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国度》 第一章 神的代理人 “伊恩少爷，该你上场了。” 被称作伊恩的男孩抬起头，环顾四周，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就在刚才，有几人曾待在这里，空气中的汗味盖住了红蔷薇的芳香。 他们依次踏过伊恩面前的红毯离开房间，都会不约而同的看他一眼，但伊恩却始终低头，没有回应。 伊恩缓缓合上了书，放在刻着古老家纹的桌子上。 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他是怪物。 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房间的人。 “我以为他们会直接杀了我，我并没有和他们抗衡的力量。”伊恩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小恶魔，依旧坐着。 卡尔斯长得像他记忆里的恶魔，即使它是属于伊恩家族的守护，是他的家族纹。 “你真的忘了，伊恩，曼达是谎言之国。” “我说了，这里不是我的国家。”伊恩声音慢慢减弱，又从身上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徽章，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 “伊恩少爷，这是……新的谎言？”卡尔斯落在伊恩肩膀，脸上带着困惑。 “不……”伊恩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只是盯着手里的徽章。 我不会说谎。 但这里，却以谎言为尊。 这个世界看上去和地球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些烛火也没有任何魔法让它们保持燃烧。但一路走来，伊恩却看到了完全在他认知之外的事物，比如用蒸汽驱动的机器人，或是骑着扫帚的巫师。 但卡尔斯却告诉他，这些，全都是谎言的战利品 没有魔法，也没有科学，曼达维持着古老的中世纪风格，在这个国度之外，更没有其他国家。 人们，追求极致的谎言。 “第七位“布谎者”，伊恩四世，请接受议院审判。” 清晰的声音透过走廊闯进这间屋子，外面的喧闹声如沸腾的热油，在上议院内炸开。 “少爷，您真的想好该说什么了？” “我可以试试，反正来都来了。”伊恩有些颤抖的手把徽章揣回兜里，站起身，在卡尔斯的教导下整理礼服。 门前一侧墙壁，刻着数行小字，上面落了灰尘，因为所有人都已熟知，只有伊恩觉得陌生。 “谎言是值得赞扬的品格。” “若你的谎言无人看透，则谎言成真。” “精灵会评价这一切，付出你的谎言值，接受议院的审判，成败将取决于你的智慧。” 伊恩从第一句话就不认同。 他不喜欢说谎，即使因为讲真话而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来到曼达，简直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但他依然不喜欢说谎。 推开门，阴暗的走廊后，是明亮的议会厅。 还没走到灯光下，伊恩已经听到了众人的议论。 “真的是他，我以为首相在说谎。” “我估计这件事他没心情撒谎，这意味着那件事有人骗了我们，骗了所有……大部分的贵族。” “当初放消息的人是谁？能瞒过所有人的谎言，那他干嘛不来上议院直接让谎言成真？” “伊恩四世……伊恩家族的最后一个人，他来上议院干什么？” “谁会支持他？他的家族一个人也没来，布谎者不能拿自己的谎言值布谎。” 不少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上议院右侧几个空荡荡的位置上。上议院总共不过二十几人，这几个空位便显得非常刺眼。 伊恩走上了演讲台，站在了曼达国权势的中心。 这里是上议院，由首相，大臣和贵族组成的上议院。人数虽少，但这里讨论出来的所有决定，都会放到下议院一起讨论。 下议院，便代表了曼达国所有国民。 而能让上下议院摒除偏见的，就是布谎者的谎言。 这个谎言会无差别的交由所有国民审判，他们付出自己的谎言值，就像投票选举一样，成就或消灭一个个谎言。 伊恩把手放在了宣誓书上。 “我已了解布谎者所有职责，并自愿将自己的话交由精灵审判。若无人看透我所言之真假，精灵将实现我的谎言；若我所说已属真实，则押注谎言的谎言值则归于伊恩四世。若……我的谎言被拆穿，或我说的真话被证实，我将支付这个‘事实’代表的谎言值，给予参加审判的所有人。” 有些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伊恩看向上议院的众人，但他们的震惊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波澜不惊。 你永远无法从人们的表情上判断他是否在说谎，这是曼达国的谚语。 “伊恩家族是曼达国最会说谎的家族，我们很期待您今天的布谎。” 首相满脸笑容的对年仅十六岁的伊恩说道。 越是明显的谎话，越代表了他对你的鄙视，这也是曼达国的谚语。 卡尔斯收起翅膀，老老实实的趴在伊恩背上，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我准备好了。”伊恩对首相点点头，深呼吸，慢慢恢复了镇定。 首相按动了手中的装置，一个悬空的虚拟屏幕展现在众人面前，上面的数字已经清零。 只要伊恩再次把手放在宣誓书上，他说的那一句话，就是布谎。 布谎，不一定要说谎言。但对于曼达国来说，只有谎言，才能让布谎者获利。 说一句真话，即使没人看透，你也只能获得众人押注的谎言值，换句话说，是钱而已。 那伊恩，会选择说什么？ “我，伊恩四世，是……神的代理人。” 这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 但伊恩看到了所有人脸上震惊的表情。 这句话已经无法收回，卡尔斯作为他们家族的守护精灵，将要尽到它的责任，评价实现这句话需要的谎言值。 谎言值，是曼达国的通用货币。 为布谎本身押注正反，正反相加等于总价值便结束判定。 谎言太宏大无法实现，太普通容易被操控，布谎的分量如何，全凭布谎人的智慧。 那些说曼达国明天就毁灭的布谎者，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但这一次，就连卡尔斯，也没能立刻估计出布谎的价值。 上议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布谎不是儿戏，每个布谎者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因为如果众人猜出这句话的真假，那伊恩要自己来支付这个谎言值。 “他疯了，他在说什么？” “他的手真的放在宣誓书上了？” “神的代理人？曼达国哪来的神，如果没有神……” “他在说谎，这是显而易见的谎言！曼达国没有神，更不可能有人能代理神！” “更别说是被诅咒的伊恩家族，他们太优秀了，神只会嫉妒。” “是真的，精灵已经开始计算这句话的价值了，天啊，我不敢想……” “你们怎么压，真，还是假？” “我要请示族长。” “安静！安静！”就在这时，首相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站了起来。 他看着年幼的伊恩，从对方的眼睛里能看到慌乱，也能看到恐惧，但是，首相看不出这句话的真假。 神的代理人？可笑，如果以这句话布谎，如果成功了，那你不就名正言顺的成为神？ 这是显而易见的谎言。 曼达国从未有如此弱智敢说这种谎话，更别说这里是上议院，更别说对方是古老的四大家族之一。 有人起身离开会议厅，首相看向第一个离开座位的人，那是自己的财政大臣，来自菲蒂尔家族，这怕是要去通风报信了。 后者都没有看首相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上议院。 “伊恩先生，请你对这句话进行补充描述。”首相走上前，居高临下。 “按照规则，补充描述将损害布谎者的利益。不论押注结果如何，布谎者都将获得百分之五的减免。”卡尔斯的声音从头顶中传来。 首相转身看着上议院众人，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隐秘的做了个手势。有几位贵族于同伴交流片刻，最终是点了点头。 “请伊恩先生进行补充描述，你所说的神，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首相把手放在了宣誓书上。 伊恩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这些大人带来的压迫感如山岳一般沉重，他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就像犯下打错的小孩，正被逼问着要他说明真相。 但，伊恩已经不是原来的伊恩。 说谎是需要技巧的，是需要练习的，曼达国有无数的题库来训练你如何撒谎。 不过，却没有教你怎样讲真话。 伊恩抬起头，正如首相看到的一样，他害怕，恐惧，但，很真诚。 “神是真实存在的，他掌管这个世界的一切，拟定这个世界的规则。他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却又是独立思考的个体。我希望你们承认，这个世界有真实存在的神，而我，确实是他在曼达国的代理人。” 话音未落，卡尔斯终于算出了布谎的价值。连同着伊恩斟字琢句的补充描述一道，成了上议院的噩梦。 1000000001。 十亿谎言值！ 这是曼达国一年税收的十分之一！ 这意味着，要完成这场布谎，正反两方至少要押注五亿谎言值。 这是惊天赌局！ “通报下议院及全体国民，第七位‘布谎者’，伊恩四世已经宣誓完毕，即将进行投票，决定。” 第二章 谎言国度 伊恩站在演讲台上，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面前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重影，他们的表情是一副面孔，而表情背后的虚伪，又是另一副。 他听到所有人在议论，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但千言万语，却汇聚成一句。 “他输定了。” 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却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说实话，伊恩不仅不会说假话，也很难分辨别人是不是在说谎。 “伊恩四世，伊恩家族最后一个长子，要把家产再败光一次了。” “没错，他在撒谎，只要我们压他撒谎，伊恩家族的谎言值就都是我们的。” 伊恩看着他们的表情不断变化，然后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模样。 真是可笑，明明已经被一个14岁孩子的言论惊到了，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是曼达人的习惯。 待一切都安静下来，伊恩的精灵卡尔斯也把谎言值敲定在布慌协议上，一切便尘埃落定。小精灵明显被吓到了，飞行轨迹歪歪扭扭，更不敢在上议院说一句话。 格兰特家族推了一个人出来，健壮的陆军大臣富兰特林·格兰特踏步走到总统身边，低语一阵，它的骑士精灵持着刀剑，上前挑起那份协议，递到了两人面前。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 【伊恩四世布慌原文】：我是神的代理人。 【若为谎言，实现结果为】：伊恩四世成为曼达国神的代理人，拥有世俗理解的神权，但并不附加任何无定义的神力。 【若非谎言，实现结果为】：通报全国该布慌的真实性，不强制实现伊恩四世的神权，且所有押注失败的布慌值归全体胜者所有。 【布慌成立条件】：押注双方布慌值相加超过10亿，由精灵判定胜方并执行布慌结果。 【备注】：精灵已知悉该布慌的真实性。 布慌成立。 协议被精灵补充的很完善，对于曼达人来说，这是从古至今就存在的力量，他们并不认为这个世界有神，或者说是某个拥有独立意识的神。因为这代表曼达国一直在某位个体的控制下，就像猪圈里的猪猡。 自古以来，想要打破这些最基本规则的布慌，无一例外都死的很惨。 但这一次，首相和陆军大臣两人的表情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那就是没下好定论。 “根据《布慌法》，超过一亿布慌值的布慌协议需要增加约束，以保证协议执行。”富兰特林面向伊恩：“由上议院的各位讨论后的结果，将基于目前曼达国的税收进行约束，我们会增加两个条件，第一，该协议有效期为半年；第二，有效期内，若总押注超过十亿即结束，若未达到十亿，超过两亿即可执行审判，若未达到两亿，布慌协议作废。以上，伊恩四世，你可有异议？” 这份规则有些难懂，伊恩拿出笔纸折腾了好一会，才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利用不严谨的法律，把这份协定框得死死的。 能有异议吗？自己连这个国家的法律都没读过，不会有，或许也不能有。 伊恩点了点头，在卫士的保护下，离开了上议院。 这里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座高塔，最上层为上议院，下三层为下议院，此时此刻，楼下挤满了来参加布慌的人民代表还有普通大众。 明亮不定的烛火中，伊恩看到护送他的卫士不时的看向自己，双眼中隐藏着些许震惊和好奇。 而随着他们向下的脚步，伊恩听到楼下的喧闹骤然停止，就像有人经过夜晚的森林，所有的乌鸦都驻足观看。 楼下，估计有上百人。 “让开，请让开，首相不希望伊恩四世受伤。”护送的卫士挤开人群。 “如果我死了，布慌协议会如何？”伊恩看着这些人，在心底问自己的家族精灵。 “会直接取消。” “如果侵害了他们的利益，是不是只要杀了我就可以？” “是的，伊恩少爷，我以为你已经想清楚了。”卡尔斯欲哭无泪，心中悲戚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待在伊恩的肩膀上叹气。 “伊恩！伊恩四世！”就在伊恩准备离开下议院的时候，交头接耳的人群中，忽然爆出了一道喊声。 所有人安静下来，回头望去。之间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年，站在木头桌子上，把烛火的灯油溅得到处都是。 “你在撒谎！没有人会支持你的！这场布慌你输定了！” 话音未落，少年被人一把拽下桌子，淹没在人群中。 诡异的沉默在大厅内弥漫，众人穿着大衣，低垂着手收回目光，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却也没人再站出来表达意见。 谎言就像蛋糕上的奶油，是精致的，少量的，却能掩盖整个蛋糕的装饰。这是曼达国的谚语，不管在布慌还是生活中，所有人谨言慎行，却又保持着说谎的天性。 刚才那个少年，究竟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他输定了，其实没有必要站出来再重复一遍。 无穷的猜疑链在下议院展开，这里都是每个城镇的人民代表，很快，他们会把这个布慌散步到整个国家，再通过一些奇妙的装置把布慌值收集起来，就像伊恩记忆里的线上支付一样。 伊恩舔了舔嘴唇，转头走出了下议院。 朦胧的月色下，轻薄的雾气弥漫，刺眼的黄色马车灯在黑暗中如巨兽的双眼，盯着从议院走出来的伊恩。 曼达国首都之前是很少有大雾的，不知是谁在某次连续的雾天内撒了个慌，说曼达国今后会长久的，不间断的受到大雾困扰，甚至他还拿出了照片佐证，如此这般，很多人都相信了。 伊恩在这片大雾中感受到了十八世纪的英国味道。 复古的罗马建筑，欧洲工业化的大雾，先进的投票仪器，拟定协议的精灵，这一切都让这个世界充满了违和感。 无数的人通过谎言找到了人们想象力的漏洞，但，那些奇妙的布慌究竟来源于什么？ 想象力？不，如果没有相关的记忆，他们很难让别人相信他们。 如果说，也有人从地球穿越过来，这就说得通了。 “伊恩，你要去哪？”正想着，马车中一个妇人走上前，旁边有人为她撑着伞，恐怕不是为了躲雨，而是为了遮挡背后的目光。 “您是……”伊恩搜寻脑海里的记忆，想起这个妇人曾是伊恩家族的旁支：“琳达阿姨？” 琳达·伊恩，掌管曼达的戏剧行业，虽说为上流贵族举办戏剧并不算多高贵，但大家给的钱也慷慨，即使伊恩家族不知为何逐渐没落，琳达也和她的孩子也还在曼达保留有一席之地。 毕竟，戏剧还是要看的。 但琳达这一步上前，估计以后其它贵族看戏剧的心情又少了不少。 “我回我的家，卡尔斯说我有家。” “伊恩……”琳达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憔悴：“可以先来我这里休息几天，我回头带你回去。” “琳达阿姨，你应该看过我的布慌了。” “是……的，所以我觉得你更应该……” “不，我更应该自己待着。”伊恩看着琳达的脸：“我怎么知道你们在不在说谎？” 琳达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表情慢慢凝固，身后的伞把她冰冷的眼神遮住，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沉默。 但还没等琳达再开口，忽然，琳达头顶的伞往下一抖，顺势遮住了伊恩的左侧。就在众人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爆响在场间炸开，巨大的冲击力把伊恩推倒在地，震耳欲聋。 叮当。 子弹落地的声音就像来自遥远的天际，听不真切。已经半聋的伊恩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另一个人却扶住了他。 琳达的管家，一个瞳孔泛着诡异紫光的年轻人。 “以前轮到我布慌的时候，我说我身边没有强大的恶魔守护，因为伊恩家族的守护精灵是卡尔斯，所以他们不信……这大概是我说过的最好的谎话。”琳达也被管家从地上扶起，一只手按着剧烈欺负的胸脯，说话断断续续。 伊恩低头，地面上的子弹有食指长短，精致的黄铜，伴随着火药的余味。 这并不是中世纪落后的子弹，即使伊恩在原先的世界也没什么见识，也能认出这是现代化的武器。 声音在被击中之后传来，超过了音速，并且离他们很远。 狙击枪！ 伊恩没想到报复来的如此之快，他没有任何底牌，如果刚才琳达不站在他面前，自己可能又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并且，又是因为一句真话。 他怎么整的和九九八十一难一样？ 但出乎意料的，琳达脸上居然浮现出短暂的微笑，伊恩与她同在伞下，看的清楚。 “我把涅墨西斯交给你，伊恩少爷，琳达会一直支持你的。”笑容转瞬即逝，待周围的混乱把一切声音掩盖下来后，她悄悄对伊恩说道。 马车声终归是远去了，议院开始抓捕凶手，人们也赶紧驱车离开，伊恩身边挤满了义愤填膺的卫兵，还有琳达的管家。 一位强大的，举着花伞的恶魔。刚才的子弹被伞挡住，伊恩发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少爷，该回去了。”卡尔斯扇动翅膀落在最后的马车上，破旧的马车灯在燃尽之前可能就会被风吹灭。 做了几次深呼吸，伊恩才离开议院，走进马车，与涅墨西斯相对而坐。 “涅墨西斯？” “您好，伊恩少爷。”管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完全不像人类。 “我想先知道……呃……就是，你真的是，恶魔？那就是说……不是人类，所以你是来自于哪儿？” “就是这，我出生在这，所有的记忆在这，即使大家把我归于于他们不同的物种，但我只有在这个世界的记忆，所有的力量也都是与生俱来。”涅墨西斯坐姿端正。 “那刚才的袭击……” “按子弹的大小看，确实是狙击枪，射速大概在两倍音速，距离我们大概是三公里。” 从这个中世纪贵族装束的管家口里，听到这种现代化词语，伊恩大脑有些短路。 曼达国的人撒了无数的谎言，其实光是靠布慌带来的收益，就能让这个社会进步到文明社会，只要全国一致掩盖这种谎言，这个世界的力量就会帮他们实现一切。 正因为如此，他们对这样的社会反而不敢兴趣。曼达国最求最完美，最极致的谎言，是那些可以改变因果，改变时间的谎言。 可以说，这个国家隐藏了伊恩记忆里，所有时代的人物和技术。古老的哲学家，中世纪的炼金术士，当然还有手持狙击枪的雇佣兵。 至于无所不能的恶魔，当然也就不稀奇。伊恩甚至怀疑是琳达看了某部漫画得到的灵感，当然，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 “少爷，我们到了。”马车缓缓停下，伊恩掀开车帘，最先看见的，是满目疮痍的庭院，还有远处阴暗的贵族公馆。 第三章 黑夜庭院 仿佛是黑暗中长出了一栋公馆，不知道荒废了多久，空气中有很明显的腐臭味道，伊恩看到一只秃鹰的尸体横在门前，似乎是自然死亡，又似乎被人摆放。 “这就是我的家？”伊恩感觉这个游戏比想象的还困难。 “是的，伊恩少爷，这是我出生的地方。”卡尔斯扇动着翅膀，瞳孔和涅墨西斯一样泛着紫光：“但上一任主人去世后……我再没回来过。” 伊恩听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邀请函，上面沾染了大片的血迹，但已经干涸至发黑。 这便是今天步入议院，用来布慌的邀请函。上面写明了今天的时间和地址，这也是为什么，伊恩会首先出现在那里。 然后，才回到自己家。 有些疲惫，这是真的，伊恩扶着紧锁的铁门，盯着脚底秃鹰的尸体，很久没有说话。 “少爷，我们可以在镇上找间酒馆住。” “我身上有钱。”涅墨西斯说道。 “伊恩家族也剩有布慌值，我这里都存着。”卡尔斯飞过涅墨西斯的头顶。 这里是远离首都的一座小镇附近，凌晨两点，这个公馆附近几乎没有人烟。 “伊恩家族的公馆废弃很久了，听说当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荒废了。”涅墨西斯说道。 “你知道那件事？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卡尔斯问道。 “琳达夫人只让我保护伊恩四世，而且，我不需要睡眠和休息。”涅墨西斯依旧没有表情。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睡野外！伊恩少爷，起来，我们去镇上。”卡尔斯跑去拉伊恩。 伊恩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坐回马车。突然，涅墨西斯猛地举起花伞，拦在伊恩面前，盯着他们来的小道。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盏孤灯。 摇摇晃晃的灯火慢慢靠近，很快，他们听到空气里传来了愉快的歌声。 “伟大的法师写下错误的咒书~让后人循着错误布慌。虚假的虚假~竟然成了真实。我的伊恩哥哥哟~有人说你回来了，我却觉得是最好笑的谎话。您说对吗，伊恩四世，连你的存在都被描绘成了谎言~” 歌声清脆嘹亮，伊恩的名字在夜色中回荡，透着一种说不清的诡异。 一个人，一盏灯。 灯光的飘摇，是因为对方在蹦蹦跳跳。 背后的人看不真切，是因为巨大的兜帽遮住了她娇小的身体，从远处看，就像一盏灯在蹦蹦跳跳。 “让我看看~”女孩在距离伊恩十米之外停下，稍稍抬头，露出一抹洁白的下巴。 话音刚落，涅墨西斯双臂往后一张，把伊恩完全护在身后。下一秒，刺眼的灯光穿透黑暗，照亮了这片区域。 数十盏灯火，凭空出现在四周，空气里传来了火焰燃烧的味道。 “啊哈~涅墨西斯，居然真的是你。”兜帽下淡淡的红唇咧开，露出洁白的牙：“他们真的在骗我！那么说，琳达身边已经没有管家了？” “古菲儿·菲蒂尔，你为什么会在这？”涅墨西斯站在原地。 “他们骗我说，今天说出那道布慌的是伊恩家族别的人，不是伊恩四世。但真可惜哦，还有人和我说今晚去喝酒，却把狙击枪放在马车的下面。”被一眼看穿身份，古菲儿掀起兜帽，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是迷人的微笑。如同夜色的城堡下，被月光和烛火眷恋的红酒。 “为什么跟踪我？”伊恩站了出来，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可怕，但既然涅墨西斯连狙击枪都能拦下，区区魔法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 “哦~真的是你，伊恩，四世。” 一瞬间，最后两个字就像有人贴着耳朵吹气一样，近在咫尺。 不知道什么时候，古菲儿的身影居然出现在伊恩身边。涅墨西斯不慌不忙，一只手用花伞遮住伊恩的视线，另一只手从身上抽出一根带倒刺的鞭子，毫不留情的甩向古菲儿。 “小心，古菲儿是菲蒂尔家族的异类，也是罕见的法师，不要看着她的眼睛。”涅墨西斯低语道。 “恶魔，你凭什么说我是异类？”古菲儿离他们更近了：“琳达让你过来，是不是还给了你蛊惑四世的命令？” 涅墨西斯没有回答，只是举着伞，保护伊恩。 “回答我的问题吧，古菲儿小姐。”伊恩继续开口：“我可能忘了很多的事情，也没有值得跟踪的理由。” “哼。”古菲儿重新戴起兜帽，低着头冷哼一声，又道：“忘了？也是，来到这里你都没想起我，估计是真的忘了。伊恩四世，你总记得你从哪里来的上议院吧？” “墓……墓地？” “你个傻货，你是坐马车来的。如果不是知道你会出现，怎么会有人给你准备马车？” 确实是这样，他在墓地旁边的树林苏醒，身上已经被换好了衣服。除了肌肉有点酸痛，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而那个时候，一辆破旧的马车就在不远处，也就是他现在乘坐的这辆。 对他来说，是一场直接的穿越。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伊恩四世身上，恐怕有很多的谜团。 “马车是你准备的？” “开玩笑，反正不是我干的。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活着，我知道你一开始会出现在哪里，如果没有人动你尸体的话。”古菲儿微笑道：“因为杀你全家的人中，我算一个。” “嗦跌死捏。”伊恩感叹了一句。 场面出现了一丝尴尬的沉默。 我在说杀你全家的事，你却在和我说鸟语？ 涅墨西斯恐怕也不知道伊恩在说什么，但还老老实实举着伞，不苟言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伊恩的口头禅一时没改掉，刚才不过是获取了剧情发展的关键线索，所以下意识的感慨了一句。 但换位思考一下，对方确实是在说杀了自己全家的事。 “伊恩四世，你是……疯了？”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古菲尔的意料。 “不是，我只是……”伊恩踌躇片刻：“不是原来的伊恩了。虽然我一定会查出来谁杀了我家人，但我可能，不会那么冲动。” 即使伊恩的语气十分平淡，古菲儿也感觉他在冷笑。 身处于这阴暗的大宅面前，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这里是曼达国，古菲儿是正儿八经的曼达国民。 那么伊恩这句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你在撒谎……” “不不不，我没有。” 伊恩刚想解释，周围的灯光骤然熄灭。古菲儿重新裹紧法师袍，只留下一盏孤灯。 涅墨西斯同时解开防御，伊恩看着古菲儿稳步走向他的马车，坐在了驾驶位。 “上车啊，愣着干什么？”古菲儿缩在法师袍内，看起来就像一个小矮人。 “你这是……带我们去你家住？” “菲蒂尔家族管理财政，伊恩家族管理文化，两家不互相容。”古菲儿一本正经：“但如果你再冻死在你家门前，估计也有人会不愿意。上车吧，既然你说你忘了，那我们就再逛一次曼达。” 伊恩也没有别的选择，打架应该不会输，不过逃也逃不掉，他现在困得要死，脑子里一团浆糊。 所以他上了马车。 车前灯逐渐变得明亮，伊恩感觉马车走得越来越稳，当他掀开帘子一看，马车的外表已经变得和其他贵族的一样华丽。 甚至，上面还刻有自己的家族文。 古菲儿收回伸出斗篷的手，一言不发，在黑夜里驱车前往最近的小镇。 小镇上还是灯火通明，这里距离首都很近，伊恩四世回来的消息，刚刚传回来。 当昏昏欲睡的卫兵看到伊恩的马车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伊恩四世！” 即使坐在马车里，伊恩也能感受到周围的喧闹。这里不比首都，人们的呼喊声显得粗犷而热烈，似乎伊恩的到来，是前所未有的大新闻。 嘭！ 古菲儿抬起法杖，对着天空射了一个烟花。 “她想干什么？”伊恩半躺在马车里。 “我不知道，少爷，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听她的，她是你的敌人！”卡尔斯在他耳边小声道。 “算了吧，我真的不介意。卡尔斯，我看的很开，相信我，你的新主人看的很开。” 卡尔斯扇着柔弱的小翅膀，重新藏在伊恩的头发里。 涅墨西斯也听到了伊恩的回答，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半晌，他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然后说道：“她可能要带我们去布慌。” “布慌？”伊恩皱眉：“我们不是刚做过这件事么？” “是这个镇子上的布慌仪式。”