,但是关键时刻你还挺男人的,每次我遇到危险了,你都会挺身而出,处处护着我周全。” 黑暗中,马车外的钱万金听到这个声音,心下一惊,差点丢了马绳,暗想这云忆音说的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黑暗中的长孙裔浑身一僵,当真是没料到云忆音在这个时候会说出这样的话,碍于钱万金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回道:“你没事就好。” “嗯”云忆音点点头,又紧紧抱着他,躲进了他的怀里。 第134章 繁文缛节 子时,苍梧院书房里,常升推门进来时,眼见长孙裔闭眼微歇,听他进来,当即睁开了眼。 “情况如何?”长孙裔问道。 常升当即回道:“我同钱财两人联手收拾了那些劫匪后,问得他们原来是周边县城的流民,偷偷地跟着城中百姓进了城,见我们马车装备豪华,从我们进了迎客来就派人跟着我们,一路打听才选了那条僻静的小路下的手。” 长孙裔皱了皱眉,问道:“可有问他们的箭矢是从哪里来的?” “问了。”常升回道:“他们说流民中有原先从军中被迫因伤退家的老兵,懂得一些军中箭矢制作的法子,自己琢磨出来卖给他们的。” 常升说到这里,见长孙裔仍旧皱眉不语,便又补充道:“属下特意去查看了那些箭矢,制作确实比普通箭矢稍微精致些,但比军中又多了很多的粗糙,不像是从军中出来的。” 长孙裔这才面色微微松歇。 常升见状又汇报道:“属下同钱财将那些流民送到衙门时,看到宇文公子的属下也抓了一批人送过去,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在回程途中也遇袭了。” 听到这个消息,长孙裔挑了挑眉,问道:“他们可有人受伤?” “属下问了一下,宇文公子他们没有受伤的,倒是那些流民,有几个反抗的,被宇文公子他们收拾地不轻。”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打谁的劫不好,偏要去抢宇文勇。”想了想又说道:“你多去衙门跑两趟,找一两个为首的,有犯罪案底的重罚一下,其他的没什么案底的,跟他们说说把人放了。如今这形势,一来流民是抓不完的,衙门放不了那么多人;二来,他们也是被生活所迫,拦路抢劫也是无奈之举。只是有一个条件,不能再犯,再犯从重罚。” “是”常升应声道。想了想还是问道:“家主您和云公子无事吧?” 长孙裔想到云忆音后来又在他怀中睡去,任由他抱着回了房间,面上出现一阵柔和的微笑,回道:“无事。你且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是。”常升应声而去。 晨起做过早饭后,不待多问,云忆音就被谷大娘拉着去了云府的闺房,红竹早就在那里备好东西等着了。 云忆音看着那放在桌上一排排女子的衣服首饰,颇有些疑惑地看向谷大娘,问道:“大娘,这是何意?” 谷大娘愣了愣,问道:“家主让我给你打扮一下,稍后带你进宫面见皇后娘娘,你不知道呀?” 这下换云忆音愣住了,感觉长孙裔压根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呀。 谷大娘见她这神色,暗想莫不是自家家主又自作主张了,连告知都没有告知一下?面上却打哈哈地说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哈。我便是家主昨日让常升吩咐我的,让我同红竹将这些东西备好,等着给你用。” 云忆音撇了撇嘴,又看了看这些首饰衣服,暗想自己自从来了这个时代以后倒真是没有穿过女装,更是没有仔细打扮过一番。如果长孙裔当真是让自己去见皇后,光从她是长孙裔姐姐的面子上,她也不反对,反而对她有些好奇来着呢,内心自然也是乐意的。于是来回看了看几件颜色不一样的衣服,最终挑了一件淡绿色的罗裙,吩咐谷大娘同红竹开始为自己打扮了起来。 云忆音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去看这些古代的装扮,自然是有很多的主见的。谷大娘和红竹在她的一番指导下,颇有些手忙脚乱地给她搭配衣服,画上脸妆。待一切装扮结束后,谷大娘看着眼前的娇俏人儿,不禁啧啧称赞道:“还是家主有能耐,做什么事都是个中翘属,连选娘子都是这般的美貌与智慧并重,啧啧,太美了。” 红竹噗嗤一笑道:“大娘,您真会夸,几句话把家主和小姐都夸了。要不说您得家主信任呢,都是有原因的。”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谷大娘娇嗔地看了红竹一眼,又看了看镜中的云忆音,由衷地赞美道:“以后若是方便了,便换回女子装扮吧。你自己瞧瞧,如此的美貌,莫要辜负了光阴啊。” 云忆音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含笑,沉默不语。说实话,她自己都被镜中的女子震撼到了,不得不说,以前一直穿男装,从未注意自己的容貌,如今换上女装,再这么一打扮,云忆音不得不感叹司马云淙真是生的一副好容貌,只可惜被家族重担耽误了。 正当云忆音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时,长孙裔踏门而入,谷大娘见了正准备打招呼,却被长孙裔抬手压下。谷大娘了然地无声笑笑,给红竹示意了个眼色,拉着她出了门,独留他二人在房间里。 长孙裔悄然来到云忆音身后,颇有些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人,抬手将一只白玉簪子插到了她的发髻上,嘴上温柔地说道:“有美人兮,辗转求之。” 云忆音抬手想要扶一下白玉簪子,却被长孙裔顺势握住了手。 云忆音柔声地回道:“这么多年习惯了男子的装扮,如今换了这女子的装扮,一时间倒是有些不习惯呢。” “慢慢来。”长孙裔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轻声地问道:“你可愿意同我进宫见我姐姐?” 云忆音沉默了一瞬间,回道:“既是你姐姐,早见晚见都是一样的。我只是想问你,你我明面上身份悬殊太大,你我后面要面临很多的阻拦,你当真要同我在一起吗?” “你在怕什么?”长孙裔柔声地反问道。 “什么都怕。”云忆音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学着他的样子摩挲着。怕他误会,又补充道:“最怕你最后会因为各种阻拦丢下我。” 长孙裔轻轻从她背后将她揽住,头抵上她的肩膀,看着镜中的美人脸,颇有些动情地道:“比起这些,我怕你会更早地放弃我。”毕竟她面临的诱惑比他要面临的更多不是吗? 云忆音看着他深情的眼睛,一下子沉迷于他的神情中,慢慢转过身,将他头拉向自己,将唇覆上他的,开始慢慢啃咬着,亲吻中,她的双唇微微开启,诱惑着他的深入,开始挑逗他的热情。 半晌,在开始急促的喘息下,云忆音将头埋入他的颈中,闷闷地说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带着温热的唇风吹到他的脖颈,长孙裔浑身一僵,一下子紧紧将她抱进怀里,有一种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的冲动。此番也就剩下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紧闭上眼眸,长孙裔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半晌,一双凤眸缓缓睁开,露出了一阵坚毅地光芒。 皇后宫中,长孙元端坐大殿,眼见长孙裔拉着一女子缓缓入内。长孙元远远看过去,只见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罗裙,裙子上绣着几朵粉色的桃花,显得格外清新可爱。她的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更显她的纤细腰肢。她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平添几分高贵气质外,又多了那么几分仙气。 如此长相,长孙元看了看她身侧的长孙裔,倒真是觉得他二人相得益彰,甚是般配。 眼看她越来越近,长孙元当即起身迎接。 云忆音走到跟前,也颇为大胆地看向长孙元,想了想,正要行跪拜礼,却被长孙元一把托住,只听她笑道:“往后都是自家姐妹了,私底下就莫要这些繁文缛节了。” 第135章 大猪蹄子 云忆音愣了愣,抬眼看向长孙裔,只见他微微点头,便知道自己的无需跪拜了。本来她还在内心纠结,暗想让自己跪拜实属不愿,但是为了长孙裔,她可以尝试做这些。 “云忆音见过皇后娘娘。”云忆音福了福礼道。 “云忆音?”