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我心系你》 第一章:缘起(1) 淮水是个温柔的地方,淮水女子婀娜多姿,穿着白色薄纱飘逸衫对襟齐袖裙子,撑着油纸伞,在细雨蒙蒙中走过,一个背影,都能勾勒出感观上的美丽。 淮水齐家的三小姐,齐长歌是个传说美丽又冷心的女子,得了多少名门公子哥儿追求过,却都俱心灰意冷而败下阵来。 草长莺飞三月天,杨柳依依垂柳丝,齐长歌穿着青色绣花边广袖儒裙,外着一层白色纱衣,白色的绫带挽在纱衣上,穿着白色的绣鞋,撑着黄色描花油纸伞,细细碎碎的脚步踩在水岸边的石子路上。 漫不经心的一望,看见对岸亭中一位穿着绣花大氅交领衣裳的少年,蹲坐在地,修长的手指,指腹来回交替抚着琴弦,琴音涩涩辛酸,让人听之欲落泪,己有几个路人在亭边静站,似是借着琴音回忆起了一些伤心事,不由落起了泪来。 齐长歌不知为何,本欲收回视线,却对那位少年,渐渐注视着,深了目光,直至一曲终了,那位少年不轻意的抬头。 视线相交,那少年微微一笑,齐长歌蓦然回之一笑,而后少年点了点头,算打招呼。 而后少年抱起了琴,淋着细雨,一路走远,齐长歌直至看不到少年的影子,才收回了视线,继续撑着油纸伞漫步在河岸边。 然后走到岸尾,齐长歌走到一处长亭里,收起了伞,衣袖拂落了石凳板子上的柳絮,坐在那里,微风拂起了额前的短发。 齐长歌望着湖上泛起的烟雾,忽的想起了那个少年,如同平静的湖面兴起了波澜,泛起了点点涟漪。 直到雨停了,柳絮落满了衣袖,害得比较敏感的齐长歌,打了喷嚏,然后有点恍然,怎么忽然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么思量了起来? 一位青衣公子,身后跟着一俊俏小厮踏青至此。 青衣公子走进来,手摇折扇,见了齐长歌,一见倾心,收起折扇,作了一楫,笑问着:“小姐,可否请问芳龄几许?” 齐长歌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这长得相貌风流的青衣公子,茫然问:“公子,你是?” 青衣公子灿然一笑,又打开折扇摇着,坐至齐长歌旁边,语中带话的,答道:“在下乃淮水城,城主之子,在家排第三,姓陆名青寻,还未婚配否,缺一贤妻,姑娘可愿赐教。” 齐长歌被这位青衣公子的话,给惊到了,顿时脸上羞红了一片,心中有些慌,起身拂落了一地的柳絮,腼腆的拒绝着:“多谢陆公子厚爱,只是小女子的亲事,家中长辈己有安排,请饶小女子无理,小女子先行一步。” 话毕,齐长歌转身,衣袖盈香了陆青寻,怱怱拿起油纸伞,避开了亭外守着的小厮,步行走远。 小厮走进来,纳闷手挠着后脑勺问陆青寻:“公子,那位小姐这是?” 陆青寻有些失意的问小厮:“青柠啊,你家公子我,可是长得不堪入眼了?” 小厮有点弄不明自自家公子这是怎么忽如此问及此问题,摇着头,如实答道:“不是,公子相貌风流倜傥,可是淮水城第一美男子,众多小姐的梦中情人。” 陆青寻闷闷不乐的转而又问:“那为何刚刚那位小姐对我避之不及?” 小厮青柠,顿时语噻,避之而答曰:“公子,三爷不是约了您去寻欢楼,时间快到了,再不去,三爷可是要生气了。” “青柠呀,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陆青寻拿着折扇轻敲了下左侧的脑袋,然后起身,抬腿走出了长亭,脚下似踩了什么东西,柔柔软软,弯下腰,拾起了踩着的四方绿帕。 只见帕子上,绣了柳枝,柳叶,以及一个轻轻浅浅,不张扬的歌字,帕子上,还沾了点栀子花香。 陆青寻将帕子收进袖子里,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问小厮青柠,道:“青柠呀,你说咱们淮水有几家姑娘,名字里带着个‘歌’字?” 小厮也看到了陆青寻拾起的手帕里,绣了个歌字,仔细思量着回答陆青寻:“公子,咱们淮水带歌字的,就只有三家闺阁小姐,第一家是咱们淮水的齐将军家的三小姐,齐长歌。第二家,出了名的才女,杨副城主的嫡女,杨乐歌。第三家,就是咱们夫人家的表小姐,郑清歌了。” “哦。”陆青寻了然了,不动声色的思量着,曾与杨家小姐见过几面,自然不是刚刚那位小姐,至于表妹就更加不是了,早早就定亲了,于今秋八月出嫁,此时应在闺阁绣嫁衣,那刚刚那位小姐就是传说中,冷心冷情的齐家三小姐了。 思及齐家三小姐的娇羞模样,陆青寻莞尔一笑,不明言,心中直道:有意思,此必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寻欢楼中,艺技头牌,黄莺姑娘开嗓,“咿咿呀呀”的戏唱起一段悲欢离合,那个少年在戏台上席地而坐,摆起了琴,勾起了琴弦,跟着黄莺姑娘的悲欢离合,琴音起起伏伏。 在戏楼雅座,观戏最好的位置上,谢家三爷,谢明宇不耐烦的磕着瓜子花生,问着小厮玉白:“青寻那小子,是不是还没来。” 小厮玉白拎起茶壶给谢明宇续了茶,眼晴往门口那边瞅了瞅,眼尖的瞅到了穿着青衣的陆青寻,回答道:“公子,青寻公子己经进门了。” 陆青寻别看人长得端是风流,却不喜风月场所,也不这戏楼的戏子声,与戏楼里喝酒畅言的大大小小的众多富家公子哥儿。 自是一进门,就皱起了眉,陆青寻四处瞅了瞅,终是瞅到了误交的损友,谢明宇。 谢明宇平生只有一喜,喜好美丽的东西,不分男女,不论物品,只要美丽,都想染指。 所以此时嘴里虽然嚼着花生粒,但谢明宇的目光完全胶在了陆青寻的那张,着实风流的脸上。 小厮青柠唤来小二,领着公子陆青寻与自己上楼。 小二殷切的唤着:“客倌,里面请!”,踩着小碎步,领着小厮青柠与陆青寻楼上走。 待陆青寻方方正正的坐下后,谢明宇颇可惜的,唤着陆青寻的学子名说:“子明,瞅你人长得风流,却一点也不风流,真真浪费了这张风流的好脸!” 陆青寻自顾自端起杯茶盏,打开茶盖,对着茶水吹了吹,淡淡抿了口,颇有些不耐烦问道:“说吧,你约我来这,所为何事?” 谢明宇对美丽的人,很包容的,对陆青寻的没好气话,一点都不生气,还嘿嘿笑着问:“子明,听说后日宣阳公主择婿,你我要不要去凑下热闹?” 对宣阳公主这个人,陆青寻一听到就烦,也不知是陆青寻上辈子欠了宣阳公主,还是怎的,自从某日在宫中偶遇了宣阳公主,从此,宣阳公主这人对陆青寻是死缠烂打到了令人发指,什么招数都想得出。 这也是这些年来,陆青寻不近女色之一的理由。 陆青寻皱着眉,厌弃的问与谢明宣,叫着谢明宣的学子字:“瑾仁,你这是在拿我寻开心。” “不是呀!”谢明宣作为陆青寻为数不多的损友,深知陆青寻与宣阳公主的那一段孽缘,忍着笑,辩解道:“子明,你可是误会我了,我只是听说作为宣阳公主的闺中密友,齐家三小姐也会出席。” 陆青寻端茶盏的顿了顿,脑中蓦然浮现出,亭中偶遇的那名女子,面带娇羞,细腰如柳,又可人疼的女子,脱口而出:“自是要去的。” 这倒是令谢明宣惊诧了下,以往这子明不是对宣阳公主避之不及的么? 怎这会儿,倒是完全没了芥蒂,莫非是因为齐家三小姐,那个美满淮水的女子? 继而,谢明宣展开折扇,凑近陆青寻,坏笑猜测道:“莫不是我家子明,红鸾星动,为了齐家的三小姐,去受那难消受美人的恩?” 陆青寻凉凉瞅谢明宣一眼,放下茶盏,拂了拂衣袍沾上来自谢明宣身上的花生碎,起身,冷哼一声:“瑾仁,本公子的玩笑,也就你敢开。” 哼完,就握着折扇,大踏步离开这茶位,小厮青柠向谢明宣告罪道:“明宣公子,我待我家公子向您陪个不是,您也知道我家公子这臭脾气。” “得了。”谢明宣有些意兴阑珊的收起折扇,气脑的敲了敲桌子,憋着气说:“我也不是那计较的人,随子明去吧。” “您理解就好。”小厮青柠说完,就赶紧跑着小步,去追陆青寻。 谢明宣的小厮,白玉看不过去了,贬低陆青寻的说:“公子,那陆家的公子哥,也太不会说话了,公子,为何还要受那陆家公子的气!” 谢明宣昂着下巴,折扇在手里打着转儿,和颜悦色的,眯着眼说:“本公子就瞧上了他的那张脸,看着就好下饭,所谓古人言,食色性也,无所谓物或人。” 小厮白玉替谢明宣的娘,夫人心累,抚额问之:“即如此,公子如今及冠以久,何不寻一名少夫人,再生几个小小少爷,来振兴家宅。” 谢明宣拿起折扇,敲了敲小厮白玉的头,啧啧道:“你懂什么,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太无趣了,要娶,本公子也要娶个称心如意的。” “可是定少夫人,也是公子相看后,才决定的呀?”小厮白玉挠着后脑勺问,理不清这区别在哪? “说了,你也不懂,白玉呀,付下银子,咱们回府去。”谢明宣懒得多说,这名门的圈子,若听到谢明宣此番的话,定是觉得谢明宣无病呻吟,包括谢明宣自己也是如此觉得。 “是。”小厮白玉前去柜台,付了茶水费,与谢明宣一道回府。 而这戏楼里的折子戏还在继续唱,并不会因为谁,而有所停留,直到深夜收场。 黄莺姑娘坐在梳妆台前,抺去戏装,拆去头套,端起用雪梨炖的糖水,喝下,润润这唱了一宿的喉咙。 那位少年也拾着自己的琴,用布细细擦拭干净,放进琴盒里背起,与黄莺姑娘互道晚安:“黄莺姐姐,再见,我先告辞了。” “等下。”黄莺姑娘叫住少年,有些心虚道:“你可以送我归家么?” 少年停住了步子,微微一笑,应允道:“好。” 黄莺是乡下姑娘,幸得这戏楼掌柜赏识,才学唱戏,混得口饭吃,这少年那时落魄不堪,好在会琴艺,且黄莺在掌柜那好说歹说,才让这少年留下,靠琴艺,赚几个银子。 而后,黄莺对这少年,任何事都不假辞色,戏楼里的人都知,这黄莺姑娘怕是对这少年郎上了心,偏这少年郎不开窃,竟只把黄莺姑娘当姐姐。 走在寂静的巷子中,月光将黄莺与少年的影子拉长,黄莺一路都偷偷瞧着少年郎,越瞧心中越是欢喜。 直至归家,黄莺站在家门前,有些不舍的对这少年说:“弟弟,归家去,且小心。” “好。”少年心中暖暖,点头应允,背琴转身回家。 第二章:缘起(2) 今儿个,宣阳公主选附马,是在新建成的公主府里选。 公主府里,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别致,达官贵人来往络绎不绝,车水马龙,都堵住了公主府门前路。 偏僻的竹林小道上,穿着紫色鸢尾花长袖裙子,头上就挽发了一根碧绿玉簪的齐长歌,沉默着与是今日选附马的宣阳公主,肩并肩着,缓缓走着。 宣阳公主穿着一身绣满了玫瑰的红色鲜艳衣裙,裙角都拖到了地,头发全绾了起来,发上插满了琳琅满目的金银饰物,尤其是额前点翠的泪滴状绿水晶,映得宣阳公主眉眼欲发明媚。 待走到尽头处,宣阳公主止步了,轻笑“呵呵”一声,但笑意不达眼底的侧头问齐长歌:“长歌,你说,今日那陆青寻可会来?” “芊芊……”齐长歌唤宣阳公主的小名,欲言又止了几番,引得宣阳公主挑眉看向了齐长歌,静待着下文。 “唉!”齐长歌微叹道:“真的就非陆青寻不可了?” “也不是不可。”宣阳公主摇了摇头,淡淡否认,而后又抿着唇,纠结着说:“只是从未对哪家儿郎,这么认真过。” 齐长歌不解问宣阳公主:“认真是为什么呢?”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引得宣阳公主失笑,抿唇莞尔在齐长歌耳边轻语:“世有公子如玉,引得窈窕淑女失了心,丢了魄,从此茶饭不思,一心一意都是那家公子,这就是认真。” “阿?”齐长歌羞红着脸,捂嘴惊言:“这,怎会有如此不矜持的女子,芊芊,你竟痴迷陆家的公子哥儿,到了如此地步!” “非也非也。”宣阳公主摇头否认,眼中略带三分迷茫,看着眼前翠绿竹子道:“长歌,我……本宫初见陆青寻时,是在御花园里游玩,我也不知,这些年,偏对陆青寻在乎了点,世有公子如玉,倾心本宫的多不胜数呢。” 齐长歌疑惑问宣阳公主:“那公主,可是心悦陆青寻?” “不曾,也有一点。”宣阳公主心情复杂,想起了某个曾在年少时许诺的一个儿郎,他说:待我征战沙场,封候拜相,便来求取公主。 但转眼,便己芳华十五,到了选驸马的年纪,他却还没归来,看来失言了。 想起年少时,某人的醋劲,宣阳公主眸灿若星尘,一笑宛若烟花般炫烂的说:“长歌,其实陆青寻只是我用来气一个人的。” 齐长歌默然,不敢追问,毕竟公主喜欢谁,那是皇家私事。 一品内侍女官,婉掌待,穿着白色软烟罗女官裙,莲步轻移,走的步子像丈量了尺度一样,一步不长,一步不短,走到宣阳公主面前,屈膝弯腰,低眼细语道:“公主殿下,请去正厅选驸马大人,各家公子己到了。” 宣阳公主挑了挑眉,弯下身子,挑起婉掌侍的下巴,与婉掌侍眼晴相对,“啧啧”着,眼神凌厉道:“潇若婉,你还在痴心等着他,可惜了,他一介武夫,怎会懂你这伊人的情呢。” 婉掌侍闭上眼,淡淡的说,话中显了凉薄:“君即无情,我便休。” 齐长歌有些讶然与惊愕,这贵为淮水第一才女的潇若婉与淮水最尊贵的嫡公主,宣阳公主,本该平生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怎会如此势同水火。 “好一个君即无情,我便休!”宣阳公主以嘲讽的口气说着,松了手,有些愤然道:“为何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你也喜欢,为何得到了那个人的心,却不珍惜,轻易粉碎!” 婉掌待掩嘴“呵呵呵呵”的,清脆笑了起来,站起身,眉眼弯弯的温柔言道:“公主喜欢的东西,若婉都喜欢,正如幼时,母亲留给我的蝴蝶花簪,因为公主的喜欢,便送给了公主,因为公主的厌弃,便轻易丢弃了。” 齐长歌听得惊呆了,又回想起选驸马的时辰己经过去了些时候,若公主再不去,恐怕会落下个轻待众公子的不好名声。 齐长歌斟酌着言语道:“公主,内侍大人,众家公子此时皆候在大厅,等得久些,怕会心浮气燥,耽误公主名声。” 宣阳公主听罢对潇若婉风轻云淡道:“他说,待他征战沙场,封候拜相,便求娶我为妻,也不知作不作得数,幼年的事,本宫……对不起,那簪子还未丟,后来,我又给寻回来了。” 说罢,宣阳公主贵为皇家金尊玉贵的嫡公主,也无需向一内侍女官,解释太多,只能言尽于此的行步,去往大厅。 齐长歌默默拍了拍潇若婉的肩,小声说:“公主的心是软的。”,说完,便跟上宣阳公主的步子。 潇若婉怔然站在原地,苦涩喃喃道:“一步错,步步错。” 可容百人的大厅上,诸位公子坐在椅子上,不是喝茶转盏,就是摇扇互相打量,却无人交谈,大厅上寂静得很。 内侍公公忽的尖着嗓子喊了声:“公主架到。” 诸公子俱都起身,作楫有礼齐声道:“臣等恭候公主。” 宣阳一步一步走进来,走得很慢,越走,心越沉,再慢,也走到了主位边,对扇屏后的母亲,端淑皇后夏凝,微屈下身子,恭敬道:“儿臣参见母亲。” 夏凝微微点头,用眼神示意身边女官传话叫起。 超品女官,从扇屏后走出来,德尚官啸声道:“公主请起,诸位公子请起,公主选驸马开始。” 宣阳公主坐在主位上,垂下眼,神思不属的放空眼神,来回望着诸公子,深吸一口气,手拿起侍女用托盘端着的七彩绣球,颇失意道:“古有闺房女子抛绣球招婿,本公主今日也尊从古制如此。” 说完后,宣阳公主闭眼,心内茫然,用足了力气,将绣球狠狠一甩,直砸到进门,穿着金银战甲的某将军。 某将军被绣球砸得“嗯哼”闷声,抱着绣球走到仍紧闭双眼的公主面前,嘶声道:“不知未将许诺之事,在公主这,可还有用,末将特来赴约。” 这声音好耳熟,宣阳公主听着争眼,看到了某个脸上添了一道长长伤疤的硬汉大将军,勾唇道:“将军,你破相了,虽然配本公主差了点,但本公主不嫌弃,当然有用了。” “那事不宜尺,末将这就娶公主回我的将军府。”某人邪笑道,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下,一把抱起了宣阳公主,脚尖踮起的,运气飞出大厅。 德尚宫怒道:“这成何体统!”,刚要喊暗处暗卫制止,就被端淑皇后打断,微叹道:“且随我儿去吧!” 又给眼神示意内侍公公让诸位公子散了。 内侍公公,许公公尖着嗓子道:“名位公子先请回吧,公主己选定了附马。” 来参选公主驸马的诸位公子们,一半人喜而归,一半人败兴而归,喜的人当属陆青寻是也,败兴而归的当属谢明宇是也,本来今儿个,谢明宇可是备足了瓜子花生,等着看公主闹出强选陆青寻为驸马的戏码儿呢。 齐长歌来到扇屏后,屈膝与皇后见礼道:“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端淑皇后亲自扶起齐长歌,笑得温婉却又不失亲切的道:“长歌,本宫在皇宫常听宣阳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似画里的人儿般美。” 