卡尔斯抬起小脑袋说道：“布慌作为一种正规的活动是可以随时启动的，每个主要城市里都有专门的精灵负责布慌。只要布慌值不超过镇上所有人拥有的20%，就可以拟定布慌协议。如果超过了，那就去更高级的城市布慌，一直到首都上议院……” “你不要出来。”卡尔斯还没说完，古菲儿的声音就从耳边传来，然后伊恩听到她跳下马车，似乎站在了一个开阔的广场上，对着围上来的众人，朗声说道：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是的，马车里是伊恩四世本人！他回来了，不管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回来了！过去，伊恩家族是诸位的守护神，而今天，伊恩四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这里，久违的布一次慌。” 古菲儿的手按在了宣誓书上。 “按他的授意，今天的布慌内容是：伊恩四世已经住回原先的公馆里，享受着曾经的财富，还有上议院许诺的荣耀。” 第四章 贵族生活 卡尔斯轻飘飘的飞离马车，漂浮在宣誓书上的另一只精灵给它让出了位置。贵族的精灵远比小镇上的守护精灵要尊贵，计算布慌值的速度也更快。 关键是，它的出现，证明了伊恩家族的存在。 “那是伊恩家族的守护灵。”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再次把目光聚集到马车上。 古菲儿扯了扯兜帽，重新把自己的面容掩盖在袍子下。菲蒂尔本族的人很少来这，他们只会认为这名漂亮的美少女法师是伊恩四世的奴仆。 她退到广场边缘，把马车留给来围观的村民。 马车不动，不管是涅墨西斯还是伊恩四世，都没有露面。只有卡尔斯在尽职尽责的拟定协议，很快，与古菲儿确认对话后，布慌协议成立。 实现该布慌需要的布慌值：50001。 这对于镇子上的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布慌。古菲儿深谙其道，说的每一个字，都精确的预测到它的价值。 喝酒的人从酒馆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提灯下楼的男人，然后才是睡眼惺忪的母亲和孩子，老人站在窗边往下望，他们也能收到精灵送来的布慌协议。 “布慌成立了。”卡尔斯为伊恩送来拟定好的协议：“如果我们获胜，公馆可以恢复原状。” “那不是挺好。”伊恩看了一遍，没有异议。 “如果输了怎么办?”涅墨西斯问道。 “她用的是谁的布慌值？”伊恩赶紧看了看自己的钱包，每个国民都有这种小装置，可以看到自己拥有的布慌值，那可是和黄金等价的货币。 “是她自己的……吧。”卡尔斯扇动着小翅膀。 “那慌什么，不慌，睡觉。”伊恩有一种等考试结果的感觉，马车外的事情他不关心，关键是被古菲儿改造后的马车十分舒服，上面的天鹅绒和上议院的触感一样。 卡尔斯和涅墨西斯面面相觑，都选择撩开车帘，查看外面的情况。 一直到布慌仪式结束，其实都应该是布慌的一部分，改变参与者的态度，甚至可以逆转布慌的结果。古菲儿圆滑的说辞，也是布慌的计策之一。 但说的越夸张，越不露痕迹，便越容易让人怀疑。 但怀疑过后，谁能确定自己怀疑的事情，是不是真实的呢？ 或许，是古菲儿故意说错，她根本没撒谎，伊恩四世已经获得了上议院给予的荣耀，准备住回之前的公馆，如果压她撒谎，自己可能就会失去谎言值。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仔细斟酌她说的每一个字。布慌的传统让每个人都具备严谨的品格，照着协议内容，数人围成一个小桌，开始分析。 别的不说，博弈论每个人都略知一二，即使是抗锄头的农民，说不定家里也有基本数学书。 但分辨一句话的真伪，获取更多的信息，是最好的办法。 “谁知道伊恩四世今天从哪里回来的？做了什么？” “谁去他的公馆看看，是不是首相已经派人来翻新？” “不行，时间不够，只有一个小时的决定时间。” “还有谁，今天去过首都？” 有人开始围着伊恩的马车研究，华贵的马车外壳，车内淡淡的谷幽兰芳香，带着翅膀的卡尔斯和紫瞳的涅墨西斯，无不显示出马车主人的高贵味道。 更别说，上面还有伊恩家族的家族纹。 “伊恩四世肯定是回来了，这是镇长传回来的消息。” “但镇长没资格进下议院，那肯定也是下议院的人说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说过真话？” “但这肯定是伊恩家的马车，我见过。如果伊恩四世没回来，怎么可能专门来我们这里布慌？” “布慌的结果对他们没好处，伊恩家族就算没落，也不会没地方住。” “你再仔细想想，布慌人还说了，要恢复伊恩家族的荣耀。你说会不会是……他的公爵爵位。” “伊恩家族的公爵爵位是世袭的，都多少年了。” “啧啧啧，这可难说啊，毕竟出了那种事。” 古菲儿站在原地，兜帽下露出一丝微笑，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人群中，安静地等待着。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人跑回家开始拉票，每个人都有押注谎言值的权利，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财富，机会中也伴随着风险，如果判断错误，说不定回家会被老婆孩子责怪的。 叮。 谎言：真实=10：0 第一位投票者，押注10谎言值，赌伊恩在说谎。 悬浮在众人头顶的投票仪器开始跳动，伊恩也不由得透过窗帘，往外面瞄了一眼。这种先进的仪器极具现代感，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它违和。 倒计时，只剩下十五分钟。 这声轻响仿佛一个信号，许多人低头按动自己的投票仪器。 这个小镇总共七百多人，每人押注不到一百谎言值，就能完成布慌。 谎言：真实=240：70 一开始就有人认为伊恩在撒谎，他们或许是最理智最冷静的，发生在伊恩家族上的事不可谓不小，想要恢复之前的荣光，谈何容易。 更何况，古菲儿的布慌中，目的性很强，有明显的欺骗痕迹。 再加上，一直没露面的伊恩四世本人。 古菲儿安静地看着头顶的投票仪器，看着数字一点点的上升，参与押注的布慌值很快过千，并且还在加速增长。 嘴唇微微一动，法师的咒语悄悄的出现，把她要说的话传递给了在场的某些人。 谎言：真实=754：856 瞬间反超！ 不知道是谁砸下了400布慌值，让胜利的天平，稍微往伊恩那边倾斜了一点。 伊恩有种熟悉的感觉。 没错，这种投票机制和股票类似，给予足够的押注时间，使得押注的过程仍然属于博弈阶段。如果有庄家愿意直接投注足够的谎言值，完全可以使布慌协议直接结束。 但这里毕竟是曼达国，自从有人利用别人对自己的信任，让帮助自己的庄家倾家荡产的时候，就很少有人会那么玩了。 这里，从来没有真心实意的朋友。 但对于这个小镇来说，这突如其来的押注，还是会让人乱了分寸。 换句话说，有人认为伊恩四世已经恢复之前的爵位和地位，并愿意为此下注400谎言值。 “是谁干的？”有人伸长脖子在人群中搜寻，这镇子那么小，外来者肯定被一眼看穿。 “有人有内幕消息！”有人压低声音，小声嘀咕，并且立刻改换了阵营。 “我不相信他能恢复爵位，肯定有人在操纵投票。”另一人摇摇头，还是坚定不移的认为伊恩在撒谎。 短暂的停顿后，押注的布慌值继续疯狂的增长，但这一次，认为伊恩说真话的人，明显变多了。 有人认为其他人获得了内幕消息，于是也开始往【真实】投票。 投票越多，这种猜疑心就更重。 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三分钟。 突然，就在这时，有人看到伊恩四世探出窗帘的脑袋，虽然他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伊恩四世！” “真的是他！” 村民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奔向马车，很快有人凑到了他的面前，伊恩看到那一双双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狂热，就好像伊恩价值数百万谎言值一样。 但古菲儿却皱紧眉头，远远的望向马车。她刚才不想让他出来，就是怕这个看起来有点神经错乱的小孩会打扰神圣的布慌。 “伊恩四世！您曾经陪您父亲来过这里，我还见过你！” “唔。”伊恩应了一声，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没有放下窗帘。 “您家里真的遇到麻烦了吗？”村民们的下一句话就直接了许多：“我上次路过您的宅子，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您是搬家了吗？” “呃……这个……你们真的是跑的比某些记者要快。”伊恩嘀咕了一句，然后缓缓道：“搬家倒也没有，只是确实出了一点事，但现在我回来了。” 火光下，他看起来比任何孩子都要健康，不像收到折磨的样子。光是看到他这张脸，就有人开始相信伊恩家族并没有收到打击。 “那您的爵位……” “爵位我不清楚。”伊恩吐字清晰，面带微笑：“不过我真的是没有地方住了，而且我也是被人带过来的，实在找不到地方，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酒馆，我有钱，想住一晚。” 沉默。 滴答，滴答。 布慌装置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刚才伊恩说的话通过众人的窃窃私语瞬间传遍整个广场，有人已经赶忙回去告诉家里人，刚才伊恩四世自己说出的话。 他说他自己没地方住了。 他说他有钱。 他说他想住镇上的酒馆。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以致于人们一时间难以解读真伪。曼达人在正式的场合说话向来真假参半，优秀的谎言从来夹杂着刻意的真实，特别是像伊恩这样的贵族，肯定学习过高深的说谎技巧。 住在豪华的公馆，享受着以往的荣光。 这可能不是假话。 怎么会有贵族大大方方的说自己没地方住，又怎么会被别人带来这个镇上看看？ 他是故意过来的，为的只是给他们带来一场完美的布慌，告诉他们，伊恩四世回来了。 仅此而已。 叮。 谎言：真实=23678：26323！ 时间结束。 众人认为布慌人说的是真话。 。。。 半个小时后，当古菲儿驾车将伊恩带回他的公馆，看到荒芜的草坪被修剪的十分整齐，就像每天都有人打理一样。房间内更是灯火通明，隔着一扇门都能感受到里面温暖的气氛。 大门还是紧锁的，虽然被翻修过，现在被涅墨西斯一脚踢开。 “这是有点牛逼。”伊恩踏进自家的公馆，感受到了新世界的力量。 第五章 贵族不是享受的 “卡尔斯，早。涅墨西斯，你也在啊，一晚上没睡？” 公馆里又回荡着这位年轻男孩的声音，让卡尔斯觉得恍若隔世。 作为守护精灵，除了拟定协议，它并没有别的力量。在伊恩家族全员都在的时候，它还可以瞬移到其他人身边帮忙，但现在，它只有伊恩四世一个人了。 当看到伊恩从天鹅绒床上醒来的时候，它下意识把温好的红茶递了上去，替他拉开窗帘，涅墨西斯就坐在窗边。 “你怎么不过来帮我，我记得你也是琳达的管家。”卡尔斯在房间内飞来飞去忙活，却发现涅墨西斯只是盯着它看。 “夫人只是请我来保护伊恩四世，没说要我来打杂。” “塗！”卡尔斯说了句精灵的家乡话，反正打是打不过的，自己只能寄希望于面前这个小主人，毕竟现在的伊恩家族里，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便是他了。 “涅墨西斯，早餐一起吃吧。”伊恩像是没感受到一样，招呼这个年轻的恶魔一起来吃早餐。 卡尔斯垂头丧气的回到厨房，用水果刀把紫色的浆果剁得稀烂。 这是伊恩来到这世界的第二个早晨，他拿着一块面包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草坪和喷泉，就连雕刻风格都是地球十八世纪英国的风格，传承自古罗马的审美，让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熟悉。 文化发展是怎样的？历史是如何的？这个世界如果只有一个国家，怎么会有各种各样的文化？ 对初到这个世界的他来说，这些都是谜团。 但不代表，伊恩会感兴趣。 穿越的问题他接受了，这里除了布慌的规则以外，和他认知的世界差不多，至于法师精灵恶魔什么的，很正常，很正常。 不过问题也摆在这里，所有人都对回来的伊恩四世感兴趣，他的父母大约是死了，他本来也应该死的，却好端端的出现在上议院，正好在布慌仪式的那一天，拿着不知道多久前送到他们家的邀请函，大步走进了首都上议院。 没有人从的角度考虑，所有人在想的是，这是一个谎言。 伊恩四世的死，是谎言。 既然如此，伊恩的父母，伊恩三世和他漂亮的平民妻子，是不是还没死？ 在伊恩看不到的地方，整个曼达国，都因为他的出现，暗流涌动。 昨天的古菲儿是一个斥候，她说她杀了伊恩全家，伊恩不敢全信。她后续带伊恩去布慌，让他重新回到这个宅邸，肯定有所密谋。而伊恩也清楚的记得，那些输掉布慌值村民的表情，是如此的让人印象深刻。 因为昨天晚上，伊恩说的是真话。 他的真话被人误解是假话，因为漏洞太多，通俗点说，就是伊恩太实诚了。 这反倒出乎古菲儿的意料。 “卡尔斯，我想起一件事。”伊恩端着红茶，转过身，房间里只有涅墨西斯和卡尔斯：“布慌协议上说，‘精灵已知悉该布慌的真实性’，是真的吗，你已经知道了？” “不，准确来讲，是精灵已经有资格知悉该布慌的真实性，为了防止精灵透露给相关人士，我们在布慌结束之前，也不会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那是谁不让你们知道的呢？难道没人怀疑过这个问题？”伊恩不解：“我说了一句话，总要有一个最客观的人去评估真实性，至少要给出证据，总不能协议说真就真，协议说假就假，那这个评判的人，难道不就是知道一切的神吗？” “我们一直都认为，这是这个世界本来的力量，即使是神，那神也是公平的。”涅墨西斯和卡尔斯对望一眼，前者开口道：“但你的补充说明说的是，那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个体。” “是的，这是真的。”伊恩言之凿凿。 但他还是看到了涅墨西斯和卡尔斯眼中的疑惑。 没人会完全相信他说的话，每个人都认为布慌协议中肯定有某个字是虚假的，但不会相信它完全真实。 谎言，是刻在这个国家每个人骨子里的性格，就像认同这个世界的存在一样，谎言是必须存在的。 说真话是沽名钓誉，是为了从别人手中夺取财富，是不利于社会进步的，是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 哦，我忘了，这个世界的核心价值观只有撒谎。 伊恩摇摇头，甚至想去图书馆看看有没有一本叫《四体》的书，据说里面有些角色和他面临的境遇相似，只不过别人是想尽办法瞒天过海，伊恩是绞尽脑汁想要别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因为他不喜欢撒谎。 这是一个价值观和整个世界相违背的人，如果被发现了，他可能要上火刑架的。 只能说幸好别人还在怀疑他撒谎。 “少爷，您今天还制定行程吗？”卡尔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写字板。 “行程？以前是什么样的？”伊恩倒是想看看这里的贵族是怎么生活的。 “以前都是您父亲定的行程，拜访贵族，谈判生意，收租金，代表伊恩家族参加布慌仪式，舞会，酒会，还有一些投资。伊恩家族负责文化产业，全国的图书馆归我们负责，还有教育机构，还负责舆论工作。” “所以现在都是我负责？”伊恩听着头大，虽然他两世为人，但这具身体也才十四岁，且不说他有没有这种能力，别人也不会放心把东西交给他。 “别人不一定会相信您的撒谎能力，但权力都还是伊恩家族的，您父亲和爷爷深耕了几百年的家族，我相信他们都还是听您的，您看琳达夫人对我们还是忠心耿耿……”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我会不会撒谎，而不是我会不会看那些商业报告？” “是的，因为现在您还没通过……布慌等级考试。老实说，在上议院的布慌行为，一直都只有您父亲有资格……” 这玩意还要考试？伊恩让卡尔斯拿来了他的资料和经历，十四岁的他确实还在上学阶段，高中毕业的要求是要通过布慌考试，只有拿到布慌资格证的人才有资格布慌。曼达国会教育他们怎么样的谎言才能实现社会进步，而所有人的第一堂课，老师们都会说。 不要说真话。 说真话是可耻的资本家行为，那是菲蒂尔家族干的事，那些银行家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出来。 看着卡尔斯列出伊恩家族之前的行程，伊恩只觉得头大。 “好了，停。”伊恩喝了口水，坐在富丽堂皇的书房内：“简单说吧，我需要帮手。涅墨西斯，你能不能也做我的管家？” “是可以的……” “但是……”伊恩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但是我不一定能达到您的要求，相对于伊恩家族的上一任管家来说，我的优势还是在保护您的安危上……” “我们家之前有管家？”伊恩问卡尔斯。 “有的，少爷，我们以前有很多人，当然也会有专属管家……但是……” “你不知道他们在哪。” “对，自从那件事以后，他们都走了。我只是守护精灵，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或者是……” “被杀掉了。”伊恩叹了口气，站起身，环顾整个房间。 由于昨晚布慌的缘故，整栋公馆被神秘的力量恢复原状，伊恩的爵位也不知道是不是恢复了，但爵位这种东西，要剥夺也简单。 而且，如果不打理这栋公馆，很快它也会荒废掉。没有人维护那些花草，也没有人帮忙擦拭柜子，这里很快会落满灰尘。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书房柜子上的一个合照，这个时代怕是还有高像素的照相机，上面每个人的面孔都十分清晰，伊恩很轻易的认出了当年十岁的他。 照片里，有很多人。 伊恩在最中间，他的父母抱着他，在父母两侧，各站着三四个人，都面带微笑，甚至还有人带着眼镜，有人背着一把大剑，神态相似，但样貌各异。 “这个……”卡尔斯从身上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徽章，对比照片上的某个人说道：“这个人就是管家，我记得一点，该死，我的记忆也模糊了。” 伊恩仔细看去，站在他母亲身边的一位少女，身材娇小，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一道柔顺的曲线，胸口附近，插着卡尔斯手中的金色徽章。 那是管家的象征。 那名少女戴着一副圆眼镜，笑容中带着一丝腼腆，背着双手站着，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 “是法师，这个人是个法师。”涅墨西斯指出：“那玩意是个法师帽。” 照片里的她，背后露出法师帽的一个尖角。 “伊恩家族和法师们亲密，您父亲对法术很着迷。”卡尔斯补充道。 “法师好找吗？还是说，都是古菲儿那样的？” “好找，所有法师都登录在册，同一受黑塔管辖，黑塔之主受伯爵爵位，但不出席上议院会议，不允许参政……”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所以黑塔在哪里？” “北边，距离我们大概八十公里……” “那这就是今天的行程。”伊恩扣好他的衣服，抓起帽子，对涅墨西斯和卡尔斯说道：“记得带好午饭。涅墨西斯，教我怎么架马车。” 第六章 黑塔法师集团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魔法？”伊恩在马车上颠簸，看着道路两旁的乡村景色。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造纸术还没出现的时候，据说就有一群人在曼达国境内奔走，讲述着同一个故事，一个，有关魔法的故事。”涅墨西斯坐姿端正，有关这个世界的问题，现在伊恩暂时只能问他：“最初的故事已经不可考，但最终结果是，当一位上议院的贵族前去布慌时，他说，世界上是有魔法的。” “然后所有人都信了？” “是的，投票结果，认为他没说谎的人占大多数。” 伊恩托腮，抚摸着崭新的马车。昨晚古菲儿的一招一式被他看在眼里，没有那些繁琐的咒语和手势，几乎是瞬间，魔法便出现在他面前。 物理定律呢，物质和能量的关系呢？ “然后呢？为什么这个世界不会被魔法统治？如果魔法真的无所不能。” “因为布慌者做了补充描述，据说那次布慌整整持续了一年，上议院不断要求他做出补充描述，最终，魔法成了一个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天赋的职业，若非智者，基本无法习得魔法。而要是想用魔法统治曼达国，更是不可能。” “这里只有一个国家，只要大家生活安定，其实换谁统治都无关紧要。”伊恩看到了远处的小镇，此时已临近中午，据说到黑塔还要再走一下午的路。 伊恩改换路线，靠近小镇。他身上还有一点钱，虽说对于贵族来说并不算多，但好歹可以买一点东西。 但马车刚刚踏入碎石小道，剧烈的震动忽然传来，涅墨西斯掀开车帘把伊恩护在身前。 一个巨大的铁疙瘩，拦住了路。它浑身都是铆钉缝合起来的铁皮，脑袋就像顶着一个锅炉，里面还冒着蒸汽。 这种类型的机器人，当然，也只存在于伊恩的幻想中。 “你们……是谁？”铁皮机器人缓缓开口，听起来就像锅炉里煤渣滚动。 “我是伊恩四世，修鲁德曼·伊恩。”伊恩亮出了自己的家族纹：“我想进去买点东西。” “伊恩……四世。啊，我认得你……请进，请进，小心马车压到松鼠，它们有时候会蹿到路上。”机器人看起来很笨重，但态度却很恭谨。它为伊恩让开了道路，再次藏进了旁边的草丛。 还没等一头雾水的伊恩驾车进小镇，忽然，一声急促的蒸汽嗡鸣响彻云霄，一种与古老的英式小镇不同的味道，扑面而来。 “伊恩四世！伊恩四世！”难听的机械声音在头顶响起，在两侧房屋的窗户打开之前，有几只停在窗沿的鸟已经飞了出去。但伊恩仔细一看，那些鸟竟然都是机械造物，而并非真正的生物。 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汽油的味道。 疙瘩疙瘩。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街角响起，四面八方都有响动，原本空旷的街道上，忽的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一样的东西，冲撞到马车面前。却又在即将撞上的时候弹地而起，骑车的人一跃上半空，右手抓着车把按动按钮，身下的代步工具就瞬间收缩成手提箱一样大小。 还是折叠自行车？伊恩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青年。他们还是让着自己的马车，老老实实的站在街道两侧。 “伊恩四世？！您就是伊恩四世？” 伊恩把车停在广场上，年仅十四岁的他表现出了过人的成熟和冷静，而这一切，落在前来围观的居民眼中，理所应当。 他们震惊于伊恩家族出的事，更震惊于伊恩四世大大方方出现在这里的事实。 “是的，我是。”伊恩跳下车。 这下，人群都沸腾了。 “请问您在上议院说的布慌是真的吗！” “您真的没事吗？您的父亲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上前，让伊恩有种回到地球开记者会的感觉。很快，他把自己的小拳头举过头顶，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但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个吃东西的地方？” 卡尔斯看了一眼自己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人，还是有点担心。毕竟之前走出上议院的时候，还被人用狙击枪爆过脑袋。 二十分钟后，伊恩就被众人簇拥进一家酒馆。 “我给你们半个小时，作为补偿，可以给我来点肉吗？”伊恩看到面前的酒柜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粗犷机械，调酒师正用一个辅助机械臂抓过一瓶酒，看了伊恩一眼。 “柠檬汁就好了，谢谢。”伊恩补充道。 “少爷，我们没必要回答他们的问题。”卡尔斯在伊恩耳边低语。 “没事，主要是，能省钱。”伊恩小声回了一句，还拍了拍卡尔斯的翅膀，后者已经像化石一样愣在原地。 说完这句话，伊恩转身，潇洒的举杯，酒馆的尴尬气氛被他的微笑打破，一瞬间热闹起来。 伊恩四世来到这个小镇的情况很快被传开，酒馆里三层外三层被人流围住，他们都在记录伊恩和其他人的对话。 “我肯定说的是实话，这个不用再问了，布慌的内容都是实话，下一个！”伊恩往嘴里送了一块牛排，汁水四溢，这个世界的黑胡椒居然还是地球的风味。 “那能问一下，您对您家族发生的事，有什么看法吗？您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知道，我完全不记得了。”伊恩的双眼闪动着真挚：“你们可以把我当成新的伊恩四世。”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但很快，很多人又露出若有深思的神情，并不意外。 他们在斟酌这句话里的真假。 “我倒是想问你们。”伊恩指着酒保背后的机械臂，问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 “西……边。”有人言之凿凿。 “东边？”伊恩歪头问了一句。 “呃……” “看来是东边了。”伊恩慢慢抓住了诀窍。 撒谎成性，若是被看破便一笑了之，若是不被看破，即使耽误了事情，别人也不会怪你，反倒责怪那些看不透谎言的人。 “几乎都是从科特市采购的，这些机器很方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们也会不断更新这些产品。” “可我看到有修补的痕迹，出了问题，难道还要运回去修？”年幼的伊恩嚼着牛排，缓缓说道：“如果会自己修，那一定也会仿制。不过我只想知道，这种技术，难道会比魔法方便么？” “魔法？”那人笑道：“那玩意怎么可能拿来用？只有黑塔里的人对魔法视若珍宝，但如果出了黑塔，伊恩……先生，没人会用。” “为什么？” “想要学会一个咒语，就要读一本那么厚的原典。”一个人夸张的比划了一下：“不值得。” “来，详细说说。”伊恩全程挂满了和善的微笑，但众人却唯唯诺诺，不寒而栗。 半个小时后，带着从村民们赠送的食物和果汁，年幼的伊恩继续往北走。临走前他们问自己的去向，伊恩都如实交代，说去黑塔找他的管家。 “都不是只会种地的农民，政府对这种机械工具的交易和研究没有限制吗？”马车颠簸，伊恩的心情正好。 “科特市会自己管理，他们成立了违禁物资管理委员会，会长也受伯爵爵位。如果有人研究军事武器，会收到执法者的制裁。”涅墨西斯说道。 “各自为政？那上议院怎么管理？” “经济和文化，都归上议院管。黑塔需要的纸浆，科特市需要的物资，还有公司成立需要的资金贷款，都由菲蒂尔家族把控。而所有适龄儿童都需要接受上议院提供的教育，所有的图纸上议院都有备份，也包括专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伊恩感慨。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混乱，但人类的智慧还是在这混乱中把握住了平衡。几方势力各有所长，却又相互牵制，尤其以上议院为首的贵族和大臣，权势滔天，国家却又运转良好，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不过，他父亲的死亡，或许说明了一些问题。这些人看似热情的背后，或许隐藏了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他在上议院布谎时，感受到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一样。 正如涅墨西斯所说，文化和经济，是上议院的两大支柱。政治和军事，那是不得已而用之的底牌。 而现在，伊恩家族的势力，支离破碎。想要找回自己的管家，年幼的少爷还需亲自出马。 但好在，一路上没有狙击枪再等着他了。 面前的老马从早晨走到晚上，伊恩终于看到了他想找的黑塔。 隔着老远望去，这栋尖塔怕是有上百米高，四周绿水环绕，风景宜人。 距离黑塔几百米外，已经有人拦住了他。 “伊恩四世？”面前的法师翻了翻悬空的法典，直接认出了伊恩的家族纹。 伊恩只是点点头，对方没有多余的动作，轻轻一招手，面前银白色的大门自动打开，一个小小的黑色令牌悬浮在他的身旁，上面写着伊恩的名字。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远处庭院的灯光自动打开，为伊恩照亮前行的路。 这里，包括塔后上百公里的区域，都属于黑塔。 伊恩觉得哪里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直到他看见一个匆匆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这种感觉愈发浓厚了。 “古菲儿？你怎么在这？” “伊恩四世？我的天，你怎么在这里！？”古菲儿抬起头，一脸疲惫。 “我以为你不归黑塔管？” “开什么玩笑，我不用上学的吗？你以为我很闲找你去布谎？”说完这句话，古菲儿捧着饭盒，留下伊恩自己坐在马车上，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什么玩意，上学？ 