长孙元愣了愣,眼神疑惑地看了长孙裔一眼,颇有些疑问地问道:“你可是为赈灾款筹集以及河道修建谋划的那个云忆音?” “正是。”云忆音怕长孙元介意这些,颇有些忐忑地回道。 长孙元也是心智聪慧之人,片刻之间便想清楚了其中缘由,颇有些惊喜地问道:“所以你之前一直是女扮男装,做出的那些大事吗?” “小女女扮男装实属生活所需,且便于行事,无欺骗之嫌疑,还请皇后娘娘恕罪。”云忆音又是作揖请罪道。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长孙元笑道:“晟弟能找到如此聪慧又美貌的佳人,实乃是他的福气,也是长孙家族的福气。” 云忆音眼见长孙元似对自己很满意的样子,颇有些忐忑地看向长孙裔,见他嘴角含笑,一副骄傲自得的神色,顿时放下心来,当即笑道:“多谢娘娘夸赞。“ “自家人私底下就不要多礼了,我同晟弟两人是从来不讲这些虚礼,你便同他一样叫我阿姐吧。” “这“云忆音颇有些犹豫地看向长孙裔。 却听得他打趣道:“你马上就是我的人了,便随我一起叫也是没有问题的。” 云忆音老脸一红,眼中含媚地瞪了长孙裔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晟弟,莫要过于轻浮。“长孙元打趣道:“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家的,不能这么欺负人家。” 长孙裔淡笑不语,暗想云忆音才是那个欺负人的人。 长孙元见他二人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心中自是了然。便拉着云忆音坐下,同云忆音攀谈起来。 云忆音这才方便仔细打量长孙元。只见她身穿一件红色的长袍,袍上绣着几朵金色的凤凰,显得格外高贵华丽。她的领口和袖口都镶着金边,更显她的身份尊贵。她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眉如远黛,眼若秋水,让人不禁为之倾倒。云忆音不禁心中暗叹,果然能做皇后的女子,自然美貌这一关是必须要有的。 长孙元仔细瞧着云忆音,当真是有种越看越喜欢的感觉,又瞧着一旁端坐着的长孙裔颇有些紧张地神色,当即打趣道:“我以前一直在想,以晟弟的性格,不知道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若是找个闷不吭声的,估计以后两口子能将家里抠出个洞来;要是找个泼辣的,晟弟虽然脑子还可以,不过三言两语的怼嘴也是不擅长,怕是要吃亏;如今见你这个性格,跟晟弟当真是互补,都是有点脑子的,你还活泼些,对付晟弟绰绰有余也不至于过的太无聊。” 云忆音眼中含情地看了长孙裔一眼,眼见他似有些拘谨的样子,便回道:“我同他也是能够互相照顾,互相体谅罢了。人生漫漫,总归要找个说话能说到一起去,想事情能想到一起去,而且又愿意为对方妥协的人罢了。” 长孙元颇为赞成地点点头,又笑道:“以前晟弟总是一个人闷不声地做事情,都不告诉我们,长孙家族人多事多,你不知道,我们就怕他突然出个什么事,也没人能帮衬着他出点什么主意。如今我看你也是个极有想法的,你可要帮我好好看着晟弟,随时随刻都帮帮他,他一个人扛太多了,哪怕多个解语花分担分担也好。” 长孙元说到这里眼中亮光闪闪,一副心疼又有些放不下的神色。 云忆音见她如此,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阿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看着他,护着他。不过阿姐,若是他不听话,我可怎么办?”说着云忆音颇为俏皮地看了长孙裔一眼。 长孙元噗呲一声笑起来,回道:“他若是不听你的话,府里祠堂中有一杆棍子,你去取来,让谷大娘去教训他。小时候他不听话,爹娘都是这么干的。谷大娘是他的乳母,只要他不犯错,不会处罚他的,若是他犯了错,谷大娘可是不饶他,会好好教训他的。” “哦”云忆音了然地点点头,嬉笑道:“那我以后可要把谷大娘给哄好了,他哪天若是欺负我,谷大娘可以帮我找公道呢。” 长孙元似是想到了什么,抿嘴笑道:“我看你这性子啊,怕是你欺负他的多。” 云忆音嘿嘿一笑,脸上一红,巧辩道:“阿姐,我那是调教,调教,怎么能是欺负他呢。” 长孙元嗔怪地看她一眼,暗想这丫头倒是个直爽爽的性子,一点也不做作,同那些贵族女子倒是不同,心下也就更放心。 二人又是聊了一些长孙裔幼时的事情,眼见时间也不短了,长孙裔适时提醒她们可以回去了,长孙元这才颇有些不舍地拉着云忆音道:“以后若是得空了,常来我宫中转转,多陪我说说话。这宫中太闷了。” “哎,阿姐。”云忆音笑着回道。 “嬷嬷。”长孙元示意一直待在殿里的老嬷嬷,老嬷嬷会意,转身去取了一方锦盒来,长孙元打开,从中取出一块纯白和田玉的手镯来套在了云忆音的手上。 “阿姐,这~”云忆音缩手也不好,颇有些犹豫地看向长孙元。 长孙元一副安抚地神色笑道:“祖母在时曾嘱咐我收着的,说等到晟弟长大后找到了心上人,把这个给她,当是做祖母的对孙儿媳的一片心意。” 云忆音又面带询问地看向长孙裔,长孙裔朝她微微点头。 “那便谢谢祖母,也谢谢阿姐了。”云忆音只得悻悻收下。 长孙元又嘱咐长孙裔道:“晟弟,你回去命母亲找人结合你们的生辰八字,算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吧。” “嗯”见长孙元认可云忆音,长孙裔脸上露出微笑,想了想又问道:“阿姐,那位那里~”长孙裔说着眼神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他那里你放心,我来说。如今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来干涉你的婚事。”长孙元说道。 “好。”长孙裔点点头。 二人出得宫来,云忆音看了看手臂上白玉手镯,感叹道:“任重道远啊。” 长孙裔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东西都收下了,可不能后悔了。” 云忆音当即说道:“你连求亲都没有呢,就想我嫁给你呀?” “求亲?”长孙裔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又问道:“是提亲吗?” “就是你若想和我成亲,是不是得先征得我的同意呀?”云忆音露出一副委屈地神色道:“你还没跟我确定我愿不愿意嫁你呢,就带我去见你阿姐,然后就直接算日子,上门提亲了?” 长孙裔愣了愣,思考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不愿嫁我吗?” 云忆音一时颇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但是又怕他多想,只得解释说道:“我若不愿嫁你,就不会收这个镯子啦。”说着,颇有些怨气地看着他,叹气道:“哎,真笨,若是换成诸葛轩,怕是早就懂了。” 长孙裔两眼微眯,面上露出一丝危险的神色,也不多说,直接将她拉进怀里,又是一阵搓磨。 半响,云忆音急促地喘着气,眼见长孙裔一副气定神情的神色,当时立马没了脾气,嘴里咕囔道:“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眼中却难掩失望。 第136章 生辰八字 “都是?”长孙裔冷冷地重复道。 云忆音听出那话里危险的神色,缩了缩头,连忙转移话题道:“阿姐说要算生辰八字,可是我并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呀。” 长孙裔细嫩的手习惯性地摩擦着她粉嫩的脸颊,幽幽地说:“我有你的生辰八字。” “你怎么会有?”云忆音好奇地问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长孙裔沉默了一瞬间,幽幽地道:“你们是双生子,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地,故而想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并不难。”长孙裔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难掩的抽痛,他说不出两家早已更换庚贴的事情,怕她再想起什么引起她的伤心事,如今这样就很好,她还在他身边。 果然,云忆音一时间沉默不语起来。 长孙裔想了想,转移话题道:“明日我便让常升去看日子,找个时间去提亲,提亲的话,是要我去山上找云伯紫姑,还是将聘礼直接放到云府?” “等等吧。”云忆音回道:“等京都周边流民都安置好了,稍微安全点,我打算让云伯紫姑来京都住一段时间。” “好。”