齐长歌本是打算与端淑皇后见过礼就走的,可这端淑皇后言语如此亲切,不好道别,只得故作三分娇羞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臣女担当不起。” 端淑皇后眼中亮光一闪,觉得此女言行端庄,行止有度,实配太子苏秦,不似刚才温婉与亲切的对齐长歌笑,而是婆婆对儿媳的笑与齐长歌道:“本宫曾是官家女儿时,自幼便爱读书,曾习过齐氏书,书中曾言,齐家儿女,女须习治家,相夫,教子,儿须习文武,诗书,君子六艺。” “皇后娘娘太过夸奖,臣女家中不讲规距之法有众多之处。”,齐长歌可不敢当这端淑皇后的夸,婉转道。 齐长歌早有耳闻这端淑皇后当年事,端淑皇后也是淮水的一大传奇,稳坐后位,皇上子嗣悉数全是端淑皇后所出,这夸中必带着某些目的,齐长歌可担待不起。 端淑皇后本想再与齐长歌多聊几句,但想起宫中书案上,一大堆宫务还未处理,只得与齐长歌草草别道:“长歌,本宫宫中还有事务料理,若以后有空,多进宫陪陪本宫闲话下家常。” “是。”齐长歌应着屈下膝,然后垂着眉眼,在端淑皇后意味不明的拍了拍她肩中,目送端淑皇后远去。 直至这一长串的侍女公公皇卫队伍,尽数出了这大厅的门,早己屈膝得腿麻的齐长歌才缓缓站起,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公主府门口,颇有些狼狈的扶着门墙,才跨过这公主府厚重的门槛。 在台阶上,马车旁等候着的婢子小蜜,急忙上前搀扶着齐长歌,有些心疼说:“小姐,怎的进一次公主府,出来面色如此苍白。” 齐长歌摆摆手,默然将身体一半重量靠着小蜜,以便缓解腿麻过后的酸软。 瞧见齐长歌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小蜜愤愤不平念叨着:“公主也真是太过份了,小姐你这是帮着公主选夫婿,这公主竟让小姐在公主府如此难受……” 耳边响起的总是小蜜的叨叨声,令齐长歌略有些头疼,心中添了些许烦厌,忍不住打断道:“小蜜,可以让我清静否?” “是。”小蜜唯唯诺诺应着,扶着齐长歌上了马车,合上车帘,坐在车帘外与车夫各坐一边,随时等候齐长歌吩咐。 第三章:少年倾慕意(1) 马车不快不慢的在车水马龙的街市上走过,不知是哪家公子调皮,趁马车与马车相擦而过时,伸手掀开了窗帘,丢了一团纸团进来,滚落到了靠窗倚着的齐长歌裙膝上。 那个少年抱着琴,依着人流如常走过闹市,然后不知是被谁轻拍了下肩头,抬头便看到勾起窗帘,对光阅着纸团的齐长歌。 侧脸映照着光影,阅字的眉眼安然,就这样,少年心动了。 黄莺看着少年行步不专心,盯着哪家的小姐瞧,轻哼了下嗓子,在少年耳边轻唤道:“喂,在思春呐,走路都不看路的,再看,千金大小姐也不是你的。” 少年在黄莺的话中,收起了心,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心微凉,只淡淡应了声:“嗯。” 纸团上只有七个字,写着‘远山眉黛小姐美矣’。 齐长歌将纸团捏起团,丢出了窗外,放下窗帘,淡淡闭眼,猜测着送这纸团的为何人,又不敢去猜测,终究怕惹上了哪家贵府的浪荡子。 不经意,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出现在脑海里,回想起那日的琴声,心微静,渐渐的,磕睡了起来。 少年和黄莺,与马车欲行欲远,只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热闹。 戏楼里如常般,老爷公子来往人不绝,少年盘坐在琴案前,弹起了一曲薄凉人,黄莺依琴声而起腔,唱得婉转悲凉。 而到了齐府前,停了马车,己醒的齐长歌在小蜜的搀扶下,从正门走入齐府,先去老君阁,与七老八十,眉目慈祥的祖母请安道:“孙女请祖母安。” 齐祖母忙叫身边的老嬷扶起齐长歌,张着掉了不少的一口牙嘴,和颜问说:“长歌快坐,今日在公主府做客得如何?” 齐长歌欲言又止,不想让齐祖母如此老了,还操自己的心,却也说不出一句违心话来欺骗齐祖母,还是犹犹豫豫的说了:“禀祖母,今孙儿在公主府中,拜别皇后娘娘时,皇后娘娘似对孙儿,有些格外关注。” 齐祖母听着笑了笑,诱哄着问齐长歌:“长歌,如何看待当今太子,公子秦?” 齐长歌皱着眉,在脑海里,回想着公子秦其人,不喜道:“公子秦,太过利欲熏心,醉心权斗,又性情过于冷酷,以后若讷谁为太子妃,后半生可会无欢无乐。” 齐祖母听罢摇了摇头,语重心长解释道:“长歌,你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利欲熏心非也,这只是一个假象,醉心权斗,也只意在稳固朝纲,威慑其他皇子,性情冷酷,只是还没遇上能令他心生欢喜的女子。” 齐长歌听着,并未尽信,只是嘲讽笑言:“祖母太过抬举公子秦了,孙女只信一二分。” “罢了罢了。”齐祖母讲了如此多话,也有些累了的叹道:“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心思。” “祖母讲了如此多的话,孙儿扶您去歇歇。”齐长歌起身,走上前去扶着齐祖母,贴心道,心中在责备自己,不该否定祖母的心思,害得祖母如此劳心。 齐祖母由齐长歌扶起,走向卧室,又是一叹道:“唉!我养你爹这么大,也没瞧见像你这女儿如此贴心!” 走在后边,十年丧夫,中年丧子,从小瞧着齐祖母儿子长大的老嬷,月嬷嬷反驳道:“老夫人,你这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儿孙满堂,子有出息,孙辈孝顺,夫人们都尊您这婆婆,可有何不知足的。” 齐祖母一听,拍了拍齐长歌的手,慈眉善目的微笑道:“你这月嬷,风风雨雨的跟了本老夫人几十年了,说话还不忘抬杠,也就本老夫人不计较,不过,本老夫人可是四福俱全的命格,自然儿有才,媳有敬,孙有孝。” 月嬷嬷感概道:“不知不觉,奴婢跟了小姐如此之久,真真应了那句誓言,陪小姐一辈子之久。” “月怜。”齐祖母唤起了月嬷嬷的全名,多愁善感道:“跟了本小姐快一辈子了,可会后悔。” 说着己经到床前了,月嬷嬷与齐长歌扶着齐祖母上了床,月嬷嬷蹲下身子,脱下齐祖母的鞋子,放在一旁床脚下,道:“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魂,不曾后悔。” 齐长歌在一旁感动得垂了几滴泪道:“有月嬷嬷如此忠心,乃祖母一生之幸。” 而齐祖母却己闭眼酣睡了起来,月嬷嬷给齐祖母盖好被子,小声与齐长歌道:“孙小姐,老夫人己经睡着了,莫吵醒了老夫人。” 齐长歌噤声与月嬷嬷一同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月嬷嬷合上门,对齐长歌轻声道:“是老夫人给了老奴安然的一生,即便来世当牛做马,也还不完老夫人今生施于老奴的恩德。” 语完此话,月嬷嬷对齐长歌,躬身道:“老奴告退”,然后沿着青砖,佝偻着身子,走在日暮下,走过一条巷子,进入了一条瓦房巷子,回到自己的嬷嬷房。 齐长歌望着月嬷嬷远走的身影,想到小时候那穿着鲜衣,初为人妇,满面春风的月嬷嬷,不知何时,竟垂垂老矣。 这也让齐长歌认知了时间的可怕和对未来的不敢期望。 “小姐?”耳边响起的一声,令齐长歌的思绪暂停,转头看是小密,迷茫清冷问道:“何事?” 小蜜觉得此刻的小姐有些云里雾里,尤其是那清冷的两字,令小蜜垂下了眼,心中无端畏惧,面上更恭敬答道:“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齐长歌似才想起,还末给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母亲请安,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步轻如莲般走着小步子,面无表情对在身后的小密道:“走吧。” “是。”小蜜应声而与齐长歌有三步之距离的,垂头而跟走。 走过假山,穿过亭莲,行至院门前,德馨院,掀开竹帘走进去,齐长歌对蹲坐在书案后温书的莲华公主,屈膝,两手安放在腰侧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莲华公主放下书本,抬起头来,眸中无波无澜,一脸平静,声音如水,无起无伏道:“起来吧。” “是。”齐长歌也是淡声应着,起身蹲坐在莲华公主的婢女,放置的薄团上,垂下眼,静默着不知该如何与莲华公主说话。 许是莲华公主也是如此,与齐长歌对视三秒后,例行公事般问道:“今日在宣阳府上如何?” “甚好。”齐长歌也如例行问答般,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齐长歌蹲坐得腿有些麻,遂缓缓起身,屈膝与莲公主别道:“女儿不打扰母亲习书了,先行告退。” “嗯。”莲华公主淡应,准许道:“去吧。” 齐长歌听罢,直起身子,转身,行步走出此间。 “公主,您这是何苦,先前夫人所生,终究与您有生疏,将军对您也是有意的,不如生一个自己的子嗣。”莲华公主的奶麽,如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莲华公主。 莲华公主眉间浮起一抹不属于二十五岁这个芳华正戊的年纪的优愁,两手轻贴在腰带处下方的小腹处,苦涩道:“本公主又何尝不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子嗣,只是本公主自打从母妃肚子里出来,便自带寒凉,很难有孕,不然为何放着名门公子不选,偏偏选了一个丧妻,又大本公主十岁的将军。” “公主。”如妈妈唤了声莲华公主,心疼着莲华公主的境地,却不知该如何开解莲华公主。 所幸莲华公主想得开,勾了勾唇,微笑着对如妈妈道:“如妈,本公主也不在乎子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求不得便求不得。” 走出院子的齐长歌,心有不悦,对这位高贵的公主母亲,不能接受,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个永远爱美如命,无时无刻仪态大方,时时督促自己琴棋书画的女子。 “长歌姐姐。”不如是哪位妹子叫的,将齐长歌从过往回忆拉回过神来,回过头望着冲自己笑得灿烂的三叔家的小堂妹,微笑着蹲下来,抱起小堂妹问:“嫣儿,你叫姐姐有事么?” 小堂妹,齐嫣然将手中的信拿过齐长歌,笑嘻嘻的说:“长歌姐姐,这是济仁表哥,叫嫣儿带给长歌姐姐的。” 齐长歌将齐嫣然从怀里放在地上,折开信封,取出信纸来看,见信纸上写道:‘有美一人兮,思之难眠,见之倾心,卿可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愿,小生必以媒为聘,向长辈求娶小姐。’ 齐长歌阅完,将信纸放回信封交与齐嫣然道:“嫣儿,将这个原封不动交与你那济仁表哥,再带一句话,公子好意,小女子不敢受。” “好的。”齐嫣然拿着信封,乖应着,蹦蹦跳跳的走着往左拐,踩过石子路,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齐长歌往右走,放慢步子,品味着沿途飘落的桃花意境,不经意的问着跟在身后,一直沉默的小密问:“方家公子什么时候来拜访府中了?” 小蜜简略的答道:“昨日。” “哦。”齐长歌淡应,忽的停下步子,看着前方手拿折扇,穿着青竹墨袍的方济仁。 方济仁手拿信封,走上前,亲手递上,含情脉脉道:“小姐,可收否。” 齐长歌定定与方济仁对视,云淡风轻道:“你我,非良配。”,说完略过方济仁,加快步子的走离此处。 第四章:少年倾慕意(2) 方世仁怔愣在桃树下,原满怀自信的向齐家姑娘书信,大胆表白心中的爱慕之意,原以为……,而后,方世仁失落的望着齐长歌的远去的寥寥背影,直至再无齐长歌背影。 小蜜不解向齐长歌问曰:“小姐,为何拒绝方家公子,小密觉得方家公子对小姐乃真心爱慕呢?” 齐长歌听之小密之言,停下了步子,伸出手,手掌心之中接住了,院墙边红杏出墙的桃枝上,接连零落的花瓣,淡淡道:“真心,这世间哪有真心可言,以前我以为母亲和父亲是举案齐眉,就想着找个如父亲般的郎君…” 说着顿了顿,齐长歌怔然道:“后来,母亲逝去之几年后,父亲尚了公主,对公主的热切,与对母亲的尊重,热切却从未有过,现在才知,父亲与母亲是相敬如宾。” “小姐,将军与夫人当年的恩爱,府中众人皆有见之,将军如此对公主热切,大抵是公主眉眼与夫人有几分相似。”小蜜将近些年府中妇仆的闲时交谈,拿出来讲言。 齐长歌闻言,摇了摇头,道了声:“非也。”,却不欲多言长辈事非,闭上了嘴,迈开步子,沿着院墙,在墙边凋零的桃花中,走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落樱院。 小密推开院门,院中空无一人,小蜜猜测定是她们趁小姐不在,又躲懒去了,气得大喊:“小红!!小绿!!” 齐长歌站在院子中,对下人的懒怠,无所谓,走到门前,推开房门,进了闺房,看着窗边,靠美人榻边的桌上,摆着插在白瓷瓶里的枙子花。 齐长歌走到桌边,捻起一条枙子花条,鼻子凑近花瓣闻了闻,清香的不浓的味道,这令齐长歌起了抚琴弹曲的兴致。 齐长歌闻完把枙子花,又松手落进了白瓷瓶里,而后抱起白瓷瓶,走到琴案边,蹲坐在席团上,把白瓷瓶放到琴尾边。 手翘着兰花指,勾起琴弦丝,“铛”的一声,琴曲开始前是波澜不起,有潺潺流水之意境,在琴曲中,齐长歌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忆起了那日的琴音。 弹着弹着,成了凤求凰,直到一曲终了,齐长歌有些愕然,不明白自己好生生的弹着高山流水……怎的就成了凤求凰了? 想不通便不想的齐长歌,意兴阑珊的起了身,走了十几步,倚在美人榻上,通过窗口,望着天边夕阳,拾起了塌上,前些日子自个?还未看完的游记。 读着入了迷,向往着书中的那些山川水景,从书中的世界走出来,再看天空,明月星辰黑夜,天色己晚。 屋内也点上了灯盏,而饭桌上也摆了七八样菜食,小密备好餐具,走上前来,对齐长歌说:“小姐,用膳了。” “嗯。”齐长歌轻应起身,走到饭桌边,坐下,对桌上之菜食之,索然无味,因为从前总陪齐长歌食膳,会哄齐长歌多吃的母亲大人己不在了。 齐长歌只随便夹了几小样菜,吃完一小碗饭,便放下筷子,对小蜜淡然道:“我用完膳了。” “小姐,再多吃些吧。”小蜜劝着齐长歌,有些心疼齐长歌,自夫人走后,小姐就消瘦了些。 齐长歌摇了摇头,抚着肚子拒绝道:“我吃不下了。”,说完,起身去门外院子里,走走停停,悠闲的散着步。 一颗小石子飞来,打在了脚边,齐长歌抬头,看见自己闺房,屋檐瓦顶上,坐着一位英俊少年郎,手握酒坛子,饮着酒,酒水顺着唇流下打湿了衣襟,而衣袍的领子敞开了大半。 这令齐长歌好不羞涩,红着脸低下头,口中碎碎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谁知那英俊少年郎手握酒坛子,从屋瓦顶上,行着轻功,直飞落了地,一手握酒坛,一手环握着齐长歌。 英俊少年郎身上的酒意浓重,讲话也有些醉熏熏的道:“姑娘,你是哪家女子,爷我瞧上你了。” 齐长歌脸上绯红的推了下英俊少年郎,受不那少年郎身上的酒臭味,退了几步,远离英俊少年郎,羞脑道:“你乃是哪家登徒子,竟敢夜闯私宅,冒犯香闺!” 英俊少年郎眸光流转于齐长歌,望着齐长歌,眯起了眼,又仰头饮了一口酒,酒水顺着唇,漏了些在衣襟上。 一口灌了这坛酒的最后一点酒水,喉咙吞咽着喝完了,这英俊少年郎双眼添了几许迷离,丟下酒坛子,“啪”的一声碎在地上,引来了一个值夜护卫的关注。 那护卫寻声而来,在齐长歌所住闺房的院门外,而院门也早在天黑之前就以关上。 护卫手扣了扣门上的门铜圈,“叩叩叩”的响了几声。 