第七章 黑塔首席，不朽一页 看着古菲儿认真抱着饭盒远去的身影，不得不说，上班两个字勾起了自己对地球的回忆。 也让他找到了这种违和感在哪。 他四下看去，人流涌动，法师们从黑塔出来，低声交谈，或者是带着饭盒聚在一起。 整个黑塔就像一个巨大的蜂窝，无数法师进进出出，现在正是饭点，阴阳交接，灯光朦胧，如果不是那些飞来飞去的扫把，伊恩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地球。 “我们怎么过去？”伊恩下了马车，双手叉腰，丝毫没有不适感。 “少爷……是不是……要通报一下？”卡尔斯怯怯的飞了一圈，很快绕了回来。黑塔周围有绿水环绕，马车走不过去。 “法师都是飞的，喏，你们说我能不能学一招半式的？” “您是贵族，应该可以进黑塔学习的……”卡尔斯可能是忘了很多事，挠挠脑袋。 “想进黑塔学习需要黑塔十页的首肯。”涅墨西斯在后面背着双手：“古菲儿也是贵族。” “嘿！能带我一程吗？”伊恩没回涅墨西斯的话，扭头对三个女魔法师吆喝道。 那三位少女骑着扫把正准备回去，回头一看，又落了下来。 “这人谁啊？” “伊恩……四世。”有人指着伊恩身旁的令牌。 “就是那个布慌者。” “那个？” “说自己是神的那个。” “真的吗？真的有那人？我以为他们骗我哈哈哈。” 其中一人把扫把靠得近了点，扶起兜帽，露出一张俏皮的小脸，对伊恩伸出手说道：“来，我带你去黑塔。” 伊恩刚往前走一步，女魔法师打了个响指，扫把就飞一般的往前冲去，只留下一尾巴尘。 爽朗的笑声传来，很多人的目光被吸引住，伊恩四世的令牌十分显眼，这下，所有人都开始指指点点。 至于伊恩的贵族身份，似乎真的没人在乎。每一位黑塔法师身边都有一个令牌，写上他们的名字和职位，没有分别。 “伊恩四世，那是伊恩四世。” “他参加那个布慌你听说了没？” “我演算了一下，你看看，我觉得他说谎的概率肯定有80%。” “你这个计算公式对不对啊，我那个模型能算出85%。” 说着说着，很多人就低头开始写写画画，然后，他们不知怎的又四散开来，回黑塔的回黑塔，吃饭的吃饭。 被注意，又被冷落，伊恩耸耸肩，也没说什么。 “少爷，要不让涅墨西斯带你过去吧，你什么装备都没带。” 涅墨西斯走上来，准备把伊恩扛在肩上，跳过这圈湖水。 但伊恩抬头看了看上百米的黑塔，就像看以前的写字楼，重生后的孩童视力，也能看清楚围绕在黑塔附近，半空中的小东西。 那些装置，就像一个个长着翅膀的眼睛。 监视器。 黑塔是法师之塔，但这里的一切都有种现代感。他能理解这自动打开的大门和灯，那些扫把和半空中的监视器都是魔法的功劳，但把这一切组合起来，人们的行动和气质，就和现代的学校或是办公楼实在是太像。 就好像，有人在推动这一切。 “不用，我觉得他们知道我来了。”伊恩握住悬浮在身边的令牌，仰头看了看塔顶。 黑塔顶端，一只白色的猎鹰飞到一个老者的手臂上，后者看到了那猎鹰眼中的一切，一低头，站在湖边的伊恩四世，更是仿佛近在咫尺。 “和他说。”老人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仿佛老树皮，但猎鹰锋利的爪子，在看似柔弱的皮肤上留不下一丝痕迹：“我有事，让他等着。” 空气中凭空出现一张写好字的便笺，猎鹰俯冲而下顺势抓住，下一刻，便送到了伊恩面前。 伊恩打开看了，就走回马车里等着。 黑塔之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浑浊的双眼里闪烁着大大的疑惑，他没有走回自己的王座，就站在塔顶，盯着塔下伊恩四世的马车。 平平无奇的夜晚很快过去，明月高悬于天，黑塔之主批阅了很多的文件，伸伸懒腰走到黑塔边缘，发现马车里还没动静。 “怎么回事？九页，你在吗？”不朽一页对着空气说道。 “不朽大人，您找我？我现在有点忙。”九页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你帮我看看，伊恩四世在马车里干什么？” “不朽大人……我真的……” “不会撒谎就别撒了，回头我不会在绩效上对你撒谎的。” “伊恩四世在马车里……吃东西，我的驭灵闻到了鸡腿的味道。” “鸡腿？” “对，鸡腿。不朽大人，我可以去忙了吗？我真的很忙，至少我要忙起来。”驭灵九页是一个骑着白虎的少女，即使是远程视频，背后也是一片针叶林的场景。 不朽一页撤了魔法，背着手在塔顶来回踱步，有时抬抬头看着明月，或者看着远处。黑塔是北方的边界，再往北就能看到皑皑雪山，那都是黑塔的势力之处，遍布着魔法的恩泽。 想了一会，不朽一页又吩咐他的猎鹰。 “请伊恩四世上来，就说是我说的。” 已经接近半夜，很多法师都陆续离开了黑塔。黑塔后有住处，当然，也有像古菲儿这样放学还去伊恩四世的老家溜达的人。 这个国家并不大，或者说，几大势力的主要阵地，其实都距离首都不远。他在马车上看过了地图，从黑塔往北，地貌和气候，大概就和地球偃京以北的地方差不多。 很快，他收到了黑塔猎鹰传来的讯息。 他擦擦油腻腻的手，下意识做出掏手机的动作，然后又一把抓住猎鹰，好端端一只活鹰，被抓得直扑腾又不敢反抗。 “让我上去，走呗。”他掀开车帘，马车面前的河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路。身后的卡尔斯一脸惊讶，但伊恩转眼跳下车，直接走进了黑塔。 黑塔，是法师的圣地。百米高的巨大容纳了世间所有的法师和原典，仅靠魔法，这上万号人便自给自足，贫瘠的北方被划给他们，倒是再适合不过。 “少爷，你就不怕他骗你？”卡尔斯追着伊恩的脚步：“他之前不让你上去，现在突然让你上去，说不定是假的。” “不至于吧。”伊恩看着整洁的大理石台阶，四下看去：“没有电梯吗？” “电梯？” “就那种，可以直接上顶层的东西。” “那边有魔法阵。”路过的一位法师给他指了指路。 “谢谢。”伊恩转头就往相反的地方走，那个指路的人挠挠脑袋，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对方想也不想就看穿了他的谎话？ “少爷，我觉得你看谎言的本领挺到位的。”卡尔斯问道：“你是觉得黑塔之主没对我们撒谎？” “这不是撒谎。”伊恩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这是推理。黑塔之主知道我在这里，如果他没传信息，我可能自己就上去了。如果他说了话，我们就一定能见面。不管他撒谎还是不撒谎，我等的是他邀请我上去的魔法，这就够了。” 面前的景色正飞速掠去，魔法阵把伊恩往上传送，真的和地球的电梯一个模样。伊恩看着远处的景色，从容慢慢变得忐忑，他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离传送阵的出口远了一点。 “你知道我们要见谁吗？涅墨西斯，你对黑塔了解多少？” “黑塔有自己的职级体系，简单来说，楼层越高职级越强。”涅墨西斯背着双手：“顶上十层，属于黑塔十页，各有所长，各司其职。” “但我们来这里是找我的管家的，为什么要受别的邀请？” 这电梯他坐上就自己启动了，至于到几楼，全凭对方的意思。这里毕竟是黑塔的地盘，自己父亲或许在这有些关系，但无论如何，有人馋伊恩四世这块香饽饽，是肯定的。 伊恩虽然不喜欢说谎，但也不傻。 只要他布慌的那一天没死，他就不会轻易死。这道理和股市一样，只要股价没有立刻跌下去，证明看涨和看跌的人一样多。 这个国家，肯定有他的敌人，也肯定有他的朋友。既然自己的管家是法师，那黑塔属于己方阵营的概率就大。 但，这魔法阵怎么越来越高了？ 高处不胜寒。 一股寒风，吹进他的衣领。 这里，是黑塔顶层。 “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看这上面已经……没……没顶了。” “那个，下去……怎么下去，这也没按键啊……” “伊恩少爷，我可以带你们打出去。”涅墨西斯看了一下魔法阵周围的墙壁，想试着动手。 但下一秒，魔法阵就消失了。黑暗笼罩着一切，这里像是一个逼仄的房间，伊恩正四下打量，噗的一声，一盏烛火被点亮，照亮了面前的通道，和身旁的两面镜子。 这感觉，和古菲儿的手法很像。 “这，几个意思啊？”伊恩没有立刻上前，镜子里也没有任何怪异，他小心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盯着通道尽头隐隐约约的王座，手缩进袖子里。 “少爷，这是顶层。” “顶层是？”伊恩歪头看向涅墨西斯。 “黑塔首席，不朽一页的办公室。” “我不太懂，这个百科能不能……详细点？” 涅墨西斯刚想开口，但伊恩话音刚落，通道尽头就传来了一位老人的声音。 “伊恩四世，准备好了，就进来吧。” 第八章 实话实说，我来找管家 声音平淡，但莫名的有上位者的威严。 “这话是真是假？”伊恩也染上了曼达国的毛病，小声嘀咕。 “哼。”坐在王座上的不朽一页轻巧扶手，伊恩三人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扯到王座面前，站在他的脚下。 这里，是黑塔顶层。但除了空旷的大厅，一尘不染的地板上什么都没有。仅有一个王座，还有王座旁倚着的权杖。 伊恩抬头看了不朽一页一眼，和寻常的老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也就是精神一点，眼神犀利一点。 位子高一点。 这大概就是以前公司的ceo吧。 卡尔斯落到了地上，涅墨西斯半跪下来，捂着左肩膀低下头。 “见过黑塔首席，不朽一页先生。”伊恩首先弯了腰，还在想自己要不要五体投地给他跪一跪。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不朽一页招了招手，一把椅子凭空出现，塞到伊恩屁股底下。 下一秒，各种各样的物件被他召唤出来，金色的古典台灯，四角桌椅，还有四杯泡好的红茶。 “先生，我不知道。”伊恩老老实实，颤巍巍坐下。 老老实实，自然就有些尴尬 最尴尬的是，不朽一页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看来，你父母都应该交代清楚了。”老魔法师靠在椅子上，抚着花白胡子：“他们的生死我是不清楚的，这是实话，你不用怀疑。” 我没有怀疑，我是真的不懂，还有，您在说啥？ “伊恩三世和我是老交情了，但我和他不是，他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四百岁了。”不朽一页说道：“伊恩家族自二世开始踏足上议院，到三世，就管上了黑塔。说实话，他是一个好人，黑塔与世无争，并不贪恋世俗权力，你父亲权衡的很好。我在这里重复这些话，也是在重复当初和你父亲达成的协议，伊恩家族想做的事，黑塔依旧会支持。” 伊恩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大概是什么地方误会了。自己说了不懂，而且他来也并非这件事，这位高权重的黑塔之主冷不丁的说这些话，他恐怕接不下来。 关键是，麻蛋，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的，还是想套自己的话？ “那个……不朽大人，您在说啥？” “嗯？”不朽一页端起红茶，瞥了伊恩一眼：“好了，我对外出声的少，谎话也说的少。不过布慌这件事情我是认可的，有些人把它当一条光明大道，这个不假。大概，坏就坏在制定规则的人吧。对了，话又说回来，你在上议院说的那件事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 “真的就真的吧。”不朽一页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挥挥手：“回去吧，见了也见了，今天也晚了。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 “哎，不是……这，您先等会。”伊恩站了起来，卡尔斯和涅墨西斯都看着他。 “怎么了？” “我找黑塔，呃……不是为了这件事的，话说我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这会儿轮到不朽一页意外了。 作为黑塔之主，法力无边，虽说不贪恋世间的权力，但实力也是权力的一部分。北境的民族都以他为尊，言听计从，让他意外的事情倒是少。 他没有回答，而是放下杯子，弯过腰盯着伊恩。 “呃，这个，说实话……”伊恩吞了吞唾沫，虽然觉得说实话这三个字在这个国家有点问题：“我来这里，是找我管家的。” 管家？你不是来和我重新套套近乎的嘛？ “你的管家怎么会问我要？” 不是，我也没问你啊，是你自己让我待着，又让我上来的啊？伊恩心里想着，果然是哪里有了误会。 “行了，你也别说谎话了。”不朽一页右手一招，塔顶的夜风忽然消失无踪，月色里的鸟鸣骤然而止，黑塔顶层仿佛被一个罩子笼住，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 “没有人可以再听到我们的对话。”不朽一页又道：“所以不要再说谎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这误会很明显，伊恩也能想到，即使他在说真话，对方却不一定相信。但如何让对方最终相信，这始终是个难题。即使只有他们两人，如果交谈的事情太过重要，也难免会被谎言背叛。 但不管怎样，伊恩还是不会说谎。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发现家里的管家不见了，公馆没人管理。我来这里是来找管家的，不是来找……您。” 两人沉默片刻，不朽一页才靠回椅子上。 “所以你父亲什么也没和你说？”他觉得这件事才比较重要。 “我什么都没从我父亲那听来，不朽大人，你就当我忘了过去的事情，失忆了。” 不朽一页低头转着素瓷杯，里面的茶叶微微震动，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远处的雪山，似乎都感受到了他的威严。 “你的管家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这有照片……”伊恩把家里的照片掏了出来。 但来找人，连名字都不知道，也太不靠谱了。不朽一页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打发他下楼去找黑塔其中一页。至于后面伊恩想具体问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事，这位黑塔之主便闭口不谈了。 黑塔共十页，第七页名万典，掌管黑塔所有资料和人员，估计就算是黑塔的首席人力资源官。因为伊恩是从上面下来的，是见过不朽一页的人，所以在这里，他并没有被为难。 “我给你找找。”万典七页是一位温和的中年妇女，平平无奇。但没过多久，她就从几千名黑塔法师中，找到了伊恩想要的管家资料。 伊莎·谢尔，黑塔五阶法典管理人员，十阶便是十页，如此看来伊莎的职阶并不低，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名普通的法典管理人员。要知道，黑塔最受欢迎的职业无非是资源考察队和执法者，前者由驭灵九页主导，采集黑塔需要资源；后者是光明二页带领的武装部队，钻研禁忌的上古魔法。 而法典管理人员，说白了，就是个照看法典的保姆。 “不应该啊，你说伊莎是你的管家，但她有在黑塔和科威市的任职记录，没有中断，所以我们才会把她重新……嗯……是在那件事之后来应聘的。”万典七页的双眼中闪烁着智慧，她对伊恩道：“伊恩少爷，这个人我们要查一查。” “查一查可以，但我能不能先见她，我有些事情忘记了，可能要找她问问。”伊恩央求。 七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悬浮在他肩膀上的徽章，右手一挥，所有资料都被收归虚空，房间顿时整洁无比，也再看不到其他人的信息。 “伊恩先生，在黑塔里，十页有权利禁止其它人说谎，这里不同与外面。” “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忘了事情。” 七页直起身子，思考良久，才点头答应，但她也必须陪同。 黑塔的法典并不全放于总部，在黑塔北部数公里地底，建造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地下设施，七页一个响指，四个人便转移到了那里。 这里，存放了七十七万部黑塔法典，记载了无数的法术技巧和知识，不过，伊恩能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没有任何翻阅的权利，七页直接带人走向了伊莎的管理区域，现在已经是深夜，但烛火照亮的岩壁上，还是能看到许多忙碌的身影。 “伊莎。”七页的声音在安静的典藏库回荡。 被称作伊莎的少女明显打了个寒颤，她身旁的烛火缓缓飘到两人之间，照亮了这片区域。稍稍整理法袍后，她扶着书架转过身，伊恩认出了那张照片里的脸，圆眼镜依旧，只是显得憔悴了，腰也弯了不少。 “七页大人。”伊莎鞠躬。 “是你的管家吗？” 伊恩盯着伊莎的脸，犹豫了那么一会。 “是的，和照片上一样。” 伊莎的身子明显抖得更厉害了。 “伊莎，解释一下吧，你的职阶不低，这个年纪，可以说天赋是很高的。”七页缓了缓，又道：“当然，靠撒谎进黑塔，我不会责怪，但你也清楚，如果谎言被拆穿，你需要给出解释。” 伊莎推了推眼镜，抬起头看了七页和伊恩一眼，掀起自己的兜帽，在昏暗的典藏库内，开始吟唱咒语。 对于他们那种等级的法师来说，施展低级的法术，几乎不需要吟唱。七页应该是预感到了什么，环抱双臂，冷冷看着。 片刻之后，没有地动山摇，只是在伊莎的身旁，又多出了一个伊莎。 另一个伊莎摘下眼镜，停止腰板，把扎起的头发放下，法术一挥，立刻换了个形象。 “七阶法术：双子星座。”伊莎本人说道：“我可以构筑另一个我，同一个身份，白天我会在伊恩家族做管家，晚上会在科威市上夜班。夜班这件事我没有隐瞒，他是真实的，这也是我来黑塔能申请到法典管理人员的理由。七页大人，我想不管以黑塔的哪条规矩，对我的责罚，应该都不会重吧。” “行啊，伊莎小姐，跨阶施展法术，这件事不朽大人会知道的。”七页盯着她，身体站得僵直：“如果你还想留在黑塔，就需要更上层的位置，不然，不朽大人会怪罪我管理不善的。” “不了，七页大人，我本就是来黑塔隐藏身份的。”伊莎收了法术，戴起兜帽，对伊恩说道：“少爷，你家还缺人吗？” 第九章 超绝法师 天刚蒙蒙亮，伊恩躺在自家公馆的天鹅绒大床上，看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三个朝阳。 做的很多事情都出乎计划之外，这让他的生物钟很不适应。或者说，这具身体本来的生物钟就不会起那么早，可能是自己从地球带来的习惯，让他现在就醒了。 要知道，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 伊恩蹑手蹑脚下了床，没有惊扰任何人，卡尔斯也不知道去了哪。 但公馆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伊恩伸手划过走廊窗沿，大理石板上一尘不染，暗红色的窗帘透着一股刚洗过的花草芳香，还有昨天被他碰歪的画，也已经恢复原状。 没有半分偏移。 “真的是，搞什么东西啊！妈的！” 还没走到餐厅，伊恩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暗骂声。他小心翼翼探过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裹着灰尘在餐厅飘扬，还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把抹布甩在红木桌子上，扑通一声坐在壁炉旁。 那是伊莎·谢尔，另一个伊莎·谢尔。 “我他妈为什么要在这里擦桌子！妈的！”红衣伊莎一伸手，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就出现在她面前。 这里已经不是黑塔，她要施展禁忌法咒，没有人能拦。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 “少爷，您小心。”就在这时，轻柔的白衣飘过眼前，真正的伊莎推了推眼镜，洁白如玉的手臂往前一伸，空气中仿佛一道皮鞭划过，瞬间打散了凝聚力量的魔法阵。 右脚踏进餐厅，再一招手，想要骂街的红色伊莎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餐厅里，一片安静。 “怎么回事？”伊恩再次探出小脑袋。 “少爷早。”伊莎匆忙把手中的管家服套上，勉强整理了一番，对伊恩深鞠一躬：“昨晚回来的晚，我用了魔法‘双子星座’，请另一个我打扫房间。” “噢。” 伊莎真的来当他的管家了，直到昨晚，伊恩还觉得这是一场梦。她听到黑塔七页要把她调离岗位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走到了伊恩身边，随他回了公馆。 现在仔细打量，伊莎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正是鲜花绽放的年纪，远比伊恩这种毛头小子要有魅力的多，两人站在一起，倒像是姐弟。 “我看她好像不情愿。”伊恩走进餐厅，坐在主座上。伊莎下意识想拦，但生生止住了脚步。 如果不出意外，伊恩理应坐在家主的位置。 “她脾气冲，在科威市待久了，不是很喜欢魔法，只喜欢那些铁皮机械。”伊莎轻挥双手，红茶叶被细细碾碎，再注入热水，放到伊恩面前：“少爷，您怎么起那么早？您在卧室里，我很快给你送过去。” 伊恩也不好意思说他第一个熟悉的房间就是餐厅。 “就在这吧，伊莎姐姐，我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聊。”伊恩咂巴一口红茶，从旁边的篮子里摸出一块干面包，伊莎顺手掠过，一团火把面包烤得焦脆，还抹上了一层黄油。 “您说。”伊莎把法师帽放在怀里。 “之前在有关伊恩家族的事，说老实话，我有点忘了。” 伊莎眨巴眨巴眼，伊恩明白这个表情的意思，他好说歹说，伊莎才相信他说的话。 很快，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出现在餐桌上。 “少爷，你不要动，这是七阶的法术，我要验证下你身上有没有下法术，或者……” “或者我并不是伊恩四世。”伊恩就像理发一样老实低头，伊莎不敢说的真话，他说出了口。 “嗯。”伊莎站到他身后，盯着伊恩的小脑袋，沉默着施展法术。 说实话，离开伊恩家族，也不过半年的事情。黑塔是法师的保护|伞，不管不朽一页知不知道伊莎的存在，只要她在黑塔，就没人能动她。 她昨晚把另一个伊莎放出来，就是为了威慑假想中的敌人。 伊莎甚至认为，眼前的少爷，也并非真实。 就算伊恩不提，她也会暗自去做。 伊恩四世，不应该是一个活人才对。 但半个小时过去了，无论是多高深的法术，伊莎都没有检查出任何猫腻。眼前的小主人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她给不出任何证据，硬要说伊恩四世不是伊恩四世，不符合她的性格。 “少爷。”就在此时，涅墨西斯找了过来。他是伊恩的贴身护卫，理应像跟着琳达一样随身守护。他的花伞不离身，眼看着餐厅里的法师伊莎，伞尖微微前翘。 伊恩竖起手掌，示意自己没事。 “这句话我对涅墨西斯说过，伊莎姐姐，今天我也和你说清楚。”伊恩靠在椅子上，咬了一口面包，道：“我从别的世界过来，灵魂在你们少爷的身体里，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是生是死，我醒来就在这里，兜里有前往上议院邀请函，事情就是这样。” 说话的功夫，伊莎撤了法术，站到伊恩的面前。 伊恩比她矮，比她小，她必须要低着头。以前这栋公馆，伊恩父亲的红色袍子总是主叹调，身后穿黑西装的伊恩少爷不过是他手边的一个装饰，一连十四年，鲜有出采的时候。 但今天，伊恩四世小小的身影坐在宽大的主座上，背后枕着朝阳，加上嘴里这番话。 就有些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伊莎把法师帽背到身后，镜片反着阳光，看不清个中眼神。 就这？ 伊恩想了想，也没接话。他的灵魂是成年人，伊莎脸上的犹豫十分明显，他不至于看不出来。 “涅墨西斯，坐下来一起吃吧。”伊恩舔了舔手指的面包屑，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厨房里还有鸡蛋……” “少爷，我来。”伊莎蹦起来，一溜烟儿跑下餐厅。 偌大的餐厅里，只听得到伊恩撕面包的声音。 “涅墨西斯，你觉得伊莎是什么人？她是相信了我的话吗？” “您的话没有几个人会信。”恶魔涅墨西斯永远挺直腰板，就像一个机器人：“这个世界不可思议的事情很多，但这些事情永远掩盖在谎言之下，他们不相信并非是因为话不可信，而是因为……” “人间皆慌。”伊恩感慨一句：“我晓得了。” 短短十分钟，伊莎就捧着热乎的鸡蛋，烤干后夹着黄油的小面包，三片培根，还有沙拉酱拌的蚕豆和芸叶。 三人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卡尔斯随后也赶来餐厅，伊莎见到它便惊喜地握在手中，两人也是老朋友了，但卡尔斯的记忆似乎也丢得干干净净。 “少爷，既然大家都知道您回来了，那伊恩家族要重新转动起来。”伊莎听伊恩把这几天的遭遇讲完，便开始为他规划他未来的行程。 这是她的工作，也让伊恩看到了一个合格的黑塔法师，究竟拥有怎样的智慧。 据伊莎所说，伊恩父亲的日常工作是处理上议院的事务，那里每天会汇聚全国各地，有关伊恩家族掌管或负责产业的报告。下午通常是茶会，与各大臣或者提前预约见面的人，黑塔十页也曾被安排在行程内，伊恩父亲和黑塔关系亲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我认为，上议院还是会邀请您参加茶会的，因为您还是拥有世袭的公爵爵位，当然，是在您布谎结束之前。” 茶会的意义重大，可以说是上议院每一天的主战场，人们交谈的每一句话，都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个时代保持在十八世纪的欧洲，因为当时这里的文明更接近现代，而且没有智能手机。”伊恩喃喃自语：“为了方便说谎。” 说谎是一个技术活，当几个人站在一起，微表情，动作，措辞，都是成就谎言的基础。 这一点，伊恩肯定是打算避开的。 “少爷，您需要休息一下吗？”不知不觉已到正午，伊莎收起笔记：“我去准备午饭。”说罢她便离开了书房。 伊恩看着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站起身，走出公馆。 就在离开大门的一瞬间，涅墨西斯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下次出来前喊一声。”伊恩揉着胸口。 “少爷，公馆外我必须时刻跟随，这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涅墨西斯举着花伞，为他遮挡太阳。 “这里是伊恩家族的大本营，为什么院子里会没有人守护？还是说，他们也离开了？”伊恩路过有些枯竭的喷泉，还有开始抽出新芽的观赏树：“我们还需要一个园丁。来，涅墨西斯，陪我跑跑。” 听话的恶魔没有犹豫，举着花伞加入伊恩的跑圈任务中。 伊恩家族的公馆，前有庭院，后面是仓库和游泳池。再远一点是花团锦簇的人造迷宫，迷宫的中心，还坐落着一个小白亭。站在亭子里往北方眺望，还有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 站在亭子里的伊恩，休息片刻，开始打拳。 那是连涅墨西斯都不熟悉的锻炼方法，但这样虎虎生风的拳法出现在十四岁的贵族身上，难免有些违和。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也是我的职业。”伊恩喘着粗气，握着伊莎用魔法送来的便笺，结束了锻炼：“我要捡回我熟悉的东西，涅墨西斯，我可能还需要你们帮我一点忙。” 第十章 青梅竹马古菲儿 隔天深夜，伊恩捧着一本《黑塔起源》，已经快读完了。 语言不是障碍，这具身体的主人留下了些许不清不楚的记忆，还有习惯。字里行间的意思他都明白，而这本黑塔起源，更是把曼达国荒诞的历史，揭开一角。 这是记载在史册的弥天大谎，只有等到一千年后的今天，黑塔才选择将这段历史公之于众。 从上帝视角看，这个谎言才少了一点神话的意味。曼达国虽然有无形的力量，但不代表这里普遍信仰神明，科威市代表着曼达国的科学，也正是他们揭开了黑塔的神秘面纱。 书中写：第一代黑塔之主并不会所谓魔法，但在他登上充满魔法力量的王座前，已经有无数人为这个谎言奔走了数百年。 他们口口相传着同一个故事，简单且朗朗上口，魔幻但不脱离现实。魔法的种子，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种下。 而最终把这个谎言带到上议院的，是权势滔天的莫肯家族。他们用庞大的财力和群众基础完成了布慌，无数的补充协议并未让睿智的上议院发现漏洞，他们认可了魔法的存在…… 呼。 伊恩揉了揉眼睛，合上书，看着窗外的星空。 这个世界，因为谎言走向了畸形。魔法不该存在的，因为黑塔，由蒸汽和机械代表的科学在黑塔之后才出现，人们更愿意相信万能的魔力，却不相信那些丑陋的机械能改变世界。 上议院、黑塔、科威市，伊恩甚至还看到了蓬莱岛的资料，还有一些他熟悉的华夏食谱，这些，都被揉杂在这个世界中。 啪。 突然，头顶的水晶灯暗了半盏，紧接着，水晶灯就像被人吹灭的蜡烛一样暗淡下来。黑暗，笼罩了伊恩的公馆。 “伊莎！”伊恩叫了起来：“涅墨西斯！” 没人应答。 