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之吾道吾来行》 第一章 异界石牢 美兮被一股蔓延全身的噬血般地疼痛痛得苏醒过来,睁开眼却看到自己全身泛着绿色的荧光,万蚁噬骨般痛苦,无力的抬起眼皮,一个穿着黑色大斗篷外套蒙着面的人,用他枯瘦的右手按住美兮的头,绿色的光就是从他手中发出,随着绿光越来越多,她感觉身体要被活生生剥离开。 她痛苦地想;“这不会是地狱吧?我这短暂的一生,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理由下地狱吧?”还未想完,再难承受这割裂的痛苦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凄厉地吼了声:“啊!”之后晕了过去。 黑衣人用森寒地声音问旁边另外一个人矮小的黑衣人:“你确定是她没错?” 小黑衣人怯怯地微微弯着腰恭恭敬敬回答:“尊主,是她没错,你看她身上的玉牌,这种玉叫乳石玉,有淡淡的清香,只有墨家人才有,墨家就一个女儿,不是她,那属下真不知还能是谁。”说完微颤身体,抬着眼怯怯地看了眼黑衣人。 黑衣人双眼闪烁着疑惑,将晕倒的美兮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地疑问到:“难道传言有误?”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对小黑衣人说:“把她丢到炼狱去,是死是活皆看她造化。”说完,化影而去消失在了夜空里。 当美兮再次醒来,身上的疼痛没有了,看到四周是青石高壁,头顶处有大约一平方米的天窗,用四根铁柱封住,光从那里直射下来,这光不是阳光,像是火光之类。她环顾四周,是个石壁天然形成的石牢,大约十五到二十平方。 她想;“这地狱也忒小点了吧。”可也郁闷为什么还能感觉到心跳?错觉吗?还是在做梦? 她对面角落坐着四个年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孩,身上衣服奇异且很破烂,头发都长且凌乱分不出男女。斜对面的角落坐着一个相对其他四个比较干净的小孩,倚靠着石壁打量着美兮。 她有些疑惑地抓抓头,想:“这些小鬼们以前怕都是幽魂吧,看这一个个穿的那么有年代感,兴许是飘荡了几百年或是几千年,才碰到个好心人帮他们超度,所以跟我凑巧赶在了一起投胎。”想到此,她不由得还感叹道:“相逢即是缘,我去打个招呼,也算是黄泉路上的相伴鬼,就算等会喝过孟婆汤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也算是前世成鬼路上的一段缘呐。”想罢,她便起身站了起来。 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她的头猛然像被一万伏电流击中一般,瞬间呼吸都困难到差点窒息,“怎么……会,这么……矮……”她矗立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她低垂的头盯着身上的异服,良久,她才颤巍巍地将垂落的双手缓缓地举起放到自己眼前看,是一双柔柔粉嫩的小人手,她不可置信地惊慌失措地用那双小手摸自己的脸,眼,耳,鼻,最后她摸到有节奏跳动的胸口,傻眼了。 我去…… 她简直无法相信,更不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有一丝恐慌慢慢爬上心头,她跑到对边那几个小孩身前,用手捏着其中一个小孩的脸,口中喃喃道:“你们都是假的吧,这些都是梦,都是梦吧。”她似乎想努力证明点什么。 “啪”的一声,那小孩一巴掌扇过来,结结实实打在她那小脸上,“好痛!”美兮呢喃着,不知道怎么的,眼泪顺着稚嫩的脸颊不停的流下,她内心崩溃到无法承受。 恐惧瞬时袭遍了全身,她无力的坐下靠着石壁,惊慌地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一定是梦!一定是!” 石牢中无一人回应她,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她。她抬眼依次望向每一个人,尽管双眼中写满了乞求,换来的结果却是徒劳。 她绝望得喊着:“天哪!这是什么地方,谁来救救我!……” 乞求的双眼探寻的结果,却是其他的小孩嘴角扬起的嘲讽,和他们双眼中冷漠的光芒。 美兮哭累了,渐渐昏睡过去。 “嘎”的一声,突然,头顶的天窗被打开。一个怪异的铜色鬼人面具扔了下来。角落里的几个小孩争先恐后的疯抢起来,被吵醒的美兮痴呆的看着他们互不相让,争得头破血流,简直可以用以死相拼来形容,最后被一个高个子抢到带在脸上,美兮觉得那面具并没什么特别。 这时石牢“嗝嗝”的响起,只见美兮左手边的石壁下,有一块大约高一尺半,宽一尺半的石块在移动,石块移开之后高个子从这块洞口爬了出去,石块紧接着又回到原位。 这样过去大概一天,美兮是按照头顶的光猜想的,因为中间有几个小时这里是无光的,过几个小时又有了光。 一些食物和水从天窗扔下来,美兮已经又渴又饿,连站起来都腿软,此时的她已经不哭了,人面对未知恐惧的最直接本能就是哭。她吞了吞口水,喉咙干涩地连咽口水都困难。此刻终于知道什么叫饥寒交迫。她捡起掉落在脚边的馒头,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般吃起来。吃的太过着急噎住了,卡住喉咙难受的咳了起来。咳得可能太过夸张,斜对面角落的小孩伸手递来一个水袋给她,美兮接过之后大口大口的饮起来。 饮过之后才看清递水的是个男孩,比美兮高一个头,脸上虽然有些污垢,但长相英俊,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该小孩有的锋锐。 “这张脸怎么好像很熟悉?” 她对男孩说了声谢谢。 看男孩一副冷淡无视她的表情,她也默不作声了。 她将身体靠着石壁,看着冰冷的石牢,猛然,她将目光又看向那个递水的小男孩,惊讶道:“是‘他’?” 她的思绪飞驰到她没来到这个异界之前。 美兮在某球时,是一个重度的游戏发烧友,美兮和id青墨的在游戏里是夫妻,那天,美兮上线之后看到青墨也在线,就打算和他组队做任务。有个夫妻技能叫“心有灵犀”,可以看对方坐标,美兮用了屏幕显示对方的坐标正在皇城探月楼(119,2055). “在那干嘛呢?那里一般是没人去的。”美兮有嘀咕着:“不会是在等我吧,哈哈,去吓吓他。”穿上隐身衣用飞行棋飞过去,看着青墨的双人坐骑上坐着一个id叫火凤的女角色,职业是花兽精灵,她到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当前聊天,所以有意识得滚动了下鼠标翻看了两人的聊天....... 青墨:不会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火凤:“那你怎么还不和她解除情缘关系?” 青墨:“给我点时间嘛,她对我不错,我这号经验和装备有一半算她的功劳,还有帮里也有她的股票,要解除不是那么简单。” 火凤:“那她长什么样子啊?有没有我漂亮?” 青墨:“我真不知道,她从来不会发照片,有次我想叫她接下视频,她拒绝了。然后说游戏而已,玩的开心就好。” 火凤:“哈哈可能是个男的,要不就是个丑八怪,实力也不怎么样。” 青墨:“应该不会是男的,有些地方能感觉到她是女孩子。” 火凤:“那就是个丑八怪,--.......” …… 看到这里她对着电脑冷笑了下,心里五味陈杂,苦苦地涩涩地。觉得也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隐身衣时效快到期了,免得让他们看到自己,大家都难堪。 这时系统频道出了公告:“帮里有魔军侵犯,帮里60级以上的玩家速速组队去围剿。”她一个回帮符到帮里,紧接着青墨就私密她说:“魔军进队。” 美兮不太想进,但是军王一直是他们固定杀的,进队之后和以前一样只是多了个花兽,看到花兽的id美兮心里一股涩味,进入语音频道美兮一直没有说话。 一如既往地青墨指挥:“染衣,你和以前一样去引怪到后面给他们等级低的杀。”染衣是美兮游戏里的id。 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一个瞬移符到军王左侧按了大招“修罗嗜血”场面一时混乱。青墨在语音里惊讶和发怒地喊道“你搞什么啊?” 军王一直追着她打,她没理会青墨的怒吼,左右闪避,军王一直打不到她,也发威放了大招“魔道”,美兮被震开一半血没有了,几个等级低的小号躲不及躺在了地上,她用一个大药回血之后又冲向前。 这时青墨雷嗔电怒般地用语音吼到:“你发什么神经啊!听指挥啊!” 她取下耳机,瞥了眼被她无辜牵连躺在地上的小号们,对着电脑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冲向军王一招“修罗锁魂”军王晕了十秒,她狂放技能军王血少了10分之一,眩晕结束一直追着美兮打,她操作几个后空翻引它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忽左忽右不停躲着它的攻击,等技能过了冷却时间就晕它,美兮的操作极好,她的角色像个灵巧的精灵,穿梭在军王前后左右,军王很难碰触到她的角色。 而帮里也像炸开了似的,一直有人问: “染衣你干嘛呢” “发什么疯啊” “你特么能别逗么” “傻逼” “你这是要作死么” “神经失常了”…… “这是要挑战npc的权威么?”…… …… 美兮嫌碍眼把帮派频道屏蔽了,继续单刷军王。以前别人说青墨是全区操作最好的玩家,其实他在全区只能算最好的指挥官,操作不算最好的,他的号大部分时间是美兮开的,部分pk的战绩是美兮刷出来的,他英雄榜上第七,而美兮自己的号只是60。她是全区为数不多玩输出修罗女角色的人,因为全身都是黑色,一看就没什么美观,修罗前期没什么输出,没什么人玩这个职业,但是有控制和回血技能,是防高血多的一个综合职业。 任何游戏没有羸弱的角色,只有操作的水平,这是美兮认为的,当然人民币除外。 美兮绕到军王后面砍几刀,不和它正面交锋,能晕就晕,迂回地左闪右避。药用的快差不多了,她召唤了只智系的法宝加入战斗,没什么输出就血多防御高,技能只有三个“冰封、灵血、破防”,三个也够了。就这样一人一法宝刷到军王还有3分之一血的时候,帮里其他玩家已经把督军,小魔军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有的没事就站在她不远处观望,当前频道又不停的在刷频了: “你说她能搞定军王不?” “我看难,纣探花都没有单挑过军王。”纣探花是英雄榜上第一人,为什么取个id叫探花就不得而知。 “那是人民币玩家,不能和操作玩家比。” “就是就是。” “放屁,人家操作也是很厉害的。”又来了几个玩家加入他们的话题。 ....... 军王的血少于自身的10分之一时会狂爆,输出和速度都会翻倍,美兮要很小心很小心,给它抓下就要躺着了。它速度太快了,几次都没晕到,法宝冰封时间也开始变短。大招还在cd,几次放技能都没没打到,法宝快没蓝封得越来越不准,军王一挥掌过来法宝多半血没了,美兮趁机跳到军王后面补了几刀,眼看军王要放大招美兮速度闪远,操作慢了一秒,她的血基本空了,而法宝直接退出了战场。现在背包里大药cd刚刚好,回血之后她拿着火红色的大刀冲向军王,不是它死便是她亡。 眼看军王的血已经接近空血了,而美兮自己也快没红和蓝,她全神贯注又小心翼翼地操作,只怕前功尽弃。 只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她无暇顾及别的玩家在议论自己什么。 美兮的游戏角色在她的操作下,就像赋予了生命,灵动的让人惊叹,像是有节凑般,旋转,空翻,瞬移。直到红蓝都快消耗殆尽,最后一个技能放完美兮只能靠平砍了,“靠,它怎么还不挂啊!”她心里嘀咕着。放完最后一个不cd的技能,美兮闭了眼,手放下鼠标,再睁开眼看屏幕。 这时系统频道出了个公告:月下帮的修罗染衣一人征服了魔界军王,得到了魔界宝箱。 她还有些愣没有回过神来,这时世界沸腾了: “一个人刷的?有这么牛逼?” “修罗有这么厉害?怎么没人玩?” “这修罗是谁啊?” “英雄榜前20都没她吧。” “这开挂的吧。” “不科学。” “他妈宝箱她一个人的,太自私了吧。” “他们帮其他人呢?” “这货谁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nb的修罗。” “我要删号去玩修罗,你们都别拦着我。” …… 没有理会世界上的刷频,她打开宝箱,把宝箱里的东西全丢在地上,过了冷却时间,别的玩家想要可以捡取,然后飞到帮派主管那里,把股份转给了青墨,帮里出了公告:“玩家青墨是帮派最大的股东”。 又飞到月老处点了“我要强制解除情缘关系”。世界出了公告:“修罗染衣强制与军师青墨解除情缘关系,二人夫妻缘分已尽,从此各安天命,互无关系。” 世界又一次沸腾..... “哈哈青墨是你太弱了,还是不行?别人不要你了。” “这是想出名的节奏么?” “妹子,不跟他,跟哥哥我走吧。” “妹子考虑下我吧。” “牛逼” “你那么猥琐谁要啊,还是跟我吧。” “这个是个人妖吧!!!! ………… 青墨发来消息“你什么意思啊?” 她苦涩地回复了:“呵呵。” 之后进点了帮派相册,这个游戏可以把平时觉得好看有纪念的截图上传到这个相册,玩家也可以传自己的相片。她选了几张生活照上传,平时不喜欢化妆,所以都是素颜,虽不能说貌似什么什么的,但也清新脱俗。帮里公告染衣上传了照片到相册。有人看了就说话了 “看起来很小” “好清纯” “染衣这是你吗?” “真好看” ………… 她没有回答,站在帮派主管那里点了退出此帮。 她在游戏里把每个有过美好记忆的地图转了一圈之后,准备删号退出,并卸载游戏。 后知后觉的她不是一个轻易在乎的人,但,一但在乎就会沦陷。她深知自己这点,所以她尽量和游戏里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曾经他说过喜欢她,为她绽放过满屏的烟花,火烧过整个皇城,卡屏到所有人骂,是个女孩子多少都会有些许感动,作为回报她尽量将他的号刷的厉害点,对他喜欢说不上,今日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因为那花兽和青墨让她感到了深深地羞辱。 就在她准备删号时,却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地图上,有个新手挖宝时被人抢了,那人抢就抢吧,还对新手赶尽杀绝,新手不服躺在地上在当前骂了几句,被美兮看到了。 美兮平时最看不习惯逞强凌弱的行径,她心想道:“好吧,本女侠离开之前再做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事。” 她扛着修罗刀,一个小轻功漂移到那恶人的身前,霸气地打了几个字:“抢小号真不要脸,姐来替天行道。”然后挥舞着修罗刀几个来回那恶人已躺在冰冷的雪湖边上。 那恶人在躺下之前用飞快的键盘手打出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美兮回到:“可惜你这仇永远都报不了了,姐要删号了。” 谁知那躺在地上的69级小号在当前打到:“女侠,我早就告诉过你那青墨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心灰意冷要删游戏了吧。” 美兮对着电脑屏幕微微蹙了下眉,疑惑道:“这厮是谁呀?”右手不由得点他的角色看了起来,“咦!这小脸捏的还蛮好看的。”她就回了句:“你谁呀?” 那小号回到:“上次你带我下本,帮我刷了对手套。” 美兮对着电脑“哦”了一声,然后不自觉的用脚踢了下电脑桌下的插座,顿时那插座火花四溅,她一时忘了大学新宿舍在装修,她们暂时住在陈旧的旧宿舍中,而旧楼因为太陈旧电路一直不好。一股电流随着她的腿迅速蔓延至全身,全身瞬间动弹不得,意识逐渐模糊,她双眼迷离,再快失去意识时,她明显望见窗外的夜空中有颗流星朝她的方向滑落,她的双眼中满是明晃晃的火焰....... 回想到此,她再去看那男孩,和那小号还真是长得很像,她已经接受了她可能遇到了一些奇遇,可能穿越,可能附身,总之不科学的事。她都能遇上这么离奇的事,见着一张相似的脸,对现在的她来说也并惊奇了。 和昨天一样食物和水袋被丢下来,水袋还是昨天的水袋,但昨天的馒头却变成了包子,她捡起离自己最近的水和包子,咬了口包子,抬头正好看到对面剩下三个人其中一个穿淡蓝色袍子的小男孩在流泪,他一边流泪一边吃着包子,面无表情,但那眼神像是冰川般寒冷,那泪珠又如冰川化成了爆瀑,看得美兮有股阴森感。 继续咬了口包子,“什么东西这么硬?”美兮皱了下眉头,低头看着手中的包子。 手开始不停的发抖着,她惊吓得丢掉手中的包子,失控的大喊到:“你们都知道对不对?你们都知道……” 美兮望着包子中那根断指再也品不出任何滋味,胃里的食物开始翻江倒海,一股酸液从胃里涌出,她呕吐不止。 对面流泪的小孩捡起美兮丢掉的包子,用命令的口气对美兮说道:“吃下去!”每个字都用重音。 美兮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有种让她不可拒绝的恐惧感。美兮使劲得摇着头,不停得向后退,流泪家伙一直紧步相逼,美兮退到石壁处,退无可退,流泪的家伙用右手使劲得捏住美兮的下巴,将手中的包子强势的塞进美兮的嘴里。 他怒瞪着双眼,双眼充血扩张眼睛里布满了细细的血丝,感觉双珠快要从眼皮中迸出来,美兮从口中吐出来的包子,又被他塞了进去,美兮的下巴快要被他生生捏碎了,美兮忍着这股挫骨的疼痛,嘴角开始有殷红的鲜血流出。 他将愤怒的脸凑近美兮,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喊着:“把它都吃下去,吃啊!快吃啊!” 美兮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任由他使劲的塞着。 斜对面的男孩兴许是看不下去了,过来撕扯开流泪的家伙,将他按倒在地,让他缓缓情绪。流泪的家伙开始反抗,最后应是觉得徒劳,就干脆趴着不动了。 美兮缓过神,摸着疼痛的下巴。 男孩冷淡得瞅着美兮,递过来一个包子,美兮头摇的像拨浪鼓强调说道:“大兄弟这是人肉啊,犯法的。” 男孩几乎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美兮胡言乱语,以为她是吓傻了。他今天话多了些,对美兮小声说道:“出去那个是他兄长,只有从这出去战死的人,这牢中才有包子。”顺手摇了遥手中的包子,眸子中不带任何感情。 美兮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一股罪恶感犹然而生。 男孩捏着手里的包子,双眼中尽是冷意对美兮说道:“要想从这里活着出去,就要保持体力,出去要杀死对手才有得活,不然,就会是这样。”将手上的包子放在美兮手上,转身离开。 美兮身体一颤,全身每个细胞似乎都在隐隐颤抖害怕。“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呀,别人穿越不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路开挂,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别提什么成神开挂,就她深处这座地狱,就感觉自己活不过一集。” 她抬头望着石牢四周,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低头望着趴在地上的小家伙绝望道:“原来大家都是可怜人。” 她走向男孩友善得说:“谢谢你,我叫美......” “兮”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男孩捂住嘴巴,用警告的口吻小声的在美兮耳边说道:“没出这坐牢笼,这里的人都不配有名字,所以你还是闭嘴,免得惹麻烦。等你出去有命活下去再介绍你自己吧。”然后与美兮保持之前的距离。 美兮在石牢呆了几天,慢慢了解石牢的规矩,要想出去就要抢得那副面具。 就算她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淡定,但她仍不甘心这么神话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刚开始的几天,在天窗没有光时,她还会偷偷不发出声地哭泣,毕竟她在地球时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无法理解自己的际遇,这些都不是她想要得,可它每天都是真实上演着。不时的想可能睡一觉起来就回到之前,但每次醒来都会失望,她醒了又接着睡,可最后还是在石牢中。她无法让自己一次次承受失望,后来,她干脆不再幻想,也不再哭了。 人总是要学会坚强。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就算再不堪的苟且,也需要一点梦想和追求,她现在的追求就是不想不明不白得死在这里,她也笑叹自己原来这么怕死。 如果,这是老天给布给她的课题,那她便要一手将这道题答的不负天望,更不负己望。 人总是要学会面对。 几天之后,面具随着清脆的响声落了地。 男孩带上面具,头也没回出了石牢。 随着男孩的身影渐渐被石牢完全遮掩,她痴望着冰冷的石牢,默默地对自己说:“上天既然给我开这样的玩笑。我怎能好叫它失望。” 她冷笑道:“见识过地狱和经历过地狱那个更让人绝望,好像对我来说没差别啊。” 至于男孩,是她在这绝望的石牢里仅存的一点点温暖。 之后的美兮也开始疯狂的争抢面具,全身和他们一样挂满了无数伤口,渐渐地把自己变得如同野兽般冷漠、无情。 终于,有天她带起了可能给她生之门的那具面具。 第二章 初见异术 她爬出石牢洞口,以为会有灿烂的阳光沐浴全身。却万万不曾想到,她站在一个半山腰,举头仍是不见天日,高不见顶端,低头不见深渊之底。这里有无数的石牢,她只在其中一所。 石牢的前方有高矮不一的天然石桥,与对面一座更大的山石相接。石桥悬在半空,险象迭生,不免让人心惊。 石桥下有忽忽的回风声。美兮紧跟着前面带着面具的待卫,厚重的铠甲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美兮屏住呼吸不敢去看脚下那丈万深渊,额头不觉渗出许多汗珠。 走过石桥,迈过长长的石阶,踏过巍峨高耸的石门。映入眼帘的是有着百丈大的大殿,大殿内有八根雕刻着奇异图腾和怪异生物的石柱,大殿四周放着巨大的火盆,和悬吊的火炬,照的大殿十分明亮。 大殿尽头中映站着一位发发苍苍的嶙峋老人,左手持着一个骷髅头拐杖。 他身后的石壁上雕刻着首尾相衔像龙又像蛇的生物,身前有一块高两尺的月光石石碑。 美兮走在宏旷的大殿中间,两旁分别有一池冒着氤氲气体的石湖,整个大殿看着诡异肃穆。 来到老者跟前,老者枯瘦的躯体看著只剩皮包骨,但日光如炬,双眼闪烁着慧芒,满脸的皱纹和弯曲的身体证明着岁月的流逝。 用他沙哑的像唐老鸭的声音慢吞吞地对美兮说:“来,把手放在这。” 美兮低眼看着他所指的地方,正是他身前的月光石,月光石上有个形状图,正好是一双人手的图形。 月光石柱上刻着“魂魄”两字。 美兮将双手放在月光石上。老者伸出枯瘦的右手,用指尖轻点美兮额心,老者指尖发出明亮的光华。 顷刻间,月光石上的“魄”字变的通透明亮,开始像极了黑夜里的皎月。 那老者看到此,双眼绽放着精光,笑道:“不错,不错,满魄。” 但随后那“魄”字由明亮而变成了极光,极为刺眼。 老者震惊地说道:“莫非这是传说的冠魄?” 老者指尖轻轻弹动,一丝光华进入美兮额间,美兮只感到额头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但不觉得有痛楚。 随后老者摆出了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样,用他苍老的声音疑惑的说:“怪哉,怪哉,命火如此繁旺,却探其不到命魂,小娃娃,你是人,是妖?” “咦,不该如此呐?”老者那慢吞吞地像唐老鸭的声音疑惑的自言道。 美兮一副蒙昧痴傻的样子,心中佩服道:“我勒个去,好牛逼啊。” 美兮虽然听着一头雾水,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傻子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是非常不好的事,她这副小身板有毛病。 老者又用苍老像唐老鸭的声音,带着惋惜的语调说:“六岁已过,武觉至今还未觉醒,可惜,可惜了!也不安排你争斗了,去了也是个死,我给你个痛快。”随即挥挥手,转过身单手负背而立。 美兮傻眼了,“不是吧,我这就要挂了?不要啊……” 穿着厚重盔甲的待卫,拎起美兮大步向殿外走去。 老者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头,脸上一副惋惜的神情。 突然,一团红影,火光电石般冲到美兮面前。 来人如墨黑发在空中飞扬,一袭朱红色的长袍因来时速度过快,翩然飞舞,苍白无血色的脸,像极电影里的妖孽,雌雄难辨。 他几步冲到老者跟前,笑呵呵讨好似的说道:“如此体质,百年难遇,杀之可惜,可惜呐!” 老者转过身满脸厌烦的说:“哼,你又来做什么?即便是冠魄,但六岁已过,没半点魄力,已算是废了,又有什么可惜处?” “哎呀,鬼翁,反正是要杀,不如送给我研究研究。”他上前一边给鬼翁捶背一边讨好的笑着说道。 “哼,你前段时间才要走了一个,今个又来要,这还有规矩吗?别仗着尊主看重你,就无所欲为了些,整天鼓捣些瓶瓶罐罐,也不知尊主看上了你哪点。”鬼翁严词厉色用他那苍老的唐老鸭声音指责着。 红衣人不慌不忙,继续给鬼翁捶着背,一副谦卑的样子说道:“鬼翁教训得极是。” 鬼翁看他一脸谦卑样,撇了眼说:“罢了,下不为例。” 红衣人更加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样说道:“我就知道鬼翁最宽宏,程邪子哪还敢再有下次。” 然后从待卫手里夺过美兮,生怕鬼翁反悔似的,风驰电掣般冲出大殿。 美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邪子带着进入一个偏门,偏门后又是另外一翻景象。 这里全是怪石,乍一看无路可进。程谢子拎着美兮,进入怪石,狭道居多,像是个迷宫。他东拐西转,出了怪石堆。 眼前是一方冒着氤氲气体的水池,像极了温泉之类。水池周围有一排排天然的石架,架上堆满了瓶瓶罐罐。几座石床在石架后面。 头顶处和水池对面的石壁上爬满了火红色的蝴蝶,照映的这个石洞像是穿上了一层橙红色的薄纱,美且神秘。 程邪子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一抹兴奋的笑意,迫不及待的将美兮放到跟前,似自言自语的说着:“小怪物,来,来让老夫瞧瞧,你到底是人,是妖?” 美兮这时才反应过来,像是自问又像是问这个眼前人:“我得救……了吗? 程邪子笑而不语。 美兮打量着程邪子,如墨黑发,面色苍白如白纸,五官精致透着阴柔的美,但声音却苍老沙哑,破坏了整个美感,要不然妥妥的是个完美的人妖。 只见程邪子信手轻轻一弹,一缕绯红色的光进入美兮额心,顺着额心往身体上游走,美兮能肉眼看见这缕红光,觉得甚是神奇。 红光在美兮肚脐位置突然消失了。 程邪子在红光消失的瞬时,脸上神情瞬间变得有丝凝重,用不再是刚才那种游戏的语气,而是用一种像是久逢敌手,带着些许挑衅饶有兴趣的语气说道:“果真是个怪物啊,不过越是怪物,老夫越是喜欢!”随后森然的大笑起来。 看的美兮毛骨悚然,心里默默还击道:“好像你看着才更像怪物,顶着一张那么年轻妖娆的脸,自称老夫。” 随后他用右手抬起美兮的下巴,美兮仰着头,看着他那男女难辩的妖孽脸。他不经意敛下眼皮,再度睁开双眼的瞬间,美兮感觉自己坠入无间地狱。 只见程邪子整个左眼散发着荧绿色的光,双眼锋芒摄人心魄。 再看美兮,身体一动不动僵硬着,但神识已身临其境,此刻脸色惨白,双眼浑浊无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 美兮只感觉自己不断的往下坠落,像是轮回,身体极速的下坠加上眼前无比的黑暗和内心无限的恐惧,让她发出疯狂的尖叫声。 在美兮内心能承受到极限时,她看到一丝微光映入这无底深渊。随后肚脐处传来噬骨的灼烧疼痛,瞬时微光变成为刺目的火光,火光从美兮肚脐处蔓延至全身。 美兮随着疼痛感双眼逐渐明亮起来,原来刚才那无间地狱是幻境,现在这股烈焰灼烧之痛才是现实。可是不管是幻境和现实这都让她恐惧不已,痛苦不已。 只见程邪子双手轻轻挥动,将七根玲珑剔透的水晶针同时打入美兮身体不同位置,在水晶针进入身体后,她肉眼看到全身的经脉散发着明艳的火光,全身如火焰焚烧,痛苦难当。 程邪子轻甩衣袖,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美兮扔进身前不远的水池,随着“扑通”声,美兮在落入水池同时发出她最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原来这水池不是什么温泉。 全身本如火焰灼烧,这火焰似生生不息,可这水池的水却冷如寒霜般刺骨,真是冰火两重天。 美兮在这两个极致环境的折磨下,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隐隐约约听见程邪子用命令的口气对自己说:“喂!小怪物,我可告诉你,老夫可是用了七根价值连城的阴阳透骨针来为你重塑七魄,你要是就此死了,老夫定拿你的骨头做药材,老夫还没做过如此亏本的买卖。” 美兮此时哪有心情听他说什么,闭眼尝试着各种能让身体不那么痛苦的方法。比如深呼吸,比如肚脐处有一股气劲不断向身体其他部位冲击。 美兮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肚脐是人的神阕穴,人体体魄先天的强健与这个穴位密切相关。 她忍受着痛苦,凝神屏气,专注的任由那股气劲向身体各个部分冲击。 程邪子把玩着手中的药罐,突然停了下来,用手在额头猛地拍了一下,惊慌的说:“完了,完了,怎么忘记这小怪物本来就没命魂,我那七根阴阳透骨针啊!”一度捶胸顿足,在水池边踱来踱去。 停步望着池中闭目的美兮,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双眼中带着些许疑虑自言道:“不对啊,人无命魂,必死也,这小怪物不是没命魂,而是常规测魂术探寻不到其命魂,又或是因为是冠魄,所以魄力不息,阴魂不散?”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扬起手指着美兮用似乎哀求的声音说道:“小怪物啊!你可千万不能死啊,老夫还没解开这其中原由,你若死了老夫心里着实不甘啊。”他咬咬牙:“那七根阴阳透骨针老夫就当送你了。” 此时池中水突然沸腾起来,程邪子看着这一池沸水,目光冷聚,表情也肃穆起来自语道:“这阴霜池水本是极阴寒之水,只有极阴之身的人才能入池,方不被池中阴寒水所折损阳魄。老夫原本只是想借这霜池之阴护住这小怪物的人魄,因那七根透骨针入体重塑七魄,会生出生生不息的命火灼身,如没有至阴之物护住人魄,怕是七魄会因命火不息惧毁矣。可这池水沸腾的景象实属罕见,这小怪物的身上究竟有着什么秘密?” 第三章 老邪塑魂 池中的阴寒之水沸腾起一丈高的水花,美兮豁然站起来,体内气劲膨胀,在身体内游走苦寻不得泄劲之处。 程邪子见状双指凝光,一丝红光进入美兮额心,美兮竟能顺着红光窥视体内,甚是神奇。红光如同穿针引线将一身气劲引入双臂,美兮的双掌化出淡蓝色的寒光,寒光一出,全身轻松许多。 程邪子单手搭脉,像是对自己说:“嗯,七魄已成。”扬手再探美兮命魂,却仍旧无果。 他深叹口气:“哎,罢了。”一副不解惑的样子,不一会又喃喃自语:“真是个怪物,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其枝叶,魄无命不生,可你这七魄竟能是冠魄,这其中到底有何原由呢?……” 突然双目如炬,散发着灼灼凌光说:“越是难解,越有挑战,老夫喜欢。嘿嘿……” 美兮一头雾水,又看程邪子反复无常,心中嘀咕:“天才果真都是疯子!” 程邪子对着美兮说:“过来小怪物,先让你知道如何行气化形。” 他扔给美兮一本「魂灵魄力原理与化形修练册」。 美兮学着电视里古人的样子,有模有样恭敬磕个头说:“谢师傅。” 程邪子先是楞了下,随后脸上尽带着诙谐说道:“啥?师傅?呵,有点意思。” 他过来扶起美兮,捏着鼻子说道:“哎呀,你身上这味……快快去洗涑。”语毕,衣袖挡鼻,手指着石床后面,化一道红光消不见。 美兮抬手闻了下自己,果真够臭的…… 石床后有个洞口听着有水滴声,美兮穿过洞口,又见一方水池,不同的是水池中的水是从旁边山壁上汇集而成。她怕又是什么奇异的水,用手试试,温热暖人。 洗漱完打开手册,研究琢磨半天,才弄明白。 她所处的是个叫天澜大陆的异界,这里的人们,应该说生物均以修练魂魄突破身体极限,记载里说修行至极致可以极寿无疆,永恒人间。 人有三魂七魄,这里也是这么记载的,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修练魂魄。 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魂灵强体现在天地两魂,命魂决定人的寿命。 七魄为天魄(天冲和灵慧)、地魄(气魄和力魄)、人魄(中枢、精和英),人体的七魄同由命魂撑握。 之前鬼翁说的人无命魂必死也,美兮现在也理解了。 他们两到六岁体内会有武觉觉醒,六岁之后没觉醒的便是废魂魄,身份就低微许多。美兮看到这,揉揉眼睛自嘲到:“那地球上岂不是满地的废魂魄。” 魂魄两仪会测出他们觉醒之后的休质。魂灵强他们就修练魂灵,成为“通灵魂师”。 体魄强可以修练魄力,成为“玄魄战师”。 接着看到,魂魄的强弱可以透过人体的灵慧魄来判断,所谓人体的第三只眼睛。 “难怪刚才可以看见体内的气劲。”美兮心里暗念道。弄懂才觉得自己刚才大惊小怪。 七魄其则人体能量的七大脉轮。天冲和灵慧二魄主思想和智慧,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精英二魄主身体强健,中枢魄乃七魄中心,命魂依附于这七个脉轮之上。 她仰头一副冥想模样,难怪程邪子说,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其枝叶。现代瑜伽也提过人体有七大能量脉轮。那便是,天冲魄等于定轮,灵慧魄等于眉心轮,气魄等于喉轮,力魄等于心轮,中枢魄等于脐轮,精魄等于生殖轮,英魄等于海底轮。 随即打坐,闭目根据瑜伽吐纳行气,半刻之后,她逐渐感觉五感比之前敏锐,体内有股沛然气劲,暗暗窃喜。 可是行至半刻之后,美兮渐渐头晕耳鸣,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体魄像是要被气劲反噬,停滞不下。 她感觉身体由内而外要被撕裂,危急之际,一股强劲玄黄之力力灌入眉心轮,才让体内气劲停滞。 美兮睁开眼看见程邪子单手为她诊脉,之后夹杂怒气指责她:“幸好老夫急时赶到,要不然你这小命就没了。” 撇了美兮一眼接着问:“这行气化形自己悟的?”美兮点点头。 “有悟性和有命离开这里是两码事。你七魄新塑,魄强体弱,身体还承载不了这行气化形,稍有不慎,会爆体而亡。”程邪子带着警告的口气说道。 他接着捏了捏美兮的脸说道:“小怪物,今天到此为止,我们明日再研究,嘿嘿……”一阵奸邪怪异的笑。 望着那邪笑,美兮心里一颤 第二天,美兮被带到另一处石洞,这里除了石壁石屋石洞就是石头,总之是不见天日。 石洞中有个比美兮个头还高的药鼎,散发着浓浓的药草味,美兮垫着脚看了眼鼎里,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水。 美兮怯怯的问道;“师傅这个是......是做什么的?” 程邪子笑呵呵说道:“当然是为你准备的,这些可都是百年难求的稀世珍宝,为师待不错吧。” 美兮望着那笑,心里越发的毛骨悚然。脸上的肌肉不觉得抽搐了下,讪讪的笑着说道“师,师傅,既,既然这么,这么珍贵,还是您老人留着慢慢享用吧,我,我就不用浪费这百年珍宝了吧。”说完还干巴巴的卖着萌朝程邪子笑。 程邪子看着她那小脸笑得比哭还难看,愈发的奸邪说道;“为师如今已用不到这些,徒儿你七岁武觉才开,差别人千里,魄强体弱,必须要淬骨,方能弥补你之不足。” 看美兮还是一副不情愿,脸色一转,双眼变得凶狠戾气的说道;“还不脱了衣服进去,难道你要浪费为师这一片苦心不成?” 美兮全身打个激灵,乖乖的爬进药鼎,随着侵泡的时间,蚀骨的痛加上鼎下大火的燃烧,药水快要将她煮熟了。她在心里痛喊着;“天啊,给我个机会回去吧,我保证好好读书,天天不迟到,不玩游戏,再也不帮小号打抱不平了。” 美兮要绝望的时候程邪子传音入耳,“凝神静气。” 她赶忙照做,神识进入了一个虚空境界,体里有源源不断的玄力,冲击七魄。不知过了多久境界消失,她睁开眼睛看到鼎里黑色药水少了三分之一。全身舒坦无比,隐隐感觉骨质韧劲有力许多。 她从药鼎爬出来,程邪子妖孽似的脸上笑眯眯的说:“真是乖徒儿,果然没浪费为师的一片苦心,今天到此,明天继续。” 美兮都快要哭出来怯怯的说;“明天还要?” “怎么?你有疑意?”程邪子的笑脸马上变得阴暗。 “没有。”美兮低着头。 第二天,“师傅这淬骨要多少天?”美兮泡完药水后问道。 “七七四十九天。”程邪子漫不经心的回答。 程邪子每天都要在药水中加一味新药,所以她天天如泡炼狱,天天数着指头过日子,终于四十九天已过。她终于熬到头了,她泡完最后一天药水,都要激动的快要哭出来。 这兴许就是所谓的付出到感动自己的境界吧。 这时程邪子凝指化气,一道绯红在美兮全身游走,不刻间消失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说道:“淬骨已成,我们明天继续。” 美兮如惊弓之鸟大声问道:“明天还要继续?四十九天已过了。” 程邪子平淡的看着美兮说道:“骨已淬成,但是经脉需铸,明天开始铸脉。” 美兮可怜巴巴有气无力的问道:“那要多少天?” 程邪子:“七七四十九天。” 美兮心里怒吼:神呐,救救我吧。 四十九天又过,美兮松了口气。程邪子满意的笑着说;“没白浪费为师的奇珍异草。我们明天继续。” “啊!四十九天已过。”她用很重的音提醒着程邪子。 程邪子用手甩甩他的黑发收拾着剩残的药渣说道:“脉已铸成,但魄需养,明天开始养魄。” 美兮泄气,快要死掉的样子:“那要多少天?” 美兮和程邪子异口同声道:“七七四十九天。” 美兮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飘过:神呐,杀了我吧。 四十九天又过,美兮惊奇的对程邪子说道:“师傅你看我能将魄力化形。”语毕,美兮手掌中有淡淡蓝光出现,手指轻轻变动,蓝光化成一柄光刃,美兮一挥手,向程邪子飞击过去,程邪子长袖轻轻一挥,就将其档落。 程邪子没怪美兮举动,可能是觉得她无论在他眼皮下做什么,是翻不起多大的浪花的,慢慢悠悠地回答她:“那是徒儿你成为“御魄师”了。” “什么是御魄师?”美兮不解的问道。 程邪子看她天真的模样,嗤之以鼻地弄笑说道:“你这怪物是不是天澜大陆的人?御魄师是你真正成为玄魄战师了,已达到小成境界。” “那御魄师之后是什么?”美兮紧接着问道。 “之后是,摄魄师,化境魄师,天元魄尊,太虚魄圣,化神魄帝,天喻魄仙。”程邪子慵懒的解释着。 “那通灵魂师呢?”美兮像个问题宝宝一个接着一个问。 “魂师啊,小成是驭魂师,之后是纵魂师,化朽魂师,天元魂尊,太虚魂圣,化神魂帝,天喻魂仙。” “那师傅您是什么境界?” “为师啊,不告诉你。” “那现在大陆上天喻境界有几人?” “无人。” “那最高的是什么境界?” “化神。” “那师傅您高寿多少?” “不告诉你。” “那师傅您是人妖吗?” “人妖是何方神圣?” “那师傅……” …… …… 第四章 癫狂掠影 美兮在结束天天如炼狱的泡澡生涯之后,程邪子扔给她一把精巧的弯刀匕首,除了华丽和其他匕首没两样,看着更像女孩子的装饰品。说这把匕首叫“盈月”,她本更应该适合拿剑的,只是现在没有更合适的剑给她,先用这匕首凑合着防身,再说她将来是要成为刺客的,又不是要成为剑客,所以这把匕首再合适不过了。 美兮看着手中的匕首无奈地哀叹,心里暗暗哀怨道:“天下还有比你更不负责任的师傅吗?” 不过又一想,自己以后是要杀人的,有总比没有好,麻雀虽小也是肉啊! 她扮着乖张对程邪子说:“没剑可以,但徒儿要学像师傅您一样的轻功。”说的肯定又坚决。 程邪子先是一怔,随后诡秘的大笑起来,说:“好,依你。” 她觉得程邪子笑的甚是夸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想着只要能学会像程邪子那般来去无踪的轻功,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保障。在她印象中那些武侠世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打不过,跑得过就好。 程邪子丢给她两本书,一本是「化风步」,一本是「风行步」。解释说化风步是人体像柳絮一样能随风摆动,风行步是人体能像飓风一样瞬间移动。此两种步法乃是轻功之根本,不管如何演变万变都不离其宗,学会贯通将受用一生。 她眨眨明亮的眼睛,观察着程邪子将她带到的山洞,放眼望去有百米长,尽头是高耸的石壁,石壁上有一股瀑布淌至山洞下方,汇聚成湖泊。她就正好站在这湖泊前方,这瀑布整天这样飞流直下,也没把这里淹了,摸不清这山洞所形成的湖泊有多深。湖面露出形状不一的石桩,凌乱散落的形成一条通往前方石壁的桥梁。这些石桩上错乱有致的放着一些点然的烛火,一直蜿蜒至前方石壁瀑布处。湖泊上方像是挂了一张巨大的渔网,渔网上有条不紊的垂吊着一些铜铃。 程邪子指指湖泊表情肃肃对她说道:“你以后就在这习练,烛火不能熄,铜铃不能响,这湖水更是……”然后玩味地看向美兮。 美兮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瞪着大大的眼睛,疑惑说道:“这没人能做到吧?” 程邪子闻而不答,一纵身便如神龙摆尾,在湖面划过一条长长的红色残影,在美兮眨眼瞬间已到湖泊源头石壁处,所过之处,烛火只轻轻摆动,铜铃则微微晃动,但没发出声响。 美兮嘴巴张成了o型,她想起以前老师常常说,喜欢说废话的人,那他也成不了什么大事。虽然她不想成就什么大事,但她必须先在这里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所以她选择以后少说让自己打脸的废话。 程邪子飘然如幽魂的在经过她身边时,嘴上扬起一抹刻意的春风说道:“够三个时辰才能出来。” 美兮还没完全明白他的话,只见他信手轻挥衣袂,美兮被一个有形的结界阻隔。此刻也不用明白他说的三个时辰是什么了。 美兮照着化风步口决运起魄力翼翼小心的在石桩上行走,不能让烛火熄灭,又不能让铜铃发出声响,更不能让自己在面积不大的石桩上跌入湖中,如此练习甚是狼狈,顾得了脚下却顾不了头顶,铜铃清脆的声音一阵阵的响起。在铜铃碰触到她皮肤时,会有一阵灼痛感,她忍受疼痛将注意力集中在头顶时,脚下烛火不一会熄灭了一大半,这时的山洞愈来愈黑暗。 她的脸渐渐随着灼痛感变的浮肿,只觉整张脸都在膨胀。她恨恨的咒怨程邪子,只告诉她其一,不告诉她其二,在这些铜铃上涂抹了东西。现在她更不能让自己掉入湖中,谁晓得他会在湖中放些什么厉害的毒物。越想越是看着这湖水渗的慌,只能逼着自己更快的掌握和运用这套步法。 待三个时辰过后,程邪子看着因中蚀虫粉变成猪头的美兮,望了望其身后熄灭的烛火,佯叹地摇摇头道:“哎,和想象中没两样!”那表情说明他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此刻的美兮五官早就扭曲变形,如充了气的扩张版。嘴巴如电影东成西就西毒欧阳锋的香肠嘴,眼睛则只剩一条细小的缝隙,所能观的视觉有限,她想张嘴埋怨,却发现连抖动嘴角的皮肉都异常困难,只能用仅剩一条缝隙的双眼狠狠的瞪着程邪子,已此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和委屈,如果眼睛能杀人,程邪子此时怕是已经碎尸万段了。 程邪子无视她眼神中的怒火,实则她眼睛实在太小,没什么震慑的杀伤力。将她带到药鼎处,说道:“泡半个时辰之后,将桌上的药膏涂抹到浮肿处。”随后看着美兮猪头似的脸,似笑非笑着离开了。 美兮心里怨气,有丝丝悲凉,她头靠着药鼎,忍着怨气闭上双眼心里自我安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她早已明白有些事,不管你愿不愿意,想不想,它都要发生的话,那你也只能接受。除了接受你也别无选择。在接受的同时,你也必须学会坚强。 虽然程邪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时而无情时而变态,但也明白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在这个孤独的异界,已然在心中当他是亲人。不得不承认他的药水真有效,睡一觉起来全身不仅消肿甚至也没疼痛感了。 一晃半年过去,美兮已能行云流水的使用化风步和风行步,还创新了一种新的步法她取名叫「癫狂掠影」。 在半年的修练中,她的五感变的异于常人的敏锐。程邪子将她的双眼用黑色的布巾蒙住,让她通过石桩到彼之尽头。美兮纵身飞驰,巧秒的躲过脚下烛火和头顶铜铃,如流星划过,扬扬洒洒,来去自如,已然不见当初的狼狈。 程邪子挥袖,化出三道风刃,将铜铃吹的四处摇摆,打乱美兮平日习练习惯。 她先是一怔,随后脚下出现一道浅蓝色的圆形图腾,上面似有一条水龙来回旋转。她举步生风,疾如闪电,瞬间飘移到程邪子身边。取掉布巾带着狡洁的笑摸着自己的脸给程邪子看。 程邪子轻瞄了一眼淡淡地说:“嗯,不错。” 