长孙裔应声,心下却对她前番话的意思思考起来。 午时,马车行过街市,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云忆音坐在马车里,净听得车外声声乞丐的要饭声音,云忆音有些不耐地说道:“如今流民多了,连着城中乞讨的乞丐都多了起来,朝廷当真就不想点法子安置?” 长孙裔面色一沉,冷冷地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只顾着自己的享乐,哪里管别人的死活。” 云忆音抿了抿嘴,颇有些担忧地说道:“看来我们之前的赈灾也只能管一时,如今这种情况,怕是迟早要乱。” 长孙裔面色冷冷,颇有些犹豫地说道:“长孙家族身负保家卫国的重任,如今却不能轻举妄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安国怕是要经历一番黑暗,才能迎来光明。” 云忆音幽幽地叹口气:“国主圣明方有百姓的安居乐业,百姓也只有安居乐业,仓廪实而知礼节,才能维护安国的稳定和长久发展。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这位君主好似不知这些道理似的,也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 长孙裔面上露出讥讽:“怕是只顾着排除异己,打压政敌了,哪还有心思管百姓死活。” 云忆音撇了撇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只是苦了百姓了。”说完又幽幽叹口气。 长孙裔却一脸忧虑:“照这个形势下去,怕是后面安国外忧内患,动荡不安,极大可能发生战争。” 云忆音一惊:“当真?若真是如此,物价岂不是要飞涨?”想到了这个,云忆音当即询问道:“你觉得有没有必要让林福他们多囤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长孙裔赞同地点点头:“是有必要囤一些。” 云忆音想到这里又问道:“如果安国真的发生战争,你会怎么做?” 长孙裔面露思考神色:“我出使大月国的时候,莲姑姑曾经暗示过我,如果安国皇帝真的不顾百死活的话,或者让有能者上位,或者…”长孙裔说到这里顿了顿:“或者取而代之。” “你想当皇帝?”云忆音一脸惊诧地看向长孙裔,内心的震撼在脸上展露无疑。 长孙裔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当或者不当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见他如此神色,云忆音心下了然,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突然一个念头在她心头冒出,她当即又问道:“当皇帝是不是要娶很多很多的妃子?” 长孙裔愣了愣,说道:“帝王为了巩固权势的话,确实有可能会娶一些妃子充盈后宫。“ 云忆音当即离他一丈远,想到以后若是要同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话,脸上露出颇为嫌弃地神色,回道:“你要当皇帝我不拦你,假如你真当上了皇帝,那之后我们也并非非对方不可,到时候你可要放过我,我可不愿意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长孙裔一时间又气又怒了起来,故作威胁道:“你觉得你今日已经听了我的心里话,你能全身而退?” 云忆音犹豫了一下,劝道:“那我们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你也不要提什么提亲的事情了,咱们之间以后就是家主跟书童,没有别的事情发生。”说着又离他一丈远。 长孙裔当即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抬手给了她一个暴栗,笑道:“小脑袋瓜子整天在想什么呢。” 云忆音有些吃痛地摸了摸头,怕他又拍自己,咕哝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呀。” “你放心,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长孙裔一脸认真地回道。 云忆音想再确定些什么,却见他已经一脸深思的神色,便自我安慰起来,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过好眼前的日子再说吧,自己这情况,还不知道能陪他多长时间呢。 二人正各自沉思间,马车却突然停下了,正疑问间,只听得常升说道:“家主,前方有一马车挡住路了,属下前去查看下。” “去吧。”长孙裔端坐那里,不曾动弹。 云忆音却呼啦一声拉了车帘,探头向外看去。远远便看见前方马车停在路中央,一大群小乞丐围在马车前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常升跑去前面看了一眼,便转身回来。云忆音问道:“常升,前面发生了何事?” 常升回道:“我去看了一下,是舞鹤公主在给小乞丐们发银钱。” “舞鹤?”云忆音在脑中思索着这个似是熟悉的名字,回想起来后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孙裔一眼,心中暗想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长孙裔自然也听到常升的话了,见云忆音如此看向自己,面色不改地吩咐常升道:“既如此,我们便将马车往路边赶赶,等他们一会儿吧。” 常升有些面色犹豫地回道:“家主,属下刚才看了下,这些小乞丐眼看公主在发银钱,陆续的只见来的越来越多,怕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云忆音冷哼道:“要做善事不能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非要在路中心挡着别人的道,真不知用意何在。” 常升颇有些惊惧于云忆音的话,提醒道:“小姐慎言,公主身边护卫都是些高手。” 云忆音吐了吐舌头,嘟囔道:“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说着又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长孙裔道:“家主您眼看也有一段时间未见公主了,可要下车去打个招呼?若是让公主知道您在车里,却不曾见礼,一旦怪罪起来,小的可担当不起。” 长孙裔心下乐开了花,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反而觉得有些雀跃,面上却一副认真地神色回道:“既如此,常升,你便同我去见一下公主,打个招呼吧。” “我也要去。”云忆音当即说道。 “你确定要一同去?”长孙裔故意戏谑地反问她。 “去。”云忆音颇有些赌气地回道。 长孙裔也不反对她,先她一步下车,伸手来拉她下车。云忆音当即扶着他下了车。 二人走到马车前时,见到一群小乞丐围着舞鹤公主,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等她发着银钱。 舞鹤公主倒也不嫌弃他们,微笑着往他们每个人的手里塞钱。 云忆音皱了皱眉,心中暗想这舞鹤公主玩的是什么把戏?要让她相信一向养尊处优的公主能如此不嫌弃乞丐,她当真是不愿相信的。不过此番毕竟不能同长孙裔私下相处那么随意,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面上也不曾表现出来。 第137章 行善积德 舞鹤公主抬眼见到长孙裔,面上露出一阵欣喜的神色,当即喊了句:“长孙公子。” 再看看挡在被挡在他身后有些探头探脑的女子,面上露出疑惑来。 长孙裔远远地见了礼,云忆音作势也跟着行了个礼,长孙裔回道:“行路至此,无法通行,前来一探,不曾想是公主在此行善事,故而特来见礼。” 舞鹤示意贴身的护卫一眼,护卫会意地将挡在面前的小乞丐挪开,舞鹤跟着走到了长孙裔的面前。又是打量着长孙裔身后的女子,颇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云忆音颇有些看好戏的看向长孙裔,暗想看他怎么回应她的身份。 长孙裔将云忆音拉到身前,介绍道:“这位是云姑娘,是我心仪之人,也是即将与我成亲之人。” 云忆音不曾想他竟如此坦荡承认,心下划过一阵暖流,慢慢流遍全身,也是十分感动。 舞鹤面上一僵,片刻露出一片气急攻心的潮红,颇有些声色尖利地问道:“成亲之人?