齐长歌此时有些进退不得,因为这个英俊少年郎,竟在丟下洒坛子后,竟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齐长歌也随着英俊少年郎的一步步逼进而一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被英俊少年郎手撑着墙,圈在了墙与少年郎的中间。 而叩门声还在继续,小蜜好似没看到齐长歌与少年郎两人过于不合规距的动作,步子轻快的略过齐长歌与英俊少年郎,来到门前,拉开门把,打开了门,看着门阶前的护卫问:“护卫大哥,为何叩门?” 护卫眼珠子转了转,望了望小密身后的院子里说:“没什么,只是刚刚听到三小姐院子里传来摔碎了碗的响声,过来看看。” 齐长歌被英俊少年郎抵在墙角一个凹陷处,欲喊护卫,却被英俊少年郎捂住了嘴,发不出声,也被英俊少年郎束缚在怀里,挣扎着动不了,怒瞪着英俊少年郎。 英俊少年郎头靠在齐长歌耳边,用着只有他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短短“嘘”了一声,说:“姑娘,如果你想我非礼你的事,传得人尽皆知,那就继续挣扎呀,我也不会阻拦的。” 齐长歌顿时安静了下来,张开嘴狠狠咬了英俊少年郎正捂着她嘴唇上的手心肉,英俊少年郎压抑“嗯”的闷哼一声,撒下手,看了看,手心上一个鲜红的牙印子,皮都咬破了,真真咬得有些狠了。 英俊少年郎在齐长歌耳边“呵呵呵”的轻笑,轻语道:“姑娘真是牙尖嘴利,都咬出牙印子来了。” 齐长歌对这英俊少年郎真是感觉气极了,久读诗书,从不知牙尖嘴利竟可以如此用句,且极其下流,咬唇气愤道:“下流。”,却是憋着气的说,不敢大声。 而小密也在院子里看了看,找了找,许是天黑,又加上英俊少年郎砸的酒坛子在墙边,所以小蜜也没发现什么,来到院门口道:“护卫大哥,三小姐院子里如常,并无什么变化。” 护卫想自己可能是多心了,或许是连着三小姐院子的周边院子里的奴仆不小心打碎了什么吧,便对小蜜道:“有劳姑娘了,在下打扰了。” 小蜜面上带笑,客套道:“不麻烦,护卫大哥才是尽职尽心。” “告辞。”护卫双手抱拳道,转身,走下台阶,回原位当职,心中因小蜜的话产生了愉悦感。 小蜜在护卫走后合上了门,推合上了门栓,总觉得自己忘了一回事,又想着还没给小姐铺好床,还是先铺床,再想想忘了什么事。 而院子里又重归一片寂静,忍了很久气的齐长歌推开英俊少年郎,小声骂道:“登徒子!” 英俊少年郎若不想被齐长歌推开,还是可以继续像刚才那样把齐长歌圈在墙边,但还是配合着齐长歌被推开了。 英俊少年郎很不悦从齐长歌嘴里吐出的‘登、徒、子’三个字,手指从容不迫的捏着齐长歌的下巴,抬起来,与齐长歌对着眼,一字一句道:“小姐,爷有名字的,不叫登徒子,没看今天纸条下的名字么,爷叫白温年。” 齐长歌皱着眉,想起今日丢掉的那张孟浪之言的纸条问:“那张纸条,是你这个登徒子丢的?” 白温年自得道:“是不是觉得爷很有文采呀,那胭脂楼里的姑娘对爷的诗句可是求而不得呢,姑娘可是自感荣幸?” 齐长歌抚额,真不知这位白温年公子怎如此自信,还拿自己与这风尘女子比,这难道是在羞辱我? 白温年见齐长歌抚额,不答语,又自得道:“难道姑娘也认同爷的话?” “白公子,是哪府宗亲,这淮水城可无白家姓氏?”齐长歌瞧白温年得瑟的嘴脸,甚是反感,又出于礼制问着。 白温年心中一喜,在上善城的闺阁小姐若问名姓府第,必是有嫁娶之意,遂欢喜答道:“回小姐,在下是上善城中人,家府白氏,上善城第一大氏,且为主家,在下乃白氏第一嫡公子是也。” 齐长歌更反感了,贵为名门公子,竟行事这般孟浪且轻浮,又问道:“白公子,为何要夜闯我齐府?” 白温年有些尴尬,在上善城中,多的是公子小姐行此事,大胆示爱,若有婚配,被家中长辈撞见也无妨,只当是小女儿情趣。 但在姑姑家待的这数十日,也颇了解些淮水城中对于男女相处之事颇严谨,今日在车轿中,翻开轿帘时,便被齐家小姐的容颜惊艳得一见钟情,忍不住写下一纸条,瞄准了,扔进了齐家小家的裙腿上。 而后从表弟那了解道,爱慕齐家小姐的公子众多,才忍不住连夜翻墙,向齐家小姐表达爱慕之意。 第五章:少年倾慕意(3) 齐长歌见白温年尴尬不语,微低头,手掩放在唇上,“呵呵”一笑,轻声道:“白公子,只有徒登子才会行如此放浪之事,不是每个女子都会选择隐忍的。” 说完,不待白温年答,齐长歌退开一两步,道:“就此别过。”,然后踩着小步子往闺房中走去。 白温年并不把齐长歌的话放在心上,但对齐长歌却更上心了几分,原本便只想窥探一眼佳人,却不想意外的来了个私会佳人。 白温年似偷腥了的猫儿似的,笑得很贼,运功翻墙,飞檐走壁。 小密在给齐长歌,浴桶里放水时,突然想起,自家小姐自用完膳之后,便不见人了,又想起那护卫大哥之言,突然心中有些慌。 脑子里也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言论,会不会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前儿个才闹出过什么踩花贼的事。 此念头一出,小密慌了起来,急忙奔走出去,险些撞到己经褪了外衣,走进来的齐长歌。 齐长歌拦住了小密,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密看着齐长歌,松了口气,嘴巴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小姐,你去哪里了,自用膳后不见你踪影,刚护卫大哥还听见咱院里闹出过什么响声,小密还以为小姐出了什么事,吓死小密了。” 齐长歌听完了,心中对白温年更加不喜了,却不能与小密讲明,只嗔道:“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咱这齐府里保卫森严,怎会出事。” “那小姐,人家这不是担心您呐!”小密委屈巴巴的眨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对齐长歌说。 齐长歌也于心不忍,也觉着小密这是关心自己,但也不能将实情讲明,只好点了点小密的鼻子道:“小密,,我知道了。”,而后又略有些伤感的道:“大概在这个齐府,对我真心关心的,唯有奶奶和你了!” “小姐,将军也很关心您。”小密不忍见小姐这楚楚可怜的样儿,忙放下委屈来安慰齐长歌。 齐长歌忽想起忙于朝政,下朝归宿在公主那里的父亲,己许多日子未曾见,连父亲的脸都大概有些模糊了。 “小姐!”小密小心翼翼的唤着走神的小姐,生怕又说错话,触及小姐的伤感。 齐长歌淡然一笑,宽慰着道:“我无事,小密,我要沐浴了。”,说完走进雀扇屏风后,褪下中衣,脚一步一步踩着浴梯,落入水里,将整个身子浸到水里。 适度的水温让齐长歌感到舒服以及放松,小密踩在椅子上,将新鲜风干的薄荷叶子洒入水中,挽起袖子,拿着巾帕在齐长歌背后,擦拭着。 一股清新的薄荷味,扫了今日的疲累,令齐长歌放松了不少,身体也更柔软了几分。 小密瞧着齐长歌放松的神色,心中也松快了些,垂下眼撩起齐长歌挡住脖劲的长发,专心拿起帕子细细擦拭着。 齐长歌闭上眼,沉浸在这种舒适感,许是今日太过彼累,渐渐的在小密的擦洗中睡着了。 小密擦洗完齐长歌,叫了声:“小姐,更衣了。”,没反应,抬头看,睡着了。 “小姐,醒醒。”小密在齐长歌耳边轻喊着。 齐长歌缓缓睁开眼,有些睡不醒的起身,接过小密递来的澡巾擦干身上的水,在小密的服侍下,换上了丝制的内衣,走回闺房中,沾床而眠。 小密把帐勾,勾起的帐帘放下,走到烛台边,吹灭了烛火,一室黑暗。 小密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外,轻拢上门,摸黑回到自己房中,沐浴完,洗完换下的脏衣裳,晾在竹杆子上,便也合上门,躺床上闭眼而眠。 早上,清晨,庭院里鸟儿叽叽喳喳的叫,阳光透过半开的纱窗,照在了惟帐上。 齐长歌在庭院里的鸟儿鸣叫声中,睁开了眼,起了床,手拔开帐帘,披着长发,穿上鞋子,从床蹬上走下来,来到屏风后,穿上了小蜜早己准备好,折在衣盘中的流苏裙。 流苏裙上身是紧贴在身,衣面上绣满了五彩蝴蝶,又勾勒出少女的玲珑曲线,其袖宽大,又为蓝色纱制,也绣印了些许蝴蝶,极衬齐长歌手臂肤色,若隐若现的莹白如玉,下身是一层蜿蜒一层的紫色长裙,绣有一朵朵紫荆花,又在裙面上用绣线线了一层粉色如泪珠状的流苏,直垂至脚边。 齐长歌穿着这条裙子,一行一步,都带了些如山间草木的灵动之意,来到了铜镜间,坐到椅子上,探了探放在梳妆台盘的盆架子上的铜盆里的水,恰好适温,拧起了帕子,轻缓的柔柔从头到尾的擦拭了一遍脸部。 才适起早己摆好在妆台上的妆面东西,先对镜细细描了一对弯叶眉,手沾粉色口脂,淡淡涂抺在粉嫩樱唇上,抿了一张红纸,将过重的口脂,抿得淡了些。 而后,拾起水粉盒子,在面上抹了薄薄一层,又拿起一盒颜色清浅的胭脂,在脸颊两边抺了少许,拾起朱笔,在眉间顿了顿。 齐长歌犹豫着该描什么花钿,自然不喜时下流行的桃花印,这几天都是在眉间描桃花印,描得乏味了,不知从哪泛出一股暗香来,不经意望过去,是昨日放在琴案上的枙子花条。 灵机一闪,齐长歌觉这栀子花不俗,就索性拿朱笔描了起来,画在眉间,真是美极了,这妆己完成了,那这发饰又该梳什么呢? 齐长歌有些苦恼的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忽的想起时下流行的半散半绾的垂髻,便拿梳子梳子梳了起来,又从饰拿里挑了几根玉色珠翠绾在发上,固定发型,又从饰盒中挑出了几朵杜鹃珠花别在发上,就如此简洁又不失优雅的完成了一天的妆容。 小密也在外间摆好了粥食,走过来,对齐长歌屈身一福道:“小姐,移步用膳了。” “嗯。”齐长歌轻应着,对镜子照了照美美的妆容,心情愉悦的起身,莲步轻移,一举一动都让小蜜悦目不己的来到外间用膳。 膳桌上呈放的是一碗清粥,几碟小菜,齐长歌坐在膳桌边,捏起勺子,小口小口抿着清粥小菜,勺碗无声,一切竟是那么优雅。 用完膳后,小密撤下了碗蝶,上了几样点心与茶水,对齐长歌说:“小姐可食点心茶水。” “嗯。”齐长歌淡应,拿起了块粟子糕,轻咬一口,入口即酥,甜而不腻,就是少了点风味,不过还凑合。 外间侍候丫鬟小红,垂着走进来对齐长歌屈身一福道:“小姐,二小姐突然拜访,在外间等您。” “知道了,你们去温几盏茶,呈给二姐尝尝。”齐长歌倒是诧异那向来与自己不对付,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二姐,怎来了这呢。 “是。”小红与小密应着去茶房泡茶。 齐长歌迈着小步,款款而来到外间,裙上流苏相撞,珠翠声煞是清脆,也让坐在一旁榻上的齐长馨,分外觉得这讨厌的三妹分外惹眼。 齐长歌走进来,也端端正正坐到另一旁榻上,垂眼细语问:“二姐,怎今日有空来小妹这?” “呵”的一笑,齐长馨忍不住话里带话的道:“三妹真真是交了好运道呀,从小得祖母宠,如今还有个公主母亲,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若以后配个殿下也是配得上了。” 齐长歌不悦皱眉,似笑非笑的冷看着齐长馨说:“二姐姐,原有些话,不该我这个妹妹说的,咱们齐家没尚公主,也是大家世族,你我都是嫡字辈,如此乱胡话,真真是丢份。” 齐长馨诡异的“哦”一声,两手拧着帕子,垂眼道:“嫡又如何,不过是比庶尊贵了点儿,有时候还真羡慕那些庶妹妹,至少无需背守什么家族荣耀。” 齐长歌意外的看着平日里挺能作弄的二姐,何时竟有如此觉悟? 意外之下,齐长歌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就这么静默了会儿,直到小密上了两盏茶盏。 齐长歌端起其中一盏,递给齐长馨道:“二姐请用茶,此茶据说是雨后龙井,底下人呈上来的,也不知是真假。” 齐长馨接着茶盏,一时没了来嘲笑齐长歌的心情,打开茶盖,嘴呼了呼茶水的热气,再用茶盖压着茶叶,浅呷了一口茶水。 入口醇香,带后雨后初霁的清新,齐长馨回味道:“此茶为真,就是放得不够久,少了些韵味。” 齐长歌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小口,道:“二姐厉害,茶艺超前,饮一点,便尝到了其中韵味。” “茶如人生,初入为涩,而后为苦,再回甘。”齐长馨捧着茶盏,细细嗅着从茶盏里袅袅升起的茶香,品味道。 齐长歌如有所感,垂下眼,淡淡道:“世事也亦如棋,一步三算。” 齐长馨听罢放下茶盏,轻巧一笑,道:“三妹有将军父,公主母,一兄长,还有外祖秦家,若不出意外,当此生无忧,何需如此伤神思滤。” 说完此话,齐长馨也不欲久留,本着是来嘲讽笑话的,结果倒是某人挺自在的,便直接下榻,连招呼都没打,领着来时的丫鬟,施施然而走。 第六章:那个少年 齐长馨刚走不久,门房又来了,呈上来一张拜贴,是王家唯一的嫡小姐寄来的,邀寻欢楼品戏。 齐长歌抚额,这走了一个二姐,又来一个冤家,这王家的嫡小姐是一个混世魔王,在一次宴会上,也不知这王家嫡小姐怎么了,尽对齐长歌死缠烂打。 齐长歌很想拒绝,但一想到那小魔王的缠人功夫,齐长歌就不敢拒绝了,唤来小密道:“备车,去寻欢楼。” “是。”小密依言去门房吩咐,待门房备好马车后,小密回来对齐长歌禀道:“小姐,车轿己备好。” “嗯。”齐长歌呆呆应着,戴上小密准备的闺阁小姐游街戴的毡帽,来到府门外,踩着有三层的车梯,进了车轿里面,坐在软榻上。 穿过了熙熙攘攘的街巷,停在了垂花拱门大院前,院门还挂着‘寻欢楼’三个字的牌匾。 “小姐,请下车。”小密掀开轿帘对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的齐长歌说。 “嗯。”齐长歌睁开眼晴,轻应着,伸出宛如白玉般的手,轻搭在小密的手腕上,然后慢慢走出车轿,走进寻欢楼院里。 院子里好不热闹,到处欢声笑语的,这氛围还真是热闹。 而王家那丫头,就坐在院里进门旁的亭子里等着齐长歌呢。 齐长歌一进门就看到那挺能闹腾的王家丫头,王子欣。 王子欣一直盼着齐长歌,一瞅见齐长歌,就如同小狗见了骨头那般热切,一刻都在亭子里待不住了,像个小白兔似的蹦蹦跳跳。 来到齐长歌面前,蠢萌蠢萌的睁着圆圆的眼晴,花痴的看着齐长歌愈发迷人的脸旁,着迷的抱着齐长歌的大腿,小脸埋在腿外侧的裙子边,有点害羞的说:“长歌姐姐,又变漂亮了呀!” 齐长歌有些哭笑不得的拉开王子欣,蹲下身子,与王子欣面对面,两只手轻掐着王子欣圆鼓鼓的两边脸颊,戏言道:“子欣丫头,你一而再,再而三因为垂涎本姑娘的美貌,总约本姑娘出门,本姑娘生气了呀!” “长歌姐姐这么漂亮,生气也好美丽呀!”王子欣陶醉在齐长歌的美貌之中,不可自拔的嘟着小嘴,赞叹着。 又是一句意料之外的话,这让齐长歌很没脾气,只能伸出食指,戳了戳王子欣小姑凉圆圆的脸蛋,叹道:“你呀你呀,还真是可爱。” “长歌姐姐,人家本来就可爱,叔叔婶婶姑姑姐姐都有夸人家可爱呀。”王子欣一脸认真的眨着圆圆的眼睛对齐长歌说。 齐长歌被王子欣萌到了,一把抱起身有二两肉,颇重的王子欣,有点吃力的站起来,亲了亲王子欣的脸颊,夸着说:“嗯,很可爱很可爱。” 王子欣甜甜的“嘻嘻”笑了起来,然后在齐长歌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说“长歌姐姐也很可爱。” 齐长歌被王子欣的笑容感染了,勾起唇,一笑彷若雨后梨花开的沁人心脾的道:“我们都很可爱。” 王子欣的奶娘,一个风韵犹存的圆润女人,一直守在王子欣的旁边,见院里边的戏要开场了,对两人提醒道:“齐小姐,小姐,戏要开场了,且去戏楼里品茶赏戏吧。” “好,走吧,小姑凉。”齐长歌抱着王子欣在奶娘与小蜜的引路下,走进戏楼里,来到一间雅房。 雅房里边,小二麻利的倒好了茶水,放置了糕点,然后对齐长歌她们道:“小姐们请慢用,小的退下了。” 小二说完就退了下去,轻关上门,然后就走了。 齐长歌把王子欣放到椅子上坐,坐在旁边问王子欣:“子欣妹妹,你想吃什么糕点?” 而奶娘与小蜜则站在一旁伺候。 王子欣除了特别着迷美色,也喜欢吃,这不特别眼馋桌面上摆着的甜梨糕,手指着那叠甜梨糕,对齐长歌道:“长歌姐姐,我想吃那个。” 