美兮看他反应如此冷淡,心中有丝丝失落,每次她的进步却从来得不到夸赞,就像孩子拼尽全力考了100分,父母却淡淡的说知道了,这种失落让心泛起阵阵拔凉。 不一会美兮调整过来,自己不应该贪求太多,来到异界他们素昧平生,不是程邪子自己早死了。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指着湖面,故意拉长了音问道:“师傅,这湖水有……什么?”她的意思是想说,就算以前变成猪头无数次,但从没掉进这湖水中,知道程邪子定在湖中放了更加厉害的毒物。 程邪子反观美兮神情,对她那点心思一目了然,半垂眼皮撇了眼美兮淡淡得说道:“这湖水能有什么,不就是湖水。” 美兮皱着眉头,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 程邪子微微弯下腰,轻轻的用右手在湖水上拨弄,他抬起头看着美兮,嘴角上扬,眼中写满了幸灾与乐祸,对她说道:“这湖水是千雪孤峰的积雪融化和这阴山的泉水形成,入口甘甜,外用还能消炎止痛。为师以为徒儿你碰到蚀虫粉疼痛的时候,会用这湖水洗洗,但,为师万万没想到徒儿你真硬气,一次也没用这湖水洗过,这倒是让为师颇为惊讶和佩服了。” 美兮听完当场石化,心里默咒:天呐,来道闪电劈死他吧。 第二天,程邪子扔给美兮一枚金色的符石,取她心口一滴心血入符石。她捂住心口的颤痛,在心血滴入符石瞬间,一道金光从她眼前闪过,符石消失,同一时她的额间多了一道像梵文的红色印记。 她摸着额头,疑惑的问程邪子:“师傅,这……是什么?” 程邪子笑眯着眼睛,说道:“恭喜徒儿,你已经到了摄魄境界,可以参加“狩猎竟杀”。刚才那枚符石便是邀请函。” “狩猎竟杀?”美兮愕然。 “是的,乖徒儿,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否则……”程邪子撇了美兮一眼,眼中的绝情藏匿在笑脸中。 每每看到程邪子这样的笑容。她的心都会颤颤巍巍有股寒意从心里蔓延全身。她以为,他们算是亲人,可每每读到他眼神中昭然的无情,她笑自己又天真了。 她心知狩猎竟杀,进去的结果可能是九死一生,她双膝跪地,恭敬的向程邪子磕了三个响头,心中带着一丝既咸既淡的苦涩,说道:“徒儿明白,徒儿会全力以赴不负师傅期望,如果,万一,徒儿不幸,技不如人死于竟杀,还请师傅将徒儿这一身尸骨做成您所需的药材。” 程邪子听到眼神暗淡,挥袖负手于背的一个转身,背对着她,面无情绪的发出一声清冷的“哼”。 “徒儿拜别师傅。”美兮说完,起身也一个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去。她想,这一别可能再无机会相见,在这诡异的异界,她本无亲无碍,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更何况是记得她。假若程邪子用她尸骨做药材时,偶尔能想起来他还有个笨徒弟,也能有那么一丁点的证明自己存在过。 她走的绝然,走的坚定,走的悲凉。 就在她转过身离开时,程邪子却回身,望着那越走越远的矮小背影,他的眼神愈来愈暗淡。 第五章 猎场竞杀 凡到达摄魄和纵魂境界,脚下会出现不同的图腾,是魄力提升到新阶段的证明,往上修练会有不同的附带技能出现,所以这个阶段是最为重要的阶段,它决定以后能力的强弱。 狩猎竞杀是将到达摄魄和纵魂的人,放逐在竟杀场,以符石为标记,将进入竟场的人分为猎人和猎物。猎人的额间梵文是金色,猎物的额间是朱红色。 猎人只需要追杀猎物既可,杀死一个猎物,会有意外的奖励。(比如武学典集,稀有武器,法器等。) 竟场里设有500关试练(试练包括人物挑战,毒物,机关,阵法等等。)而猎物要每闯过五关,还要躲过猎人的追杀,才能得到意外的奖励。猎物也能主动杀比自己弱的猎人,猎物如果杀死猎人,将自动转换为猎人,追杀其他猎物。当猎人和猎物不均衡的时候,会重新洗牌,所以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下一刻是什么。能做的,只有奋力厮杀,往更高境界跨越。 在竟场时间为三年,为自己搏杀生机,杀出修为。如果死在竟场内,场外与自己有同心血的符石便会消失。 美兮想起对程邪子的埋怨说:“这不公平。” 程邪子哈哈狂笑之后用手抬起她的脸,眼神冷冽又认真的说:“公平是什么,这世上存在过吗?”。 得了,之前熬夜通宵刷虚拟副本,只不过现在是自己亲自实践刷本。 想到此,也学着程邪子哈哈大笑起来,之后走进了竟场,有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却不复返的悲壮。 走过竟场入口,再回头时已不见刚才的山门,只有一座巍峨高耸的石壁。 竟场内,黑暗无光,似乎被某种结界笼罩。美兮开五感到极致,环视四周,峰峦迭起,山林密集,弥漫着层层危机。 她踏着谨慎的步伐进入密林,迷雾四散,干扰视觉和感观。在她步入密林深处,额间焚文突然有股躁动,引起六识聚集。 一阵阴风袭来,带着致命的杀机。 她集中神识,随时备战,虽然还未曾与人交过手,她也想知道在程老邪那她到底学到什么程度,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待迷雾散开,只见一袭白色长袍缓缓隐现,在迷雾中逐渐清晰,披头散发,弯腰驼背,看不清来人长相,在这浊浊迷雾中像极了一缕鬼魂。 他用阴森的声音奸笑的说道:“嘿嘿!是新猎物,今天算是有收获了。” 随后他脚下出现一圆形黑白图腾,周围燃烧着橙色火焰,口诵奇文。 美兮四围环境顿时变成一片汪洋。她心里暗暗道:“原来是个魂者,这属于阵法还是幻境?”因无实战经验,只是听程邪子偶尔谈起魂者擅长阵法,幻境,还有其他。 美兮脚开蓝色寒光图腾,淡蓝色的水龙发着微量的蓝光,在脚下的蓝色寒水上灵动盘旋,环绕在美兮周身,将她包罗其中,漂浮在汪洋之上。 驼背白袍冷笑一声,双手化出一道黄色咒文,飘悬在空中。 美兮的眼前出现两把巨大的弯形水刃,疾如风的朝她袭来,速度快的只在眨眼之间,她踏着化风步,身影飘逸,穿梭在两把巨刃之间。 随即发着寒光的水刃合二为一,变化成一条百米长的巨蟒,张着硕大的口狰狞的朝美兮袭来。美兮再次凝神,步伐顺变,踏着癫狂掠影狂奔在海面上,巨蟒扫过之处如横扫千军,掀起万丈巨浪,美兮娇小的身影隐没在巨浪中,忽隐忽现。 美兮灵巧的躲着巨蟒攻势,却始终找不到回击的时机,一是这家伙大庞大,二是它是水做的没生命迹象,三是它虽水做的一样具有实质的杀伤力。和它硬碰硬吃亏的还是自己,她只能边躲边观察有什么破绽。 她朝着反方向急奔,突然周围环境又起了变化,一道百米高的火墙朝美兮席卷而来,美兮拔出盈月,脚下水龙化作一道寒刃随着盈月飞出,在空中划出巨大弧形将火墙一分为二,美兮飘忽的身影快速从开辟出的中间穿过。 以为躲过一劫,再回头,被一分为二的火墙化作两只巨型猛虎,全身散发着明红火焰,一左一右锁定美兮。 之前玩任何游戏,越是庞大的boss越是动作笨拙,可这两只猛虎,矫健如飞,速度迅猛,左右开弓配合无间。 美兮蹙眉,心想这样下去,就算自己能躲过这次,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最后只会是自己精疲力尽被其所杀,必须想办法破解这个。突然茅塞顿开,可能是阵法,刚才是水,现在是火,像极了八卦阵。坎为水而正是正西,离为火正是正东,那么坤为地应该是出口,在正北方。 美兮想罢,饱提魄力,脚下蓝色寒光图腾盈盈波动,瞬时两只灵动水龙盘旋,踏着癫狂掠影身影更是疾如雷电,朝正北方疾驰。 驼背白袍也正纳闷,这个新猎物甚是难缠了些,还没来得及诧异,一道残影掠过夜空,在他喉间划出一道殷红的血口,时间似乎在这刻定格,随即几秒后,驼背喉间的鲜血喷洒而出,溅洒在美兮的脸上,美兮不觉眨了下眼,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脸流淌滴入泥土。 她额间梵文变换成金色。 她看着倒地的驼背,心里一阵后怕恐慌,顺时丢掉了手中的盈月,双手捂着脸哭泣起来。 她杀人了。 第一次杀人,这感觉,真不好,如果有的选择,她宁愿做个不堪武力的废物。 正在她内心彷徨愧疚悔悟之时,后背一股杀意疾驰而至,待她察觉,回头瞬间一把巨斧已离她脸颊不过一寸距离,巨斧的余劲已让她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着死神的收割,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亡距离中,突然,那把巨斧的杀意戛然而止。 美兮听到巨斧落地的声音,她诧异睁开双眼,只见身前不足一米处,一个正在失去生命迹象的魁梧壮汉正在向左边方向倒去,在壮汉身后,映入她眼中的是,一个少年,俊美却面无表情的脸,剑眉朗目散发着寒光,一袭黑衣随着夜风飘逸,手中的万焰弓裹尽了黑夜的神秘。 美兮眼中泛着惊喜,火速起身走到黑衣少年面前抓着他的衣袖道:“是你!”美兮的口吻中带着久逢的亲切。 却见黑衣少年轻甩开美兮抓来的手,不带任何情绪道:“丢掉武器就是踏入黄泉的开始。”冰冷的语调中带着警告。 旋即,转身离开,走至几步又道:“下次再见,如若你我对立,我不会手下留情。”接着迈开步子。 美兮刚才的惊喜瞬间化为失落,心中一阵凄凄凉凉,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大声道:“嗨,小子,这次又多谢你,我叫美兮,你呢?” 少年脚步一滞,道:“羽霄。”消失在迷雾中。 美兮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捡起丟落的盈月,领取奖励。 此刻,她明白这三步一杀机的竞技场才是真正的炼狱,不化身修罗难以生存,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人总是要为生存被迫舍弃一些善念,这虽不是出于本意,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环境所迫别无选择。她没有愚忠的坚持她的善,也没有完全舍弃她的善,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杀我者无需留情,有恩者涌泉相报。 她又杀了一个人,她已经没第一次杀人时那么紧张,害怕,恐慌。她已经习惯杀人,她每杀一个人,都会在随身带的帛布上做个记号,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才到自己被杀,或是离开竞技场。她拿着得到的奖励,带着身上的伤,消失在山石密林中。 竞技场外盯着玲珑镜面的鬼翁撇了眼程邪子慢悠悠道:“这小娃娃应该快到化境了吧,调教的不错。” 程邪子恭敬的说;“托鬼翁的福。” 鬼翁白了他一眼道;“别高兴的太早,这竞技场可是有很多超过化境的,自求多福吧。”后著着拐杖转身走向高台,不紧不慢道:“这可是一场华丽的盛宴,只有拼尽全力演出的人才配得到奖励,哈哈……” 程邪子望着镜面若有所思…… 在这段生不如死黑暗的日子中,美兮已渡过一年八个月。美兮擦拭着盈月沾染的血迹,一瘸一拐的领取她获得的奖励,眸子中带着野兽的凶芒,全身带着暴戾的杀气,灵敏的感官时刻警惕。 猛然,美兮如闪电划过石壁,紧握盈月的手同时挥出,只听见,“噹噹噹……”几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拉开距离,美兮左腿因刚才受伤,现在被扯动的更加疼痛,殷红的鲜血,顺着小腿淌下,在地上留下触目的印记。 美兮凝神屏气丝毫不敢怠慢,这种生死对决,经历多了,死往往都是一线之间。 忽然对方发出“嘿嘿”两声不屑的轻笑,道:“你命还真硬,我以为你早就死了。”从石壁阴暗处走出来一个全身散发着狂戾的少年,身着蓝袍,目光凌厉,邪魅肃杀,右手上带着一个精铁铸成的碎石爪,透着阵阵寒芒。 美兮看见他额间的金色梵文,也看清他的面容,淡淡道:“是你。”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啧啧啧……好歹也在一个石牢呆过,这对别人的态度和对我态度真是天壤云泥。” 美兮停住脚步,道:“在这座炼狱中还谈什么交情,何况我们还没任何交情,一定要扯点情谊,那便希望剩下的日子不会再遇见你。” 蓝袍少年不疾不徐的走至美兮身前,低头看着矮小的她,奸邪的笑道:“哎呦,我好怕,下次遇见还望姑娘手下留情。”随后低下头在美兮耳边用极妖娆的声音挑衅的说道:“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当时在石牢替你出头的那个小子已经死了。” 看美兮愕然的睁着双眼,少年看着她的表情心情大好,“哈哈哈……”消失于丛丛密林。 第六章 竞场再遇 美兮弥漫着冷漠的眸子,听到羽霄死讯,缓缓地泛起一缕哀伤。良久,“罢了,这个地方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想到此心中悲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自嘲。 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在程邪子那里学到的一点医术为自己包扎伤口,敏锐的五感听见风中夹杂着浅浅的呼吸声,美兮眯着眼睛,全神贯注的感应着呼吸声的源头。 她手握盈月,掠影闪出,在她藏身不远处的石林中,借着微弱的昏光,一个黑衣少年无力的倚靠着石壁,散落的黑发凌乱地遮掩着脸,左手捂着腰间的伤口,右手抓着万焰弓,即便是受伤全身亦是散发出一种威慑,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美兮透过这黑暗,凝望着黑衣少年,感受着似曾相识的孤寂肃杀气息,心跳猛然扑通扑通加速,不敢确定的试探道:“羽霄。” 少年努力抬了抬头,始终未能抬起,后晕死过去。 美兮慢慢靠近少年,用手在他鼻尖试了试,有微弱的气息,拨开他凌乱的黑发,看清了面容也看见了额间朱红色的梵文。 她惊到:“猎物!” 她突兀的收回手,还未来得及感受惊喜,心中霎时凌乱成一团,是救还是杀?救会坏了规矩,不救,她于心不忍。在听到他死了时,美兮心里不自觉是有几分难过的,因为感恩,更因为石牢中难得的温情。 在这无亲无故的异界,她能得到的温暖有限,每一次能够得到的温暖,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 她看着羽霄身上的爪伤,深入脏腑,滴落的鲜血已汇集成一个小浅滩,最后她一咬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包凝血散替他敷在伤口上,这包药是她杀死一个医魂师所得,平日里她自己都舍不得用。 也从那魂师身上得到一本枯木生机的功法书籍,她只学会贯通第一招“寒木春华”,这本秘法玄妙无比,她始终无法参透和突破第二招,可能自己不是魂师的原因,但又奇怪自己居然悟出了第一招,她自己总结的原由是在程邪子身边呆久了,亦趋亦步。 自从学会这招,就算有点小受伤也能很快恢复,算是一道保命符,美兮也就没贪心的去挖掘第二招,她把心思都放在自己魄力精进上。 望着羽霄发黑的印堂和嘴唇,明显是中奇毒现象,她从乾坤袋中又取出一物,发着淡淡光晕的明珠,放在羽霄伤口处。一转神识,脚下出现一道道似年轮的莹光绿图腾,翠绿欲滴的图腾中似乎孕育着磅礴的生命力,图腾上的年轮像微波一样不断向旁边扩散,美兮手掌中出现点点荧光,脚下若隐若现的年轮微波中出现几道枯树藤蔓,她将手掌放在明珠上,在荧光碰触到明珠瞬间,明珠乍然大放流光,光晕四溢缭绕,将羽霄包裹在光茧中。 竟场外的玲珑镜面前,鬼翁不露情绪的冷哼一声:“程老邪,好大的手笔,五蕴珠这等珍品都送给这小娃娃,可见呐,你是有多在乎这小东西。” 程邪子根本没听见鬼翁的嘲讽,他还在震惊,“她的命魂为什么始终探寻不到?她什么时候有魂灵的?为什么自己从未感受到?如果真如那人……” “可惜呀!”鬼翁看程邪子没反应抬高了音调,“在这样的盛宴中,还是学不会聪明,这样的善心只是愚蠢,引火自焚而已。” 程邪子回过神,附和道:“鬼翁说的极是。” “犬融。” “在。” “去,带着试官符,教教这小东西什么是规矩。”规矩两个字,说的特别的意味深长,鬼翁说完撇了程邪子一眼。 却见程邪子神情一片坦然,无波无澜。 鬼翁嘴角现出一抹玩味,老谋深算的瞳孔中腾起点点耐人寻味的眸光,他好奇这小东西两年多前明明没有一丝一毫魄力,在程邪子的调教下如今却已到化境,即便程邪子出身于万木灵境,但他从来都没瞧得上他,不是因为他欺师灭祖,也不是因为他心术不正,就是单纯的用毒者和医者之间的互相不顺眼。 现今这小东西的突飞猛进让他越发对程邪子为之侧目。他想通过犬融去探探那小东西到底有多少底牌,以此来证实程邪子的医术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且看他藏得到底有多深,轻视每一个对手,势必是将自己推向黄泉彼岸,他深谙此道。 美兮盯着羽霄渐渐红润的脸,收起招,黑气已去了七成,暂时已无碍,她用衣袖拭去的额头的细汗,对昏睡的羽霄说道:“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只有两样,一件是这把盈月,一件是这颗五蕴珠,都是师傅送的。”说到此美兮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 她想起那个让她无数次面对绝望的疯子师傅,能活到现在多数凭借他的无情,低头看见自己腿上的伤,想起淬骨时,右腿摔断了,她嗷嚎大哭着说痛,程邪子面无表情,一挥袖便将她完好的左腿打断,就在左腿断裂时她清晰地听见一声脆断声,但奇怪的是她全身却感觉不到疼痛了。 程邪子总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她在绝望中透彻很多东西。 比如,那时懂得了,原来疼到极致便是麻木,就不会再疼了。 她收回思绪,坚毅的目光中带着诀别,“嗨,小子,这五蕴珠就送你了,我们两不相欠,希望别再遇见。”转身离开,走至几步,决然道:“若如再见,我,也不留情。” 在美兮一瘸一拐走出石林时,犬融头顶着大大罚字官帽,周身散发着恐怖威压。美兮心知不秒,用最快的速度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霎时全身气息暴涨,美兮感觉自己魄力瞬间如渊似海,绵绵不绝冲刷着全身。 脚下蓝色寒光图腾霎时现,美兮踏着癫狂掠影,一个眨眼间不到,从犬融身前闪电般消失在密林深处。 犬融张着下巴,瞠目结舌的望着美兮消失的方向,过了几秒才回神,诙谐无奈的冷笑了下,觉得,嗯,对,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淡淡道:“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玲珑镜面前的鬼翁也是诧异的转过脸,颤抖的质问程邪子:“你竟然把聚神丹这等神品也送给这小东西,程老邪,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却见程邪子淡淡地说道:“聚神丹这种丹药还不是上品丹药,只能化境初入者拿来玩玩,若鬼翁喜欢,我那里还有很多上乘丹药,比这聚神丹强上很多。” 鬼翁听程邪子如此贬低聚神丹,嘴角不由抽动了下。 这大陆上武者追求虽无止境,但有灵丹妙药辅助会事半功倍,所以灵丹妙药极其昂贵,也极其难求。所以,即便是药灵谷中的一个烧火丫头,世人见了都礼让三分,足见这大陆上的人对丹药的渴求。 就拿这聚神丹来说,一颗小小的丹药吞下,能让人三个时辰内瞬间跨越好几个境界,缺点是三个时辰后,全身会在一定时间里无一丝魄力,是战场孤注一掷的必备良药。炼药者境界越高,药品越好,对人的副作用相对来说越小。 程邪子这是有多狂妄,说只能化境初入者拿来玩玩。 在看犬融,手中拿着美兮的血符石,口中念着奇文,血符上美兮的名字缓缓闪着朱红色明光,像水流来回流动。 急速奔跑的美兮额间金色梵文突兀转变成朱红色,还散发着淡淡红光,她心中疑惑,却也猜不出罚官会做出怎样的处罚,至少目前她还未被处罚。 突然,这常年暗无天日的炼狱中,金光灼夜,现出一道神识,内容是:第四千七百二十一号狩猎竞技者,触犯技场规法,在其离开狩猎竟场前,任何参加狩猎者均可竞逐追杀,不限人数,狩猎成功者奖励一颗铸神丹。 刚才一脸平淡的程邪子,猛的转头,讶异地望着鬼翁,“这样还不如直接干脆杀了她。” 鬼翁阴沉的褐色瞳孔中暗藏着浅浅的玩弄,“你怕?”鬼翁摸着胡须反问程邪子。 “我心疼的是我那些天材地宝。”程邪子哀声怨道。 却换成鬼翁淡定的说道:“直觉!这小东西命硬,或许能躲过此劫,咱们拭目以待吧。哈哈……” 程邪子却摇了摇头。 在说美兮额间有淡红色微光闪动,就像暗夜中的萤火,时时刻刻暴露着自己的行踪。顷刻,密林,石林,骚动不已。 美兮心中暗暗叫苦,“这是要命丧于此吗?不甘心!”美兮一路狂奔,前方密林中窜出四个凶杀弥天的黑影,拦路截杀。 幽暗竟场内,黑暗中的人影,各个散发出了凌厉的杀气,美兮不敢大意,小心翼翼严阵以待。此时,身后又追赶上几条黑影,瑟瑟凌风中,肃杀气氛一瞬间暴涨,在相互対持的气氛中,除了萧瑟残风流动,每个人连呼吸的深浅都控制的很有节奏。 一片残叶随着残风缱绻翻滚在肃杀的空气中,冷夜中的人影,随着那片残叶落地,杀意也在一瞬间破空。 叶落,战事一触即发。 一声怪异的冷笑,一个提刀的黑影,一把冰冷的长剑,一一向美兮要害攻来,刀光,剑影,统统霎时乍现,招招先发制人。 同时美兮凝神,脚下蓝色寒光图腾乍然变大,瞬时,霞明玉映,蓝光盈天,无拘无束的冲向夜空。在聚神丹的药力下,图腾比化境大至了六倍,图腾周围盘旋萦绕着六条有海碗粗壮的水龙,寒光流转环绕水龙周身,威慑夺人,将美兮包围在其中,气势恢宏,美兮举手投足尽是强横力量。 初尝绝对力量的美兮,心中泛起一点讶异,一些惊喜,更多自信。 第七章 屠杀竞场 此时此刻的美兮,凝神,双瞳中闪现着朝她飞驰而来的身影,愈来愈近。盈月挥出一条水龙呼啸窜出,气势霸绝无双,只在呼吸间,水龙瞬间穿过那黑影的胸膛。 由于极快,黑影没有感觉到痛苦,怪笑道:“花架子,不过尔尔。”语毕,黑影口中一口鲜血喷出,才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血窟窿,恐惧与不甘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你……”便再没了声,倒地。 望着倒去的黑影,美兮信心百增,周围其他黑影不寒而栗。 美兮心想,要活命,就看这三个时辰。必须,在这段时间杀一儆百,赌上一赌。否则,药效一过,自己死无全尸。所以她出手狠辣毒,不带任何拖沓,已最快成效达到震慑目的。 周围黑影还在你望我我望你,以目光交流达成共识一起上时,美兮气势徒然突变,脚下蓝色寒光向周围迤逦蔓延,波澜绵绵,六条水龙冉冉腾空俯视,气势暴戾恣睢。 此时,一切万籁凝重,空气似乎慢慢凝结。 众黑影微微感到窒息,他们仿佛同周遭一起被凝固。只有美兮脚下连绵起伏的蓝光图腾,和水龙的肆意姿态在动荡。 只见,美兮手握盈月,身动,似狂风怒号,众黑影惊骇地听见了惊风怒海的海潮和低沉肃杀的龙吟嘶吼声,美兮身法似电,残影在几个黑影身边一一闪过,眨眼瞬间回到原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空气开始慢慢剥落,不再凝重。此时,风动,人倒。 此情此景,让前仆后继的追杀者,心存一丝忌惮。“这还不够!”美兮心想。随即,再一次凝神,双手纳掌,双袖翩飞,脚下蓝色寒光波涛汹涌,似一片汪洋深海。 单手再运魄力,图腾周围六只水龙渐渐分崩离析,化作无数冰晶腾空飞舞,美兮一路狂奔,漫天冰晶如坠落的陨星,带着绝世的锋芒,凌厉撕裂万物,遇人杀人,犹如死神过境,瞬间收割无数亡魂,百里之内片刻变成一条血路。 玲珑镜前的鬼翁凝视者镜面,露出沉思:“这样一个废魂魄,在服下聚神丹,就算不知道丹药是何品种的情况下,跨级的招式中竟同时有“势”和“境”,程邪子深不可测也。” 程邪子看似平静的表情中,眸子里带着一丝浅浅的赞许,“竟然有大海镜像,和龙吟之势。”嘴角不由得微微括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美兮所过之处,皆是千疮百孔,惨淡无比,宛如修罗开道,碾杀万物。 此刻,追杀者们面对残杀嗜血的美兮,各个胆战心惊,哪还有心思追杀,自己不被反杀已经是万幸了,惊慌四散各自逃命去了。 美兮见成效已成,飞纵闪进一处石洞。离药效散去还有一个时辰,她想先为自己疗伤,神识一转,脚下枯木生机图腾乍现,莹光绿的波纹一道道在脚下旋转,图腾中的年轮比平日里多了数倍。美兮吞下一颗血元丹,运掌提魂灵,手掌中出现一道翠绿荧光,那往常枯朽的藤蔓此刻却新生出团团荧光,新生荧光中蕴含着勃勃生机,脚下年轮微波中隐现的几条枯朽藤蔓,瞬时从图腾中破图而出,向空中伸延,如雨后春笋,簌簌成长。 美兮暗喜,在聚神丹的作用下,枯木生机也提升了不少,赫然,灵识中灵光一闪,枯木生机第二招“寒木春华”。美兮运掌在腿上伤口处,枯朽藤蔓亦瞬时缠绕在她腿上,美兮只感到一股暖流在腿间游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新生的苍翠清新气息。 美兮观看枯朽藤蔓褶皱交错部位,似有翠芽要呼之欲出。美兮细细感悟着灵识中第二招“寒木春华”,不知不觉神识参入其中,四周藤蔓和自己突然有了玄之又玄的变化,美兮掌中大放华光,由一道荧光化作一团光茧,枯朽藤蔓上微微氤氲泛出绿意,四面八方,生生不息的焕然生机,无穷无尽的弥散而出。 腿上伤口半刻时间,便以感觉不到疼痛。美兮自语道:“这招和师傅的灵丹妙药有的一拼,能活着出去我也算是半个医生了。”想到救死扶伤的医生,美兮表情黯然,一声冷笑,从怀里掏出记着杀过多少人的布帛,手一扬,布帛在空中化成粉末,“今晚杀的人数不清了,留着也只是对自己的嘲弄,杀一人也是下十八层地狱,想必,我早已是永世不得轮回了。”美兮神态暗淡,自嘲着说。 她思考着如可在竟场度过剩下的一年零四个月,今日自己这样大屠杀,在未来一段时间可能没追杀者敢惹自己,但也有万一,必须在这段狐假虎威的时间里提高自己的能力。 她感叹自己为何落得如此田地,眼睛转动几下,叹了口气,如果在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可能还是这样的结果,索性不去多想无用的,吞了颗凝神丹,修炼起程邪子给她的“九殇玉碎决”。 一碎·葬月, 二碎·聆风, 三碎·饮雨, 四碎·点雪, 五碎·落花, 六碎·艳影, 七碎·疏狂, 八碎·惊鸿, 九碎·归一。 到了化境,图腾会随着个人能力的提升,会繁衍出新的技能,则是天生主技能,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技能是什么,一切靠天赋和悟性,所以同属化境,因天赋悟性高低个人能力也差强不同。比如,美兮图腾第一招是“水龙须眉”,第二招“双龙戏海”,第三招还不知道。 先天条件差的人,本着笨鸟先飞的道理,会通过后天勤勉不懈的努力来弥补与天才的差距,所以在通往成神的道路上技能秘籍是必备的神器。外修的技能只要适合自己,主技能会增强外修技能,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融会贯通,会随着自己能力的提高,外修技能也随之大幅度提升。一本极品技能秘籍就等于一次回炉新生。所以这大陆上珍品秘籍从来都是天价难得。 这本“九殇玉碎决”本来是剑决,美兮从修炼中觉得这应该算是上品秘籍。但是她现在还没有适合的剑,程邪子说,玉碎剑决灵动飘逸,以快,秀,美称奇,先拿盈月修炼也无伤什么,以后有称心的剑器再换也不会剑走偏锋。 美兮对程邪子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在练玉碎决时,就隐隐感觉以剑施展才能发挥十成威力,就算她现在将剑法练得炉火纯青,用盈月施展,最多发挥六成。 在她疯狂的屠杀之后,三个月中,还真没有追杀者再敢掠虎须,正称她意。 近几日,美兮隐约觉得图腾在潜移默化的变化,似乎要冲出壁垒,第三招将出。但是她始终琢磨不透,每次在快要悟出点什么的时候,脑袋中的灵识稍纵即逝,再去感悟却追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于是,她苦恼了。 好在玉碎决已有小成,留得一张保命的底牌。 今日,在暗无天日的竞技场,美兮额间的朱红梵文猛然间红光不停歇的闪动,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有这样的反应。 “高手!”美兮自语道,随即凝神聚气,手握盈月随时备战。 只见,山林迷雾中一道神秘华光如离弦之箭,带着千钧之力眨眼已到美兮身前,“噹”初次接触发出破天一响,美兮被震退数十步,手腕阵痛。 “好强!化境巅峰!”美兮心中惊叹。 迷雾随风散去,美兮看清来者,面长如马脸,倒八眉,高颧骨,鹰钩鼻,宽薄唇,瘦高个,在这幽暗中那双细长的双眼,闪着豺狼虎豹的凶光,好似厉鬼前来索命。像极了她小时候看动画片里的申公豹,甚至更丑。 美兮心想:他爹妈是有多难看,才会生出他这么奇葩的长相来。” 来者手中拿着一根绿色竹竿,阴森的怪笑一声,“还以为被降处罚的猎物是何等的强悍无双,原来也不过如此,今日,你就此乖乖地接受处罚吧,让我一竹剑了结,免得我大动干戈弄花你那花容月貌,嘿嘿…那就得不偿失了。”语毕,他死死得盯着美兮的脸,伸出舌头舔了舔薄唇,吞了吞口水,双眼中泛气一股色欲的贪婪。 美兮见他一副色欲迷心,直骂道:“呸,死变态,未成年都不放过,想要我的命,有种过来拿。”语毕,也不多说,出招先发制人。 脚踏蓝色寒光图腾,“双龙戏海”,图腾周围波涛荡漾,双龙左右盘旋环绕,腾起龙躯环视追杀者。 只见,追杀者不疾不徐,在美兮欺近时,脚下闪现出一圆形绿竹图腾,右手一扬,竹剑出鞘瞬间,绿竹图陡然扩大,图腾上一排排竹林,如空山雨后,耸然而立,格挡住了美兮的攻势,也阻碍了美兮的去势。 此时的美兮,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硬碰硬的战斗小白,她身似闪电,踏着癫狂掠影,穿梭于竹林中,双龙左右环视强敌,盈月挥出“葬月”,一只幽冥天狼闪出,在欺近追杀者时,天狼张开血口如天狼吞月,欲一口消弭追杀者,双龙也同时动作,疾如雷电长驱直奔追杀者。 追杀者见状,挥剑斩出,一道绿色剑光气势如虹,带着莎莎声响,如竹林随风作响。绿色剑光在碰触到幽冥天狼时,攻势不减,化作几片竹叶,锋芒似削泥物一样划过天狼,天狼顿时被撕碎成渣。 追杀者再补一剑,霎时,绿光煞动,枭杀弥天,杀气盈野。在与双龙接触瞬间化作片片竹叶,阴冷肃杀中削去龙首。 同时,一片竹叶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美兮杀来,美兮手举盈月格挡,竹叶不退反进,美兮侧身极速闪过,纵身后退数步,竹叶凌厉划过美兮左脸,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削断她一缕黑发随夜风飘扬,四散。竹叶速度依旧不减,直射入不远处的石块上,仅剩半寸叶尾猝然隐现在石块上,发出细微鸣颤。 第八章 落花流水 追杀者阴冷地说道:“不差!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做好死的觉悟。” 美兮双眸中凝固着认真,不示弱道:“等解决掉我在说这样的大话,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真是勇气可嘉,不过可惜,化境中位在我眼里也不过是蝼蚁之能。”追杀者阴桀桀的怪笑起来,“唉,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可人儿,就是眼神太过凶戾,不免失了几分灵气,不过,即便如此已是我见犹怜。” 美兮不禁恶心地打了个寒颤,“呸,死变态,要打就打,废这么多话,难不成怕死拖延时间。” 随即,追杀者收起怪笑声,细眯起双眼,眼中的精光,直射美兮,似猛兽睥睨着它的猎物,周身气势陡变,脚下图腾变化无穷,苍苍竹海霎时涌现,重重叠叠,带着似乎让人心旷神怡地清幽雅致意境。 即便美兮讶异,如此长相不堪的人,竟然能修炼出如此别致高雅的镜像,但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杀机。 这看似无害的意境中杀机重重,风微起,竹叶簌簌细碎声中杀意声声催魂。 萧萧夜风,幽幽竹林,蒙蒙迷雾,肃肃杀气。 美兮心中有数,真正的杀机,已在眼前。两人目光交集的刹那,同时动作,霎时,风走云急,火光并射。 美兮神识顺转,枯木生机图腾乍现,脚下莹绿色年轮图腾上藤蔓缠缠绕绕,错落纠葛,似有无限生命力肆无忌惮的无限伸延。美兮手握盈月,极运魂灵,“葬月”一样的招式,用魂灵使出竟然是不同的效果。 追杀者挥剑极速刺向美兮,“斟残玉瀣行穿竹”此招一出,竹林狂风大作,秀逸的剑招扫过之处,无数竹叶凌空飘逸,风中带杀,地面上无数春笋破土而出,尖锐无比,四周大地片刻已是满目疮痍。竹林随着剑招不断变化,像是迷阵,欲将美兮困杀。 美兮身轻似燕,踏着癫狂掠影,躲避脚下笋剑,穿梭于交错的竹林间。“葬月”一出,莹绿色天狼飘忽飞驰,首当其冲开道,似乎不带杀气,没有魄力下的凌厉绝杀。天狼所过之处,竹林不再苍翠挺拔,变得萎靡不振,风中杀气也不再凛冽非常,犹如枯神荼毒,释放枯败气息。 美兮暗自窃喜,“这变态的剑招果然玄妙无比,以魄力为媒介,遇强则更强,简直就是玄魄师的天敌,但魂师又是他的克星,如此想来老天还真公平。” 疾变的匕首,倏快的剑,双方惊天碰触,在暗夜中拚出一条长长的火花四溅,还有兵器激烈碰撞发出的铮铮轰鸣。 美兮周身灵动的藤蔓恰是杜美莎的头发,妖冶诡异。猛然,将追杀者缠绕包裹,美兮看准时机,手起匕落刺向追杀者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追杀者通体散发无数道绿光,化作片片竹叶,凌势割断包裹在身上的藤蔓。暴戾地冷哼一声,“够了,到此为止,能把我逼到这份上,你也算是尽力了。” 随即,手一扬,身体急速凌空腾起,周身绿光盈绕,俯视着美兮,宛若天神临世。 追杀者口吹竹剑鞘,竹剑在暗夜中御飞纵横驰骋,霎那,萎萎迷音,丝丝入耳,如泣如诉。原本清幽雅致意境竟换变得冷清凄凉,哀愁悲怨,景物萧疏,残叶满地。 竹剑随着四野迷音在暗夜中披靡旋转,华光万道,空气中,回风四起,席卷层层叠叠的残叶,转眼间,竟场中风起叶涌,蕴含绝杀。万道绿色剑光惊破暗夜,飓风中不计其数的残叶随着剑气,化作锋刃铺天盖地倾泄而下。 迷音入耳,扰心神,此时,美兮心中萦起一股哀哀怨怨,凄凄惨惨的悲伤愁绪。过往经历,历历浮现如电影回放,悲极、恨极、怨极。 心神瞬间被恶念侵蚀,仰头一声悲怆怒喊。 此时,雾霭霭,风潇潇,竟场十方动荡。 美兮神识中恶念丛生,周身气息混乱,如墨黑发猛然四散,根根倒竖凌乱飞扬,眸子闪着蓝光凶残暴戾,姿态越发狷狂,像极了恶魔临世。 美兮集聚六识却是徒劳,最后一丝神识被恶念占据之后,狂放的姿态是禁锢释放之后的猛然爆发,脑识中只余嗜血与残杀,周身泛着凌厉的肃杀气息,随之,一声悲哀的邪魅狂笑声划破竞技场,“哈哈哈……纳命来!杀!”身随声动。 “聆风”,疾速的光影闪动,飘忽不定的盈月,在飏风中风驱电扫般飞旋。眨眼间再出一招“饮雨”,霎时,漫天雨剑千丝万缕夹杂在飓风中,威势陡然倍增,瞬时,竟场中,风驰雨骤,绝杀一切。 竹叶锋刃与风中雨剑,极端的碰撞交汇。迷离夜,不知是谁,命悬一线。 双方极端惊天对决,“轰”!山崩地裂,飞沙走石。 实力悬殊,美兮被震退数步,一口鲜血吐出。 追杀者摇晃几步后站稳身躯,奸邪的长脸上露出凝重,“这小女娃被魑余音袭脑为何没有失神疯掉,虽有癫狂之态,但似乎是让她变更加强悍,她到底是什么人?”此时阴沉的脸上凝露着得不偿失的恼意。 魔音灌耳的美兮,待身形站稳,不稍停留,又欺身上前攻向追杀者,此刻她的意识中只有杀。变化不定的攻击,汹涌如潮浪,一波一波,逼命的绝招,灵动的狙杀,飘忽的劫杀,接二连三,层出不穷,盈月刀刀致命,攻势猛烈,癫狂猖獗。 追杀者虽以静制动,尚能应付自如,但面对美兮越攻越勇不见消减的攻势,亦是不胜其烦。自己大意轻敌,在美兮变化莫测的盈月下,也渐渐相形见拙。不由一怒,袖一挥,竹剑回旋在两人头顶,猛然,破空垂直刺向美兮,美兮收招纵身后退几步,竹剑“铮”一声直刺入地中,剑身摇晃发出低低剑吟。 追杀者借机亦后退数米,拉开两人距离,重新占据战场主导权,再袖挥,地上竹剑已然握在手中。 “楚客欲听瑶瑟怨”追杀者不愿再受美兮纠缠,欲速战速决,使出致命绝招,一种哀怨的绝杀气息腾起,霎时,让人乐尽悲来。 反观美兮,狂态不减,“哈哈哈……杀!”冷冷的狂蔑笑声未断,身似雷电再次袭向追杀者。 “落花徒痴,流水无心”在极怒的杀伐盛气中,美兮苦苦领悟了三个月的图腾主技能第三招“枯川求海”灵识一动领悟而出,结合“落花”使出一招从未有过的剑上合招。 此时,竟场中,众川赴海、激流勇进,醉花恋水、百花争艳。百花随着大川流动瞬间图腾四周是一片哀红绝艳的花海。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图腾四周泛起一股痴痴花怨,催人肝肠寸断,犹如世间种种怨女爱不到求不得的痴怨,缠绵悱恻,恨意绵绵,寸心寸泪。 此情此景,追杀者备感伧怨,不自觉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为何会如此?”他差异的自语道。 两人都使出最强一招,两种怨,不同意境,对决中只有一种结果,杀与被杀。 追杀者走神瞬间美兮像离玄之箭,已然逼近。他回神从容回击,他不论境界还是实战经验皆高于美兮,但面对如此狂态的美兮却有丝丝心惊。 极招过后,竹剑刺入美兮左肩,美兮抬头两人冷目相对,美兮邪魅冷笑,左手抓住竹剑,瞬间身体从竹剑剑身贯穿而过,握住盈月的右手极速地划过追杀者的脖颈。 追杀者看明了美兮用意时,欲脱手竹剑,却是慢了一步,因为美兮的速度太快了,太出乎正常人的预料,他不可置信地从喉间挤出两字,“疯子……”随后倒地。 美兮这种以命换杀,以让她精疲力尽,随着追杀者死,迷音也解除,六识回归。身体一软,跪在地上,鲜血顺着穿过左肩的竹剑在背后一滴一滴滴入泥土,像是开出几朵触目惊心的花。 她神识一转,枯木生机图腾现,她右手抓着竹剑,一寸一寸从身体中拨出,不曾皱眉不曾哼叫,但身上已是细汗如雨。 正在美兮准备止血时,石林骚动,窜出十几条人影,杀气腾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人影中一个蓝袍少年,手带精钢爪,戏谑的说道:“哎呀,你不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呀,不过你的命还真是硬,在降罚罪的情况下,还能多活三个月。” 美兮冷笑一声,“何止三个月。”随后,生机图腾年轮波纹扩散,无数藤蔓疯狂缠绕交织成绿色蛋形,将她严密的包裹在中间。 蓝袍少年淡淡道:“如今的你,只是困兽之斗,不过……”他身形一动,利爪破空划过,人影中有三条人影倒地,“她是我的猎物,谁也别想抢。”他飞身落在美兮身前,背对着美兮,面对石林中其他人影,将右手的爪子伸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过上面的鲜血,似回味享受,然后,冷冷地对美兮说道:“别误会,我不是救你,我只是不愿意和他人分享你的鲜血。” “你倒是聪明,先偷袭杀几个,好让和你争夺奖励的竞争者少点。”美兮淡淡道。 夜深深,雾沉沉,众人影中对持的双方尽管杀意凌冽,弥漫在四周,却,无人动。 美兮此话一出,人影中,一人动,牵一发而全动,各种极招攻向美兮。 蓝跑少年虽然游走见招拆招,但双手难敌四拳,已渐渐力不从心。 而美兮的伤势已是雪上添霜,确实是困兽在垂死挣扎。 豁然,一道天火,石破天惊般焚烧暗夜,一支万焰箭破空射在美兮身前地上,霎时,火光滔天环绕过美兮周围向四方燎原,大有驱虎吞狼之势。几条人影闪躲不及,瞬间化为焦炭。 此刻,暗夜中,迷雾里,若隐若现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形,待愈来愈近,看清来人,俊美如斯的脸上,有双冷漠无情的眼,一袭黑衣,孤傲肃杀的气息,摄人心魄。 美兮惊讶:“是他!” 蓝袍少年惊诧:“是你!” 第九章 同生共死 蓝袍少年阴邪地盯着黑衣少年,“你怎么会没死?这不可能!” “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又或是,你的主子那么迫不及待地希望我死?”黑衣少年淡漠的说道。 蓝袍少年阴暗的双眼转动几下,不以为然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滚吧!我们之间的恩怨日后再清算,今天我在,谁也别想动她。”黑衣少年冷冷地一字一句说道,带着逐客与警告的口吻。 “呦!你们情谊竟然这么深厚感人,好歹也是一个石牢里呆过的,怎么对我就不能温柔点。”蓝袍少年伪面的笑容中暗藏冷冷杀意,随之,身形一动和石林中人影站在一起,煽风点火的挑唆道:“我们有十余人,你区区一人,妄想护她,岂不是蜉蝣撼树。” 众人听蓝袍少年这么一说,信心猛增,虽然刚才那一箭霸绝天下,那是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如今,正面厮杀,他们十余人对付一个化境巅峰,应是胜算较大。 再说,在这炼狱中,生生死死本就是家常便饭,哪个不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只有拥有绝对实力的人才能留到最后,现在竞场里,只要杀了眼前这个降处罚的猎物,就能得到一枚铸神丹,吞下铸神丹,按照个人天赋,修炼会一日千里。这是多少竞场中人梦寐以求的丹药。所以不乏人为财死的勇夫。 “蹭蹭蹭”石林中又窜出几条人影,他们或男或女,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狰狞或凶残,或阴狠或奸邪,但目光都齐刷刷直勾勾地贪婪得盯着美兮。 黑衣少年任由蓝袍少年挑唆,无恐无惧淡淡道:“大可以试试!”双眸中腾起两团火焰,脚下燎原烈焰图腾现,周身火光如火如荼,直冲天际,霎时,杀气暴涨,杀意暴走,竞场一时再变色,四方动荡。 众人如蜂拥一起杀向羽霄,羽霄拉弓朝天一箭,瞬间,暗夜上空异变,同样出现一道偌大的燎原烈焰图腾旋转似要开天,气势如泰山压顶,让众人影备感压抑。 顷刻间,漫天的火光侵染的暗夜曦光灼天,无数道流光似陨石从天而降,滴落之处皆是生机尽断,焦土肆意。 众人且大数都是化境中位,不乏实战经验,羽霄此招意在威压,阻扰他们靠近美兮。众人有的能审时度势,知趣的纵身后退。有的不知进退,意图逾越死亡界线,眨眼化作焦炭命送黄泉。 羽霄再向空中图腾惊天一射,刹那间,竞场星灭光离,昏天暗地,空气似乎被某种结界凝固,漆黑一片的宁静,让人不寒而栗。众人凝聚六识五感,却如同大海捞针,感应渺渺茫茫,甚至连美兮额间的猎物红光梵文印记也被隐去,此时此刻众人心中恐惧犹然而生,不明身处之地,等于待宰羔羊。 就在众人露出恐慌之际,暗夜中诡异生变,众人眼前片片吉光凤羽瞬间照亮暗夜,绚丽耀目,却在众人半个呼吸间凌厉划过他们的脖颈,可见越美的东西越危险。 境位稍高点的,也被这突兀的招式伤到,无法再战,如蓝袍少年,凤羽虽没伤到勃间动脉,却也在脖子上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他伸手抹过脖上伤口,望着手指上自己的鲜血,双眸中怒火狂窜,“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挫骨扬灰!”语毕,不甘心得纵身后退,隐没在黑暗中。 羽霄冷峻的双眸扫过其他未死重伤之人,地上忍痛哀嚎的众人一阵心惊肉跳。羽霄身形一化,化作万片吉光凤羽在美兮周围环绕,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殿玲珑镜面前,鬼翁捻着一缕白须淡淡说道:“这小子怕是已踏入天人尊境界,当今世上少年俊杰只有南诛墨家长孙墨谦兮在11岁之前到达此境,如今这小子13岁,亦算是天纵奇才。” 而此时,程邪子面凝寒霜,双目望着羽霄与美兮消失的镜面,神情隐隐担忧。 鬼翁眄视着程邪子,不屑道:“人都被救走了,还担忧什么,你在这担忧亦是于事无补。”白了一眼程邪子接着说道:“小女娃救过那小子,连价值连城的五蕴珠都送与他,不会对你小徒弟怎么样。” 程邪子听到他宽慰的话,神态并未有丝毫好转,而是更加凝重,双眸中快要凝结出霜晶。 鬼翁则不再理会他,继续一派掌握生杀大权的姿态,淡淡道:“不过作为杀手,不能心存半丝感情与仁慈,犬融!” “在!” “带上罚官符,告知他,在竟场只有杀人,不存救人,给他半天时间杀掉猎物,如若不然,他也将会沦为猎物任由追杀,他余下的日子只会比现在的猎物更为刺激。” “是!” 程邪子猛然转头,恼怒得望着鬼翁,愤恨地一甩衣袖,转身欲离开。 “好戏就要开始了,你不留下来观看么?” “我没兴趣!”扬步离开。 “哈哈哈……程老邪啊程老邪,原来只要一个初入天元尊境就能让你沉不住气,你也不过尔尔。”鬼翁看程邪子愤恨离开,一改平日趋炎附势之态,以为是此刻碰触到他实力的底线,对程邪子实力有了进一步测度,心情大好。 在看犬融找到羽霄,将竞场神识内容展示给他看,羽霄依旧面无表情,视他如无物。犬融看羽霄如此藐视他的存在,欲挥罚鞭,羽霄却是抢先一步,拉弓搭箭,一道火龙电光火石般呼啸而出,极速穿透万物。 犬融仓惶后退,被火龙伤到右臂,手中罚鞭瞬时落地。 羽霄看都不看他,冷冷道:“我做什么,不需要他人命令。”随之消失在石林中。 犬融却如负伤之犬狼狈离开竟场。 鬼翁阴森森地大笑道:“这小子有点意思,狂的有资本。” 石洞中,美兮的伤口已被她处理,刚才竟场神识微微波动,百里之内狩猎者均能感应到神识内容。 羽霄身形一闪,既现在美兮身前不远处,两人中间隔着一团篝火。 美兮周身气息冷据,而羽霄气息与刚才离开之时并未不同,一时间,石洞中气氛沉默,寂静,尴尬。 