他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似乎墙壁被一股阴影笼罩，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 伊恩想起上次的狙击枪事件，说实话，没有涅墨西斯在旁边，他真的有点慌。这个世界什么武器都可能拿的出来，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家的落地窗了。 蹲在书桌底下，伊恩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没有脚步声，但他看到了一道影子，就出现在书桌前！ 嘶，伊恩捂住了自己的嘴。 “伊恩四世，那只恶魔怎么不见了？该死，这里居然还留有魔法阵。” 古菲儿的声音？！伊恩听出了那神神经经的语调。 这个疯女人大概是想杀了他，就算不是，他也不想和神经病扯上关系。 “还躲什么？给我出来！不知道你在这我会出手？”话音未落，伊恩听到了法师施法时的飒飒声。 嘭。 一声轻响，就像是一个铁球砸在书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豁口。 “该死，整个房间还有沉默法术，算了。”古菲儿收起法杖，走到书桌前，当面把伊恩拉了出来。 她的年龄和伊恩相仿，但力气却比他大得多，举着一人高的法杖，看起来竟毫不吃力。 但披头散发的她，已经暴露出了些许狼狈。为了闯进伊恩的公馆，她花了不少力气。 拘留上一次在黑塔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伊恩想了想，发现今天是周日。 中二少年放周末了啊。 “那个，古菲儿小姐，小姐，您别激动。”即使灵魂年龄比古菲儿大，但伊恩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弱者的姿态，以免这个神神叨叨的女孩对自己图谋不轨。 毕竟前世，那种青少年犯案的事情倒不少见，杀自己父母这件事她说的是真的，受人之托来报复伊恩，也不是不可能。 但看着伊恩的双眼，古菲儿揪紧伊恩的衣领，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伊恩的眼神下意识游离到古菲儿的身后，就在她的头顶，伊恩看到了伊莎和涅墨西斯的脸！ 他们隐藏在黑暗中，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出好戏。 “你是真的忘了？忘了？伊恩，四世，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暗号，我以为你去黑塔是找我？结果……结果……你就在这里看书？” 嗯？这个气氛有点怪。 “很多事情，我确实是不记得了。”伊恩搜肠刮肚，使劲回想，记忆里确实没有一个神神经经的女孩，古菲儿这个名字或许有印象，但绝不是现在这个形象。 “你以前，至少对我是不会撒谎的。”古菲儿松开他的衣领，自顾自的坐到位置上，拿起他的红茶灌了一口，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渣男。” 话音刚落，房间的水晶灯便恢复了原样。古菲儿被下了一跳，因为这并不是她的法术。 有人破了她的领域。 对于一个黑塔学生来讲，十六岁的年纪，能布置自己的领域，一个四阶初级法术，已经算是天资卓越。 她转过身，后退一步，浑身僵硬的摔到椅子上。 “好了，到此为止。”伊莎带着涅墨西斯走进来，管家服剪裁得体，上面挂着金色的徽章。 短短几天，伊莎已经熟悉了整栋公馆，逐步接手管家的职责。 包括，迎接来客。 “管家？”古菲儿面对这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姐姐，语气里虽然有点颤抖，但也有天生的贵族傲慢：“原来伊恩四世是去找你……我没想到，虽然你确实是法师，但我还没有权利查其他法师的资料。” “你只是一个学生。”伊莎把手放在书桌上，把古菲儿砸出的豁口用魔法补了回去：“但你的法术不错。” 古菲儿看来没和这个管家近身斗过，伊恩站在一旁，扯了扯衣领，饶有兴致看着。 “你管得着吗？”古菲儿亮出自己的法师徽章，上面不知为何镀了一层金色：“黑塔第两百三十七届学生首席，我不知道你是哪一届毕业的，但到你的年纪，我不会比你差。现在伊恩家族无主，你用法术压我，是不是没规矩了？” “咳～”伊恩在旁边咳了一声。 伊莎很明显的翻了一个白眼，轻蔑一笑。 “哎，哎哎哎，你们欺负我！？四世，我是没来过你们家，她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贵族？古菲儿·菲蒂尔，黑塔学生首席！！” “好了好了，古菲儿小姐。”伊莎松了气，她上前一步，涅墨西斯和伊恩都往后退去，直到伊莎的嘴唇对上古菲儿的耳朵，后者偏过头去，不敢妄动。 三言两语之后，看着一脸惊愕的古菲儿，满意的笑了笑。 十分钟后…… “救命啊！救命啊！伊恩家杀人啦！” 公馆外面的树林里，古菲儿被五花大绑吊在树枝上，伊莎回书房给菲蒂尔家族写了封信，用魔法送了过去。并且，还用上了尘封大半年的公章。 又过了半个小时，菲蒂尔派来了隐藏高手，把古菲儿救走。伊恩在公馆看着，那人影的动作，也不怎么像人类。 “好好的不行吗？绑那么紧。”伊恩放下窗帘。 “偷偷放回去也没有问题，绑起来，主要是应该让大家知道您管家回来了，这样，他们肯定要小心点。古菲儿心里急，做事没定准，倒是帮了我们大忙。”伊莎鞠躬说道：“很多人盯着我们。” “这件事稍后说，你刚才的意思是，这之前古菲儿和伊恩……和我其实没有仇？” “没有仇，从来都没有。”古菲儿说道：“少爷，你们当时虽然做的隐蔽，但对魔法的认知还不够。即使现在古菲儿确实是个实力强劲的小法师，她也没有到当年我的水平。不过少爷放心吧，这件事只有我和您父母知道。” 伊恩和她走回书房，坐下仔细听。 “菲蒂尔家族和伊恩家族不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古菲儿小姐打小叛逆，虽然一开始她确实想私底下撕烂您的……呃……虽然我们也不知道她能干啥，但最后你们还是成了朋友，只不过一直对我们撒谎，当然了，我和您父母也以都谎言回敬。” 伊莎一边说着，一边把散乱的书排得整整齐齐，位置与原先分毫不差。 “害～” 这都叫什么事啊，古菲儿这几天在他面前装神弄鬼，合着全是勾他出来的谎言。 说清楚不就行了吗？无聊。 “下次见面，我去说清楚。”伊恩看着伊莎似笑非笑的表情：“布谎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是正事，现在人手不够，伊恩放任伊莎去打探消息许久，才能有一些结论。他心里清楚，只有最准确靠谱的信息和数据，才能赢得这场布谎。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游戏规则也是陌生的，他相信自己说的没错，但不代表，这个世界会顺着他的心意走，这才是最大的变数。 人民们究竟持什么态度，全都在这投票上了。 “盘子……已经打开，有人往里压下了投票，但上议院的贵族还没有轻举妄动。”伊莎递上报告，上面轻轻楚楚写着目前的票数。 真实：谎言=4528：2975 大多数人，竟然认为他说的是真话！ 第十一章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少爷，您要和我说清楚，布慌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的。您别跑，您如果说的是实话，那总会有些证据才是，少爷，以前大部分的事，您都会和我说的。” “我不能全告诉你，万一说了，我又不会撒谎，这你不全知道了？你给让我想想怎么说，现在我说一句话不管别人信不信，都要出事，我担当不起。涅墨西斯，你早点去睡吧。” 伊恩快步穿过走廊，背后的伊莎亦步亦趋，满脸担心。 但伊恩除了承认自己说的是真的以外，其它的细节，一概没说。呯的一声就关上了门，伊莎和守在门外的涅墨西斯面面相觑，都无话可说。 “涅墨西斯……”伊莎拉住了恶魔。 “你们两个客厅讨论去!明天早起，我要准备点东西！”伊恩的喊声从卧室传来。 伊莎摇摇头，拉着涅墨西斯回到大厅，后者闭目养神，完全不在乎伊莎的着急。 “涅墨西斯，你要说清楚，为什么伊恩少爷回来就去上议院，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他活过来了，为什么？我这两天仔细去查才发现，我之前还以为那些新闻是骗我，没想到这里面那么多猫腻！涅墨西斯，你什么时候跟着他的，到底……” 涅墨西斯眯着眼睛，双手慢慢往下按示意她冷静，然后缓缓说道。 “我也不懂。” 哐！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伊莎面前的杯子忽然裂开，她靠回座椅，又用魔法一点点的把杯子拼凑起来，但裂缝无法填平，最终只落得个进垃圾桶的下场。 唉。 休息市内，烛火和香氛的味道，混杂了伊莎长长的叹息。 “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以为那件事情过后，伊恩家族会彻底的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我也以为是。”涅墨西斯充当管家的角色，为伊莎倒了一杯红茶。对方的实力摆在那里，他能挡狙击子弹，伊莎也能杀他。 面前这个法师，不是普通的法师。 “琳达夫人那边还好吗？公爵大人出了事，难道没有波及到她？” “是有一点，但总要有人能办事。琳达夫人很会赚钱，而且，他们也看不起一个女人。除了成年时召唤我布的慌，她这辈子没说过更好的谎话，所以才活了下来。”涅墨西斯说道：“但我们也不能越界，除了戏剧和一些玩具产业，我们什么都不能碰。” “能理解，能理解。”伊莎举起茶杯，与涅墨西斯碰了一下：“那话又说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伊恩四世活过来了，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死。伊莎小姐，您应该是比我更清楚的人。” “我被支开了，全是陷阱，涉及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不过，最后也没人去布慌把这件事情原回来，我们的努力好歹有点作用，但也仅此而已。公馆里的人约定不再管这件事，只要因果没有被布慌仪式改变，我们就还有机会翻盘。但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少爷，居然没死。” “但他换了一个人。” “你觉得是真是假，我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去找你之前，古菲儿来这里闹过一阵。整个过程，包括去布慌的时候，都和我印象中的小少爷不一样。”涅墨西斯回想道：“有点……稳重，或者说冷静，但是呢……很多时候我都没觉得他在撒谎。” “是吧，你也觉得吧。”伊莎探过身:“他十几岁的时候，还会学着撒一些不成熟的慌，现在好了，要不是他没撒谎，要不是我看不透他了。但怎么可能呢？他才几岁？说谎这种事又不是魔法，不是背了法典就会的。那么多贵族，几代人下来了，好的差的都有，也有人说错了慌毁了一个家族的……算了，还是再看看，我也要去找找公爵大人，如果少爷活着，那可能他们说的都是谎话。“ 说完这句话，伊莎放下把茶杯端正的放回原位，顺手扶了一把被伊恩弄歪的画，打着哈欠回屋睡觉了。 涅墨西斯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看着烛火熄灭，黑暗笼罩，紫色的瞳孔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次日早晨，当伊莎从床上醒来准备做早餐的时候，发现伊恩已经在院子外练功了。 她盯着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上议院那边没消息？都没消息？”伊恩满头大汗，搅拌着手里的鸡蛋沙拉，把今天的行程看了一遍。 其实没什么行程，因为还是没人关注重生后的他。 “都没消息，少爷，我给您安排了以前的老师给您上课，可能回上议院的日子还要往后拖。”伊莎立在一旁。 “上课？”伊恩把行程表打开，里面包括艺术和文化类的课程。 啪，他合上了行程表。 “不行，我有点别的要紧事办。伊莎姐姐，现在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家接触，我看出来了。”伊恩吃完碗里的早餐，擦了擦嘴。 “那少爷……”伊莎一晚上没睡好，但也没想出办法。 “我需要一点武器，或者，我需要一点力量。我们有半年时间，原本，我以为布慌会马上结束，我没有想太多，但时间一拖，我就想明白了，不管我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会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我好歹，要做点什么。” “少爷……”伊莎感动得开始抹眼泪。 “我要一把枪，狙击枪，还需要一支雇佣兵部队。”伊恩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我要光明正大的把上议院，端掉！” 伊莎听了这句话，快晕过去了。 “少爷，您说的是真是假的……”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今后不和你们说假话。” 涅墨西斯憋着笑，看着伊莎满脸苦涩的表情。 “少爷，伊恩家动不了任何武力。所有的军队和雇佣兵，都由卢修斯家族负责，我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就算真接触到了，也会被人抓住把柄。伊恩家族和黑塔关系密切，您需要帮忙，我们可以和黑塔说说。” “不行……魔法是有门槛的。”伊恩说道：“这点力量不在我自己手里，伊莎姐姐，你想办法，或者伊恩家族能做到什么地步的，你和我说。” 看伊恩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伊莎仔细一想，倒是有了一套自己的想法。 “我们拿不到科威市的许可。”伊莎垂下眼睛，面露思索神色：“您要枪，要人，就只能偷。” “我们现在做事情应该受到监视。”涅墨西斯说道：“我们现在保护少爷都是问题。” “哎，你们有没有想起一件事？”就在这时，卡尔斯从伊恩脑后勺蹦出来，看着餐桌上的两人说道：“当时袭击伊恩少爷的那个人……不就是一名狙击手？” “那肯定也是卢修斯家族的人。”伊莎言之凿凿。 “但他失败了，如果成功的话倒也罢了，现在……可能是个缺口。”卡尔斯这番话听起来还是蛮有脑子的，伊恩听了连连点头。 “反正今天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就这么安排吧。伊莎姐姐，帮我掩盖一下行踪，我们偷偷去。” 伊莎只能应下，叹了口气，把盘子收起来，准备伺候这位重新归来的少爷。 涅墨西斯不能去，他的恶魔气息浑然天成，魔法掩盖不了，光是这一点，伊莎就又多了几分担心。施展魔法的时候，伊恩甚至能听到她的碎碎念。 “少爷，您想好了，我们伊恩家族……” “现在换了。”伊恩闭着双眼，站在镜子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不一样，我带过来的记忆不一样。” “那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要的是什么武器，以前就是做什么的。”伊恩没有丝毫隐瞒，做出个瞄准的动作。 “少爷，这个秘密，以后就不要对别人说了。”伊莎摇摇头，说道。 “以后我少说点，你知道了，以后你帮我瞒着。”伊恩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那你不让涅墨西斯跟去的原因是……” “涅墨西斯是琳达的人，少爷，不管琳达和您说了什么。”伊莎压低声音：“这件事不小，虽然比去科威市安全，但惊动卢修斯家族，也不是一件好摆脱的事。有我在，您可以放心。” “伊莎小姐。”伊恩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那我怎么知道你……” 话音未落，伊莎用力捏了捏伊恩的肩膀。 “少爷，在曼达国，人们有两种方法活着，或者说……战斗。一种是能力不济，对于谎言，说不出也看不透，如果布慌不涉及他们，那都会好好活着。还有一种，就是清楚规则的人，看破不说破，在谎言中行走，努力追寻最极致的谎言。” “那我父亲是哪一种？” “当然是后者，少爷。”伊莎看着镜子里另一个少年，十分满意自己的魔法。 而伊恩睁开眼睛，目光里，或许已经被种下了某种东西。 “我不需要。”伊恩抓起帽子：“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第十二章 寻找真相 从伊恩的公馆到曼达国的首都，需要往南走几个小时的马车车程。这算近的，贵族们的大本营通常离首都不远，伊恩捧着曼达国的地图，横竖比划了一下，认为曼达国大概和欧洲版图差不多大小，只是形状完全不同，只是一块孤零零的，规整的大陆飘扬在海洋上。 他看着伊莎握缰绳的手青筋绷起，做好随时起身迎敌的准备，首都不比其他地方，对伊恩家族来说，越往北靠近黑塔越安全。现在去其他地方，对羽翼未满的伊恩四世来说，无疑是死地。 许多事情悬而未决，那些嗜血的亲戚，观望的上议院，表明态度的黑塔首席，甚至还有那场布慌。 至于为什么偏要去参加那场布慌，伊恩现在确实有点后悔，听信别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次他来的世界可不比地球，看起来，好人不多。 “少爷，我们到了。” 伊莎已经找了个不显眼的广场停放马车，穿着朴素的伊恩四世小心翼翼走下马车，上面已经没有伊恩家族的印记，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里是曼达国的首都，言荒城。 伊恩四下看去，视线里仅有两个在街角的人窃窃私语，除此之外，首都很安静。 “一成不变，首都就是这样，少爷，走吧。” “这里是不是藏着很多东西，黑塔和科威市……”伊恩随着她走过拱门，便感受到了那种福尔摩斯时代的气息，和他当天晚上在上议院看到的风景一样，低矮的建筑，有些阴暗潮湿的街道，商店里买着金色的钟表，嘀嘀嗒嗒，橱窗背后是一个带着单边眼镜，穿着西服背心的工匠。 但又有哪里不对劲。 建筑用的材料似乎跨了时代，砖与砖之间的接缝处几乎看不出痕迹，在某些地方，他还能看到隐藏在商店里的机械臂。 背后用的能源，总不可能是蒸汽吧。 “啊，不好意思。”路过拐角，一个行人不小心撞到了伊恩的肩膀。 “没事。”伊恩下意识的回过头，对方压低了帽檐，只露出一张侧脸。 “今天天气也很糟糕，不是吗？”对方微笑的点点头，迅速拐过街角远去。 伊恩感觉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一回头，看到了伊莎望着对方的背影，露出一丝明显的苦笑。 “少爷，把兜帽戴起来。”伊莎拉了拉伊恩的大衣，把手伸进他的左衣兜，从里面抽出一张新鲜的纸条。 纸条上写道：“今天天气真糟糕啊。” 这种桥段伊恩见怪不怪，但让他疑惑的是，他和伊莎站在一起，明显自己不是带钱的那个。 虽说谎言值被记录在网络之中，但曼达国还有金银作为锚定货币，依旧给了小偷可趁之机。 “少爷，控制好你的表情，他们能看得出来。控制不好，就戴上帽子遮住。” 伊恩顺着伊莎的目光往街上看去，路上戴帽子的人很多，他们压低帽檐，不轻易让别人看见表情。 偶尔有几个撑着花伞，穿裙撑的贵族少女走过，她们一路嬉笑，但并不会遮拦表情。 即使在谎言国度，也有高低贵贱的谎言之分。身为贵族，和平民相比不仅有难以逾越的信息差，就算参加布谎，也有足以引导结局的财富。 他们，不需要遮遮掩掩。 伊莎拉着伊恩的手，垂下眼帘，匆匆走过。 上议院在首都的中心，远远可以看见那里的钟楼和穹顶。 但那里不是目的地。 城郊才是。 这里距离上议院超过两公里，遍布低矮的办公大楼，让伊恩想起了某个侦探跳楼的场景。 “应该，就是这里。”伊莎喃喃自语，下一秒，她嘴唇微动，一种莫名的力量从她身上传递到远方。 三阶灵咒：云岚雀。 侦查，报信，探取行踪，这是属于黑塔的灵咒。 涅墨西斯告诉了大致的方位，两人打算先找到狙击手的踪迹。按理来说，这种等级的雇佣兵并不容易留下把柄，但伊莎对自己的法术很有信心。 “可能人已经被处理掉了。”伊恩在首都内漫无目的的闲逛，就像姐姐带着青涩的弟弟：“话说古菲尔好像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我们当时不问问她？” “第一，她当时知道不代表那个狙击手没死。第二，我们问她这件事情难保不会被她家里人知道。伊恩少爷，虽然你们两个孩子有自己的……友情，但现在你凡事都要小心点。” “我已经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 “这不是坏事，伊恩少爷，这是很难得的友情。贵族的孩子大多不愿意去黑塔吃苦，古菲尔愿意当一名法师，应该和你有关。” “行吧，我记着了。” 突然，伊恩看到伊莎的表情忽然有了变化。她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自东向西看了一眼。 两人身旁是一处小巷，小巷和上议院正门之间的连线，似乎没有明显的障碍物遮拦。 很巧，很巧。将近三公里左右的路程，这条视野不算开阔的连线如果真的能被人利用，那对方很不简单。 但伊莎并没有停留，蹲下来系了个鞋带，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拉着伊恩走远。 “伊莎姐姐？”伊恩歪头，小声问道。 “那栋楼有问题，第四层很明显被打扫过，与其他楼层不同。并且顶上的几个房间，窗户都朝阳，如果之前有人住，有家具，木地板应该会有明显的色差，但所有房间的地板都没有。如果很久没人住，那应该不会有人打扫。而且，那栋楼和上议院之间，没有明显的遮拦，一点也没有。伊恩少爷，你来上议院的事情很突然，对方没有准备，但依旧挑选出了最适合的位置……” “说不定，都不是针对我的。” “这种事情，别瞎猜。”伊莎摇摇头，不敢往下想。 因为这栋楼，很明显是准备好的，但伊恩的到来或许太仓促了一点，给他们时间，不至于留下还有两层楼没打扫的情况。 这是针对伊恩的第一次暗杀，很快，很精准，撤离的也很完美。 应该也是之前的敌人。 “那现在怎么办？” “不要急，跟着我，我可以追踪他的位置。”右手再次画出符咒，无数的云澜雀隐蔽的散步在大楼的各个角落，寻找那个留下的踪迹。 被打翻的水盆，被踩踏的小草，都有可能是他们干的事。越是专业的雇佣军，留下的证据即使隐秘，但更有辨识性。比如他们会选择不被看到的角落行走，那那些平常不见光，不被行人踩踏的植物，就有可能留下他们的脚印。 顺着这点踪迹，伊莎像是一只捕猎的狮子一样，在可疑处附近兜圈，尽可能装作漫无目的的闲逛，避免有人看出他们的目的。 那些人，对追捕也很敏感。 很快，伊恩就注意到伊莎脚步变慢，他抬起头，四下看了一眼。 平静的街道两侧，一边是荒废已久的院子和房屋，另一边看起来还有人住，门口推着两袋垃圾，草坪修剪的很整齐。 伊莎下意识地往那座废弃地房屋看去。 但伊恩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伊莎姐姐，先走。”伊恩用力扯了扯伊莎的袖子，两人很自然的离开了原地。 但阴影之中，有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少爷，怎么回事？”躲到僻静处，伊莎设置了一个沉默的灵咒。 “你发现了他？” “对，那间看起来没人住的房子。” “我觉得有问题，伊莎。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这属于一种……反侦察手段。那栋房有很明显的进出痕迹，不管是正门还是窗户……” “少爷……你这些从哪学来的？”伊莎皱起眉头，使劲回想起之前给他请的老师，似乎没有交他这样的课程。 “你先别管了，就当我失忆的时候去别的国家溜了一圈学来的。伊莎，对方的反侦察手段我看起来很熟悉，这次先听我的，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你有法术可以监视那里的情况吧？” 伊莎点点头，伊恩在她耳边低语一阵。很快，一只黑色的乌鸦悄无声息地飞到了附近的树上。 但它看的不是那间废弃的房子，而是房子对面。 因为伊恩注意到，那间房子虽然有人住的迹象，但门口的垃圾，恶臭味十分明显，怕是很久没有丢过了。 但要说异常，附近的所有房子都有异常。 两人缩在巷子里静静等着，伊莎拿出两个三明治，还铺上了地毯。言荒城的小巷都十分干净，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不让别人乱扔垃圾。 “少爷，您老实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姐姐哦，我真的挺老实的，我真的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还有我之前学的那些东西……”伊恩被迫又把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但伊莎明显不信。 黑夜降临，今天的曼达国也被大雾笼罩，就在雾气开始弥漫的时候，废弃房屋对面，有人悄悄打开了门。 他很自然的走下台阶，压低帽子，消失在雾气中。 “伊莎，我们跟上。”伊恩果断下了决定。 “这个人有问题？” “有，这栋房子从里到外透着干净，但不远处就是垃圾桶，他还是没有倒掉门口的垃圾，他不是这间房的住户，而且现在，他要跑了。” 第十三章 遍地都是穿越者 伊莎的法术近乎无所不能，三阶的隐身术后又是四阶的静默术，跟上那个形迹可疑的人，不是问题。 伊恩眼看着对方往城市边缘摸去，双手插兜，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其实十分警惕，四处观望。 再仔细看，他的肢体动作简洁有力，一眼就能看出身上的军旅印记。 “我不明白，如果真是他袭击我，为什么人还在首都？” 伊莎沉默着摇摇头，两人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连续追击数天的准备，却没想到竟如此顺利。当然，如果没有伊恩的提醒，怕是今天伊莎出手之后，那人就已经逃开了。 “少爷，我可以告诉您一件事。”悄悄地跟在对方身后，大雾之中，伊莎的表情更看不真切：“一直以来，针对您父亲的刺杀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些事情我们都可以解决，但到您这边，不管是我们还是敌人，恐怕都有一点……不知所措。” “既然这样，为什么最后会发生……那件事？” “少爷，这件事我会慢慢和您说清楚的，如果您，真的失忆了，因为我一直认为您对之前的事情还有记忆。” 伊恩点点头，专注于跟踪眼前人。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他的伊恩公馆，而是这位二话不说就回归的管家。 还是那句话，他不会撒谎，但不代表看不出对方的信任和真诚。 很快，那人终于走进一处平平无奇的院子，熟练地开锁进屋，没有任何异样。 这里的地形明显更狭隘，更拥挤，也更贫穷。联排式的小别墅，在言荒城是最便宜的出租房。 更重要的是，房屋门前，也有几袋垃圾。 一切的一切，分开看并不违和，每个部位都扮得足够精妙，但合在一起看，就不对劲了。 或许这些人也没想到，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跟一路。伊莎已经发现有人在大雾聚集，他们也发现了异样。 “如果我们现在出手，是不是会被发现？”伊恩站在楼房对面，问道。 “这个人是肯定要解决的，少爷，这是我决定帮你的原因。抓住他，我们可以逼问幕后凶手，可以昭告我的存在，也可以拿到你想要的武器，一举三得。” “所以听起来武器是最不重要的，嗯。” “少爷，以前你还是很乖的。” “少爷现在长大了。”伊恩心里想着，我之前的年龄可比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高多了。 “行吧，少爷，拉紧我。” 话音未落，还没等伊恩反应过来，伊莎的右手突然一紧，紧接着，另一股大力传来，仿佛一个巨人把两人硬生生丢向那栋楼一样。 但并没有撞向墙壁。 伊恩嗓子里似乎憋了一口气，待他双脚站到地板上时，忍不住叫了一声。 刹那间的沉默，房间里的空气似乎被莫名的力量吞噬，一种不安笼罩在伊恩的心头。 下一秒，一只大手朝他的脖子袭来。 嘭！嘭！ 连着两声闷响，伊莎先把伊恩推开，手中的法杖格挡住了对方的拳头。 咒语轻响，强大的束缚咒瞬间蔓延在对方的四周，伊莎没有隐瞒实力，这样的灵咒完全可以束缚一头大象。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人没有丝毫意外，反而保持着冲锋的姿态，扑向伊恩。 与此同时，他手中一阵蓝光闪过，强大的灵咒屏障立刻多了一个小缺口，对方翻滚而过，拳头里隐藏的折叠式军刀弹出，直指伊恩的咽喉。 伊莎反应很快，新的灵咒呼之欲出，这次甚至直接下了杀手。 没有人，能在她的保护下再杀死少爷！ 不过或许能伤到两分。 如果伊恩不反抗的话。 在此之前，伊恩四世或许是不会反抗的。 但今天，对方的招数让他双眼一亮，借着身体灵活的优势，侧身躲过刀刃，如果对方不放弃进攻，势必会将刀刃往他运动的方向挥舞，伊恩便提前前扑近身，小拳头握紧，中指微微凸起，站定，拧腰，直逼对方咽喉。 十六岁孩子的身高是够了，但出拳的力度和速度都不够，敌人微微皱眉，却还能轻松躲开。 但伊莎的攻击，应该是躲不开了。 “少爷，您没事吧？”伊莎满眼都是他。 伊恩摆摆手从地面上站起，立在伊莎身旁，清了清嗓子，看着被无数灵咒包围的雇佣兵，这一次，可再没有别的保命装置可以逃脱了。 “在上议院，是你开的枪？” “伊恩四世？修德鲁曼·伊恩？”听到伊恩的发问，雇佣兵皱紧眉头，反复确认:“难道你……就是原来伊恩家族的管家？伊莎·谢尔？“ 要猜透主仆二人的身份并不难，毕竟这也是伊莎的目的之一。但这名雇佣兵，看到伊莎明显比看到伊恩还恐惧。 “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不管是逃跑……” “还是破除魔法。”伊莎接过话头：“这个装置是你上头给你的，应该来自科威市。”她捡起刚才雇佣兵使用的球状装置，上面的蓝光渐渐熄灭，刚才正是这样一个小东西释放出来的电磁脉冲，干扰了伊莎的法术。虽然仅是一瞬，面对伊莎这种法师根本也无还手之力，但好歹多反抗了几秒。 但出乎预料的是，伊恩居然也会反击。 雇佣兵没有否认，任由束缚术迫使他跪下，绑住双手。 他的大衣被层层解开，伊恩搜到了两把熟悉的大口径手枪，还有黄灿灿的子弹。他在这间房间里四处搜寻，很快又从床底板翻出了一个长枪盒。 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少爷，我需要他说实话，可能会使用一点违禁魔法，您看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伊莎没想太多，灵咒已经书写好。 但雇佣兵和伊恩顿时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后者惊呼：“刀下留人！” 不过这四个字，用的不是曼达国的发音，而是另一个世界，被称作华夏国的语言。 这下，雇佣兵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少爷，您说什么？” 伊恩翻过沙发，边走边熟练的组装枪械，步履轻松愉快，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刚才就有点怀疑了，你用的军体拳，我竟然很熟悉。” “是的，你也是。”雇佣兵回想起伊恩刚才的招式，虽然他可以躲过，但仅仅嬴在自己的反应和速度上，对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应对动作已经不简单。 “五件套才开始练两天，还有‘游龙’才刚刚捡起。你用的，应该也是你自己学的吧。”伊恩看着雇佣兵的反应，近乎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这个人，同样是穿越过来的！ 而且，和伊恩还是同一职业！ “‘游龙’？”雇佣兵皱起眉头，这个名词有点耳熟，但，好像离自己很遥远。 “你是哪个部队的？” “很早就xx师退伍了，后来进了‘九州’。” “‘九州’，嗯，你们头头我认识，以前睡我隔壁铺的。梁浩膺，是这个人吧。” “是……的……不对，难道您是……！”雇佣兵似乎回忆起了不好的记忆，大惊失色。 “我姓孙，全名孙华政，不过这个名字比较秀气，熟悉我的人一般习惯叫我小龙。我带的人，名号也简单，就是龙组。”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雇佣兵彻底的跪倒在地。伊莎看着对方像似看到亲人的模样，也退后了一步，看着旁边的伊恩。 但对于雇佣兵来说，这番熟悉，已经足够他抛弃这个世界的职业素养了。 传说中的龙组头子，称号小龙，全名，孙华政！ 他们，是正规军幕后的超强特种兵团。 这没想到，在这个西式的世界里，还能看到原来华夏国的人！ 这一点，伊恩更加没有想到。 他确实怀疑这个世界存在其他的穿越者，不然不会被改造成四不像的模样。但没想到，第一个袭击他的雇佣兵，就来自华夏国。 这下，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来了有多少年了？”他上前扶起这名雇佣兵：“叫什么名字？” “帕尔萨·修达……”帕尔萨首先说出了现在的名字，然后才说了自己的华夏名。 “两个名字都记住，但以后我就叫你帕尔萨。”伊恩说道：“没想到我的名字还能被别人记住。” “只要是队里的人，一定都知道您的名字！”帕尔萨愈发恭敬起来。 “这里，还有多少穿越过来的人？” “我认识的有三个，不过都是曾经各个部队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帕尔萨犹豫片刻，又说道：“我们受雇于格兰特家族，上次是他们临时指使我去完成任务。” 伊莎已经开始为这场谈话做笔记，听到这个家族名字，他并没有意外。 帕尔萨断断续续的把他的任务都说明白了，伊恩抚摸着他的枪械，安静地听着，脸上的微笑根本抑制不住。 “伊莎姐姐。”待帕尔萨说完，伊恩把枪放下，拉起伊莎的手说道：“把他留下，我需要他帮我组建一支队伍，至于枪，帕尔萨，我也需要几把狙击|步枪。”。 “没问题，我准备好的。”帕尔萨深鞠一躬。 “少爷，今天这件事您是不是要先和我解释一下？”伊莎转头问伊恩，后者已经开始拉着她离开这个隐居点。 “会的，伊莎姐姐，作为你的少爷，我说的都会是实话。” 第十四章 我的身份不一般 “组长！组长！救我！” 沉重的喘息声，漆黑的夜，偶尔闪过的火光，倒下的人。 说谎是值得赞扬的品格。 上议院那些人的嘴脸浮现在眼前，曼达国似乎永远被一种黑暗的气氛笼罩，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我很期待您今天的发言，孙先生。” “我很期待您今晚的布慌，伊恩四世。” 我不认同。 不喜欢。 不撒谎。 场景再转，又是那片漆黑的森林，黑暗中几个人疯狂的奔跑，仿佛身后就是地狱恶魔的深渊巨口，要把他们吞噬掉。 那里已经不是华夏，是中亚，杀他们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 那是龙组最失败的一次任务。 也不是单纯的强大能解决的事情。 “组长，先把这事瞒过去，等到了时候，上面自然会派人查清楚。现在他风头正盛，应该避其锋芒才是。” “不，我坚持我的决定。” “是吗，直到现在，你还坚持你的决定？”突然，对面的同伴换成了一个神秘人，他比普通人要高大，隐藏在黑暗中，看起来就像一座雕像。 “是。”伊恩四世，或者说，前世的孙华政，站在神秘人面前，没有丝毫恐惧。 “你坚定你的信念，但我有我的需求。如果，你能把这个世界修回正轨，我可以考虑把你送回之前的时空，让你再选择一次。” “我不会改变我的选择，既然我已经死了，让我去哪都随便你。不过，既然你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改变？” “我离开了，到了更高的维度，就再也回不去了。”神秘人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瞬间，好像有无数重叠的人影出现在他周围，从老到少。 “怎么样才算正轨？” “成为，那个世界的神。”神秘人笑道：“而且，我这有一条捷径可以走……” 。。。 “少爷，该起来了。” 刷，窗帘被人掀开，屋子里飘着红茶的香味。 他刚坐起来，热毛巾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伊恩深呼吸几次，红茶的热气充斥进整个大脑，再略微回想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很快就清醒了。 他把很多习惯都带了过来，但遗憾的是，过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反倒是伊恩四世的记忆在不断加强，还有最近发生的事，像是要完全取代他前世的记忆一样。 “我昨晚想了一下，您的计划应该是可行的。”伊莎显得比昨天更恭谨，但她看向伊恩的双眼，多了一丝少女的怜悯。 “但我们需要更多的人。”伊恩捧着茶杯，看向伊莎：“半年内，我们要完成赢下这个布慌。” “少爷……这恐怕是史上最大的……” “相信我，我知道‘相信’两个字在这个世界上很难见。”伊恩下了床，站在窗边，眺望首都的景色：“但还是请相信我。” “好的，少爷。” 经过昨晚的意外，主仆二人神奇的达成了一致，伊恩走出这个临时的旅馆，抬头看了看有些灰暗的天空，甚至觉得这个城市也没那么可怕。 只要他把前世的经验带过来，又有这样一批穿越者帮忙，上议院，恐怕不在话下。 寻着喧闹声走去，两人慢慢踱步到广场，他们走进了曼达国西边最繁华的集市。 首都，卖什么的都有。伊恩看见了跨时代的机械臂，悬浮在空中的法师帽，包装精致的小糖果，还有街头表演杂耍的艺人。谎言催生了无数的职业，人们运用各种技巧谋生赚钱，但最终，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终点。 布慌。 集市最热闹的地方，不外乎布慌广场。 一座六层楼高的尖细塔状建筑拔地而起，这里就是整个广场的中心，还未踏进广场的边缘，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伊恩想起了前世的证券交易市场，这里似乎还更热闹点，甚至，整个布慌系统都十分精妙，极具现代化。 “布慌人获胜！” 海浪般的欢呼声响彻广场，有人欢喜有人忧。就像赌马结束后，欢呼雀跃之人，垂头丧气之人，心平气和之人，捶胸顿足之人，比比皆是，落得一地鸡毛。 高塔上的计数仪器已经清零，布慌人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或许是荣耀，或许是财富，但终归来说，人们没有看透他的谎言。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最高的利益永远来自与布慌，人们既贪图谎言带来的未知想象，观众也贪图参与布慌带来的收益。输的一方，不仅是布慌人倾家荡产，押注人的布慌值也要交给胜者。 甚至有人不参加布慌，也获得了财富自由。 伊恩两人饶有兴致的看着，首都不比乡下，来的人多，下的布慌值更多，动辄上万的布慌值砸下来，那可都是真金白银。 就在这时，众人间起了一阵喧哗，一个小孩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站到了广场中央。 “申请布慌仪式，请输入您的身份编号。” 十二岁以上，七十岁以下，都有资格参与布慌仪式，这个小孩虽然面黄肌瘦，身材瘦小，但只要精灵核验通过，那就可以参加布慌。 这里的精灵长得像格兰特家族的守护精灵，坐在马上穿着盔甲的骑士合上了手中的书，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孩。 “请把手放在宣誓书上，宣誓布慌内容。” 一片安静，小孩满是雀斑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他环顾四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所有人都打量着他，却发现他穿了一件过于华丽的衣服。他的脸尽可能地洗干净，但站在广场中央，还是有人能看到他指甲缝里的泥土。 装模作样，是无法十全十美的。 “我是，来自首都周边的普通村民，前几天，伊恩四世去到过我们的村子。”在把手放在宣誓书之前，小孩先对着所有人说道：“曾经的贵族回来了，他住进曾经的公馆，也给我们村子带来了财富……” 听到自己的名字，伊恩把耳朵竖了起来。 “今天，我的布慌内容是：伊恩四世给了村子一笔足够的钱，让我健康的父母得以享用美味的食物，我将拥有来首都读书的资格，实现我的梦想。” 确认自己说完了所有的话，小孩颤巍巍地把手抬起，在布慌结束之前，他需要待在原地，等待审判。 精灵很快拟定好了布慌协议，投影到半空中。每个布慌协议都有自己的编号，只要有投票仪，输入编号即可参与布慌。 伊莎很快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个，回来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布慌值：40001】 【限时：半个小时】 剩余的布慌协议大家都已经熟知，于是在小孩右手离开宣誓书的时候，押注就已经开始。 真实：谎言=451:278 “面对一场布慌，首先要确认是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伊莎站在伊恩身边，她已经听说了古菲儿带他去布慌的事情，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教学机会。 “我没有给他们钱，当然了，那场布慌依旧有人获利。” “我听说是你说了一句实话，然后被他们当成谎言了？” “我可不喜欢撒谎。”说这句话的时候，伊恩就像一个耍脾气的小孩。 “少爷，这种事以后不要做，如果大家都知道你会说真话，伊恩家族很快就不攻自破了，我们的布慌也再没有公信力。” 伊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头顶的投票仪器。短短几分钟内，押注小孩说的是真话的布慌值已经超过了四千，谎言也有三千左右的布慌值，总体来看，大家还是更相信少年说的是真话。 “他说的话真中参假，抛开大家是否知道你去过那个村子不谈，这句话听起来是蛮真实的。这里大部分人不会去乡下，而你重新住回公馆的事情也已经传出去，你给一个村子某个村民一点钱不是什么难事，大家会相信。” “如果小孩没有撒谎，真实获胜，那小孩是不是……” “他们看透了小孩说的话，那么布慌者就是败方，要支出与败方等量的布慌值给胜者，两倍赔率。如果无足够的谎言值支付，那就要申请破产清算，议院会有办法。而且，在制定布慌协议的时候，如果需要的布慌值超过布慌者财产的120%，布慌会自动失败。” 很严谨的金融策略，伊恩上辈子虽然是一个退伍雇佣兵，但金融知识也略知一二。 突然，投票仪器上的数字猛然跳动。 有人在“谎言”侧投下了一万布慌值！ 众人一片哗然，原本要下注真实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说明有人愿意花一万布慌值下注小孩在说谎。 如果不是不缺钱的富二代，一个人愿意砸下那么多钱，怕是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小孩在说谎。 “伊莎姐姐，你怎么看？”伊恩感觉心跳有些快。 “从统计学的角度看，首都的所有布慌仪式，选择说谎的概率大概在60%。人们只是不喜欢一个人一直说真话，不代表所有的布慌都一定是谎言。要想看透，就必须了解到对方的动机。我个人认为……他说的是真话，他想要的，只是想来首都读书的钱而已。” 第十五章 残酷谎言 每次布慌都是一场战斗，对方似乎掏出了一万布慌值的王炸，但“真实”一侧，战力同样不减。 因为这种事情，人们早已熟悉。很多布慌仪式都有人莫名其妙的下重码，做庄家。这种大额的谎言值很容易引导舆论，从而直接获得胜利。 当然，也存在另外两种可能，一是庄家知道内幕消息，二是通过这种方式引导所有的注码去错误的一侧，然后自己在正确的一侧下注，然后吃下所有的赔率。 布慌仪式，是最复杂，最考验人心的系统。 稳赢的，大多都是知道内幕消息的人。 你看，战斗，还未结束。 “真实”一侧继续有人加码，五百又五百，慢慢的开始反追“谎言”。 “如果我并未给到任何金银，那搬我的名头出来，重点还是放在一个‘钱’字上。假设他没有拿到钱，那么他现在就需要钱，并且要让别人误以为他不缺钱。要想让谎言不被发现，那么就要有足以混淆概念的真实。少爷，我认为他只想从仪式里，拿到一点钱。” 伊恩看着台上的孩子，每一寸动作都被他记在心里。 说真的，他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台上的投票仪器。每个人都在下注，但隐藏在其中的暗流，又有谁能读得懂呢？ 布慌人，能驾驭这场风暴吗？ 伊恩会想起了自己在上议院的布慌，大世面他不是没见过，但在那个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种风暴。那些贵族，无非是惊讶于他的身份和死而复生，不然当场凑钱投票，输赢还未定。 但面前这个孩子，明显无法和伊恩相比。口齿不清，浑身发抖，身上的大衣不知道从哪位贵人身上扒下来的，简直破绽百出。 “有问题。”沉默许久的伊恩刚刚说出这句话，广场却传来仪式结束的消息。 他抬头看了一眼投票结果。 谎言：真实=24163:16838 谎言险胜。 但小孩脸上并未露出欢喜的表情，他也抬头看着投票结果，在精灵宣告的短短几秒，他的表情就像走过了风雨千秋。 由生，到死。 “布慌人，失败！” 没有任何停顿，计数器瞬间清零，每一次数字的波动，都代表着谎言值从一个账户转移到另一个账户。 最后，是这个小孩自己家的账户。 他眼看着，里面的数字被清零。 “最近十年，首都布慌者获胜的概率只有17%，这不奇怪，这孩子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如果能进学校……” “可能他进不了了。”伊恩看着孩子瘫倒在地的模样，有些不忍。 但精灵是不可能有情有义的，巴掌大小的它一挥手，一阵风过，这位孩子就被丢到了场外。 “走，我们跟上。”伊恩拉着伊莎离开广场，用上了隐身的法术，光天化日之下，跟上了踉踉跄跄的小孩。 他先是坐在地上哭了一阵，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往城外走去。 伊恩分明看到，有几个混混跟上了他。 “嘿！站住！” 其中一个混混一叫，小孩立刻吓倒在了地上。这里已经接近城郊，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只要确定他不是首都的人，那动手可就方便得多了。 一顿胖揍，他们抢走了小孩仅剩的华贵大衣。里面穿着粗布衣裳，一看就是农人家的玩意儿。 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小巷的时候，两个人影拦住了去路。 “伊莎姐姐，留我一个。”伊恩活动活动胳膊：“正规练家子我还打不过，一个混混应该没问题。” “害～小事情。”伊莎也不知道从哪学的口头禅。 两分钟后，伊恩看着倒地的混混，揉了揉有点疼的拳头。 行了，有当年的感觉了。十六岁的身体，虽然不够强壮，但可塑性还是很强的。 赶走混混，伊恩把大衣抄到手上，和伊莎走到小孩面前，扶他起来。 “刚才的布慌，我都看着。”伊恩那一张假脸逐渐变回原样，很快，小孩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伊恩……伊恩四世！” 伊莎捂住了他的嘴。 “刚才你的布慌输了，小朋友，我想听真相。”伊恩从身上掏出一些钱财，塞到小孩手上：“你说的那句话，到底哪里是假的？” 小孩看着钱，又看看伊恩四世，先抽泣了片刻，四处想找地方逃出去，但伊莎的气势摆在这里，法术严封四周，不会给他任何后路。 “我……我不是有意那您的名字……布，布慌的……不是……” “我没计较这个，我就是问，你来布慌，到底想要什么？” 小孩没有回答，只是把脑袋埋在双腿之间，很久没有说话。 “我们没想打听你事，不过这位确实是伊恩四世，他家里剩下的钱不多，就算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一边说着，伊莎又把一点金银丢到小孩面前，然后退后一步，默默看着。 但至少，听了这句话，小孩停止了哭泣。 “我……我家里……妈妈……我妈妈病了。没钱，家里，家里，我爸爸上次去参加布慌，就……您在的那天……那次布慌，他把钱输了大半，也病了。我没有办法，偷……偷了一件衣服，想着首都……可能不知道我们那里的事……我……我就。” “首都都是人精，更别说是布慌了。”伊莎把小孩扶起，后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走出了小巷，手里捏着刚拿来的银钱，跑出了首都。 “伊莎，卡尔斯。”伊恩把自己的守护精灵召唤出来，说道：“拿点钱，把他家里的空缺补上，请人给他父母治病。”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现在……”卡尔斯睡眼惺忪。 但伊莎很快给了它一个眼色，把它想说的话憋了回去。然后伊莎拉着伊恩的手臂，慢慢往回走。 布慌仪式的广场，依然是人声鼎沸。 “少爷，您很聪明，知道那句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他以为我在说谎。”伊恩的语气里暗藏怒气。 “少爷。”伊莎摇摇头，在明亮的橱窗里给他挑了一块便宜的糕点：“想要让别人感受到你的真诚，靠谎言。当然了，要想表达出你的讥讽，也是靠谎言。但有一件事，我不能瞒着您。少爷，我们现在没钱了。” “没钱？我们不是四大家族之一吗？”伊恩嘟囔了一句，看着手中的糕点，忽然就不香了。 “本来，就应该只剩三大家族的。”伊莎摸了摸伊恩的脑袋，即使知道他内心可能住着另一个灵魂，但他的外表还是一个少年模样。 “唉。”伊恩长叹一口气，把手中的糕点分了一半递给伊莎，然后转头向广场走去。 “哎，少爷，你去哪？” “赚钱，伊莎，来帮我。” “少爷，少爷！这样使不得，这不是好办法，伊恩少爷！”伊莎被伊恩推搡着，不自觉的踏在了布慌广场上。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新上来的布慌者，期待她给他们带来新的布慌。 “少爷……”伊莎眼泪汪汪，不是因为他让她去布慌这件事，而是因为他的决定，伊莎有点无奈。 “去吧，伊莎姐姐，按我说的做。” 伊莎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走向广场中心。她已经施展了掩盖容貌的魔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清楚她的身份。 不需要精灵授意，没有任何犹豫和恐惧，伊莎走到宣誓书前，看着手忙脚乱的精灵，下一秒，就把手按在了宣誓书上。 “我是伊恩家族的第四任管家，北境雪城城主之女，黑塔六级法师，伊莎·谢尔。” 一片哗然。 这几个称号有些陌生，人人都知道伊恩家族有一个管家，所有的贵族都有管家，但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背后的故事，都不为大众所熟知。更别说站在这里的伊莎已经改头换面，如果不是同等级的法师在这里，不会有人看出她的身份。 伊恩看着穿着平民衣服，站在广场中心，左手有些发抖的伊莎，觉得曼达国的人民，真的天生就是说谎的胚子。他昨天见到的那位穿越者，就有很明显的反差。 拟定好的布慌协议迅速传到每一个人的手中，人们死死盯着台上的伊莎，使劲咀嚼着她说的每一个字，既觉得破绽百出，自己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真实：谎言=689：3759 所有人都认为她在撒谎。 “她疯了，这是谁啊？” “看起来根本不像北方人，你看，瘦瘦小小的。” “你看那身衣服，哎，是不是最近很多人都想来首都成名啊。要我说啊，我们看的布慌比她吃的米还多，哪来的小丫头片子！” 很快，谎言一方几乎压倒性的胜利，很多人甚至跟风投票，就算赚不了多少钱，也要表明一下态度。 首都的布慌仪式，哪里是这种不明事理的乡下人随便参与的？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下去！快点滚下去！” 市场的观点难得空前一致，很快，谎言一方就聚集了五万谎言值，直接结束了审判。 精灵举起手中的长枪，喊出了胜利者的名字。 “布慌者，伊莎·谢尔，获胜！” 第十六章 嚣张的代价 一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参加这场布慌的人都还津津乐道，把伊恩四世的出现，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种操作，话本小说都不敢那么写。 当然，最精彩的不是布慌本身，而是在布慌结束后，发生的故事。 听到精灵宣布结果后，伊莎·谢尔的右手离开了宣誓书。 与此同时，伊恩四世的家族账户内，收获了十万布慌值。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但这种做法，在别人看来，确实饮鸩止渴。 一个贵族，何苦用这种方式，来获取金银？伊恩家族遍布全国的产业，甚至与黑塔私交甚好，不至于来首都集市这种地方混。 所以，对于这场布慌，很多人开始有了不同的理解。 他们认为，这是伊恩四世宣告自己回来，并且，带着他的部下。 是的，别人也是那么想。 马蹄声逐渐靠近，众人很自然的让出了一条路，看着身穿铠甲的骑士们横穿街道，来到布慌广场前， 这些，都是政|府的直属骑兵，座下的骏马万中挑一，身上的铠甲刻画着玄妙的花纹，手中的长枪暗藏玄机，眼尖的伊恩甚至看到了类似枪械的构造。 对于每个世界来说，最先进的科技，最精良的装备，从来都是在最好的部队中，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昨天遇见的穿越者最多算是散兵游勇，如果拿他的狙击枪，面对这些在城市内游刃有余的骑士，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格兰特家族，家族纹是骑士。”伊莎见伊恩走上了布慌广场，便站在他身边。 却没想到，伊恩眼珠子转了转，低声在伊莎身边说道：“伊莎姐姐，他们是来找你的吧。” 伊莎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为首的骑士已经下马，走上广场，站在两人面前，脱下了头盔。 照这速度，怕是在伊莎宣誓的瞬间，格兰特家族，或者说上议院，就已经知道了。 或许，他们已经提前判断了这个布慌的真实性。 “谢尔小姐。”骑士一头灿烂的金发，如刀削的脸庞带着半分坏笑，看了伊恩一眼，就把目光聚焦在伊莎身上：“还记得我吗？” “格兰特七世。”伊莎站在伊恩后面，行了个敷衍的屈膝礼，隐藏在伊恩肩膀后的双眼，竟带着隐隐的杀气。 格兰特现任家族长的儿子，首都骑士团团长，骑士学院最年轻的荣誉讲师，杜克·格兰特。 “首都里的各位都期待您的归来，谢尔小姐，尤其是我们的铠甲设计师，他说如果没有您的支持，绝无可能有这样的灵感。”杜克潇洒的一侧身，让开了面前的路，从这条道下去，直通上议院：“今天既然来了，不如去学院喝杯茶？我家的厨子今早刚买来新鲜的鳕鱼，应该合您的口味。” 迎着格兰特热切的眼神，伊莎只是莞尔一笑。 “请允许我拒绝，格兰特先生，少爷今天还需要我的陪同。” 这个时候，杜克的眼神才第一次落到伊恩身上。后者比他矮小得多，他一双眼睛里，似乎容不下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孩。 “原来是伊恩公爵，请宽恕我的无礼。”杜克站直了身体，昂首道：“首都向来求贤若渴，没想到今天又迎来一位新的贵客。如果不嫌弃，不如一同来学院叙旧，我们也好领略您父亲传下的威名。” 伊恩听着这段对话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中的违和感，就好像一个中世纪的骑士说出了华夏国古代官话的感觉。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忙。”这大概是伊恩最大限度的回绝谎话，军旅出身的他说出这句话时，姿态不低半分，同样昂首看着杜克，然后面无表情的带着伊莎转身离去。 转身就走，毫不停留。伊莎露出一丝苦笑，最后看了杜克一眼，很快就跟上了伊恩，只留下一屁股广场的灰尘。 杜克还保留着请的姿势，说实话，他以为这场对话没有结束，伊恩四世只不过是客套的……撒个谎。 没想到人真走了。 “格兰特大人，格兰特大人，别这样，格兰特大人。”眼尖的侍卫赶紧上前拦住即将暴走杜克少爷，后者几乎都要拔出配件。 “别拦着我！这个小兔崽子！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消消气，格兰特大人，这里是布慌广场。” “哼！”杜克捏紧拳头，把头盔戴上，大踏步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在骑上马的那一刻，杜克挥动缰绳，最后看了伊恩的背影一眼。 “算了，反正一个死人，也蹦跶不了多久。” 另一边，离开布慌广场的伊恩和伊莎两人，准备收拾东西，回自己的公馆。 在首都里捅的乱子已经够了，格兰特家族的出现让伊恩觉得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目的达到了，伊莎的存在已经从暗走向明，虽然不清楚她的实力，但看别人对他的态度，这位管家应该还有所保留。 “少爷，刚才明明是一个回到圈子的好机会。”伊莎跟在伊恩身后，帮他戴好兜帽。两人重新隐去容貌，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 “不，我还没准备好。”伊恩裹紧了自己的斗篷，这具身体的弱小和不自信似乎影响了他的判断，至少，面前这位骑士，他看不透对方的目的。 这就好像……古菲儿长大了一样，有一种……曼达国的气质。 伊恩只能这么归类，在这片土地生长出来的人民，总是暗藏着一种诡秘和疯狂的气息，就像有另一个人格栖息在身体里一样。 “刚才那个人是谁？”伊恩没有心思看首都的风景。 “杜克·格兰特，格兰特家次子，一名优秀的骑士。因为是贵族，手下的侍从和同级的骑士也有不少。” “他所属的是哪一方的势力，有什么权力？” “格兰特家族掌管曼达国的武装力量，但不具有限制经济和文化发展的权力，也就是说，与伊恩家族亲近的黑塔，和与菲蒂尔家族亲近的科威市，甚至据说查理家族和遥远东南方的蓬莱岛有关系，都在牵制格兰特家族。但在城市内，最大的武力都属于他们，只不过他们永远无法威胁国家的安全。” “他和我们……有什么仇怨吗？” 