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常去长孙府,从未听长孙夫人提起过,莫不是私定终身?” 长孙裔面上一冷,冷冰冰地回道:“公主慎言。我母亲一向不管家事,家中尚由长姐做主,我二人婚姻之事我长姐已经认可,旁人自是说不了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舞鹤脸上一白,长孙裔把长孙元这个皇后都摆了出来,她自是不能再拿父母之命说事。只是—,她颇有些挑剔地看向云忆音,问道:“你是哪家贵女?我倒是不曾听过京都有姓云的勋贵人家。” 云忆音大大方方地回道:“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父母早已不在,由叔叔婶母照看长大,并不是什么勋贵人家女儿。” 舞鹤面上又是一愣,颇有些惊讶地看向长孙裔,眼见长孙裔面色无恙,一阵怒火攻心,颇有些酸味地道:“不愧是四大公子之首,挑人的眼光都异于常人。你如此行事,可是经长孙家族族长们的同意?可有想过长孙家族的荣光?” 长孙裔冷笑道:“公主此言差矣。非但您说的这些同我的婚事毫无干系,而我身为家主,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舞鹤一时气结,怒道:“长孙裔,你可莫要有一天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长孙裔不卑不亢地回道:“多谢公主关心。此番也是遇上了跟公主打个招呼,来日,成亲之时,还请公主同荀王爷赏脸。” 舞鹤冷哼一声,面色涨红,气的跺了跺脚,一时间不知如何说好。 “你们在干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云忆音三人回首望去,只见宇文曦一身劲装,手持长鞭走了过来。 云忆音一时起了丝畏缩的心态,有意往长孙裔身后侧了侧,有意想不引起宇文曦的注意。 长孙裔似是感受到了云忆音的紧张,有意将她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宇文曦走近,眼看舞鹤身边围了那么些的小乞丐,面色骤冷,露出一丝不喜,责怪道:“我说是谁呢。舞鹤你若是想行善,找个僻静的地方便是,为何在这里挡着道?难不成你这是专门做给谁看的?”宇文曦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长孙裔一眼。 云忆音听得宇文曦说话如此直接,心下诧异宇文曦当真是有胆量,舞鹤好歹也是个公主,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舞鹤面上一阵羞恼,气道:“你胡说着什么,我是见这些乞丐们可怜,想给些银钱给他们罢了,谁知来的人越来越多。” 宇文曦冷哼一声,颇有些不屑地道:“平时也不见你有多少善心。”说着又颇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发完没有?发完了就让他们赶紧走,都拦在路上算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走路了?” 舞鹤一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怕了宇文曦一样,赶紧招呼着那些乞丐们,道:“你们赶紧走吧,今日没有银钱发了。” 舞鹤此话一出,贴身护卫便带刀站在了舞鹤面前,那些乞丐见护卫如此威严,交头接耳两句便都散了开去。 宇文曦见乞丐们散去,又一副教训地口气对着舞鹤说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到处都是流民,若是无事还是少出门为好。即便出门了,也低调些,不要生一副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一样。若是因此招来宵小之徒,你手无缚鸡之力的,要是被人欺负了可就难办了。” “你~”舞鹤气鼓鼓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片刻后,脸上一阵挫败的神色,气急败坏地对贴身护卫道:“我们走。”说着转身上马车。 “注意安全。”宇文曦一副嬉笑的神色喊道。 舞鹤听得此话,气鼓鼓地跺了一脚,翻进马车,气鼓鼓地喊了句:“走。” 护卫当即驾起了马车。 “慢走不送啊。”宇文曦又嬉笑喊道。 “快走。”马车里又传来舞鹤气急败坏地声音,云忆音二人眼见着马车慢慢加速离去。 宇文曦眼见马车走远,颇有些不屑道:“整日里作妖的。” “他就是这个性格,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惹毛她,你就不怕她再去告你状?”长孙裔问道。 “告诉呗。”宇文曦一副无所谓地神色道:“大不了就是打几下手板子。”说着又打量了长孙裔一下,问道:“倒是她这青天白日的在这个地方特意做好事,把路给拦着,莫不是专门来等着你的?” 长孙裔一时间沉默不语。 宇文曦看出端倪,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难不成她看上你了?” 长孙裔面上露出无奈地神色,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在宇文曦看来,沉默就是默认了,宇文曦颇有些无语地道:“给你一句忠告,祖宗祠堂里有就行了,莫要再娶一个活人回去供着。” 云忆音噗呲一笑,心想宇文曦同舞鹤到底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竟要如此在舞鹤钟意的男子面前如此诋毁舞鹤。 自然,她这一笑成功地引起了宇文曦的注意。 宇文曦眯了眯眼,心想这个声音听上去倒是有些熟悉,疑惑地看向长孙裔身后一直躲着的人,问道:“一直在你身后的是何人?” 长孙裔勾了勾云忆音的手指,鼓励她露出面来。云忆音想了想便慢悠悠地从长孙裔身后侧开,正面对上宇文曦。 宇文曦愣了愣,颇有些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总觉着这女子有些熟悉的感觉,便问长孙裔道:“这位如何称呼?” “小女云淙。”云忆音抢着长孙裔回答了她。长孙裔听得云忆音说的此名,心下一阵颤动。 “云淙?”宇文曦嘴里复述着这个名字,又是盯着云忆音看了又看,颇有些犹豫地问道:“云小姐可识得云忆音云公子?” 云忆音心下一动便回道:“云忆音是我远方的表哥。” 长孙裔心下也是一动,暗想云忆音当真是扯,这下左一个谎,右一个谎,怕是圆都圆不起来。 “难怪~“宇文曦笑起来,回道:“我看你跟他长的倒是很相像,还在这里奇怪着。” 云忆音有些哂笑道:“可不是,家里人都说我跟我表哥长得像呢。” 宇文曦认可地点点头,随即又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同长孙公子在此?你二人孤男寡女的一起行走在街道上。莫不是~”说着一脸暧昧的神色看向二人。 “正如你所想,”长孙裔拉了拉云忆音的手,回道:“我与云淙已经定下婚姻之事,日后还请你同宇文兄赏脸参加成亲礼。” 第138章 挑拨离间 听着长孙裔的话,宇文曦颇为惊诧,半晌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云淙妹子,我是看在云小哥的面子上才多问你一句,之前从未听闻长孙裔同哪家姑娘有过定亲之事,你同他之事可是经过家里长辈同意了的?” “多谢宇文小姐关心,长辈们知晓此事。”云忆音一脸笑意地回道。 宇文曦了然地点点头,面上却依旧有些担忧的神色嘱咐道:“云淙妹子,此地不是聊天的地方,等日后你空了可同云小哥一起跟我们聚聚。长孙家族家大业大,长孙裔又是家主,有些事还是要慎重些,并不急于一时。”长孙裔听得此话,面上一冷。云忆音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骤然地紧绷。 云忆音悄悄地在衣衫下勾住他的手,一脸笑意地回道:“多谢宇文小姐的善意,我既能够同长孙裔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必然对将来要面临的事情做好心里准备的。等我二人成亲之时,还请宇文小姐能够赏脸大驾光临。” “那是自然。”宇文曦当然没有忽略掉长孙裔的神色,当即笑道:“既如此,那便提前祝二位百年好合,琴瑟和鸣了。” “多谢。”云忆音笑道:“如此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说着拉着一副臭脸的长孙裔上了马车,吩咐常升继续赶路。 