随着篝火中发出几声啪啪爆裂声,美兮打破沉默,“为什么还不动手?” 羽霄抬头隔着篝火望向美兮,篝火中点点火星肆意飞扬,火光映照在美兮因失血过多而煞白的脸上,有一种迷蒙的不真实感,羽霄一时间看呆了。 看着美兮倔强微蹙眉心的样子,随即,不自觉唇边微微扩出一个微型的弧度,澄亮不带任何威胁的眸子眨了眨,漫不经心的问:“动什么手?” “你……明知故问!”本该微蹙的眉,越发拧紧,心中道:“这小子顾弄什么玄虚,要杀就快点动手。” 这种已被宣判死刑,明知死期一定会来,却在等待死亡到来的这段微妙时间里,最是为煎熬。 美兮性格直烈,受不了这种诛心的折磨,带着淡淡不甘心道:“希望你下手要快要准,不要让我有太多痛苦。”随即,闭上双眸。 半晌,石洞口幽幽传来羽霄的声音,“你专心修养,我在这里设了结界,没人会打扰到你。”之后再无动静。 “他故意离开怕别人发现这个石洞,又不刻意离开太远,这是想保护我,还是费尽心思要杀我?这人真让人琢磨不透。”美兮会这样想,是因为这座牢笼本就无情,此刻还有那么一颗价值不菲的铸神丹横跨在两人之间。 但此时此刻,她是安全的,冰凉的心中泛起缕缕暖意,如同身前的明红篝火腾腾燃烧。 程邪子送她的丹药已所剩不多,伤口勉勉强强无碍,她凝神聚气,连番对战体内魄力魂灵早已接近枯竭,现在唯有抓紧时间固本培元,恢复体力。 几个时辰后,美兮气息逐渐均宏,突然一道金光灼夜,“第三千一百五十二号狩猎者,触犯技场规法,在其离开狩猎竟场前,任何参加狩猎者均可竞逐追杀,不限人数,有营救者,一并同罪论处,猎杀成功者奖励一本上品技能秘籍。” 霎时,竟场众狩猎者均蠢蠢欲动。 美兮起身疾速闪到洞口,不见羽霄身影,却听见在远处石林刀剑峥嵘声。 “他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如果换是自己又会怎么做?”美兮又是疑惑,又是感动。 心中荡起阵阵酸楚,不由得双眼微红,“这小子好愚蠢,杀了我不就成了,活活将自己累成受罚者,真是得不偿失。”口中虽是喃喃怪责,但心中早已感激涕零,失温的心一点一点如沐春风。 此刻同是天涯沦落人,美兮运魂灵数条藤蔓撕碎结界,奔赴向远处的战场。 只见石林中,龙腾虎啸,杀声震天,羽霄傲然身姿被众人重重包围,锐势不减。 忽然,战场上方红雨纷纷,众人疑惑,羽霄诧异。 瞬时,一道娇影窜入战场,所过之处宛若死神过境,盈月挥洒如雨,瞬间带走几条人命。 羽霄拧着眉头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杀人!”她环视四周追杀者,冷笑道:“同你一起杀人!” “哈哈哈……”羽霄听到突然狂笑不止,豪情穿透竟场每个角落。心中不由感动,暗暗道:“真是个蠢丫头。” 他转头双眼望着美兮绝冷的脸,坚定地说道:“好!生若同生,死亦同死!” 第十章 炼狱禁地 果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竟场中,片刻间,已将两人围绕的水泄不通,如此看来两人是插翅难飞了。 两人背靠背相对,面对竟场一众追杀者,丝毫无惧。 美兮先动身,脚下枯木生机图腾乍现,万条藤蔓葱葱郁郁涌现,妖娆舒卷,空气中绿意纵横,但杀意萧萧。 羽霄仰天一箭,再开燎原烈焰图腾,在美兮生机图腾的辅助下,燎原烈焰似乎比平日威力倍增,瞬时,万道流火陨石星罗棋布般倾宣而下,方圆百里顿成火海,一时间,焦土横流,哀嚎不绝于耳。 羽霄心中又惊又喜,“原来她是魂魄双修,只是魂灵更偏辅助。” 美兮图腾四周藤蔓织罗成网,抵挡无数进攻,众人一时间攻之不进,却被羽霄斩杀无数。 三个时辰已过,竟场中血流成河,两人身上多处受伤,减感不支,美兮魂灵接近枯槁。 却见,羽霄神识一转,脚下霏玉金印图腾现,霎时,空气里戛玉鸣金,浩瀚天罡正气磅礴而出,手一扬,手中万焰弓消失,身前多了一把九尾凤身古琴,挑弦一拨,“噔”正声雅音浩然轰鸣,顿时,竟场四周气息刹那归于寂静,恰似静水流深,空谷幽兰。 众人听到古琴鸣响瞬间,恰是灵魂受到洗涤,大音希声久久在耳边绕梁不绝,神识一时间停滞。 美兮见状神识顺转,蓝色寒光图腾现,“双龙戏海”和九殇玉碎决第六式“艳影”相继使出,顷刻间,两条水龙似卧渊觉醒,潜龙出海动四方,一时威绝天下。“艳影”一出,美兮瞬化三个分身,踏诡异身法,虚实飘忽,只看见两条水龙,三道长长残影在人群中披靡开道,不见其人,只见其影,好似神龙摆尾。 羽霄在美兮身后断后,弦音一波一波,空气中肉眼可见的金光波浪一层一层杀向众人,两人奋力突围。 玲珑镜前的鬼翁淡淡道:“真是不错,小小年纪,竟然懂得相生相克之理,想必也是程老邪那老匹夫所授。”随即,又阴邪地怪笑一声,“半天时间已过,这两小娃儿还真顽强,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还能负隅顽抗多久?” 两人快要杀出突围时,羽霄对美兮说道:“向南。” 两人一路向南极速狂奔,奔直几里之后,空气愈来愈阴冷,阴风簌簌回荡在石林中,宛如游魂哭泣,凄厉阴森。 众追杀者在身后紧追不舍,前方又是未知境地,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点头,踏入阴森禁地。而众追杀者望着禁地却止步不敢前行。 观视玲珑镜的鬼翁“嚯”的一下猛然站起,猝然道:“不可啊!”但是于事无补,两人影像瞬间消失于玲珑镜。 此地乃炼狱禁地,炼狱本身是圣与魔,人与魔两次大战之后的战场,此处埋藏太多尸骸,其中不乏英才俊杰和魔族至尊,所以怨气煞天,作物难生,加上沟壑丛生,绝峰挡道。大战之后,人迹逐渐罕至,成为渺无人烟之地,遂大陆将此地作为在大战中牺牲之人的英雄冢。经过百年此地早已被人遗忘,淹没在历史洪流中,从此无人记得,无人问津。 六十年前一位青年才俊,因情伤心灰意冷,游历到此,发现此地地理位置绝佳,不甘愿一生只为他人做嫁衣,便建立了炼狱。从此大陆上的人只闻炼狱暗杀者英才辈出,却从不知炼狱在何方。 然而炼狱中也有禁地,此禁地正是两人踏入之地,六十年来,所进入者只有一人负伤归来,那就是创立炼狱的尊者,自他负伤之后,此地划为禁地。此地中有股威压,似太古气息,无人能撼动,连玲珑镜都不能窥视全貌。 两人心知踏入禁地九死一生,但即便如此,他们宁愿在未知中探寻一丝生机,亦不愿被追杀者碎尸万段,这是他们的骄傲。 两人小心谨慎走向深处,突然阴风大作,有如万斤吸力,将二人吸入洞口深处,二人同时觉得脖子间有股巨力将他们死死掐住,举在半空,面对这古怪的吸力二人毫无还击之力。 美兮:“就这样要死了吗?” 羽霄:“这究竟是什么怪力?” 突然一团金光,璀璨浮现,圣华扫过,两人明台清澄,怪力瞬时化为乌有。 两人落地大口喘气。 一声气急败坏的尖锐叫声:“老秃驴!你又坏我好事。”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不介意你恨我。” “秃驴,都过四百年了,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你不烦,我都烦了。”随即,一团黑火隐现。 美兮从未见过黑色的火焰,不免多了几分好奇。而羽霄却一眼道出:“魔物!”从而紧张起来。 却听到那道金光安抚道:“莫怕,一点残魂而已。” 黑火不服气得冷哼一声,回击:“你也不过是一点灵识而已。” 黑火突然变得通亮起来,绕着美兮旋转一圈,似乎很兴奋的在空中跳跃,“这女娃娃归我,男娃娃归你,秃驴别以为我怕你,只不过和你打了几百年,我厌倦了,打烦了。” 语毕,黑火俯冲而下欲将美兮带走,金光一个闪电似的瞬移夹在他和美兮中间淡淡道:“我不答应。” “好你个秃驴,死了这么久还想渡化他人,你选男娃娃,他……”他朝着羽霄的方向嘿嘿奸笑两声后,一副成人之美的语气道:“你懂得,百年之后定能光耀你佛门。” “我两个都要。” “你!欺魔太甚!!”黑火突然发怒,两团光在石洞中打了起来。只听得见“扑扑碰碰”的响声。 一阵飓风袭卷之后,一道金光屏障隔开四人,美兮和金光呆在一边,羽霄和黑火呆在一边。 黑火恼怒道:“秃驴,把女娃娃送过来,我们各取所需,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你若杀了他,我也杀了这女娃。”金光不受威胁的说道。 “秃驴,枉你为佛门圣僧,却杀人如麻。” “是杀魔如麻。”金光淡定道。 美兮和羽霄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无能为力得看着他们争来争去,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谁正谁邪,谁善谁恶。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两个娃娃身上的玄机,有这么巧合同时来到此处?你又在算计什么?”黑火嘲讽似的问道。过了片刻,哈哈大笑几声道:“我知道了,是算计你那徒儿吧?” 金光淡淡道:“你总是将我想得如此复杂,他们能来到这,因缘际会罢了。” “休要在我面前提这几个字!”黑火突然暴躁起来。 而金光此刻晦暗不明起来,似乎带着隐隐的歉疚。 一时间石洞中肃静,气氛尴尬,静的落针可闻。 美兮和羽霄两人亦不敢喧哗,只能静静打坐。 过了半晌,话痨黑火终于忍不住了,“秃驴,你这是什么意思,杀不得留着做什么?” “教他。” “噗”黑火突然喷出道长长的火焰,“魔教人?开什么玩笑!” 金光淡淡道:“你不是和我打烦了,现在你一个,我一个,看看谁教的好。” 黑火绕着羽霄转了几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对金光道:“你还是那么会算计,好狠毒的咒术!你想让我救他吧?可惜我不是施咒者,你的算盘打错了,不过嘛,不管你打什么算盘,我吃点亏,这个提议我接受了。” 羽霄霎时惊讶,这团黑火竟然能一眼看出他心口的血咒,但听到他答应教他,仍是黑着脸,冷冷地不屑挂在脸上。 金光将一切看的分明,淡淡道:“少年郎,看你天资不凡,只要初心不变,谁教又有什么关系。” 黑火亦看见羽霄不高兴,“能让我这个化神紫帝教你,是你几生修来的福分,还敢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哼!” 羽霄这次是震惊不已,“化神紫帝!离登仙一步之遥!此魔莫非是传说中的醉卧羲皇。” 虽然魔要经历六次天劫才能登仙,但只要跨越此境,天上地下,可以遇神诛神,魔跨入一个境界需经历一次天劫,所以同样是化神帝境却要比人族强悍许多,付出和得到上苍犹来公平。 化神紫帝境对目前的羽霄来说想都不敢想,难怪一点残魂却能杀他和美兮不费吹灰之力,如碾杀蝼蚁一般容易。 这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羽霄收起不屑,默不作声。 之后两人一天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四个时辰休息饮食,其他时间全部修炼。一个月两人比试一次,输得一方要在地盘上写上“我和教我的人是废物”,这个当然是黑火提出的。 一个月已过,金光每日让美兮除了睡觉饮食就是静坐、听经、悟禅,美兮不明白他的用意,不好拒绝便每日照做。 可转眼间比试期限已到,她修为毫无精进,反观羽霄一日千里,美兮隐隐不甘起来,委屈的试问金光:“前辈,光听禅理能赢吗?” “不能。” “那您是知道我能赢了?” “不能。” 美兮只感此刻血压蹭蹭的往上狂飙,压制住内心的愤意,咬着牙:“那您这……” “听禅。” 看这淡定的金光,她硬是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继续,打坐,听禅。 比试的结果毫无疑问,美兮惨败。羽霄一招“弯弓饮羽”让她败得毫无回旋。 美兮心里怨怨屈屈,不甘心的在地上写下大大的“我是废物,教我的人也是废物”。 话痨黑火望着脸上挂满委屈的美兮道:“秃驴,你真是误人子弟,教得如此不堪,要不我们换下?” 金光淡淡道:“不劳你费心了,这日子还长这呢。” “秃驴,收起你那故作清高的姿态,我厌恶!!!” “哎……” 看这失落的美兮,金光问道:“你那么在意输赢?” “呃……没……” “那不就对了。” 美兮心中苦味,她在心中怒喊,“我在意,我当然在意,傻子才不在意!” 第十一章 无相印花 黑火和金光常常一番唇枪舌战,基本都是黑火说,金光只是无奈地叹气和沉默。 经过一段相处美兮隐隐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是那种对立的宿仇,仇恨里又夹带玄之又玄的情谊,甚是微妙。 美兮以为上次惨败之后,金光会驳回颜面,从而指点她,然而却让她大失所望,金光一如既往的让她每日打坐、听经、悟禅。 第二个月惨败后,美兮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怨恨之意,“不指点我,我自己修行,也不要你浪费我大把时间听这些无用的禅理。”之后美兮在打坐悟禅时,偷偷修行。 第三个月,美兮依旧惨败,她的修为仍然毫无精进,“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在打坐偷偷修行时,心绪急躁波动,急火攻心,一口鲜血随口喷出。 霎时,一道清澄金光照入她的明台,心绪渐渐平复。 只听到金光淡淡道:“如此三心二意,做什么都难有成就,一件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听到金光不带斥责语调的责备,让美兮羞愧不已,低头默不作声。 “你怨恨我每日让你听经悟禅?觉之这些均是无用?” 美兮沉默…… “凡事唯有用心,才能观见大真理,大世界。”语毕,金光隐没在石洞中,再无话语。 美兮不算绝顶聪慧,但也不是榆木疙瘩,听了金光教诲之后,面壁思过半日,重新打坐、听经、悟禅。 然半年已过,美兮虽然一次未赢过,但是现在她,气息无波无澜,双眸清明无晦,内心无垢无尘,进入一种心如明镜清澈如水的状态。再也不会像之前满身戾气,双目中除了杀意仍是杀意,也不再会为输掉而烦恼,愤恨。 “明日起,你就开始修行。”金光淡淡说道。 经过漫长等待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结果,美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喜,却让她觉得一切是顺其自然,淡淡道:“是。” 此时的美兮心无杂念,一踏进修行,心无旁骛,灵识中思如泉涌,源源不绝,体内魄力如渊似海,不断冲刷。此刻她真正感受到什么是一日万里,才过几天灵识一闪,图腾第四式“泥牛入海”悟出。又过几日第五式“四海升平”,心中不由得感激金光,凭她自己半年绝对没有这么快的成效,才修行两个多月已经隐隐觉得化境中位快要冲破壁垒到达化境巅峰。 这一次,她与羽霄战得虽不能说旗鼓相当,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么狼狈不堪,羽霄看她进步神速,平日里冷漠的脸上挂起一个柔和的笑容,右手朝美兮举出一个大拇指,转身离开。 然而,片刻间,身却如风中残烛,震飞而出,狠狠地砸在石壁上,口中鲜血直涌,晕死过去。 “哎呀,危险!”金光惊道,一闪到羽霄身前将他送到美兮身边,一道金罩将羽霄和美兮罩住。 此时,黑火暴怒癫狂,石洞中飓风四起,飞沙走石。金光一闪,洞中出现四条金灿灿的光链,盘旋着将黑火困在中间。 只听见黑火森寒的发出怪异声,“杀!杀!……” 半晌过后,金光变得晦暗不明,黑火亦渐渐恢复神识,他谴责道:“哼!你总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我救得是他们。”语毕,朝羽霄和美兮的方向明亮地闪动了下。 “秃驴,我就看不惯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都过了几百年,你还没恨够?”金光无奈道。 “不够!我只恨没能亲手杀你,当年你使计杀我,现又在每个逢魔之夜救我,如此假仁假义,就是想让我原谅你,我宁愿让怨灵蚕食也不会原谅你!” “哎……醉卧,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声抱歉。 美兮为羽霄处理过伤势之后,走到金光面前柔声道:“前辈,你无碍吧?” “我没事,我只是存在天地间的一点灵识而已,没有什么能伤到我。” “那黑火前辈呢?” “此夜过后,亦无事了。” 就在此时洞口阴风狂暴,无数怨灵凶戾窜入,所过之处,哀怨凄凄,吞噬残魂生灵。 “哎呀,不好,我圣气减弱,让怨灵乘虚而入了。”金光刚才为救黑火,圣气流失,此刻气息微弱,想阻扰怨灵已是力不从心。 他朝黑火的方向闪动了下道:“快走!” 黑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不走也不理金光。 怨灵越涌越多,美兮见状,脚开蓝色寒光图腾,“四海升平”,霎时,天地一片祥和安宁,宛若浩瀚海面无风无浪,晴空万里无云,她急忙道:“前辈,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金光心领神会,一点圣光窜入美兮灵台,美兮现在魄体纯净,无尘无垢。刹那间,磅礴圣气在图腾上蔓延开道,直冲上方,圣气直照怨灵邪灵天门,无数邪物灰飞烟灭,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魑魅魍魉惊慌逃窜。 美兮收招在禁地洞口设立一道圣气屏障,回到洞中,黑火却绕着她转了好几圈,怪笑两声,“真是不可思议,秃驴,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这女娃娃。” 金光却答非所问道:“你无碍吧?” “哼!收起你的虚伪。”黑火见金光不语,没好气道:“还能在这天地间呆段时间。” 美兮看着两人的关系,好生纠结,受不了道:“看两位前辈之间好似有什么误会,大家不妨说出来,和平相处不是挺好的。”语毕,怕说错话,干巴巴的干笑两声缓和气氛。 “误会?和平相处?和他?哼!妄想!”黑火愤愤道,然后隐没在黑暗中。 金光不语,美兮尴尬,羽霄苏醒。 金光朝美兮闪动了下道:“你过来,我有事相求。” 美兮走过去,“前辈,您请说,只要晚辈能办得到一定全力以赴。” “逢魔之夜过后,离这里一里外的绝峰上,有当年圣魔大战之后以圣魔之气蕴化的无相印花盛开,我想让你帮我摘来。” “就这么简单?没问题呀!包在我身上。”美兮答应的很干脆。 金光轻笑了声,“此花有灵性,你一身善骨,应是能摘得。” 美兮听他这么说似懂非懂,也不再多问。逢魔之夜一过便去了一里外的绝峰,临走时羽霄说要同行,美兮婉言拒绝,让他安心养伤。 美兮踏着癫狂掠影一个时辰就到了绝峰顶,找寻半晌,看见一朵像人脸型的植物,无花蕊,无花瓣,人脸形状上亦无一物,花身通体散发着绒光,但花瓣边缘散发着丝丝黑气,美兮啧啧称奇,“还真是无相。” 美兮伸手准备采摘,动作停滞,警惕的向四周望望,(小说里都写着,但凡灵物都有灵兽看管。)而此时,风静,四周一片寂静安详。她又用手疾速地碰触一下无相印花,又迅速收回手,再向四周看看,风静,四周一片寂静安详。 “切~~自己吓自己。”她手起刀落,拿起无相花瞬间,眼前一片血红,各种惨烈的血腥场面惨不忍睹,隐隐中似身临其境,不由得胸口痛楚起来,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怪物朝她走来,平静如水的心境中被一点鲜血滴落浸染,荡起阵阵微波。 “幻觉!”凝神聚气,随即打坐念经,邪氛不断干扰,美兮将六识聚集于飘渺虚空之境,无欲无求,在这种情境下,竟然因祸得福,竟然突破了,到达化境巅峰,随即灵识一闪图腾第六式也是最终式“海纳百川”领悟而出。 这一悟就是大半天,美兮睁眼看时间已耽搁许多,拿起无相印花极速下山。回到石洞将无相印花交予金光,金光激动道:“多谢你,我就知道你可以。” 美兮疑惑:“你咋就知道我一定可以?”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问。 金光在洞中飞旋,“醉卧,我有话和你说。” 黑火隐现,“我们无话可说。” 突然间,刚才金光飞旋的四周出现无数条光链将黑火困住。 “你要做什么,住手!”黑火怒吼道。 “醉卧,我欠你一声抱歉,其实百年之前,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只是,我没勇气,面对你真诚的双眼,我其实也很痛苦。”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给我住手!住手!” 只见无相印花周身散着金光悬浮在半空,四周光链将黑火越捆越紧,金光顿时虚化成人形光影,朦朦胧胧中依稀可见清秀五官,秀眉善目,鼻如刀削,风雅端庄,行步有仪,一派圣姿仙骨。 美兮看到此虚影,隐隐有种恍如隔世似曾相似的感觉,忆不起,触不到,似记忆里的一抹余味,无从想起但又存在,挠人得很。 美兮和羽霄面对这突兀的突变,一时间,目瞪口呆傻住了。 “如今,我将你封于这无相印花中,你就能离开此地,到时将你沉入血魔湖底借无相印花帮你重塑肉身,百年之后你便能重生。无相印花有净化灵魂之能,届时你重生也不会再记得我,也就不用再恨了。” “哈哈哈……笑禅!这是你的救赎吗?我最讨厌你总是自以为是替别人做决定,我不需要重生,我要你永远内疚,永远欠我的,你给我住手!”黑火悲愤的怒吼着,最后声嘶中带着浅浅的哀求。。 羽霄听到笑禅两字,无比震惊,“笑傲风月,禅心佛性”两次与魔族大战的天镜之城圣僧——笑禅! 第十二章 一笑倾城 只见笑禅的虚影越来越淡,黑火冲美兮喊道:“丫头快阻止他,不若他会消失。”他的语气中带着乞求,一向傲视万物的他,竟然会乞求一个小丫头,可见,他对笑禅前辈的情谊,非同一般,只是因为骄傲,让他常常用斗嘴来和惹他生气来和他互动,但他知道,这份独一无二的情分,唯君独重。 美兮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处之,听到笑禅带着欣慰笑意淡淡道:“来不及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以前我们立场不同,我无从选择,但我一直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从未变过。” “笑禅!你住手!你这样做,我只会更恨你!” “我有我之天命要完成,永别了,希望再一世别再遇见我。”语毕,笑禅在美兮耳边窃窃私语几句,随后光影消失,却有一丝圣气悄无声息得进入她心口。 黑火放声怒怨道:“我恨得从来不是你杀我,而是信任背后的欺骗。”语毕,残魂全数被吸入无相印花中,石洞中霎时恢复了静宁,只剩美兮和羽霄两人面面相对,不知所云。一时间经历了别人的一场奇特的生死离别纠葛,各自感概万千,心绪飘摇。 美兮回想着笑禅的嘱托,“请求你一定要将无相印花沉到魔族血魔湖,就算他复活,也是纯净之体,不会危害天下苍生,拜托你,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办得到。” 美兮将无相印花收进乾坤袋,她疑惑为什么笑禅前辈就那么笃定她能办到,现在她能不能活着离开竟场都不知道。 而经过笑禅和醉卧两位前辈的事后,美兮隐隐约约觉得羽霄老是有意无意地躲避她,后又想想,他本来性子淡漠,兴许自己多疑了。 在禁地无人打扰,两人乐得自在,专心修炼,一晃,羽霄竟场三年时间已到,被传送出竟场。 “程老邪,你烦不烦,每天来看下你那徒弟的同心血符消失了没有。”鬼翁不耐烦的说道。 程邪子闻而不语,看过之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三月后,美兮三年时间也满被传出竞场,一出竞场就看到程邪子,她一个纵身瞬移到程邪子身前,兴奋得想去拥抱一下,张开双臂,但见程邪子面容毫无动容的表情,最终还是放弃了,张开的臂膀,一寸一寸地缓缓垂下。 程邪子看她失落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道:“长高不少。”美兮感动得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这动作已是他们相处以来最为亲昵的动作了,她不贪心,只要这世上有人记得她,如此便好。 几日后,美兮接到第一个暗杀的对象,南诛国风月楼杜花魁。她被蒙着眼睛带出了炼狱,在出炼狱的霎那,明媚的阳光,和煦的洒在她身上,她睁眼瞬间,很不适应阳光,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阳光,心中欢喜道:“光明真好!” 待眼睛缓缓适应了,才看清羽霄也在,她兴冲冲的跑到羽霄身前,用拳头轻推了下他,“你也在啊!” 而羽霄看到她相对平静,淡淡道:“嗯。” 美兮第一次看见大陆真容,不免好奇,问题也多,而羽霄则是淡淡简而易明的回答她之后,再无话,美兮觉得无趣得很,也不再问他。 她通过羽霄了了草草的回答,终于知道,这片大陆广袤无垠,历经千年人魔大战,人族占据着大陆的绝大土地,人族土地主要由四个强国和许多附属小国还有远古遗留下的一些部落组成,剩下的都是魔族和妖族地盘,妖族几百年前归降魔族。听着怎么像极了她之前玩的那款游戏。 四大强国推动着大陆文化的繁衍生息,他们分别为东篱国、南诛国、西盈国、北遥国。 美兮问题多多,问为什么是东南西北,没中,羽霄数次被她那莫名奇妙的傻问题问得心力交瘁。 “你到底是不是大陆上的人,我哪里会知道为什么没中,东篱国是东方家建立,南诛国是南风家建立,西盈国是西门家建立,北遥国……” “是北宫家建立对不对?”美兮打断羽霄的话,挑了下眉,一脸我很聪明是不是的得意神情。 羽霄则是一副(天呐这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吧)的嫌弃神情,淡淡道:“对。” 傍晚两人来到南诛国一个小镇上,正好碰上小镇过节日,小镇民风淳朴,生活安详,镇上之人也热情好客,今晚所有酒菜免费任吃。美兮像是饿鬼投胎转世,每一样都要胡吃海塞,大快朵颐。 看得羽霄连连摇头,“这么一个样子单纯的丫头,谁会相信她是杀手,而她杀人的样子……”羽霄不愿想起她杀人的样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美兮吃饱喝足了,坐到羽霄身边打了一个饱嗝,“你怎么光喝酒不吃东西啊?” 羽霄拉起她纵身飞起,“带你去一个地方。” 美兮刚刚尝了两杯酒,现在头有些微晕,看着羽霄的黑发被风吹起飞扬在脑后,那张俊美的脸越看越美,不由道:“你真美,真的好美!” 羽霄看了眼美兮,她的眼中闪现无数星星点点的碎光,看得羽霄好生不习惯,不由得脸上微微灼烫,“乱说什么呢。” “我没乱说,小帅哥,我猜你爸妈一定是男的超级帅,女的超级靓。” 羽霄蹙着眉,“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语毕,落地站定。 “哇!好美,好香!”一阵清风吹来,美兮头脑清醒几分,也觉自己刚才失态,叉开话题。 两人落地处,是一颗白梅古树下,她从未见过如此繁茂的白梅树,此时正是花开时节,花团锦族,花枝随风摆动浮花似浪,香气馥郁,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羽霄随意地坐在树下,拿壶酒独饮起来。空中一轮明月,地上一颗白梅古树,树下一个俊美少年,手提一壶浊酒,映着月光投下一道寂寥的影子。此情此景中,美兮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好似她的存在会破坏掉这副如画美卷,她想如此诗情画意是不是该念首诗来存托一下气氛,想破脑袋只记得陆放翁那首咏梅,觉得此意境非彼意境牛头不对马嘴,只得讪讪作罢。 羽霄看美兮一会摇头晃脑一会蹙眉思索,心中不觉好笑暗暗道:“这丫头真是让人看不透,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后面的没在想下去,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暗淡了许多,忽然,对美兮淡淡道:“你见过雪吗?” “当然见过了!”美兮一副理所当然脱口而出。 “我没见过。”羽霄语气带着淡淡的失落,然后不语,气氛一时间衬着寂静的夜,气氛有点伤感起来。 美兮眨眨眼睛,想想他们在石牢中认识,他兴许还是在石牢中出生的,没见过正常。心想:“雪有什么好看的,又冷,出门还堵车,走路还摔跤,没见过也不用这么难过吧。” 看羽霄半垂着眼帘,猛地闷了一口酒,神情黯然得比这黑夜还暗,一时间美兮有点不知所错,“是不是我说错什么,怎么一下子让他如此伤神?” 美兮是个敏感的人,当她身边的人开始伤神时,她会第一时间将错归咎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她之所以会这般小心翼翼,是因为,她在乎,她珍惜。 虽然羽霄对她的态度都是清清淡淡,但在炼狱中两人都有舍命救过对方,到后来同生共死朝夕相处过大半年,如果这都不算友情,那真的说不过去了。 她其实只会在乎她在乎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不是在乎她,这个异界她能得到的温暖太少,每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她点滴记心格外在乎。 她走到羽霄身边坐下,安慰道:“你别难过,我们现在不是可以出来任务,到时你想看雪,我陪你去。”说的时候有一股快马江湖,肆意逍遥的豪情。 羽霄一时震惊她口中的“我们”,当然这是美兮不知道他为什么而震惊,羽霄诧异的望着美兮有些发怒,说着美兮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又说错什么了?”美兮心中泛着嘀咕,“这高冷帅哥好难相处啊!” 她茫然得眨眨眼,对羽霄不满道:“不就是雪嘛,这有何难的,你看清楚。” 美兮脚下惊现蓝色寒光图腾,第六式“海纳百川”同“点雪”一起使出,霎时,天象异变,绒毛白雪,纷纷落下,脚下图腾瞬间凝结成冰向四周铺展,白梅古树亦被冰封,两人脚下一瞬间变为银白世界。 美兮就在刚才使出“点雪”时,想起程邪子说过,九殇玉碎决看似只有九式,其实变化多端,可以以一化三,这个别人教不了,只能靠自己悟。她从“海纳百川”结合“点雪”可以冰封,悟出一式玉碎招式“风花月雪”,她在雪中,手中的盈月灵巧得旋转,回旋,削,刺,挑,激起千层雪浪,身体灵动得在空中穿越在雪浪中,穿云飘雪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羽霄的双眸一时间凝固在美兮身上,片刻难移,他的眸光中也闪现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美兮舞完“风花雪月”飘然落在羽霄身前,“怎么样,见过雪了心情有没有好点?” 羽霄被美兮的傻模样逗笑了。美兮捕捉到他的笑,仿佛忽然时间定格了,拓满一身白雪的他,眸中闪动的碎光如暮雪绕尽千山终化成春水,星霜的眸子,从眼底荡起阵阵柔和余波,这一笑,倾城。 美兮一时间看呆了。 “你就应该多笑,笑起来多好看,整日里面瘫,多浪费你这张脸。”。 羽霄瞬间收起笑,一如平日冷淡,“这与你无关。” 第十三章 南诛墨家 美兮有些生气的嘟着嘴,“怎么夸他也不高兴。”然后不语,这时冰封已解,白梅树随风片片花瓣纷纷飞扬落下,如同美兮的心情与其沉沉浮浮。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略显尴尬。 “喝酒吗?”羽霄道。 美兮不会喝酒,只是晚饭时好奇饮过两杯,但看羽霄主动相邀,不想扫他兴致,豪爽道:“是要一醉方休么?” “谁怕谁。”羽霄道。 美兮心中道:“好吧,舍命陪君子。” 而三巡过后,美兮已是头晕目眩。 羽霄淡淡讲诉着,“我已经六年没见过我母亲了,她的家乡常年被白雪覆盖,她尤为爱雪,如她人一样素净。你呢?不想你家人吗?” 美兮晃晃脑袋,“我的…家人,就是…我师傅程邪子。”发出两声傻笑之后又道:“现在…算你一个,我…的朋友。”又发出两声傻笑,闷一口酒。 羽霄的眸中腾起一泓水滩,他的心猛然被刺得生疼。 “傻丫头,谁都有父母兄弟姐妹。” “可我…没有啊。”她嘟囔着,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幸好…我还有师傅…和你。”又嘻嘻地傻笑几声。 “你恨被人欺骗吗?”羽霄郑重的问道。 “骗…有好的有坏的,如果…他有苦衷,什么什么的,我应该不会…恨,再说,我有什么…好骗的,我什么都没有,谁会骗我。”语毕,昏昏沉沉睡过去。 白梅花瓣随风翩然飞舞,落英缤纷洒下。 “真是个蠢丫头。”羽霄将美兮凌乱的发髻用手捋顺,静静地看着那张通红熟睡的小脸,他突然俯下头,在美兮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将一块乳石玉系在她腰间,当然这些是美兮不知道的。 黎明之前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夜,而此夜过后,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多年之后,他们之间的种种纠葛,就是从黎明开始百转而千回。 这年羽霄14岁,美兮12岁。羽霄天人尊境中位,美兮化境巅峰。 天微亮,朝阳还隐没在云层中,美兮揉着脑袋,拧着眉头,惊问身边抱臂而坐的羽霄:“我怎么就睡着了?” 羽霄闻而不答,扔给她一张陆观图,“你的任务变了,这个是目标,两日之后我们在这里会和。” 美兮嘟囔着,“怎么说变就变了,我怎么不知道。”接过陆观图和任务谏画像,见上面写着:南诛国墨家墨子殇。 羽霄漫不经心淡淡道:“你睡着了,当然是不知道了。”他便要动身,背对着美兮,用极尽微毫的关切语调道:“一切小心。”当然美兮是完全听不出有任何关切。 美兮见羽霄一动身就在百米之外,她大声喊道:“你也小心!”而羽霄头也不回的消失了。这一如既往的决绝,恰似当年石牢情景重现。 美兮有两件事不马虎:一是对自己的命,二是取别人的命。所以她对完成任务也是不马虎。 美兮用大半日脚程到达南诛国最繁华的皇城,这皇城用繁华两字都难以形容,八街九陌,千巷回转,如果没有陆观图就活脱脱一个迷宫,街上是车水马龙,嘈杂喧哗。 美兮好不容易挤到一个人相对少点的街道上,还不巧的把一个刚从她身边经过的人给撞到了,其实这条街的人也不算少,只是大多数是姑娘,还是些搔首弄姿,风情万种的那种姑娘。美兮再一抬头,看到“春梦楼”三个字,顿时了然于心。 只听撞倒的人随口骂到:“没长眼睛,怎么走……?”话没说完就膛目结舌的望着美兮。 美兮打量那少年,也就和羽霄一般大,长得倒是挺俊俏,脸如美玉,丹凤盈水,开合间轻佻视人,孤月薄唇,自带一种玩世不恭的笑,整体就是轻浮与不羁的结合。从美兮看到“春梦楼”三字时便对他多了两分嫌弃,心中叹道:“真是金絮其外,败絮其内,小小年纪就懂得寻花问柳,这南诛国世风真不好。” 美兮赶忙道歉,但那少年还是望着她一副震惊的样子,被他这样直勾勾得盯着美兮心中不免有点毛乱,心想:“他不会是被我的美震撼到了吧?不会吧?我竟然有这么美!”心中暗爽了一小会,揖了一个歉礼,急忙离开。 那少年却紧追不舍的追了上来,美兮心中暗道:“啊!不但是个色鬼,还是个变态的跟踪狂。”想着,脚下生风,踏着风行步一条街不到甩掉了那少年。 深夜是刺客的舞台,子时,风高,月黑,很适合放火,杀人。 一座宏伟的大府邸上空飞纵闪过一道暗影,疾如雷电,来去无影。暗影踏着高矮阁楼和院落的房梁,在这千门万户中寻找目标。她身法轻盈如风,动作干脆不露痕迹,在她落脚房檐的对面房屋中看见目标。 只见对面,幽门敞开,屋内烛火晦明摇曳,徐风吹翻起案桌上的纸本,发出“哗哗”声。一中年男子,手扶着头倚着案桌闭目熟睡。 暗影眸中精光一闪,纵身飞下,在穿过两间房屋中间的青莲花池时,脚尖轻触池水,水面微波泛起,恰似蜻蜓点水。暗影快如流星,轻如鸿毛飘至案桌前,要间匕首寒光一闪而出,手起刀落时,却被男子两根手指轻轻弹开。 暗影几乎没看清楚他有没有动过,只见男子慵懒的抬头,慵懒得看向暗影,在看向暗影的瞬间,猛然瞳孔骤然放大,这种表情暗影下午在那轻佻少年的脸上见过,简直如出一辙。 暗影见男子神情突然呆滞,见机不可失,再补一刀,凌厉的匕刃在快要刺入男子喉咙时,却被男子的右手紧紧握住匕身,瞬时殷红的鲜血顺着手缝一滴滴落在案桌上的纸本上。 暗影微微蹙眉,想抽刀,却被男子死死握着。 男子双眸泛红,热泪欲盈眶而出,带着微颤柔声道:“兮儿!我是在做梦吗?” 美兮心中微微一颤,有点刺痛,却不知痛从何来,这种诡异的情绪让她心生一念:“走”。 她脚开蓝色寒光,“水龙须眉”潜龙游走逼迫男子放开紧握盈月的右手,美兮伺机逃走。 男子后退数步,一挥袖轻易化解了此招。 此时屋外赶来另一个中年男子,手握一只怪笔,轻描淡写地一挥,美兮眼前出现一副山水墨画,神还未定,背后又突来雄厚一掌,顿时口吐朱红。 “好快!”美兮暗道。 “二哥,莫要伤她!!”只听见屋内的男子惊慌的喊道。 美兮借机猛提魄元,踏着癫狂掠影择路而逃。隐隐听见背后男子道:“这刺客好俊的身法,但墨府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随手一摆,墨府的护卫动身追去。 屋内的男子飘然追出抓住屋外男子要去追击的身体,双眼中热泪纵横,激动的语无伦次:“兮儿,二哥,那…是兮儿!!” “什么!兮儿?”男子猛然回头,双手抓住流泪男子的肩膀,激动道:“子殇,你确定没看错?” “错不了,我的女儿我岂能认错!”他激动道,动身就要出动墨家军。 “子殇,你别着急,她身上有我种下的墨印,如果她真是兮儿,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只是兮儿从小不堪武力,这个可是整个南诛国都家喻户晓的事,这事需要三思。”年长的男子道。 “还需要三思什么!!我说是就是!!那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突然他想到什么,冷冷道:“不过,二哥你也说的对,这事是需要三思三思,我墨子殇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掳走我的女儿,此仇不报,枉为人父。”墨子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得道出。 美兮一路奔向她和羽霄约好的白梅树地点,她的眼前总是不自觉得出现被杀男子的那双急切又湿润的眼,挥之不去,但又毫无头绪。此刻心烦意乱,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快些与羽霄会合,好似这颗慌乱无处安放的心似乎只有看到羽霄才能找到一丝安定。 墨家护卫个个精兵强将,对美兮紧追不放,刚才那掌使她受伤不轻,以至拖慢了速度。 在城外三十里处,美兮被团团围住。 暗夜,重重杀机。 双方僵持不下,就在一触即发之时,从一颗繁茂的大树上,缓缓飘落一个少年,头戴青箬笠,身着绿蓑衣,手提一坛浊酒,样貌,夜太黑加上箬笠遮挡,美兮看不清楚。 少年醉醺醺道:“你们这些流氓,大半夜的强抢民女就算了,干嘛扰我春梦,你们这样很不礼貌诶。”随即手一扬,坛中浊酒挥洒而出,手掌翻动,行气纳风,浊酒滴滴随着掌气化作无数飞针,细如牛毛,疾速射向墨家护卫。 墨家护卫训练有素,列队防御,待定身,少年和美兮已不见去向。 美兮被少年拉着一路飞驰,美兮暗道:“这少年好惊人的内息,怕是在她和羽霄之上。”她侧过脸,偷偷打量少年,箬笠实在又圆又大,始终未窥见其貌,只觉他的丹唇外朗,下巴棱角分明,尤为性感。待飞至好几里,少年落地放开美兮,淡淡道:“小姑娘还是不要走夜路的好,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心,懂得怜香惜玉,好了,你走吧,这里应该安全了。” 美兮道过谢,“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相逢何必曾相识,偌大的大陆,能再遇见的机会很渺茫的,告诉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没多大意义,保重。”然后起身化影而去。。 美兮亦心知他言之有理,但还是很想知道他的名字,毕竟她是个滴水之恩,念念不忘的人。 第十四章 子殇问罪 美兮飞上白梅古树倚靠着枝干,闭上眼调息疗伤,眼前又出现墨家那中年男子的双眼,一时气息混乱,再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良久,一道身影缓缓走来,脚步迟疑,踌躇,虚浮。他见古树下空无一物,落寞得叹了口气淡淡道:“这样最好。” 美兮恰好苏醒,她飞身落下,对上羽霄那副不可置信的双眼,她对羽霄微微一笑,因为看到他,她的茫然无措找到一处安心。 羽霄凝望着脸色惨白的美兮,又有种不真实感,一时语塞,诧异道:“你……”其实他想问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一直在等你。”语毕,美兮身体摇晃一个趔趄见势就要倒下,羽霄一个箭步上前相扶。美兮不经意倒在了羽霄怀中,两人登时四目相对,放佛世间一切皆归于寂静,只余彼此的心跳声,这一刻,漫天花雨随风纷纷落下,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此刻,永恒的烙印在脑海,这一眼万年。 一句“我一直在等你”,让羽霄的心有撕碎的疼和无可奈何的苦,双眸中有太多情绪,惊讶,无奈,苦楚,还有一丝别的,好似怜爱。这些情绪中只有怜爱是不露痕迹的。 “你受伤了?”他露出一丝着急。 “带我回炼狱。”美兮急切的只想离开。 “先疗伤。”羽霄一如既往的淡漠。 “任务失败了。”美兮黯然道。 “别担心,一切有我,回到炼狱你只管养伤。”羽霄道。 美兮眸中泛起层层水雾,安心的闭目调息。 之后,美兮总觉得羽霄有意放慢脚程,她问及,羽霄就淡淡道:“你不是很好奇吗?多走走看看不好吗?”美兮也只能和他一路悠闲的回到炼狱。 回到炼狱,安然无恙得渡过两日后,没人过来责备或是处罚她任务失败,美兮松了口气。只是奇怪两日来都不见程邪子。 而在程邪子的私人药炉处,一袭红衣的程邪子负背而立,身后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他用一种关切的声线轻问道:“你可曾后悔过?” 程邪子微蹙眉心,绝决闭眼深呼吸,反问道:“所以你后悔了?” “舅父!”少年带着一丝哀求,“我不想你因为我,让你光明磊落的一生中,留下一个可耻的污点。” “所以你就私自让她去了墨家?一路上故意放慢脚程。”程邪子怒道。 “难道这么久,你就没感觉到她并非那人所说的大凶大恶,舅父,你为了我的命,这么多年奔走于大陆,逸儿心中早已于心不忍,你可是万人敬仰的……后面的没继续说下去,他咬了咬牙,继续道:“我这条命就顺从天意吧。”少年淡漠的眸子中布满心疼,望着眼前这位长辈。 “混账!你忘了你母亲吗?你忘了你身上的责任了吗?”程邪子猛然转身,怒不可恕道,接着他狠了狠心,“此事休要再提。”他的双眼渐渐暗淡,心中暗暗道:“我何曾不知道她有颗纯净的善心,只是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我只能选其一,所有的罪与罚都让我来背负吧。” “舅父……” 突然,“轰”几声,地动山摇,常年暗无天日的炼狱霎时重见天日。 程邪子表情凝重,“竟有人能破这结界,看来修为在化神境,这炼狱怕是今日过后,世上便不存了。”自语后,对少年道:“去找她,带上同心血符去后面的绝峰,炼狱暴露,鬼翁怕是会舍弃狱中这些棋子而大肆屠杀。” “那你呢?”少年道。 “我还有事,稍后便与你们会合。”然后化影而去。 美兮听见一声巨响,随之炼狱重见光明,诧异时,准备去看究竟,却见羽霄疾步而来,拉着她就往一处急奔。 “羽霄,这是怎么回事?”美兮问道。 “不知,走!” “去哪?” “跟着我就好。” 两人来到绝锋处,第一次看清楚炼狱的全貌,群峰峻岭中层峦叠嶂,密石丛生磷峋怪异,绝峰陡峭拏云攫石,玉烟缭绕美轮美奂,这哪像是在结界下三步一杀机的炼狱,这样俯憾恰似置身仙山琼台。 接着又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山崩地裂,好似山河俱碎。 只见墨子殇带着涛天怒火,踏着绝杀一切的步伐,霸气而来。一步一刀,一刀一步,盛怒之下刀刀毁天灭地,杀伐绝然,所过之处无一不是断垣残壁,满目疮痍,周身杀气折杀万物,以刀气开道,势不可挡,转眼见已横尸遍野,血染炼狱。 鬼翁纵身飘然而至,清瘦的身体灵动如猴,敏捷如豹,一挥手中骷髅拐杖,一道幽森绿色漩涡疾驰而出,横挡墨子殇的霸道刀气,单手负背屹立在一处断壁上,侧目俯视墨子殇道:“我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原来是南诛战神墨子殇,不过,即便是你,炼狱也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速速离去,今日之事老夫便不与你计较。” “哈哈哈…”墨子殇狂笑一声,岳镇渊渟中夹带怒意道:“万蛊常青鬼心窍你绝迹大陆数载,原来是躲在此处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你还不够资格和本将军计较,今日,只要放了我女儿,本将军便考虑下要不要与你计较,如若不然,踏平这小小的炼狱!”字字携带万钧怒火,气势威慑众人。 鬼翁双眸闪过一丝疑惑,脸上表情凝重,想起大陆曾传言墨家小姐是百年难遇的冠魄,又想起尊主曾不止一次问他那怪物小女娃可探得到命魂。种种结合,他已了然于胸,不尽心中暗暗叫苦,“尊主,你这是给老夫惹祸招灾呐!”现如今骑虎难下唯有不承认,他故作讶异道:“令媛乃千金之躯,这小小的炼狱哪能攀附得起?墨将军你这信口一说,简直是要老夫在这大陆无立足之地呀。” “鬼心窍!少跟我装疯卖傻,我的耐心有限!看你成名已久,敬你是位前辈,已经让你三分,你别不知进退!”