听闻这句话，伊莎沉默了许久，直到他们坐上来时的马车，扶伊恩进去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 “您父亲遇害的那天，王庭卫不在首都。他们可以是动手的人，也可以是打扫战场的人。” “但你们不在。” “是的，我不在，但我不知道其他人。” “应该在我父亲身边的有谁？”伊恩皱眉。 “有很多人，少爷。有厨师、园丁、司机、护卫和两个佣人。但出了事，我不好一个人去找，他们藏起来了，或者连我也不相信。” 隔着窗帘，伊恩最后看了伊莎一眼，然后坐回了马车。 颠簸再起，离开首都大门的一刻，伊恩那种莫名的胸闷总算是缓解了一点。但一想到今后免不了要常来摆放首都或者上议院，至少，在布慌结束前的半年，他都要受到这种贵族身份的考验。 他拿起路边买的报纸，头版新闻依旧属于他，就算是一些娱乐杂志，总是会腾出一页半页来记录伊恩四世在上议院的布慌。 布慌已经开始，每一天，数字都有变动。 真实：谎言=8639:42789 要知道，这是整个曼达国都有资格参与的布慌。在伊恩离开上议院后，到他去黑塔找伊莎这短短几天，所有的城主就已经把布慌协议分发到国家的每个角落。黑塔、科威市用魔法和科技给这个布慌更添来一把火，熊熊火焰，此时正在曼达国土上燃烧。 伊恩是曼达国的焦点，包括他家里的信息都被扒得一干二净。 但是，好像还是没人知道伊莎的身份。 他家里的秘密，看起来不少。 首都郊区的公馆，各地的别墅，资助的学校，图书馆，娱乐场所，这些都是伊恩家族的产业。报纸上光这些还不够，伊恩家族的历史，伊恩三世的爱好，喜欢吃黑胡椒还是白胡椒，有的没的，都写在了上面。 但他们为什么失踪了，为什么伊恩家族没落了，又为什么，世人都说伊恩四世早已经死了。 这些，全都没说。 伊恩翻着报纸，大多数人还是认为他说的是谎言，但在这场巨大的赌局中，参加的还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鲜有一掷千金的权高位重者。 战斗，才刚刚开始。 让伊莎去首都布慌，没有人认为他只是想赚十万块钱，更多的，估计是猜想伊恩这么做的用意。比如宣告自己的存在，或是用布慌的胜利来彰显他的能耐，无论如何，他今天的这番举动，一定能上头条。 至于上议院那些人……格兰特……伊恩摸着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头疼。 计划是有的，但现在他掌握的信息太少，位置不高，还需要从长计议。 “有十个亿呢，慢慢来吧。” “少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伊莎姐姐，我们能去买点好吃的吗？就顺路去刚才那个孩子在的村子，顺便把钱给他。” 第十七章 议院下午茶 清晨时分，伊恩公馆地下室的厨房内，很早就传来了炒菜的声音。 “少爷！您在干什么？！”伊莎推开大门，衣衫不整的披好管家服，看着在厨房做饭的伊恩：“贵族不会自己下厨房的！” “哟，早啊伊莎姐姐。”伊恩抬起锅铲，满脸油烟。 这个年代的公馆不喜欢装油烟机，传统的英式早餐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油烟味，最多是小面包煎鸡蛋加培根，伊恩都吃腻了。 “您究竟在做什么？”灵咒闪过，所有的油烟被风卷出地下室。 竟然是人形自走油烟机。伊恩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然后关掉炉灶，把锅里的菜装盘，笑嘻嘻的走过伊莎身边。 “走，早餐我做好了。” “究竟是什么啊？”伊莎看着碗里又红又黄像羹一样的食物，闻着还挺香的。 “番茄炒蛋~” 两人走回餐厅，然后伊恩在伊莎的督促下洗漱干净，换上了崭新的白衬衫和皮背心，才允许坐回位置上。 “贵族应该有贵族的样子。”伊莎看着迫不及待举起勺子对着面前的番茄炒蛋大快朵颐的伊恩四世，西红柿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最终她也坐下来跟着一道吃了。 “我以为你会起的很早。”伊恩招呼涅墨西斯坐下，然后对伊莎说道：“我五点起来，看你还在睡觉，我就自己下了厨房。这是我从别的世界带来的菜，你尝尝，回头我们买点米，这个拌饭吃特好吃。” 昨天他们就在村子里采购了一番，布慌赚来的十万块真的有点香，尤其是伊恩能看得上眼的菜，全被买了回来。 在以前，除了做兵王之外，他最开心的，也不过是在自己的小厨房里下两道菜，和他女朋友一起吃。 但现在，坐在他旁边的，是伊莎·谢尔。 并不会沉浸到回忆中。 “少爷，我是管家，我会起得比你们早，但一般早餐这种事，不是我干的。原来公馆里有佣人，我……我等你们睡着后通常要看一会法典，你看我这个黑眼圈……少爷，您最近是不是起的太早了。” “哎，早起才养生，你不懂。” “养……生？” “慢慢来，先喝点热水。”伊恩坐在家主的位置，却有着佣人的热情。 “少爷，少爷使不得，少爷！”面对现在的伊恩少爷，相比伊莎开始怀疑自己从黑塔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项。 “伊恩少爷，您看看这个。”涅墨西斯全程没有看他们打闹，默默的吃完伊恩做的番茄炒蛋，把手里的报纸看完，然后递了过去：“您又上了头条。” 伊恩接过，头版上明晃晃印着一行字：伊恩四世首都布慌，十六岁公爵羞辱杜克·格兰特。 再翻两页，角落同样写着：伊恩家族重新出手，首都郊外一掷千金，收购镇上大部分产业。 “看来，在这个世界，做新闻工作者更容易了，毕竟夸大其词无罪。”伊恩把报纸丢回桌上，揉了揉眉心：“伊莎，我们的布慌怎么样了？” “两万比五万，相信您说的是实话的人多了一点。”伊莎说道：“和您抛头露面确实有关。” “他们会相信我是为了布慌，是为了成为神，而不是为了那点钱。”伊恩说道：“那正好，我不喜欢说谎，就趁机，多赚点钱。” 涅墨西斯和伊莎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对了，刚才你说过，我们家有佣人？”伊恩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准备今天的行程：“我们要另请吗？还是……” “少爷，我们的佣人是您父亲很辛苦找来的，说实话，能在这栋公馆干活的，不能是一般人。不然哪天公馆遇袭，有人行刺，普通佣人哪里敢抛头露面？”伊莎为伊恩穿好外套，今天也打算外出买点东西：“当时整个公馆只仰仗两位佣人，她们是精灵族，会精灵本源魔法和黑塔的魔法，寿命也比我们长，而且，还很漂亮哦？” “就她们？”伊恩和伊莎慢慢走到书房，拿起相框，父母两侧，各站着一位拿着扫把和抹布的娇小少女。照片里伊恩是十岁，她们的个头，只比伊恩稍大一点，看起来也和小孩子一样。 “是，她们属于森精灵，您父亲在南部森林遇上她们，然后把她们带回了公馆。幸运的是，她们的天赋都很高。” “我以为精灵都是像卡尔斯那样的？”伊恩问道：“这又是哪个布慌的产物？” “我属于守护精灵，少爷。”卡尔斯扑腾着翅膀从虚空中出来：“我们是专门服务贵族和拟定布慌协议的精灵，没有任何攻击力。” “真正的精灵族很早就有了。”伊莎从书房拿出一本书，递给伊恩：“人们对精灵的认同比对魔法的认同更高，他们相信草木有灵，山河有灵，就把他们想象成人的样子，于是就有了精灵族。森精灵身材娇小修长，岩精灵坚硬粗壮，大概如此。” “他们去哪了？” 伊恩问道了最关键的问题，伊莎下意识的想张嘴，却欲言又止。 书房里一片安静，卡尔斯躲回了自己的世界，不敢瞎掺和。 又到了翻黑历史的时候了，伊恩坐着，抬起双眼盯着伊莎。 谎言是曼达国的标配，但他至少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对自己说谎，如果有必要，尤其是伊莎。 因为他现在，只有伊莎这个依仗。 这个滋味说实话并不好受，因为即使在上一代，他也是靠自己打拼数十年才有了叱咤风云的成就。而不会一上来就身居高位，手无缚鸡之力却成为众矢之的，迟早会被人开枪打死。 “伊莎，不要对我说谎。” 似乎是收到了什么特殊的信号，伊莎的双眼里闪过一道光，然后她站到伊恩面前，说道：“那一天，她们是最应该留在您父亲身边的人，因为正是您父亲带他们去的南方。” “为什么去那儿？” “过寒假，南方有一套别墅，阳光也好，而且……您也跟着去了才是。” 伊恩皱眉，闭上眼睛回忆。他现在必须完全把自己从上一世的角色中摘出来，不是陈华政，而是伊恩四世，伊恩家族最小的孩子。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前世的记忆唤醒越多，对这具身体的记忆就越来越少。 出事之前，自己在哪？ 南方？ 好像是这样，记忆里那里确实很温暖，有更多的参天大树，设计精妙的树屋和别墅。 还有空无一人的夜晚。 “好像，确实是南边……但我对那两个人没有印象。” “她们很强，如果遇到敌人，不会没动静。” “但那天晚上……确实没有任何动静。”伊恩使劲回想，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仿佛伊恩四世无缘无故的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而这个世界的伊恩，和他的父母一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直跟随着他们的佣人，也下落不明。 “我一直怀疑她们有参与这件事，但现在，我找不到她们，或者说，我不敢一个人去找。” “嗯……”伊恩想了想，又问道：“你能打得过她们吗？” “如果只是她们，我足以压制。”伊莎微鞠一躬。 “那行，把这件事记在日程，这两周我们出发去找一找。” “去哪？少爷，那个别墅已经……” “去南部森林，我父亲找她们的地方。”伊恩拿起曼达国的地图仔细研究，把伊恩三世遇害的别墅位置，和南部森林的位置一起串联起来，开始制定行程。 伊莎在旁边帮忙拿书，有关精灵族的一切，很快也被伊恩弄清楚。这种会魔法且长寿的精灵和他认知的差不多，但想要找到她们，恐怕没有找伊莎那么简单。 日上三竿，涅墨西斯忽然闯进了书房，手里还拿着一张镶着金线，盖上泥印的信封。 伊莎双眼微微眯起，认出了那是上议院的信笺。 伊恩接过，果不其然，这是茶会邀请。三天之后的下午，上议院的例行茶会，邀请伊恩四世，修德鲁曼·伊恩公爵，前往首都上议院后花园参加茶会。 署名：安吉尔·查理。 “这是谁？”伊恩问伊莎。 “这就是首相，您上次应该见过。” 伊恩回想起上议院的那场布慌，坐在第一列中间位置的那名中年男子，有着日耳曼民族的特征，看似精明却不失稳重，语气无礼但诡诈多谋。 曼达国首相，查理家族的人，仅仅通过政治手段便能在国家站稳脚跟，首相连任，总难免有他家族一份。 “我该不该去？” “少爷，总归是要去的，您不去，明天送的就不一定是信笺了。” “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伊莎摇头：“上议院的茶会一直都是您父亲自己去，偶尔会带上你，但都不会带上我和夫人。” “进上议院之前，涅墨西斯和你跟我一起，茶会之后，我们去找两位精灵姐姐。”突然，伊恩话锋一转：“但在此之前，虽然只有三天，伊莎姐姐，能不能教教我魔法？” 第十八章 百万法典 当听到伊恩想学魔法的时候，伊莎捂着嘴，都快哭了出来。 “少爷……你知道……你知道你以前，一直说魔法很帅，一直想学魔法来着。” “那后来为什么没学？”伊恩疑惑地看向她。 “因为您学不会。”伊莎抹了抹眼泪：“后来古菲儿小姐去学了，她的天分倒是不错。” 伊恩在心里翻着白眼，心想原来自己这具身体是那么的菜。 “学学看看吧，把东西拿出来。” 自己上辈子好歹也是一代兵王，能坐到他那个位置，过人的学习能力不会差的。或许只是伊恩的学习方法不好，主观能动性不强而已。 正想着，伊莎已经从地下室捧了一大堆书过来，身后还有魔法运了几十本厚重的法典，嘭的一声放在伊恩面前，房间内满是灰尘。 “老实说，只有三天，学不到什么东西。”伊莎擦了擦汗，说道：“但我至少可以教你怎么辨别魔法，如何预防和躲避，如果你的体力足够，对方很弱，三阶以下的法师，靠些小手段还是没问题。” 一边说着，伊莎一边从书堆上拿出一个宝盒。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格子内，是琳琅满目的徽章和镶满珠玉的宝器，宝石里流光溢彩，似乎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先拿着，这些是教学用具，也可以用来防身。”伊莎还从自己身上摘下项链和戒指，里面同样蕴含着强大的魔法力量，只要伊莎心念一动，这些法器就可以在一瞬间把这里夷为平地。 当然，夷平上议院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是什么？”伊恩看着盒子内一角，占据最多空间的金徽章。上面似乎记载了年份，还有伊莎的名字。 “哦，这个是黑塔每届学生首席徽章，还有黑塔年度法师比赛金奖，还有这个，优秀毕业生，剩下的就是专属称号，一般都是金的，主要是有收藏价值。” 伊恩随便拾起一枚，上面写着：年度法典最多贡献者，伊莎·谢尔，不朽一页授。 “那年我补充了264条空白法典，其中有241条属于自主发明法术，剩下的是一些已有法术的延伸。”伊莎耸耸肩：“不过没有破纪录，记录保持者就是不朽一页，我怀疑这个老头给我颁奖的时候心里是偷笑的，呵。” 看来这不是个好惹的主，估计这几年和他一样选择隐藏在幕后，也是个收刀入鞘，拔剑见血的小霸王。 但自己父亲一定也是许诺了什么东西，不然这样的强者，不会心甘情愿的做一名贵族的管家。 “话说那个学生首席徽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嘶……”伊恩一时想不起起来。 “古菲儿那个，是的，二年级首席。”伊莎把宝盒收起，放回角落：“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每年都有。” 呵，伊恩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打开了第一本法典。 但花了半天时间看了半本，结合伊莎的讲解，伊恩逐渐明白了灵咒的原理。 灵咒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咒语、法阵、灵器。 灵咒的重点在于拗口的音节和长时间的吟唱，优秀的法师不会死记硬背，而是通过把无数的音节融进短短的几个词中，提高施法速度。而需要双手甚至是专门的灵器绘制的法阵，被灵咒激发，转化成无数个音节和振动，向四周扩散，从而引导天地灵气，施展灵咒。 至于灵器，只是储存能量而已。 “学会吟唱咒语，身体内慢慢的会凝聚一点灵力，只要能练习到把灵力覆盖在指尖，就可以开始学习绘制法阵。”伊莎伸出手指，上面突然跃动着一朵蓝光：“这个阶段，普通人大概需要学习一年的时间，如果最终没有成功，那证明你不适合学习魔法。法典在各个图书馆共享给所有公民，可以通过自己练习，然后去黑塔直接上一年级。也可以交钱入学前班，一年后若无资质便退学。事实上，法典共享正是由您父亲发起的，也正因为此，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学生有了去黑塔的机会，黑塔也由此吸纳了更多的有天赋的法师。” “我说实话，这已经是一个很规范的教育模式。”伊恩放下书，远眺窗外的圆月，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学习到了晚上：“不过我总感觉有哪里……emmm……熟悉。如果说咒语的核心在于背诵，这个没有弯路走，那你们的法阵如何训练？” “用这个。”伊莎举起一个铁板子，细小的铁珠子连成一个可塑性很强的平面，手指在上面划过，很轻易的改变了形状：“黑塔用这种装置来规范法阵的书写，严格的老师会使用灵咒布下禁制，如果写的法阵超出范围，手指会受伤。” 伊莎动动手指，铁板上出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类似迷宫一样的法阵。只要手指在禁制内活动，就可以完美的写出法阵而不会受伤。 这下，伊恩知道哪里比较眼熟了。 “我说，如果我能把灵力运到笔上，是不是也可以写灵咒？”伊恩问道。 “呃……是可以的，不过笔可能没有自己的手指那么好用……”伊莎把板子放下，挠挠脑袋。 “可以把笔做成法器。” “笔？”伊莎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钢笔，拆开里面的结构，对伊恩说道：“你怎么样才能往那么小的东西里塞灵力水晶或者法珠？而且，就算做出来了，这也不趁手啊。” “你有没有见过那种，笔尖是用毛做的？”伊恩抢过钢笔，手腕悬空，四个手指轻轻压在笔上：“是这么写字的。” 伊莎摇摇头。 “行，赶明儿我做一支。”伊恩坏笑着，心想自己从华夏国带来的知识，总算是能用上一点。 伊莎说不通，也听不懂，只能把教材堆到桌子上，一个人气鼓鼓的抄起一本法典，进洗澡房看去了。只留下伊恩一个人在书房内，像个孩子得到新奇玩具一样，不断试验着。 这也并非是坏事，伊莎看了一眼书房，至少咱们的新少爷还是好学的。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是上议院开下午茶的日子。 这项活动倒没有被大众所知，在他们眼里，无非是老板们聚在一起聊天罢了，说明不了什么。 但从伊莎的口中，伊恩了解到，不少涉及曼达国重要政策，都是在茶会上商讨出来的。 甚至，包括是否该扶持黑塔，也是伊恩三世在茶会上得到的结论。 不过现在那个地方，对伊恩来说，是龙潭虎穴。 “我究竟需要做什么？撒谎？我真的不会。”伊恩伸直手臂，伊莎在给他试最新的正装。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伊莎用魔法把衣服上所有的灰尘除得一干二净：“少爷现在长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了。” 伊恩耸了耸肩。 “别动。”伊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三个小时后，伊恩家族的马车，再度踏进了首都的大门。伊恩只能在车内吃一份三明治权当午饭，据说整个茶会的仪式和等待十分漫长，一直到下午四点，才能吃上东西。 马车外，逐渐传来了喧哗声。伊恩掀开车帘，道路两旁，全是来看热闹的人。 涅墨西斯不知道从哪蹿进马车，手里的报纸哗啦啦掉了一地。 最新的《言荒日报》，伊恩随手翻过自己的头条，下一页就挂着他布慌的结果。 真实：谎言=38729：75269。 “如果您能从上议院走出来，我相信很多人会认为您是真的。” “哼，如果我在这半年能活下去，真不真都已经无所谓了。”伊恩把报纸翻了一遍，这个世界的新闻人比华夏国的素养更糟，满篇谎言，居然还有人信。 或许他们要的，就是这隐藏在谎言中，只言片语的真实。 “少爷，上议院到了。”伊莎的脑袋出现在车厢中：“东西都带齐了吗？上议院不许带武器，把我的项链戴上，如果真的出事，我会进去救你。” 话音未落，伊莎和伊恩的眼光同时落在座位下方，那里，用天鹅绒藏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伊恩看懂了她的眼神，在首都内，这玩意不能随便拿出来。他叹了口气，整理好衣服，慢慢走出了马车。 上议院门口，以及更远的广场，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伊恩四世，是真的伊恩四世。” “上议院下午茶邀请，公爵爵位，难道上议院真的承认他回来了？” “投票，快投票，这肯定是一场阴谋！” “投哪边？” “笨蛋！投他说的是真话！”一位群众看着伊恩四世的背影，手里的投票器把自己半年的收入都投了进去。 没有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伊恩重新站在上议院前，看了一眼门口的礼仪官，后者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许厌恶。 “伊恩四世，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伊恩把他们的信笺递过去，但后者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 “伊恩四世，请。” 虽然仅仅是一座高塔，但此时此刻伊恩觉得。 那是一个深渊。 第十九章 肃杀 上议院是一座高塔，其建筑风格完全独立于整个首都，这也是伊恩觉得上议院与这个世界违和的地方。 走进铁门，伊莎和涅墨西斯立在身后，而高塔面前的草坪上已经不许游客进出，此时，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骑士。 自伊恩四世被狙击枪袭击之后，上议院就封锁了高塔周边，并派了骑士团守护。 而守护上议院高塔的骑士团，其领队，正是杜克·格兰特。 威风凛凛的骑士，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矮小的伊恩四世。 “欢迎来到上议院，伊恩，四世。”骑士头盔下露出狡黠的微笑，杜克骑马拦住了伊恩的路，嘲笑一句后才策马让开。 “哼。”伊恩没有直视他的双眼，但仍然挺直腰板，目不斜视。 直到现在，很多还以为，伊恩四世是原来的伊恩四世。这种改变只有伊莎和涅墨西斯才感觉到，而其他人，还把他当一个孩子看。 这大概就是信息不匹配的一种表现。 所以杜克的脸上写满了怒气，他让开马，却发现伊恩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了上议院。 大门紧闭，杜克狠狠的勒紧手中的缰绳，冷哼一声，退到一旁休息去了。 高塔之内，已经没了上次布慌的喧嚣。所有无关人等已经被清除到围墙外，除了办事职员，这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伊恩四世，请。” 礼仪官穿着红黑相间的绸服，纯白色手套，身上的衣着无可挑剔，就连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谄媚。 伊恩无法从他身上看到什么。 随礼仪官穿过高塔，高塔之后，是一片层次丰富的庭院。这里毕竟是首都的中心，没办法像伊恩的公馆一样坐拥一片森林，这里无非是一个亭子，一片花园，一汪湖水。 和六个人。 “修德鲁曼，哈哈哈哈，我们等你好久了。”一名壮汉坐在整齐的草坪上，面前放了几个白瓷盘，上面堆满了油腥的炸鱼和肉串。 卢卡斯·格兰特，也是现在的格兰特公爵，陆军大臣是他的亲信，而现在年近花甲的他，听说最喜欢的事情是去遥远的西方山脉猎杀龙族。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人居然也回了上议院。 他身上的腱子肉，看上去能把整个花园轻松拆掉。 顺着他往前看，陆军大臣站得离卢卡斯最近，但也在亭子四周，和其他人聚在一起。 伊恩四世在卢卡斯面前站定，眼前这名曼达国的传说人物居然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身上的腱子肉，伊恩越看越喜欢。 然后，他从对方的盘子里拿了一个肉串。 “很荣幸见到您。”伊恩拿着肉串，行的是标准的贵族礼。 “哈……哈哈哈哈哈！”卢卡斯愣了一下，居然开怀大笑起来。待笑声渐歇后，他还举起手中的餐盘，邀请伊恩继续享用。 但伊恩摆了摆手，就站在原地，默默的吃完那根肉串，然后把沾满油腥的钢签丢到了草地上。 然后，才有人走了过来。 那是曼达国首相，安吉尔·查理，他穿着笔挺的休闲西装，面带微笑的走上前，对卢卡斯笑了笑，然后很热情的抓起伊恩的手，带往亭子处。 “修德鲁曼，你能赴约真是太好了。原来我们以为，你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再出来。这下好了，茶会的人就又齐了。” 又齐了？伊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请他来下午茶，并且还谈笑风生。 自己的父母现在可是下落不明，知道真相的，难道不就是在场的人吗？ 或许是一个，或许，是全部。 至少，首相您难逃此咎啊。 伊恩在心底冷笑，但转念一想，自己其实对杀父之仇没有任何感觉，他想要找加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或者说破解这个谜团，是因为他不想有人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仅此而已。 但落在其他人眼里，自己或许已经拿下了一个情绪管理奖。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面对他的敌人们还能轻松自如，还能从卢卡斯嘴里抢口肉吃，人们对这个孩子的评价，就又上了一个台阶。 正如伊莎对他说的，不会说谎不要紧。 不说话，也能达到几分目的。 “你应该都见过他们，你小的时候，你父亲就带你见过。”安吉尔带伊恩走进亭子，这里弥漫着一股红茶的香味，和不远处大快朵颐的卢卡斯，仿佛是两个世界。 四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到了伊恩身上。 陆军大臣：卡塔尔·格兰特，一个健壮的大汉，不过和草地上的卢卡斯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 大法官：莫亨·查理，年纪不轻，首相的表叔叔，据说他的判断极为公正，逻辑之清晰，以致于任何的谎话都无法逃避他的双眼。 财政大臣：尤里恩·菲蒂尔，精通金融的高手，整个曼达国的财政命脉在他手上显得游刃有余，科威市在他的淫威下服服帖帖。 中央银行行长：戴维·菲蒂尔，尤里恩的跟屁虫。 伊恩都认得全，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所有内阁的履历，他们的性格甚至是掌管的产业，伊莎之前都有收集。 可以说，四大家族总是互相渗透和刺探。 但如今伊恩家族这一脉，已经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碾断，凶手或许就在这些人之中，或者说，这些都是伊恩的敌人。 “既然人到齐了，那今天就开始吧。”安吉尔就像平时在上议院演讲一样，手扶大理石桌面，往高塔处投了一个眼神，穿着素色长裙的女孩就捧着点心和茶水摆满了半个草坪。放下之后，她们便如风一般离开。 而伊恩顿时觉得，议院周围，多了几丝凝重的气氛。 这大概才是上议院真正的安保系统，伊莎对他说过，就算是拼了命想要救他，这栋高塔附近，也绝不是什么来去自如的善地。 “以前都是伊恩家族先来，不过今天，你可以先看看，熟悉熟悉。下午茶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能推心置腹，一起讨论一些问题。如果是紧急必须的，我会帮忙解决。”安吉尔把手里的蛋糕和红茶递过去，眉眼间尽是笑容：“戴维，你先来吧。” “最近给科威市的贷款，坏账率高了一点。我觉得是个不好的苗头，新公司和贷款都增加了，但我们无法确定他们用到了哪儿。”戴维作为中央银行的掌门人，最重点关注的就是东边科威市那一带。因为那里已经不是普通的城市群，而是由伊恩认知中的现代科技组成的小国家，金融和科技双发展，那里，是最容易失控的区域。 “为什么会无法确定？”安吉尔接过戴维的报告，尤里恩也跟着一道翻看。其他人已经开始自由活动，卡塔尔凑近卢卡斯，随时准备提供周到的服务。 “他们在操控大多数公司的财务数据。”尤里恩说道：“这种事一直都有，他们希望用这种办法把政|府的资源慢慢掏空，储存在他们的能源和信息资源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安吉尔似乎是不经意间问道。 但下一秒，在一旁旁听的伊恩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尤里恩和戴维的目光似乎往他身上瞟了一眼，伊恩继续吃着蛋糕，而两人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细微的表情转瞬即逝。 “一年前就开始了，几家寡头企业互相做小动作，包括哄抬人力成本，增加融资需求和成本支出，供应链上下游同时提价。但，还是那个问题，我们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戴维一脸平静。 “不知道没关系，但我们知道是谁在做。”安吉尔把报告收好，对尤里恩和戴维说道：“你们去枢密院领人，尽量找一些专业的人做这些事。科威市的猫腻大家都懂，现在也是时候了，只要露出苗头，就扼杀掉吧。莫亨，莫亨！”首相又把自己的大法官喊了过来：“尽快推动相关的立法，我不希望我们在舆论上落下口舌。如果科威市比我们更强势，那就请格兰特出面。” 莫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军大臣，格兰特家族也只有卢卡斯不亲政治，只要有他在的下午茶会，他家里的人都尽量离首相远远的，就像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不需要，我会办好。”莫亨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下午茶永远不会改变这位老法官的习惯，据说他审判前必须要喝两杯黑咖啡，咖啡越苦，他双眼越有神。 “我觉得你们有时候应该学习一下伊恩家族。”话锋一转，首相的大手就落在了伊恩的肩膀上，还摇了摇：“北边的黑塔、雪国甚至是极寒之地的龙族，伊恩家族都与其私交甚好，说真的，很省心。不过可惜了，有一段时间没有主持大局的人出现。” 安吉尔甚至自动掠过大半年前，南部度假村发生的事件，默认了伊恩家主的缺失，并且把来自上议院的质问，转移到了伊恩身上。 “伊恩四世，对于黑塔最近在做什么，你有了解吗？”首相的语气还算和蔼。 伊恩摇摇头。 “你最近不是刚去过一趟？” “我只是找我的管家，安吉尔先生，没有管家，我连预约见面都不会。”伊恩终于说出了来下午茶的第一句话。 “嗯，也对，也对。谢尔小姐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也是你们与黑塔连接的桥梁，很好，很好。”安吉尔的手离开了伊恩的肩膀：“有空多去那边看看，我不觉得那里会比科威市更平静。” 第二十章 战书 言多必失，伊恩深知这个道理。 毕竟他就是因为某句实话而死的。 这些人谈话的信息量太大，话锋一转，伊恩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茬。 科威市和黑塔，是两个曼达国最不稳定的因素。虽然它们的存在已经深入人心，但如果不加以控制，迟早会反客为主。 尤其是在伊恩三世死了之后，黑塔的归属，便成了问题。 但现在看来，伊恩家族的鬼魂还在曼达大陆上空游荡，而修德鲁曼·伊恩，就是他们推到前排的斥候。 首相尊他为伊恩四世，因为布慌还给他公爵爵位，这都是小事。 关键是，伊恩家族所涉及的产业，还有这些年他们在曼达国扎下的根，不是那么好拔除的。 更何况，搞掉了一个伊恩三世，又来了个伊恩四世，事情，便愈发显得复杂了。 “黑塔那边，我会学着接触。但不管是我还是我的管家，对其它法师都不熟悉，可能还需要各位支持。” 为了避免让自己说谎，伊恩隐瞒了见过不朽一页的事情。但他发现，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中，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盯着他的双眼。 莫亨·查理，内阁大法官。 盯着一个人的眼睛，同时也会暴露出自己的意向。所以曼达国人，尤其是上议院的贵族和大臣，在谈话时尽可能避免眼神或表情的交流。 这点，伊恩没学会，所以才发现了莫亨的异常。 据伊莎说，内阁大法官绝对是上议院深不可测的人物，他从未参加过布慌，但也从未因为谎言判错案。 “确实如此。”安吉尔首相点头说道：“你刚接手家里的事务，确实需要熟悉。这样，我从枢密院给你派一个手下，他是足够专业的情报手，如果你需要什么情报，请他帮忙就是。” 或许是看出伊恩脸上转瞬即逝的犹豫，首相拍拍他的肩膀，又补充道：“放心吧，你大可调查那个人，他与我们都没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去和卢卡斯攀谈起来，财政大臣和银行行长最后看向伊恩四世一眼，也一道离开了。 对于伊恩来说，他的下午茶或许已经结束了。首相和卢卡斯相对而坐，交谈甚欢，甚至还和一起吃起了烤串。莫亨被戴维缠上，央求他尽快拟定相关法案，科威市的情况似乎比想象的还严峻，两个人几乎都要吵起来。 而财政大臣尤里恩·菲蒂尔坐在亭子内，闭目养神。 但伊恩感觉得到他在关注他，多次，尤里恩的眼神总是落在伊恩身上。 古菲儿是他的女儿。 从伊莎给的情报看，菲蒂尔家族，除了古菲儿以外，没有人会去当一名法师。不仅是因为黑塔算是伊恩家族的友军，关键是有坐在家里管钱的机会，有锦衣玉食的人生，何苦去学那种耗费几十年才小有成就的魔法？ 正是因为如此，古菲儿似乎在自己家族内也算不得被照顾，很多人对他冷眼相待，甚至认为她的行为属于亲近伊恩家族。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是一场谎言，在曼达国，谁知道呢？ 伊恩不知道该找谁说话，每个人都离他很远，于是他也只能站在点心堆内，慢条斯理地塞饱肚子，顺便观察这里的地形。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某个人的眼里。前世陈华政的习惯被他带来这个世界，很多动作、习惯，都带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很快能看出个中奥秘。 突然，刚才的礼仪官出现在院子内，首相往后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在得到他的授意后，礼仪官慌忙跑过来，贴着安吉尔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首相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和礼仪官确认了一遍，又环顾四周，和自己的大臣们对上眼，最后，投给伊恩一个疑惑的目光。 “黑塔之主，不朽一页来了。”安吉尔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说道：“我出去迎接一下。”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脸上阴晴不定。 不朽一页？伊恩愣在原地，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忽然觉得事情更加有趣了。 “每个月的茶会都会邀请黑塔之主、科威市市长、蓬莱道人还有龙族和精灵族的族长，他们同样有爵位，但是，他们却从没来参加过一次。” 就在这时，陆军大臣卡塔尔不知从什么地方凑了上来。 伊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门口，安吉尔步履匆匆，丝毫没有隐藏他的紧张。 黑塔之主，这个时候应邀前来上议院，怕不是一件小事。 “这里，是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吗？”伊恩仔细听去，还能听到城市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但还算安静。 “没有。”卡塔尔低头为卢卡斯夹着肉串，不时往门口看去：“如果黑塔来的是一个队伍，应该会有点动静。”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后院大门，伸长了脖子，想一只只被提起来的鹅。 黑塔之主踏进首都就算是千载难逢，更何况来参加下午茶。 这在场的寥寥几人，他为谁而来？ 很快，答案揭晓，安吉尔扶着一个穿黑色法师服的老人，慢慢走了进来。 只有他一人，从远处看，和普通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确实是不朽一页，那张脸伊恩见过，老的像千年古树一般，风霜在上面刻的皱纹，连魔法也不能抚平。 “呃……这位是，黑塔之主，不朽一页伯爵。”安吉尔看起来似乎大脑在疯狂的运转，说话都有点断断续续。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面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曼达国上议院的贵族们，竟然大气不敢出一声。 “客气了，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嗯？卢卡斯，你也在这里？”不朽一页完全一副慈祥的老人模样，摘下兜帽，露出了法师服上代表伯爵身份的徽章。 这一刻，他是曼达国政府授权的伯爵，是一个看似老实本分的公民。按爵位，他享受着和各大臣相似的权利，不过，在四大家族面前，名义上还是低一头。 包括面对伊恩。 “你不出面，我以为你老死了。”卢卡斯站起身，推开卡塔尔走到人群前。将近两米的身高给草坪投去一道巨大的阴影，把不朽一页笼罩在内。 但黑塔自主的眼睛，还是像黑夜里的明月一样闪耀。 “呵呵，不至于。”他慢悠悠的走到点心堆周围，像一个贪吃的老人一样挑选着：“卢卡斯啊，我也很久没见你了。当时你路过我的塔，说要去北边极地找霜龙，我以为你被打趴下，回不来了。” “哼。”卢卡斯挽起袖子，露出一道巨大的伤疤，但看情况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很少有这样的老家伙可以伤到我了。” “受了伤，怎么不让我看看？”不朽一页挑了一块蛋糕。 “这样的伤，犯不着让日理万机的黑塔之主帮我治疗。” “我只是看看，没说帮你治。你毕竟是用布慌锤炼过肉体的人，我大概会切一点血肉下来研究吧。” “嘁。”卢卡斯从卡塔尔手中抢过餐盘，扭头就离开了人群，自己一个人坐到了湖边。 “不朽先生，您确定您是一个人来？”安吉尔终于能插上话。 “是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用了魔法。首相大人，你不会太介意吧，毕竟如果我来这里的事被大家知道了，影响不好。”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朽一页似乎是看了伊恩一眼，但好像谁都没注意到。 “这个不会，公民有权利知道他们可以知道的，我们不会去隐瞒。”安吉尔恢复了他浅浅的微笑，说起“公民”二字时，仿佛是唤醒了某种灵魂：“不过您今天来上议院的下午茶会，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听了这句话，不朽一页没有立刻回他，他慢慢扭过头，眼神落在了伊恩身上。 “这位，就是修德鲁曼·伊恩吧，伊恩三世的孩子。” “是。”伊恩回答。 “黑塔需要一个对接人，其它的十页开始向我抱怨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不朽一页转向首相说道：“之前黑塔有大量需要向上议院汇报的事务，都是通过伊恩家族作为中间人。我们从未隐瞒过我们的财富，以及黑塔背后二十万公顷的土地的使用情况。黑塔向来与世无争，上议院的事我们不关心，所以能不能看在我这个老头的面子上，再给黑塔派点人？不然，塔里全是做研究的孩子，没人想负责这个。” 说话间，他从身上摸出一叠报告，上面整整齐齐地印刷着半年来黑塔对外的所有账目，以及重要的事项，比如目前有多少黑塔法师，都好好记录在了上面。 而这份报告，由不朽一页亲自来交，意义不一般。安吉尔用双手接过，但对方的问题，他不好回答。 除了莫亨·查理，其他人都避开了首相的眼神。 “莫亨，你觉得如何？”安吉尔问道。 “伊恩家族的很多产业都和黑塔有往来，短时间很难被代替，但现在……”一向雷厉风行的莫亨大法官欲言又止，半晌，才缓缓说道：“我认为，可以由伊恩四世的管家来接手相关事务，等到伊恩四世通过高等布慌考试，可以再考虑。” “那就……那么定了。”安吉尔应下，收起不朽一页的报告，目送这个捧着蛋糕的法师慢慢离开了上议院。 临走之前，他还用魔法给卢卡斯弹了个脑门儿，后者气得跳了起来。 上议院茶会，终于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被首相提前宣告结束。 第二十一章 凛冬将至 是夜，首相安吉尔和内阁大法官莫亨坐在曼达国的某处别墅内，神色凝重。 莫亨依旧喝着一杯黑咖啡，从来不管自己能不能睡着。而安吉尔捧着一杯热牛奶，在房间里四处踱步，不时看向墙角的的时钟，上面的滴答声既吸引着他的视线，又让他心烦。 “我们从来监控不了黑塔，首相，除了伊恩家族，没有人能接近他们。”莫亨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似乎被咖啡苦到了：“如果现在就换人，很容易打乱我们的计划。” “我们不是原来就计划换人的吗？”安吉尔的嗓音有些沙哑，就像一只受困的猛兽：“伊恩家族迟早会和黑塔一起，逃避上议院的监管。法师和科威市不一样，莫亨，上议院给不了法师想要的，只有黑塔之主才能。” “但现在，突然有了个最合适的人选。”莫亨把杯子放下，靠在椅子上，叹道：“本来一切都要往前走的，却不得不因为伊恩四世踩了刹车。” “你确定伊恩没有单独和黑塔之主见过面？” “枢密院的人调查的，但没有证据证明没有。首相，就算是枢密院，也无法掌控黑塔。培养一个法师，实在太过困难了。” “如果还是让伊恩接手黑塔，那么他们就有了准备的时间。莫亨，你要明白，我并没有在恐惧黑塔的强大，我是怕我们的阵营分崩离析。”安吉尔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你说伊恩四世怎么就回来了呢？” “首相大人，我们只是做事的人……”莫亨凑近首相，压低声音说道：“你也听到了，这场布慌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潜藏在水底的鱼。不朽一页……就是那第一条鱼。” 安吉尔如梦初醒一般地抬起脑袋，沉默片刻，才喃喃自语道。 “是啊。” 。。。 另一边，回到宅邸的伊恩，关上大门，静静的看着伊莎和涅墨西斯，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夜已经深了，公馆外传来乌鸦的叫声，如果伊莎现在不去点亮灯火，公馆很快会被诡异的黑暗笼罩，如同深渊。 但伊恩的心情，可能比深渊还黑暗。 “呼。”半晌，他长出一口气，身子瞬间软了下来。伊莎上前去扶，把伊恩挪到大厅的钢琴附近，靠着琴坐了下来。 伊莎看着他的双眼，欲言又止。 “你今天看到你们的老板……不朽一页去上议院了？”伊恩休息了一会，才问道。 伊莎回想起今天在上议院门口发生的事，那个穿着黑色法师服的老人像幽灵一样穿过铁门，走过杜克·格兰特的面前，后者的骏马打了个响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人看见不朽一页！ 但，那个老人路过她旁边时，很客气的扯了扯他的兜帽，权当打过招呼。 黑塔之主，不朽一页，他的威名传遍四海，但伊莎只在毕业典礼上见过一面。 如果不施展魔法，他看上去就和普通的老人无异。 但在这戒备森严的上议院，他依旧能如履平地，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法师能做到的事。伊莎是知道的，上议院从科威市采购了一批精密的仪器，专门防范魔法。 听了伊莎的话，伊恩才意识到，不朽一页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如果他想要杀首相，或许对方根本无法招架。 “卢卡斯·格兰特，这个人你了解吗？”伊恩慢慢站起来，走向餐厅。他第一次感受到在这个公馆里的安全感，伊莎点亮了所有烛火，餐桌上摆着盛开的玫瑰花。 “前几代的陆军大臣，格兰特家族的老人，据说实力深不可测。” “他今天也去茶会了。”伊恩想起他的肌肉，虽说有一种同为军人的熟悉感，但如果对方要把他当成敌人，自己或许挡不住那沙包大的拳头。 这种感觉……就好像卢卡斯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万军之王。 “少爷，您是觉得……” “我是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出现，都不是巧合。”伊恩说道：“他们就想看看活着的我。” 伊莎给伊恩泡了一杯红茶，水雾缭绕，伊莎双手擦了擦管家服，涅墨西斯靠在墙边，一直没说话。 “但是我已经说过了。”伊恩语气渐渐加重，啪的一声放下茶杯，甩掉手里的水珠，方才抬眼对伊莎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那么回来的，他们偏要纠结是谁让我回来的，是什么力量让我回来的，我也只能回答四个字，我！不！知！道！” “少爷，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但是放在别人……他们就算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因为如果他们相信你是对的……那你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神的代理人？”伊莎凑上前说道。 “我就不该信他的，别让我逮到他。”伊恩握紧双拳，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神秘人的兜帽和坏笑，抬头看向夜空，或许对方就在冥冥之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首相、黑塔之主，这些事情只是让他厌烦，厌烦自己是被人观察，任人宰割的角色。 “涅墨西斯，明天去帮我买一份报纸。伊莎，过两天想办法帮我联系帕尔萨，我需要一些格兰特家族的资料。还有，我们还要继续找那两位森精灵小姐，不管她们有没有罪，先找到再说。” 一边说着，伊恩一边离开餐厅，留下冷掉的红茶，和呯的一声摔门声。 万籁俱寂，伊莎轻轻一挥手，窗外乌鸦的叫声戛然而止，餐厅里只剩下涅墨西斯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你今天其实是买了报纸吧，在少爷走出来之后。”伊莎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瞒不过您，伊莎小姐。”涅墨西斯从西服里掏出一张被撕下来的报纸，保留了上面伊恩布慌的最新结果。 那个，审判他是否为神的布慌。 真实：谎言=83678：79010. 真实反超！ “这些都是不足道的投票，三大家族，还有黑塔和科威市，可以轻轻松松汇聚上千万的布慌值。”伊莎扶额，看着报纸皱起眉头。 “说明真正的贵族还没有人动。”涅墨西斯说道：“我听说曼达国有不少隐藏的富豪，很多历史上的布慌仪式，都有专门的人去请他们押注，来影响市场。” “他们不会看我的面子的。”伊莎叹了口气，手指燃起一道火光，烧掉了这份报纸：“他们认同伊恩三世，而不是我。” “那我们至少应该稳妥点，伊莎小姐，少爷现在太激进了。” 伊莎下意识的看向伊恩的房间，半晌，又叹了口长气。 “我们做仆人的，最重要的是实现主人的想法。不是说他们绝对不会错，而是总是有正确的办法，让即使是错误的目标，也能走向胜利的终点。”伊莎站起身，开始收拾桌面：“涅墨西斯，我说这些你可能不一定懂，但也请你相信我，至少少爷现在是对的，他的所作所为，符合我理解的伊恩家族的使命。如果说真的有人把另一个灵魂送到了我们世界，那或许，就是我们认识的人。” 伊莎轻轻拍了拍手，火光骤然熄灭，只留下涅墨西斯泛着紫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十分诡异。 而今天晚上，伊恩做了一个噩梦。 他看到自己又回到初见不朽一页的那个晚上，那个深邃的通道，两侧亮起的火光，似乎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一些人。 是虚伪的安吉尔，是尖嘴猴腮的财政大臣，还有健壮如牛的卢修斯，和蹲在天花板，死死盯着他的大法官莫亨。他就想黑夜里的猫头鹰，不管伊恩怎么走，他仿佛一直在盯着他。 他看穿了自己的谎言。 伊恩往前走去，漫长的甬道全是那些贵族的嘴脸。他们仿佛都戴着面具，脸上写的，全是两个加粗的大字。 谎言。 今天回来的路上，伊恩甚至巴不得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复制下来，仔细研究。他们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以致于他无法辨别出那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只希望自己唯一说的两句话，没有被任何人抓到把柄。或者说，伊恩根本没有把柄，他担心他们的怀疑主义会臆想出无数对他不利的结局。 但很快，他的不安就愈发浓郁了。 噩梦的源头，并不是甬道两侧的上议院贵族，而是脚边不断蔓延的，浓稠的血液。 他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但他没看到熟悉的战场。 血腥味，来自尽头的大厅。纤尘不染的地板上，一道浓郁的鲜血，正如毒蛇一般蜿蜒前行。 从对面的王座，一直蔓延到伊恩面前。 在梦里，伊恩被自己的意识牵引着，慢慢往前走。 但一直走到血泊的尽头，他也没看到任何东西。大厅内除了一滩鲜血，和镶满宝石的王座以外，空无一物。就像凭空出现一汪血泉，正不断的往外冒出鲜血。 但当伊恩低头，看到鲜血里的人影，那张如老树皮一般的脸，伊恩突然觉得十分熟悉。 黑塔之主，不朽一页。 第二十二章 祸起黑塔 “少爷，你醒了？” “今天的报纸买回来了吗？” 伊恩公馆的后院里，有些头昏的伊恩已经开始打太极拳。涅墨西斯把报纸的投票部分展给他看，果不其然，真实反超了谎言。 既然他能好端端的从上议院走出来，看到的人把这件事传开，很多人就又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伊恩四世，是神的代理人。 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神，伊恩心想，从他感受到的来看，布慌仪式本身就是神力，只不过这种仪式无法拟人化，并且能被这里的人类控制。人们永远以为，布慌的胜败只是和他们有关，却没有人想过，这种力量的本身就不应该是天然的。 他叹了一口气，推开了报纸。 “少爷，这又是什么招式？”涅墨西斯握着花伞，兴致勃勃的看着。 “华夏国的古武术，锻炼结束后，我喜欢用它固基培元。”伊恩用了个意味深长的词逗弄面前的恶魔：“说白了，被高强度锻炼的肌肉纤维如果不加以引导，容易聚在一块，这和拉伸是一样的道理。”伊恩的双腿还在微微颤抖，他刚跑完十公里，接近军队级别的锻炼让他有些吃不消。 不过这具身体的可塑性太强，比他当年的资质要好太多，至少，不会给这位贵族饿肚子。 “我可不可以学学？”涅墨西斯来了兴趣，在寻常人眼里，这位由布慌产生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他自己清楚，论实力，他并算不得强者。 “当然可以传给你，写成书都行，练武和练功靠的是毅力，而不是这些简单的招式。”伊恩慢慢收起架势，开始拉伸，又说道：“不过我感觉，你们比较依赖布慌仪式，毕竟它能凭空获得想象中的力量。” 这句话没错，过了很久，涅墨西斯也没有反驳。 的确如此，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力量，源自于人们凭空的想象，结合布慌仪式，才有的曼达国。为什么这里维持着某国十九世纪的风格，科威市的科技如此发达，黑塔的灵咒研究如此透彻，也没有改变大部分人内心的想法。 布慌，才是曼达国的第一生产力。 “四百年来，自从这一代不朽一页做到黑塔之主的王座，黑塔慢慢就变了。”就在这时，伊莎端着一壶柠檬水走了过来：“十页各持一层，培养新人，研究灵咒。黑塔的强大在于，如果法师可以依靠灵咒做到一切，那么这个国家依赖布慌的根源就会瓦解……” “虽然我没去过，但照我的理解，科威市应该也能做到这点，毕竟他们连枪都能做出来，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伊恩看着花园，缓缓休息。 “不一样，黑塔的门槛太高，对于上议院来说，他们无法控制。” “哼嗯。”伊恩低头思考片刻，突然问道：“黑塔是不是要给你送来文件？不朽一页在茶会上说了，后续你来协助我对接他们。我现在还不太清楚要做些什么。” “还没有。”伊莎施展灵咒，感知蔓延到公馆数公里外的距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黑塔之所以需要上议院的协助，是因为他们不负责统计法师与其它公民的接触行为。比如我在首都与某家商店进行了大额的交易，这部分的消费在普通公民和法师两侧都需要进行记录。黑塔会有专门的人负责监控法师的一举一动，就是上次我们看到的七页。而另一边，则由枢密院帮忙收集汇总，最终由伊恩家族完成对账和监视，用以牵制黑塔。” “实在是有点复杂。”伊恩拿了张白纸开始写写画画，片刻之后才说道：“是不是还是那个原因——上议院很难在黑塔里安插他们的人。” “不止是这样，还因为用常规经济手段无法限制黑塔，法师们自给自足。”伊莎在白纸上画了个塔，又在塔后画了一大片土地：“黑塔后面大约二十万公顷的土地属于他们，那是曼达国最贫瘠的一块土地，但法师却用灵咒盘活了他们。即使黑塔不拥有自己的货币，如果开战，他们也可以背靠北境，坚持十年之久。” “我大概能明白了。”伊恩听了一个早上的课，正午的太阳也越来越毒辣，他们不得不移步到公馆内，还是坐在餐桌前，边喝饮料边等待着。 伊莎拿过一本法典，开始和伊恩讲课。而伊恩也顺手教了涅墨西斯几个格斗招式，后者把伞放在一旁，就在门外操练起来。 今天的主要工作还是等待黑塔传来的报告，有关伊恩家族需要收集的部分，伊莎已经委托手下收集好，也会在近日送上来。这忙活的人中，自然也包括琳达一家。 简单来说，伊恩家族就是上议院用来牵制黑塔的势力。当然，国家的教育和文化也通过伊恩家族把精神传达下去。 只不过，这其中，或许已经出了一些问题。 包括自己父亲和黑塔亲近这件事。 在这个世界，伊恩开始不敢相信任何一人。即使是看起来慈祥和蔼的黑塔之主，如果没有一点手段，那四百年的黑塔王座，或许早已经换了人选。 嘴里说着亲近，伊恩可不敢当真。如果自己的父亲真因为黑塔的缘故而被人搞，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上去当挡箭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黑塔的势力也是伊恩家族实力的一部分。若真要在此时忍痛挖去这颗肿瘤，对于本就羽翼未丰的伊恩四世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他虽然不爱说谎，但脑子还是好用的。 正巧就在这时，一只拳头大小的鸟一路从虚掩着的大门飞到了餐厅，落在伊莎面前，然后消散成星星点点的魔力。 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小圆球。 伊莎拿过一张白纸，轻轻揉搓这个小球，黑色的墨迹就流淌到了白纸上，变成了一封信。 “黑塔的？”伊恩没有抬头，抓耳挠腮，他的手指已经能看见点点蓝光，但和伊莎一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不，帕尔萨的。”伊莎总算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找到了安全见面的地方，有关您想了解的问题，他也写在了信里。” “菲蒂尔家族的？” “是的，但他只了解和他们雇佣兵有关的信息，那些经济方面的问题，他一概不清楚。” “说什么了？” “雇佣兵的数量，信息，掌握的武器，还有他们目前的一些行动。”伊莎看完了信，递给伊恩：“您猜的没错，主要是针对黑塔。他们负责一些地下产业，包括’限制’具有法师资质的人进黑塔，削弱他们的力量。” “‘限制’的手段呢？” “既然都没敢在信里写，那就需要您自己去问了。” “我不是很想去。”伊恩随手把它丢在伊莎手里的火苗中销毁：“如果是个陷阱，我逃不开。地点和时间应该由我来选，而不是他们。” “按您说的做。”伊莎毫不犹豫，开始记录伊恩的命令。 “就按他说的时间和地点，你用魔法去到那里通知他，来到我们能控制的地点。”伊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幅地图，说道：“我们做好跟踪就行。” “您准备选哪儿？”伊莎很快用魔法创造了一只鸟，准备把伊恩的信息带给帕尔萨。 伊恩低头在地图上研究了许久，最终在远离首都的一个城镇，选定了一处伊恩家族还能掌控的地方。 “伯克市图书馆，少爷，为什么选那里？”伊莎用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偏南，远离首都，也远离黑塔。伊恩三世并没有在那里布置过什么，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图书馆而已。”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会去，老实说，现在我不想和任何势力扯上关系。伊莎，你记住这一点，我希望帕尔萨是最纯洁的一条线，如果他是干净的，那我肯定他是忠于我的，这才最重要。我需要他们，慢慢摆脱黑塔的帮助。”伊恩低头沉思道：“另外，见面之后，我们直接从伯克城往南，一路到之前我父亲去过的度假别墅。寻找线索，顺便找到我们的佣人。对了，你的’双子星座’可以用在我身上吗？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离开了首都。” “如果只是一个假人，完全没问题，但是现在有很多需要您签署的文件。” “全部按照上议院的要求做，不要让他们看到端倪。”伊恩把日历扯过来，开始布置行程：“我们只会离开半个月，还能赶在下次茶会回来。到那时候，我再去解决黑塔那些人的问题。有没有意见？ok，涅墨西斯！你来一下，我们要出个差。” “出什么？”满头大汗的恶魔走进餐厅，一头雾水。 就这样，忙碌的一天很快又过去。黑塔并没有按时送来他们报告，或许中间有些耽误，但伊恩并不关心。这个世界的效率并没有他想象的高，很多贵族也并不工作，他们的生活不过是喝喝茶，比比武，看看布慌。虽然现在上议院有些紧张，但多年养成懒惰习惯，不容易改掉。 现在，对外，伊恩必须要是一个懒惰贵族。不管他要不要为父母报仇，或者别人有没有认为他在报仇，面子都要做足。 两天后，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向南方进发，有关伊恩身世的一面，终将掀开最重要的面纱。 第二十三章 图书馆的谎言 从首都往南，沿着贯通南北的莫基河道一直走，就可以到达伯克城。那里是首都往南的一级交通枢纽，人口虽然没有首都那么多，但，这里受上议院的影响更小。 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是那种古老的田园画风。 