车内,云忆音看着长孙裔依旧一副臭脸的模样,颇有些戏谑地笑道:“宇文曦说的也是关心话,你不至于生气成这个样子吧?” 长孙裔此时却没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颇有些气不顺地道:“你不觉得她在挑拨离间?” 云忆音哑然失笑:“她也是平日里与我们相处的多了,多关照一些罢了。”想了想又劝道:“再说,我们这才是哪里到哪里?你我毕竟在明面上身份地位悬殊太大,毕竟相比你而言,我无论家事地位都不能与你匹配,宇文曦只是一个平时与我们接触的多的人,都有如此的想法,那些对我们不了解的人,你有想过她们的想法或者比这更甚?” “那是她们不了解你。”长孙裔冷哼道:“若是她们了解了你的所作所为,怕是会觉得是我配不上你吧。” “所以呀”云忆音顺势说道:“按道理讲这个时候应该生气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呀。按道理讲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我生气不甘,然后你出面护着我安慰我呀。” 长孙裔面上一愣,确实心下只感觉宇文曦在坏自己的好事,倒是没有想到云忆音面临的窘境和困扰,当即一副愧疚的口气道歉道:“对不起,我本该是应该主动出击护着你的人。是我忽略了,以后不会这样子了。” 云忆音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温柔地说道:“对呀,我以后才会是面临非议最多的那个人,你可要一定要好好护着我呀。不然我可是会伤心的。”智商高的人情商不一定高,尤其是男人,如果没有感情经验,那是要慢慢调教的呀,尤其还是尊重礼教的男人,云忆音从来不觉得长孙裔情商有多高,自然对他初次遇到这些事也不会抱有多大期望,所以只能适时提醒,希望他以后再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能够多担当一些。 长孙裔一副恍然大悟地神色,然后便温柔地说道:“你放心,只要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云忆音嗯了一声,随即又颇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以前只觉得宇文曦有些任性,倒是不曾想她一点也不畏惧权贵,看这个样子,倒是连舞鹤公主那样的人都要让她几分,这是为何?”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她就是个混不吝地,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得罪,要不然你以为这个京中贵女为什么都不喜同她来往,都不敢得罪她,若是得罪她,怕是明里暗里都有的受了。” “她这么厉害的?”云忆音一脸惊诧:“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底气?” 长孙裔深深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无奈地道:“她是当今陛下的亲表妹,又是宇文家族唯一的女儿,可不是自小被宠着长大的?宇文家族又深得陛下信任,掌管兵权多年,树大根深,一般人也不敢得罪,自然是她最大的底气。” “啧啧啧”云忆音一副恍然大悟地神色,颇有些感叹地点点头道:“以后一定要好好哄着她,抱紧她这颗大腿。” 长孙裔颇有些不屑地神色道:“你也不必多讨好她,长孙家族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占据朝廷多大的份量,那也是怎么刻意隐藏实力,真遇事了,我们倒也不必怕她。我们现下不过是低调罢了。” 云忆音顿时眉开眼笑:“知道了,我主要还是要抱紧你的大腿。” 长孙裔桀然一笑,对云忆音的示好还是感觉很受用,又嘱咐道:“不过你也不必要多去顺从她,那样反而显得刻意了。我看那丫头平时趾高气昂地,对你倒是挺敬重,你的一句话在她心中,怕是比他哥哥说的一句话都有用。” 云忆音转头想了想,颇有些不自知地问道:“有吗?我有那么大的能耐?” 长孙裔嗯了一声,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幽幽地说道:“你确实有这个本事。”想到诸葛轩同宇文勇他们对她时有时无地认可,长孙裔就有一种想要把云忆音藏起来的私心,他怕她光芒太耀眼,惹得太多人的觊觎。 不曾想云忆音却有些思维跳脱地说道:“我倒是希望我真有这个本事。你阿姐虽然同意了我们的事,倒是长孙府里的那一批人可是都不知道的。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以后会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这件事。尤其是你的母亲,我看她是一心有意撮合你同舞鹤公主,从舞鹤公主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如今我这个无权无势地人想要做你的妻子,怕是大概率她不会同意。” 长孙裔冷笑道:“目光短浅,妇人之仁罢了。她只希望能通过这些联姻重回长孙府往日的荣光,她不知道的是如今长孙家族岌岌可危,早就是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味低调尚不能摆脱嫌疑,若是再与有权有势人家结姻亲,怕是被覆灭是早晚的事。” 云忆音顿时感觉自己的无奈,也是理解了宇文曦那段话的内容及意义。 “你放心。”长孙裔又是一副安慰地口气回道:“母亲以及家里人的解释工作由我来做,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的心情。” 云忆音嗯了一声,又颇有些戏谑地跟长孙裔聊道:“所以即便你没有遇到我,你也会找普通人家的女儿成亲生子吗?还有,万一以后你母亲就是对我不满,不同意我们的婚事,那你怎么办?” 长孙裔面上一冷,随即暖暖地安慰道::“无事,你莫要担忧,我母亲那里我会说通。如果她实在不同意,我们也未必让他得逞,只要阿姐同意,这件事基本上就不会有阻碍。。” 云忆音鼓励似得握了握他的手,说道:“我们后面可能要面临更多的责难,一定要把对方护住,那样才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哦。” 长孙裔点点头,当即回了她的问话。说实话,今日若不是云忆音主动跟他提出这些,他当真是没有想到这些。 云忆音这时又想道:“你我成亲,你感觉璟皇帝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长孙裔抿了抿嘴,幽幽地道:“我之前在面圣时已经提及了此事,你我成亲怕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第139章 不卑不亢 云忆音愣了愣,瞬间恍然大悟:“所以说这次你能带我进宫,也是经他同意的?” 长孙裔点点头道:“他早就对长孙家虎视眈眈了,你遇袭的事情,还有前后这几次大事都是他想逼着长孙家族出手的手段。” 云忆音沉思了一下,问道:“所以说如果我们这次不采取这么多举措化解的话,那长孙家族就必然要出手是吗?” 长孙裔冷哼一声道:“他无非就是想让长孙家族担起护国之责之后一网打尽。”说着又一丝感恩的口气对着云忆音说道:“说来还要感谢你,你出的几个主意让长孙家族得以喘息,躲过这些劫难。” 云忆音丝毫不谦虚地趁势问道:“那我岂不是还是长孙家族的恩人?” 长孙裔微微笑道:“你岂止是长孙家族的恩人,你也是那些享受赈灾和河道修建福利人家的恩人。” 云忆音这下倒是有些谦虚起来,笑道:“那我可不敢托大。我也不过就是出出主意而已,真正能够落实起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实力。” 长孙裔不愿再与她多做计较,他知道她之所以次次把自己往幕后退的目的,也能理解她。 宇文曦下马回到府中,顺手将马鞭扔给下人,便问道:“我哥呢?在家吗?” 下人回道:“公子前脚刚回。” 宇文曦大踏步奔向宇文勇的院子,进了院子时眼见宇文勇坐在廊下擦拭着自己的剑。 宇文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冲上去说道:“哥,你还有心思摆弄你的剑。” 宇文勇看了她一眼,姿势不变,淡定地问道:“我影响到你了?” 宇文曦凑近他,一脸神秘地问道:“长孙裔要成亲了,你可知道?” 宇文勇愣了愣,斜眼看她:“哪家贵女?” 宇文曦故卖关子,俏皮地说道:“你猜?” 