墨子殇怒到至极,面如寒霜,眼生星霜,担心女儿安慰,五内早已如焚。 鬼翁阴鸷的双眼闪过一丝狠辣,“墨子殇,我看不知进退的人是你,炼狱虽比不上你们墨家,但也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如若再不速速离去,今日,老夫也只好让你有来无回!”语毕,双眸中杀念已现,屹立的身姿周围空气突然凝重,包裹着重重杀气。 墨子殇怒上加怒,又是豪放一笑:“哈哈哈……给你生路偏偏不懂珍惜,死不足惜,死不足惜!”道完,脚下火龙黼黻图腾乍现,霎时,空中刀气如山,脚下烈火如海,火龙扶摇直上龙啸九天,映的山河变色,震撼鬼神。墨子殇凛然轩眉,傲然扬步,一步一杀,步步尽杀。 鬼翁灰袍飞扬,起手便是杀招,脚下五毒俱全图腾,一招“毒泷恶雾”阴森绿烟中无数诡异绿色飞虫来势汹汹扑向墨子殇,绿烟毒气弥漫肃杀,飞虫无孔不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吞噬一切。 墨子殇冷冷道:“旁门左道!”一挥袖,一把长两米,宽一尺的阔刃大钩刀已握在手中,刀身通体澄火红色,周身腾焰飞芒,刀柄握手处是白虎凶星,更添这刀诡异莫测。一招“殒刀之末”大地锥心一动,一道巨大火红刀气贯穿百里,开天辟地斩出,在弥漫着毒烟的空中划下一道长长的明红刀影,气势如虹,霸绝天下,一招斩下轻易化解鬼翁的毒招。 鬼翁被这霸道刀气逼得连连后退数步,纵身站稳于另一处山峰,微微眯了眯双眼道:“不愧为南诛之刃,后生可畏!” 却在这时天外一道磅礴气海注入鬼翁体内,他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则声音淡淡道:“这样就让你赞叹了?” 鬼翁惭愧道:“尊主,我……” “不必多说,小心应战。” 气海入体后,鬼翁周身淡蓝曦光溢出,从绝峰处倾高掠下,疾如流星坠落,携带万钧之力,势不可挡,宛如天外飞仙,横穿万物。 墨子殇冷峻如斯,“哼!我倒要领教领教这炼狱真正主人的实力。”语毕,身体极速腾空,周身火焰缭绕,宛若天神临世,双手紧握大刀,一招“末日虚空”刀身火焰燎原开道,身前一把巨型刀气穿云破霄,高耸入云,一运魄力奋力斩下,肉眼所见方圆百里化为焦土,山崩地裂,刀气似有似无贯穿虚空,只见空中一条鲜红血痕延绵千里,仿佛是老天被这刀气割伤,渲染得比那傍晚天边的晚霞还要绚丽几分,如此气势万物皆伏首。 双招极端碰撞,鬼翁如风中残烛,遥遥坠落,身上灰袍瞬时化为灰烬,随风四散。 而千米之外的绝峰处,一人凛然屹立,一袭斗篷黑衣裹体,颠摇几步站稳,心中暗道:“南珠之刃果然名不虚传!” 墨子殇傲然仰头望向千米之外的绝峰,凌厉目光与绝峰上黑衣人相对,虽然相隔千米,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绝冷杀意。墨子殇心中不由得暗暗道:“此人,高手!能悄无声息掳走兮儿,墨家倾尽一切几年来仍然无一所获,此人身份值得深究。” 他朝黑衣人不屑地挑衅道:“喂!我说,大白天黑衣蒙面的,你是不是没脸见人啊?何不下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不要畏首畏尾,这才是男人本色。” 却见黑衣人依旧不动如山,只是凌厉地遥遥相望着墨子殇。 墨子殇冷笑一声,心中暗道:“不敢和我近身缠战,修为又不见得在我之下,如今大陆上能与我不相上下的,屈指可数,此人身份值得玩味。”。 黑衣人冷眉微蹙,双眸中狠戾一闪而过,凌厉道:“墨子殇!六十年心血,今日尽毁你手,这笔帐,老夫记住了,至于你女儿,老夫送你两字,休想!” 第十五章 圣魄魔魂 墨子殇一听黑衣人如此口出此狂言,滔天怒火如脚下火海,空气骤然凝固,周身气息瞬间肃杀悲廖,“哈哈哈……”这一声笑带着撕心裂肺的灼痛,肃杀哀伤,似乎连天都隐隐悲戚,听得人不寒而栗。他右手凌厉指向绝峰处的黑衣人,一字一句,“我不管你是谁,若兮儿少了分毫,我屠尽炼狱精英,我墨子殇后半生什么都不做,只为杀你!” 黑衣人阴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赏识,早就听闻墨家三杰,老大谋定,老二文雅,老三狂妄。这墨家老三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傲。他绝然道:“那我们走着瞧。” 在说美兮和羽霄来到程邪子所说的绝峰,两人一踏进,绝峰四周突现玄妙阵法,将两人困住,一道圆形结界将此地与外界隔绝。 羽霄顿时大惊失色,用从未有过得惊慌望着结界上方,喃喃喏道:“我怎么就信了他的话,明知道他不会放弃,哈哈哈……”悲痛的笑了起来。 美兮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见他很着急的样子,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心口莫名痛楚难当。 却见羽霄运魄力到极致,拉弓搭箭朝阵法浩瀚一射,万片凤羽开道,就在羽霄挣脱阵法束缚,心口的血咒若隐若现,“不好!”他惊道。 只见两人的同心血符受阵法之能悬浮在空中,一道绯红明光将血符串连在一线,绯红明光一端直射美兮心口,一端直射羽霄心口。 两人中间两个血符,一道绯红明光,将他们一一串连困住。 美兮心口像是被一刀一刀剜割,难忍切肤之痛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而羽霄心口的血咒和红光分庭抗争,随着羽霄血咒渐渐消失隐去,美兮的生命也在逐渐流失。 眼见大功快成,羽霄惊天一箭穿透结界,听见“砰”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结界破。 羽霄切断红光,极速向绝峰断壁直冲,纵身向悬壁一跃,心中道:“蠢丫头,永别了。” 千钧一发之际,羽霄悬空的周身却被数条藤蔓缠绕,抬头却见美兮已到悬壁边缘,她嘴角带血,双眸清澈如水,眉心微蹙,低头凝望这他,试图将他拉起。 “放手。”他恳切道。 美兮摇摇头,虽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但心中明了他应是为了自己,才绝然跳崖。她奋力一提魂灵,将羽霄从悬空中拉起一点。 羽霄也摇着头,“放手!再不放你会没……”话还未完,刚才连接的红光再次相连。 美兮仰天痛苦惊叫一声,低头望着羽霄,忍着痛楚一字一字坚定道:“我绝不会放!”凝望着羽霄悲伤的眸子,她不自觉一滴泪从眼眶滴落,正好落在羽霄扬起的脸庞上,顺着他的脸庞迅速滑落。 此时此刻,她怕一松手,会是生离,会是死别,再这个异界,她只在乎两个人,也唯有两个人,一个是师傅程邪子,一个人是羽霄。不管失去谁,这种结果,她,心会疼,会难过。 羽霄痛绝得闭上双眼,一提魄力,朝美兮的方向一掌打去,数条藤蔓尽断,羽霄身体极速下坠,他睁开双眼,笑眼望着悬壁边缘的美兮,“蠢丫头,若有来生,再还你这滴泪。” 美兮悲痛欲绝地一吼:“不!”心口红光陡然扩散,羽霄下坠的身体突然停留半空,不再下坠,红光在两人之间拉扯,拉扯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直冲天际,似远古气息,霎时,红光灼天,天地颤动,两人同时怔住盯着对方。 美兮和羽霄两人各自诡异生变。 美兮背后万尊魔像乍现,万道魔气纵横,惊天动地。她眸子瞬时化成淡蓝色,散发阵阵寒光。 羽霄背后一尊百米圣像惊现,圣气灿华滔天,光彩耀目。他的脸,顺着眸子四周的肌肤开始龟裂,一片片缓缓脱落。除了那双眸子是美兮熟悉的之外,一张全新的陌生的少年脸惊现。 两人各自惊讶,又异口同声道: 美兮:“他是谁?” 羽霄:“她是魔?” 美兮想起醉卧前辈说:“选他,你懂得,百年之后定能光耀你佛门。” 羽霄想起笑禅前辈说:“我只杀魔如麻!” 两人各自震撼之际,美兮额间命火乍现,一团火光生生不息,终年不见的命魂终于隐现,周身魔气翻滚,凶煞弥天,心口一道魔气冲天而出,划过长空消失不见。 此刻,在异境一间偌大的幽森宫殿中,天外飞来一道魔气窜入殿中一块蓝色晶石中,晶石霎时闪着蓝色曦光。大殿中一道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终于要觉醒了吗?” 而羽霄背后圣像圣气绵延不绝,照耀千里,心口处的血咒完全消除,一丝圣华同时也飞天隐没。 于此同时,天镜之城处,一道华光飞入枯朽了四百年的菩提圣树,顿时,金雨纷纷,菩提树乍现生机,极速簇生出金枝玉叶,散发出万丈华光,一波一波扩散回荡,华耀大陆。此刻,镜城梵音圣歌响起,神圣庄严,天地万物皆受到洗礼。 一人凝望菩提树,他一身佛袍,须眉皆白,神目慈光,全身气质那叫一个超凡入圣,他淡淡道:“阿弥陀佛,天机将现。” 在观绝峰处,美兮羽霄两人之间红光惊变,相互撕扯又相互共鸣,似一母同胞却性格迥异的双生儿,撕扯与共鸣间产生巨大异能,光柱直冲天际形成巨大漩涡,撼动天地,似要开天罚地,一时间,电闪雷鸣,风云巨变,方圆百里生机尽显枯萎之势,众生物元神有溃散之象。 羽霄神威加持不断,美兮魔威浩荡翻涌,天地之间,浩瀚毁天灭地的异能不断冲击,大陆宛如世界末日。 骤然间,美兮心口一道圣光闪现,极速进入她灵台,顿时,周身魔气逐渐消散,两人之间的红光也随之消失,羽霄的身影眨眼间消失于悬崖深渊。 美兮望着极速下坠的羽霄,身影越来越渺小,最后消失于万丈迷雾中,仰天悲痛一喊:“不!”周身悲伤气息弥散,一时间,引动天象惊变,狂风大作,这千年不下雪的东篱国,天空竟下起了鹅毛大雪。 白雪纷纷落下,似乎要掩埋这一切。此时,风无声,雪无声。 “为什么!”美兮抬头问天,天地无声。 “哈哈哈……”悲痛冷笑几声,“这真正的雪,你终究是错过了。”悲伤过度加上急火攻心,又吐一口朱红,晕厥过去。 再说墨子殇等人还在缠斗之时,天地动荡,乱石横飞,众人元神溃散,只能罢手调息内元护住元神。黑衣人面对这突来的异变,见势不利,顺势退去,片刻后大地又恢复如常。 不知过了多久,美兮醒来,看见程邪子在不远处,起身疾步过去,轻声道:“师傅。”却见程邪子无语,只是右手拿着一封书信,美兮瞥眼看清,上面写着“吾徒亲启”。美兮诧异的接过他手中的书信,就在美兮接过书信时,眼前的程邪子从脚下焚烧起来,一眨眼在美兮面前化为灰烬,美兮惊道:“是傀儡!” 很多莫名谜团在美兮大脑中盘旋,她急切的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到: 吾徒,你原名墨美兮,南诛国战神墨子殇之女,天生冠魄。你能来此炼狱是为师一手策划,只为私心想借你之冠魄救一人。好在上天好德,你并未有生命之忧,吾知作所为人神共愤,但那人对为师极其重要,所有罪与罚为师会一并承担,吾不悔矣。心中唯有对你愧疚万分,此生不配承受你这声师傅,引以为憾。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一颗龟息珠融入你命魂,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勿舍弃此珠。大陆凶险,人心叵测,一切需懂藏锋,若再次选择,吾一定尽力做一个好师傅。就此这世上已不存程邪子,忘了这里的一切,就当是一场华丽的冒险。 “哈哈哈……”翻天覆地的真相,同一天,让她失去了两位她自以为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她头痛欲裂,只感天旋地转,胸腔中充斥这无限悲痛,无处宣泄,仰天大喊,也无法减轻这份痛楚,“哈哈哈……美兮啊美兮啊,这就是你苦苦在乎的亲人,都是骗子,骗子!” 她终于明白醉卧羲皇最后那句“我恨的从来不是你杀我,而是信任背后的欺骗”的真正含义和感受。 可要恨吗?她心中只是怨,怨,怨,一怨苍天无眼,二怨世事弄人,三怨我又何辜。 就在美兮悲痛交加之际,背后传来急切一声,“兮儿。” 美兮回头,望着这个她曾经刺杀的男子,她忽然觉得这些都是梦,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家,就像一只没脚的小鸟,她只能拼尽全力飞,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也看不清未来的路,只能跌跌撞撞不断的笨拙的用力的挥动着翅膀不让自己掉下来摔死。 如今,这如梦似幻的家人就站在她对面,一时大脑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男子一把将美兮抱入怀中,热泪纵横,“兮儿,爹找你找的好苦啊!” 美兮呆呆地看着男子,引动心中过往悲伤,包括羽霄与程邪子。不语,只默默无休止的落泪。 这就是所谓的,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将为你打开一扇窗吗?那么有没有人在乎过,被那扇门夹伤过的痛。 美兮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炼狱,来到南诸国墨府,几日都是浑浑噩噩,总觉得这一切来的太不真实,她不敢接受,怕又是一场梦,一个伤害。 她怕,怕这美梦破碎的时候,比那噩梦的惊醒,还要来得残忍,既然如此,还不如从未拥有过。。 所以她回避墨家给予她的一切。 第一章 风流少年 墨子殇内心满是如火如焚的痛,昔日乖巧的女儿,今日冷漠如霜,锥心之痛,怒拍眼前书案,书案瞬时四分五裂化为木屑,“你说什么?给她重塑了七魄?” 一个医师装扮的老者淡淡道:“是的,此人真是有双绝世无双的手,他分毫不错的将七根阴阳透骨针同时打入小姐七魄,这技艺惊才绝艳。你也知道,只要有一根错分毫,小姐命丧黄泉,此人艺高胆大,老夫自叹不如啊!” 墨子殇一听,老医师口中全数是赞叹,不禁冷哼了一声,“这么说兮儿是因祸得福了?” “应是如此。”老者有几分尴尬,淡笑道。 墨子殇一脸怒相,“哼!任他天下无双,我岂有不知道重塑七魄所要承受之苦,我墨子殇半生金戈铁马,所得荣华富贵受之不尽,何须兮儿受这等苦。” 老医者捋了捋白须道:“这个嘛?老夫也是惊讶,几乎没人能承受得住不息命火的灼烧,小姐却能安然度过。除了那位能人的医术,让我望尘莫及之外,小姐的意志力,才叫老夫真正的望洋兴叹,不仅七魄重塑,而且淬骨、铸脉、养魄无一没有被落下,这其中任意一项对常人来说都是毁天灭地的煎熬,但小姐都经历过,老夫惊叹小姐这份毅力,也只能用小姐体质非常人也来解释。小姐的脑部我仔细查看,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所以老夫也不明白为何小姐记不起以前之事。” 墨子殇听到“小姐体质非常人时”眼中掠过一丝刻意的回避,待听完老医者的话,悲从怒中来,身子一颤,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咬紧牙,缓缓道:“这几年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心中的愧疚似洪水猛兽,汹涌奔来,在南诛人眼中不可一世的大国柱,铮铮铁骨的汉子,此刻,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让旁人看了也不免有几分伤怀。 “子殇。”此刻门外缓缓走进两位略年长的男子。 一个双手负背,高七尺,身着深蓝长袍,相貌堂堂,发束金冠,眉如刀裁,眸闪慧光,气质冷傲如高山独立,给人一种成熟稳重之感,名叫墨子儒,墨家老大。 另一个,手持摇扇,身着白底黑丝镶边长袍,五官俊逸,眉宇间有淡淡书卷气,气质淡雅,古井无波,眼眸似天生自带笑意,平易近人,名叫墨子修,墨家老二。 “大哥,二哥。”墨子殇起身作礼。 “子殇,受累了。”墨子儒关切的说道。 墨子殇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受累的,是兮儿,我……”表情愈加悲痛,一时如鲠在喉,语塞。 墨子修看气氛过于悲伤,拍拍三弟的肩膀,安慰道:“回来就好,此时应该高兴才是,我去看看兮儿。”双眼坚定的看着墨子殇,这是多年来同气连枝的默契,每每两人遇到天大的困难,彼此都是用这种赤诚与坚定的目光来鼓励对方。意思是:风雨过后总会天晴,一切都已过去。 墨子殇看到家人心感宽慰些,收起悲痛,“她还在房中歇息,我与兄长们同去。” 美兮睁开朦胧双眼,就看见,当日碰见的轻佻少年,在床边正出神的望着自己。 美兮惊愕一握拳,一声厉色:“色狼!”一气呵成砸向少年左脸,少年被突如其来的这拳,打的瞬时向后倒地。美兮右手撑床,身体一个空翻稳稳落地,接着又举起右拳第二拳落下。 少年见美兮一串动作速度极快,顺手拿起身边的梨花木凳格挡,“嚓”木凳四碎。 “咯”的一声,房门正好被推开,墨子儒先走进来,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美兮,和倒地狼狈的少年,眼睛撇了眼地上的少年,走到美兮身边,温润道:“兮儿,怎么?你二哥惹你生气了?” “爹……你看她那架势,谁敢惹,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都不关心关心,还要将错归咎于我,我真怀疑是不是你亲生的?” “混账!”墨子儒微微动怒,又怕吓着美兮,淡淡道:“兮儿,若他惹得你不开心,告诉大伯,大伯替你教训他。” 美兮在听到墨子儒说“二哥”两字时,垂着头,心中泛起一股愧疚,见墨子儒还护着自己,心中更是羞愧。 此时,墨子修和墨子殇也进入房间,见眼前这一幕,也都是一滞,还是墨子修笑着打破这略显沉寂的气氛,“这兄妹两人是怎么了?现在你们小孩子流行这种见面方式了?”笑呵呵地走到少年身边拉起少年,“哎呦,我们辰儿这俊美无暇的脸上难得有点伤印,更显男子气概了。” “二叔。”少年怨嗔道。 美兮见这风趣淡雅的男子,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尴尬气氛,不免对他多了几分亲近,在看那个叫辰儿的所谓二哥,揉着左脸,也没了什么怨气。她走过去对着少年道:“对不起。” 少年看美兮太客套,显得很生分,他先是一愣,后又想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便像从前一样,拉过美兮右手,怨道:“你可真是哥哥的好妹妹,一回家便送哥哥这么大一个礼物,真是没良心,早知道这样,昨晚就不该守你一夜,还以为你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会开心。谁知道……”他瞅见了美兮手腕上的那些新旧伤疤,顿了顿,鼻子有点酸楚,见美兮低头不语,又道:“这几年不见手上的力道倒是强了不少。” 在他抓起美兮右手时,美兮本能想抽出来,但看少年双眼清澈还隐隐带有一丝疼惜,她不忍心再惹他不快,最终放弃了,她抬头歉意道:“是我不好,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知道自己不好就好,以前发生过什么,不记得便不记得,记住以后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就好,最重要记住你二哥我。”少年认真看着美兮的双眼说道。因为以前的事也全然不是什么好事,那些羞辱和欺辱,能忘了最好。 美兮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似轻浮实则不羁,这种人,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有点可怕,”对这位二哥不再像之前那般先入为主的带有偏见。 少年见两人之前生分了许多,他心中隐隐难过,他拉起美兮就往外走。 墨子殇道:“这要去哪儿?” 少年看似漫不经心的回道:“三叔,放心,这是墨府。”他握紧美兮的手,继续道:“绝不会再有下次。”后面的语气说的肯定与坚决,在说的同时脑中闪过六年前弄丢美兮的画面,他微红的眼中透着刚毅,在场众人都能听的出“绝不会再有下次”的意思,只有美兮不懂。 美兮在经过墨子殇身边时,怯怯地撇了眼他,那声父亲始终艰涩地卡在喉间,难以呼出。原因有她刺杀的成分,但真正的原因是,爹或者爸爸之类的称呼,是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拥有过的称呼,在地球时,她那可怜的妈妈怀她6月时,未谋面的爸爸因为帮一个婆婆抢回被抢的钱包,而被抢钱的误杀了,所以她那正值风华正茂的妈妈成了年轻的寡妇,能熬过一年两年已是她仁慈的极限了,就在她三岁生日时,她的妈妈一走就再没回来过。美兮没哭也没闹,静静的坐在门槛上,望着妈妈消失的方向。福利院的阿姨说:“以后你就住这。”美兮仍是望着窗外妈妈消失的方向回到:“好。”从那天起,美兮就明白她已经没有家了。 后来长大,她替妈妈的行为解释是:她已经尽力了,每个人都有承受的极限,一旦超出那个极限,就会出现行为的裂痕,要么逃避,要么死,要么发疯,要么抑郁,要么痛不欲生,要么生不如死等等,如此看来,妈妈也只是选择了相比其他不怎么极端的选择,她选择了对自己负责而已。丢弃她,就变的真的没关系。 如此,很好。可以不是任何人的累赘。 美兮一路被少年拉着走过好几个回廊,来到一个光线有点暗的屋子,他打开一个木箱,指着木箱里的东西道:“呶,这是这几年给你生辰准备的礼物,现在都补给你。” 美兮望着木箱里栩栩如生的双蝶彩凤玉簪,还有一条精致的粉色玉石所制的玉带,一只精美的玛瑙玉兔豪等等,不自觉双眼腾起一汪泓水,虽然这些是这个身体应得的,但是对于这个身体之前的种种,她毫无印象,一点点蛛丝都无迹可寻。所以她的感情和她的感受,都发自于内心所感所受。 她感动道:“可我没礼物送你,甚至连你和你的生辰都不记得。” 少年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淡笑的道:“我是男人,不需要礼物,你可千万别再丢了,我啊,不想再被你打。”不羁的双眸里映出碎碎柔光,深邃真切。这六年,他的愧疚与自责折磨的他夜夜寝食难安。 美兮不好意思得笑出声着,同时眼泪也流了出来,少年用手抹去她的泪,认真的说道:“不准哭,以后都不准哭。”拍了拍她的肩,“走,洗簌吃饭去。”美兮才意识到自己蓬头垢面,她有些羞涩的用双手捂住脸,往外冲去。 少年在背后喊道:“这边……” 经过此事,快速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加上两人年纪相仿,在一起的时间也多,美兮渐渐知道很多事。她也渐渐不抵触墨家的一切。 因为有人关心很好,有家真好。 墨家有三不可思议,一不可思议是墨家长孙,也就是她这个身体的亲哥哥,墨谦兮,年纪轻轻就到太虚圣境巅峰,四国中多少家族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二不可思议是墨家二孙,也就是她大伯墨子儒的儿子,墨辰兮,无武力,小小年纪纨绔风流成性,如果没他的南诛国,那些个风花雪月场所里的娇娘,该是多么寂寞。三不可思议是美兮,出生时满天红云,天下红雨,娘死于难产,出生自带百年难遇的冠魄体质,长到六岁却无一丝魄力。 所以四国中多少家族又找到一丝安慰,上苍还是公平的。要是这冠魄真茁壮成长成参天大树,那其他三国真要嫉妒的吐血而死。不是说其他三国没人才,只是在如此妖孽的墨谦兮面前,还真没几个人才。 美兮在看到墨子殇时,还是不好意思直眼相看,那声父亲也是迟迟未曾喊出口。墨子殇好似并不着急,他透过书房敞开的窗户,隔着庭院中的点点红梅,看着远处和辰兮嬉闹的美兮,笑靥如花,不再是刚回来时,那么戒备那么冰冷,他嘴角扬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美兮在和辰兮打闹时,偷偷地撇向窗户边看文件的墨子殇,父女俩之间的微妙关系就是这么的玄之又玄的别扭着。 辰兮带着美兮走在繁华的南诛皇城古街上,在第一次他们相遇的街道上,一排排,成堆堆的花娘对着墨辰兮媚眼抛尽搔首弄姿。 美兮看着这个场景,带着淡淡的嘲讽味说道:“二哥,好生风流。” 墨辰兮用手刮了下美兮的鼻子,眼中带着一抹轻佻的坏笑,道:“在这等哥,去去就来。” 美兮不以为然拉长声调道:“是去会佳人吧。”故意把“会佳人”三字说的意味深长。 辰兮扬步一转身,英姿飒飒,道:“是去会佳人,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会。” “我想什么啦?你不要教坏小孩子,我还是未成年呐。”美兮在她身后喊道。 只见辰兮穿过春梦楼大堂,踏上去二楼的楼梯,一排排的花娘,前仆后继的围堵过来。 “冤家,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想奴家没?” “哎呀,柳姐姐,你这胸可是愈发地峰峦叠起了。” “死混蛋,那我呢?” “李姐姐这服饰和头上这玉钗真是相得益彰,更让姐姐美艳动人。” “小辰辰,盼星星盼月亮你可总算来了,要知道你不来这春梦楼,姐姐我真是寝食难安。” “呦,让玉姐姐如此伤神,辰兮真是罪该万死,这不,我来谢罪了。”边说边在那唤作玉姐姐的花娘脸上亲了一口。。 辰兮一路上楼,能摸的翘臀和酥胸是一个没落下,百花从中任由他为所欲为。 第二章 少年非白 美兮在墨家没少听辰兮如可膏粱纨袴,风流成性,今日瞅见也不禁乍然结舌,唏嘘不已。她初到墨家问及身边仆役为何偌大墨府没有女眷,仆役掩口轻笑,双眼不自觉撇向辰兮,那眼神意味深长,美兮目瞪口呆的了然于心。 美兮平日里见大伯墨子儒克己复礼,严谨正直,辰兮却是处处背道而驰,她好奇问过辰兮,辰兮的回答极为任性,“他让我不快活,我也让他不快活。” 后来美兮才知道,原来墨家有个规矩,数年前,红袖阁老帮墨年华(美兮爷爷)占过一卦,说他一生得三子,墨家气运会在他第三代有所变动,不是升运便是万劫,吉凶难料,让墨家子嗣一文一武暂化凶运。 墨年华当时嗤之以鼻,因为当时他只有两子,夫人已故,他此生不会再续弦,何来三子?在墨子儒六岁武觉觉醒时,满魄天赋异禀,墨年华喜出望外,去无渊之谷为儿子打造一柄命火刀。在回途中,看见一四岁乞儿,无畏无惧在豺狼口中夺食,身形灵巧如幻如影,脚下有淡淡墨印,戏弄的豺狼却如三岁孩童。 墨年华不禁惊叹,四岁武觉方未完全觉醒,就有如此魂灵,此孩童非凡也,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孩童带回墨府,视如己出,赐墨姓,取名子修。当时墨子殇三岁。 在墨子殇六岁武觉觉醒时,亦是满魄,天赋超然,墨年华想起当年红袖阁老警告,墨家得三子,天赋绝然,这天下哪容得下一家独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墨年华看看长子,正直严谨,知情达理。在看看二子,与世无争,通达禅让。在看看三子,不可一世,狂妄豪情。 墨年华一咬牙,一狠心,对着长子说,“儿啊,以后弃武从文吧,你是大哥,委屈你了。” 在这重武轻文的大陆,无疑是让人去死,却见墨子儒无哀无怨道:“孩儿不委屈。” 墨子修和墨子殇更是对大哥尊敬不已,他们内心愧疚多年,是大哥舍弃了一切,成全如今的自己。 如今,墨家延续这个规矩,让辰兮从文,辰兮是打心眼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大哥墨谦兮是他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只能用这叛逆的来无声抗议。他父亲越讨厌什么,他越是喜欢什么,极端的父子关系。 美兮无聊走向街边的玉器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不卑不吭的声线:“语言是用来沟通的,不是用来伤人的,收起你的嘲讽,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美兮转身,只见一个布衣少年,尽管衣衫粗旧,却始终遮挡不住他的轩昂气质,秀逸清冷的五官,英眉俊目坦然,仪态凛然不失气势。身后背一个似乎身体有恙的老者。 美兮觉得这少年的长相甚是眼熟,便多看了两眼。 只见,店中伙计冷讽道:“有傲气是好事,但能当饭吃吗?能换来这饮梅鹿茸吗?所以也请你收起你的傲骨,快点离开,不要影响我做生意。”语毕,还不忘用手推少年一下,少年不动声色的极速后退了一步,依旧不卑不吭。 穿着稍比少年华贵点的伙计,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怎么自己在这矮了自己好几个层次的乞丐面前,一点气势都没有,硬生生在他的无形的气质下,显得自己矮了他半截似得,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提大嗓门道:“走走走,别挡着门儿,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就想赊账要那饮梅鹿茸,你还不如直接说抢。”语毕又一次动手去推少年。 美兮看不下去,一个瞬移到伙计身边,抓住伙计伸出的手,轻轻一甩,伙计向后退了几步站稳,指着美兮准备大骂:“你……”却瞥见美兮腰间的乳石玉,便不做声。 “他要什么拿给他。”美兮说着掏出钱袋丢给伙计。 少年接过伙计递过来的鹿茸,向美兮作了个谢礼,淡淡道:“多谢,请问姑娘芳名,日后答谢。” 美兮突然想起那个绿蓑衣少年的话,她回了礼道:“如此小事,何足挂齿,大陆广袤无垠,日后也不一定相遇,就此别过。”语毕,便走向春梦楼方向。 少年望着美兮的背影,夕阳熏陶下格外迷离,心中叹道:“真是个特别的小姑娘。” 美兮来到春梦楼,远看辰兮在那里等着,看见美兮就斥责:“跑哪去了?丢了怎么办?大哥不活剥了我才怪。” 美兮心中暖暖如沐春风,眄视着辰兮,想说:“都丢不了,我有自保能力。”怕触伤他的心,口中戏弄道:“二哥,佳人会得如何呀?” “淘气。”说着丢给美兮一个精美的盒子,“这是从碧水长天求来的药膏,去你身上的疤印。” 美兮又一次感动的想哭,这个看似不靠谱的二哥对她,那真叫一个好。 此时,街上闲庭信步走来一个阔少模样的少年,左拥右护,浩浩荡荡朝美兮他们方向走来。 “呦,这不是墨府的二公子,傍边这位莫非是已找寻回来的那位傻妹妹。”奸笑声消散四周。 美兮瞬间蹙眉,横眉怒对,辰兮则轻蔑道:“姓贾的,今天本公子心情好,你最好别惹我。”说完,拉着美兮要走。 只见那跟熊一样壮的少年,嘲讽道:“两个废物,若不是仗着墨家,岂有你和本少说话的机会。” 这个以武力说话的大陆,他们不靠墨家,确实一无是处,甚至比贩夫走卒还要低等。 辰兮握紧拳头,双眼冷芒闪过,但还是忍住,拉着美兮继续走,轻蔑反击道:“我就是靠墨家,所以你能怎么样?” 肥壮少年气的牙痒痒,也无可奈何,谁让墨家力压南诛其他三大家族,也只能争争口舌之快,“真是废物,你也只能像条狗一样吠几声。” 辰兮能忍,美兮不能忍了,一甩辰兮的手,身如闪电,手握盈月,劲风簌簌,只见美兮残影不见其人,绕着肥胖少年一圈一圈手起刀落,一挥一削,明晃晃的匕芒寒光,飞舞环绕在肥胖的贾公子周身,看的街上行人都傻眼了,哪见过这等诡异步法,心想那肥胖的贾大公子定是要被千刀万剐。 肥胖的贾公子一时间也是被美兮突兀的攻击惊呆了,只见这墨家小姐挥匕飒飒如风,但又不觉得身上哪里有痛楚,心中暗自臆测又不敢轻易乱动,怕妄动下被那匕首伤了就得不偿失了。 美兮收匕回鞘,极速奔到辰兮身边站定,向辰兮俏皮的眨了下左眼,不怀好意的一笑,辰兮盯着肥胖少年忍俊不禁,只见肥胖少年身前华丽锦衣被美兮削出一个“废”字,给他那熊一样的身材撑的又明显又醒目又滑稽,想都不用想身后肯定是一个“物”字。 这两字可是美兮在炼狱禁地写过好几遍的,所以尤为熟练。 街上行人在好笑之际,也暗暗惊讶与惊叹。惊讶是因为昔日的废柴小姐,如今也是一名玄魄师了。惊叹是因为如此凌厉的刀锋,竟不伤人分毫如此出神入化的技艺,墨家果真不愧是南诛第一大族。 美兮一时兴奋出口道:“二哥,以后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刚出口便觉不妥,垂下头,脸上挂着一副怕惹得辰兮触话伤心的歉意。 不料辰兮摸摸她的头,“兮儿真是长大了,知道疼二哥了。”语气中不伤感不勉强。 美兮心道:“真是心宽。”越发隐隐觉得这个轻佻浮躁,不学无术的二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要么真没心没肺,要么伪装掩真。 两人逛至傍晚归府,一进庭院便觉得府邸的气氛,尤为沉寂。美兮心中暗道:“好个小胖子,这么快就来告状了,我还没怎么他呢。”心中憋着一股子怨气,向大堂走去,准备接受墨子殇的责罚。 而辰兮狭长的眸子转动了两下,喃喃道:“如此反常,府中必有大事。”说完嘴角扬起一抹唯恐天下不乱的邪恶笑意。 两人踱步来到大堂门口,只见堂内墨家三长辈都在,还有穿着布衣的一老一少的背影,老者艰难的站立着,傍边的布衣少年挽着他的右臂,搀扶着他,老者突然双膝跪地,堂中众人皆惊。 墨子修一个瞬移冲到到他面前,双手想托起他,而老者似乎铁了心不起来,他双眸中浸染着无数的愧疚,道:“子修,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也算是天罚遭了报应,如今灯尽油枯之际,特向你请罪,我不求你原谅,但非白是你和初雨的孩子,我唯一不放心的便是他。” 如此爆炸的话语震惊了大堂中所有人,布衣少年惊道:“义父,你说什么?” 墨子修惊愕的说不出话,扬头,痴痴地盯着少年。 辰兮和美兮虽看不见那少年的面容,但从墨家三个长辈的惊讶神情中,也能猜想出那少年的神情。只见老者右手拉着少年的手,左手握着墨子修的手,喃喃道:“非儿,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年义父嫉妒他得才情绝艳,嫉妒他可以让你母亲牵肠挂肚,嫉妒他可以为娶你母亲当着天下人拒绝东篱姬府怜梦郡主。哈哈哈……”老者苦涩长笑之后道:“所以,做错了一件终身都无法弥补的错事。” 随即老者目光望向墨子修道:“子修,多年让你们一家无法享受天伦,害初雨郁郁而终,大错已铸,我唯有以死谢罪。”语毕,以众人触不及防的速度咬舌自尽。 所有人一一惊愕,墨子修抱住倒下的老者,哀凄道:“铸道,你这又是何苦?当年之事,我亦有错,如今你这般,不是在诛我的心吗?” 身边的少年一把推开墨子修,将老者的尸身护住,冷冷道:“别碰我义父,是你害死了他。” 墨子修望着少年,只见少年眼神冰冷,带着仇视狠狠地瞪着自己,墨子修一时语塞:“我……”。 少年低头,用手轻轻合拢老者的双眼,淡淡地对老者道:“义父,非儿带你回家。” 第三章 同类相吸 非白背起老者,从墨子修身边绝然而过。 墨子修一时六神无主,束手无措地望着非白离去的背影。 就在少年转身得瞬间,美兮惊呼:“是他!” 辰兮疑惑地扭头撇向美兮道:“怎么?认识?” “不认识。”美兮望着离她距离越来越近的少年,漫不经心的对辰兮道。 少年看见身后的美兮,眼中亦闪过一丝刹那的讶异,稍纵即逝。他并没有因为这份萍水相逢的情分驻足,继续桀骜冰冷的与美兮擦肩而过。 就在少年经过美兮身边时,墨子儒的声音猝然响起,“等等。” 少年并未回头,在原地驻足,冷冷道:“人都已经死了,你们墨家还想怎么样?” 只见墨子儒踱步走出大堂,全然不在意他的无礼,一副长辈关爱晚辈的神情,缓缓道:“你这一走,可是要将你义父陷于不义,而你将背负不孝一生。”他气定神闲的走至少年身边,眼神中那份自信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底蕴,让人不得不青眼相加,侧耳聆听。 墨子儒见少年默不作声,他不紧不慢道:“你义父这一生在大陆上亦算是个人物,生平唯一所做错事便是害你母亲误会你父亲多年,以至妻儿不能团聚,如今你义父将你送还墨家,也算是为当年错事做一点弥补,你这样离去,岂不是要让他错上加错,这样陷你义父于不仁不义,让世人如此诟病他,你难道安心?他临终遗言是想让你留在墨家,如今你要一走了之,你觉得他会瞑目吗?” 墨子儒身上散发的那份笃定,让少年不由敬仰,冰冷的眸子微眯,他是个聪明的孩子,面对眼前这个名义上的长辈,从他停步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先手。经他话语稍微点拨,早就已经明了话中含义,他默不作声只是在进与退之间做思考。 因为,他有他的骄傲,在毫无准备下,措手不及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在猝不及防的瞬间,失去和他多年相依为命,视他如己出的义父,在你们大人三人的纠葛中,那么自己对你们来说又算什么?你们随意给的安排,难道自己就必须事接受吗?有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从他记事起每天面对忧郁的母亲,和满眼歉疚的义父,在这两种阴郁的关系下,他过早的学会懂事。但再懂不代表自己可以像物件一样,被托付来托付去,难道自己注定这么如履薄冰,一次次被亲情转手。他受够了,不想再奢望触不可及的亲情,所以将自己周身凝固出一圈圈冰冷的壳,拒人千里。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长辈的话,确实让他一时踌躇,但他的骄傲驱使他不能停留,正在他准备迈起步子,继续离开时,他的左臂被一只手抓住,待他回头,对上一对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那眸子明明清明如水,却蕴有一种灼灼其华的光芒。他错愕的从那眸子中读到了惺惺相惜的理解。 美兮抓着少年的左臂,淡淡道:“留下吧。”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兴许是不忍心看二伯悲痛的双眼,兴许是她想留下一个同类人。从她看见少年冰冷的眼神那刻,她就明白,他和自己是同类,一样渴望亲情,一样害怕孤独,一样担心失去。所以他们这类往往自我保护时,将自己伪装成寒气逼人的冰山,这样似乎所有的伤害都不会再靠近自己,坚强如磐石。那些如寒剑刀割所带来的痛,对他们来说只是伤其肤,难伤其骨,更难伤其心,所以外人看来他们是无坚不摧的。但这种看似不屈不饶百炼成钢的坚强,而它最大的杀手是一种叫做“情”的东西。 最终,他们不害怕各种伤害,却害怕起这种温柔的“情”来。 美兮看着他冰冷的眸子,那寒光犹如大海上的一块浮冰,故作坚强地将自己磨练成百毒不侵的样子,与这一片汪洋格格不入,固守着自己坚硬的外壳,其实内心早已渴望被融化。只要他留下来,会和自己一样迟早被墨家这片海水同化,她不希望多个人在迷茫的大海上孤独漂浮,无依无靠煎熬,尤其是他,也因为他还长了一双和某人极其相似的眸子,让她不经意觉得亲切。 “留下吧”简简单单三个字,了了十九画,却似乎让他思考了一个世纪,随着美兮的出口挽留,墨府整个气氛凝固,静得落针可闻。她没有说“留下来吧”去征求他的意见,也没有说“留下来好吗”这样的恳求的话语,直接用一种似亲人与亲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简单话语要求到“留下吧”。一时超出他的预料,让他訇然方寸大乱。 少年盯着美兮,良久,嘴角扯动一下,淡淡道出:“好。”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丫头,两次见面都让他格外惊讶,每一次的惊讶都让他觉得,这个世间还有温度。而他这声好之后,她将会成为他的妹妹,他们便成为亲人,这点他很清楚。 随着这声好,墨府的空气似乎比平时都要柔软,庭院中的红梅似乎此刻开的格外娇艳,馥郁的香气似乎分外怡人心神。众人都松了口气。 墨子修想上前,却见墨子儒向他摆摆手,他摸着少年的头,慈言哀声道:“逝者为大,你义父后事交给由大伯来办,他出自无渊之谷,应将他灵位送至谷中,亦算是认祖归宗,你没意见吧?” 少年虽然鲜少听闻义父生前种种事迹,但他那双巧夺天工的手,让他很早就知道,义父非一般铸造师,但也没想到会出自无渊之谷,这倒让他大大意外了,如同他是墨家墨子修之子一样意外。他早就明了,即便他再不舍,义父所得绝症早已是药石罔效,他为义父强行续命也只是希望这世间有份牵挂,孤独久了的人,心里最怕的,是,突然没有了任何牵挂。 他想:“义父这十几年的负罪感已让他生不如死,如今不必再受诛心折磨,认祖归宗挺好,名门牌位有他一席之位,能供他香火,总比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供奉要好。”他淡淡道:“没意见。”他似乎从一开始就信任了眼前这个墨家长辈。 而墨子儒这样做,一是因为当年无渊之谷谷主因人言可畏将铸道和初雨逐出师门,但毕竟铸道是他的亲骨肉,思兹念兹亦是放不下的,如今让他灵位回归谷中,算是还谷主一个心愿。二是怕非白常常看见灵位,触及伤心,从而难与子修父子修好。 美兮走到他身前,不敢表现的太过热情,但起码很真诚道:“节哀顺变,我叫美兮。” “非白。”少年一如既往地冷淡。 辰兮也上前,仔细打量着非白,道:“我叫辰兮,应该比你大吧,你叫我二哥就可以了。”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道。 非白却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直径跟在墨子儒身后离去。 被无视的感觉是这么的让人莫名气愤,辰兮龇牙咧嘴对着美兮说道:“你看,好没礼貌的臭小子。” 墨子儒却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辰兮更是火冒三丈,心中泛起深深的嫉妒,嘴上不由吼道:“靠之,这谁才是亲生的啊!” 美兮好笑地叫道:“二哥。” 辰兮一度捶胸顿足道:“我很受伤,都别拦着我,我要去找七宝。” 众人一听说要找七宝,都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这全府上下他们两人同岁,常常狼狈为奸,弄得墨府鸡犬不宁。这七宝不胜酒力,一杯下肚就发酒疯,特别能唱,唱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活人能生生给他摧残死,就连府中那些境位高的护卫,暗兵都能被他唱吐了,他一开口府中每个人包括家禽牲口都想变成聋子。而辰兮郁闷时就喜欢乐此不疲的听那厮绝吼。 “公子,你找我?”这一不留神,七宝不知从哪儿已跑到辰兮面前兴冲冲道。 府中众人一片大限将至的绝望叹息声,在空中回荡,化成千万乌云笼罩墨府上空。 美兮大吼一声:“啊~~~七宝,去城外三十里马阳坡帮公子去采一株舒心草回来,即刻动身,采不到今晚别回来了。” 七宝一溜烟地跑得不见踪影,府中上下皆对美兮夸起大拇指。美兮则强拉硬拽着辰兮进了墨家观梅亭。 墨府不是很大,但每处都修造的无一闲置,有既可以赏梅又能观视全府的观梅亭,闲情雅致的听雨阁,饮酒赏月的望月台,藏书万卷的琼书楼。美兮最喜欢去的是观梅亭,因为这个视角可以看见墨子殇的书房。 “二哥似乎不高兴?”美兮明知故问。 辰兮不答反问:“你倒是很高兴?” “嗯,替二伯高兴。”美兮诚恳答道。 “二叔?”辰兮喃喃嚅喏道。。 一时间,他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这些年,大哥墨谦兮多年在外随名师修炼,家中只有自己和兮儿,兮儿又无故失踪几年,这么多年是他自己一个人自私的享受着墨家所有人对他的爱(除了那严厉的父亲)。想到那个对他视如己出的二叔,如今他亲生儿子回来,理应该为他高兴,而不应是自己为挣那一点私爱而泛起妒意。他虽然纨绔,该明白的事理还是懂的,现在也该是他将属于那小子的还给他的时候了。想通之后,胸腔中的郁结之气也随之没了。抬头再看这晚霞与夜镶嵌的天际,分外美。 第四章 绝美九娘 次日,阳光明媚,晴空一碧如洗。 在餐桌上,非白坐在墨子儒身边,辰兮坐在墨子殇身边,美兮则坐在墨子修身边,这种坐位只说明谁离谁更为亲近。非白换了身行头,看起来更英气逼人,加上沉默的气质,硬生生比欢脱放荡的辰兮更讨人喜欢。 墨子儒郑重其事道:“非白比辰兮早出生三个月,以后非白就是墨家二公子了,你们以后得唤非白二哥了。” 美兮扒着碗中的饭,轻声道:“嗯。” 辰兮则怨声道:“得,地位又矮了一截,不过没关系,多个哥哥没什么不好。”他见非白没动过自己身前几碟菜品,倒是他眼前这脆皮烤鸭非白夹了块连带吞下半碗米饭,应是刚来墨家还是过于拘谨,便没动过第二筷。辰兮夹了只鸭腿,放进非白碗里,灿烂一笑,“来二哥,你应多吃点,要不然出了墨府别人以为我才是哥哥。” 非白望着这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墨家纨绔子弟,看着他一脸的灿笑,不带任何杂质的眸子与那唤作美兮的妹妹看自己眼神有点相同却又不同,不单纯但却真诚,他欣然接受他的好意,对他致谢。 在接下来的日子,非白逐渐不抵触墨家,但唯独对墨子修冷漠相待,墨府似乎都明白这种事急不来,因为有美兮这个先例,也没有人去刻意提及此事。 到是非白越来越对他这个纨绔的弟弟另眼相看,辰兮在外面看到什么好玩的,或是求到什么灵丹妙药先悄悄送到他房间,起先他以为是美兮那丫头,或是他那亲爹,后来一次无意中听到美兮那丫头抱怨,“三哥,你对二哥要好过对我了。” “他这么多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对他好点是应该的,你这小妮子不会连这也吃醋吧,女子心胸太狭窄,可是不讨人喜欢的喔。” “你当过我是女子吗?” “那肯定是当的。” …… 非白和辰兮都是聪明的孩子,辰兮用这种默默关怀是不想伤了他的自尊,他不想摆在明面上让非白觉得他像是在施舍,因为从小他有的而非白没有,加上同龄他能明白那一向骄傲的非白内心深处的脆弱。 而非白对辰兮送去东西都欣然接受,从接受这个弟弟开始,他已经潜移默化的一点一点接受墨家。虽然他依旧话语不多,但美兮和辰兮两人,已经在他面前经常开起不大不小的玩笑来,他们越来越像兄弟姐妹。 辰兮喝完一杯酒,问道:“你就这么恨二叔?” 非白先是愣了下,没想到他会一下子转到这个话题,双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凝固,取而代子的是暗淡曦光,他沉默不语。 