齐长歌便伸手,从碟盘里拾起一块甜梨糕递与王子欣道:“哝,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王子欣开心的应着,手捻着,小嘴巴咬了一口,入口有股清甜的梨子味,且又不会太过腻,简直好吃极了。 王子欣幸福的眯起了眼,“啊呜”一大口将整半大块甜梨糕吞入了口中,很赞的道:“这糕糕,好好吃!” 齐长歌看王子欣那毫不掩饰的享受美味表情,也动了拾起一块甜梨糕,兴起了尝尝味儿的意动之感。 这时,戏开场了,黄莺扮着巾帼女将,耍起了枪棒,将那巾帼之姿演绎得活灵活现。 而琴声也随着而变得锋利无比,少年低眉敛目,眼里专注着黄莺的身影,十指在琴弦上应变着,无比灵活的来回弹着。 听着有些熟悉的琴声,齐长歌伸出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似乎己经失了吃甜梨糕的意动之感。 转头,透过眼前的纱帘,看着台下边的那个认真弹琴的少年,眼渐渐的幽深了起来,少年似有所感,歪着头,与齐长歌遥遥对视。 手指隐晦的顿了顿,但音未停,仍响着,只是少了那份音中的锋利。 或许是这对视太过灼烈,令少年与齐长歌两人分外不适,少年先收回视线,低下了头,认真的用手指操纵着琴弦,只是心间却不是那心平静,隐隐的有什么在悸动着。 齐长歌也随之收回视线,但始终疑惑着,那少年为何如此吸引着自己? 王子欣沉迷在美味的糕点中,无可自拔,指挥着奶娘,拿这个糕那个糕吃。 只有小蜜发现了自家小姐的异常,探究的顺着齐长歌的视线而去,只看到了那个始终低着头,长发遮着脸的少年。 齐长歌抚弄垂散的几缕发丝,看着那少年,双眼渐渐迷离,脑中思绪二三许,都是围绕着那少年: 他,是谁? 他,是不是对我下了蛊? 为何才见了不过两面,我会对他如此关注? 一曲终了,一戏也收场,掌声如擂,将齐长歌迷离的思绪给唤了回来,令齐长歌回了神。 那少年也随着曲和戏终了而退场,在后台抱着琴,有些呆愣的坐在椅子上,想着齐长歌,心也愈发的有些火热: 她,是那位官家小姐? 为何我会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为何面对她,我的心有些不平静? 明明才不过几面之缘? 而齐长歌却有些想走了,等不到下一场戏开场了,一见到那少年,就会生出些无法掌控的感觉,令齐长歌无端感到有些惶恐。 “子欣妹妹,可否还想赏戏?”齐长歌平静着自己,对王子欣说。 王子欣也吃够了那些觉得好吃的糕点,拍着鼓鼓的肚子,“嗝~”的一声,摇头说:“长歌姐姐,我想回家了。” 齐长歌心里有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淡淡不舍,对王子欣点头应道:“好。” 然后齐长歌牵着王子欣的手走出了这雅房,小蜜与奶娘在她们身后跟从。 不久后,红色的戏幕打开,黄莺扮演了一个闺阁小姐,戏唱着与寒门士子的生离死别。 那个拨动琴弦的少年,抬头朝那个雅房看去,里面空空如也,一切收拾得完整如初,好似那些怪异的感觉都只是错觉。 目送王子欣上了马车的齐长歌,也在小蜜的搀扶下,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小蜜在轿帘外问齐长歌:“小姐是否要回府?” 齐长歌想起自己的胭脂快用完了,左右出来一趟,买了回府也不迟,便道:“去花容。” “好。”小蜜应着,对拉马的车夫吩咐道:“小姐说去花容。” “好嘞。”车夫应着,拉起马匹向淮水最盛名的,专卖女子的胭脂水粉店家而去。 到了花容店门前,小蜜先下车轿,然后扶着齐长歌下了车轿。 一进门,花容的掌柜的,秦欢就迎了上来,热情的温声道:“齐家小姐,多日不见您来了,思之甚念呐~” 齐长歌对秦欢温婉柔声道:“掌柜的,您可真是令小女子,受宠若惊了。” 奏欢耳听着齐长歌的话,心里头舒服,不免夸赞道:“哟,齐家小姐,不愧是咱们淮水第一美人,这话说得,让人舒服!” 齐长歌低眉垂眼,谦逊道:“掌柜妙赞了。” 奏欢但笑不话的拾起,卓面上那一盒做工精良,用玉盒子装着的百花脂,打开盖子,嗅了嗅,沉醉着道:“这是一种百花的妙味,里面集合了百花的芬芳,要说具体是什么味道,还真让人说不上来,但这闻着呀,总令人沉醉。” 齐长歌好奇那百花脂,真有掌柜说得,那么美妙,遂问:“掌柜姐姐,可否让小女子闻一闻?” “好呀。”秦欢愉悦应着,将百花脂递与齐长歌。 齐长歌接过百花脂,低头凑近脂粉闻了闻,有茉莉花香、玫瑰、百合、枙子花……等等一类数不尽花香的味道,倒真如掌柜所说那般美妙。 秦欢不动声色将齐长歌那满意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高兴,却不浮与面上,只是问候着:“齐小姐,可否满意这脂粉?” 齐长歌将脂粉放在柜台桌面上,对秦欢满意道:“包起来。” 第七章:姻缘 秦欢早就有耳闻齐长歌是齐家三小姐,想来银两不缺,但做生意,也要?恤一翻客人,便故作犹豫道:“齐家小姐,这百花脂有点价格过高,但制作这百花脂的姑娘,定价偏要如此高,还无法讲价,要不您再想想,是否买?” 如秦欢那般思量,从小不知银钱为何物的齐长歌,无所谓价格,对秦欢直接了当道:“多少银俩,小女子都包了。” “那好,这百花脂做工复杂,收齐小姐二十五两。”秦笑眉开眼笑的说着,将百花脂完完整整包整好,放在桌面上。 齐长歌吩咐着,一直跟站在身后的小密道:“小密,付银俩。” “是”小密应着,从腰间掏出齐长歌平时用来装零用银俩的彩蝶绣包,上前几步,从绣包里数出二十五两银子,放在桌台上,对秦欢道:“二十五两银子,掌柜数数。” “好嘞。”秦欢开心的应着,数了数银子,足足二十五颗碎银子,全收进了柜台,将百花脂递与小密,跟在齐长歌与小密身后。 奏欢目送,且欢送齐长歌与小密至店门口道:“欢迎齐小姐下次光临。” 齐长歌站在马车前,对秦欢微笑道:“有劳掌柜欢送,再见。” “再见,齐小姐。”秦欢站在台阶上,回以齐长歌道。 齐长歌晗首,在小密的牵扶下,手拾起裙角,踩上木制车阶,淑女的进入马车里,端正座在车塌上。 小蜜麻利的拾起车阶,坐在车帘外,吩咐马夫赶车回府道:“小哥儿,回府。” “好嘞!”架马的小哥儿,是个年轻且俊的马夫,且声音清脆朗朗的,吆喝着应着。 就因这声音,引来不怎么注意马夫的小蜜侧目一瞥,瞧一眼,就给羞红了脸。 而马车里的齐长歌,正神思散漫着,无瑕关乎着外面,若放在以往,定会起了心思,打趣一二。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齐长歌,脑中无一不是那个,额前发斜遮眼,垂目拨弄琴弦的少年。 他? 是谁? 为何我会如此关注他? 竟因他,而牵引了心弦? 那种看他,而有奇怪的感觉? 为何,我看别的男子不会有? ……等等,思量着诸如此类之语,就这样到了齐府门前。 停了车轿,车夫下马时,弄出的动静,使齐长歌猛的回了神。 回了神的齐长歌,有了无以言说的羞嚇,因为活至自今十五载,竟因一个素不相识,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而略失了魂。 “小姐,请下车轿。”小蜜侯在车轿旁,温声道。 齐长歌略平复了下心绪,弯腰,一手捏着裙角,出车门,站在赶车板上,踩着木阶,一手放在小蜜的手心上,走下来。 才进府门,就有门房通报:“老夫人叫三小姐去辉和厅,是君伯候夫人来访,叫三小姐陪着接待。” “嗯。”齐长歌应着,对门房通报的小侍道:“有劳了。” “这是小的应该的。”门房小侍被齐长歌夸奖了,笑得喜滋滋的道。 齐长歌与小密去了府里用来接待外客的辉和厅。 辉和厅位于二进门正堂,一进门是花园假山,二进门是用来待客,宴请府客的地儿。 齐长歌走上拱石桥,穿过花庭,通过一很大的垂石拱花门,走进二进门,还离辉和厅有段路,就远远听到君伯候夫人的笑声。 就这样不紧不慢,平步轻移的走进辉和厅里,齐长歌身姿优雅的半蹲屈膝,朝齐祖母与君伯候夫人行仕女礼,声音悦耳清脆道:“长歌给祖母,给夫人问安。” 君伯候夫人极满意面前少女,温婉有礼的贵家小姐教养样子,不待齐祖母叫起,连忙扶起齐长歌道:“齐家小姐,可真可人疼儿,长得如此秀丽温婉儿。” 齐长歌顺势起身,低着头,半垂眼帘,微微脸上半羞道:“夫人夸过头了,长歌只是闺阁小小女子。” “怎会呀,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齐家女子,可是出了名的贤惠治家有礼!”君伯候夫人笑着,握着齐长歌的双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齐祖母坐在高堂位置上,自是与有荣焉的对君伯候夫人,面带慈笑,和缓道:“齐家女儿,自是出了名的礼仪教养,但各家名门闺秀也是淑女仪容,端庄主母,不至于如此夸老身这孙女。” 而齐长歌自是在齐祖母话落后,屈膝一礼起身对着君伯候夫人,微笑温婉道:“祖母言是,长歌身为齐家女儿,自是与别家闺秀一般,淑女仪容,不敢当君伯候夫人如此肯定之夸。” 君伯候夫人本是禀承着相看嫡长子儿媳妇人选,优先选择齐府来拜访,见齐长歌如此恭亲又懂进退,真是分外满意齐长歌。 “齐老夫人,您这孙女,妾身想结个亲家,您看,可行?”君伯候夫人既满意齐长歌这个嫡长儿媳妇人选,就定下了,也省得再累去别家相看,也就不买关子了,直接了当对齐老夫人求亲道。 齐老夫人看了眼齐长歌,齐长歌垂眼,似是在做即将被父母之命所商姻亲的小女儿的娇羞做态,虽不是从小放在跟前养的孙女,但也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 齐老夫人也是感受到了齐长歌的不愿,所以便对君伯候夫人道:“我这孙女,瞧着喜人,我还想多留在膝下逗弄些时日。” 君伯候夫人也是听出了齐老夫人话里的婉拒,但对齐长歌瞧着也是喜欢,心里虽没什么不快,但还是有些失落的对齐祖母道:“齐老夫人,您这孙女,妾身瞧见,着实欢喜,大概是与我家无缘。” “承蒙君伯候夫人厚爱,是小女子福薄,担不起夫人您厚爱。”齐长歌不急不缓的半屈膝,行着仕女礼,起身道。 君伯候夫人听着齐长歌之言,如此舒心,是个会说话的漂亮人,可惜了,与我君候府无缘。 君伯候夫人赞赏的真心与齐祖母夸赞道:“齐老夫人,贵府教养真是举止有礼,尤其是齐小姐,小小年纪,就如此懂进退。” 这番话自是让齐祖母面上有光,但见君伯候夫人如此不余遗力的夸赞自家孙女,自豪也是有的,毕竟是活了多年的老人精了。 也是看透了这君伯候夫人还是想再争取下,结这门姻亲,可也知自家这小孙女若不愿嫁,也不能强求了去。 齐祖母微微一“叹”道:“我这孙女,自小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我那先儿媳走时,也是求老身,让这小孙女自寻良婿。” 君伯候夫人听完齐祖母所讲,看向齐长歌,抚了抚手腕间的翠玉镯子,温言道:“齐家小姐,我儿良寻,时年十八岁,弱冠之龄,也不是妾身自夸,我儿容姿虽不是丰神俊郎,那也似嫡仙般英俊。” “咳咳…”君伯候夫人啸了啸嗓子,有种黄婆买瓜,自买自夸的尴尬感,毕竟是第一次在人家府第面前夸自己儿子。 君伯候夫人啸完嗓子又接着道:“我儿虽没天才之聪,但也是今岁状元,为人性情敦厚,齐小姐,妾身也不是那等会糙磨人的恶婆婆,妾身府中虽为候府,但府中人是个个简单的,这些也是一些夫人皆知的。” 说完,君伯候夫人期望的看着齐长歌,等着她的回答。 “这……”齐长歌吱唔着,不知要怎么婉拒,才不丢这位长辈的脸,和丢祖母与齐府的份。 思量着还没一盏茶的时间,齐长歌也不知该如何说才让这位君伯候夫人,心里舒服又不丢面子,本着拖延的想法,拾起老君桌上,有些凉的茶盏,交付于站一旁的小密道:“这茶盏凉了,皆换盏适温的,这祖母与君伯候夫人说了会儿话,也得润润嗓子。” “是。”小密弯膝屈身着,与其她伺茶碧,撤下三盏茶盏,回茶水房去重温一盏。 而齐长歌交待完小密,又对期望她答言的君伯候夫人,温婉笑言:“君伯候夫人,与祖母交谈了会儿,想必渴了吧,不如先坐下歇歇,喝盏茶,解解渴。” 君伯候夫人再次感概齐长歌的贴心,又会做人,这站了会儿,说了会儿,也的确是渴了,累了,也依言,坐下来。 小密与两位奉茶婢子,也依次端上三盏适口的温茶茶盏。 齐祖母也有渴了,便端起茶盏,饮了几口,称赞对君伯候夫人道:“这茶温爽口,是前不久,从武夷郡运来的,自家采摘的,老身适觉不错呢,且快尝尝。” 君伯候夫人是品茶的行家,自小在深闺就喜伺弄茶艺,端起茶盏,在鼻间闻了闻茶的清香味,再慢慢抿着,精细的品了几口,放下茶盏。 口中清爽回味无穷,有薄荷的爽口,也有茶花的芬芳,君伯候夫人回齐祖母道:“真乃好茶,不愧出自茶乡之郡。” 而齐长歌也抿尝了几口,适觉太浓,但也没说什么,因为前有两辈夸赞好茶,作为晚辈的齐长歌,且自小饮用淡茶,到现在己成了习惯,也不好评言出什么不适之感。 第八章:往事 而话又绕了一圈,君伯候夫人笑意盈盈的看向齐长歌道:“齐家小姐,我儿虽不是什么天才人物,但也算得上人中龙凤,妾身虽不是个顶顶慈善之人,但也是好说话之人,不知齐家小姐可中意否?” 齐长歌为难的看了眼齐祖母,齐祖母对君伯候夫人道:“老身这孙女,老身想再留些时日,待来日有缘再商。” 这婉拒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君伯候夫人还有何不懂,也略有些气愤,自己这满腹学识的儿子,长得也是玉树临风,如何配不得这齐家女子。 所以略带几分不愉的君伯候夫人,向齐祖母告辞道:“老夫人,这齐小姐是一家有女,千家求,我儿也是攀比不起,妾身告辞。” 这明嘲暗讽的话,也是略刺了齐祖母的耳,齐祖母看着君伯候夫人,在下人的引领下,渐渐走出正堂,远去的身影,收回眼神,对堂下的齐长歌道:“可惜了,君伯候府也是配得上齐府的。” 齐长歌垂下眼,心绪不为外露,此时心中忆起寻欢楼中,与那弹琴的少年对视的那一幕,按下心中泛起的涟漪,不曾与齐祖母对视的,淡淡谈吐道:“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心中欢喜,长歌不想步母亲的后尘。” 齐长歌的话让齐祖母一时恍然,又惆怅的回想起了先儿媳妇,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 那时,去拂云寺祈佛求签,心中祈愿,想为嫡长子求一贤媳,刚进佛殿,或许是眼缘吧,一眼就瞧见了那女子,生得明眸皓齿,又格外感觉她颇有端庄大气之风,堪为一门庭主妇。 后来拜完庄严佛像后,齐祖母特意向认识的贵妇人打听了那女子,一翻口舌言语后,终于打听到了那女子是冮陵云氏嫡女,且为大族嫡女,还未婚配,且又为才女之称。 齐祖母多方大听之下,就携子,带红绾上门商姻,而自己这儿子在两家长辈下见面,瞧了那闺阁小姐,也没说中意与不中意,倒是那小姐父母亲,瞧上了这门姻亲,也中意这女婿。 遂商定了这门姻亲,而自己这儿子也是在我与他父亲的许聘下,即不答应,也没微词,遂派官媒上门就此定下吉日,八抬大轿,丰厚聘礼,明媒正娶的进了齐家门,入了宗氏谱。 而这儿媳妇不愧是大家出生,管家井井有条,贤惠淑德,对自己这老婆子也是恭敬有加。 可不知是自己这儿子太过冷心,还是儿媳妇也无心,时间久了,虽然一派和气,但老身总感觉他们二人越来越疏远。 至此去时,也从未只言片语中,提过儿子半字,只求着老身,让长歌孙女儿,自选婚嫁,连孙子也从未提过什么……。 齐祖母回忆着,渐渐知先儿媳妇为何去前有此一提,大概,是嫁给了自己儿子不得劲,所嫁非心中所悦,所以不想长歌孙女儿,也步她后尘,郁郁不得志而去。 齐长歌看着齐祖母渐渐深陷回忆里的颓废样子,一张本就苍桑的脸,显得更老了几分,便不忍看齐祖母如此样子。 “祖母?”齐长歌试探的唤了唤齐祖母,而从小熟读医书的齐长歌,略有些担心齐祖母忧思伤心。 齐祖母此时也是回忆到尾声了,缓缓的在齐长歌的声音里,从回忆中走出来,对上齐长歌担心的眼晴。 齐祖母心里头颇暖,动容的从厅台上,走下厅台,走到齐长歌面前,慈祥的拉着齐长歌的手道:“歌儿,你的婚事,奶奶与你父亲绝不插手,你若瞧上了哪家儿郎,尽管禀明奶奶,奶奶为你做主!” “多谢祖母。”齐长歌含羞带怯的,真心感激与齐祖母道。 齐祖母只拍了拍齐长歌的手,并未在说只言片语,只是花费了些精力与君伯候夫人交谈得久了些,人也是略有些疲倦了。 