宇文勇皱了皱眉,将脑中几家贵女过了一遍,感觉似没有与他有所交集的,故而摇摇头:“猜不出,你直说便是。” 宇文曦感叹道:“大哥,在你我的认知中,是不是觉得能与长孙裔匹配的女子必然非富即贵?” 宇文勇认同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还觉得此女子即使美貌上不一定要突出,倒是这里一定要能与长孙裔并肩?”宇文曦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宇文勇又是认同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当即填补道:“长孙兄其实倒也是俊俏公子,能与他匹配的女子必然也要有些姿色的。” 宇文曦颇为鄙夷的看向宇文勇,对他的话颇为不屑:“所以你们男子当真是贪心,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女子。” 宇文勇也不想多与她争论,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此次与长孙兄定亲的女子长相平平?” “非也”宇文曦摇摇头,一副慨叹道:“今日我见了那女子,站在长孙裔的身边,当真是俊男美女,一对佳偶。” 宇文勇挑了挑眉,面带疑惑地看向她:“所以到底是哪家的贵女?” 宇文曦又是摇摇头:“此女子你同我都未曾见过,不过她的表兄可都是你我熟悉的人,而且同我们还有点交情。” “到底是谁,快点说。”宇文勇仅有的耐心已经被耗尽,颇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云忆音”宇文曦最了解宇文勇,如果自己此时再不说,怕是他也没兴趣听了。 宇文勇面上一愣,倒是颇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说那女子是云忆音的表妹?亲的?” 宇文曦一脸新奇地说道:“我看那女子长相同云忆音有许多相似之处,跟云忆音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说是他表妹,我有九分的相信。”说到这里,眼见宇文勇陷入沉思,便又问道:“你说云小哥是不是隐藏的十分好?你我同云小哥相处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还有个表妹不是?更不曾想到他居然将表妹介绍给长孙裔。” 宇文勇众是平时再沉迷于武学,此番也觉得有些怪异起来,颇有些怀疑地问宇文曦道:“你是不是听错了?云忆音虽说是颇有过人之处,但我看他那样子清醒的倒也不像是能将表妹托付给长孙裔的人。再说即便长孙裔看重他,但是他的身份地位也在那里,可以说是毫无背景,除非长孙裔想让长孙家族一厥不起,不然怎么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 “是啊”宇文曦像是找到了共鸣,颇为不能理解地说道:“这也是我比较难理解的地方。你我都知道世家大族利益牵扯,只有互相联姻相互扶持才能保持地位稳固,如今长孙裔娶一平民女子为妻,到底是为何意?难不成是情感使然?不过,撇开背景不说,我看那女子同我说话时不卑不亢的,倒是同云忆音一样,让人还是挺舒服的。” 宇文勇听到这里已然沉思起来,总感觉有些地方透着那么一丝不对劲,可是一时又察觉不出什么来。于是说道:“我明日去找诸葛轩套套话,看他知不知道情况。” 宇文曦嗯了一声,又想起街上见到的一幕,当即神色一凛,正色道:“大哥你可知如今京都的流民越来越多,乞丐也越来越多了?” “知道。”宇文勇点点头,又来回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若有所思。 “朝中可有出什么政策应对此事?你我那日遇到的流民抢劫也不是第一起,后来不是听说长孙裔他们也遇到了,还有一些遇袭的人家都没有去报官,长期以往下去,京中不就乱了?”宇文曦颇有些担忧地说道。 宇文勇面上露出一丝忧色,颇有些抑郁地说道:“暂时没有,怕是后面也难。几个边境小国似是知道了安国现在内部不安稳,最近频繁地挑衅,有向安国境内欺压的态势。近日边境守将也是频繁地传信回来,要求加强边防力量,以抵挡突袭。怕是要有战争发生了,近日我可能就要接到圣旨,去边防抗敌了。” “怎地如此突然?”宇文曦惊道:“那些边境小国不是已然被安抚,保持邦交多年吗?是不是消息有假?” 宇文勇冷笑一声道:“安国地大物博,边境小国物资匮乏,早就蠢蠢欲动了,只是安国强盛至今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如今安国洪水干旱,百姓民不聊生,对朝廷也是怨声载道,根本不能齐心,此番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宇文曦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她是见过先帝在世时的政治清明,盛世繁华的,如今的安国确实不如从前,当真是创业难,守业更难。即便当今圣上自小对自己宠溺有加,她还是要承认,当今圣上确实不如先帝善于运筹帷幄。 想到宇文勇可能去战场杀敌,确实又同以往不一样,宇文曦便又多了一丝忧色:“大哥你眼看也到了适婚年龄,还未娶妻生子,此番圣上为何让你上战场?” 宇文勇知道宇文曦的担忧,扯出一抹笑容,安慰道:“就是因为如此,只有我上战场,那些同我一样情况的家庭,才愿意将自己的孩儿交出去,否则战场上少了壮丁,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仗还怎么打?” 宇文曦抿了抿嘴,半晌颇有些气恼地道:“这会儿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公平了,同为四大公子,诸葛轩只要整日里吃喝玩乐,耍耍嘴皮子就行:长孙裔只要动动脑子,也不需要身先士卒,他们都不需要像大哥你这样拼着命上战场。” “住嘴,此话以后不可再提。”宇文勇斥道。 第140章 有所图谋 宇文曦顿时露出一副委屈地神色。 宇文勇只得耐心劝慰道:“我以前同你一样的想法。可是几番事情下来,我发现他们虽然没有像我这样上战场拼命杀敌,但是他们也是一次次地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博。你不知道,没有血腥的战场比有血腥的战场更残酷无情,相比之下,你哥哥我只要肆意杀敌,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而他们则往往需要背负的比我更多。” 宇文曦细想下来觉得宇文勇说的也有道理,当即面露歉意道:“对不起哥哥,我也是因为担心你才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知道。”宇文勇面上覆上少有的温柔神色道:“我不在京中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照顾好父亲大人。如今内外动乱,形势不明,你要管好自己,切勿在京中生事,也是让父亲大人少了一份焦心。” 宇文曦努了努嘴,颇有些不服气地道:“大哥,我如今倒也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吧?你若是能像云忆音那样给我一些信任,我定然会把所有事情做的更好的。” 宇文勇听她又提到云忆音,面上一冷,劝道:“你毕竟是女子,少同男子走动,免得你名声受损。云忆音说白了也不过是长孙府的一个书童,你同他走的太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宇文曦冷哼一声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讲道理了。觉得我跟云忆音共事变得懂事的是你,如今不让我同云忆音交往的也是你。” 宇文勇面上一滞。 宇文曦见状又趁势说道:“同京都这些纨绔子弟相比,最起码云忆音也是干实事的人,是不是?与这样的人相处,大哥不觉得比同那些虚伪的人整日里虚与委蛇的舒服吗?” 宇文勇嘴硬地回道:“你见他前番行径,说是不求名利,可如今却将自己的表妹嫁与长孙裔,想想也不过是有所图谋罢了。” “大哥你这话说的”宇文曦颇为不赞同:“长孙家族如今岌岌可危,早就是当今圣上眼中钉肉中刺,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同长孙裔共担风雨的也没几个,你觉得以云忆音那般聪慧,他会不知道这其中兜兜转转?你问问那些京中贵女,可有愿意的?再说我今日看在云忆音份上,直接当着长孙裔的面直接劝他表妹慎重考虑,我看他表妹倒是意志坚定的。” 