美兮听到辰兮这样突兀的问,笑声戛然而止,心中着实捏了把汗。 辰兮始终观察着非白的表情,淡淡道:“明日带你见一个人。” “谁?”非白又变的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心中憎恨的那个狐媚女子。”他看非白眼中闪着惊愕,继续道:“怎么?是不敢去?还是怕知道真相后觉得自己很愚蠢。”辰兮眼中难有的认真,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表现出,其他毫无相关的人,可能一生都不会看见。 非白对这个顽劣的弟弟有了一定了解之后,他那种难得糊涂的醉意人生,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他可不想被这个纨绔的弟弟看扁,不加犹豫道:“去。” 在南诛国靠近西盈国的边境,有一脉群山叫做渺云峰,横跨两国之间,渺云峰有七十一座山峰,三十七座属于南诛国,三十四座属于西盈,渺云峰的山下是一道奇险的幻雾海湾。这些山峰中有些许高人避世在山上颐养天年,有些个开山立派,广收弟子。两国边境因为这条山脉变得异常繁华,繁华程度不亚于四国每个皇城,南诛边境这个繁花似锦的边城叫日暮城,西盈那边叫做朝阳城。 在日暮城一个喧肆的街上,一个挂着“借”字的酒楼,顶层阁楼中,一个风姿绰约的娇艳女子,吸了口手中镶银的象牙烟杆,随即吞云吐雾,烟雾缭绕在她绝美的脸上,更是熏陶出一种迷幻的美。 她淡淡对着窗外那个神情肃穆的男子道:“请问壮士你需要借什么?命不借,钱不借,人不借。”声如弦音,入耳醉人。 男子冷冷道:“很不巧,我所借之物在你这三不借之中。” 女子哈哈大笑几声道:“那就没得谈喽,这三样阎王都不敢借,你这跳梁小鬼也敢来撒野,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随即手中的烟杆灵巧地在手中旋转一圈,朱唇轻起吸了一口烟,随即轻轻吐出,飘渺玉烟轻盈飘逸在娇美女子周身,如梦如幻,女子眸子开阖之间,眸光摄人心魄,挟藏一股迷惑人心的魂灵。 在看窗外男子,他缓缓抬头道:“我来之前已自毁双目,你的邪功对我已无效。”语毕,身动如鬼魅,剑光攸快如风,残影飘忽,行踪不定地攻向娇美女子。 女子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眼中尽是戏谑。她不退不进,任凭男子凌厉进攻,阁楼中漫天剑影舞动,女子却是应付的游刃有余,美艳身影似凌波仙子,单足点地,全身随脚尖旋转,周身衣裙翩飞,飘逸轻盈红艳惊人。女子或侧身或前仰或后倒,皆没离开过原地。 男子快,女子更稳,男子虽是身形诡异,但招式连番落空,不由心中一怒,极招尽出。 女子哈哈狂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迷惑人心的音调道:“世人皆知我这双眼魅惑人心,可从不知,我杀人从不靠这双眼。”语毕,转守为攻,手中烟杆信手在手指上灵巧翻转,格挡男子剑光。随即轻吸一口草烟,玉烟随口倾吐,玉烟已肉眼难辨的微尘颗粒形成,每一颗携带万钧之力。 女子身形瞬化,轻如尘烟,飘渺虚幻,眨眼间从男子身前掠过,回坐到最初和男子谈话的座椅上,悠然地吸了口手中的长烟,随口轻吐如兰,好似从一开始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只见男子,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表情渐渐狰狞,脖颈处一股腥红刺目的鲜血流淌下来,男子“轰”的一声倒地之后,身上突然冒起了青烟,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顷刻间化为一摊血水,一道黑烟瞬时从血水中夺窗而逃。 女子轻起朱唇,警告道:“告诉你家主人,在我还能忍耐之前,别再打扰我,否则下次,可不是毁七魄这么简单。”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吹散她身前的玉烟,那张绝美的脸在玉烟散尽之后似有芙蓉出水之美,更显的天下绝伦。 此刻,一少年推门而入,亲昵地叫道:“九娘。” 女子扭头回望,一见少年,一抹迷人的笑,迎上绝美的脸庞。 “这一笑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她就是这样妖孽的祸害着苍生。”少年心中叹到,急忙说的:“别,别,千万别对着我这样笑,我还想多活几年。” “吆,什么风把你这位墨家二公子吹来了。” “自然是相思风喽。”辰兮踱步走进阁楼,看见地上那摊血水,怪笑道:“女子来葵水原来是要这么多啊,啧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个被称九娘的女子,撇了眼辰兮道:“你这黄毛小儿,真能信口雌黄,说,来此何意?” 辰兮一脸委屈,撒娇道:“哎呀,天地良心,真是想九娘了。”他自顾自的倒了杯茶饮起来,“不过嘛,带一个人来见见九娘。” “是你二叔吗?”九娘破口而出。 “不是。”辰兮一口将茶水饮完,淡淡倒:“也是二,但不是叔。” “不见。”九娘冷漠回绝,轻吐口中玉烟,有种落寞的韵味。 “这么多年你还放不下我二叔,你干嘛一定要为我二叔那颗树放弃整片森林,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我们这些大好少年才俊着想下。”辰兮顽皮地怨嗔道。 九娘觉之可笑,轻笑一声,媚眼上下打看辰兮,微讽道:“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懂什么。” 辰兮顺着九娘的目光也上下打量着自己,目光攸然停留在自己裤裆处,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谁说我不懂,本公子有足够能力征服你了。”顺带还得意地挑了下眉。 “臭小子真是没规矩,敢占老娘便宜。”说着一只玉手凌厉拧着辰兮的耳朵,辰兮霎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美兮和非白跨步而进,就在美兮看到九娘绝美夹带怒气的脸庞时,美兮震惊的一时无话,她心中暗惊:“靠之,这二哥口中的狐媚女子,这美的太不可思议了吧,狐狸精气质能练成她这样,也算是登峰造极天下无敌了吧,这女子,媚而不俗,似玫瑰娇艳而不妖娆,天呐,这让其他女子怎么活啊。谁要和她挣男人那不是自取其辱,找死嘛。”美兮虽然没有攀比之心,但面对九娘却不自觉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自卑感,刚才在来的路上还想着怎么手撕小三来着,这会儿,竟然被惊艳的大脑一片空白。 非白亦是惊讶,他看这女人,眸似秋波,肤如玉雪,双眸虽带盛怒,嘴角边却似笑非笑,这女子的美就算惊鸿一瞥,足以让人永生难忘,他竟发自肺腑地承认她确实比母亲美过几倍,父亲不动心那才叫见鬼。。 美兮听着辰兮的惨叫,口不择言道:“妖怪,放开我三哥。”这一声厉叫,跟那悟空的经典语句如出一辙,“啊~妖怪,放了俺师傅。” 第五章 如释重负 九娘看着突然闯进的不速之客,眸子停留在非白的身上,这个外表与墨子修有七分神似的少年,莫非是辰兮这娃儿说要见她之人,她松开了辰兮,倒不是因为美兮那句突兀的怪叫,是她好奇眼前这有着七分神似墨子修的少年要见她做什么。 辰兮揉着痛楚的左耳,望着一脸痴呆表情的美兮和非白,淡然道:“二叔没来,二哥来了,九娘,面对二哥有没有勾起你一些冷暖自知的回忆?”他之所以这样问,是真心疼这个傲气的女子。 九娘绝美的艳丽面容有一瞬的哀伤,这抹花容失色的忧伤,在九娘身旁的铜镜镜面上惊鸿照影般的没逃过辰兮的眸子。随即,她轻轻道:“哦,原来是他和那个打铁丫头的儿子,难怪眉宇有三分那丫头影子。” 轻语落,走至狐裘卧榻,慵懒地依靠在榻上,轻吸一口玉烟,随口吞吐,清冷的眸子泛起一丝落寞,被玉烟笼罩的更加伤感,有种西风独自凉,萧萧瑟瑟的惆怅,个中滋味唯有自己知。 辰兮三人看着眼前的九娘,心中都不自觉的认为,这等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美女子,她哀伤起来可真是要命,只要让人看见都于心不忍,恨不得为她手刃惹她忧伤之人,而这一切罪魁祸首便是美兮的二伯,辰兮的二叔,非白的亲爹。 九娘吐尽口中玉烟,淡淡道:“怎么?你爹不敢来,让你前来,是想一再证明他对你娘忠贞不渝?”无奈的冷哼一声后,又道:“他大可不必这样做,十五年前他已经证明过一次了,这种事一次也就够了。”她的声音带着淡淡沙哑,像是悠远的风沙在迷离的漩涡中打转,隐隐带着爱嗔痴,苦相思。 非白收起进门时的震惊,也是淡淡道:“是我自己要来,想一睹是怎样的女子,让我母亲自卑了十五年,念怨了十五年,痛苦了十五年,她没输给东篱国的怜梦郡主,却输给一个当时名不经传的‘借夕华’酒楼老板,我想她定是输得心如死灰,绝望彻骨,要不然怎会白白蹉跎十五年,至死,心还不休的幽怨。”平静的语调,不迁怒于人,不带切齿恨火。 九娘听到非白说母亲已故,面色一惊,清冷的眸子眼波微微收紧,“你母亲她……故去了……”话未完,突然大笑起来,一字一字嚅喏道:“她哪里是输给我,她只是输给她自己,她不相信你父亲对她的情,负气出走,亲手葬送了自己该有的幸福,她对不起的何止是她自己,这天底下,只怕最蠢的惩罚莫过于此。” 继而她眼中淡淡的哀伤又浮现,“你说她输,但我又赢了什么,我与你父亲十五年前仅那面之后,他对我拒而不见,即便我找上墨家在寻仇碑与墨子殇大战三天三夜,他也未曾露面。我当时就明了,他对你母亲情深意重是真,我这一厢情愿的痴心,也不过是我自以为的自信过头罢了。” 美兮眨眨眼,心中暗暗道:“二伯真是好定力。” 辰兮和非白则心中明了,墨子修哪敢再见她,仅见过一面,便已让妻子负气出走,虽然中间也有铸道挑拨,但所有导火线,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同是男儿身,他们能明白,墨子修绝不是这么无情,而是真不敢也不能见,才子本就风流多情,只是亦懂得慈悲。面对这样卓绝的女子,为妻子,为她,也为自己,不见是最好的善意。 可谁曾想,即便努力做好自己,却依然会伤害身边至亲的人,这真是让人很无奈,很无辜。 这世上,但凡美丽的女子皆有自己的傲骨,用一种逞强的倔强维持着自己的傲气,因此敢爱敢恨,敢于追求,甘于沉沦。九娘和初雨皆是如此。 非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种老气横秋的感觉,之后沉默不语,他想起有次和大伯墨子儒对弈时的话,“非儿聪明如你,懂得在虎口夺食,以一换三,但有时候退一步看问题,会得到更多。”只见大伯白子不进反退,自己见机极力追杀,一子追上。大伯笑而不语,再落一子,却将自己逼近绝尽幽谷,虽然自己竭尽全力想力缆狂澜,最终还是损失一大片黑子。 墨子儒语重心长道:“非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大伯不希望你的心被仇恨蒙尘,上一辈的爱恨恩仇,不该是你背负的,退一步放开心,眼界才能看得更开阔,路才会走得更远。不要和自己过不去,那样只是多个人为你难过罢了,世间的种种恨,皆是由爱之切引起。” 回神,这声叹息,是如释重负,心道:“母亲,你觉得是败给这女子,那便是败吧,那个男人我的父亲用他的慈悲厮守着你们的情,你虽败犹荣,你唯一对不起得是你自己。”非白朝九娘作个别礼,一个潇洒的转身,飒飒英姿豪迈跨出,无波无澜道:“你说的没错,我母亲确实输给她自己,打扰多时,还望你保重。”语毕,扬步离开,轻盈的步伐,似卸掉了心中千万束缚纠结,再次上路,只觉一身轻松。 这声保重,是对这绝美女子的敬意,她对父亲的爱,绝不输于母亲,同样,她的痛,也绝不少于母亲。 美兮和辰兮向九娘作个别礼,匆匆离去,急忙上前追赶非白。 三人一路,气氛略显沉寂。 九娘透过阁楼的窗户看向天边,云卷云舒,吸一口玉烟,淡淡道:“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怕相思。身似浮云,心似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 三人,三匹骏马,在官道上策马疾驰,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烟尘弥漫。 在接近皇城四十里外的郊区,三人与同为南诛四大家族之一的贾家,还有沈家公子狭路相逢,此时,两家公子正在调戏一个柔弱楚楚可怜的少女,只见那少女豆蔻年华,一双似盈盈秋水的灵动眸子含着泪珠,紧咬着下唇,如花似玉的脸,因气愤涨得通红通红,娇瘦的身体因哭泣瑟瑟发抖,如一朵娇弱的百合正随风摧残。 辰兮见此情景,厉喝一声:“住手!” 沈公子和贾公子回头看见是辰兮,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不可一世,沈公子轻蔑的眼神在辰兮身上扫了扫,傲慢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墨家的脓包二公子。” 美兮和非白两人听到,已是怒火中烧,美兮眉心微蹙,右手握住盈月,只差拍马而上,踏他个片甲不留。非白则冷眸一凛,怒发冲冠。 却见辰兮并不生气道:“真是晦气,出门没看黄历,竟然遇见两只狗乱吠。” 那沈公子长得倒是样貌堂堂,比那肥胖的贾公子好看几倍。见辰兮出言不逊,便要动手,却被身边熊壮的贾胖子拉住,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时不时撇向美兮几眼。 美兮心知肚明,上次那胖子吃过她的亏,两人定是在那狼狈为奸的谋划着什么。 只见那沈公子在美兮身上打量一番之后,冷哼一声,对那贾胖子说道:“区区化境初入者,你也怕?看我怎么为你报那日之仇。” 美兮命魂有程邪子注入的龟息珠,所以从外界看,她的能为只是化境初入者,虽然是冠魄先天资质,但旁人怎么看她都是资质平平,毫无过人之处。 那沈公子见辰兮一向不将他放在眼里,现如今自己已经是天人尊境,魄力已达到一个新的生命层次,脱胎换骨指日可待,这个废物依旧一副藐视自己的姿态,他离了墨家连条狗都不如,有什么资本这么目中无人。一看到辰兮那嘴角微带的嘲讽,和满眼的蔑视,沈公子便恼羞成怒,他阴冷的眸子闪着凶狠的光,用手用力捏着那少女娇小的脸蛋道:“本公子的事,你这废物管得了吗?不服,那便来打一架……” 话还未完,只见非白怒上眉梢,从马背上纵身一跃,如那出鞘的惊虹,眨眼已在沈公子眼前,冷峻的脸上泛着森森寒意,淡淡道出六个字:“你们一起上吧。” 随即,轩昂站姿下,一道醉墨山水图腾在脚下闪现,图腾一现,气势相生,深浅墨痕,如兼五彩,沈公子众人瞬时身陷一幅黑白世界中,猝不及防的一干人等急忙备战还击,却隐隐觉得在这墨画空间中功体难以发挥全力。 非白右手握笔挥动,醉墨随着魂灵淋漓洒下,笔走雷霆,墨印空间中,浓墨重彩下杀机重重,一笔一划墨伐笔诛。非白一招“墨梅”,点点墨印在空间中猝然绽放成梅,墨印跌落在醉墨空间的人身上,瞬间听见一声惨嚎,在接触到肌肤的刹那间,似乎落脚生根般如刺青烙印在肌肤上,随着非白笔尖游走,墨印开出五片墨色花瓣,墨梅一开,腐肉蚀骨,众人哀嚎冲天。 初展绝学的非白,让美兮和辰兮震惊不已,这他妈也太强了吧! 只见非白挥袖勾勒,淡淡道:“幽谷水边村,疏花断客魂。” 那沈公子虽然没有被墨印伤到,但已是狼狈不堪,一身锦衣华服,此时已破烂的一塌糊涂,就快衣不遮体。那贾胖子早已是趴在地上,抱着头哇哇大叫。 辰兮见此,猛然抓住非白的手,用眼神示意,可以了,在闹下去,那两家怕是不会轻易善了,本来墨家在南诛就树大招风,其余三家早已对墨家颇有微辞,再不停手,其余三家又要借事在朝堂上给墨家穿小鞋,即便墨子殇能解决,但也绝对是要狠狠被恶心一回。 非白收招,纵身上马,准备扬长而去之际,那沈公子恶狠狠道:“留下姓名,来日我必回礼!”。 “墨非白!”非白郑重道,后策马扬鞭而去。 第六章 倾吐真言 辰兮抱起那娇弱的少女,望着扬长而去的非白背影,指责道:“哎呀,真是没人性,下手这么狠。”说完顺带的踩了几脚那沈公子,口里还念念有词道:“真没人性,真没人性。”之后搂着那少女两人共骑一马在最后面。 美兮望着非白冷然的背影,轻声道:“好变态。” 辰兮则在美兮身后喋喋不休。区区四十里路,他奚落美兮不下五十句,“兮儿啊,女子应该像那西子一样,娇美柔弱,那样才楚楚动人。” “兮儿啊,别整天一身男儿装,没一点闺阁灵气,你看看城北那卖猪肉的郝三娘,一身彪悍哪像个妇人,让人看了都心惊肉跳。” “兮儿啊,女子柔媚善怀才算是女子,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就是说的这个理。” “兮儿啊…” 美兮绝望地深呼吸几口,身上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加上辰兮时不时逗得怀里的少女娇笑连连,美兮有点想作呕。她把辰兮分为正常和不正常,正常情况是他们三个一起时,她对这位兄长还是挺尊敬的,不正常的情况是碰见有姿色的女子必要调戏时,一见他犯浪,美兮就要与其保持距离,辣眼睛啊。 她纵身一跃,带着几分嫌弃对辰兮说:“小妹先走一步,马儿劳你带回。”语落,踏着癫狂掠影,在空中划下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脾气真不小,说你几句就跑了。”辰兮嘟囔着。 非白也嫌弃地看了眼辰兮,无奈道:“我头痛。”也挥洒着手中的马鞭绝然而去。 “哎呦,真是没礼貌的臭小子。”辰兮对着远走的非白骂到,然后转身笑咪咪地问那少女,“姑娘你家在何处,本公子送你一程。” 那姑娘一听就梨花带雨地哭起来,真是楚楚可怜加楚楚动人,看得辰兮心都碎了, 他怜香惜玉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我现在无家可归,本来是投奔亲戚,可是他们早已迁至他处,问及街坊邻里都无人知晓他们迁至何处,无奈想到皇城找个差事先落个角,不成想会遇见他们……”少女边泣边诉娓娓道来。 “既然没地方去,就随我回墨府吧。” 少**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辰兮两人回到墨府时,美兮已在观梅亭发呆,他抬头望去,没见着非白,心想:“肯定是躲在哪暗自伤神去了。” 七宝殷勤地跑过来,瞅瞅他身边的少女,疑惑道:“公子,这……” “多事。”辰兮撇了他一眼沉声道,后温柔地对少女一笑,口中念道:“姑娘莫见怪。”带着少女自径地去了他的北枫院。 七宝则着急的直跺脚,嘴里低估道:“这在外面疯就算了,怎的,怎的还带回府了,这让老爷知道,那还得了。” 北枫院名符其实,庭院坐落在一片枫林中,日暮的烟霞绚映地整个庭院枫红如火海,给这秋烟萧萧的季节平添了一抹明艳的橙红。 晚宴时,少女恬静地跟在辰兮身后,一如既往的安静娇弱。 辰兮向她一一介绍墨家长辈,墨子儒则是铁着一张脸。少女来到墨子殇前身时,作了个请安礼,抬头瞬见,目光骤然凶狠,暗藏在长袖中的双手猛然一挥,数枚细针疾驰射出,这细针并不像实物一般,像是借魂灵炼化而来,极具灵气。 两人距离不过两尺,墨子殇命悬一线。 众人面对这突兀的变故,心都猛然一紧。 美兮疾身而冲,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心中突兀生起一阵害怕。 七宝惊吓地抓着辰兮的肩膀,怯声问道:“公子,这该怎么办?” 辰兮拿起身边的酒杯,一饮而尽,不紧不慢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却见墨子殇伫立,不闪不躲,一副稳若泰山的样子。一支长枪倏然横在墨子殇身前,疾风旋扫,握枪之人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浓眉大眼,虬髯虎须,一身彪悍豪气,不怒自威。他手握长枪准备回击时,却被墨子殇拦下。 少女见机,后退几步,眸光一凛,杀气凌厉,口中念道:“狗贼,拿命来。”再射出若干枚细针,一时间满天针雨铺天盖地射向墨子殇。 墨子殇瞬移到壮汉身前,右手一提魄力,凝聚成刀气,一挥手卷起空气一阵嘶鸣,肉眼所见身前空气被切割的一分为二,疾驰在空中的细针根根颓败散落。 他身动如风,掠到少女身前,周身所带的余劲将少女冲击地向后倒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少女朱唇边有一丝血液慢慢随口流口,她冷眉一沉,无惧道:“要杀便杀!” 墨子殇打量她几眼,缓缓道:“白云骄是你何人?” “你不配知道。”少女昂着头怒道。 墨子殇轻淡地笑了笑,轻声道:“白云骄啊白云骄,我是要为萧弟高兴呢?还是替他难过啊?” 似乎墨府长辈们都看出了什么端倪,小辈们你望我我看你,茫然不知。长辈们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我知你知天知地知小辈们不知的了然于心。 墨子殇对那壮汉窃窃私语几句,壮汉离开宴客厅。他摆摆手,对辰兮道:“你们先下去,还有几句话想单独问下这位姑娘。” 美兮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大厅,三人各自开起脑补模式,美兮心中嘀咕道:“定是他负了人家娘亲,那女子因爱生恨,让女儿来弑父。”想罢,心中竟犹来泛起一股子酸涩,猛然一拍春晖亭中的圆形玉石桌,赫然道:“哼!定是他欠下的风流帐。” 辰兮双手环抱,绕着气愤的美兮转了一圈,疑惑道:“他是谁?” “当然是墨子殇。”美兮失口而出,刚出口就有点后悔。 “放肆!哪有人直呼自己父亲名讳的,大逆不道!”辰兮厉声说到,平日见惯了他吊儿了当,突然发次脾气,还真有点吓人。 美兮被他惊的一颤,窘迫道:“我……我……”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非白见美兮一脸窘相,像是真怕了辰兮,脸一阵红一阵白,丝毫没有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顽劣,现在倒真像他们的小妹,而不是小弟,越看越觉得好笑,“嗤”一声笑出声。 美兮正暗自伤神,辰兮第一次对她动怒,此时还难以接受,好似心有点受伤,有点憋屈。正好,非白这一声笑让美兮找到了发泄对象,她不客气道:“笑我,你又好得到哪里去,真心疼二伯。” 之前不说,是怕他不开心,但是见过九娘之后,美兮越发为二伯抱不平。 非白英眉一紧,目光又集聚成平时的冷淡样子。 辰兮也随口附和道:“二哥,我也替二叔心寒。” 非白一甩衣袖转身就要离开,“嗖”的一声,美兮的盈月从他耳边掠过,射入他身前不远的梧桐树上。 “你只会逃避吗?”美兮沉声问道。 非白有些恼羞成怒,恼怒是他们两个根本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羞愤是心思被美兮这样说穿。他也不客气道:“逃避吗?哼!我可听说你曾经弑父来着,至今无人知道原由,怎么?是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敢说?那你又在逃避什么?”他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毕竟他们都是血气十足的孩子,有伤害就会回击,出言都没留情面。 尽管美兮对炼狱的过往只字不提,墨子殇也没刻意去问,但不代表没人想知道。 辰兮对着非白说道:“对、对。”辰兮像根墙头草,谁气势大,他就向着谁,十足小人。 壮汉带着一人来到宴客厅口,那人身着标志性的墨家仅有的银色铠甲,在夜里散发着冷冷寒光。正好墨子殇等人也都出来了,他上前拱了拱手,道:“墨大哥,子修兄,殇兄好。” 来人名唤萧中弦,是墨家焱字军统。墨子殇身边的九尺壮汉名唤阳天恩,是墨子儒的义子是墨家火字军统。墨家有十二锋翎,分别为苍黄翻覆,羽焱烈火,红白锦梦。其中苍黄翻覆四翎为天部,保护南诛皇家血脉。红白锦梦四翎为隐部,较为神秘,她们掌握四国的金融经济。羽焱烈火四翎为地部,相对而言比较简单,就是叱咤风云的墨家军。十二锋翎其实就是一支皇家军,是墨年华和南风家一起创立。 墨子殇对着他意味深长一笑,淡淡说道:“怎么?不进去看看?”墨子修众人也是随之一笑。 萧中弦俊脸一囧,无奈道:“哥哥们,莫要再嘲笑小弟了,当年之事你我皆知其中缘由,我那是一时……。”后面的话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趁人之危这等绝非君子所为之事还是不提的好,随后摇摇头道:“不看了,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件幸事啊。” 墨子殇哈哈大笑:“你这话这要给那骄傲如她名字一样的白云骄听到,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一说道到那娇美无双却又心狠手辣的白云骄,众人话题似乎格外多,萧中弦叹息道:“可惜她心术不正,走上了邪道,要不然我委屈下自己娶了她。” 墨子殇打趣道:“那也要人家白云骄愿意啊。” 萧中弦苦涩着脸回到:“哥哥又在打趣我。”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打斗声,众人都移步循声而去,想看看是谁胆大包天在墨府动武。 此时美兮疾身掠过,与非白擦肩而过,淡淡说道:“没错,我是刺伤过父亲,但是……”她迅速拔出树身上的盈月,回身疾刺向非白,白日里见识过非白的身手,此刻也想请教一番。 非白动静如幻,以静制动,防守间还调侃美兮,“但是什么?” “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美兮将盈月换到左手,连续诡异出招,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弧度。面对她左手的攻击,非白不得已回击。美兮见他回击,招式更加凌厉,扬声道:“即便从未言明,但有这样的父亲我很骄傲。”字字阴阳顿挫铿锵果决,好似这就是她最有力的回击。 走来的墨子殇听到此句,心猛然一颤,激动的脚下一软,萧中弦赶紧扶住,墨子殇转头对着墨子儒眨眨眼像个孩童道:“大哥听见没?” “嗯。”墨子儒一如既往的沉稳,淡淡道。 美兮的盈月在划过非白胸前的衣襟时,被非白一手抓住手臂,两人冷目相对,非白认真地说道:“谁又不是呢。” 墨子修听到也脚下一软,被墨子儒扶住,轻声道:“二弟。”。 “我没事。”嘴上说着没事,但老泪早已纵横一脸。 第七章 娑巫白玉 辰兮转头就看见墨子儒他们,故意大声叫道:“爹,二叔,三叔,萧叔,阳大哥好啊。” 美兮和非白动作一滞,各自收招,心中琢磨,“他们什么时候来的,看他们的样子,自己刚才的话应是听见了。”顿时有种见不得光,不为人知的秘密被人翻出来的尴尬,不知所措地对非白说道:“刚才,晚饭还没吃饱,我要去那、那后厨找点东西吃,你要不要同去?” 非白亦是同样尴尬,急忙道:“去。” 辰兮看着他们落荒而逃,在后面喊道:“等等我。”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墨子儒,打了个冷颤更是加快步伐。 萧中弦望着落逃的三人,气氛有点诡异的宁静,他还从未见,过这个不可一世的国柱将军如此神情,双颊泛着孩童的纯真笑意。他略感不适应,轻咳了两下,缓缓说道:“小姐好身手。” 然后拍拍身边,喜极而泣的墨子修,墨子修在他眼里一直是风雅淡漠,好似天塌下来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淡然,而此刻,这俊雅书生一直在他旁边抹眼泪,让他好一阵心惊肉跳,对子修客套说道:“公子好修为,前途无量。”然后闪人,你们要百感交集,要大喜过望那是你们的事,老子就不奉陪了,如今无故冒出个女儿,老子还想找个僻静处百感交集一会,大喜过望那就算了。 美兮还在纠结那少女是何人,辰兮淡淡道:“直接问她不就得了。” 美兮听言,眼睛转动一圈,说道:“又道理啊。”风风火火就朝一间厢房走去,辰兮和非白紧跟其后,看她这架势是要去拼命的。 美兮推门而入,少女抬头一看是美兮,视若无睹,不理也不睬。但一瞧见美兮身后的辰兮,眸子瞬时目露凶光,袖袍一挥,两枚细针极速射出。美兮迅速拔出盈月格挡掉一枚,非白赤手空拳弹掉一枚。 辰兮嘻皮笑脸地说道:“哎呦,小美人,太凶残本公子可不喜欢。” “呸!谁要你这废物喜欢,你说是不是从开始就知道我的目的?”少女嗔怒道,她好歹在娑巫族算个圣女,但凡是娑巫族的都要毕恭毕敬喊她一声圣女,如今才涉身江湖,就给这纨绔废物戏耍一番,怎教她不对他恨之入骨。 “看你千方百计想进墨家,我也只好如你所愿。”辰兮嬉笑道。 只见少女气愤地就要挥袖再射几枚细针,恨不能将辰兮射成筛子,美兮身影如风瞬间移到少女身前,盈月横在少女脖子上,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杀我爹?” 少女一副无惧生死的样子,只是恶狠狠地瞪着辰兮,咬牙切齿。 辰兮则逗着她,悠哉道:“想杀我?得先问问他们两个。”语毕,还故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美兮见少女始终不开口,只是仇视着辰兮,她冷冷道:“不说是吧,那今晚就让我三哥睡了你。” 辰兮一听,差点没从座椅上摔下来,心道:“这小妮子真当我是种马,我在她心中竟是这么不堪么?” 非白听到,则是满脸煞白,“一个姑娘家,这么威逼另一个姑娘,真有点像逼良为娼,哎,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少女一听,就瞪着眼睛看着美兮,见美兮一脸寒霜,看似不像玩笑,灵动的眸子闪烁着缕缕委屈,怒骂道:“卑鄙!”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呀?”美兮也瞪着她,面露凶相,十分狰狞。 小姑娘一看这架势,“哇”的一下委屈地哭起来,痛骂道:“你们墨家什么名门望族,强逼人做这等为人不齿之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要杀便杀,要我给那废物玩弄,不如直接赐我一死。”一顿慷慨激昂,视死如归。 美兮偏不如她心意,继续威胁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等我三哥慢慢玩腻了,到时候想死也没人会拦着。” 辰兮是一会一脸诧异一会一脸无奈,脸上表情变化多端的像变色龙,他诧异是美兮失踪的六年到底经理过什么,她才12岁,心智比同龄成熟,但女孩子家家的总会顾忌些女德什么的,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这些不雅词句,让他好担心是自己带坏了美兮。无奈是连最亲近的妹妹也觉得自己只会那些勾栏里的风月之事。心中苦笑,哀求道:“我的姑奶奶,求求你放过我吧。” 小姑娘早已是大惊失色,口中一直骂着:“畜生,畜生。”见识过美兮的绝等轻功身法,小姑娘隐隐觉得这墨家小姐看似随和,实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两人就这样僵持几个回合,自己先败下阵来,她是真的怕给那纨绔小子讨去了便宜。 心不甘情不愿道:“我叫白玉,杀你爹是想讨我娘欢心,我娘说你爹害苦了她一生。”美兮越听越像老套的苦情剧,男子泡了人家女子,一走了之,女子含辛茹苦将遗腹女拉扯大,然后回来报仇。心道:“好狗血啊!” “那,你爹…是我爹吗?”美兮不自信的试问道。 辰兮,非白,小姑娘三人皆被美兮这语出惊人给惊讶的不死不休。辰兮和非白两人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不是担心三叔安危,是来争风吃醋的。 “想知道可以直接问爹啊。”一人伴随清朗的嗓音踱步而进,墨子殇心情愉悦地看着美兮。 小姑娘一见墨子殇,惊道:“怎么可能,娘毕生想杀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爹。”说道“我爹”时明显底气有点不足,她可是亲眼见过母亲的密室中有副画像,虽然画身被银针扎得千疮百孔,但那张脸却是完好无损与眼前这男子九成相似,画像旁边还写着苍劲的几个大字:誓杀南诛墨子殇。至于她那亲爹,她娘只说过四个字:登徒浪子。 美兮可不关心她娘想杀谁,她呀打心底不想再冒出个姐妹来,可能真是同性相斥的原因,也可能是出于女性角度,偏执的不希望墨子殇也就是她现在的父亲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既然墨子殇已听见自己和非白打斗时说的话,那些平日里艰难的不好意思吐露的心声,一旦被说开,也不必面对着墨子殇时再扭扭捏捏,她破釜沉舟地问道:“那,你是吗?” 墨子殇嘴角微微一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笑容挂在脸上,但心里高兴地一塌糊涂,女儿这个神情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年少时可没少这样醋意大发地问父亲,“二哥和我你喜欢那个?” 父亲总是乐呵呵地回答:“都是我儿子,都喜欢。”而他总是不信,总要一次一次反复确定,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意,在意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位置。 他静静看着平日故意疏远自己的女儿,女儿此刻也静静地看着他,这种骨子里的刨根问底还真与自己有几分像,他缓缓道出两个字:“不是。” 美兮和白玉姑娘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美兮将盈月收回鞘中,孩子气地冷哼了声,转身向外走去,冷冷地说道:“想杀我爹,以你的资质给你百年光阴也未必杀得了,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白玉姑娘似乎和墨家卯上了,看向墨子殇不示弱道:“我还就不走了,你的命还是留着我娘来取吧。”眼神锋芒毕露地望向辰兮,咬牙切齿道:“至于你,不杀誓不为人。” 辰兮一副吊儿郎当,“啧啧啧,话说的这么绝,小心一辈子做不成人。” 墨子殇看小辈们唇枪舌战,也不好插话,就退出了这南桐院,小辈的事,墨家长辈从不过多干预,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一切都随他们放任成长,有的只是从旁点拨。白玉既然不想走,那便随她,在这南诛国,他还从未担心过辰兮的安危,更何况还是在墨府。 辰兮越是昂然自若,白玉越是火冒三丈,她凶狠狠地瞪着辰兮道:“那你以后可要睁着眼睛睡觉,睡得太过安稳小心长眠不醒。” “哎呀,多谢姑娘提醒,我也提醒姑娘一下,墨府从不养闲人,想留在墨府就作我身边的贴身丫鬟吧。”辰兮道。 非白鄙视了他一眼,轻声道:“厚颜无耻。” 白玉是一脸怒气加嫌弃,但也无可奈何,“哼!做就做。”从来都是她使唤别人,现在为了杀这臭小子竟愿意让他差遣,足见杀辰兮之决心。 白玉姑娘在墨府待了几天之后,她终于明白,那百无一用的纨绔,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无论她白天或是晚上如何偷袭、使计、放暗箭、下黑手都没能伤及辰兮半分寒毛。辰兮一如既往风流纨绔,悠哉悠哉,倒是她这几天筋疲力尽加心力交瘁。 墨家有七十二影士和三百六十死士,各个身怀绝技,来去无影无踪,出神又入化,修为深不可测,还不加那名动大陆的地部四翎军统。她心灰意冷地接受一个事实,在南诛要杀墨辰兮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怪当时话说太绝,现在一走了之,岂不是再让那废物笑话自己一回,留在这总有机会杀他,哪怕很渺茫。 辰兮的眼睛又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瞄来瞅去,她恶心地全身哆嗦一下,鸡皮疙瘩直冒,凶狠地白了辰兮一眼,便转身不在看他。怪自己当时轻敌,传言墨府三公子美色当前,就会不顾一切,现在她是肠子都悔青了,这传言当真是狗屁,信不得。白白让那废物在马身上,对自己动手动脚摸了个遍。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之前还会骂上辰兮几句,几番下来,她绝望的明白,人至贱则无敌,无论她怎么骂,最后先恶心的一定是她自己。 辰兮也没当丫鬟一样使唤她,就平日里恶心恶心她,就喜欢看她干不掉自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自己也没当自己是丫鬟,在墨府出入自由,待遇和辰兮一样。 落得如此地步,一半归功于这演技精纯的废物,她不甘心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识破我的?” 辰兮听她语气很期待得到答案的样子,“嗯…之前看过一本兵器史记,上面有记载过一对玄灵镯,以魂灵为媒介可以射出变化无穷的暗器来。在抱你上马时我瞥见你袖中的镯子,当时还不确定,在途中故意奚落令妹各种的不堪入目,来试探你的反应,你果真以为我喜欢那些乖巧顺从的女子,所以我就不吝啬地大展手脚摸了又摸才确定,试想一个拥有如此神兵利器的女子,又怎么会在荒郊野外任人欺凌呢?”。 白玉气得七窍生烟,现在谁再跟她说墨府三公子膏粱纨袴废物一个,她第一个撕烂他的嘴。 第八章 南珠之翼 湛蓝高空,浮云如玉,瑶光片片,鸿雁成群,云高气爽。 白玉和美兮在城中最大的商品铺中转来转去。这里有上万种商品,分类有序,胭脂水粉,首饰衣服,武器装备,灵丹妙药,心法秘籍,无数珍品之类,应有尽有。 美兮来此是因为墨子殇和墨子修寿辰快到了,墨子修的生辰不详,所以墨老就将他的生辰和墨子殇的定为同一天。她在琳琅满目的货物中没相中一件钟意的,倒是白玉选中了一些胭脂水粉和首饰。时不时地问她这两个那个好看,美兮的回答都是:你喜欢就好。 她们不算那种豁命相交的朋友,但也绝不是敌人。美兮每天见白玉和辰兮相杀相斗,最后都是白玉被欺负收场,对这姑娘的坚持不禁肃然起敬,偶尔会帮白玉整整辰兮,辰兮则痛心疾首道:“吃里爬外的叛徒,白疼你了。” 这时非白则一脸鄙夷:“大丈夫和小女子计较,不怕失了风度。”辰兮则悲愤填膺道:“如此蛇蝎心肠也算小女子?” 墨家似乎也没当她是外人,她是这么觉得。除了对墨辰兮恨之入骨外,其他人她都还是蛮喜欢的。白玉是个爱美的女孩,大荒中的女子大都比较野性,发式都是随意的麻花辫,不像这些文明的国都,光发式就百变多样,更别说那些她见所未见的发饰。此时拿着手中玲珑剔透的发簪,看了又看,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白玉头也没抬,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发簪,出口道:“抱歉啊。”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美兮。 却被那人一把拽住,轻浮道:“姑娘好巧啊!” 白玉回身,却见是那日郊外的黄衫沈公子,她一甩手臂,挣脱沈公子的手,纵身后退数米到美兮身边,拉住美兮道:“走,晦气,出门没看黄历。” 美兮诧异,这不是三哥常常说的话,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两人刚迈出一步,听见身后一声令下,“给本公子拿下她们。” 那些侍卫训练有素,并不比墨家侍卫差,眨眼间将她们团团围住。本不想无事生非,但别人执意要你生点是非,那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美兮快速拔出盈月,蓝色寒光图腾现,一招“双龙戏海”疾奔而出,双龙一记龙摆尾,欲扫开众侍卫,却见那些侍卫分合有致,阵脚错落不乱。美兮见状,手握盈月专攻一人,却见那侍卫每退一步进一步,其他侍卫也会随之变动,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阵仗。美兮的盈月在那侍卫的盾牌上划出一道攸长的花火,倏然听见身后的白玉的怒骂声:“禽兽,放开我。” 美兮身形灵敏,侍卫们一时对她也无可奈何,只是白玉全身除了那对神器玄灵镯之外,并无其他长处,现在他们人多势众被抓也是情理之中。美兮见那沈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对白玉动手动脚龌龊之极,情急之下神识一转,枯木生机图腾现,一招“葬月”使出,周身藤蔓随着剑招疯狂缠绕伸展,肉眼所见,藤蔓中裹胁着一只莹绿色天狼极速朝沈公子迎面而来,美兮手握盈月紧随天狼其后刺向沈公子,藤蔓左右妖娆开道,缠绕住众侍卫。 沈公子惊诧美兮突兀的变招,他放开白玉,用摇扇格挡住了美兮那招葬月,却挡不住葬月后美兮的匕首,就在他绝望之时,他身后突来一人,瞬移到他身前,右手两根手指轻轻夹住美兮的盈月,美兮便进退不得,他左手猛然出掌,美兮周身藤蔓倏然护主化作一道绿障,虽然未直接打中美兮,但掌风余劲凌厉无比,美兮不得放开盈月,身体随着掌风向后飘至数米,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落地才勉强站稳。 就在美兮被掌风震飞时,在对面百味香三楼上饮酒的非白和辰兮两人,顺着众人地一片唏嘘声向下面街道看去,非白眸光一凛,惊声道:“不好,是兮儿。”然后纵身飞下酒楼。 辰兮见非白飘然而下,他一只腿跨过酒楼栏杆,双眼向下一望,太高了,收回跨出去的右腿,急忙从楼梯走下。 只见沈公子身前那人,约莫二十五六,身着深蓝绸缎锦衣,相貌与那沈公子有几分相似,他将美兮的盈月在手上旋转一番,盈月已稳稳握在他手中,厉声道:“小小年纪,杀伐心如此重。”他挥袖将盈月朝美兮方向一掷,盈月夹带一股凌厉气势,所过之处似能撕裂万物,所向披靡般朝美兮飞来,盈月未到,但美兮已感觉到绝对力量上的威压感,就算她身形一般以快为优势,但是面对这凌厉的杀风,她的动作略显的没有平时灵动,美兮极速纵身后退数米,街道中的人群抱头急窜,不由得为美兮让出长长的一整条街。 她退了数米后,身前的盈月气势依旧毫不逊色,美兮见状一个侧身旋转就想躲开盈月,却还是被盈月划伤左臂,就在她踉跄着站不稳时,后背被非白一只手托住,他另一只手接住驰骋的盈月,由于惯性,两人在原地转了一个大圈才各自站稳。 此时白玉和辰兮都赶来,扶住美兮,两人都异口同声问道:“没事吧?兮儿。” 两人一听这么极有默契,把自己也惊吓到了,又不约而同地怒瞪着彼此,同时冷哼一声,便不再看彼此。 美兮看着此景觉得好笑,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她回道:“没事。” 辰兮一看对面那锦衣男子,急忙示意非白不要冲动,他笑嘻嘻道:“有话好好说嘛,有道是君子动口不手嘛。” 那男子在非白身上扫了扫,冷声道:“有两下子。”但他始终未看辰兮一眼,一副当他不存在的傲慢神情。 非白剑眉微蹙,对他的傲慢很是不满,辰兮则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他拉着非白就要走。 这时那个沈公子开口说话了,“大哥,就是那臭小子上次欺负我,你要为我报仇。” 美兮撇了沈公子一眼,轻声道:“真不要脸。”白玉也附和道:“卑鄙。” 辰兮始终压着冲动的非白,他急忙解释道:“都是误会误会,听我说……”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你说。”那男子冷冷道,就要动手。 “怎么?不听?难不成是想打吗?”只听见一道桀骜不驯的嗓音悠悠传来,突然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片片曦光应天而下,在三月的和风中,柔沐的阳光拓满他一身,他背对着美兮众人,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在光海中真叫光芒万丈,美兮终于知道,有的人他天生就是会发光的,注定一生卓尔不凡。 辰兮惊喜道:“大哥。” 沈公子大哥的脸色顿时惊变,“墨谦兮,你,别欺人太甚。” “就欺你沈家无人怎么了。”墨谦兮霸气回道,墨家的人岂是谁都能随意欺负的,就算要欺负,也绝不能是辰兮和美兮,现在还有非白。 街道上,香房里,阁楼上,听见墨谦兮三字,成堆成堆的怀春少女发出尖叫声,争先恐后的往街上挤来。 沈公子的大哥脸色黑白不定,街上人越聚越多,如今退也不成进也不成,一走了之有失颜面,一战结果肯定是输,反正都不是好结果,相比之下,当缩头乌龟更让人不耻,那无可避免的只有打一架了。 墨谦兮见不断有人往街道这边挤来,他缓缓道:“沈勉,一招了解此事,我二弟伤你兄弟在先,你伤我小妹在后,一招之后不论谁赢,恩怨两消。” 沈勉心中把墨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心中暗暗道:“墨谦兮你这是有多看不起老子,还一招不论谁赢,我呸!这不明白着你一个太虚圣境巅峰欺负我一个太虚初入。”但他表面还是装作很平静地说道:“那是。” 墨谦兮转身走到非白身前,掏出一颗全身通透散发着墨气的珠子,缓声说道:“想必你就是我二弟,初次见面大哥送的礼物你可要收下。”说完他看向沈勉,说道:“二弟,你就用你最平华无实的一招,与他对上一对。” 沈勉气得是差点七窍流血,心中骂道:“墨谦兮不带你这样欺负人,赢了别人会说我以大欺小胜之不武,输了那就真的在南诛颜面扫地了。” 非白接过那珠子时,还有些不知所错,墨谦兮的大名在他们这些后辈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都以他为楷模,努力想成为另一段神话。 