一直充当门板背景的月嬷嬷,立马上前扶着齐祖母道:“老夫人,咱们去卧房歇歇吧。” “也好。”终穷是老喽,一天不如一天了,齐祖母有些日落西山的感概,叹应着,让月麽麽扶持着,往后院走。 齐长歌默默的在月麽麽后面跟着,不作声的一起送齐祖母回房,心中无端有种失落感,记忆中黑发搀着白丝,身体强健的祖母,也在一天天老去,一天天的不在强健。 小密跟齐长歌身后,心里隐有些别扭,自夫人去后,活泼可爱的小姐,一天天的变得伤春悲秋了起来。 送齐祖母回房的这一路上的一对主仆,各有其思,自至齐祖母回了房,躺在榻上休憨了,齐长歌这才离去。 再回去自己的院子,在回去的路上,路过清莲亭时,齐长歌见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人。 那是胞弟齐云武的教习先生,一个连连中榜,不曾落榜的状元郎,如今远有声名的儒士,且出自书香名门的金铭秦氏,秦风。 那个人着青袍,头束青玉冠,坐在亭边温书,长发规规距距的束在后背上,坐得仪态正,正是人如其行,也如此人所书之字迹般,规正。 齐长歌踌躇在亭前,犹疑着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但毕竟男女授授不清。 小密也随着齐长歌的停顿而停顿,顺着齐长歌的视线望去,瞧见了一个玉树临风美少年的公子,似曾相识,却不想是在哪儿见过一面? 秦风看着书,许是有感知齐长歌与小密望来的视线吧,或是看书看累了,放下书本,抬起头,就看到了齐长歌。 站起来,秦风在亭子中依风而立,风拂动着额前碎发,袍袖随风而拂动,微微一笑朝齐长歌问候道:“齐小姐,近来可好!” 秦风即是齐长歌胞弟的先生,齐长歌也是称得一声先生,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仕女般,低垂眼帘,浅笑吟吟的与秦风道:“长歌安好,秦先生这是在此处温书么?” 秦风颌首温文应允,不失礼的而又亲和的笑言道:“在等云亭,时间久了,云亭还未到,便就温书了。” 齐长歌抬眼看着秦风眼里的那团,熟悉的看着大哥时,才有的光亮,恍惚着又回到了那个午后未时,阳光正晒的时候。 那时,齐长歌年少十一,自从不久前尝过一次大哥外出带回来的一包店心,便念念不忘着那点心,想着想着就避开了府里的丫鬟婆子,怕让娘亲知道不许去,一个人悄眯眯的去找大哥,一起去买那点心来,再尝尝。 刚到清晖院,进了院门,许是齐长歌视力不错,抬眼望去,便透过纸窗,书桌前,秦先生站在大哥身后,手握着手,在纸上一笔一划着,且秦先生眼里很专注,似有一团灼热的光亮,望着大哥的侧颜。 就这样一副画面,让不经意间窥探到的齐长歌很心惊,秦先生与大哥这是!!! 而似是秦风的第六感作祟,总感觉有人再看着,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脸惊愕站在那的齐家小姐,许是不想齐长歌打扰到此时这美好的面面。 秦风在没有打扰到齐清寒的情况下,对齐长歌作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吓得齐长歌麻溜的走得飞快,生怕被秦风给叫回来,见到自己有失仪态的样子,和自己也没法面对秦先生与大哥两个男子这般的!!! 小密见小姐这,她自认为的神思不属的模样,随即不动声色的拉扯了下齐长歌,齐长歌感觉腰间痛意,随即回神,却也在回神时,没错过秦先生眼里的兴味。 “长歌不打扰秦先生温书了,告辞!”齐长歌顶着秦风兴味的眼神,又是羞又是脸红得无地自容的道完就直直走了,看都没去看自己这般蛮横言语时,秦先生是何态度。 小密也觉小姐这般有些不妥,于是向秦风屈膝行礼,代齐长歌歉意温婉道:“秦先生,小姐刚刚多有冲撞,请公子体谅!” “无妨。”秦风也不觉齐家小姐失礼,反觉云亭的妹妹挺可爱的。 “多谢公子体谅。”小密心怀感激着,觉得这秦先生真是好一个翩公子,然后道:“公子且温书,婢子告退去寻小姐去了。” “去吧。”秦风并不介怀的大度道,且有礼的目送着小密。 而让转身去追齐长歌的小密,倍感荣幸,心间涌起一股不能自持的愉悦之感。 一路追寻回院子的小密,进了院门便看到小姐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双脚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推送着千秋。 小密步子轻缓走到齐长歌旁边,瞧着齐长歌低着头,沉默寡言的样子,柔声徇问着:“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何惹小姐不快了?” 齐长歌无端有些烦燥,却也奈着性子,从秋千上起身,正对着小密,细细语道:“并无不快,只是偶然思起了尘年旧事,今朝想起,凭添了几分心绪,小密,我想一人静静,你且下去歇着吧。” “是。”小密有心想倾听几分小姐的心事,做朵解语花,为小姐分担一二,且也应着,回了下人房间。 第九章:趣闻 “哎!”在小密不见人影后,齐长歌缓缓叹了下,吐露了心口上的一时郁气,心里又不得劲的想,为何偏偏是自己见了哥哥与秦先生的那般,让人误会的场景! 如此想着,齐长歌脸上浮起了轻愁,退了几步,重坐回去了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千秋,眼里有些茫然。 院门口响起了大踏步的脚步声,惊醒了此时目光由茫然而转向迷离,又神游天外的齐长歌。 走进来一位英俊少年,头冠玉束,腰带端的是金钱腰带,衣袍也是扯的上好的蓝色绸带,衣服上绣的朵朵祥云,也是金丝绣线,一身气质儒雅,齐长歌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裙,迎上去,乖巧的喊道:“哥哥。” 齐云亭一如齐长歌小时候那般,手掌抚了抚齐长歌的发旋,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包着的热乎糕点,递给齐长歌,微笑着道:“浮记新出的糕点,旁听路人言,风味尚可。” “多谢哥哥!”齐长歌惊喜的捧着油纸包,向齐云亭道谢完,喜尝糕点的齐长歌,打开油纸包,手拿出一块粉色菱形花糕,往嘴里轻轻一咬。 入口即酥,略带点甜腻,细尝后还有股淡淡的花香,齐长歌极喜这味道,愉悦的弯着眼眉,夸赞着,道:“风味尚佳,哥哥尝尝否!” 齐云亭平日喜食素淡,不爱食这些女子喜尝的甜腻之物,但妹妹邀请,也可偶尝。 “好。”齐云亭弯唇,浅笑应着,从齐长歌捧着的油纸包里,随意拿了一块金色花瓣糕点,送至唇边,就着咬了小小一块,入口尚腻,但也有股子芳香之感,倒也算可入口 齐长歌平日闺中无聊,喜欢品尝糕点,偶尔来了兴致,也会下厨,与厨娘学做糕点。 但大部分还是在与女先生,学弹琴刺绣,齐长歌低头吃了几块糕点后,抬眼好奇问道齐云亭:“哥哥,是书院放休了么,怎今日有时间归家?” 齐云亭平日都在淮水外的山寺学院研习,山寺学院规距严格,甚少有归家之时,故而齐长歌才有此一问。 “今日先生有事,故而没课,便放休了。”齐云亭好笑的拍了拍齐长歌的发顶道,有些不愉悦了,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休,得空买了糕送与这丫头,反而还问了休习之事。 齐长歌从袖衣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边,擦了擦手,才抚了抚被齐云亭弄点有些凌乱的发丝,略生气的对齐云亭道:“哥哥,女为悦己者容,你别弄乱我的头发,有损姿仪。” “妹妹,长大了呢,不似儿时那般可爱了。”齐云亭略惆怅的说着,又道:“女大当嫁,不知以后谁能娶得起你。” 齐长歌娇笑着,呵呵道:“哥哥瞧你这惆怅样子,爹都未曾提及嫁娶之事,哥哥,怎就思我嫁了?” 齐云亭听之,忍不住开怀笑之的,又揉了揉齐长歌的额后发窝,愉悦道:“妹妹嫁与不嫁,都是我妹妹。” “唔”的一声,齐长歌拍开齐云亭亭在头上乱揉的手,眼晴瞪着齐云亭道:“哥哥过份了,说了别弄乱我的头发了,损我姿仪!” “好妹妹莫生气,哥哥带你出去玩,当赔罪了,可好?”齐云亭见齐长歌真生气了,讨饶道! 齐长歌一听可以出去玩,眉开眼笑的要答应时,就想起了在清莲亭里温书,等哥哥的秦先生,郁闷的整了整头发道:“我不去了,我还要练字呢。” 齐云亭见妹妹上一秒说着去玩,挺乐呵的,怎么还没一眨眼的时间就说不去了呢? “今日好晴光不游,怎就费在了练字上呢?”齐云亭不解的问道。 齐长歌垂下眼,抿着嘴,晴光虽好,但也不适合与之哥哥,还有秦先生,免得尴尬。 “因为我想在下旬的暮春宴上,展示我的字画。”齐长歌略带些气性的答道齐云亭。 “即如此,哥哥便下回休沐时,回来带你去游玩。”许是察觉到了齐长歌的不开心,齐云亭连忙许诺道。 “嗯。”齐长歌低头郁郁应着,眼都没抬的说:“你去和秦先生去玩吧,我去练字了。” “妹妹,那暮春宴也没得什么意思,无非是些才子佳人之流,再说妹妹又何须参加这些锦上添花之宴。”齐云亭不忍看一向静娴笑眸的妹妹如此闷闷不乐,劝慰着道完,看了看齐长歌仍面上郁郁,又道:“而且,我妹子又是名满淮水的第一美人,多的是男儿倾慕,也不必如旁的闺阁小姐,去参加这些宴,端的是相上什么如意郎君。” “哥哥,你此言,未免也太大胆,还对我如此直言,哥哥太过份了!”齐长歌被齐云亭之言,弄得面红耳赤的,羞囧的跺跺脚道,感觉无颜面对哥哥,而后捂脸小碎步跑进屋里。 屋里面,二等丫鬟晓冉在用布巾擦拭着染了些许灰尘的物品,但不见小密。 于是齐长歌放下捂脸的手,尽量使面上羞色隐于面下,淡声问晓冉:“小密呢?” “小密姐姐回房歇息去了,今日奴当值。”晓冉眼观鼻,鼻观口如是的答道。 “嗯。”齐长歌唇齿轻应,路过桌倚,绕过屏风,走进偏侧一室。 书房里有墨卷书香,而书桌面上摆了简洁的一宣纸,一笔,一墨砚,而后便是放满了书的两个架子。 齐长歌蹲坐在塞满了木棉,软柔的蒲团上,伸手拿起墨水,往上好的青玉砚里,倒了一点点墨水,不轻不重的研磨。 铺开宣纸,拿紫檀木做的镇尺压在纸上,握起兔毛与青竹做的墨笔,毛尖沾上墨水,正愈写时,却亳无心绪,不知要写何字。 有种无从下笔之感,想停笔却又不想浪费笔墨,眉间轻皱,余光瞥见角落里摆放在卷筒里的空白画卷。 忽来了些兴致,不如就画画吧,于是齐长歌把笔墨停搁在青玉砚旁,走到再落里随意抽出一卷空白画卷,打开摆在宣纸旁。 齐长歌又调了些许苍青颜采溶于墨水中,提笔沾墨,点于画卷上。 从晴光之天到夕阳红霞,云彩晕染了暮色,画卷上翩然纸上的是第一次初见的,早春初雨,亭中盘腿弹琴的少年。 齐长歌愰然醒悟,停下了笔,置于砚中,本欲随意涂鸦,却不知不觉的画成了那个弹琴少年,一时心间如打翻了,陈杂五色的调味盘,不知何滋味。 好似什么都没有,又似什么都没有,总有一丝那么若有似无的感觉。 再望画卷上画的人,头发丝还是乱糟糟的,还没画好的头冠配和那双点晴的狭长双眼,总有那么种狂放的意味。 齐长歌看着这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与这双眼睛的主人,寻欢楼中曾短暂对视过一二秒的抚琴少年。 手不自觉的抚上画卷上的那双狭长双眼,不明白自己为何频频想起那个抚琴少年。 而这时,小密走了进来,一句:“小姐,用膳了!”,打断了齐长歌的思绪。 让齐长歌从杂乱无章的思绪里回过了神来,眼里收敛了那种对哪个少爷理不清感觉的慌乱,淡淡的点头道:“那就且去用膳吧!” 说着,齐长歌将画卷收卷起来,随意放进画筒子里,就迈着步子走向用膳的小厅房,桌子上摆了清翠爽利开胃的饭菜。 齐长歌从翠玉做的框架子上,拿起轻盈的银筷子,先夹个炒黄瓜尝尝凉,然后又吃个开胃的酸萝卜,吃些米饭,夹些油菜配饭,吃完后,还来了碗燕窝粥补补气血,美容养颜。 用完膳后,小密陪着齐长歌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小密就与齐长歌聊起了府里八卦之流,小密就道:“小姐,奴婢与几位小姐妹闲暇时聊了会天,听了断趣事,小姐,您猜猜是什么事?” 小密这说话开心的表情,把齐长歌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齐长歌好奇问小密:“何趣事?” “不知小姐可听闻过周家小姐?”小密卖起了关子的问齐长歌。 “周家小姐?”齐长歌搜索了脑子一遍,印象里没这个人,摇头道:“不曾。” “奴婢听闻,周家三小姐为了暮春宴中,搏谢家公子欢喜,就因谢公子一言:姑娘甚圆满,非本公子喜好。”小密说着又停了下来,眨着眼,古灵精怪的笑问齐长歌说:“小姐,您猜猜周家小姐会怎样去让谢公子入眼?” “嗯——”齐长歌沉吟了会,便问道小密:“谢家公子是那个,此生只喜美物兮的谢家的明宇公子?” “是也是也。”小密点头回着齐长歌完,又兴奋问齐长歌:“小姐,你快猜猜周家小姐是如何在暮春宴上,准备如何搏谢家公子眼球?” 齐长歌也猜不准的沉吟道:“嗯,大抵是装扮得更甚美,或者抹些更上等的胭脂水粉,应女为悦己者容嘛?” 小密“非也非也”的否认齐长歌的猜想,笑得花枝乱颤的道:“那周家小姐因谢家公子一句:姑娘甚圆满,非本公子喜欢而整整宿衣节食一月,饿出了杨柳腰,但行步却是虚浮无力,还自言道:此才是楚楚可怜,可闹了不少笑话。” 齐长歌听完,“呵呵”轻笑道:“这周家小姐也是个趣人呀。” 第十章:温书 “其实奴婢也挺佩服周家小姐的,竟为了谢家公子言语而,从圆润之身而变作弱柳扶风之姿!”小密也是感概道。 齐长歌也是有点婉惜道:“对那家公子倾心不好,偏对那个眼里只有美丽事物的谢家公子动心!” “那小姐呢?”小密转而眨着眼,好奇问齐长歌:“这淮水城中,众多公子对小姐您倾心不己,为何您都没个中意的?” 齐长歌淡然笑了笑,对小密风轻云淡,曰其言道:“好奇害死猫,小密莫多问。” “是。”小密神情懊脑应着,也是怪自己太过多嘴。 在院子里走了会儿,天色渐暗,齐长便回房沐浴更衣去了,另一个一等丫鬟沐儿便在一旁伺候,今日不是小密当值,故而小密退下休歇去了。 房里在密儿伺候好沐浴后,己更衣的齐长歌坐在铜镜前。 前几日回乡下探亲,回来的麽麽陈氏,拿着玛瑙制成的红梳子,一下一下顺着齐长歌的青丝乌发,从头梳到尾给梳顺了。 沐儿打开密蜡盒子递给陈氏,陈氏拿起一个软刷子,刷毛沾上密蜡,一下一下刷均匀到发丝上,使得发丝滑亮。 待刷好了发丝,齐长歌起身挽着陈氏的臂弯,亲昵的问候道:“麽麽,近来可安好?” 陈氏慈厚回道:“拖小姐的福,老奴一切安好!” “安好就好。”齐长歌笑着道,然后便去安寝了。 陈氏与沐儿轻手轻脚的站在床边,从床边的银勾上,将银勾转了转,散开了帐帘,也灭了房里明亮的灯火,只留了一盏不甚明亮的烛火守夜,以备齐长歌起夜喝水。 早晨,齐长歌睁眼起身,拉开帘帐与床被,穿上鞋子起床。 小密微笑着迎上来道:“小姐可洗漱否?” 说完罢,待齐长歌点头,几个穿着杏色绣花草的丫鬟服的三等丫鬟,捧着铜盆,漱口盐水瓶,及擦脸面巾鱼贯而入,伺候齐长歌净面漱口。 而小密也趁齐长歌净面漱口的时间,在梳妆台上也摆放出齐长歌日常喜戴的发饰及梳妆之物。 齐长歌洗漱完,小密问道:“小姐今日可喜何颜色的衣裙?” 齐长歌看窗外太阳明媚,而被阳光照射的树也挺绿意盎然的,微笑着道:“今日无需出门,便穿家常绿色绣叶的衣裙。” “是。”小密应着,从衣柜里众多流行服饰中,挑出了一件绿色绣草叶的齐胸衣裙,拿出来给齐长歌看,问道:“小姐,这件衣裙可穿否?” “还不错。”齐长歌还算满意的点头应着,抬步走到屏风后,换上了绿色绣草叶齐胸衣裙。 换上后,坐在铜镜前,小密梳着齐长歌的发丝问:“小姐,今日梳什么发髻?” “寻常即可。”齐长歌想着今日也无字帖邀约,便梳个寻常发髻即可。 小密便梳了个丫头双二鬟髻,在髻前别了几朵粉色绢花,然后再左右各插了一根金簪别细银丝坠珠,黛石描眉,唇上轻抹粉色口脂,略施粉黛。 齐长歌起身整个人是明艳生动,看上去清新可人。 而在外面摆好早膳的陈氏,踩着小步子无声走来,头微微垂着,而梳着蓬松而又一丝不落的妇孺发型,顶一根贯穿发髻线的长铜铁细固定着头发的样式,略显眼。 陈式略躬着身子,双手拢着衣袖,视线盯着地下对齐长歌道:“小姐,可用早膳了。” “有劳麽麽了。”