宇文勇一时被宇文曦噎的无语,半响来了句:“你如今同云忆音待的时间长了,说话倒是头头是道起来。” 宇文曦一副颇为骄傲地神色道:“那是。云忆音在我眼中可是如同师傅一般存在的人物。我从他身上能学到的东西可比从那些夫子身上学得的多了去了。” 宇文勇冷哼一声,颇为不赞同地道:“多学点实用的东西,少学些离经叛道的。” 宇文曦知道再同宇文勇争论下去也无意义,只得说道:“我同大哥各自有各自的看法,我不能左右大哥的想法,我希望大哥也要尊重我的,不管是我的日常生活还是姻缘。爹和大哥平时已经很劳累了,我也会尽力做好,不让爹和大哥焦心。” 宇文勇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心中却暗想,那个一直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地小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云忆音先是回了云府换上男装后才回了苍梧院。 青竹等人几个月不曾见到云忆音等人,长孙裔那里自不必说,此番回来对谷城和云忆音两人那是分外热情。 云忆音前脚刚踏进苍梧院,后脚青竹便来到面前笑道:“小音,你和谷城的被褥已经帮你们晾晒在外面了,记得傍晚收回去。” “晓得了,多谢青竹姐姐。”云忆音谢道,当即又问:“可曾见到家主回了院子?” “回了”青竹笑道:“诸葛公子来了,此番二人正在书房下棋呢。” “哦”云忆音应了一声,想了想便要踏回自己的房间,却被青竹喊住了。 “家主说了,待你回来后,让你去书房。”青竹嘱咐道。 “好的”云忆音面上露出一丝不愿,却还是应声。那日虽然喝了点酒,但是长孙裔的话言犹在耳,她不会傻到长孙裔说的话的意思都不明白,平日里是把诸葛轩当成朋友处着的,但如果诸葛轩生出别样的情感来,那平时还是少接触些的好,避免产生什么误会。 掀帘进入书房的时候,长孙裔同诸葛轩二人正在对弈。 诸葛轩见她进来,笑着说了一句:“来了。” 长孙裔抬眼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棋局。 云忆音笑了笑做回应,走到棋盘边站到了长孙裔的身侧。 诸葛轩见她如此,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眼前的棋盘。 云忆音本身是不懂棋局的,不过司马云淙年少时应是懂得不少,凭着她恢复的仅有的记忆,勉强也能看的明白。 眼看长孙裔步步紧逼,诸葛轩已有溃败之势,云忆音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们继续玩,我去给你们弄点茶水来。”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结束了。”诸葛轩笑道。 “哦?”云忆音笑问道:“你们不要再来一盘吗?” “不了”诸葛轩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长孙兄棋艺精湛,我一向不是他的对手。” “不要泄气嘛”云忆音笑着鼓励道:“这棋局时好时坏的,也许哪一天你就赢了。” 诸葛轩愣了一下,当即似是心中事被化解一样,当即笑逐颜开道:“是啊,不能气馁,说不定哪天就赢了呢。” 云忆音心下颤了颤,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颇有些犹豫地看了长孙裔一眼,见他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面上也保持原样。 诸葛轩又说道:“听说那晚你们路上也遇到流民了,早就想来看看你—们了,只是我祖母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整日里拉着我陪着她,我抽不开身。如今看你二人都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云忆音笑道:“没什么事。不过那晚确实也挺惊险的,幸亏钱万金他们同我们一路,否则家主他们又要顾及我,又要应对那些流民,怕是应付不过来。” 诸葛轩认同地点点头:“那日我若不是同宇文勇他们同行,怕是多少也要受点伤。”说着又问长孙裔道:“长孙兄,听闻后来长孙府这边特意打招呼将那些被抓进去的首犯都放了,只留了些主谋和犯事多的?” “不错”长孙裔点了点头道:“这些流民本就是寻常百姓,本就是被逼无奈才去做的抢劫之事,没有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长孙兄有如此想法当真是同我不谋而合。”诸葛轩回道,随即又面色忧虑地说道:“昨日我听我哥上朝回来说,如今边境不稳,圣上怕是过不久就要下旨安排人去边境守疆土了。我听闻此番朝中一边倒,报请圣上安排宇文勇去边境守城,说是宇文勇有作战经验,且能对那些年轻入伍的子弟形成表率的作用。” 长孙裔翘了翘眉,问道:“宇文玄策是何态度?” “听我哥说宇文大人倒是不曾反对,而且还劝解陛下让年轻人入伍,强化军中力量.”诸葛轩回道。 长孙裔面上覆上忧虑,幽幽地道:“如此看来边境实况怕是此你我现在知晓的还要艰难。此番看来,宇文勇到边境后少不了一战。” 诸葛轩愣了愣,说道:“长孙兄你的意思是?” “如今安国内部不稳,边境小国蠢蠢欲动无非就是觉得此番是进攻的好时机,若是能夺得安国的一城半县的,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长孙裔一脸忧色地道。 第141章 犯上之举 诸葛轩听得此话陷入沉思,过一会儿抬起头来说道:“如此说来,怕战争是免不了了。长孙兄你可有意参军?” 长孙裔直接摇头道:“若是从前我定会不顾一切上战场,保护家国百姓,只是如今我这身体余毒未清,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便是上了战场,怕也有可能拖后腿。此次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诸葛轩面露遗憾之色,稍作沉思又抬头问道:“长孙兄你觉得我去参军如何?” 云忆音颇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暗想以他这个身手,怕是到了战场上没几下就被人干掉了。想要这里抬眼看向长孙裔,想知道他怎么看这件事。不曾想长孙裔也正一副打量的神色看着自己。她朝他抿嘴笑了笑,也算是告诉他她没有想法的意思。 长孙裔只得抿了抿嘴道:“诸葛兄你未曾受过专业的训练,战场不比寻常打架,都是真刀真枪的干,凶险异常;虽未婚配但诸葛府毕竟还没有出嫡子,想要去参军怕是困难重重,未必能如愿。” 诸葛轩似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面上露出一丝窘迫,抬眼看向云忆音,见她也一副观察神色看着自己,顿时一阵热浪滚遍全身,脸上也泛起红来。 云忆音眼见他如此表现,怕他尴尬,故意咳了一声,说道:“茶水没了,我去弄点茶水来。” 说着端起茶壶就往门外走,诸葛轩目送她走出去。 长孙裔一直在观察着诸葛轩的神色,见他如此,心下也明了,想了想还是说道:“诸葛兄,有一喜事要告知你。” “喜事?”诸葛轩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喜事?” 长孙裔笑了笑道:“云忆音的女子身份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已经带她见过我阿姐,我阿姐也同意我和她的婚事。” 诸葛轩瞬间呆住,不曾想到会是这种喜事。一时间脑子空空地愣在那里。 长孙裔默默地看着他,待他有点反应以后方才说道:“其实云忆音从进府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之所以能够让她在府中待着也是因为我心仪她。如今确认了她的心意,我便带她见了我阿姐。你知道的,我阿姐同意的情况下,我们的婚事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云忆音的身份~”诸葛轩的话已经溢于言表。 “你也知道如今长孙府的形势的,找一个身份普通毫无背景的女主人反而比那些有背景的贵女更能让长孙府平稳发展下去。”长孙裔解释道。 诸葛轩的脸色白了白,半响又确认一遍道:“所以,你到底是觉得云忆音适合长孙府多一些,还是真心心仪这个人?” 长孙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回道:“此生有她相伴,便算不负光阴了。” 诸葛轩愣了愣,终是默然不语。