他手握着珠子,有一股意识和那珠子互相共鸣,他将珠子装在他义父以他五行属性铸造的灵犀笔眼处,顿时珠子和笔融为一体,这珠子像是为这支笔量身订做的一般,霎时,灵犀笔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墨痕,与之前相比神异许多,再出招,却是比之前更上一个境界。。 非白满心欢喜,莫非这是义父说过的六尘珠,望着这位初次谋面的大哥,自信地点点头后对上沈勉。 第九章 炎龙冰凤 此时,非白得这神秘的珠子如虎添翼,他一运魂灵,醉墨山水图腾现,大哥说用最平华无实的一招,但是他不想给墨家丢脸,起手便是极招上手,此刻灵犀笔上的珠子与自己的魂灵相互共振,源源不断的魂灵涌出,一副甲天下的山水墨画呈现在沈勉眼前,非白挥笔间指点江山的气势宛若一个临世的帝王,在自己墨画江山中一笔一墨决定生杀大权。 他身前一方墨池不断沸腾,在墨池中轻描几笔勾勒出一个沈勉的墨影,顿时墨池表面平静如镜,提笔一甩口中念道:“一笔一墨引沧海。”只见那墨影从墨池中突兀升起,飞驰攻向画中的沈勉。 此时的沈勉,好似被定住,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奔向自己的幻影,他在心中默道:“这是到底是什么邪术,我沈勉好歹也算是个天才,如今给这小娃儿戏弄,不甘心呐。” 就在沈勉快要绝望时,百味香顶楼的雅间里,飞纵而下一道飘逸白影,她抓住非白和沈勉两人的肩膀,在原地旋转一圈,两人的魄力和魂灵同时被卸去,她放开两人,动作不待停留,一掌攻向不远处的墨谦兮,疾驰的身影像划过苍穹的流星。 墨谦兮昂然伫立,不动如山,两人一对掌,以两人为中心四周的空气以圆形骤然炸开,卷起无数烟尘在两人周围弥漫。谦兮暗自惊叹对方好强大的内息,烟尘散去,只见一个面蒙白纱的绝尘女子站在自己不远处,从身形来看婀娜多姿,两人对掌之后的余风吹起她一身白裙飘逸如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加上一身清冷出尘的气质,不免让人好奇那一方白纱下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子。 谦兮猛然疾驰向前,冲到那白衣女子身前,伸出右手,向那白纱扯去。 女子料想不到谦兮会如此举动,惊讶中但不失方寸,右手一挥,一把带着白玉剑鞘的长剑,猛然握在右手。待谦兮右手刚伸到她面前,那剑似有灵气,自动“锵”的一声出鞘两寸多,挡住谦兮那罪恶的右手,警示他适可而止。 一般人可能就会到此为止,但谦兮他不是一般人。在长剑挡住他右手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左手羚羊挂角般灵敏地轻轻一扯,扯掉了那神秘女子的面纱。只是一瞬地惊鸿一瞥,谦兮失了心神。 那女子花容一惊,面带怒色,用左手的长袖迅速挡住自己的面容,厉声道:“放肆!”长剑出鞘刺向一脸震惊的谦兮,谦兮左手仍是拿着白纱发呆,浑然不知长剑欺身。 非白见状一掷手中的灵犀笔,女子一剑将灵犀笔挡落,又攻向谦兮。这时谦兮才回神,左右灵巧旋转躲开长剑,长剑在他那铠甲上划出一阵铿锵的兵刃声。借助巧劲,谦兮后退数丈后,对着白衣女子彬彬有礼地一笑。 那白衣女子秀眉一凛,却将这看成了挑衅。她原地站立,一运魄力,脚下出现一道凤凰欲飞图腾,展翅的凤体晶莹如玉,灵气逼人。一挥剑,一声清脆的凤鸣响彻上空,剑气化出一只白凤,瞬时天象巨变,狂风四起,以白衣女子脚下开始,白凤所过之处皆被冰封。 谦兮再后退数步,笑道:“既然你亮武器了,那我也抄家伙了。”语落,一支莹白长戟瞬时握在手中,脚下一道熯天炽龙图腾现,炽龙周身的蓝炎刺目如幽冥洞火,散出若有若无的幽森刺目寒火。谦兮长戟回旋一扫,一条蓝炎巨龙腾空回旋在自身上空,一声低沉龙吟,震得空气像气浪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凤一展凤姿,凌厉划过长空,凝固一切万物,向谦兮疾掠而来。 谦兮手握长戟,拖地而行,长戟在卵石道上火花四溅,划出一道长长的痕印,回旋在上空的巨龙如旋风过境,带动着四周气流形成一个漩涡,逼得白凤步步后退,冰封顿时寸寸瓦解。谦兮在离白衣女子三丈处,纵身一跃腾空而起,空中巨龙也猛然苍劲如虹,疾驰盘向白凤。 凤姿与龙势一时间龙翔凤舞,撼动山河,在高空中互相嘶鸣,冰凤对炎龙,冰与火的极端较量。, 谦兮在空中猛提长戟,身若离玄之箭倾然而下,长戟在空中一记横扫之后猛然挥下。 白衣女子身前固守的冰盾,被谦兮长戟横扫而出的那条幽冥蓝炎一一融化。 面对谦兮凌势挥下的长戟,白衣女子右手握长剑,左手掩面容,伫立原地竟不闪不躲,“铛”只一瞬的兵器沉重碰撞声后,白衣女子横剑格挡住谦兮挥下的长戟,两人周围是此起披伏的碎裂声,声震四方,发聋振聩。同时高空中白凤与炎龙各自一声凄厉的嘶吼后,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长戟与长剑碰撞后,谦兮被反震开一丈远,反观白衣女子却是立在原地不动如山,强如磐石。她秀眉一挑,冷冷道:“哼!南诛之翼,不过尔尔。”说罢,借助两人对招之后的余力,极速退回到沈勉身边。 沈勉惊喜道:“皇……”女子一扬手,长剑归鞘,示意他莫要开口,作了个走的示意,沈府众人速速拥簇着她离开了。 谦兮还站在原地望着姑娘离去的方向痴痴发呆,就连辰兮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都没反应,辰兮突然大喊一声:“大哥,人已走远了。” 谦兮惊恐回神,赏了他一个板栗,白了他一眼,故作深沉道:“我知。”然后将那面纱小心得收了起来。 辰兮撇撇嘴,怪笑一下,也不在意他的白眼,伸手到谦兮身前。 谦兮又白了他一眼,一副不理不睬。辰兮就怒了,“这不公平,二哥都有礼物,为什么我没?” “你又不会武,我身上这些送你也是浪费。”谦兮向哄小孩似得说道,“好了,乖,你生辰时,大哥定送你一份大礼。” 辰兮一脸的生无可念,无赖碰上超级无赖也只能是无奈。 谦兮看了眼一直站在远处的美兮,或许是自己常年在外随师学艺,或许是因她失踪几年记忆全失,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整日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妹了。如今已出落的婷婷玉立,尽管身着一身男儿装英气逼人,却也丝毫掩饰不住,她葱郁的少女气息。这样远远观之,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妹长大了。 “兮儿,大哥有礼物送你。”谦兮向美兮走去。 辰兮一脸的委屈,美兮则是满眼放出贪婪的光,心想:“偌大的商行,都没一件物品能与刚才那珠子相互媲美,这个大哥出手这么阔绰,我的礼物想必也不会比那珠子差到哪去。”她满心期待地等谦兮拿出礼物。 谦兮在他乾坤袋中一阵好找,美兮毫不掩饰她的贪欲,眼中碎光晶亮晶亮似能灼人。 不一会,谦兮一声:“找到了。” 美兮眸光急聚,死死盯着谦兮的手,那样子就差口水没流出来了。谦兮小心翼翼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对精致的珠钗,晃到美兮眼前,笑着问:“喜欢吗?” 美兮目光极速收缩,以至暗淡无光,整个人猛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死灰,淡淡道:“喜欢,谢谢大哥。”接过珠钗后,嫉妒地狠狠白了眼非白。 非白面对美兮如刀的眼神,心猛然一紧,本能的将手中的灵犀笔往怀里一踹,心想:“不关我的事啊,我招谁惹谁了?” 此时白玉望着美兮手中的珠钗双眼绽放无限光芒,那口水似乎快要呼之欲出。“你喜欢?”美兮淡淡问道。 白玉头点得如捣蒜一样。美兮哀怨地看了眼谦兮,对白玉道:“这是大哥送我礼物,我不能轻易送人,既然你喜欢,我们就一人一支吧”说完她顺手将其中一支珠钗别在白玉的发式上,定睛看了眼,才发现,这个总是被辰兮整的一身狼狈的妮子长得真是娇美极了,人如其名,白玉无瑕。 白玉抱着美兮的腰,一阵感激涕零,“谢谢兮儿,你真好。” 美兮无奈地望着天空,“给父亲和二伯的生辰礼物还没着落呢,谁来替我想想办法。” 众人随着谦兮回到墨府,墨家上下,张灯结彩,比逢年过节还热闹,不管是侍卫仆役,见人就说“我们的大公子回来了。”似乎连后院养得家禽畜生,都不时嘶吼两声。 美兮终于知道天之骄子的待遇,那真是不能言语。小到几岁孩童大到百岁老者丝毫不加掩饰内心地崇拜和尊崇,像她这等凡夫俗子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体会到,这才是大神范呐。。 美兮对着空中明月轻叹几声后,提了两坛醉忘忧,疾身掠出,朝墨府一个残破的庭院疾身而去。 第十章 剑圣无名(一) 庭院被淹没在杂草乱木中,是美兮闲来无事时,无意中发现。当时只是好奇,墨府虽称不上富丽堂皇,但也巍峨庄严,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处无人问津的荒凉之所。她便踱步走进庭院中央,发现在这杂草丛中有几株白梅,花开的格外妖娆。 当时,她身着女儿装,清冷的月光洒在这座残破的庭院上,映照得它更加萧瑟,这萧条的景致又衬托的那几株白梅,分外地富有生机,加上月光的熏染,更加如玉如雪。 她扬头望着那一树白雪,似曾相似的月,似曾相似的夜,似曾相似的景,却没了那个相识的人。她的眼前浮现出了“羽霄”最后坠崖的那双眼,有惊讶,有悲痛,似乎还有歉意。只是那张俊美的脸,在她脑海中变得不确定,两张不同的脸时长会交错出现,每当想起,她便狠狠地攥紧腰间的同心血符,自问到:“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她冷冷地对着空中明月道:“我现在有家,也有家人,过得很好,那么,你呢?这血符没消失,我知道你还活着,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她欲转身离开,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芊素,是你吗?” 美兮转身,只见阴暗的杂草中缓步走来一个垂垂老矣的独臂老者,他蓬头长发,左边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一阵阴风吹过,杂草丛沙沙作响,白梅花瓣四散乱舞,他的长发也凌乱随风飞扬。 美兮不禁打个寒颤,这是活见鬼了吗?心中正盘算着怎么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却在半个呼吸间,那独臂老者已欺近她身前,她几乎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到她身前的,她本能的右手紧握盈月,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老者。 却见老者刚才还绽放精光的双眼,到她面前瞬时暗淡,他失望地摇摇头,喃喃道:“芊素若还活着,哪会是你这般稚气,真是老眼昏花了,不服老都不行。”一声叹息之后,他凄凉地转身,如这凄凉的夜一般,让人不禁伤感。 “芊素是你爱人?”美兮歪着头,胸有成竹地问道。 当时,独臂老者缓缓转身,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却与芊素有八分相似的小女孩,只是“嘿嘿”干笑两声,随后,扭头凝望着空中皎月淡淡道:“晓风残月,多情自古伤离别啊。此去经年,良辰美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他摇了摇头,那一头稻草般的蓬发也随之抖了抖,活像个移动的鸟窝。他佝偻着背缓步抬腿向前跨去,动作极其缓慢迟钝,怎么看都像一个快油尽灯枯的垂垂老者。 却在美兮还未来得及眨眼的刹那,老者已在美兮百米开外,只见他身上无波无澜,毫无魂灵和魄力波动,似风清似云淡,若虚幻若真实。美兮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梦。夜风猛然狂烈吹起,她回神,对着老者离去的方向不悦地大喊道:“更与何人说?我不是人呐?” 等她喊完,老者早已不见踪影。美兮白了眼空无一人前方,怨念道:“怪人!”她漫不经心地准备转身离开,就在她漫不经心的扭头时,蓬头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与她四目相对,不过几寸距离。 美兮猛得惊叫一声:“鬼啊!”着急中左手拔出盈月,奋力一挥向老者划去。 只见老者右袖空空如也,轻飘飘的随风摆动,左手负于背后,一脸安详,看似全身纹丝不动,但美兮的盈月始终刺不到他,盈月似乎永远与老者相隔两寸距离。美兮一气,盈月回鞘,干脆就和老者大眼瞪小眼,她不服输的死死瞪着老者。 老者仍是原来的姿势,淡淡道:“现在的后生,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是你先吓我的!”美兮怨道。 “哈哈哈……老夫当真这么吓人?”老者苍然笑道,缓步走向美兮。 美兮吱吱唔唔道:“也……不是很吓人,我自己吓自己罢了。” 老者走到美兮身边,笑道:“刺老夫一刀,让我看看。” 美兮莫名地看着老者,虽然他一脸笑容,但不像开玩笑。她右手猛然拔出盈月,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说道:“是你让我刺的,你可不许躲避或者还手。”语毕,准备刺向老者。 老者拉长音“诶~”了声,道:“老夫说的是左手。” 美兮疑惑地将盈月换到左手,眸光一凛,运魄力到极致,踏着癫狂掠影疾如流星攻向独臂老者。 老者一副弱不经风的颓败气息,原地不动,望着扑面而来势不可挡的盈月,在盈月几乎要刺入他咽喉的一瞬间,他身似尘烟飘渺如幻的后退,只在半个呼吸间,左手手指轻轻捏住美兮刺向自己的手腕,他将美兮手腕向前轻轻一带,美兮就被狠狠地甩出去,身似柳絮般随着老者没半分力道的左手向前方扑倒,眼见要一个狼狈的狗吃屎状,老者那苍老褶皱的左手在她身后轻轻挥动下,一股无形的吸力将她带起。 美兮趁机将盈月迅速地换到右手,脚下蓝色寒光图腾现,一招“风花雪月”配合图腾技能“海纳百川”凌厉使出,顿时狂风卷剑气,力劲扫四周,美兮身动如流水,在有形与无形间变幻莫测。 独臂老者当时轻轻“咦”一声,缓缓挥袖,瞬时,美兮的身体似乎被定格在空中,空气似乎一瞬间凝窒,放佛世界沉入无声无息的冻结中,美兮连呼吸和眨眼都不能。老者指尖凝化出一道剑气,他轻轻挥手,这座荒凉的宅院便如飓风过境,肆虐的风在宅院中形成一个巨大旋风,将美兮包围,旋风中无数剑气像风一样飘忽不定,带着凌厉的劲风,但又丝毫不伤美兮分毫。 美兮虽身不由己,但心中暗暗赞叹,这等修为应该是她目前见过最厉害的人物了。待她还没回过神来,飓风倏然停滞,一把用白梅花瓣化成的剑,横在她勃间。 老者看着一点都没惧意的美兮,淡淡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好属性,只是,没一把配你属性的好剑,不勉可惜。” 美兮却厚脸皮地问到:“前辈,那你有没有好剑送我一把?”她当时心想:“这样的高高手,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一件像样的兵器应该还是有的吧。” 却见只见那老者轻笑了下,“嘿嘿…你这女娃娃还真有趣的很,剑都架在脖子上了,也不担心担心自己的性命,还敢问老夫讨武器。” 美兮白了他一眼,心中骂到:“你当我是几岁孩童啊?”她略生气的鼓起腮帮,嘟着嘴道:“看你这修为,早已臻至,想必在大陆上是个大人物,怎么会杀我这种毫无还手之类的小小小人物,再说你也没动杀念,我又何必担心。”语毕,还俏皮地眨眨灵澄的双眸。 老者看着美兮俏皮的模样,淡淡地无奈道:“还真和芊素一点也不像。” “当然!我又不是她。”美兮愤愤然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眄视着老者。 老者左手一挥,白梅花剑四散随风飘摇,他左手负背,右袖轻飘随风左右摇摆,一时无话,气氛变得沉寂。 美兮见每次提倒“芊素”老者双眸都布满了浓浓地哀伤,甚至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都带有淡淡的悲伤,与四周景物似能产生共鸣,一时间风木含悲。见老者眉头紧皱,几缕青黄不接的华发和雪白胡须随风乱舞,时隐时现的面容上,那道伤痕更显得他寂寥与悲戚。 美兮收起嗔怨地情绪,小心翼翼道:“说说怎么个不一样?” 老者风轻云淡,收回思绪,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用像是古老的大钟才能发出的宏厚沉重音调,沙声说道:“想听故事?”他微微转头,又是一副无悲无喜的高人神情盯着美兮。 美兮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者哑然笑道:“想让我说故事,那怎能少得了酒。” 美兮立马心领神会,边跑边大声地急切道:“等我,我去去就来。” 她以为她够快,却是被老者一把猛然扯住,他老谋深算的眼闪着智慧的光亮,不徐不疾道:“莫急,一般的俗物,很难入老夫的口,宁可不饮。”说的时候,一副风骨莫测的世外高人神情。 美兮滴溜溜地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左右望了望,左手挡在唇边,悄声道:“我把我爹珍藏的醉雪莲拿来,怎样?”说完就后悔了,心道:“爹啊,别怪女儿坑爹,女儿就想要把合适的武器,平时也不是这么没心没肺的,等我有称心的武器也能光耀墨家,爹呀,这次就委屈你了。”她内心毫不忐忑地望着老者,等待他的回复。 她料定老者会同意,因为醉雪莲是南诛乃至整个大陆都难得的佳酿,因为它是万木灵境谷主亲手所酿,他只用一甲子才会开花的锦头雪莲,酿造工序相当繁杂不说,埋于药田十年,这药田自不是一般的药田,对天气,水分,药品的生长都有要求,极为苛刻。而且最过分的是,他一次只酿十坛,大陆传言喝过醉雪莲的人,再饮其他酒,就会难以入口。美兮听了传言之后,有次就偷偷溜进墨子殇的酒窖,想偷尝一口这琼浆,岂料,刚打开,便被酒香熏的醉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醉,她在地上撒泼打滚,要多没形象就有多没形象,最后还是被非白,打晕之后,抗走的。事后,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之前的所作所为。 老者松开美兮,脸上有讶异也有戏谑,心道:“子殇啊,还真是有个好女儿,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继而他左手捻起一缕白须,一边摩挲,一边缓缓道:“醉雪莲是好酒,但过于甘醇,老夫还是喜欢饮醉忘忧,性烈,入口辛辣,随后味觉带着淡淡苦涩,穿肠之后却是甘味回肠,让人回味无穷,就像是饮了一世的风霜。”他淡淡的声调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悲凉。 美兮顿时变脸,微微蹙眉,心道:“真是个怪老头,我连我爹最最珍爱的佳酿都偷来给他,他竟然看不上,他看不上!他竟然看不上!莫不是他脑袋有问题,醉雪莲!醉雪莲啊!”不由得带着点点怒意,孩子气道:“哼!什么醉忘忧,闻所未闻,我家酒窑,上等的琼浆玉液无数,可就是没听过这醉忘忧。” 老者抬头凝望着夜空喃喃道:“它不是什么名酒,却是世间难求。”语毕,他微微闭眼,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回忆,嘴角泛起一抹让美兮无法形容的笑容,这笑容比十里春风略寒冷,比冬日暖阳略温暖。 从他微笑开始,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温柔轻呢,夜风轻柔地徐过皮肤,让人舒服到心底,月光在他瘦弱的身形上淡淡地渡上一层微薄的光晕,宛若一个温暖的发光体。 美兮错愕地感觉到有鸟语花香的场景,只听见老者情深意切嚅喏道:“因为那是芊素所酿。”每个字都饱含着千斤情万斤意,随后,一滴泪从老者微闭的眸中滑落,似乎风都不忍心吹干那滴泪,它缓慢坠下的速度像一场轮回,滴落在寂寥的夜里,隐匿在厚重的土里,却没能消失在美兮的心里。 老者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美兮无法理解的笑容,她单纯的眼无法看穿也无法体悟出这滴泪的含义,却在她懵懂的心中种下一颗无言的种子,至于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她不知道,只是心中莫名地多了一点什么。 那笑容像一场繁华盛放的幸福,那滴泪像一抹无能为力的遗憾。 老者深呼吸一口气,捻着杂乱的白须缓缓道:“我告知你地点,帮老夫取来,老夫便教你这个朋友。” 美兮拧着眉头,道:“该会不会是那地方很危险,你都取不来,那我岂不是以卵击石。”说完尴尬的耸耸肩。 老者平静的眸光在听完美兮的话时,带着一抹无奈的笑意道:“就在你们墨府的东院花林一颗红梅树下,在你们墨府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之地吧?” 美兮越发拧紧眉头,诧异地疑问道:“就如此简单?” 老者仍是一副坦然道:“就是如此简单。”认真的神情,让人都不好意思去怀疑。 美兮认真地凝视老者十秒钟,这老者虽然邋里邋遢,颓败的气息中还夹杂着一股似乎腐败的酸臭味,光看外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个穷酸的叫花子,可他全身上下唯有那双充满生命气息的眼睛,像两道不染尘埃的圣光,精锐的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她松开眉头,道:“好,一言为定。”一转身,飞快的朝常年无人居住的东风院奔去,她并不是想听什么故事,只想讨一把称心的武器,观老者剑意就知道是这大陆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 在她离开之后,老者抬头举目凝视着空中明月,用他饱含沧桑的嗓音道:“年华倔驴,莫要怪我,如今这酒不是我自己取来,不算违约,你日后若要怪就怪你家孙女吧,哈哈哈……” 第十一章 剑圣无名(二) 再说美兮在东风院中纵横驰骋,她也是第一次来这东风院,平日里这里和那座荒废的宅院别无二致,同样无人问津。此院坐落在墨府最高的位置,四周无建筑遮挡,流风回溯间有种飒飒东风细雨来的触感,站在最高位置的听风阁俯视南诛皇城,细细流风卷带芊芊炊烟,万家灯火似藏在这随风变化的迷蒙的轻烟里。 美兮一找到那颗红梅树,二话不说找来个破旧的锄头,卖力的挖起来,不多时已挖了四坛出来,她一手各提两坛,兴奋的朝荒宅奔去。 一进荒宅,她高兴地喊道:“我取来了,我取来了!”却没有注意脚下有一根张牙舞爪的藤蔓隐藏在杂乱的草丛中,她只感觉,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下,身体已经因为惯性飞冲出去,她第一反应是:“完了,这老头认为的世间难求的酒,我这下子要打碎四坛,他会不会灭了我?” 确实,老者眼看美兮就要摔倒,那心惊肉跳的着急眼神,毫不掩饰他的肉痛,身体纵身一跃,眨眼瞬间掠到美兮身边,一挥袖,被美兮抛出去的四坛酒悬而不坠的漂浮在半空,他心疼地去查看那几坛美酒有没有损坏,丝毫不在意重重摔倒在地的美兮。 美兮那是一阵委屈地咆哮,老者却抱着他的美酒对美兮的抱怨充耳不闻,涓滴都不肯浪费地饮了一口之后,眯起眼睛一脸陶醉,就像是几百年没喝过酒似的。 美兮嘶吼了一阵之后,终觉得对老者没多大作用,就安份地走至老者身边,拿起一坛酒就要打开狂饮,老者那叫一个心急如焚的哀嚎一声,一把夺走美兮手中那坛醉忘忧,护在身前,心疼地说道:“什么都可以拿走,酒不行。” “要不要这么小气?那红梅树下还有,这酒肯定是我爷爷的,我做主了你别客气。”语毕,她伸手去抢那坛醉忘忧,却被老者轻巧地躲开了。 老者像是拿起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往怀里一挪,紧张道:“你要什么你说,只要老夫有的都随你拿去,唯独这酒不行!” 美兮心中一阵窃喜,但表面上仍是很勉强的样子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没强迫你哦,我呐,就要把适合我的剑。” 老者一听到剑,喝酒的动作一滞,一脸的尴尬,嬉笑着用商量的口气说:“也除了这个,再换一个好不好?” 美兮一下子就怒形于色,嘶吼道:“枉你为世外高人,说话出尔反尔,我这就挖了那红梅树下所有的酒。” 老者立刻拦住要往外走的美兮,心急道:“小娃娃,凡事有商有量的嘛,剑是没有,但我可以教你别的,也不比送你剑差,在说武器哪有随便找一把名器就能用的。”他用眼睛瞅了瞅美兮腰间的盈月,接着说道:“想必这把匕首应是你们墨家为你千挑万选才挑中的吧?” 美兮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盈月,她的心猛然刺痛了一下,脑海中一抹朱红身影一闪而过,她的脸瞬间由晴转暗,垂下眼皮,一股悲愤的情绪盈绕在心间,她冷冷道:“为何你要这么问,这匕首难不成有什么玄机?” 老者只紧张他的酒,没注意美兮的变化,他护着那四坛酒,解释道:“也不是藏有什么玄机,只是它是深海石母所铸,深海石母要几万年才形成,汇聚深海灵气和阴气,一般人难以驾驭它的阴气,会损阳魄。且用它铸造非常不易,你属性为水,且是阴寒之水,这深海石母的灵气能与你相辅相成,一般过于温良的名器皆不适合你,像老夫之前所用的珠玑,虽是剑中翘楚,但它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无锋无芒的剑魄让你用也如同废铁一般。” 美兮上下打量着这个独臂老者,怎么看都不像他口中所说的谦谦君子。怎么看都像个病入膏肓且命不久矣的老叫花子,枯瘦的身躯脆弱得似乎和风一样飘摇不定,怎么看都叫人难以和温润如玉挂钩。但是,当美兮听到“珠玑”两字时,双眸瞬间腾起一道猝不及防的震惊,似乎“珠玑”这两个字带着摄人的电流,她心中闪过一个名号:“剑圣空无名”。 一直在美兮心中,但凡那些个什么圣啊什么仙啊的高人,他们的形象都是仙风道骨,即便不是风度翩翩也是风流倜傥的,她震惊地看着这个没半点剑圣气质的独臂老头,不确定的问道:“你…你是,那个剑圣空无名?” 老者慢悠悠地回到:“嘿嘿…你看老夫像吗?” “确实不像,但是…”美兮想起老者刚才那随便的一招都是神乎其神,自己不知道要多少年月才能有此境界,她不免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中已然认定此人就是那位在大陆上被人称之为传奇的剑圣空无名,在百器竟锋锋顶留下高深莫测的一剑之后,消声匿迹于大陆,此后,人才辈出的大陆上,但凡学剑的豪侠,都无一人能看破此剑招的奥秘,就算不是用剑的武学天才,看了那剑招之后也会由衷发一声赞叹,从此也奠定了百器剑为首的真理。只听说书先生说,多少年都没有人能破那百器竟锋上问鼎天下的剑招。 她确定地说道:“你就是剑圣空无名。” 老者不语,算是默认。 “你说,你刚才说,没剑可以教我别的,那就教我你那绝世的剑法怎么样?”美兮可不想白忙活一场,剑没有剑法有也不算亏本。 “不行不行,使不得使不得。”老者晃着那一头蓬乱的头发,拒绝地斩钉截铁。 美兮真怒了,“你算哪门子剑圣啊,要不要这么穷酸?剑没有,剑法也没有,故事也还没说,你就是在诓我,你这剑圣称号到底怎么来的?”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委屈,就差没哭出来。 老者显然很尴尬,不好意思的挠挠他的蓬发,“其实老夫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不小心就得了这个称号,想必都是那世人没什么见识,嘿嘿…” 美兮是气的差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老者接着道:“老夫说使不得,不是不想教你剑法,而是不能,老夫的剑法与你的属性背道而驰,老夫是怕毁了一块璞玉啊。” 美兮听出来点门道,她想起,之前程邪子是在一堆秘籍中,随便抽出一本扔给她,难道除了盈月连这秘籍也是他煞费苦心的帮她找寻的?她的心在一寸一寸的缓缓变得生疼,她忍着这股生疼,面无表情地问道老者:“那我现在所使用的剑法如何?”吐出的每一字都像是一场幽怨的长征,她只想确定,那个她视作亲人的师傅,到底对她是有情还是无情,就像孩子固执的要确定父母永远是爱着自己的。 “当然是好剑法,虽不能堪称绝世,但是变化无穷,剑意是走了点偏锋,但依老夫看呐,这剑谱是有心人,为你特意改制,去邪留正,此等剑上造诣,老夫纵横大陆数近百年,也想与其一会。”空无名仰望星空的眼,流露出一丝赞叹,接着说道:“老夫虽不能教你剑招,却能为你指点一二,再说老夫答应教你别的,就一定教。” 美兮藏着恨意的眸子听到老剑圣说到“特意”二字时,冷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心口跳动的尤为激烈,一股悲意夹杂着丝丝痛楚充斥着胸腔,心中一阵涩然,“师傅啊师傅,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大陆传言,程邪子仗着邪术,恶贯满盈,诸般罪业已经罄竹难书,人人皆知程邪子好男童女童,丧尽天良到令人发指,可是我所认识的程邪子,除了只会对我冷漠和给予我绝望之外,别无他有。” 她苦涩冷笑一声,问道:“你会教我什么?我发过誓,这一生不会再拜师。” 空无名看美兮态度冷淡下来,以为是生自己的气,他提高了嗓音,道:“巧了,老夫也发过誓,这辈子不再收徒儿,就你这平庸的资质,还不够一半资格做剑圣的徒弟,换你大哥还行,哎…可惜他不学剑。”空无名长叹一声,瞥了瞥神情冷冷的美兮。 美兮依旧用冰冷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你会教我什么?” 老剑圣一听这丫头是动了真格,真生气了,也不想再挖苦打击她,抱着他的美酒,对美兮诡异一笑,道:“大陆上武学讲究内外兼修,大多魂者都是注重内修,魄师注重外修,也有个别内外皆修。跨越化境之后就会修习适合自己的心法。心法分为,初级,高级,神级,每一个心法都会随着个人的悟性和天分进化,所以同一个心法不同的人修炼,也是有区别的,老夫看你身上魄力虽只有化境…”空无名停顿了下,饶有兴趣的地绕着美兮走了一圈,接着道:“你筋脉坚韧,已能习得心法,老夫就教你们墨家难有人修炼成的《问天六卷》里的第三卷《和光同尘》。” 当时美兮是这样想的,“问天六卷,那应该第六卷才是最高级厉害的心法。”不勉狠狠地不满的问道:“为什么是第三卷,而不是第六卷?这第三卷有什么玄机不成?” “呵呵…”空无名听出了美兮的不满,无奈的轻笑了下,接着道:“年轻人,可莫要贪心啊,物盛则衰。虽然它是最没杀伤力的心法,也是最考人耐心的心法,芊素就是修炼此心法,如果她还在人世,大陆上剑圣之名哪能轮得到我空无名。老夫看人从来很准,你虽资质马马虎虎,但只要经老夫打磨打磨,也会成为这大陆后辈中一颗璀璨的明珠。”说完他笑呵呵地放下美酒,用手捻起一缕白须,自语道:“年华倔驴,你长孙没跟我学剑,你孙女我可就不放过了,我们争论了百年百器剑为首,这下我会让你死心,嘿嘿……”。 剑圣和美兮的交情就是这样开始。 第十二章 阴阳圣雪 再说美兮拿着两坛醉忘忧一路直奔荒废的庭院,一进宅院,她喊道:“前辈,酒来了!”却无人回应,空旷荒凉的宅院只有自己的回声飘荡。 “咦?去哪了?”就在她疑问之际,无数白梅花瓣纷纷朝她袭来,花雨中剑气苍劲凌厉,宛若千军万马携带雷霆之势浩荡而来。美兮脚开蓝色寒光,寒光中隐隐有微光波动,一个极速的旋转,她双手将两坛醉忘忧向空中抛去,右手拔出盈月,一招“疏狂”使出,浩瀚魄力盈绕周身形成一道弧形的保护障,比之从前,魄力更加充沛坚韧。此刻,人狂,盈月更狂,飘忽的身影穿梭在剑雨中,盈月在手中灵巧的旋转间,周身泛起无数寒光剑气直冲天宵,刹那间,风起云涌,直冲天际的剑气又化作无数寒光剑雨,倾天而下,荒院中是一片蓝色寒光世界。 花雨顿时瓦解,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一个呼吸间完成,美兮踏着风行步极速接住快要坠地的两坛醉忘忧,由于力道和方向没把控好,左手接住一坛,右手却抓了空,眼见另一坛马上就要坠地,她反应敏捷地伸出右腿接住另一坛,就在她得意的要将右腿上那坛醉忘忧用右手取下来时,她周围半丈之外以她为圆心,无数剑气爆炸而出,顷刻间,剑气旋转起来,庞大而凌厉的剑风,刮得美兮皮肉微疼。 美兮本能地缩回伸出的右手,剑阵戛然而止。她身体微微晃动了下,腿上的美酒也跟着晃了晃,她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威胁到:“前辈,我给伤了无所谓,可是这坛醉忘忧…我就不能保证它能不能完好无损。” 随即传来一道苍老慵懒的声音:“你敢!” “我就敢!”美兮故意晃了晃右腿,腿上那坛醉忘忧是摇摇欲坠。紧接着周围剑阵一阵躁动,一道无形的力道将美兮右腿上的醉忘忧扶稳。美兮拧着眉头,瞪着那双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这样也行!” “站够两个时辰剑阵自然消失。”空无名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荡而来,不真切但很清晰。 “喂,前辈,这么久我爹会找我吃饭的。”空中毫无回应,只有自己的回声无限徘徊,“喂,前辈,前辈……” 一个时辰之后,美兮额头细汗密集,慢慢串连成线,一滴滴开始从脸上滑落。此时空无名的声音响起:“月落无相。”美兮急忙闭目凝神,神识进入一个虚无的纯白色微光空间,全身经脉像是正在吸收养分的枝桠一样快速的在这微光的沐浴下变得坚韧。她宛若磐石,不偏不倚以这姿势站立三个时辰之后。 随着一声清脆中带着低低的沉吼,“喝!”尘烟四起的地上,一道散发着微光的蓝色寒光图腾,波光盈盈宛如一只觉醒的猛兽,而踏着图腾的人披头散发,双眼中一道灼亮的蓝色寒光闪过,手中提着两坛美酒,自尘烟中漫步而出,周围剑阵如臣服的败将,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只见空无名鬼魅的身影像风一样飘过,美兮手中的两坛美酒便到了他的手中,他打开一坛狂饮了一口,回头望着美兮无垢清亮的眸子,笑道:“丫头,不错,这和光同尘第四重也就只用了三个时辰,孺子还尚可教,尚可教也。”随后放生大笑。 美兮耷拉着头,却没这老剑圣那样的兴奋劲。 老剑圣,一看,不对啊,平时这丫头一有点小进步,那可不是能用欢呼雀跃能形容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老剑圣抿了口醉忘忧,似乎比风还快似得飘到美兮身边,关切的问道:“小丫头,可是被谁欺负了?” 美兮无精打采地摇摇头。 老剑圣转转全身上下唯有那双带有生气的双眼,恍然大悟似得低声“哦”了一声,问道:“可是因为你长兄回来,让你觉得惭愧了?” 他虽与这丫头相处不过半年,但是从第一天接触便知道这是个自尊心极其要强的孩子,面对谦兮如此妖孽的成长,不要说这丫头,大路上哪个少年天才都会自惭形秽吧。倘若自己晚出生个百年,想必也会同这丫头一样有这种受伤的心情,他心里暗暗庆幸:“幸好老夫啊比你们早出生百年,这种伤,老夫是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得到。年华倔驴啊,你墨家这个长孙,啧啧…和你当年相比,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真是祖坟冒青烟呐。” 美兮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掏出手巾帮老剑圣试了试白须上沾到的酒滴,没精打采道:“有点。”她叹了口气,“今天有个白衣姑娘,和大哥对击,却让大哥后退几步,那姑娘仪态优雅,气质也非凡,虽然蒙着面纱但看似比我年长不了几岁,我即便学会了和光同尘八重,也打不过非白,更何况大哥。”暗暗道:“大陆上天才这么多,要我怎么活呀,虽有墨家庇护,但确定要在这异世,碌碌无为一生,还真不甘心呐。为什么不管我如何努力,却总是有遥不可及的差距。” 老剑圣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道:“小丫头,你也说了你并不是什么天才,很久之前,有个圣僧告诉我,苍天之下,终生平等,上苍由来公平,天资过人的天才只是起点比其他平庸的人高了那么一点。” 美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就一点么?这话你也信?” 老剑圣讪讪的干笑了声,又安慰道:“后天的努力会和你的付出会成正比的,天下事最怕的是有心人,大路上的成名人物也不尽然全是天才,就像我那遥月师妹,30岁之前还修为平平,跨过太虚就一直扶摇直上。” “真的么?” “当然真的,素心遥月这大路上谁敢不服?欲速则不达,静心走好每一步根基,至于你说那白衣女子能让你兄长后退,那也一定是你兄长放水而已,这大陆上还没有比你们墨家《问天六卷》第六卷《刑天之焱》更霸道的心法。” 美兮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心中叹息道:“他有能力让别人,我这样的修为别说让了,碰到他那样的境位简直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想拥有能独当一面能为啊,就不是每次都拼尽性命去挣命,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为南诛,为墨家挣一分荣誉,这理应是一个活人该有的尊严,但这一切到目前对我来说无能为力。” 她耸了耸肩,以此来表示明白老剑圣的话,她凑近老剑圣,“前辈,这么多年,你身上就没什么值钱的宝物之类的?” 老剑圣先是一脸警惕,心中道:“这丫头,怎么老惦记着在他身上搜刮一点什么?可能入老夫法眼的物件,这天下除了芊素的美酒,还真别无他物了。”老剑圣尴尬地一笑,“还真没有。” 美兮顿时一脸鄙夷,老剑圣讪讪道:“你这丫头,墨府奇珍异宝无数,老惦记着我这一穷二白身无他物的穷酸老人作甚?你想要什么和你那冒失鬼爹爹说一句不就完事了。”语毕,他大口饮下醉忘忧。 美兮低垂着头,像一朵开败的芳华,喃喃道:“不行,这不是快到爹爹他生辰了,我没什么像样的礼物,我跑遍了南诛各大商行,没找到一件中意的,可大哥他随手就拿出一颗六尘珠。”她到此刻还对非白的六尘珠耿耿于怀。 老剑圣这才明白原来这丫头这一整日是为此事烦恼,他望着颓败的美兮,心有感触地轻声“哦”了下,“老夫我虽没有像样的宝物送你,但知道哪里有,就看你有没有心和胆量走这一遭?” 美兮低垂的头,赫然抬起,双眸中澄亮的柔光快要摄人三魄,激动加兴奋的摇晃着老剑圣,道:“有,有,快说快说!” “哎呦,轻点摇,我这老骨头快要被你这丫头摇散了。”老剑圣哀嚎道,美兮安份的放开手等着老剑圣的答案。 “百年前,我与那西盈的二皇子西门问情有过过命的交情,我知道他那里有一株仙草“阴阳圣雪”,它的花蕊能治你二叔的旧疾,枝叶能让你父亲功力大增,你只消征求西门前辈同意让你采摘便可。” 美兮疑惑地望着这位老剑圣,道:“既然你与他有过命的交情,你书信一封让他同意便可,怎么还要我征求?”接着心中暗暗惊讶:“我二伯有旧疾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以墨家的权势向他讨要一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拖着不治?”一长串疑虑在她脑子里层出不穷。 老剑圣捻起白须,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哎,西门家的人在大陆上是出了名的痴情种,但这个问情老儿还是个出了名的怪脾气,要说个中原由几天几夜也说不完,这信,我写不写都没多大用处,求他做事主要还得看他心情。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一桩陈年旧事。”语毕,老剑圣轻轻叹息一声,脸上挂着一种同为惆怅客的哀感之色。 美兮一看老剑圣一谈到“情”字便如此神情,她略懂的明白,这种陈年旧事大概也就如:他空无名,美兮的爷爷墨年华,美兮的奶奶洛芊素一般,一段岁月里的三个角色,一个辗转绵长的故事经百转千回之后的一个结局,经旁观者的赞叹或是唏嘘,加上造化弄人之后的时过境迁,经后人的匪夷流传,终造就成一段佳传。陈年的老故事大抵如此吧。 她扬起头,挺起胸膛,似乎这样她能让老剑圣高看她几分,“陆观图给我,明天就动身,取不回来阴阳圣雪的花蕊与枝叶,我绝不回来。” 老剑圣诡异地笑了下,这种笑一闪而过,美兮根本没察觉到。老剑圣从乾坤袋中取出陆观图放到她手中,道:“去西盈,算算时间,西盈婆娑海域中孤冥岛的珊瑚盛魁要成形了,叫你二哥与你同去,这盛魁你二哥去取,你去取圣雪的花蕊,这样的生辰礼物,比那些所谓的宝物要实至名归,保你那冒失老爹会高兴。” “为什么还要取那珊瑚盛魁?”美兮疑惑的问。 “花蕊只是主要成分,需要这盛魁做药引,你那二哥想必很乐意为他父亲走这一遭。”老剑圣漫不经心饮着醉忘忧道,语气带着绝对的肯定。 美兮听完,带着陆观图,朝非白的厢房走去。 老剑圣纵身一跃,飘至一颗白梅树上,翻手扬起酒坛饮了一口,然后狂笑道:“瑶月师妹,希望为兄没选错人。”。 一阵徐风,白梅随风,落英缤纷,一人一月一坛酒,分外安静。 第十三章 西盈之行 摇曳的烛火随着夜风左右晃动,非白右手支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美兮滔滔不绝地说完,双眼一直闪着趣味的笑意,一直不语。 美兮见他毫无反应,提高嗓音:“二哥我在和你商量,你听到没?” 非白放下右手站起身走到美兮身边,他比美兮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地望着美兮,平日里冷漠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玩味,他淡淡回道:“哦,原来你这种语气是商量?我怎么一直觉是威胁。”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这西盈你要和我走一趟。”美兮耐不住性子的吼道,她实在没心情与非白商量,只要她软磨硬泡,非白不去也得去,只是现在她奔心似箭,恨不能马上启程,用一种略带命令与要挟外带威逼利诱的口气与非白对话。 “好!就陪你走这一趟,事先说好,是你求着我去的,而不是我想去的。”非白转过身,不想让美兮看到自己的表情,看透他的心思。 “是是是,我的好二哥,是我求你去的。”美兮说完,接着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二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概只有你自己知道吧。”声音不大不小非白刚好听见。 非白脸上挂着微怒一个猛然转身面对她,美兮反应敏捷很识相的踏着癫狂掠影消失在非白的房间,留下一句:“明早见。” 非白收回怒指美兮的右手,“算你跑得快。” 次日,美兮想与辰兮说声,她要同非白去西盈,但是当她来到辰兮房间时,看到七宝已经在为辰兮打扫屋子。七宝一见美兮就小跑到她身边,“小姐早,三公子他去无渊之谷了,说是给将军准备了寿礼去取,要小的给小姐和二公子说声。” 美兮听罢,心中道:“三哥不堪无力,一个人去无渊之谷会不会有危险?” 七宝与辰兮同岁,是辰兮从南诛皇城的流浪儿手中救下的弃儿,所以七宝对辰兮的忠心简直不能用忠心耿耿来形容,应该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形容都不为过,如今辰兮连七宝都没跟着去,这么神秘的寿礼到底是什么? 美兮凝神之际,七宝很识趣的问道:“小姐可是担心三公子的安危?小姐大可放心,墨家的影士会与公子如影随形,四国之内没什么可以伤到公子。” 美兮收回思绪,微笑着对七宝说道:“我也要去为我爹和二叔准备寿礼,看到我大哥和白玉就告诉他们我和二哥一起去西盈了。” 七宝一脸疑惑,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借我转口相告,莫非是他们约好的? 美兮和非白两人快马加鞭,一路朝西南而行,他们要穿过南诛明珠平原到幻雾海岸。幻雾海岸在日暮城和朝阳城的中心,两座边陲之城如此繁华也实属治理有方。在经过借夕华酒楼时,非白不自觉的勒住马缰望了一眼,停顿了十几秒钟之后,小腿一夹马肚又跟上了美兮。 西盈国地理位置在天澜大陆西边,身处在婆娑海域中心,确切的说是一座巨大的岛国,北与北遥相隔一整片广袤繁密的万象森林,南与南诛的幻雾海岸相邻,西盈国西面被一望无际的婆娑海环绕,没有人知道婆娑海域到底有多大,相传婆娑海域的尽头便是天尽头。 两人乘船直达西盈国,因陆观图所示,孤冥岛在西盈西边,而美兮要找的阴阳圣雪却在万象森林一处纤月峰上,在西盈国北边。美兮和非白在西盈待了一天之后,在非白一再的叮嘱下,美兮不耐烦的独自踏上去万象森林的大路。 美兮兴致盎然的一路北上,因为西盈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是四国中最奇秀的国家,也许是因为女君治理,处处透露着清丽,加上四面环海,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山清水秀。 万象森林还有个别名叫死亡森林,因为这片森林大半部分是沼泽,要穿过森林只有一条路,叫做穷途末路。