齐长歌说着,双手虚扶起陈氏,踩着莲步,往外间走去。 齐长歌走至膳桌前,坐在矮脚椅子上,执起筷子,往盘中盛满酸菜的碟盘,夹着菜,配白粥喝。 桌上摆着五小碟配粥小菜,以及一小盘包子,还一小蛊汤与一盘甜品小糕。 陈氏在一旁,待齐长歌用完膳,降下平常管事时的严肃脸,换上柔和表情,与齐长歌道:“晨间膳食可合小姐胃口?” “甚好。”齐长歌如是答道的用布巾擦嘴道。 陈氏因齐长歌的回答而微笑着问:“小姐,现在可去给老夫人请安?” “自是去给祖母请安!”齐长歌说着起身,行了几十小步方出门,陈氏始终落下一步跟在齐长歌身边走。 到了齐祖母院里,听见了一院的银铃笑声,约摸是那些姐姐妹妹们的说笑声。 齐长歌一来院里,月麽麽便笑着迎来,领着齐长歌来屋里对齐祖母道:“老夫人,长歌小姐来给您请安来了。” 齐长歌对着坐在主位的齐祖母屈膝,双手搭在腰侧一礼道:“长歌请祖母安!” 齐祖母笑着慈爱道:“起来吧!” 齐长歌应言起身与各位表姐妹点头,颔首柔柔言:“长歌见过各位姐姐妹妹。” “长歌姐姐,妹妹好。”各位表姐妹也依言回道。 各自见过礼后,齐嫣然梳着左右两边总角花苞,穿着粉色绣花蝶衣裤,玉雪可爱的对齐长歌笑道:“长歌姐姐穿绿色裙子甚美!” “长歌挺适这绿色,应景儿!”齐祖母也笑呵呵赞道。 齐长馨酸道:“长歌妹妹长了张美颜,自然穿什么都甚美!” 二房庶女们一向以齐长馨这嫡出为主,自然附和着:“二姐姐说得是,长歌妹妹也是美人,自然穿什么都甚美。” 齐嫣然反驳道:“才不是呢,是什么都被长歌姐姐都衬得美嫣!” 而三房中也只有齐嫣然一个嫡女,三房庶出姐妹们自然护着:“长歌姐姐甚美,把什么都衬美嫣。” “各位小姐们,该去习书啦。”避免这些小姐们争吵起来,月麽麽适时说道。 而齐祖母也发话道:“也是到习书时辰了,去晚了,可要挨先生批骂了。” “请祖母安,孙女去习书了!”众位小姐们,由齐长馨,齐长歌,齐嫣然三个站前头,其她庶出站旁她们旁边,皆屈膝,两手合放腰侧礼道。 齐祖母和蔼笑道:“去吧去吧!” “是。”众位小姐齐声应着,由齐长馨,齐长歌,齐嫣然三个并排退出,其她人跟着,皆踩着莲步,步子轻移的走出齐祖母院子。 然后往左直走,经过水榭往前走几步,穿过几个院洞门到了府里专门为教习小姐所创的一个院子,宣书院。 还是以齐长馨与齐长歌与齐嫣然,她们三人先来书院的习文房,其她小姐们落下一步来习文房。 而齐长歌在去齐祖母院里时,陈氏与开小丫鬟便己告辞回了齐长歌院子里。 齐长歌坐位在首位第一排,与齐长馨挨着坐在一起,齐嫣然又挨着齐长歌坐一起,以这三人为中心,这些庶出小姐们都是一个挨着一个坐在一起。 待她们都坐好后,站在讲台上方的教习老师,方柔老师目光一丝不苟的审视着她们,啸了啸嗓子“咳咳”的,严肃宣声问道:“近来休习两日,众位小姐们可曾温习文书?” “温习过。”众位小姐们整齐划一的答道。 “长歌小姐,您近来温习过何书?”方柔目光柔和,温语问道齐长歌。 齐长歌尊方柔问着起身,答道:“回老师话,学生近来研读了诗经,喜好诗中所描述的风景,真令人神往!” 齐长歌一直是方柔喜爱的学生,一直对齐长歌也是不吝赐教,故而齐长歌的回答也让方柔满意。 方柔又转而问之齐长歌:“长歌小姐,可否细说您所神往的是何风景,也让老师与诸位小姐一同听听否?” “这又何妨。”齐长歌并不介意将看诗经时所代入的场景,与老师和众位姐妹分享,便详说自己所喜的诗经,与向往的场景:“我喜诗经中的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以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与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如琢如磨。” 念着这几句诗词的齐长歌,笑着与方柔道:“这几句诗词,念起来就是如此美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诗词像在述说看才子佳人的佳语。” “哦”方柔婉转的笑问齐长歌道:“那我们的长歌小姐可是思春了?” 齐长歌驳方柔道:“这是种美好佳话,老师怎可笑话学生。” “长歌妹妹怎可如此说呢。”齐长馨一向看不惯齐长歌,逮着话题就会讽齐长歌一二的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长歌妹妹怎可说老师笑话你呢。” “长馨姐姐说得是,只是妹妹以为长馨姐姐,比妹妹年长一二,定当会思嫁些。”齐长歌捂嘴说笑着齐长馨。 其她小姐们也捂嘴低笑,让齐长馨觉着自己好些丢面子,也有些脸红,瞪了眼齐长歌,低语自辩道:“长歌妹妹,怎可如此说姐姐呢,姐姐才不思嫁呢!” “好了好了!”方柔怕这姐妹俩掐起来,便宣声的道:“有道是男子及冠当娶,女子及笄当嫁,思春也无妨,无伤大雅就好。” “是,先生。”众位小姐们和声应着。 方柔翻开女书《内训》,从第一页摘了句话读到:“戒奢者,必先于节俭也。夫澹素养性,奢靡伐徳。” “众位小姐可知此言是何意?”方柔读完,问之众位小姐。 “不知。”思索了番,小姐们如实回答。 作者有话:写到这章的时候,突然觉得我只是在尽量复古的,在写一个古代闺阁小姐平淡而又日常的故事,开局只是挖个坑,那时候想写的是才子与佳人的故事,然后写下来却是一个平淡闺阁小姐的一生。 等十一章:厌烦 闵柔解释道:“理者,情之羁勒。言人皆知俭素可以养性,奢侈足以败徳。” 齐长歌不解问道闵柔:“先生,若为情而失了理,世上富足者繁多,有德者也居多,应当何解?” “因人而异,世有君子如玉,也有小贼偷盗。”闵柔答之道,又转而道:“此言辞,诸位小姐当抄字一遍,自去理解,下回再来说说当作何解?” “是,先生。”诸位小姐们应着,铺开纸,狼毫沾笔墨,执笔写之。 写完后,也是午时了,陈氏及小密携食盒来摆膳在宣书院中供小姐们用膳的食膳亭中。 陈氏摆开食盒,从食盒中摆出一碗米饭,一盘蒜炒白菜,一盘丸子辣椒炒肉丝与一盘粟子糕,还有一碗排骨汤。 齐长歌坐在椅子上,还不觉着饿,此时瞧着倒是真有些饿了,拿起筷子,手扶着碗,吃得优雅,但夹菜速度也快,但也没吃多少就己饱腹了。 放下筷子,拿着汤勺,一勺一勺,碰碗无声的,小口小口喝着汤,齐长歌喝了半小碗便吃不下了,拿起娟纱擦了嘴,对陈氏道:“奶娘,吃完膳了,我去散散步。” “去吧。”陈氏应着,与小密,一起收拾着碗蝶。 齐长歌便离开了食膳亭,在宣书院的后花园,走走消消食,走了没一会儿,听到了挣执声。 齐长歌往争执声传来的方向走,远远见到了齐长馨和二房庶出的十一妹妹不知在争执什么,两个人言词很激烈的样子。 俗话说,家仇不可外扬,又都是同是二房的两个姐妹争仇,齐长歌觉得还是避开为好,便转头往回走了。 午时过后,未时开始便是习琴了,女子学艺自古都是琴,棋,书,画,而官家小姐也必要略懂其一二,而齐府也是功勋世家,也是貝有百年传世之家的底韵传承,府上不管庶女嫡女,也要略懂琴棋书画。 琴房相隔习文房有六尺距离,齐长歌她们穿过长廊走道进了琴房,琴房不大不小,里面容纳了十八架琴,一架琴与另一架琴相隔得也是不远不近。 而琴的摆放数量与齐长歌姐妹和老师是相对的,刚好十七位小姐与老师,不多不少。 教习诸位小姐习琴的老师姓文名韵,是一位徐娘半老又不失韵味的女人,是在淮水城中排得上名的琴师。 文韵穿着绣零白菊的白衣,头发全用一根竹簪挽成了一个发苞,眉清目秀,蹲坐在席子上,手指不轻不重的搭在琴弦上的样子,瞧上去颇有大家风范。 诸位小姐也是自七岁习琴,便与这位老师相处了,也习惯了老师的不多言语的习惯,一个个安静的走进去,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文韵见诸位小姐也坐席上,便先试了试弦音,听琴弦声音并无异响,便道:“下旬暮春宴,诸位小姐不如练练凤求凰,寻位如意郎君。” 这番话令在座的小姐们好一番羞脸,但并不包括刚于庶妹争执完的齐长馨。 齐长馨撇撇嘴,小声嘟囔着:“先生说的好没意思,女子一长大了,处处都是言寻位如意郎君的言辞。” 而离齐长馨近的齐长歌听到了,齐长馨的话,齐长歌眉眼沉了沉,心中也觉得好生没意思,及笄了以后,耳闻尽是一番嫁娶之言。 文韵见诸位小姐并无拒绝之意,便起弹了凤求凰此曲。 而诸位小姐们也跟着弹,齐长歌将心思收敛,指尖拨弄着琴弦跟上文韵的节奏。 就这样,练完后,离酉时己近,齐长歌从琴房出来,便带着在宣书院外等候着的陈氏与小密,去德馨院与公主母亲请安。 到了德馨院,如妈妈早早便在院门边候着,待长歌小姐来,便把人迎进去给公主请安。 齐长歌见到如妈妈,便点了点头道:“如妈妈好。”,算是给如妈妈赏个脸。 “长歌小姐,里边请。”如妈妈笑脸相迎着齐长歌道。 如妈妈毕竟是公主的奶麽麽,也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齐长歌客套些道:“多谢如妈妈。”,如妈妈也是受得起的。 如妈妈受用的领着齐长歌进了正房,心中暗赞齐长歌,不愧是齐府里的嫡三小姐,这份女子教养,也是不输宫里头的。 而陈氏与小密依着规矩,不能进院门,公主毕竟先是公主,其次才是将军的夫人,齐府的长夫人,如陈氏与小密这种官家婢子,是不够等级随齐长歌去给公主请安的,只能在院外候着。 齐长歌随如妈妈进了正房里头,正房里摆设简洁却不失高雅,一对白净瓷瓶摆在柜架上,柜架上不止摆了瓷瓶,还摆了玉雕,玉雕一个个似鸾凤,似孔雀,以及鸟儿,一个个价值不菲。 莲华公主穿着白色绣莲宫衣,头只插了一枝凤垂玉珠的步摇,挽住了发,两手交叠平放在腹部处,神色端庄的跪坐在一张长桌后,长桌上摆着一套金色雕花草的茶盏。 齐长歌对莲公主两手交叠,伏腰道:“臣女给公主请安。” “起身。”莲华公主展开两手,做一个虚抬的样子,庄声道。 “是。”齐长歌应声道,缓缓直腰,而后屈膝,两手侧放在腰侧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起吧。”莲华公主放柔了面部表情,声音柔和道。 “谢母亲。”齐长歌也放柔了声音,应声直腿,踩着莲步跪坐在与莲华公主面对面的席子上。 齐长歌端坐好,便执以烧热水好的壶子,打开茶罐,取出了里面放置久了的陈茶,泡入茶盏中,醒茶一遍,再浇水,递与莲华公主,勾唇柔和道:“母亲,请喝茶,小心烫。” 莲华公主习以为常的接过茶盏,放置在茶沿边,待温些再尝,柔声问齐长歌道:“今日在宣书院可好?” “禀母亲,一切安好。”齐长歌垂眼回道,转而又向莲华公主说道今日的宣书院之学:“今日习文同闵柔先生习了女书《内训》,习琴同文韵先生练了《凤求凰》一曲。” 莲华公主有些恍惚着问齐长歌:“可是快暮春宴了。” “下旬便是暮春宴。”齐长歌简而言之道。 接下来,又是一室沉默,莲华公主沉思的望着茶盏,这春去秋来又是一番四季,不胜彼年豆蔻时。 许是跪坐时间长了,莲华公主觉着腿有些麻,对齐长歌道:“好生练才艺,你也生得好看,正值豆蔻时,定能寻个如意郎君。” “借母亲吉言。”齐长歌低头,垂着眼,教人看不清脸上情绪道。 “嗯。”莲华公主轻应着,拾起茶盏,盏口送至唇边,抿了小小一口茶水,入口苦涩,稍稍一押口,却又有股子极细的回甘味。 莲华公主放下茶盏赞道:“泡茶手艺不错,想必你今日学习也有些累了,早些回去歇意吧。” “是。”齐长歌低头应着,缓缓起身,一小步一小步走着,缓解下腿麻,走出了正房,到了德馨院门外,由陈氏与小密一左一右扶着,往落樱院走。 而一路上的墙头红杏枝依然纷纷扬扬,洒落下花瓣,见离德馨院有段距离后,小密有些心疼齐长歌道:“小姐,公主与您说了什么,让您出来竟都站不稳了!” “没什么,不过日常闲谈。”齐长歌淡淡的道,并不欲与小密多说什么,反而有些厌弃了下旬的暮春宴。 陈氏见齐长歌脸上神色不明,关怀问道:“小姐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串,不妨与老奴说说!” “并无。”齐长歌收敛好面上神色,淡淡回道,心中不置可否的认为这世俗上,并没有哪位妇人之言,会认同及笄女不择婿之意。 走到半道上,齐长馨拦截住了齐长歌的去路,还叫身边的丫鬟与陈氏和小密一并退下,不得偷听。 “小姐,这?”陈氏与小密一并看向齐长歌道。 “退下吧。”齐长歌不知齐长馨这意欲何为,但毕竟也是嫡姐妹,该给的面子也要给。 “是。”陈氏与小密应着与齐长馨身边的丫鬟退离齐长歌她们几丈远,且还以背相对,表明并无偷听之意。 齐长馨淡淡问齐长歌:“今日我与十一妹在宣书院后花园争执,长歌妹妹可是看见了?” “不曾。”齐长歌也淡然回道。 齐长馨眯了眯眼,与齐长歌对视道:“可我看见长歌妹妹转身走了。” 齐长歌移开视线,垂眼望着鞋尖,淡淡问道:“便是看见了又如何?” 齐长馨默了默,对齐长歌莞尔笑道:“暮春宴那日,我要是我齐家姐妹中最美之人,长歌妹妹可懂?” “随你。”齐长歌觉着没意思,了无生趣的回道,神色淡漠的道了声:“走了。”,便略过齐长馨往前走了。 陈氏与密儿立马转身,跟上齐长歌。 齐长馨的心腹丫鬟,伶儿走上来见问自家小姐道:“长歌小姐,这是?”,瞧着,走着也不是很爽气。 “一个不愁择婿,却厌烦择婿之事的怪异妹妹。”齐长馨拧着手中绣了杜娟花的帕子,嘲讽道。 作者有话:书中礼仪皆是我凭空想象,无任何历史凭证,请勿当真。 对不起,昨天迷上一本小说就没更文了,不好意思。 第十二章:暮春宴上 青寻与伶儿听之自家小姐,齐长馨忌妒之语,默言沉默跟在齐长馨身后走着,主家之事,不是伶儿这等小小婢子可评说言语。 齐长歌走在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心里却是分外不得劲,除了无以言说的烦,还是烦。 不过是择婿而己,二姐,就怎可对自己胡言即此呢! 齐长歌想不明白,怎的就择婿而己,二姐就挣到了如此地步? “小姐?”小蜜见小姐皱眉,不知小姐为何而烦恼,而至于走错了回院的路。 故而打断了齐长歌烦恼的思绪,唤住了齐长歌,齐长歌也止了步,回头问小蜜道:“何事?” “小姐,走错路了,这条不是回落樱院的路。”小蜜低头垂眼,细语回道齐长歌。 齐长歌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真走错了路,差点要走出内院了,幸好离外院还有段路,不然真遇见了什么与爹爹叔叔访客之流的伯叔辈,可真真是丢了个大脸。 齐长歌即刻往回走,小蜜与一路上沉默的陈氏紧随其后,往回走。 到了落樱院,齐长歌趴在美人榻上,走了长长一段路,这脚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得好好歇一会儿。 陈氏沏了一盏不温不凉的清茶,奉在齐长歌面前,和蔼的道:“小姐,走了会儿路,想必己经累了,先喝杯茶解解渴吧。” 齐长歌端起清茶,放至唇边,一小口一小口抿唇而咽之,入口便生津,唇齿留香。 将茶盏还回给陈氏,齐长歌满目露出怀念,回忆道:“奶娘沏的茶,还是没变,一如往惜般的清香凛冽,从前阿娘最喜欢奶娘沏的茶了。” “是啊!”一想起夫人,陈氏红了眼,那个美丽善良贤惠的女人,明明应该白发子孙绕膝下,却心如死灰而逝。 齐长歌看陈氏红了眼,挥了挥手,让陈氏先下去平复情绪的道:“我此时不需要人服待,奶娘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独处。” “是,老奴退下了。”陈氏应着,垂泪着,一只手拿衣袖擦着两眼,一只手端着茶盏出了房间。 齐长歌闭眼,两手张开,青丝铺枕的躺在了美人榻上,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今日闵柔先生之言:“因人而异,世有君子如玉,也有小贼偷盗。” 齐长歌心里嘲讽的想:世有佳人才子之佳话,也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之人。 这世间种种无常,际遇无常,齐长歌不知为何,突然间就轻念出了此句,却身心俱都彼累,累得睁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慢慢的睡了过去。 