半晌抬头微微笑道:“如此,便祝福您们能够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了。” “多谢”长孙裔由衷地感谢道,虽然他知道诸葛轩是个豁达的人,拿得起放得下,但感情的事情,由嘴不由心,到底能不能放下谁也说不准,所以他能开口祝福他们已然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事情了。 诸葛轩抿嘴笑笑,算是对长孙裔的一种回应,接着又问道:“如今赈灾和河道修建都告一段落了,你后面可有什么安排?” 长孙裔也不想再提婚姻的事情去刺激他,沉思了一下也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你也知道长孙家族现在不能有大动静,不管做什么,能够保全自身已是不易。所以我现在也没多大的期望,就希望长孙家族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就好。” “如今国势衰微,长孙家族有护龙之责,当真不为所动,采取什么措施吗?”诸葛轩颇有些惋惜的神色问道。 长孙裔摇摇头,面上露出一副清冷的神情道:“长孙家族自高祖以来,从不冒头,到我父亲这里更是只选了一个文官做做,不曾参与党派斗争,更不曾有犯上之举,竟然还是遭到了猜忌,得到了那样的结果。长孙家族也因此大伤元气,只是断尾求生罢了。” 诸葛轩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长孙家族同司马家族遭此劫难也是我们不曾遇料的。安国如今的境况虽非你我所愿,但与当今这位脱不了干系。我始终不能理解的是他居然能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亲子都杀的程度。” “诸葛兄慎言。”长孙裔当即劝道:“如今府中仍有他的耳目,若是被他听到了再引来他对诸葛家的猜忌,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诸葛轩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变成了空气,重重地呼了出去,一句话也没说。 长孙裔也面色不佳,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古代的时候啊,经常能看到将士出征的场面,那可真是热闹又有派头。 咱就说那一天吧,大太阳跟个大火球似的烤着大地。城门口的那块大空地上,乌泱泱的全是人。那些个将士们,一个个体格那叫一个壮实,就跟牛犊子似的。他们穿着厚厚的铠甲,那铠甲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有些地方还带着点锈迹,可能是以前打仗的时候留下来的伤疤吧。我瞧见有个小士兵,他自己在那捣鼓铠甲呢,可能是哪儿不太舒服。原来是他铠甲下面的衣服褶子了,正努力 第 1 页 把衣服展开,边弄还边嘟囔:“这一天天的,还没打仗呢,先跟自己这衣服干上了。” 将领站在最前面,骑在那高头大马上,一脸严肃。马也不是省油的灯,咴咴咴地叫着,甩着尾巴,马蹄不耐烦地在地上刨着坑。周围都是旗帜,风一吹,哗啦啦直响,像是在给大伙加油鼓劲儿。我瞅见旁边有个老太婆,手里拿着个大包袱,里面肯定是给儿子带的东西,千叮万嘱地跟儿子说:“儿啊,在外面可别亏待了自己,这都是娘给你做的吃的,还有缝补衣服的针线。”小士兵倒是不耐烦了:“娘,我知道了,您快回去吧,这仗打完我就回来了。”可是他自己也知道, 第 2 页 这话说着容易,能不能回得来,谁知道呢。 然后,随着一声大喊“出发”,将士们就开始缓缓前进。那队伍啊,排得还挺整齐,不过走起来就有点不一样了。有个大高个的士兵,走路姿势有点怪,原来是他新鞋子不合脚。旁边的同伴就打趣他:“你这脚丫子可真娇贵,打仗的时候可别掉链子啊。”队伍越走越远,灰尘都扬起来了,那场面,就像一条长龙似的消失在了远方。 这出征的场面啊,有期待,有担忧,还有那种要去建功立业的决心,混合在一起,真让人忘不了。最后只留下我们这 第 3 页 些平民百姓在那望着,心里默默念着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 篇二 《看将士出征》 古代将士出征可是个大事儿,只要有这种事儿,准得有一堆人围着看。 记得那次出征,那场面就跟过大节似的,可又不太一样。我早早地就来到了街上,想占个好位置瞅瞅了。那将士的队伍是从兵营那边过来的。我站的地方啊,离兵营的厨房不远,我就看见他们的日常了。那些伙夫忙前忙后的,就在将士们要出征前,有个小兵饿了,偷偷跑到厨房想找点吃的。他刚抓了个馒头,就被伙夫发现了:“嘿,小子,这就 第 4 页 要出发了,还惦记着馒头,等会儿路上有干粮。”那小兵笑嘻嘻地说:“大叔,我这不是饿得慌嘛,这仗一打,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吃到您做的馒头呢。”伙夫也没再责怪他,还塞了他一个腌萝卜。 再看大街上,两边站满了人。将士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他们头发都梳得很整齐,挽着发髻,帽子戴得稳稳当当。我就盯着一个年轻的小将士看,他脸上还有点青涩呢,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坚毅。他腰间挂着一把剑,那剑鞘一看就被摸得油光发亮的,估摸着这小将士没事儿就擦拭这剑,肯定想着在战场上大展身手。他的麻布衣服有点旧,想来家境不是太好,就靠着打仗来混出个名 第 5 页 堂。 骑在马上的将领可威风了,他披着红色的披风,那披风随风飘着,红得像火一样。他手里拿着长枪,枪尖在阳光下特别刺眼。他的马也是精心挑选的,马鬃梳得一丝不苟,就好像它自己也知道今天的任务很重要似的。这马驮着将领,稳稳当当的。 队伍里还有专门负责搬运物资的小兵呢,他们推着小车子,车子上堆满了东西,有各种兵器,还有成袋的粮食。有个小兵负责推着一辆粮食车,他那小个子推得吃力极了,旁边一个大兵就去帮他,一边推一边说:“你这小身板啊, 怎么上战场。”那小个子不服气地说:“我后面肯定能行,现在这不是还没打呢嘛。”就这样,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城门外走去,他们的背影渐渐模糊,但是那出征的画面我却一直都忘不掉。 你要说古代将士出征啊,我还真见过一回特别的。 那时候啊,天还没亮透呢,但是城门口已经很热闹了。我是因为做小生意,到得早,正好赶上这场景。我那卖的是小布偶,本来想着早上刚开摊能卖点给小孩子呢,结果被这将士出征给搅和了,不过嘛,这可比卖布偶有趣多了。 第 7 页 将士们都在那集合,我就像小老鼠一样在人堆里乱蹿,就为了看得清楚点。那些个帐篷边啊,有好多私人的小物件。有个老兵的帐篷前,放着一个破了角的酒壶。这老兵正在那把酒壶塞到他的包袱里呢,旁边的年轻士兵就笑他:“老张头,你这酒壶都破成这样了,还带着干啥。”老张头哼了一声:“你懂啥,这酒壶跟着我多年了,有感情了,再说了,打仗没酒咋行。”年轻士兵撇撇嘴:“到时候在战场上醉倒了,看将军不罚你。”老张头却说:“我老张啥人,喝酒误事这种事可不会在我身上发生。”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酒壶在包袱里放好。 那边军旗飘扬,旗手把军旗举得高高的。 军旗的颜色都有些旧了,但是图案依旧清晰,我想这军旗一定跟着他们征战过不少地方了。有个将士的弓坏了,正着急地找可以修复的物件。他看到旁边一个拿着锤子的小兵,就喊:“兄弟,帮我锤两下这弓,这说着出征,它倒先出毛病了。”小兵就帮着他,一边锤一边说:“你这弓啊,早该收拾了,你看这都啥样了。” 再看那些将士们的鞋子,都被绑得紧紧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一路上要走很多路呢。有个士兵把鞋带系得跟个大疙瘩似的,旁边的同伴说:“你这系鞋带的功夫可真差,得向我学学,我这系法保证走一天都不会松。”说着还得意地炫耀了下自己的鞋子。 然后出征的号角声就吹响了,犹如雷神的怒吼,将士们都立刻站直了身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随着将领一声令下,他们整齐划一地迈动脚步。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变成了天边的小黑点。这一趟他们不知道面临啥样的危险,总之啊,这出征的景象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