美兮是跟着一队去北遥的商贩一路北上,因此节省了不少时间。因为到北遥必经纤月锋,纤月锋与北遥只相隔一条落雪峡谷。 美兮虽然一身男儿装,但由于纤瘦,加上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多看几眼便能让人猜出是女娃娃。她在纤月锋的山脚下转悠了三天,连个入口都没找到,此刻正愁闷的饮着这山脚下唯一一个酒馆的劣质清酒,她一想到,给老剑圣夸出得豪言,就有点苦闷,甚至有点泄气。 抬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纤月锋,咒骂了声:“这些该死的世外高人,怎么老是喜欢住在这么别扭又高又陡峭的地方,难道住的越高才算高人吗?谁规定的?”语毕,又灌了一口酒,她对着无能为力的纤月锋是一阵埋怨,一阵叹气,一阵摇头。 就在美兮骂完之后,最靠近酒馆门口的一个小方桌边一个醉醺醺的老头抬眼看了眼她,又接着对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顾,继续喝着他的杯中酒。 就在醉老头看向美兮时,美兮也同时看着那个醉的大概连他媳妇都认不出的怪老头,因为美兮每次来这家酒馆都能看见这个酒鬼老头,他说不上像路边那些个叫花子般邋遢,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似乎从来没离开过,而且更诡异的是,他似乎从来就没换过什么动作,一直都是倒酒,饮酒,神态一直如美兮第一天见到时那般迷迷糊糊,连桌上几个菜品的位置似乎都没变化过。每次从外面进来,看见他总有种恍惚感,仿佛他这一餐连续吃了好几天,又仿佛是时间停滞不曾流失过,酒馆的人似乎对这位老者见所未见一般。她昨天还好奇他到底是人是鬼,现在她可以肯定,他就是个人,而且是个酒鬼。 美兮时不时的叹息声,可能惊扰到邻桌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江湖莽汉,他们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一阵之后,其中一个肥肉纵横的莽夫手里拿着一坛劣质清酒走向美兮,猛然一拍美兮的肩膀,美兮刚含在口中准备吞下的那口清酒,硬生生被这股始料未及的力道给拍的吐出来,紧接着被呛到,一阵干咳,邻桌几个莽夫那是一阵哄然大笑。 只见那肥硕的莽夫粗声喊道:“小兄弟,一个人喝酒多无趣,来来来,哥哥我做一次好人,陪你喝上几盅。”语毕,那只不怀好意的咸猪手,猥琐地向美兮的腰间楼去,嘴里还污秽道:“小兄弟生得好生俊俏,想必是个女娃娃吧。” 就在他的手还未曾碰触到美兮时,盈月已经悄然出鞘,横档住那只肥大的咸猪手,美兮将杯中的清酒一口饮尽,秀眉一凛,冷声道:“滚!” “哼哼哼…真想不到这细皮嫩肉小兄弟还会动粗,太过于温顺的羔羊哥哥已经觉得食之无味了,还是霸王硬上弓这等事有情趣多了。”随后他无惧美兮格挡在他右手的盈月,想逾越盈月的警告范围。 美兮已经被他那肥硕猥琐的样子恶心到想吐,也不必再言,在老剑圣的指点下,美兮左手使用盈月比右手更加诡异,更加游刃有余,更加出神入化,后来才发现这个身体的主人天生是个左撇子。盈月在空中划过一道森寒的弧度之后,已眨眼的速度回鞘,美兮踏着癫狂掠影,瞬移到酒馆门口,准备向纤月锋山脚下一条静谧的小道上行驶,却听见背后一个沙哑的苍迈声音响起:“剑心纯正,何须剑走偏锋。” 美兮先是一怔,回头再看,酒馆中除了那几个莽夫,就只剩这邋遢的老酒鬼,他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萎靡样子。此时却听见那只肥肉满身的莽夫,哀嚎声似杀猪般响起,他撕心裂肺的怒吼着说道:“给我杀了她,竟然将我手筋挑断,我要将她碎尸万段。”脸上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狰狞。 美兮对胖子的绝吼充耳不闻,老剑圣说这天底下,最好的剑客是杀人不会让人感觉到痛苦的剑客,什么一剑封喉,呸,那种都是低级的剑招,真正的上乘剑招不是什么杀人于无形,而是让死者在临死前感觉不到痛苦,在最后一刻能够感悟这一生有无憾事有无幸事,死得其所与否。 美兮对老剑圣的这番话是嗤之以鼻,因为她只想做最快的剑客,而最好的剑客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同样是杀人,还用得着在乎被杀之人痛苦不痛苦,你们这些高人还真是矫情得很。其实真正让她嗤之以鼻的是她对于老剑圣所说的那种境界闻所未闻,定是他胡诌的。 以她现在的能为也只能快到让人过了几秒钟才能感受到疼痛。她按照那道苍迈的传音提示,直接走向了她转了三天都没找到入口的纤月锋正道,她仔细留意周围,并未发现与前几日有任何差异,后面几个莽夫对她穷追不舍,各个凶神恶煞,淫意满面。 这纤月锋当真一柱冲天,奇骏无比,一枝独秀于西盈与北遥两地之间,抬头放眼望去,半山腰都没半颗植物,再向上看,被云雾弥漫着看不真切,美兮这几日一直纠结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山峰,真有那老剑圣所言的阴阳圣雪?加上无缘入口,现在身后又有追兵,那叫一个内心崩溃,她眼见,已到绝峰尽处,已无路可去,猛然一驻足一转身,倏快的拨出盈月向身后几个莽汉驶去,美兮仅用一招,捉眼之间,盈月所过之处哀声满道,几个莽汉一瞬间被盈月割断了手筋,她厉声道:“想活命,就马上滚。” 几个莽汉也不顾及什么面子,刚准备屁滚尿流的滚去,天外突然直飞下来一道宏厚的琴音,向美兮和几个莽汉势如破竹般扫来,美兮是如临大敌,心法《和光同尘》第四重加上蓝色寒光第六式《海纳百川》同时使出,脚下大海镜像波涛起伏,美兮猛提魄力,盈月奋力向那道天外宏音惊天一挥,那道琴音所化的雄浑魄力竟绕过美兮身边,疾如秋风扫落叶般扫向那几个莽汉,只见那几个莽汉一瞬间应声倒地,琴声突然戛然而止,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死寂,静的落针可闻。。 美兮惊恐地望着这突来的惊变,在炼狱生死对决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但刚才若不是出手的人刻意手下留情,美兮明白,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一具死尸。 第十四章 十弦琴爵 美兮定定望着眼前被盈月因自保而切割出的石阶出神,原来这入口是布了阵法的,此等卑劣的障眼法手段也算是高人行径,美兮心中不免有几分鄙夷。 她苦苦找寻的入口此刻就在眼前,但她却没兴奋的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而是毕恭毕敬的对着那蜿蜒的石阶说道:“南诸国,墨美兮求见十弦前辈。”只见万物无声,一片寂静。 美兮沉思,“莫非是我的名号不够响亮。”随即比之前一声提高了嗓音道:“南诸国,墨家墨子殇之女墨美兮求见十弦前辈。”仍是万籁无声天地静。 紧接着她又换了个介绍,“南诸国,墨年华之孙女,兼剑圣空无名的忘年好友墨美兮求见十弦前辈。” …… 半晌,一番折腾依旧是空山鸟寂,山风徐徐。她之所以不敢贸然爬山,是对刚才那道宏音仍心有戚戚焉,老剑圣说十弦脾气古怪,那他到底怎么个古怪法,美兮不得而知,但她深刻明白十弦杀她,不费吹灰之力。她想起对老剑圣的豪言壮志,就壮着胆子踏上了纤月锋的石阶。 这石阶陡峭嶙峋,是天然形成,总比那一眼望去一柱擎天的绝峰要让人欣慰,美兮用了三个时辰攀爬,眼见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那纤纤如月的峰顶,她大喜过望地加快了速度,虽然有轻功癫狂掠影,但哪个高手能不休不停的在绝峭上坚持攀爬三个时辰,何况美兮离那高手境界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此时手已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腿脚已是酸疼的不成样子,岂料,一道弦音似清风扑面,缓慢中带着摄人的杀伤力,朝她那精疲力尽的身体劲扫而来。 美兮此时已狼狈的像条脱水的咸鱼,哪能躲开这高深莫测的一击,她带着强烈的不甘心下坠,眼睁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峰顶,那心情是相当的崩溃。她被这道弦音就这么硬生生地给请下了山。 还好她轻功底子不错,没摔个半死,拍拍沾满一身的尘土,一咬牙继续朝那纤月锋爬去,这次她用了四个半时辰爬到第一次跌落的地方,煞有戒心的伸出手继续爬,爬了一丈高,悬在心口的那口气,稍微松懈了下。 她想此时已是夜深,想必那十弦前辈早已睡去,就放开心向上又爬了一尺,望着离头顶越来越近的孤月,她有种胜利的窃喜,此刻,却是一声雅音,乍然奏响,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尤为刺耳,紧接着一道弧形闪光接踵而至,那道弦音像是驻扎在心里的警示钟,从它破空响起时,美兮绷紧了全身神经,不甘地在坠落的空中喊道:“十弦欺人太甚。” 这次比上次摔的更惨痛些,她躺在满是尘土的山脚下,欲哭无泪的望着无尽的夜空,满腹的哀伤无以言说。 美兮精疲力尽的沉沉睡去,次日,她走进那小酒馆,准备果腹一番继续爬那纤月锋,等走进小酒馆却发觉,除了蹲在门口的店小二和在店台上打瞌睡的掌柜外,便再没其他人。她叫来店小二问道,“门口的老酒鬼怎么没来?” 店小二转头看了看门口那张小桌子,道:“今个才月初,他不会来的。” 美兮轻轻“哦”了一声,“那他一般什么时候来?” “月末时来三天,银子都是山上那个神仙给付的。” 美兮又轻声“哦”了一声,“你可见过山上那神仙?” “没有,都是山上的仙鸟送来,那个神仙给的银子很足,所以掌柜也不介意他坐在门口。”店小二麻利的给美兮加满酒杯。 美兮还是“哦”了一声,心想,“这掌柜还真市侩。”她呆呆地望着高耸入云的纤月锋,若有所思。这纤月锋方圆百里的人家,都知道这绝峰上住着一位活神仙,但任谁都没见过张什么样,是因为这位活神仙每逢月末会派他的仙鹤给周边的村落送些草药,久而久之便被人说成是神仙。 美兮其实也很不情愿将那老酒鬼和十弦琴爵联想到一起,如果说那老酒鬼真是享誉大陆一弦挑断妖皇三魄的西门问情,对现在的美兮来言,也没什么奇怪的,老剑圣那远播的威名和他本人形象也差之千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离奇的能让她惊讶呢。 她酒足饭饱,整装待发,一鼓作气的用了两个半时辰到昨夜摔落的地方,尽管做好了摔下去的准备,但还是紧张地一身是汗,毫无疑问又是一道弦音,她坦然摔落,如此反复六次,她已是心力交瘁。 两天过去了,店小二看着一天比一天狼狈的美兮,怜悯道:“你还是别爬了,爬不上去呀。” 美兮的眼睛死死望着纤月锋,那眼神能灼伤人,就像是瞻望她的死敌,宛若有千仇万恨。很多年后,当她已然成为天下无人匹敌的最快的剑时,每当想起遇见过最棘手的对手是谁时,她眼前总会出现这座高耸入云的纤月锋,她会一笑坦然道:“十弦前辈的纤月锋啊,真是令我永生难忘啊” 美兮又一次被十弦请下了山,这已经是今天第十一次被请下山,她摇摇晃晃起身,大有鱼死网破的决心走向纤月锋,即使她有这样的决心,但以她现在的能为也难撼纤月锋,她并未发觉这几天的攀爬让她的修为又增进不少,前几次还需爬三个时辰到第一次跌落的地方,这几次只需半个或是一个时辰。爬至一半,实在是没半分力气,加上一天未曾进食,两眼一黑,双手一软,摔了下去。 只见一道飘逸绝尘的身影悠然而至,接住下坠的美兮,一瞬间消失在夜空。 等美兮醒来已是次日黄昏,西垂的残阳将这像孤月的峰顶渲染成一片余情未了的暖红色。竹屋外隐隐约约传来模糊的琴音,她静悄悄地循声而去,只见夕阳余晖下几颗青青一树的柳树碧玉的万条垂枝下,一位满头苍白华发的老者缓缓抚琴,琴声漫漫,余音袅袅。老者淡淡道:“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老者缓缓抚琴的手突然挑弦一拨,一道美兮憎恨了好几天的弦音似长虹向她扫来,她踏着癫狂掠影,几个闪躲便闪到老者跟前,老者像是有意为之,拨弄琴弦的节凑一直紧随美兮能躲开的节凑,即使不会伤害到她,即使她将癫狂掠影发挥到极致,但这急促的弦音也够让她拙态百出。弦调突然一转,琴音温婉悠扬,周遭如沐春风。 如今,美兮望着这张,同小酒馆邋遢酒鬼一模一样的脸,有些局促不安,褪去了一身叫花子装的十弦,还真像那说书先生口中经常夸赞的仙人们,什么气宇不凡,什么超凡入圣。 这样近而观之,飘逸洒脱,妥妥的一个活神仙,远而望之,更像一抹被遗世独立的风景,这气质甩老剑圣好几条街。 老者淡淡地悠然问道:“慕潇然是你何人?” 美兮恭敬地回道:“见所未见,偶尔在说书先生那听过慕前辈的传闻。” 老者定眼打量一番美兮,抚琴的手停止拨弦,思量一会,道:“那就奇了,你的这个步法同我那好友慕潇然的追风步有异曲同工之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他亲传。”语毕,抬眼望着一脸恭敬的美兮。 美兮不敢有丝毫隐瞒,这个白发老者的眼神就像两面镜子,能直射人心,她诚恳道:“小女福薄,至今无缘一睹慕前辈风采,如能受他亲传,三生有幸。” 老者望着一脸坦然的美兮,淡淡道:“罢了。”随即又十指拨弦,美兮一听见这弦音心猛然一紧,十弦的琴音留给她的阴影那是相当的漫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呐。 美兮急于说明来意,“前辈和空无名前辈是好友吧?” “嗯。” “前辈,我……” “听琴。” “啊!” 一曲作罢,那山风还是那山风,那几颗碧柳还是那碧柳,那夕阳更似之前暗红,只是美兮全身早已大汗淋漓,这十弦的琴,听比不听更折磨人,美兮生怕这脾气古怪的十弦趁她不注意一弦扫来,结果了她这脆弱的小命,她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翼翼小心的屏气凝神。这一曲虽然曲调柔美,舒缓人心,但对于她来说每道音符像是一把诛心利刃,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折磨着她的肉身与内心。 一般古琴为七弦,而十弦他的“似水”却多了三弦,因此弦音比其他古琴音色晦暗几分,奏出的音调悲戚,能直指人心。 传言十弦平时只用其中三弦,没人见过他动用第四弦,百年前诛那化神境的妖皇时也只是动用了第七弦而已,后被世人誉为西盈绝响,然十弦却道:“这绝响还属那北遥的五十弦锦瑟,如若有人能再展神通,琴道之幸,苍生之福。” 十弦抬头看了眼因紧张而满头大汗的美兮,心道:“这墨家娃儿还真有趣的很,她在怕什么,明明怕的要命,还保持镇定,坚持这么久。”他一挥袖,石桌上似水消失,站起身望着逐渐被暗夜代替的天际,悠悠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只是老朽也无能为力。” 美兮被这回答一时惊愕的茫然无措,她还没发言呢,十弦竟然拒绝的如此坦率与直接了当,越发让她局促不安,她想努力挽回余地,越发不知如何作为,一时间却是委屈的情绪占据了理智,孩子气道:“我千里迢迢来此不是为了听你说无能为力,佛法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活了这么久应该有此觉悟?”美兮说完之后也被自己惊吓到了,然而言以出口如那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得硬着头皮用仅剩的自尊昂起不肯认输的头。。 岂料,十弦开口狂笑,那笑声听的美兮心惊肉跳,十弦说:“说得好。”然后转身望着纤月锋对面的绝峰,神情惆怅。多少年了,没人敢如此放肆的同自己说话,每日除了山上那几只白鹤,他已经忘了言语还有犀利的一面,他将自己画地为牢的在此困住一百多年,早已将红尘遗忘,但这红尘,一旦沾染岂是他能说不染就能不染的,人不染尘,尘也会自染人。 第十五章 红衣少年 美兮颤颤惊惊地望着凄风中神情有三分落寞七分孤单的十弦,隐隐生出一股怜悯,心中暗道:“想必高处不胜寒只有这些遗世孤立的高人们才懂其中滋味吧。” 十弦突然开口道:“你可知这阴阳圣雪的来历?” 美兮摇摇头。 十弦轻叹一声,继而道:“一百多年前,有个青年男子爱慕一个女子,在男子还名不见经传时,那女子早已名满大陆,男子为了追逐上女子的脚步,他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努力修炼。终于能与那女子站在同一高度,便向那女子表达了爱意,那女子永远不会知道,在她答应的时候,那个青年男子像个傻子一样高兴地彻夜难眠。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一纸书信,说心中已有别人的时候,那个青年男子是怎样绝望的心如死灰,她更加不会知道,在她说永不复见的时候,那个青年男子从那时起就已经失落了整个人生。那青年男子始终不信,那封突兀的书信上,什么心中已有别人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他只想让她亲口对他说,有时亲耳听见都未必是真,何况这些什么都代表不了的文字。青年男子偏执地在纤月锋下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她能下峰给一个答案,可那女子始终未曾露面,最终青年男子忍无可忍,倾尽全身魄力,将纤月锋一分为二,从此男子一夜白了头,他住东峰,她住西锋,相伴但不相见一百多年。” “可以直接上西峰去找那位先辈问个清楚啊?何苦痴等一百余年?”美兮不解的问道。 十弦苦笑道:“到底还是太年轻,若她不想见你,有的是办法让你见不到。” 美兮又问:“那和阴阳圣雪有和干系?” 十弦淡笑道:“哎,到底还是太年轻,没一点耐心。” 美兮面露惭愧,不敢在做声。 “男子将纤月锋一分为二时,地理发生了变化,形成了落雪峡谷,西峰一半移至北遥境内,北遥常年飘雪,受地理影像,孕育了一些罕见的奇花异草,其中就有阴阳圣雪,阴阳圣雪为何取其名?是因为它的根在东峰,而开出的冰晶花蕊却在西锋,就算让你在东峰取得,但那冰晶花蕊不经过特殊处理,也是一触即谢,白白浪费一株天才地宝而已。” 美兮蹙眉凝思:“那就是想取圣雪,只有上西峰去求那位仙姑了。”想罢,对着十弦行了个礼,敬重道:“我这就去西峰求那前辈,顺便告知她,前辈你在这痴等她一个一百余年的解释。” 十弦淡笑着道:“你可知从哪上去?” 美兮这下愁苦起来,这东峰就已经够让她身心交瘁,再来一座西峰,她只感觉在自残的这条路上,她是一发不可收拾。一咬牙想起对老剑圣的夸口,就毕恭毕敬道:“还望前辈指点。” 十弦疑问道:“这阴阳圣雪非取不可?” 美兮坚定道:“非取不可。” 十弦见识过美兮爬东峰的决心,也不再多言,取出陆观图,以一个长辈对晚辈口气嘱咐道:“西峰设了结界,惟一的入口在北遥,这是陆观图,你只能北遥走一趟了。” 美兮暗自嘀咕:“难怪一百年未曾相见,这女前辈也真够决绝的,等我上了那西峰一定要为十弦前辈鸣不平。”想罢,对着十弦作了多谢的礼数,而十弦望着对面西峰怔怔出神。 次日,美兮一早下了东峰,踏上了北遥之路。经过险峻的落雪峡谷,走了大半日,来到一北遥边城,北遥真如传闻一样,细雪漫漫,覆盖了大地上的一切。 此时美兮又冷又饥又渴,便进入一家酒楼歇息,北遥的酒楼与南诛不同,它大堂中央有个巨大的火池,火池四周用类似琉璃的东西围着,就像一个透明的四方烟囱,这酒楼有六层,高朋满座的宾客分别在四周就坐用餐。美兮刚坐下那眼力劲极好的小二就为她倒满一杯茶,她拿起茶盅一口气喝完,对着小二道谢。 透过影影绰绰的人群瞥见一抹朱红,在她对面时隐时现,她握茶的手,骤然放下,突然起身举目寻望,来回搜寻,生怕那抹朱红消失不见,只见那抹朱红下了一楼,朝离她更远的方向移动,她陡然从酒楼二楼飞纵而下,疾驰穿过那火池,飘逸的身影宛如仙子临世,直奔那抹朱红身影。 酒楼宾客无一不惊呼,不知所以的宾客带头,喝了一声“好”,而后此起彼伏的掌声博了一个满堂红,美兮一立地,右手抓住那抹朱红的左肩,惴惴不安地喊道:“师……” 却见那抹红影旋即转身道:“姑娘我们认识吗?”一张画着花旦妆的稚嫩少年声音。 美兮双眼隐隐含泪,失望地,难过地,怅然地,尴尬地摇摇头,道:“抱歉,公子背影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那个脸上画着花旦妆的少年看着神色黯然的美兮,淡淡道:“想必那位故人对你来说十分重要吧。” 美兮冷笑一声,“一点也不重要。” 纵身一跃,上了那二楼,举起手中的茶饮了一口,只觉一股涩味穿肠而过,苦进了心里,心中暗自悲凉,“程邪子啊程邪子,你到底在我脑中了什么蛊,让我看到这朱红背影便想起你,可我明明根本没想记住啊。哈哈哈……” 苦笑之后,她才明白,有些人就算离开,他也会像梦魇一样影响你的行为,在你不经意的瞬间会毫无道理的抢夺你的记忆,让你忆起关于他的一切,这是他赐予你的阴影。 那红衣旦角在一楼大堂的台柱上,一颦一笑,一扬一舞,张弛有度,身段优美,时不时博来一阵喝彩。美兮却望着那红衣想入非非。 突然那酒楼的大门被几个粗鲁的身穿黑色精甲的精卫踢开,一阵寒气直吹进来,坐在离门口近的宾客,大气不敢出地缩了缩脖子,只见那带头的精卫一副无赖模样,懒洋洋地直奔到那红衣身前,指着高台上的红衣命令道:“你,下来给爷倒酒。” 红衣对他不理不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与曲瑟和鸣,翩然起舞。那精卫顿时大怒,手一扬背后卜字短戟“嗖”的朝那红衣刺去,红衣避之不及,右腿已被刺中,一个踉跄向后退倒,小腿上血如泉涌,与一身红衣相应,更显得哀艳决绝。红衣不吭一声,冰冷的花旦妆上,一双轻蔑的双眸毫无惧意。 带头警卫一跃上了台柱,一把扯出刺入红衣小腿的短戟,只见血肉外翻,更多殷红鲜血喷涌而出,他一把扯起红衣的长发,向台柱下拖去。红衣也不争扎也不反抗,就任他这样横拖了一丈,小腿处的鲜血在台子上划出一条逦迤的血条,触目惊心。 台下众宾客无人敢出声,那精卫将红衣拖至台柱边缘,右手掐住红衣的脖子,猛然一提将红衣举在半空,红衣忍受着窒息,脚在半空乱蹬,那精卫猥琐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右手一松,红衣跌下两丈高的台柱,“砰”的一声,因腿先伤在前,站稳是决计不能了,身体直直摔下,脑袋磕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头破,血流,地上瞬间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众宾客看得是一阵揪心的疼痛和同情。 美兮愤怒地放下手中茶杯,“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说完就要起身,却被邻桌的一个老妇拉住,劝告道:“姑娘你年纪轻轻还是不要管这档子事了,那人可是汪精城大人的手下,我们寻常百姓招惹不起。” 美兮冷哼一声,道:“汪精城是谁,我只听过汪东城和汪精卫。” 老夫好心劝导:“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你还年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美兮道:“我是年轻,但我也知道见死不救枉为人,这样漠视生命,做人和畜生有什么分别?这事我还非管不可了。”语毕,纵身一跃,直飞向那红衣。 美兮踏着癫狂掠影,虚影虚实,一抹长长的残影掠过一楼大厅,惊讶得众宾客目光接应不暇。 只见那精卫跃下高台,蹲着身子,用手在红衣脸上“啪啪”两巴掌,凶狠地说道:“让你给爷装死,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爷不打到你醒为止。”接着又是“啪啪”两巴掌。 美兮厉声喝到:“住手!” 那精卫起身,转过头,一看是个黄毛丫头,奸笑到:“小屁孩,想逞英雄,也要有相当的实力呀。” 美兮也学着他的口气笑道:“小屁孩儿,你说谁呢?”儿字故意说的特别重。 那精卫见美兮毫无惧意,反而还学自己说话,怒道:“说你呢,我看你是活腻了,快快滚蛋,小心爷的短戟一不留神将你大卸八块。”说完还抡起那一对卜字短戟,做吓唬状。 美兮继续学着他的语气,也做怒状:“这儿真是不乖,竟然要将老母大卸八块,真是作孽,真是不孝。”说完一脸的痛心疾首。 大堂中众宾客一阵哄笑,大陆上修习武道之人寿命是要比普通人长,但这汪大人手下怎么看也是个三十五以上的大汉,被一个金钗之年的黄毛丫头“儿”来“儿”去的,委实可笑。 那精卫大汉那受过此等奇耻大辱,横眉暴怒,面露狰狞地大吼道:“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去死吧!”抡起两把短戟虎虎生威,眼中杀意浓烈到要迸跳而出,直扑向美兮。 美兮踏着癫狂掠影,疾如星火,快如电光,游走在大汉身边,口中仍然训斥道:“怎么和为娘说话的,太放肆!” 那精卫气得是青筋暴胀,冲冠眦裂,双戟更是挥得神威赫赫,有排山倒海的气势,怎料,美兮身影如鬼如魅,如烟似风,任他挥出再有气势的招式都落了空,好比重器砍在棉花上,无处使力。他对着其他精卫大吼道:“都给我上。”然后对着行踪无常的美兮怒骂道:“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美兮讥笑道:“儿啊你是不是傻?你都把老母我碎尸万段了,那老母我还怎么看呐?” 众宾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几个精卫围上来,没起到半点用,美兮闪来躲去,倒是他们自己人撞自己人乱成一团,那大汉突然灵光乍现,停止攻击美兮,抡起双戟直奔红衣身边,一手拎起红衣,一手用短戟顶住红衣的脖子,対美兮吼道:“你这狗娘养的,在敢动下,我立刻刺穿他的脖子。” 可怜那红衣头上脸上到处被鲜血沾满,因失血过多气息虚弱,气咽声丝地说道:“姑娘你走吧,本就不关你的事。” 美兮收招,定眼看着红衣,她本是为了救他,人没救到却反而更害他受险,加上他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劝自己离开,如此不贪生怕死又有骨气的人,让她顿生好感,打心底一定要救他。 她对那大汉道:“喂,不孝儿,我不动,你放了他,过来杀我吧。” 那大汉显然是不相信,一脸的不可置信道:“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美兮举起右手对天盟誓,一脸的认真,她昂然伫立,不畏不惧,让众宾客不禁心生敬畏。 “当真为了救这个戏子愿意死?”大汉仍是不信的问道。 “废什么话,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到底要不要杀,还是你不敢呐?”美兮挑衅的问道。 那大汉被美兮这么一激,放开红衣,将信将疑地朝美兮走去,离美兮还有两丈远,见美兮仍是安如泰山,不动不移,他稍加了脚力,向前跃出一丈多,美兮依然不动如山,他心道:“世上会有这等傻子么?,当真甘愿为仅见一次面的奴役去死?莫非这是那观世音菩萨下凡?”转念又一想:“我呸,管她是真是假,这野丫头戏弄老子半天,只要她不动,待靠近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要了她性命便是了。”眼见两人距离不过五尺,众宾客都屏气凝神,时时为美兮捏了把汗,有的在想这丫头决计是疯了,有的连连叹息,有的暗暗钦佩,有的隔岸观火兴奋不已。 大汉又近了一尺,忽的右手挥出一支短戟,左手接着挥出另一只,朝美兮要害刺去,眨眼之间一气呵成完成这套动作,就算一戟不能击中,还有另一支。众人来不及惊呼,当下既想,这毫无防备的可怜丫头定是要一命呜呼于这对短戟之下。 哪知就在一支短戟在美兮心脏位置不过一寸时,美兮身体向右边斜侧一闪,待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已经轻飘飘闪到大汉身后,只听见一声鸣脆,“锵”兵器回鞘的声音,大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脸上皆挂着一副迷茫的神情,不知所以。 几秒之后,只见站立的大汉轻咳了两声,用沙哑不真切的声音声嘶力竭道:“你……发誓说不动,君子……一言…”言未毕,脖颈处一圈殷红如泉涌喷涌不断,然后不甘地倒地垂死抽搐。 美兮背对着他扶起红衣少年,淡淡道:“你是不是傻?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那大汉一听登时气得脖子一歪,咽气了。 整个酒楼一片死寂,众人无不惊讶,她到底是怎么出手的?她到底什么时候出手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听见最顶层的一间雅间传来一阵不紧不慢地拍掌声,“啪,啪,啪……”随即缓缓走出一个样貌四十岁左右的壮硕男子,身穿华丽服装,举止雍雅,眉宇间天生给人一种严明的感觉,不怒自威,他一边拍掌一边淡淡道:“好身手。” 美兮仰头循声望去,看此人一身华服,非富即官,心下既想:“难不成一到来北遥就要成为众矢之的,麻烦不断,出门没看黄历。不对,明明就是自己多管闲事,哎,墨美兮啊墨美兮,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扶着红衣准备对那穿华服的家伙来个不予理睬,谁知,红衣却挣脱开她,就要下跪,美兮不明所以拉扯着红衣道:“跪天跪地跪父母,何须怕了他。”一扬头却见整个大堂中所有人都匍匐在地,隐隐颤抖,众口齐齐喊道:“遥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再一仰头,酒楼中只有她和那遥王两人站立着,举目相对。 她登时目瞪口呆,心想:“糟了,刚才话说绝了,跪天跪地跪父母,那我就偏不跪你遥王,再说我是南诛人,不跪也是理所应当呀。”随后,又隐隐担心,“我不跪是不是让人觉得我们南诛人不懂礼数,让他知道我是墨家人,更笑父亲教女无方?我到底是跪还是不跪?”她一咬牙,“算了还是跪吧。” 就在她一甩衣裙准备下跪时,红衣失血过多晕倒在她身边,她急忙扶起红衣摇了摇,“喂,喂,你醒醒。”因为不知道姓名,她只能喂喂喂地叫。却见那遥王飞跃而下,身后几个护卫亦是跟随而来,他们受遥王旨意,走至红衣身边就要抬走红衣。 美兮见他们各个面无表情,气息卓然,且身怀绝技,似乎不像要施援手,到像要抢人,急中怒道:“你们做什么?”不待语毕,“锵”的一声盈月出鞘。众人皆是大惊,用兵器对着遥王实乃大不敬。可能这么放肆的,墨美兮算是第二人吧。 却见一阵佛风吹过,一道灰色身影似清风佛面飘来,比之美兮的癫狂掠影有过之无不及,他缓声道:“放肆!无知小儿,老朽替你收刀。”美兮只觉一股力道强自将盈月送回刀鞘,她竟无一丝反抗能力。 待灰袍站定,只见一个比遥王岁数稍长的老者,他一身粗布灰袍,背后背负一把七弦古琴,一头黑白相间的整齐垂发中却是华发多过了黑发,他气质淡然,一双神目慈光照人,上唇留了一缕黑白相搀的胡髭,被风吹起苍苍华发,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沧桑感。 “啪”的一声美兮的盈月没来由的坠地,她的思维还停留在老者刚才那如风似柳的步法中,兴许是今天看见这红衣勾起对程邪子的种种过往,现下惊见这如出一辙的步法,脑中那道灰影与那抹朱红互相交叉不停的闪现与重叠,她望着眼前与程邪子截然不同的灰袍老者,却不由得双眸中一滩水雾层层浮现,喃喃道:“师傅……” 老者走至美兮身边,那几个护卫毕恭毕敬做个臣下礼道:“慕司相。”就连遥王都恭敬道:“司相,本王可是有段时日没见着您了,你可倒好,挥一挥衣袖便将偌大的北遥丢与本王,撒手逍遥快活去喽。” 老者弯腰捡起美兮的盈月,看了看,对遥王道:“老朽习惯自由自在,只是个江湖闲散人,别再司相司相的,老朽怕折寿,遥王您学富五车,英勇神武,治理区区一个北遥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必总惦记着老夫。”他回头微笑着对美兮道:“你是这戏子何人?” 美兮神情恍惚看着他沧桑的脸,脑海却一直闪现出一张雌雄难辨,在多少个午夜梦回,出现在她梦中无数次,苍白没血色的程邪子的脸。这两张脸相互叠加相互比较。 “小姑娘。”老者见美兮呆立不语,淡淡的叫声。 美兮回神,看清那张沧桑中带有慈祥的脸,心中一时难过,“他不是程邪子,完全不是,他不是……” 老者将盈月送至她手上,她低头看见盈月沾了红衣的血迹,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一滴泪顺着脸划下。 老者关心道:“姑娘你作甚哭了?可是受伤了?” “我没哭。”她回答。 傍边一个护卫说道:“你是哭了。” 美兮大喊道:“我没哭,我说了没哭。”语毕,直接冲出酒楼,疾步飞奔了一里路,在一片茫茫大雪中,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地哭出来,大喊到:“师傅,羽霄,我恨你们,好恨呐!”。 声音飞过北遥的上空,淹没在漫天的大雪中,风雪不懂她的悲伤,犹如与羽霄那场离别,此刻,依旧天地不语,风无声,雪无声。 第十六章 岁月无声 大雨淅淅沥沥,好似根本就没停下来的意思。 辰兮苦闷的望着这倾天而下的大雨,摘了片不太大的荷叶,其实那已经是那片野莲中最大的一片荷叶,他遮着头冒雨穿过烟霜林地,还未走半里路,雨势愈发的猛烈,那片娇弱的荷叶几乎承受不住这雨点的猛烈攻击,已脆弱的直立不起来。 辰兮无奈的将那荷叶丢弃在这荒凉的林地中,其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将那荷叶丢弃,只是他透过这漫天的雨帘,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有个简陋的茅草屋,他疾速的朝那草屋的方向奔去。 一进草屋,便看到那残旧的木桌上放着一顶帷帽,完好无损,缀于帽檐上的帷帘像是特质的黑纱,像油纸泛着淡淡珠光,他眼前立刻一亮,心道:“天助我也。” 他戴好帷帽,这帷帘的黑纱虽然比一般黑纱稠密,能完全遮盖面容,但丝毫不影响视线,真是隐藏身份的好道具。 他透过残缺的屋门望了望屋外的雨势,正准备疾步而去,却听见一个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声音,说苍老吧,尖锐中又带点沙哑,他道:“年轻人,不问自取便是偷。” 辰兮转身环顾草屋四周,只见一个身着土黄色破烂衣服的中年男子隐没在一堆杂乱的稻草中,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他嘴里嚼着一根稻草,面容被他斗起的浮灰和一簇稻草半遮半掩看不清楚。 辰兮恭敬道:“小生着急赶路,方才失了礼数,还望兄台莫怪。”说完便要摘了那顶帷帽。 只听见那中年男子急忙道:“唉唉唉,别误会,这个帷帽也不是我的,我就随口说说。” 辰兮面露出一丝不悦,解帽系的手瞬时垂下,瞥了眼那中年男子,道:“既然不是兄台之物,那小生便自作主张了,告辞。”转身就要离开,他可不想好不容易甩开那些影士,因为一顶毫无价值的帷帽和一个毫不起眼的乡野村夫耽误自己的行程。 就在他踏出草屋时,屋内的男子淡淡道:“年轻人,你可知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一旦碰了就会很麻烦。” 辰兮置若罔闻的继续冒雨前行,他才无暇顾及那村夫的疯言疯语,不就是一顶帷帽。 还未行至半里路,雨中,风中,林中,隐隐传来杀气的嘶鸣,缱绻,浓烈,致命。 他俊眉微微拧紧,加快了脚步,走至百米远,但是那股杀气,一直如影随形的自四面八方袭卷在雨中,阴魂不散,锁定目标便是他自己。他心中猛然一沉:“莫非这顶帷帽当真如那人所说碰不得?”于是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边观察四周边按原路返回。 待到他退回到草屋时,左脚刚准备踏进屋门,就被一股强大的魄力震到门外,那股魄力大有横扫千军之势,向林中看不见的深处披靡驰骋,顿时林中风声鹤唳,一阵阵铿锵的刀剑铮鸣声,之后,被雨帘覆盖的林中赫然闪出九名金色锦衣客,他们的面目皆被大大的斗笠遮挡着,但非白还是从他们的着装,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东篱国姬家的九鬼猎刃。 世人皆知南诛墨家有震慑四国的八锋翎(其实是十二锋翎),西盈国西门家有无痕四印和女君的玄音六部,北遥北宫家有北宫三绝,东篱姬家不甘落后的要比那墨家多一点,弄了个享誉大陆的九刃。 传闻九刃中有七人是从那恶名昭彰的恶欲城中来。而恶欲城是给那些罪已致死的人,一次重生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他们舍弃了之前的姓氏、身份、脸上刺着丑陋的“罪”字,要闯过非人能承受的重重考验才能获得新生,这种非死即生的考验几乎无人能完成,因为就像是十八地狱走一遭,绝非一般的信念和实力,是无法活着走出恶欲城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选择这大陆上三不管的恶欲城。但只要能活着走出恶欲城的,在大陆上都是极其变态的厉害角色,称他们为地狱归来的恶魔。他们重获新生之后,城主恶不患会赐予他们新的名字,至于以后,为恶为善便于恶欲城再无瓜葛。 辰兮倒抽一口凉气,心道:“这顶帷帽的主人到底和姬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值得让九刃倾巢而出。”此时就算墨家影士在场,也是场吃力的硬仗,可能会全军覆灭。 那九刃首席仇七命那把断刀是拜墨子殇所赐,仇七命以那断刀发誓,不雪此耻,不铸新刀。传闻之后他用那断刀自创一套七窍刀法,行走大陆难逢棋手,墨子殇也是赞不绝口,但就是不和他过招。 如今,莫说这仇七命难应付,九刃中那神出鬼没媚术了得的花氏姐妹,就已经让大陆诸多高手头疼。还有那拥有一双奇铁锻造的鬼爪煞三千,取人性命从来都是一爪掏心。锁魂枪下冤魂无数的孔尘渺,挫骨银锤下无生机的孤无魂,箭术百发百中无虚弦的海非深,轻功了得的鬼盗单无形,贪婪好色力大无穷的富如贫。 这些各个都是早已声动大陆的一等一高手,辰兮面对一众高手释放的杀气,心中寒意直冲天灵,他本想抬起右手取掉这顶麻烦的帷帽,岂料,他的手刚举到胸口,一股和刚才相似的魄力,借他右手,气吞山河般磅礴而出。 那魄力一出,烟霜林地立刻被一股萧瑟的镜像包围,风瑟瑟雨潇潇中那股魄力化作三千剑意,瞬间草木皆兵,数以万计的雨剑满天铺荡开来,其中顺带的颓败气息也让人不由得颓败。 辰兮一时间傻眼了,不明所以地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却听见刚才屋内的男子用内力传音道:“年轻人,身怀宝刀,却假装文弱书生,为何不出刀?” 辰兮惊讶,“他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刀,三叔可是在那万木灵境求来的绝魄丹。” 他装傻地回道:“前辈,你说什么小生听不懂,是小生有眼无珠,小生这就还你这顶帷帽,千错万错都是小生的错,小生与前辈素无仇怨,还望前辈高抬贵手饶了小生。”说罢,便要再次摘掉那顶帷帽。 却只听见屋内的男子淡淡道:“刀意剑觉好天赋,既然不愿出刀,那我替你出刀。”语毕,辰兮只觉得,身不由己地被那股魄力送出去好远,待他站稳,发现与姬家九刃之间的距离已不过一丈远,而面前的九刃各个释放出滔天的杀意,他心中暗暗苦道:“哎呀,我命休矣!” 他急忙对着姬家九刃说道:“误会误会……”待他话还未说完,与自己神识神通的碎黄泉倏然而出,一道磅礴刀气瞬间斩下,姬家九刃被碎黄泉斩出的磅礴刀意震退一丈远。 辰兮那是心急如焚,无奈地解释道:“哎呀,真是误……”碎黄泉却脱手而出,再斩出一刀,比之前那一斩气势更加磅礴,震天动地,林中鸟兽四散。对面九刃“嚯”的一下,猛然释放出焚山煮海的杀气,九刃哪时让人如此戏弄过。 辰兮面对这如渊似海的杀气,明了,九刃对他已是忍无可忍,可让辰兮纳闷的是,对面只防守而不出招,“莫非他们也忌惮自己?还是想一击必杀?” 辰兮可怜兮兮的,无能为力的哀求道:“前辈,小生已经知错了,你老还是不要和小生计较了吧?” 九刃一干人等,又觉得他是在装疯卖傻,又觉得这小子诡计多端,不敢贸然主动进攻。 “哼!墨子殇是你这般大的时候可比你有骨气多了,难不成,你们墨家一代不如一代了?”男子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飘来。 辰兮凄苦道:“前辈,我对面的可是姬家九刃,都非泛泛之辈……” “怕个屁!照我说的做,就算他姬千秋来又如何。”男子好一副不屑的口气。 辰兮被震惊地目瞪口呆,那姬千秋可是与三叔、西门无痕、慕潇然齐名的“东篱之智”,武学更是独步天下,这人竟然不将姬千秋放在眼里,何等的狂妄,何等的嚣张,何等的目中无人,莫不是他疯了? “岁暮天寒。” 辰兮接住碎黄泉,一股气流随着碎黄泉的刀身荡漾开,不复多等,辰兮的魄力与碎黄泉刀身合一,骤然一击,招式却是形似意的剑招,林中雨珠一滴一滴随着剑意在空中化成九道水刃,直射向九刃。 九刃各显神通,仇七命一招神通“刀末坠往”似隐麟渡深渊,霸道无双的斩下。 花氏姐妹,娇叱一声“哎呦”飘忽的身影释放一招“魅花幽昙”三分神化的速度中掩带七分杀招。 煞三千举手便是杀招“幽冥噬魂”一只散发幽蓝寒光的巨狼疾驰掠出,狼爪泛着幽森的杀意,阴狠毒辣。 孔尘渺瞬提锁魂枪,一招“叱咤千星”五彩火焰宛若火山焚焱喷涌而出。 孤无魂猛挥挫骨银锤一招“巴蛇吞象”巨型狂莽身躯乱舞金鳞泛着冷冷寒意,血口扩张,睥睨俯瞰,天地为之动荡。 海非深凝魄力化羽箭,拉弓搭箭一招“三羽合冶”淬天地,鉴日月,风霜凛凛一弦动九州。 单无形催魂灵,一招“夜入胡风”瞬化一缕黑烟,与林中狂风同化,形似有形却无形,鬼魅无常。 富如贫气冲牛斗,大喝一声以肉身徒手强横接住飞来的雨刃。 辰兮招式一转,是试是探,似收似攻,雨珠在空中随着碎黄泉刀身华丽的旋转,串成水龙,肉眼可见雨珠在撞击到九刃释放的招式上,不是被反弹或是碎开,而是以一种奇快的轨迹渗入九刃的招式,似滴水穿石,每滴雨珠滴入都能看见微波荡漾,雨珠在空中由慢渐快,由柔忽锐,绵绵持久无穷无尽,不竭不息一波一波循序渐进不断渗入对方招式。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朴实招式,却是难缠地绵里藏针的杀招。 仇七命见状,心知不妙,与此招硬抗,时间一久,吃亏的只会是他们,此招看似力道柔和,其实暗含万钧,渗入他们招式不断寻找破绽,上善若水,水善万物而不争应该就是此理,但这看似不争实则是什么都争。 他猛提魄力至极限,七窍刀法“破·千户”沛然魄力壮阔波澜,竟如江海奔腾,不可收拾。雨珠遇到这如渊似海的浩瀚魄力,竟如百川汇海,自动纳入宛如泥牛入海悄然无踪。仇七命提刀只是一个呼吸间纵影闪过其余同伴身边,辰兮此招破,雨珠纷纷散落。仇七命不做停留,化作一道残影疾掠向辰兮。 辰兮还未来得及惊呼,却见仇七命已举刀砍向他,倏快的刀,疾驰的身影,已避无可避,只能在心里祈祷:“前辈救我!” “莫要伤他!”一声清音雅丽的嗓音猝然响起,紧接着道:“他是我的!” 仇七命骤然收招,纵身后退至其他九刃身边。只见滂沱雨幕中一袭碧绿长裙身影,飘逸而至,她双手卷双刀,旋转的双刀在雨帘中卷起一卷一卷层层叠叠的水花,双刀下覆雨翻云,风走云集,飘逸绝尘的身影直奔辰兮,旋转的双刀顺势朝辰兮头顶砍下。 辰兮欲后退,却发现助他的那股魄力突然消失,刚想动用自身魄力,发觉自己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悲愤道:“前辈,你害我!” “砰!” 他头上的帷帽被那绿衣女子的刀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辰兮虽然毫发未损,但被那股力道震撼地坐在了地上,满头黑发如数散开,俊美的脸被雨滴一滴一滴打湿,而更加显得俊美绝伦。 他诧异地抬着头望着那绿衣女子,只见那姑娘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小小年纪已是亭亭玉立,容貌艳丽,双眸湛湛,眼珠灵动,眉间带有一丝恼意正怒视着自己。 辰兮讪讪地笑道:“不知小生哪里得罪了姑娘?“ “啪”的一巴掌,那绿衣姑娘抡起右手就给了辰兮一巴掌,道:“继续装,我说过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到。”绿衣姑娘秀眉一挑,收起双刀,“你作甚那么喜欢跑,我现在就叫人打断你的双腿,看你还怎么跑?” 辰兮摸着左边脸颊,欲哭无泪,“姑娘可是认错人了?”看这姑娘纤纤瘦瘦的,怎么打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闭嘴!你刚才所使的招式,就是之前救我的那招,你还想抵赖。既然你说不认识,那你记住,我叫姬挽情,是你未来的妻子。” 姑娘说着,动手扯去辰兮身上的乳玉石,喃喃道:“墨家。”然后左手抬起辰兮的下巴,看了又看,良久,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 辰兮刚才一副百口莫辩的苦恼,一听她说“知道了”大喜过望道:“你终于知道认错人了,我就说你认错人了。”边说边拿开姑娘的手,准备趁机离开。 谁知姑娘用左手继续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你每次看见我就跑,是不是因为你们墨家曾经拒绝过我姑姑,所以才一直不好意思面对我,真的,没关系的,我是我,我姑姑是我姑姑。” 