夜晚如常,齐长歌被小蜜唤醒起来,在外间,陈氏上好膳之后用膳,然后不管何时何日,用了膳后必散步的齐长歌,在小蜜的陪同下在后院散步,然后沐浴更衣安寝。 然后第二天,在小蜜与陈氏和落樱院的一众服待下,起床梳洗换衣用早膳,去与齐祖母请安,然后与一众姐妹去宣书院习书学琴,只是不理齐长馨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到了下旬的暮春宴了,这一日,齐长歌起床了,算是应承了上回在德馨路上堵路之言。 齐长歌并无怎么打扮,只是叫小密她们上妆只描了黛眉与点了朱唇,身穿素白衣裙,头发也只是用翠绿簪子挽了个髻,再无添其它,耳饰也只是一对玉环坠绿珠。 即是如此再简单不过的装扮,齐长歌也是天生丽质不自弃,一种不施粉黛的美,像是从前朝时代走出来的清丽佳人。 陈氏满是赞叹道:“小姐不愧是淮水第一美人,真是美人美甚矣!” 小蜜及一众服待齐长歌梳流的婢女围绕齐长歌,一起附合道:“小姐美甚矣!” 齐长歌来到镜前,瞧着镜子里美丽的自己,并没有被惊艳,反而有些轻愁的想:还不如干脆装扮了,这下好了,二姐一定以为我是故意的。 “小姐,门房来催了,马车己备好了,众小姐都己到了,就差小姐了。”陈氏回道沉默坐在镜子前的齐长歌。 齐长歌思绪一转,管她呢,反正我己经素装出席了,难道我美怪我咯,起身踩着步子出了房门,陈氏与小蜜在齐长歌身后跟着,出了落樱院,走过三进院子,在姐妹们的“你怎么才来呀?”的诸如此类的抱怨下,坐上了车轿。 一路行人喧哗,窗帘外郁郁葱葱的,行到了丞相家的门口。 丞相嫡出大小姐,年十五,及笄不久的一位清秀女子,潘清越在相府门口与丞相夫人接待来参宴的各家闺秀小姐。 轿帘门打开,齐长歌弯腰走出轿门,在奶娘陈氏的搀扶下,下了车轿。 而欲从后门进的那个弹琴少年,不经意的一侧眼,在众位小姐中,瞄到了齐长歌的侧眼,突然身体顿住了,视线再也收不回来,心是被什么击中了,脑海己迷糊,心没来由的跳动厉害。 自至齐长歌进了相府大门之后,再也不见其身影之后,少年的眼珠子才缓缓动了动,才回了神,心也不再跳动得那么厉害,但脑中关于她的侧颜,久久挥之不去。 齐长馨一身鲜艳红衣袖裙,裙子上绣了一只含羞的鸾鸟,面妆额间眉宇用朱砂描了一朵梅花,点唇正红,眉描青黛如柳叶弯弯,面上胭脂不多不少刚好,头挽着嫦娥髻,髻上别了朵盛放的环瑰花,坠着金珠,雕着金雀的步摇簪在髻侧,耳垂上戴着银色月环,但站在齐长歌身旁,美则美矣。 但一个似人间富贵花,一个似九天之上的神女,没得比。 齐长馨瞪了眼齐长歌,阴阳怪气嗔道:“长歌妹妹,一身素衣,显得我这个盛妆打扮的庸俗。” 潘清越为了在这暮春宴上,大放光彩,特地穿了时下的织光流云锦,此绵缎淮水才仅十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五匹被皇家拿去了。 剩余五匹被皇家当作恩赐赏给了大臣,身居要职的丞相自然得赏一匹,穿织光流云锦剪裁的裙子,裙子本身有七色,做成流仙裙,似天上神女们才能穿的。 而潘清越还特意让婢子挽了飞仙髻,还配了七朵花,每一朵花颜色不一样,与流仙裙的七个颜色一致,耳朵上还戴了母亲珍重的一对碧玉珠环。 母亲今日都惊艳了,说自己今日是各家闺秀中最特别的,谁知齐家三小姐今日竟淡妆,一袭素衣出席。 说嫉妒也有,说被惊艳也有,但自小熟习淑女礼仪的潘清越,笑意吟吟的领着齐长歌与齐长馨去往宴位上道:“请随我来,今日各家公子与各家小姐,来我府上,属我之幸,我也有责带齐家小姐们上坐。” “潘家小姐有礼了。”齐长歌与齐长馨,两个人柔声回道。 潘清越微笑道:“不客气。”,然后带着齐长歌与齐长馨两个人,落坐在一个露天的阁楼里。 阁楼里满坐各家小姐公子,各有其姿色,名有其风仪,但一个个坐的姿仪特别优雅,一眼望上去特养眼,且是男女混坐,相隔间距也不是很近,约莫三指距离。 齐长歌与齐长馨被潘清越安排在第一排席中较显眼的位置。 齐长歌也端庄着跪坐在席子上,眼睛目视前方,目光所及之处是陆青寻。 陆青寻自打齐长歌一进门,便移不开了眼,但却叫别家姑娘伤了心。 陆青寻虽不是姿容绝秀的第一公子,但也是淮水城中排得上名号的公子。 谢明宇坐在陆青寻的一旁,手拿折扇,啪的合起,声音打断了旁边痴望的陆青寻,因为谢明宇知道这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窥视齐家三小姐如此显眼,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笑话。 陆青寻显然未领悟到谢明宇的好意,还瞪了眼谢明宇,沉默垂眼。 谢明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兄弟陷得有点深啊! 齐长歌也察觉到了陆青寻不做遮掩的目光,才做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 而端坐在最前一侧抚琴的少年,将这一切看入眼里,心下有点刺扎麻麻的感觉,少年垂下眼,将这种感觉摒弃在一边,专心抚琴。 而坐在齐长歌旁边的齐长馨有些嫉妒了,陆家公子虽不是很有名气的公子,但在淮水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公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对三妹瞧上眼,无非就端着清高。 潘清越对陆青宇是有那么点喜欢的,瞧着刚刚那一幕,心里也是有点小小的不舒服,因为潘清越的兄长与陆青宇同窗过,对陆青宇的文章很是推崇。 在与陆青宇同窗期间,自然是没少在府中谈论陆青宇,陆青宇也就这样入了潘清越的耳,而真正上心的是潘清越同母亲去万佛寺上香的那惊鸿一瞥。 潘清越微笑,轻声细语问道齐长歌:“齐小姐,觉得陆家公子如何?”,有此一问,也是探探齐长歌口风,问问齐长歌有几分中意陆青寻。 齐长歌回以微笑,同样轻声细语回道潘清越:“陆公子,文采斐然,容貌出众,然溺水三千,我不善饮之。”,现在的闺秀小姐都如此思春,为何我无上心之人呢? 听着齐长歌话中带着委婉的拒绝之意,潘清越心中小小的不舒服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书中相亲是本作者凭空想象,凭空捏造,请勿当真哈,并不是依据历史写的。 第十三章:暮春宴中 齐长馨在一旁听之,心中嘲讽不己,端的是清高冷傲,还不是眼界甚高,末入得眼而己。 齐长歌与潘清越的谈话声虽小,但那低垂眼帘的抚琴少年,耳目甚聪,也听了个一言半语的,心中为之一缓,但也有些许失落。 溺水三千,本该只取一瓢饮之,却是不善饮之,是心有良人,还是己有钟意之人? 如是想着的抚琴少年,有些不专心的抚琴开着小差,好在在座之人,心思都不在这品琴上,而是三三两两的心思,更多观注着公子小姐身上。 这不没过多久,陆青寻便合着折扇,从席中起身,来到齐长歌面前作楫问道:“齐小姐,青寻听说相府花园风景秀丽,现正值桃花盛放之节气,可有幸一起去观之?” 而陪坐在齐长歌一旁的潘清越,手里扯紧着帕子,心中很是不快,但面上还是含笑着对齐长歌道:“这桃花还是当年家父娶家母时裁种的,家母甚是珍重,日日夜夜命府中之人好生照料,齐姐姐不如就与陆公子一同去游园。” 齐长馨此时与潘清越是同个心理,但还有点嫉妒齐长歌受众公子青睐较多,更何况此时宴会才刚开始便就有淮水城中排得上名号的陆青寻邀约。 齐长馨忍不住刺了句齐长歌的对陆青寻道:“陆公子盛情邀约,真乃长歌妹妹之幸,只是我这三妹妹平日端庄待人惯了,怕是会觉得于理不合。” 这时,潘清越也附和道:“平日也素有耳闻齐家三小姐端庄待人,常拒之一些倾慕之人,嘴边常道之,男女授授不清。” 齐长歌也不恼齐长馨与潘清越的刺言刺语,勾唇微笑,端庄着面容与陆青寻道:“长馨姐姐与潘小姐说的是,男女授授不清,何况这花园有丞相大人与丞相夫人的情意寓意在,我若与陆公子前去游园,确是于礼不合。” 陆青寻略尴尬的拿着折扇,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 “怎会呢,陆公子未失礼数,待我言行也是合乎于礼。”齐长歌仍是面上微笑道。 “如此甚好。”陆青寻便又走回原席位坐下,只是心下多了些失落。 谢明宇饮着杯中酒水,手肘撑在桌子上,侧撑着头,挑眉对陆青寻狂放不羁道:“正所谓神女无心,镶王有梦,子明,这齐三小姐端的清高冷傲,非你良人。” 陆青寻也知倾慕齐三小姐的公子甚多,但也从末想过退却,原先不知何谓一见钟情,后来便知了,虽不至深陷其中,但也难自拔。 陆青寻微叹着与谢明宇道:“明宇,你不知何谓一见钟情,但那日一见齐三小姐,我便知了何谓一见钟情!” “这世上美人几人,但美貌与灵魂俱在者,无几人,子明你所言的一见钟情,与我来说,不过逢场做戏。”谢明宇端起银壶,自斟自饮道。 而齐长馨与潘清越待陆青寻回了席位上,俱都与齐长歌道:“长歌妹妹/齐小姐,不好意识,我们唐突了。” 齐长歌也不甚在意的温声回道:“怎会,还要多谢两位姐姐夸赞我端庄有礼呢。” 齐长歌也真没觉得有什么,刚刚陆家公子的邀约,齐长歌也不知道要怎么推脱,正好二姐姐与潘小姐之言,倒寻了个好借口。 “如此甚好。”齐长馨与潘清越面上讪讪,俱细声回道。 而那个抚琴少年刚在听陆青寻的邀约之言时,走了神,抚琴之时险些让琴弦割破了手指。 这时谢明宇那边热闹了起来,这周家三小姐,可是淮水城中出了名的倾慕谢家公子。 这不,只见周三小姐,周海棠在丫鬟的搀扶下,走着弱柳扶风的金莲小步,头上只绾着一只金步摇和别了几朵玫红色花,朝谢明宇走去。 来到谢明宇席前,温碗侧弯腰行礼道:“素闻谢公子喜美人,不知本小姐可入公子的眼?” 谢明宇看着周海棠这楚楚可怜样子,面上塞红胭脂,描黛朱唇,这前些时见的丰满身子也纤细了不少,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细腰。 谢明宇不紧不慢的起身,朝周海棠作楫,微笑道:“周小姐可谓环肥燕瘦,倶都可占名,正所谓扶风若柳美人兮,本公子不是登徒浪子,只是喜好美色,谈不上入不入眼。” 虽谢明宇如此说,但有一二个别家公子可是瞧得心悦,周海棠不甘心谢明宇的模糊之言,又问道:“那谢家公子可觉得在座的小姐们,哪一位可入眼呢?” 周海棠此言一出,在座的小姐们俱都端正坐姿,颔首挺胸,也不管谢明宇有没有看到,一个两个都朝谢明宇抛媚眼,瞧得众公子心中皆不是滋味儿。 谢明宇可不敢犯众怒,怕以后没好果子吃,还得罪人,只得讨好道:“在座的哪一位小姐,端的不是容色秀丽的美人。” 这番话虽也说得在座的小姐们心中不是那么满意,但也没得罪了谁去,潘清越身为主人家,也不能容周海棠如此胡闹了去。 待周海棠还要出言之时,潘清越从席位上起身,截了话题的对周海棠道:“周小姐这弱柳扶风的站了会儿,想必也是会有些累,不如下去坐会儿?” 周海棠也是识趣的人,毕竟今日是暮春宴,也不能因自己的私心而搅了众位小姐少爷们的气氛,便也对潘清越一礼道:“是我唐突了,还请莫要怪罪。” 说完后,周海棠依着身侧丫鬟的搀扶,行着若柳扶风的步子走下去在第三席位坐下。 潘清越也坐回席上,而诸位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们也到来得差不多了,丞相夫人与一位德国望重的簪缨世家老太君走进来,端坐在首席位子上。 而原本是凤求凰的曲子也变化成了高山流水,而老太君年轻时也是弄惯了风雅的世族女子,闻之此乐不惊夸赞道:“此曲弹得也是入意三分了。” “老太君缪赞了,今日暮春宴,妾身请了寻欢楼中出了名的琴师,特来助兴。”丞相夫人,颜容端坐于老太君下面的席案,回道。 “也是有心了。”老太君和蔼笑言,看着这些年轻娇俏,俊朗丰逸的面孔,随口叹道:“转眼己匆匆几十年了,那日老身也如你们小辈这般端座于席!” 颜容也回道老太君:“可不是,妾身也是十几年前,端座于席,这日子像流水似的,一眨眼就过了半载。” 老太君慈善言道:“今日老身作媒,你们小辈若瞧上眼了,尽管告知老身,老身来保媒。” “能得老太君保媒,也是这些小辈之幸,老太君至今保了五十对夫妻,每一对都是幸福美满。”颜容接着老太君的话,暗示的朝潘清越看去。 潘清越正准备起身接自己母亲大人话时,周海棠却先声夺话的道:“老太君,小女子看中了谢家公子,谢明宇,恳请老太君保媒!” 周海棠说完,在身侧丫鬟扶着走了出来,在堂前,对老太君与颜容屈膝行礼道:“小女子堂前唐突,请老太君与丞相夫人勿怪。” 老太君见周海棠五官长得周正,虽然下巴处不是那么圆润,有些似瓜子脸,看起来楚楚可怜,颇惹人疼,倒也配得上谢家小子。 这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老太君也略有耳闻,这姑娘性子也爽利。 只是老太君也了解这谢家小子也是出了名的喜好美色,这做媒,做的是一对良人,而不是结的一对怨侣,须得你情我愿。 老太君叫周海棠起来的道:“周姑娘你先起身。”,然后又转而望向谢明宇道:“谢家小子,人家周姑娘想嫁你为妻,你可有心乎?” 老太君这句嫁你为妻,让周海棠羞红了脸,也让在场的公子小姐们瞧着了说笑了起来,不知谁细语了一句:“瞧周小姐羞红了脸,真是对谢公子钟情,若教我如此,可真是难为了情去!” 然而大家都咬耳小声谈论,诸如此类论言:“谢兄也是好福气,有个如此钟情女子,若聘为妻,定当是夫妻举案齐眉。”,“周小姐也是身边不乏有几位公子追求,却如此钟情谢公子,也是难得。” 谢明宇起身,耳闻老太君之言,有些踌躇,而旁的言论,声虽小,谢明宇也是听得了些许。 看着周海棠的娇羞之颜,谢明宇想拒绝,但又不忍在众人面前落了周家小姐的面子,怕日后影响周小姐的婚嫁。 谢明宇并不喜欢周海棠,因为差了一种感觉,和平日欣赏的美好之物不同的感觉,但是种什么感觉,谢明宇也说不上来。 老太君见谢家小子站在那里,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索性叫谢明宇上堂前来的招手道:“谢小子,你上前来!” 谢明宇依言走上前,对老太君与丞相夫人作楫道:“小子见过老太君与丞相夫人。”,然后又对周海棠抱拳道:“在下见过周小姐,这厢有礼了。” 周海棠感觉脸烧烧的,垂着眼,不敢与谢明宇形似狐狸眼睛的眼睛对视,有些慌张的双手相对伏身回礼道:“谢公子有礼了,海棠谢公子。” 第十四章:暮春宴下 老太君见周海棠与谢明宇这一对小儿女见礼,一个不胜娇羞,一个只是屈于见礼,便知这对媒保不成了。 但老太君许是见识了太多人情世故的猜测,这数年保媒经历中也偶有意外。 老太君便看破不说破的问谢明宇:“谢家小子,可有婚配,可有心仪佳人?” “并无。”谢明宇向老太君拱手,如实答道。 老太君手指着周海棠,面目严肃问向谢明宇道:“那这周家女子,你可觉宜家宜室乎?” 谢明宇眼角余光瞄了眼期期艾艾的周海棠,垂眼答道:“宜。” 老太君有些意外,以为问到此,谢家小子会拒之,老太君都打好了腹稿,想着即如此,如何不让周家小姐丢了名声去。 历来这女子求亲被拒之,若传言开的世人,不知其情,定会认为女子有损,从不认为男子被拒亲,会是男方之过,只会言其男子无缘份。 老太君收敛心思,又再问谢明宇:“这周家女子可入得你谢家宗室门。” 谢明宇抬眼直望着脸色绯红的,娇羞得头低得不能再低的周海棠,又垂下眼答道:“可。” 老太君己猜不准这谢家小子是作何打算了,转而问周海棠:“周家小女,你可愿入谢家小子宗门,从此为谢家妇?” 周海棠此时紧张不己,感觉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不敢抬头的低首埋胸,脸蛋红红的咬唇细语答道:“小女子愿意!” “那好,你二人回府后,禀明父母,交换庚帖,择吉日选良辰。”老太君笑颜祥和道。 正待周海棠要答是时,谢明宇慢条斯理的朝周海棠抱拳道:“在下名声不好,不敢沾染姑娘清誉,是在下配不上姑娘。” 周海棠顿时听到了心碎的声音,眼睛染红的抬头看着谢明宇,谢明宇低头,不敢受周海棠的眼神。 老太君面上笑意一僵,缓缓一叹问道周海棠:“周家姑娘,你待如何?” 