辰兮彻底崩溃了,他顾不得姬家九刃如何霸绝天下,他才不管二叔曾经拒绝过姬家谁,更不想莫名奇妙地多个莫名其妙的妻子,他只想快点回南诛,他已经后悔自己甩开墨家影士是多么地不明智。 哀声道:“姑奶奶,我知道我长得很英俊,但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再说我已有婚配了。”他感觉讲理是讲不清了,那只能撒个小谎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那姑娘根本就没抓对该抓住的重点,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她是谁?” 辰兮在脑子里寻思了一圈,有玉香楼歌舞曼妙的雨菲姐姐,春香院杨柳细腰的柳姐姐,秋鸿阁秀而不媚的兰姐姐……却不知道该说哪一个。 正在苦闷时,却见那绿衣姑娘眉心紧蹙,像极了白玉生气时的样子,他急中生智脱口而出:“白玉,她叫白玉。”说完,他心中暗暗惊讶,顿时懊悔,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提白玉做什么,那丫头对自己的态度,可是欲除之而后快。 绿衣姑娘见辰兮语气肯定,眉间挂起了一缕哀伤,看得辰兮心生怜爱,语气不自然地心虚道:“所以……你就别再追我了,我有父母之命在先,这辈子和你是没可能了,你身为东篱郡主,金枝玉叶何必委身于我做个妾。” 谁知姬挽情本该放下的左手,又重新抬起辰兮的下巴,灵动的眸子看着辰兮,任性中带着倔强一字一字道:“我姬挽情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别人共侍一夫,我会让你爱上我,放弃那个叫白玉的。” 辰兮无奈地只想捶胸顿足,“她怎么就是不往认错人那里想,真是弄巧成拙。”他收起刚才心中生起的怜爱情愫,一派正经道:“我看你呀,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与玉儿可是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鹣鲽情深……” “够了!”姬挽情怒道,“我有的是时间,谁叫我晚了一步,我姬挽情认准的男人,就算千难万险,困难重重,那我也要试一试,我可不想一生在遗憾中渡过,即便最后你依然没爱上我,我亦无悔。”她眼中钦泪,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再倔强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辰兮的心又一次没来由地颤动一下,那句“姑娘你是真的认错人了”却是艰难地再难说出口,他就这样坐在大雨中任雨水冲刷着自己,看着姬挽情一脸哀伤地被姬家九刃簇拥着离开,完全消失于烟霜林地。 半晌,一道土黄色身影站在他身边,一样出神地望着姬挽情离开的方向。而和辰兮不同的是,他眼中没有辰兮那样迷惑的费解,而是一抹如释重负的兴奋。 辰兮察觉有人,一回头,看到那抹土黄身影便抓起一把泥土就朝那人扔去,嘴里骂道:“我不就带了你一顶帷帽,何苦来哉惹得姬家一干人等追杀,你可害苦了我。”说罢站起身来,愤愤地抓住那人的衣襟,道:“走,我现在就带你找那姬家千金,将事情原原委委相告。” 岂料,那人怜悯地嗤笑一声,道:“天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野大叔,而你一个惊才绝世的青年才俊,你说她会选谁?”那人轻轻扯开辰兮紧抓的手,整了整衣冠,漫不经心道:“哎呀,这帷帽可是你自己要戴的,我也好言相劝过,年轻人,是你不听而已,如今,事已至此,我素来有成人之美,那姬家小姐也算个美人,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要恩将仇报,年轻人,这就是你不厚道了。” 辰兮咬着牙,看着这个个子不高且清瘦又不好看的男子,怎么看都像个乡野村夫,如果他们两个真让女子选,傻子都知道百分百会选自己,除非那女子是瞎子才会选这个村夫。他一脸的无可奈何,气愤道:“你……又不是月老,干什么乱点鸳鸯,不厚道的人是你。”他继续嘀嘀咕咕道:“这下惨了,我墨辰兮这辈子最怕最烦这种女子,我一向心里可以放很多个女人,碰到这种眼里容不得沙的,就算她有倾城容貌我也是躲之避之,这下叫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黄衫人看辰兮一脸哭丧,安慰道:“大丈夫三妻四妾通常理,你何苦这副愁容,再说放眼大陆姬家小姐也算是绝色天才,难道委屈了你不成?” “你也是大丈夫,为什么你不娶?那你跑什么?躲什么?”辰兮怒驳道。 谁知那黄衫人郑重道:“我才不是什么大丈夫……”话未完,纵身一闪消失在雨林中。 只见林中“嗖嗖嗖”几声,几个影子闪出,众人整整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公子,你无碍吧。” 辰兮却是一脸鄙夷地望着那黄衫人消失的方向,心中骂到:“为了将姬家姑娘甩给我,竟然连自己是大丈夫都不承认了,看来你还真不是什么大丈夫。”随即又暗暗苦涩到:“谁能让那姬家姑娘放弃我,我其实做不做大丈夫也是没关系的呀。”想罢,哀叹一声,却听见那黄衫人千里传音道:“年轻人,想学剑就来寒飞千尺,哈哈哈……岁光阴,月风华,少年能几时,留万古,声无色,岁月不留声。”。 辰兮啐了一口,不屑道:“想得美。”对着墨家影士一挥手,道:“回家。” 第十七章 西盈烟雨 非白望着日暮低垂的婆娑海,夕阳将海面熏染成一片灼亮的火红色,他身处在孤冥岛一个地理位置相对其他茶馆较高的茶馆中,品着最具有代表西盈特色的药草茶。 西盈的酒文化是四国中最烂的,用他三叔的原话,简直不堪入目和不堪入口。而西盈的茶文化却是四国中最好的,用他大伯的原话,香分花上露,水吸石中泉,这天下茗茶就属西盈芬香花露,大陆其他香茗皆不堪入口。 西盈人与北遥人都好音律,只是西盈人信奉海神,他们的音律一般比北遥的音律迷离,不像北遥的粗狂有豪情。 传闻与天镜之城,无渊之谷,万木灵境,百器竟锋同属五大传奇门派的风雅幽梦就是某位西盈的高人所创立。 风雅幽梦向来不沾红尘俗世,所以大陆上鲜少有关他们的传闻,只是四国历史记载,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出自风雅幽梦的蓝衣女子,只凭一只玉箫,怒斩魔族四大护座之一的阿鼻王两个分身,世人相传她是为一个故人报仇,所以才出风雅幽梦,之后她便消声匿迹。这风雅幽梦被世人传颂的神乎其神,屹立不倒的在大陆上被誉为五大传奇门派之一。 孤冥岛的南面是一片绿青竹海,非白转回眺望海面的头,正好可以看见那一片被清风摇曳万竹掀涛的竹林,竹叶随风而动发出的沙沙声中似远而近,有一道音律与其契合,单调又不乏味,其中隐隐暗藏奇异魂灵。非白的灵犀笔随着那缕随风而动的音律隐隐颤动。 他走出茶馆向那缕音律循声而去,漫步在竹香四溢的竹林中,他感到心无比的宁静,随着那缕音律愈来越真切,灵犀笔颤动的越来越强烈。 只见竹林深幽处,一块空地中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飘逸白羽氅,很具有西盈特色的宽大衣袖中,右手持一把细如琴弦的细剑,确切来说应该是针,他挥剑如虹,动作优雅,那弦剑发出有规律的音律,像浅唱灵魂的精灵低语,又像黄钟大吕哀吟。 非白的灵犀笔倏然从腰间闪现,他手握灵犀脚开醉墨山水图腾,四周顿时陷入黑白世界。那中年男子先是一愣,旋即,剑风一转,由缓渐急,弦音潺潺流淌而出。 非白灵犀一动提笔一撇一画四周时而高山流水,时而山河壮丽,随着剑意与弦音醉墨空间四季不断交替,大千世界尽化灵犀笔尖,只听见那中年男子豪迈道:“哈哈哈…惬意,知音难寻,我有孤弦剑,一剑荡乾坤,丝弦能切玉,迷音动八荒。” 他挥剑时而行云如流水,时而剑意如密网,刚柔并济。剑舞到末了,他一招“魂牵梦绕”,周身无数金色剑意化作万片金光符咒,弦剑被左手轻轻弹动一下,金色符咒随着音波此起彼伏跳动,剑意中窥见宇宙玄黄。 非白最后以梅兰竹菊四副墨画收笔,天地间颤鸣不已,与中年男子合招非白顿时悟出《问天六卷》第五卷《尔雅归玄》的第五重。 中年男子收招,额头挂着酣畅淋漓的细汗,他优雅地收剑,深邃的眸子打量着非白,缓缓道:“小兄弟,你是南诛墨家人?” 非白有点窘迫,回道:“方才是晚辈唐突,打扰了前辈练剑,还请前辈莫怪。”因为中年男子最后那招“魂牵梦绕”正是西盈国战神西门无痕的成名之招,被誉为“西盈之盾”。 岂料中年男子听完非白话语,“哈哈哈哈”狂笑一阵之后,缓声道:“幸得你的唐突,让我心情大好。” “前辈,我……” “唉,我既喊你一声兄弟,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何必一口一个前辈,我当真有那么老吗?”中年男子缓步走向非白。 中年男子温文尔雅,气质上与父亲有点相像,他一听要以兄弟相称,一时间受宠若惊,望着向他走来的西盈战神,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站立在原地。 只见,男子用标准的西盈礼数向他微微弯腰,说道:“西盈国,西门无痕。” 非白用标准南诛礼数,双手握拳微微点头回礼,道:“南诛国,墨非白。” “墨子修是你何人?”西门无痕淡淡问道。 “正是我家父。”非白恭敬说道。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听说他当年重创夜修罗,同时也伤到命魂,是墨老用一魂为他续命,多年来我一直有个夙愿,想与全胜时期的他一较高下,如今我看是不必了。”语毕,他儒雅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两坛酒,扔给非白一坛。 非白接过西门无痕的酒,看着这个一举一动尽是风雅的男子,恍惚间还真有点父亲的影子,他不是很明白地问道:“为什么不必了,前辈…呃…兄长你可是被誉为西盈之盾。” 西门无痕苍然大笑:“哈哈哈…沽名钓誉,沽名钓誉而已。”他沉思了会,继续道:“当年我如你这般大时,有幸与你父亲你三叔还有四国的无数精英在修罗战道与魔君四大护座缠战数月,最后是你父亲一人独自牵制驭鬼凤,让你三叔倾其全力斩断修罗战道,同时提替你三叔挡住背后致命一箭,至今我还记得你父亲中箭之后对你三叔说的那句“子殇,好样的”,还有你三叔那句“傻子”。 当时只觉得你三叔就是躲在你父亲背后的胆小鬼,那时我便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也会让所有人躲在我身后,如你父亲那般。只不过时间是会让人成长和淡忘的,当年的少年如今早已可以独当一面,如你三叔他也成为名副其实的南诛不败之刃,再后来你父亲被夜修罗所伤。”西门无痕哑然失笑,带着淡淡的惋惜继续说道:“让我这颗想超越的心,经常喟然长叹,没遇见你之前一直是对我来说是件憾事。” 非白目瞪口呆地望着西门无痕,他从来不屑一顾的那个儒雅的父亲,竟然影响过西盈不灭神话的战神西门无痕,这到真是让他意外之外的意外。 西门无痕举起酒坛,向他投了个举坛共饮的礼数,非白若有所思的打开酒坛,浅饮了一口,这酒自是不及南诛普遍的黄麻酒,却有股混合着淡淡茶香的草药味,入口虽苦但唇齿间留有一股清新的茶香,让人心神宁静。 他带着疑问不解的问道:“为何遇见我之后就了了……”他停顿了下,因为辈分的差距,让他难开其口,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开口道:“了了兄长你这桩心愿,我的能为差之家父千里万里。”说完定定地望着这个儒雅的男子。 却见西门无痕淡淡一笑,凝望着逐渐暗淡的竹林上空,浅声道:“你虽未得你家父真传,却让我明白醉墨空间对我无用,比不比和现在没什么差别。”说完,似古井无波的眸子里荡起一抹明艳的哀伤。 非白错把这种哀伤当成是为父亲哀伤,一年多之后才明白,西门无痕的这种哀伤,从他踏进竹林起,就已经潜藏在他每一个剑招中,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字中。 他开醉墨空间以灵犀探他神识时,就隐隐发现他神元似要溃散但命魂却完好无损,他不解其中原由,最后只能摇摇头,给自己找了一个自己能为不够瞎怀疑的理由作罢。 西门无痕尽地主之谊,邀请非白一同参观西盈风光,他生性随和,不拘泥于小节,当真就与非白以兄弟相称,游历了孤冥岛各种湖光山色。他们白天览山水,夜晚纵酒歌,好不惬意。非白由衷的敬佩这个上天赠与他始料未及的大哥,他风度翩翩,博学多闻,对人彬彬有礼,同为魂者对他少许点拨便让他受益匪浅。 只是,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应是完美无暇有功和名的旷世奇男子,为什么总会流露出一种明艳的哀伤,他的眼神中时不时有种朦胧的光影,像哀伤的影子,就像这湖中看不真切的山河倒影。 两人一路绕岛而行,在经过秋烟亭时,非白抬头不经意间,瞥见一抹紫色倩影,一人,一伞,缓缓自烟雨中走来,三月的西盈多雨,西盈的雨,如烟。它似乎下的轻柔又深情,温柔且唯美。那抹气若幽兰的窈窕身影,自氤氲的水雾中袅袅娜娜踏步而出,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美得如诗如画。 非白望着朝他愈来愈近的女子,泼墨黑发垂腰,一方紫色面纱遮面,那双淡紫色的眸子像是带着一泓迷离的水气,就像西盈的烟雨。他望着那双淡紫色的眸子突然有种兴奋,唐突的上前拦住那紫衣女子,虽是轻声但难掩欢喜地唤道:“哑妹。” 女子先是一愣,然后缓缓抬头,双瞳剪水的眸子,不用刻意但是很明显的流露出面对陌生人时具有的诧异,她淡淡作了个谦礼,用标准的西盈方言回道:“公子兴许是认错人了,我名唤画眉。”声如莺啼,悦耳动听。 这时,比之紫衣姑娘还要夸张的诧异,大大地写在了非白脸上,他秀气的脸上,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他颤抖着唇,勉强挤出几个字:“方才是我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在下墨非白。” 紫衣姑娘随即点点头,转身离开,非白一时间,惆怅与失落纠缠在一起,暗淡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那抹紫色背影。 突然,那紫衣女子,猛然回头,朝非白浅浅地一笑,弯弯的眉眼熏染了前方一片柔光,烟雨中紫色油纸伞下浅笑的丽人,静静地柔柔地望了他一眼,时间放佛就此变得绵长,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或轻或重,或慢或快,都随着那道紫色倩影的笑,浮浮沉沉。 他驻足凝望影影绰绰消失于烟雨中的那抹淡紫色,思绪也在纷纷扰扰纷至沓来。。 西盈多雨,西盈的雨,如烟,而画眉的笑,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十八章 双头鲛兽 西门无痕眯起那双深邃的眸子,淡淡笑到,望着一脸迷醉痴站在那的非白,心中夹杂一丝羡慕,心下暗然:“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眼神,如今……如今,为何没了,兴许是累了。”不由得苦涩顿生,双眸中腾起说不尽的哀伤。 他走至非白身边,轻浅问道:“故人么?” 非白摇摇头,思绪却乱成一团,他突兀问道:“大哥可听过无荼族?” “听过些传闻,无荼族能以阴阳双魂来往阴阳界,幻术和咒术大陆上无人能匹敌,他们天生双眼异于常人,能看见阴阳路,听说他们的圣司能窥人的生死,小时候听家父谈及我们西门家的玄黄咒印好似无荼一脉的旁枝,但这些终究只是传闻,无荼族早在几百年前已被魔族所灭。”西门无痕阐述道。 非白带着疑虑,不紧不慢道:“我小时候和义父住在明珠平原南部一个小部落中,见过无荼族人,他们常年食一种叫做“青迷”的草,用来遮掩双眼不同于我们的颜色。 在义父为我铸出灵犀笔时,我顽劣的想大展身手,就朝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出手,本意只是想炫耀一下,却不料我的魂灵竟全部被对方吸收,我不甘心,想以魂灵窥视她的灵识,却看见了自己阴魂正在缓缓出窍,大惊之下,抬头发现她双眸泛着熠熠紫光,夺目的像两颗宝石,我害怕极了,以为她非我族类。”说到此处,非白不自觉地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眼前浮现出那双天真的淡紫色眸子。 “后来呢?”无痕问道。 “后来,她用那小手捂着我的嘴,生怕我大声叫喊,在地上写字,告诉我他们是无荼族人,为了躲避魔族的追杀,还有妖族的追缉,不得已只能伪装成平常人,再三提醒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相约每天在那里陪我练功。” 非白停顿了下,眸子中点点悲意涌现,他道:“可是第二天我等到日落西山,等到月挂枝头,她也没出现,我跑去找她,找遍了部落所有地方,他们族人都不见了,一夕之间,全部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无声无息的,就好像她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说到此,他难过地低下头,心道:“这种无情让我很难过,我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的被抛弃了。”只有在熟悉的亲人面前他才会露出这脆弱的一面,心中悲戚,“母亲,义父,哑妹你们都好残忍。” 无痕轻轻拍拍他的肩旁,淡淡道:“有些人就算离开了,失散了,只要心中有念想,那便就是在身旁,最怕的是两人近在咫尺,却形同陌路,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想,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非白收起悲伤的情绪,双眸望着无尽朦胧的迷迷烟雨,轻声喃喃道:“我好似找到她了,但又好似不是她……” 西门无痕并未听真切他的喃喃细语,又轻拍两下他的肩,道:“走吧,盛魁成形在即,错过可是要再等百年了。” 两人来到盛魁将现的海域,此时,海域边汇聚了众多大陆高手和各路游侠,非白皱了皱英眉,轻声道:“想取盛魁的人还真不少。” 西门无痕淡笑道:“天才地宝可不止只有人想据为己有,你瞧那里。”非白眺望西门无痕所指的那片海域,只见波涛涌动的海面下,数以万计的暗影,或深或浅,或明或暗,或浮或沉,暗流着涌动着守候着。海面上空盘旋着无数躁动的飞禽,时不时传来阵阵禽鸣。 非白深呼吸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转头,坚毅的目光望着西门无痕,道:“大哥,即便如此,珊瑚盛魁我也势在必得。”非白紧接着问道:“大哥,你既然不是为了盛魁,为何也要同我一起下海?” 清徐的海风吹佛着西门无痕一身羽氅轻轻逸动,他望着那片被飞鸟与海兽包围的海域,答非所问道:“盛魁百年成形一次,为何大陆上却从未出现过?” 非白指了指那些飞鸟盘旋的海域,问道:“难不成是因为这些飞鸟和那海底的海鱼?” 西门无痕淡笑道:“这些低等灵兽哪有那等气候,它们只不过是受盛魁散发的灵气吸引过来,等更加强大的灵兽来时,它们便会知难而退。 但人往往却没这些灵兽知趣的多,每百年总有一些人为此丧命。我之所以下海,是为诛杀那双头鲛兽,这头凶兽滋扰我西盈子民多年,但它素来狡猾,行踪难以追踪,捕捉不易,更遑论诛杀。这次盛魁成形,它必会现身,我同你一起下海一来可以照应你,二来我也需要你帮我引开那双头鲛兽的注意力。我助你取盛魁,你助我杀兽取珠。” 非白由衷感激,对着西门无痕作了个礼,道:“小弟先在此谢过大哥,无论能否取得那盛魁,小弟也会帮大哥诛杀那双头鲛兽。” 西门无痕欣慰,心中暗自道:“轩儿虽然天资过人,但生性残酷,自负且固执,能让他心悦诚服的人不多,墨家小弟年纪虽小,但重情忠义,轩儿跟着他应该能……” 就在此时,微波浮动的海面上,乍现五彩光色,缤纷耀眼,众飞鸟不断拍翅盘旋于上空连连惊鸣,深海中无数游鱼绕着海底五彩圣光旋转游动。孤冥岛守候的众人已是跃跃欲试。 西门无痕收回思绪,示意非白动身,只见他纵身疾驰踏上海面直奔五彩圣光之海域,每走一步脚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道符文咒印。非白曾听说过西门家有道密卷轻功,是以魂灵化符,可以火里水里来去自如。今日一见这绝技,果真令人惊叹,他一运魂灵,踏着墨云跟了上去。他们身后还有前仆后继的众高手,众游侠。 西门无痕不到一刻钟已来到圣光之处,后面的非白倾尽全力才勉强不至于落他太远。他对着脸色微红的非白问道:“还行吗?” 非白点点头。 “你先下去,我来断后,一切小心。”他背对着非白走向前,一扬衣袂,提自身内息双掌纳气,袭向对面来势汹汹的众人,释出的强大内息一时威慑全场,一出掌便是怒海掀起百尺涛浪,宛若一条巨型水龙闹海惊世。右手一扬,孤弦剑已然握在手中,猛然挥下,弦剑发出轻鸣的颤音,似奏响的死亡前调,剑气在众人身前海域划出一道结界,将海域一分为二,西门无痕傲然站立,冷冷对寻宝众人道:“越过此界者,性命不存。” 非白也不复多言,猛然一跃没入了海里,他身上有西门无痕送他的避水符,可以在水里行动自如,他脚开醉墨图腾,缕缕墨痕浮沉弥散在海水中,周围低等灵性海物感应到杀机临身,便速速散开,有的不愿离开,与非白分庭抗张,但坚持一会灵性顿悟过来觉得坚持无望,也便自行离开。 非白来到五彩圣光处,只见,圣光折射珊瑚林,千姿百态的珊瑚群树中,一个散发五彩异光的人形珊瑚静默的矗立在色彩斑斓的珊瑚群中,尽管此处风光有说尽的色彩瑰丽绚丽多彩,但那人形珊瑚仍是让人有种金鸡独立鹤立鸡群的感觉。 此刻在深海的非白,面对那静谧盛放彩光的盛魁,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悲悯,就在他要采摘的瞬间,忽闻一阵清脆的婴啼之声,嗷嗷哭声似从深海深处潺潺渗出,敲打他的内心,忽低忽高,若悲若切,如泣如诉,似声声讨,幽幽诉 非白脑识一时间被一股悲凉侵袭,他忆起母亲离世那天,低垂的阴云漫天汇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把那天他胸口集聚的所有悲伤,归咎为是那天天气所造成,母亲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非儿,愿你此生不要为情所苦,不要如母亲一般,活的……这么可笑,亦不要向你义父那般,活的太过卑微,咳咳……你义父他是个好人,你爹他也……” 随后母亲就一直这样安静地睡着了,任他怎么呼喊她始终都没再醒过来,他又想起了哑妹的离开,义父的自尽,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狰狞,呼吸也顿时变得急促。 此刻,他左眼流下一道清泪,右眼流下一道血泪,诡异无常,他听见心底一道魅惑声音若隐若现道:“痛苦吗?想结束这一切吗?”声音带着拷问灵魂的魔力,使人难以拒绝。 他痛苦地捂住双眼,哀求道:“让我死吧。” 那道妖冶的声音又冷然响起,“献出你的心,我便成全你。” 非白猛提五重心法内息,聚魂灵于右手,朝心口挖去,顿时指力刚猛已入肤骨半寸。 就在此刻,一道剑气凌厉扫来,滔天魂灵化作无数赤色符文,带着靡靡弦音围绕在他周身,弦音似有净化之能,非白顿时灵台清明,他看着右手的鲜血,心底竟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死,他在后怕中觉悟到,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美兮,还有辰兮,还有父亲,他有亲人也有兄弟姐们,他还有墨家。 随后听闻一声:“小心!”一道白羽身影从他眼前极速掠过,手起剑落,盛魁已然在手,他顺势将盛魁丢与非白,道:“收好。” 就在非白将盛魁纳入乾坤袋时,忽闻一声震天惊怒,只见两人不远处,一处辽阔的珊瑚林陡然剧烈抖动,海水翻腾间排山倒海,狂浪滔天,漩涡急动,宛若逆龙游走。西门无痕舞动孤弦剑,弦音迷迷,脚下太阿圣印图腾现,艳艳赤色符文环绕在图腾四周,他冷声道:“等你很久了。” 非白也同时动作,心法《尔雅归玄》第五重配合醉墨山水最终式“墨甲天下”使出,只见四周镜像顿时化作一副墨宝空间,巨型双头鲛兽出现在醉墨空间,它一头为人头另一头为兽头,身形如牛长有四肢,鳍如扇形,尾如电鳗,怒吼一声,人形头颅发出尖细的惊叫,尖锐的能击穿万物,兽头所发出的咆哮声响彻万里,震耳欲聋。 海面上被西门无痕阻扰的众人,也被这声怒吼牵连甚广,齐齐抱头痛苦万分,但无性命之忧,一些开始忍受不了这怪异声波者,便知趣地离开这片海域。西门无痕设此界线本意是不想他们白白送死,至于让非白下海,是因为他的醉墨空间能加强他的咒术能力,凭他的能力保下非白安危无余,但众多人,那就力不从心了。 再强大的对手只要面对醉墨空间,非白就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王者,他挥笔诛伐间,座座魏峰平地而起,滚滚大江汹涌奔来。而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高手,是生存于世有千年之久的凶兽,所以只能速战速决,力求一击即中,即便两人联手还没到能与其长久抗争的境界。 双头鲛兽在醉墨空间只感压抑,难发挥全力,不由得怒上加怒,兽身猛然一晃,一记摆尾有横扫一切之力,力扫非白与西门无痕。一时间醉墨空间中山河动荡,江海逆行,直反扑非白与西门无痕。 西门无痕见状,手举孤弦剑,身体猛然腾空,脚下碧青色太阿圣印图腾乍然变大数倍,他右手向上一掷,孤弦剑悬空漂浮在头顶,只见他双袖翩飞引魂灵于弦剑,一时间魂灵以弦剑为媒介化为几道蓝色电流倾宣而下,与图腾周围旋转的赤色符文相连,霎那间醉墨空间似天雷撼动地火,鬼神难近,太阿图腾中符文交织,腾起一个硕大的梵文符咒“定”字。 同时,非白也配合西门无痕,身前墨池沸腾不已,挥笔间,醉墨空间恢复如初,山河莽莽耸立,墨云纤纤漂浮。 双头鲛兽受醉墨空间影响,加上太阿图腾困束,顿时掣肘难动,西门无痕抓紧时机,从高空中手握弦剑顷然而下,一试“三符渡灵”使出,图腾四周三道赤色符文化作三道赤色符焰凌势袭向双头鲛兽。 非白猛提魂灵,身前墨池平静如镜,醉墨空间万物皆静止,他挥笔辅助西门无痕,只见静止的空间中,只有一道白羽身影恰似离弦之箭威势而走,鲛兽来不及反扑,西门无痕已手握弦剑须臾间斩下鲛兽双头。 鲛兽虽失去双头离死不远,但周身仍有旷古余力,撼动天地,尸身在双头离身之刻,爆发出一股异力,冲击醉墨空间,非白根基不厚,醉墨空间破,只见海水逆流,掀起万丈浪涛卷动风云,直吞噬非白。 非白受这股异力冲击,以内息相抵,却是不堪一击,这股异力大有推金山倒玉柱之能。西门无痕见状,迅速收起鲛兽双口中的黑白双珠,踏着瞬息符纵身飘至非白身边,右手架住非白左臂,腾空纵去。 孤冥岛海域上来寻宝的众人大部分已退至安全境地,他们心有余悸地望着还有激烈波动的那片海域,众人不由得为海底的两人惋惜,如此浩劫怕是九死一生。却在此时,海面腾然炸开,两道身影至海中苍然破出,万涛翻滚中一道不世白影挟一道霜色身影缓缓归来。众人皆是大喜,待白影落定,众人纷纷下跪,齐声道:“谢贤军司,救命之恩。” 却见西门无痕却是淡淡道:“众人请起吧,你们要感谢的应是你们自己才是,感谢你们如此爱惜自己的性命。谢我多余,单凭本军一己之力岂能阻止尔等。”他的背后是惊涛拍岸的巨浪,猛烈的海风吹起他一身白氅飘逸脱尘。 众人皆惭愧,是啊,他们是爱自己的性命胜过贪念,如若不是,他们的下场也会像那些同去不懂知难而退的人们,现在怕是已葬腹在这片海域中。人啊,一旦被贪欲所驱,大罗神仙也难救。 西门无痕化一道灵符于非白体内,灵符游走在非白七大脉轮中,非白也同时运功,只感全身经脉气息顺畅,被那股异力重创的内伤顿感减轻,他运气周身真气化蒸汽自行散去灵符之力。待他气息稳定对西门无痕道:“谢无痕大哥。” 西门无痕笑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这诛杀凶兽你也功不可没,我西盈子民欠你一份恩情。” “大哥真是说笑了,如果没有大哥,此时我已是那凶兽的腹中之餐了,更别说能取得这珊瑚盛魁,是小弟欠大哥一条命,若日后,有任何差遣,不违背两国道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非白单膝跪地以南诛礼仪起誓。。 “哈哈哈……墨家不愧为南诛之首,墨家儿郎行事先以国之大义为首,可敬,可敬!若日后真有事相求,为兄也定不会客气。”他弯腰扶起非白,深邃的眸子又浮起那抹哀艳的悲伤,浪涛在他身后乘风翻涌,似云似雾,衬托他一身风骨如画难画。 第十九章 南风沐雪 四季如春的南诛,看起来永远那么富有生机,三月的南诛,更是像披上了件新的外衣,到处桃红柳绿,这国,这皇城,这里的山河万景因地貌气候不曾褪却过半分芳华,壮阔的明珠平原芳草沃野,河汉纵横,极目远望,横无际涯。 谦兮在百味堂的顶楼上,举目欣赏这别样的景致。三个兄妹一起出走南诛,这次回来墨府还真是比以往格外的安静,墨府就剩一个叫白玉的小姑娘,整天黏着萧师叔教她如何杀人,萧师叔这个最烦叽叽喳喳女人的男人,难得他能受得了那如莺雀一般一直咋呼个不停的白玉,可见这小姑娘是真讨人喜欢。 忽然一声接着一声的马鸣声撕破街上原有的喧哗声,只见两匹受惊吓的壮硕骏马扬蹄肆窜,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皆是人仰马翻,鸡飞蛋打,受伤的商贩不计其数,后面的轿子中传来阵阵绝望地惊叫与哭泣声。 谦兮纵身一跃而下,极速奔向受惊吓的马匹,他脚程虽不及美兮的癫狂掠影,但追上匹疯马也绰绰有余,他奔直他左手边的疯马,准备跃上轿车去抓缰绳,却见离马车两丈之处有一个老人步履蹒跚的缓慢而至。谦兮大惊,冲过去救人已经来不及,此时凭他一人掉转马头也是不可能的了,这两匹骏马彪悍非常,不堪武力的年轻人被它们撞到不死既残,何况是个嶙峋老人。他心下急如焚焰,纵身跃上其中一匹马匹,准备暗提魄力,想以武力降服这两匹蛮马。不曾想,在他跨上马时,同时一道飘逸的白影从另一侧也翻身跃上另一匹疯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人似乎默契相生,两人同时动作,一手扯动缰绳调转马头,一手用宽大的衣袖捂住马匹的眼睛。 眼见马车疯驰向他撞来的老者一脸的惊恐,全身瑟瑟发抖,惊险万分时刻,却见马车忽然调转了方向,向这条街的另一个岔口驶去,车身从他身边驶过时他们仅仅不过一尺距离,马车驰过的劲风冲击的老者一个踉跄没站稳,向后倒退好几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才敢缓缓出气。 两人驾着马车狂奔了一条街,所幸这条街上行人甚少,两人同时拉动缰绳将马车停留在了四周没人的街边。白衣翻身下马,准备离开,谦兮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也下马急忙追了过去,“姑娘!” 白衣女子依旧一方白纱遮面,白衣如雪纤尘不染,神情冷漠,头也不回地驻足,冷声道:“何事?” “我们又见面了。”谦兮见白衣姑娘神情冷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极速绕到白衣女子的身前,从中怀中掏出一方白纱,轻声说道:“这个还你。” 白衣女子本是寒意逼人的眸光,在看到这方面纱时,心中一动,美目中添了几分讶异,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谦兮,“你……” 却在此时,马车上本来痛哭惊叫的一个妙龄少女,下轿直接冲进了谦兮的怀中,兴奋加激动道:“是墨谦兮,是你救了我?”边说边往谦兮怀里蹭。 谦兮一时间窘迫不已,他尴尬地想挣脱这怀里的少女,但又不能用力过猛,又不想她继续搂着他不放开,两人一者半推半就,一者死活不放,撕扯之间在外人来看更是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加上那少女一直喊道:“墨谦兮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正好旁边路过几个妙龄少女闻言是墨谦兮,都一窝蜂的蜂拥而上,将谦兮围了水泄不通。 谦兮更是着急与尴尬。 白衣姑娘见此情景,美目又是一片冷意,她一甩衣袂,轻蔑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谦兮望着白衣女子纤瘦飘逸的背影,更是着急,努力拨开众少女急忙喊道:“姑娘,姑娘……”却是伊人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他疾身扬步而追,待追到街尽头,却是与之交叉的另一条繁华的街道,只见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哪还有什么白衣女子的踪影。他失落地拿起右手中的白纱,想起那日扯去这面纱之后白衣姑娘那绝世容颜,心驰神往地喃喃道:“姑娘。” 但他不知,离他身边不远处的角落,一个白衣女子此刻正静悄然地望着一脸失落的他,她眸光中的寒意已然少了几许,有几分柔碎的细光正悄然无声地布满双眸,她怔怔地望着谦兮将那白纱巾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那动作极其温柔,像是拥有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白衣女子见此,遮掩在白纱下的樱唇,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心中道:“傻子。” 只见一道气宇轩昂的伟岸身影自一间商铺出来,对着白衣女子道:“雪儿,走了。” 白衣女子收回视线,急忙道:“来了。” 墨谦兮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墨府,感觉到此刻墨府的气氛似乎和他早上出门时的气氛隐隐有所不同,是一股参杂兴奋的压抑感。七宝一见谦兮,急忙道:“公子,诛帝在府上,国柱将军说,你一回来便去面见诛帝。” 墨谦兮心下了然,“难怪今天府上多了股威严之气。”他直奔大堂,只见身穿微服的诛帝端坐在上,他恭敬地做了个臣下礼道:“墨谦兮,见过诛帝。” 一身王者之气的诛帝笑呵呵道:“快起来,快起来,来来来让本帝好好瞧瞧,本帝上次见你还是十年之前。”诛帝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帝后在怀小女儿时,本是一对龙凤胎,在去亲自去天镜之城求福的路上,碰到一个拥有上乘武学的疯癫暴民,一掌打在了帝后怀胎六月的肚子上,导致帝后早产,肚中孩儿一死一伤,小皇子夭折,小公主生下来体弱多病。暴民被墨家十二锋翎的暗部祸无尘一掌毙命,他自认为保护帝后失职,再无颜面见诛帝,挖去自己双眼之后下落不明。诛帝命人查了暴民来历,毫无线索,最后不了了之。帝后一直因为此事郁郁寡欢,一是自己害的忠良下落不明,二是可怜她出世便夭折的小皇子,三是她身受此创元气大伤再不能生育,诛帝对她情深意重不肯纳妃。她常常自责,是她害南风家无后继承大统。 诛帝信奉佛法,是个开明之人,他并不在意南风家有无子嗣,一切皆随法缘。 他第一次见墨谦兮时,那时谦兮才6岁,武觉初醒,在墨家观梅亭外一身是血,眼神凶戾。当时诛帝被他那凶戾的眼神着实骇到不小。 他想:“此子小小年纪杀伐心如此之重,可得要子殇好好管教。”却在下一刻,谦兮藏在衣袖里的手伸出,手上托着一个鸟窝,鸟窝中有四只羽翼未丰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谦兮眸光瞬变的柔和,一派纯真与慈悲道:“鸟儿鸟儿,你们安全了。” 诛帝这才看向刚才小谦兮凶神恶煞怒视的花草丛,只见一条比成人手臂要粗的黑曼蛇尸身逶迤在百花丛中,周围花草呈黑色尽显枯萎之势,可见此蛇奇毒无比。 他欣慰地笑道:“小英雄。” 谦兮四处张望一番,眨眨眸子,对着诛帝疑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诛帝反问道。 谦兮再次四处观望,道:“这里确实没其他人了,但我不是小英雄。” 诛帝笑呵呵道:“这是为什么?” 只见谦兮垂着头,对着鸟窝道:“就算我是英雄,也只是这几只鸟儿的英雄,这算哪门子英雄?”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英雄?” “所谓英雄,当然是能人所不能,为人所不敢为,当人所不敢当,是像笑禅圣僧一样,以自身血肉之躯引天地圣火开启守护四国的穹天结界。 是像爷爷一样,用魄元熔炼圣火以身加持穹天结界,让四国免受魔族侵扰。是像剑圣空无名前辈一样,一剑断海,让妖族永隔婆娑海域之外。是像北宫家沧浪前辈一样,挑弦一战群魔,镇守修罗战道。是像东方家几渡前辈一样,神羽一射,天上人间魔族不存。是像西门家平生前辈一样,玄黄咒印驱杀天下魔物。是像我们南诛开山皇祖南风太祖一样,八脉皇气灭万世魔威。” 诛帝静待他滔滔不绝地说完,淡笑道:“这就是你对英雄的理解?” 谦兮沉思了一会,用稚气未脱的声音道:“大伯常说,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但我只想像爷爷一样守护南诛,守护天下苍生。” 诛帝沉思,“你大伯所说的英雄是一条王者之道,而你想做的英雄是一条舍身成仁的侠道。” 就在此时花丛中一阵蟋碎声,只见花草深处,一条小蛇破壳而出,它探出迷惘的小脑袋,四处张望这个对它来说一无所知的新世界,看起来和谦兮手里的小鸟们一样无知与无辜,紧接着又有一条破壳而出。忽然长空中一声鹰啸,尖啸刺耳,只见一只褐色鹰隼金爪如钩,俯冲直下,两条刚破壳而出的小蛇转眼成了它的腹中餐,它振翅一挥扶摇而上直冲万里而去。 看到这幕,诛帝淡淡问道:“倘若你所救下的鸟儿长大之后原来是只能伤蛇的雄鹰,你该当如何?” 谦兮毫不犹豫的回道:“它若为祸,我必杀之,以后谦兮的天罚能救世人,亦能以杀止祸。”语毕,战天戟天罚惊现在手,引动晴天中一声惊雷响起,电光缭绕在天罚周身。 诛帝放生狂笑,“好一个以杀止杀,是我南诛未来之翼。” 一个早已在观梅亭远处,躲在大柱后观望墨谦兮许久的白衣小可人儿,听见诛帝这样高度赞许那个,因救一窝小鸟就与黑蛇拼命的傻小子,她皱紧秀眉,嘟着嘴,一脸的嫉妒,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比他强。” 从那时起,谦兮没让任何人失望过,他从武学觉醒一路开挂似得妖孽般成长,在四国两年一度的武竟天策中技压群雄,成为大陆上迄今为止无人超越的少年天才。也从那日后,南诛国沐雪公主离开了南诛。 谦兮起身向诛帝身边走去,不经意瞥见坐在诛帝左侧不远处的白衣女子,此刻她已摘取面纱,只见她素颜如水,倾城倾国,真真是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道这白衣女子是谁?不正是令他魂牵梦绕的白衣女子,他一时欣喜过望,失态道:“姑娘!”两眼闪着揉碎的细光痴傻地望着白衣女子失神。 “咳,咳……”墨子殇干咳两声,以示警告。 谦兮羞红了脸,回神,对着诛帝作礼道:“谦兮失态了,请诛帝责罚。”他想:“只要能见到姑娘,随便你怎么罚我都愿意。”此刻的他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墨子殇则是一脸的尴尬,哎,辰兮风流成性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美兮女孩子家像匹野马一样难驯,一直以来只有谦兮,懂礼数知分寸,一向是墨家引以为傲的孩子。今天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还是非白那孩子让人省心啊。 “罚,当然得罚。”语毕,诛帝微微转头撇了眼坐在离他不远的大女儿,她虽坐姿端庄,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饮茶。但在他说罚字的时候,她举杯的手,微微颤抖停顿了下,这细微的动作没逃过他这个做父亲的眼。 “就罚你陪本帝的宝贝女儿沐雪公主去游历一下南诛风光,她从6岁就离开南诛,想必这南诛的大好河山她不曾见识完全。”诛帝笑呵呵地说道。 “父……”白衣女子惊道。 “谢诛帝。”谦兮抢声谢过,心里似沸水翻腾,炸开锅的欢喜,赶紧谢恩。他又不自觉瞄向白衣姑娘,只见南风沐雪无情地白了他一眼,撇头不在看他。 墨子殇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看着谦兮,猛然惊觉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他已经17岁了,他和诛帝两眼相望,各自识趣的会心一笑,他淡淡道:“吾帝啊,多久没来墨府的听雨阁陪臣的二哥,你的前司武大夫下一盘棋了,他可是挂念的很呐。” 诛帝淡笑道:“本帝这不是来了么,子殇请带路吧。”两人一唱一和地离开了。 剩下谦兮痴呆地看着南风沐雪,兴许是那目光太过灼人,南风沐雪虽然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但眼角的余光依然能感到他那灼灼眼光,时间在这种沉默地气氛中流逝地尤为缓慢,一个姑娘家岂能在这种肆意无忌且漏泄春心的撩人目光下继续淡定,那目光潋滟似星月交辉,大胆放肆,更可气的是竟然毫不掩饰,毫无顾忌,就那么直勾勾地目不转睛。时间越久,被他这样肆意看着,沐雪越发觉得那眼光灼烫地似能看穿她,就像她此刻没穿衣服一样,越发让她坐立不安,不由心头一怒,道:“看够没?” “不够!”谦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沐雪差点气得跳脚,骂到:“登徒浪子!” 谦兮这才收起那,因情犊初开,所蕴化出的春心荡漾的眼神,认真道:“公主比那画中的仙子还要美上百倍,谦兮一时情不自禁看得痴醉了,还望公主莫要生谦兮的气。” 沐雪看他态度诚恳,那眼神虽然放肆但不轻佻,也没参杂什么污秽之意,最主要是谦兮夸她比画中仙子还要美上百倍,试问哪个女子不爱美,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她心中一甜,但表面上仍是冷冰冰的,冷哼一声,就走出墨府大堂。 她走到哪里,谦兮便跟到哪里。 “你跟着我做什么?”沐雪突然转身问道。 身后的谦兮此刻还痴醉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片蜜海,心中还暗暗道:“她什么都那么好看。” 沐雪突然转身对着他,却是差点与他撞个满怀,两人都极不自然,还是谦兮傻气地回道:“帝命难为。” 沐雪看着他那傻模样,哪里还是那个令南诛国众少女为之疯狂的少年天才,就一只傻里傻气的呆头鹅。她不由得用左手的衣袖遮挡着唇,嗤笑一声,又恢复那冷漠的样子问道:“那是不是我去哪你便去哪?” 谦兮抓住那瞬间眉梢的笑意,更是痴醉了,连连点头道:“是的。” “那是不是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那是当然。”谦兮又露出了深情灼灼的目光。 “你都不用考虑下的吗?万一我叫你去死呢?” “那我也愿意。” 沐雪一跺脚,轻怒道:“你……如此轻率,是不是对每个女子都会这样?” “不是,谦兮只对公主如此。”谦兮一脸诚恳回道。 “哼!花言巧语。”沐雪娇怒道。 “不管公主信与否,谦兮醉心武学,从来不知情为何物,但自从见了公主之后,便念念不忘……” “我不想听。”边说边要离开,“不要跟着我。”沐雪警告道。 “我偏跟,我只想说,谦兮此生只愿为公主一人种此情根,再别无他人。”谦兮着急拦住沐雪道。 “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我……不理你了。”语毕,落荒而逃。 谦兮望着落荒而逃地沐雪,道:“我句句肺腑,谦兮从来不胡言乱语,尤其对你。” 她绕过墨府庭院躲在一个角落,摸着狂跳的心脏,谦兮那句“此生只愿为公主一人种此情根”一直在她耳畔回旋,她双颊上两朵红云久久不散。她深呼吸一口气,责问自己道:“南风沐雪,你这是怎么了?你跑什么?你应该讨厌他才是。”但一想到谦兮那英俊的脸和那深情的眼,她就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白玉咯咯地笑道:“仙女姐姐,你喜欢谦哥哥对不对?” 沐雪抬眼看见一个身穿粉色纱衣与小妹年纪相仿的少女,她灵动的眼睛闪着狡黠的眸光看着自己,她想起她那体弱多病的小妹,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小妹的眼神却单纯的像张白纸。这少女的模样俏皮可爱,惹人喜爱。如果是别人这样道出她的心思,她定要宰了他,但从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可人儿嘴里说出,她只是一低眉,一垂眼,道:“胡说。” “我可没胡说,试问天下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谦哥哥。”她又咯咯笑道:“不过天下也没哪个男子能拒绝得了仙女姐姐,所以说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向冰冷地沐雪快要疯了,这墨府真不该来,她自我安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莫要在意,莫要在意……”很多时候说莫要在意其实已经是很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