周海棠咬唇,几度欲垂泪,却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目而出,看着低头的谢明宇哑声道:“谢公子即如此自道不配,也是知道小女子不可高攀,小女子也认为谢公子所言非虚。” 说完,周海棠向老君弯腰,双手相对一拜,半身力气皆卸了力去,伏了半边身子在扶着的身侧丫鬟里,由着丫鬟搀扶下去重归于席。 谢明宇也是双手相对,对着老太君一拜,沉默归于席,心中对周家小姐是歉意不止,却又不能宣之于口。 众位小姐公子虽都未曾去议论什么,但大多都觉得谢家公子太过绝情。 但其中不包括齐长歌,齐长歌一双淡漠的眸子里全是事不关己,还有心中有淡淡的嘲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早知如此,还是一意孤行。 而落座后的周海棠,漫不轻心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寰琅玉佩,心中哀怨着,郎君即拒之我,归家去,且就叫爹爹应了那门亲事,早嫁晚嫁,嫁之于谁,终归是嫁! 而回席后的谢明宇,就让陆青寻说了:“明宇,周家小姐也是温柔贤淑女子,你未免也太过绝情!” 而谢明宇折扇撑开,遮住嘴上苦笑,小声在陆青寻耳旁耳语道:“子明,那种境况下,我若不绝情些,可是坏了人姑娘的名声,若换你,当作如何?” “这…”陆青寻也不知当如何言之,或许那种境况下,自己也会比明宇更绝情些。 而自周海棠与谢明宇这对小姐公子求亲不成后,堂下的小姐公子们全俱都静默,颜容想打破这种静默,转而问自己女儿道:“清越可有中意的男儿呀?” 潘清越被自己母亲的这番话问得脸红,站起身,有意的瞄了眼陆青寻,羞涩回道:“回娘话,女儿还未有中意的男子!” 颜容意会的叫潘清越道:“先座下。” “是。”潘清越应承着,优雅落座,那跪坐的仪容,似蹁跹的蝶儿般灵动,惹眼了不少目光。 颜容和蔼的唤道陆青寻:“陆家青寻儿郎,可否有中意的女子?” 陆青寻站起身来,看了眼漠然的齐长歌,垂眼作楫道:“青寻有中意女子,确也并非此女子意中人。” “哦,那便先坐下。”颜容只得遗憾道,陆青寻刚刚望那齐长歌一眼,颜容便知陆青寻中意谁了。 “是。”陆青寻颇失意的坐下。 老太君这时道:“你们这些小子小女儿们,先在这府里游玩去,府中己备好疏果美酒,琴棋书画,若看对眼了,尽管告知老身与丞相夫人,老身与你们保媒。” “是。”诸位小姐公子们起身,双手相对,弯身一伏,齐身道。 颜回起身,以示对老夫人的尊重,双手合十放在腰侧,屈膝一礼。 然后诸位小姐公子依次出席,来到园子里,齐长歌在这桃花纷飞的林子里,一袭素衣胜雪,美得不似凡尘女子,倒似天上神女子。 风吹来,吹得一袭素衣翻飞,青丝也遮了半边脸,好似齐长歌要乘飞归去九天。 而一位青衣公子在亭中描笔墨,看到了这一幕,便画下了齐长歌这惊为天人的这一副画像。 而某个琴师己弹完琴,结了工钱,在仆从的引领下,准备走过这后花园,从后门离开,看到齐长歌这唯美的一幕,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驻足留望。 齐长歌把不听话遮脸的青丝勾至了耳后,转身便与他视线交汇,交汇了约莫不足几秒,便移开了视线,人也转回了过去。 抱琴少年也有些尴尬,在仆从的催呼下,急忙走出后花园,到后门时,仆从一边拉开木栅子,一边说道:“公子,您也算个雅人,但也别怪我这干活的多话,那些官家小姐千娇百媚的,也瞧不上您这种雅人。” 门开了,琴师对仆从点头致谢道:“谢谢您尊重我。”,仆从受宠若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说:“不用谢,您不嫌我失言就好!” 琴师抱琴跨出木门门槛,看着小巷子里的砖瓦小院,再望一眼后门房这高门大院,这终是我的一生不可得。 想罢,抱琴少年自嘲一笑,往人流里走去。 而齐长歌有些脸红,自觉脸颊两边热热的,有些小女儿羞态,就那么背对着站了会儿,齐长歌转过身,人己不在了。 齐长歌不禁有些失望,而这时,潘清越娉娉婷婷朝齐长歌走来,此刻的潘清越在纷飞的桃花瓣中也是道风景。 潘清越眸子清亮的看着齐长歌,面上莞尔带笑问道:“我与一众姐妹们此刻商量聚一起品诗,素闻长歌小姐有才情,可愿意参加?” 齐长歌注视着潘清越清亮的眸子,勾唇笑答道:“好。” “请随我来。”潘清越在前方领路,齐长歌“嗯”的一声应着,随着潘清越的步子出了桃园,走过一道河里莲叶的石拱桥,来到了水榭木亭里。 亭子里一排坐着几位在淮水里有名的公子,而与公子相对排的坐着淮水里有名的小姐。 在各位公子席位面前的方桌上,摆了一壶果酒,一盘水果,几盘糕点果脯。 而潘清越与齐长歌一进亭,便吸引了公子小姐们的目光,潘清越与齐长歌坐在仅剩的靠后些的席位上。 而坐在主位席上主持此次诗会的小姐,是淮水才情第一的太傅嫡长女,夏夕苒小姐。 夏夕苒穿着绿色荷边裙,裙子上绣了鱼戏莲叶的图案,与这水中荷莲相衬,头梳仙女髻,髻鬓边别着几条粉色小花,髻上插了一支绿玉坠绿穗子的钗头凤。 那双弯弯细眼,配上弯弯柳眉,夏夕苒微笑的样子,似小家碧玉般的邻家小妹一样。 “各位,此次诗会以何形式出诗呢?”声音似珠玉落地般的脆明,夏夕苒看着大家道。 淮水城第一美男子,明王候嫡二公子,明隐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眸子,看了与自己齐名的第一美人齐长歌,薄唇轻启,语气逗笑似的道:“不若以长歌为题对诗如何?” “这?”夏夕苒看向齐长歌,犹豫道:“长歌小姐觉得如何呢?” 齐长歌不解为何明隐会以自己字来题对诗,但介于礼数,齐长歌也不好拒绝,且长歌这词题诗并也不算冒犯。 “可以,长歌此词史上众多,题诗尚佳。”齐长歌淡然的道。 而在明隐旁的尚书嫡四子,胡煦用扇子拍打了下明隐的腿,在明隐看过来时,轻声细语道:“明隐兄,你可悠着点,毕竟是齐家姑娘。” 明隐好笑的回胡煦道:“怎么,怜香惜玉了?” 而在应得齐长歌的回应后,夏夕苒又问道:“该哪位小姐公子先题诗呢?” 再看胡煦的不回话的沉默后,明隐又望了眼齐长歌一脸淡然的样子,又道:“即以长歌小姐的字为题,不若请长歌小姐先题?” 齐长歌颔首看与明隐,起身意味不明笑言:“即如此,长歌却之不恭了。” 酝酿了一下,齐长歌眉眼深层的摄眼于明隐,明隐也浑不怕的眼带笑意与齐长歌对视,齐长歌一字一句题诗道:“长明星夜灯,隐歌于渔船。” “不知明隐公子以为如何?”齐长歌勾唇莞尔问明隐。 “甚好。”明隐不急不徐的淡淡回之于齐长歌。 齐长歌敛起唇上笑意,淡淡对明隐道:“还请明隐公子对我这诗。”,说完齐长歌跪坐席上,执起银壶给倒了杯果酒,好整以暇的饮酒看着明隐。 明隐起身,整了整跪坐压得有些褶皱的玄色墨袍,皱眉酝酿了好一会儿,启唇别有意味的看着齐长歌道:“长明星夜灯,隐歌于渔船,独钩春江月,迎风素衣扬。” 作者有话:写这章前来了灵感,写了这首词歌 /不夏/词名 红尘细语/流年似绢水潺潺 忽忙行走/裙裾角飞扬 不经意打湿了/边角 肆意的行步/ 不曾在乎/石子路的小小/颠簸 直到被绊住/了脚才长/了记性 从短发/蓄直/垂了腰 眉间青涩己/不在 明眸善睐间不知/何时/渐渐失去了光采/ 经历/过/春夏两季 却/感置/身秋冬 一袭/白/衣冠/笄簪 笑言/染/青春 词作(不归人),禁止抄袭,原创。 第十五章:暮春宴下 对完诗词,明隐跪坐于席上,双眸看着齐长歌,意有所指的道:“穿着素衣的长歌小姐,以为如何?” 众位在坐的小姐公子看明隐与齐长歌这般你来我往的,看得津津有味。 齐长歌不答反问明隐:“听闻明隐公子,前些日子刚从疆域回来,是吗?” “是的。”明隐不明为何齐长歌此问的答道。 “想必疆域风土人情比较热情,瞧明隐公子回淮水多日,还是如在疆域般言辞热情。”齐长歌手执团扇遮脸露眼轻笑道。 明隐看着齐长歌团扇后若隐若现的美人面,怔了怔,心里想道:果然淮水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若唐突了长歌小姐,还请勿怪。”明隐歉疚的道。 齐长歌谦虚的点头道:“怎会,只是明隐公子从疆域回淮水,一时性情还末适应。” 巧舌如簧,此美人善会诡辩,这是明隐对齐长歌的第一个评价。 而夏夕苒又再次出声问道在坐的小姐公子们:“各位觉得明隐公子与长歌小姐对诗如何?” 潘清越点评道:“甚好,景意相对,意境相合。” “在下认为明隐公子对的甚轻浮,且诗中隐有调戏之意。”出声的是隔明隐席位,三个席位的淮水第一才子的魏太师嫡长子,魏延时不赞同道。 “在下也如此觉得。”此次出声的是与魏延时席位隔着的,太尉嫡长子,与魏延时的相交好友,砚寻墨。 古煦看不过的出声挺明隐道:“此诗只是婉约了些,并不如魏公子所说的,含那么多意思!” 这时夏夕苒道:“夕苒也认为此诗婉约了些。” 明隐有些尴尬的提议道:“不若题下首诗?” 夏夕苒也接着明隐的话道:“那以何词题诗?” 魏延时提议道:“今日暮春一宴,不若以暮春为题,诸位写之于纸上,然后各自将纸奉上,再由一而二的每人抓取他人题诗对诗,再奉上,一一对比,从其中选出几首让诸位评品。” 魏延时阐述完自己所思所想,问之:“不知大家以为何?” “我认为不错,不知各位以为如何?”夏夕苒赞同问之,在坐诸位小姐公子。 “甚可。”齐长歌也点头赞同道。 “甚好。”明隐也赞同道。 他/她众位小姐公子皆附议:“尚可。” 即皆赞同,潘清越便让贴身婢子领着几个丫鬟去拿来文房笔纸墨,铺在公子小姐们的桌子上。 铺好后,齐长歌看明隐,夏夕苒,潘清越皆提笔写诗,自己却下笔无绪,不知以何题来成诗,一头雾水。 亭方外鱼儿摆尾,在水中泛起了层层涟漪,齐长歌望之,想起了与那抱琴少年的对视一眼,顺间福至心灵。 提笔写之:花纷纷扰扰,风微微妙妙,云浮浮沉沉,顾盼回一眸。 齐长歌放下笔,落于案架上,看着纸上的诗句,觉得其中始终差了些什么,有种虽相接之感,却并无惊艳之意,至于差了什么,齐长歌也写不上来。 潘清越在齐长歌落笔后落笔,看着纸上诗句:清秋垂望沉于眼,天边霞彩云似火,夕下眸子洒星河,明月初上夜凉冰。 而夏夕苒也是思虑了会儿,提笔停顿略长,写下:春风纸鸢升长空,十里草长二月天,柳絮飘扬似盈雪,姑娘撑伞踏春游……而后众位小姐公子皆一一停笔。 潘清越的婢子再与几位丫鬟将这些,小姐公子们作于纸上的诗,一一小心拾起,呈于夏夕苒。 夏夕苒先从十几张纸上,选出了齐长歌与潘清越与明隐与魏延时的诗作。 看着她/他们的诗作,夏夕苒先念齐长歌所写的诗:“花纷纷扰扰,风微微妙妙,云浮浮沉沉,顾盼回一眸,是齐家长歌小姐所题的诗,夕苒很喜欢此诗的不明觉意的朦胧。” 夏夕苒说完自己的所思所想,问道:“大家以为如何呢?” “此诗好像含思之一人之意,不知长歌小姐写此诗之意是以何为题意?”魏延时说自己品诗之念,问之齐长歌。 小姐公子们眼里兴起了浓浓八卦之意,包括明隐都侧目望之齐长歌,夏夕苒与潘清越都饶有兴趣的等着齐长歌回答。 齐长歌默了默,含蓄的简而言之:“以一个少年郎为诗为题。” “咳咳。”夏夕苒被齐长歌这含蓄的言词,惊得口水呛了喉,咳了咳。 “嗯嗯!”待啸清了嗓子,夏夕苒又念了明隐的诗作:“水中清月盛满杯,素手饮之指捻兰,三分肆意四分凉,一袭素衣扇遮脸。” 众人听之,这不就是写的是长歌小姐呀。 夏夕苒念完后,有些尴尬的问之:“各位以为如何?” “有些放浪。”魏延时简言。予以四字。 “这是哪位公子作的?”胡煦皱眉问之,心中觉得作此诗的公子,未免也太大胆。 明隐摸了摸脾子,看着胡煦道:“是在下所作,只是下笔时突想起了这几句,便写了下来。” 向胡煦说完后,明隐起身双手十指相对伏腰作楫道:“唐突了长歌小姐,是在下放浪了。” 齐长歌也起身,回之明隐一礼,漠然道:“望公子莫再唐突了,小女子的清誉经不起唐突。” 夏夕苒瞧着长歌小姐真气了,立马和稀泥道:“还请长歌小姐与明隐公子先坐席,此首诗也只是字面意思,都是我的错,甚觉此诗字意甚优,才宣之于口,连累了长歌小姐。” “无事。”齐长歌冷然吐之二字,重跪坐于席,对夏夕苒道:“夕苒小姐下一首吧。” 齐长歌坐下后,明隐无声跪坐于席,夏夕苒念之魏延时作的诗:“风雨打窗纸,屋中温壶酒,酌杯饮不醉,过后晴阳照。” 夏夕苒念完后,评品道:“魏家延时公子所作的诗,不愧是准水第一才子,真是宜家宜室。” “不知延时公子,是想表达何意?”明隐觉得此诗太过平淡,缺少其趣。 魏延时觉得明隐有些不通文识,果然也只是武枪弄刀出众些,魏延时垂眸淡然道:“此诗只是写我闲瑕时的日子。” 然而在一篇篇的品诗下,诸位小姐公子只觉乏味无趣。 一个两个都离席告辞,而夏夕苒也不再念其诗作,离席先行,齐长歌也觉无趣,许是跪坐久了些,起身有些膝盖发麻,得让陈氏,小蜜略微扶之。 待走出此亭榭后,齐长歌腿也不发麻了,就不需陈氏与小蜜扶之了。 只是在主人家做客,陈氏与小蜜一个个皆守口如瓶,默不做声,怕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丢了自家小姐的面子。 只是令人费解的是这明隐,齐长歌走到哪,明隐跟到哪,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令一些小姐们好生羡妒,一个陆家郎君对这长歌小姐痴心,这明家公子也是对长歌小姐有几分心意,竟当众隐约调戏长歌小姐不止一次,不愧是淮水第一美人。 “你这总随长歌小姐是为何?”胡煦觉得好友这举动有些反常,问之明隐。 明隐靠在假山边,看着远处正在听琴,在几个粉裙小姐中,穿着甚亮眼素衣的齐长歌,对胡煦笑言:“因为她的素衣很显眼。” “你莫不是瞧上了长歌小姐?”胡煦有些诧异问道。 明隐双手抱胸,望着齐长歌的眼神逐渐悠深,嘴角勾勒出一抹怡然的笑,明隐对胡煦自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想我也不例外!” “追求长歌小姐的公子众多,明隐,你也不过是其中尔尔,何必?”胡煦叹问道。 明隐耸肩,收回了看着齐长歌的视线,有些忧伤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声如清风道:“或许还不至追求,她的容颜很美,但她是个有趣的女子。” 胡煦无法理解明隐之言,只是拍了拍明隐的肩,宽慰道:“明隐,你之言,我不懂,但人无完人,或许若长歌小姐不中意你,也有别家小姐中意你。” 明隐听胡煦之言,一笑而过,拍了拍胡煦的肩,然后背身往另一边公子们比试画艺之地走去。 而齐长歌正站在齐长馨不远处,听齐长馨弹前些日子老师带着温习的凤求凰之曲,曲中之意不减鸣瑟,反而更倾向于,向往喜得良人之意,也是种琴艺境界。 齐长馨这一曲弹完,一位墨衣绣竹叶的男子手摇着扇朝齐长馨走来。 “在下家府姓闻,叫之闻益之,偶路过此,听姑娘琴曲,觉得动听不己,不知可有幸与姑娘结识?”闻益之收起折扇,对齐长馨作楫温润道。 观闻益之此郎君,长相厮文,眉眼有神,竟旁听了自己的琴曲,齐长馨受宠若惊的起身与闻益之回礼道:“闻公子有礼了,小女子也是有幸能与公子结识。” “在下听闻臣相府中的桃林正值盛放,不知小姐可否与在下一同去观之?”闻益之觉得齐长馨甚是可爱,笑意愉悦的问之齐长馨。 齐长馨觉得闻益之言辞有礼,不妨去观之的对闻益之道:“小女子在家时也素有听闻,臣相府中的桃园美景,也可与公子去观之。” 作者有话:此章中的诗是我自作的,不喜勿喷,此诗不含任何历史,纯属剧情需要,现在有点迷茫了,总觉得不应该给齐长歌太多的追求者,其她的诸位小姐亦不比齐长歌差,在家中时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操持都有被她们的母亲教习,与齐长歌的教育是不差的,若说突出些,那就是齐长歌家的底韵强些。 然而这个暮春宴,其实也是种类似相亲的样子,我其实本人不喜欢相亲,但在古代有很多相亲宴,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个暮春宴写完,因为不能只突出齐长歌,这样也末免太无聊了,平常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嫁人为己任的古代女子,肯定会在宴上与某位公子来段良缘,我觉得有点难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