当伊恩的马车排队等待入城时，一道蒸汽火车的鸣笛声，唤醒了伊恩的回忆。 呜～呜～！ 一个庞然大物穿过森林，惊起无数飞鸟。 在他那个时代，蒸汽火车还算得上是亲切的东西。 看样子，这座城市还有很多惊喜在等待他。 “少爷，您之前应该没有接触过枪械吧。”涅墨西斯和伊恩一起在马车里颠簸，对于他来说，最好的武器就是手里的花伞。他看着面前的伊恩摆弄近一米长的狙击|枪，熟练的装配好瞄准镜，狭窄的车厢里，顿时有了一股转瞬即逝的杀气。 “所以，不能有人看到我拿枪。记住了，涅墨西斯，如果有人看到伊恩四世拿着狙击|枪，你先给我抓来。”伊恩的笑容中隐藏着杀意，还有身为兵王的缜密心思。他检查完手里的武器，很快把它放进了琴盒里，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被人撞见，一位贵族摆弄小提琴，总比摆弄这种大杀器要来的真实。 “少爷，我们到了。”伊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伊恩掀开车帘，伯克城和首都相比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热闹，仿佛天空中的阴云被驱散，戴帽子的人少了不少，伊恩能清楚的看到他们流露的笑脸。 还不算太虚假。 “下来走走。”伊恩背起琴盒，三人一道往市图书馆走去。伯克城的繁华尽收眼底，伊恩也好从细节上研究这个国家的奇异之处。 很快，伊恩站在伯克城的中心广场，市图书馆位于他的北侧，中央银行位于东侧，市政府建在西侧，上面都有各自的家族纹，势力分布，可见一斑。 虽然伊恩家族突生变故，但手下人也没有怠慢了这栋图书馆，日常的清洗照常，而如果里面没有什么伊恩家族的秘密，其它家族也不会轻易拿这种人畜无害的图书馆下手。 “这里有很多特别的人。”伊恩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人在意站在广场，背着琴盒的伊恩。 因为这里很多人，都像他一样奇奇怪怪。 “那个人是机械师，科威市外很常见的职业。有时候人们并不喜欢把整个建筑都变成铁皮方块，所以很多精密的仪器就需要专门的机械师修理。”伊莎看向一个穿着机械外骨骼的男子说道。 “那个呢？”伊恩指着百米外一个壮汉，他穿着军绿色的破旧大衣，上面竟然冒出无数绿芽，不时还能看到松鼠在其间游走。 “那并不是人族，伊恩少爷，那是德鲁伊。他们是最好的种植园丁，德鲁伊的本源法术比森精灵更多变化，但也没有太多攻击性。他们可以为居民提供美丽的花卉，还可以维护城市内的绿化。”伊莎看着那个壮汉，眼里露出怀念的神色：“话说回来，之前伊恩家族的园丁，也是一名德鲁伊。不过是一位漂亮的德鲁伊混血少女。” “那她现在在哪？”伊恩已经把家里那个相框背得烂熟，那位缩在后面，举着农具的德鲁伊少女，平平无奇，并不惹人注目。 “我不清楚了，少爷。她一般都待在公馆里，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公馆背后就是连接北境的森林，对于德鲁伊来说，她可以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稍后再说吧，德鲁伊……”伊恩念叨着，抬脚走进了自家开的图书馆。不过伊莎已经为三人做好的了伪装，没有人能看出他的身份。 图书馆内，人流如织，却十分静谧。伊恩只感觉耳边有轻微的隆隆声，但听不清任何一句清楚的话。他抬起头，木质的天花板上搭出混乱的管状结构，他想起华夏国的某个现代化图书馆，里面似乎也是这种结构，延长了声波的传递，从而达到吸音的效果。 一路往里走，再下到地下室，越是高深莫测的书，看的人越少。但越是这种地方，不同职业的人就更多，涅墨西斯甚至看到了另一只细长身材的恶魔，在神话区徘徊，似乎寻找着什么违禁的书籍。 “这里，是很干净的地方吧？”伊恩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 “在发生那件事之后，我了解到的，所有首都以北的图书馆都被取缔了。再加上伊恩三世从未亲自来过这个图书馆，也从未专门派人来这里视察。如果这里的顾客不受影响，那上议院应该认为……这里没有威胁到他们的东西。” “那就好。”伊恩在原地坐了一下，确认身后没有跟踪的人，也没有任何异常的魔法，他才站起身，在图书馆里找了一个静谧的角落，对伊莎说道：“帕尔萨应该在路上了，他进城之后，一直跟着他。” 伊莎点头离开，这个书架之下，就只剩下伊恩和涅墨西斯。两个人杵在原地，就像两尊雕像。 “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伊恩甚至开始扎起马步：“如果说大家都擅长说谎，那么这些书籍里记载的知识，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这里的书籍包罗万象，伊恩看到了人们对这片大陆的研究，还有部分来自科威市的科学著作，都让伊恩有一种熟悉感。 这里，和原来的华夏国，应该很相像才对。 涅墨西斯想了一下，转身去某处拿了一本厚书，放到伊恩的面前。 《布慌通史》，伊恩家里的书房也有，但他一直认为这不过是哄骗小孩的玩意儿，伊莎也默认他读过，也没有推荐给他。 但此时此刻，涅墨西斯把这本书放到他面前，他才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原来，是这样。 伊恩翻开了《布慌通史》，不出意外，里面记载了历史上各种有名的布慌仪式。最开始的，是人族臆想出了精灵族，然后是各种最原始的族群——龙、德鲁伊、恶魔……伊恩甚至看到了血族和蒸汽机器人。 它们符合人们对这个世界最原始的幻想，即使科学走进了千家万户，他们依旧认为精灵的存在十分合理。 他再翻到书籍的背后，里面明确的印了一行字。 曼达国义务教育通用教材。 “这本书是大家最不爱看的书，但也是最多人看过的书。虔诚的布慌者把它奉为圭臬，至于其他人，不管他们喜不喜欢，都需要把这些背个大概。即使是我，一个布慌产生的恶魔，也需要遵从曼达国的规定。” “如果教育的内容不合理，那么人们应该会起来反抗。” 涅墨西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伊恩抬头看他，却只能看到他沉默的紫瞳。 伊恩合上书，走到书架的一侧，透过书籍的缝隙看着正在借书看书的人，观察他们的神情，甚至是彼此交流的场景，过了很久，才缩回身子。 “我再看看吧。”伊恩盘腿坐下，翻着手里的书，过了一会，又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涅墨西斯，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感觉，我的两代父亲……你就权当我在讲故事……我的两代父亲，都挺像的。生于乱世而平乱世，而我呢，总是在盛世的时候拿走最多的荣光。荣光拿多了，又会被人嫉妒，从自己的位置上被扯下来，又把乱世挑起。你说这是我的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少爷，本就如此。”涅墨西斯没有犹豫。 伊恩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直到夜幕降临，伊莎才带着一个人从图书馆正门走进来。 堂而皇之，却丝毫不引人注目。帕尔萨今天穿了一间普通的夹克，戴一副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把普通的黑伞，完全掩盖住了他身上的军人气息。 待看到伊恩身上带着的琴盒时，他的双眼闪过一丝光，也盘腿坐了下来。 静默灵咒被伊莎布下，她和涅墨西斯分别守在书架附近，避免任何人接近这里。 “你们是不是也要看这个。”伊恩把手里的厚书放在地上，推到帕尔萨面前。 “看过一点，毕竟现在想要在首都任职，都需要经过布慌考试。” “不讨论这个。”伊恩看着帕尔萨的双眼：“你相信我是陈华政？” 曾经华夏国的雇佣兵王陈华政，率领着华夏国地下最优秀的雇佣兵团，名声享誉全球。帕尔萨同样是穿越过来的人，以前的记忆，当然是有一点。 “我见过他一面。”帕尔萨并未肯定，甚至右手青筋微微蹦起，书架背后的伊莎·谢尔斜眼看着他，同样放松右手，随时反击。 “和‘九州’的军事协作，确实不少。不过我亲自参加的一次，大概只有南美的那次缉毒行动。九州来了十三个人，龙组来了七个，抓住毒贩头子的不是我，是你们组长。” 听到这句话，帕尔萨很快放松下来，面对着面前的伊恩四世，低下了头。 “但您杀了他的左膀右臂，一共七个帮派，全都被龙组解决了。九州死了四个人，但龙组没有折损。” “都是往事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伊恩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帕尔萨，想不想加入龙组？” “嗯？”面前的雇佣兵以为自己听错了。 “新的龙组，曼达国的龙组。我需要你们的帮忙，撬动格兰特家族的势力。龙组分四科：特工、暗杀、黑客、狙击，我可以重新组建起来。” 第二十四章 被定罪的法典 “老板！再来一碗！” 热闹的集市里，伊恩想起了以前放假才去的步行街，也是如此的喧闹和有烟火气。首都很多地方都是优雅而安静的，但在伯克城，很容易就能找到那些挂着木牌的酒馆，里面的板栗炖肉和红烧肘子不是一般的好吃。 “少爷，我们去里面吧，这里不太安全。” “伊莎，我看过了，你相信我。”伊恩微醺道：“进门的时候我就看过了，没有人在跟踪我们。不要让动作显得太特别，如果事事都小心谨慎，反而会被人抓住把柄。” 伊莎没有给她续酒，反而在里面添了果汁。她的食量一向很小，面前的炖豆子还没吃完，手里的面包更是还剩半截。 “今天的事，真的解决了？”伊莎忍不住又问道。 “嗯。”伊恩想了一会，又重重点了点头。他抱着酒杯，泛红的双眼盯着伊莎说道：“如果事情成功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实力，不只是打架的实力。” “可是，少爷，按你说的，至少你经过专业的培训。如果你是在格兰特家族，做这件事或许得心应手……但我们家，本就不是做这个的。” “伊莎姐姐，你不懂，不懂。”伊恩想再咽下一口肉，却觉得有些撑了：“很多时候，一个人高兴并不是他已经做成了什么事，而是他拿到了希望和信任。特别是在曼达，希望和信任，真的是比金子还要贵的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伊恩特地压低了声音。 在原来的世界，他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 看着逐渐放松睡去的伊恩四世，伊莎托腮等了好一会，才把他抱到楼上的客房，然后回房看了一会法典，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伊恩重新爬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伯克城，便催促伊莎继续向南。不是他不愿意坐火车，而是他要去的地方，并没有蒸汽火车的路线。 与帕尔萨的交谈有惊无险，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但更多的问题也接踵而来，比如伊恩究竟要如何在半年内组建起自己的队伍，还要成功干扰到布慌结果，他还没有任何头绪。 看着报纸上的投票，真实和谎言经常打成平手，即使在昨天嘈杂的酒馆里，他也能听到很多人在议论此事。即使这场布慌已经过去了三周，人们依旧津津乐道。 因为如果伊恩赢下了这场布慌，他就能成为曼达国名正言顺的神。即使这个神没有具备任何已知的力量，但一想到有神，人们难免会有点激动。 一个由全国人民授予的头衔，总是有着非凡的意义。 还有一点，包括伊恩在内，所有胜者会获得败者押注的布慌值，说白了，可能就是几千万人瓜分五个亿的结果。 这样的全民布慌，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突然，原本宁静的道路间传来了争吵声。伊恩没有理会，坐在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但自己的马车却停下了。 涅墨西斯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骑士，铠甲上有格兰特的家族纹。” “另一边呢？”伊恩其实很好奇为什么伊莎要停下马车。 “少爷，是一名见习法师。”伊莎的声音有些嘶哑：“还有几个孩子。” 得。伊恩耸了耸肩，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琴盒，然后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马车外，三名骑士围着一个木头板车，昂首挺胸，居高临下。 令人意外的是，那板车上，竟累着数米高的书籍，仔细算下来，恐怕不下一百本书。 而在马车旁边，一名戴着法师帽的年轻男子瑟瑟发抖，还有两个孩子缩在车底，一动不敢动。 “谁？”骑士发出慵懒的鼻音，他转过头，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伊恩和伊莎。 魔法掩盖了伊恩四世的脸，马车上也没有家族纹，他们两个现在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男少女。 “要打架肯定会暴露身份，伊莎姐姐，你怎么看？” “少爷，你不用出来，我可以用魔法。”伊莎背在身后的手闪着蓝光，强大的魔法能量隐蔽在四周，就像捕猎的猛兽一样蛰伏在草丛，准备发起雷霆一击。 “杀人会暴露，击昏人也会暴露，所以说，为什么要下车？”伊恩往前一步，打断了伊莎的的施法。 “法师应该互帮互助，这是黑塔的准则。见习法师应该在黑塔里待着，如果在外面，很容易被人盯上。”伊莎补充道：“法典可以换很多钱。” 听了这番话，伊恩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他不擅长说谎，交涉这种事，对他来说难于登天。 “路过，各位骑士大人。”伊恩举起双手，不苟言笑：“我只是比较好奇，你们在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骑士握紧腰间的剑，见有人来打扰，便招呼其它的队友，准备动手来抢。 “再过来！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都烧了！”坐在马车上的男子见状，右手按在了身后的书堆上，手指尖闪着红色的光芒，一团火苗已经跳了出来。 “你敢！上议院有处置所有书籍的义务，如果你敢毁书，我先砍掉你的脑袋！” “书不会被烧完的，小法师，你不要挣扎了。”另一名骑士同样举起手中的长剑，指向面前的年轻法师：“把书交出来，你们三个人都可以走。” 骑士们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威胁，有人已经下马去拉他，但后者死死守在书籍中间，一动也不肯动。 就在长剑准备刺向对方咽喉的那一刹那，伊恩捡起一枚石子，砸向法师座下的马。 咴！！！ 骏马直起身子，把那名法师掀了下来。伊恩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把法师的胳膊扯住，往身后猛的一拉，骑士的长剑斩断火光，落在书堆中。 最终是没人受伤。 “放开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混蛋！你们怎敢强神圣的法典！”那名法师对伊恩又抓又打。 “没有神，也没有圣，光凭你这句话，我们就能请你去骑士团喝茶。”为首的骑士对伊恩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把东西带走！” 看着骑士团逐渐远去，留下的少年法师慢慢变得沉默，刚才的激动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但就是这样，伊恩从他的眼里读到了一丝疯狂。 当然，更多的是绝望。 “走了，回家。”他牵起两个小孩的手。 “我们不去伯克城了吗？”小孩眨巴大眼睛问道：“不是说要去图书馆吗？” “不去了，骑士团的叔叔会帮我们把书送去的。”少年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哦。”小孩用脏兮兮的手摸了一把脸，准备跟着少年回去。 “喂。”就在这时，身后被忽视的伊恩才问道：“他们要你的书做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往回走。 “我说……” “不要碰我！”少年肌肉紧绷，右手闪动着魔法的光辉。 但很快，两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伊莎的魔力，涅墨西斯的紫瞳，都诉说着一种无法匹敌的强大。 “你和我说清楚，我还可以帮你追回你的书。” 这下轮到少年错愕了。 “你们是……” “你别管了……就当我们用了一个麻烦的办法，顺便说一句，我嘴笨，不会撒谎。” 这句话直接把少年心中的疑问憋了回去。 这人是打算说谎还是不说谎，还是礼节性的说谎？ “不是……我……” “你别管他。”伊莎把伊恩推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法师证明，金色的徽章上写着“6”，是黑塔授予她的阶级。 沉默了一会，少年也从身上摸出自己的法师徽章，上面，是“1”。 “那些书是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伊莎直奔主题。 “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书，里面有法师原典，不过有些只有他看得懂。姐姐，那些书不能丢了，我父亲走之前说过的，要把它们送到黑塔。” “送到黑塔有很多办法，为什么要走陆路？”伊莎打了一个响指，一只由魔力凝结的小鸟出现在手上：“用灵咒给黑塔传信，他们会来帮你。” “我不知道这些……我父亲离开得……太突然了……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少年哽咽起来，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行了，那追回来呗。”伊恩转头对伊莎两人道：“等他们走远点再追，不要被发现和我们有关系。涅墨西斯，你来动手。” 伊莎两人点头离开，伊恩请少年法师到自己的马车里，安慰了许久，对方才镇定下来。 “骑士为什么会在路上抢书，我想不明白。”伊恩等他平静后才重新问道。 或许是看伊恩的年龄与他相近，法师才断断续续的说明事情的原委。 而听到一半的伊恩，眉头越皱越紧。 “少爷，解决了。”不多时，伊莎掀开车帘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沉思的伊恩：“涅墨西斯把人打昏了，我把书都放在我的空间戒指。” “伊莎。”伊恩没有理会她说的话，而是指了指面前的法师：“有些事情你要听一听，伊恩家族和黑塔，正在逐渐被架空。” 第二十五章 被禁锢的别墅 少年法师名叫谢斯基·斯诺，住在距离伯克城一百多公里的郊外。能赶着一个木板车走到这里，老实说，很不容易。 更别说他还打算走回去。 少年之穷，可见一斑。 再加上他还领着两个小孩，身上穿着破旧的法师袍，就算骑士团不来抢，别人也会下手。 但仔细听下来，这件事的根源，竟然是因为那一车法典。 “你是说，他们私底下在扣押民间的法典？那些骑士？”伊莎从座位上弹起来，狭窄的车厢里，她的脸快要贴到谢斯基的面前。 “伊莎，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们的马车就在震，外边人看起来不好。”伊恩连忙稳住车身。 “震怎么就不好了？”涅墨西斯插了一句嘴。 “你去赶赶车，我们的计划不变。”伊恩摆摆手，把涅墨西斯赶到车夫的位置，转眼一看，伊莎几乎要揪住谢斯基的衣领。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小手青筋蹦起。 “这……我……”谢斯基和他身边的两个孩子又一次的被吓到，但马车又开始动了，所以他们只能坐在原地发抖。 过了好一会，待伊莎坐回去，和伊恩两个人好说歹说，才让谢斯基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种事情，在他父亲死去前就开始了。 仔细算算，那是半年前的事，和伊恩想要调查的，时间也对得上。 有人以各种名义搜刮乡下或村镇收藏地各种法典。 在过去，法师的法典只能放在黑塔里，而后来，当伊恩家族开始掌管文化和教育之后，各地开始兴建图书馆，法师的一些知识，就慢慢的流传到了市面上。一本法典说贵不贵，但一些启蒙教材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鱼跃龙门的机会。 谢斯基的父亲，就是一名自学的法师。他从黑市购买，或者从图书馆借来许多法典，自学成材，虽然一辈子躬耕于陇亩，但偶尔抽烟时能够用魔法点烟，他觉得也够了。 去黑塔学习要钱，学到尽头又没什么用，当法典流传到市面后，确实很多人抱有这种想法，把魔法当成兴趣来学，倒也无伤大雅。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家里已经被搜了两遍了，这段时间慢慢弱了，我就想着把书拿到图书馆里捐掉。”谢斯基揉了揉眼睛：“这也是我老爸的意思。” “法典都应该归于黑塔，就算是伊恩家族，也是在黑塔授权下才可以使用。”伊莎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本法典，的确是很厚的启蒙书，里面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 “但你们其实也监管不到这些书的流向。”伊恩说道：“不然不会被骑士团的人利用。” “是的。”伊莎把书还给谢斯基，说道：“因为这一切是建立在伊恩家族和黑塔，互相信任的情况下。” 互相信任？伊恩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词，他挠挠耳朵，灵光一闪，但伊莎却不再往下说了。 “不过谢谢您，法师姐姐，这些书，要不直接给黑塔吧。” “小事情，倒是如果你愿意学魔法，黑塔会很欢迎你。” “我还是……不了……还要照顾弟弟和妹妹。” “学魔法……会影响你照顾他们么？”伊莎有些不解。 “是的，因为法师很难给家人赚到钱。”谢斯基摘下父亲传给他的法师帽，捏在手中：“我听别人说，去科威市学习一年左右，可以学一门手艺，伯克市很缺这样的手艺人，到时候可以把弟弟妹妹接过去。” 听了这句话，伊莎欲言又止，但看着谢斯基谈起这件事时双眼里闪过的期望，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在心底叹了口气。 马车内重新归于沉默，谢斯基低头捏着法师帽，伊莎掀开车辆看向窗外，伊恩盯着藏在座位下的两个小孩，担心他们打开自己的琴盒。 “说完了？”片刻之后，伊恩开口：“我们来聊聊最本质的问题吧。” “嗯……少爷，我在想。”伊莎没有回头。 “我想知道的是，把法典共享出去的主意，是谁出的？” “您父亲，少爷。”伊莎揉了揉太阳穴。 “那他也肯定是清楚这些书，无法监管。” “是的，听说不朽一页曾经提过这件事，您父亲原本答应从科威市请人帮忙，但一直过了两年，没有动静。”伊莎转回头，看向伊恩：“直到半年前出事，我们都无法统计究竟有多少法典流落在民间。” “拿走法典，骑士团能得到什么？” “法师，拥有法典，理论上就能培养出法师。”伊莎说道：“许多法典由不朽一页亲自注释，只要会曼达国的文字，通过这些启蒙法典，培养出法师只是时间问题。不行，我必须要和黑塔说这件事。”话音未落，伊莎就准备使用魔法，把在这里发生的事告诉黑塔。 如果如果这个秘密一旦被捅破，等待黑塔的，或许就是一场恶战。 但伊恩按住了伊莎的手。 “你觉得这件事情，我父亲会不知道吗？” “少爷……您的意思是？”伊莎有点手足无措。 “这件事，就当我们没看到。况且，如果现在就打小报告，被人发现，我离开首都的事情就会暴露。伊莎，你先坐下，我们再想想。” 谢斯基看着他们的对话，一直愣在原地，等到伊莎气鼓鼓地坐回车厢，他才恍然大悟般看着伊恩。 “你……你难道是……伊恩四世？就那个……传说中伊恩家族的孩子？” 传说中，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传说中的人？ “不应该是死而复生的孩子？”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是的，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您去布慌这件事是假的。但协议不会骗人，每个地方的精灵都可以看到您的布慌协议，上面有您的身份。” “神…的代言人。”伊恩喃喃自语，又抬起头，问道：“你们觉得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了这句话，谢斯基愣了片刻，然后开始傻笑起来。 “伊恩四世先生，我们都以为，上议院不会让您的布慌成立。因为历史上有人也做过类似的布慌，无一例外都输了。您的布慌内容，老实说，会被学校老师骂死的。”谢斯基说道：“但可能因为您是贵族……事情又比较突然……” “放屁！那些人是被我吓到了！”伊恩挥舞着双手，打断谢斯基的话：“难道我说的话没有一点可信度吗？” “如果大家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就输了。”伊莎翻了个白眼。 “输了又怎样，没了钱，但我还是神。” “哼。” 伊莎很久没有说话，有关骑士团抢夺法典的事，伊恩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谢斯基和他的弟弟妹妹坐在马车里，满脸的不安。伊恩和他们说，要不找一个城市放他们下去，要不，就听伊莎的，送去黑塔读书。 少年不是不想，但可能“不赚钱”三个字刺伤了伊莎的自尊，这位来自北境某城主的女儿，放言只要他敢学，钱就不会缺。她甚至把她的徽章压在谢斯基腿上，后者开始了不停歇的挣扎。 而很快，下一个城市，也到了。 “少爷，带他一起吗？”涅墨西斯举着花伞，夕阳找不到伞下，伊恩的脸被一片阴影笼罩，看不清表情。 伊莎也跳下了车，三个人围着三个人，谢斯基抱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瑟瑟发抖。 “关键是你们怎么选。”伊恩整理整理衣服：“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魔。” “少爷，恶魔不吃人。” “闭嘴。” 谢斯基抬起头，嘴唇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半晌，他才对着伊恩说道。 “我去黑塔。”少年仿佛妥协一般，但说完这句话后，他又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得嘞，我给你们定个房间，到时候跟我一起回黑塔，我家离黑塔近。”伊恩把涅墨西斯的伞推掉，迎着夕阳蹦蹦跳跳的走进这座不知名的小城，准备找一件旅馆落脚。 谢斯基向伊恩和伊莎各鞠一躬，看到涅墨西斯时，尴尬的点点头，然后赶快绕过他。后者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恶魔的獠牙把两个小孩子吓得呜呜乱叫。 “再往南几公里，这座城市的郊外，就是伊恩家族的一个别墅。”酒馆里，伊莎看着墙壁上充当飞镖盘的城市地图，伊恩看到郊外有一处山脉和河流。 而别墅，就坐落在山脚之下。 “不急着进去，如果是这个地形，我们要先上山看一看。”伊恩对着南方特有的空心粉发起了攻势。碧绿的菜汁加上干酪和薄荷叶，配上一点黑胡椒和干面包块，深受伊恩喜爱。 “这里有很多精灵和矮人族。”涅墨西斯看向四周，发现别人也在看他。 “在往南就是精灵山脉，那里还有盛产矿产的赫拉熔炉，是矮人族的大本营。”伊莎说道：“倒是恶魔不会来这里。” “精灵……和矮人吗？”伊恩突然起了好奇心：“他们和哪边的势力靠的近？” “两极分化，一部分精灵崇尚魔法，和黑塔走得近。一部分精灵和矮人结盟，对谁都没有好脾气，但是这几年很多矮人被科威市重金请去教学，他们对科威市又颇有好感。怎么说，不喜欢伊恩家族的更多一点吧。” 伊恩点点头，四下看去，突然又问道：“伊莎，那个戴兜帽的也是法师？” 伊莎回头看去，顿时皱起眉头。 “不，少爷，那是‘巫’。” 第二十六章 南岭 “什么是‘巫’？”晚饭过后，一群人挤在一间大房里，谈天说地。除了伊莎住隔壁，其他人都在一间房。 伊恩没有丝毫的贵族架子，谢斯基带的两个小孩早就与他闹在一起，只是他一直坐在床的一角，身下就是他的琴盒，谁也不能碰。 “‘巫’的法术和黑塔的灵咒差不多，不过，是延迟的。”伊莎靠在墙角，看着从谢斯基那儿收来的法典。 “延迟？” “就是不会立刻发生，有些人叫诅咒，有些人叫‘蛊’，总是是从南边传来的东西，首都派人去看过，都是不成组织的野人。”涅墨西斯说道：“而里面就隐藏着所谓的‘巫’。” “有点意思，有没有书可以学习下？”伊恩想起了华夏国的黑度百科，据说在科威市也有网络，说不定可以去那里买一部手机。 或者做一部手机，就叫“香蕉”。 “没有人愿意在他们身上费纸张，曼达国的人不喜欢他们。”伊莎从自己的空间戒指掏出不少笔记本，丢给伊恩：“他们的法术很少用来做好事，所以‘巫’一般混迹于地下组织，被人用来……” “我凑，暗杀！是不是？”伊恩从床上跳起来，捡起那本笔记，有几页都是伊莎为“巫”做的归纳，这位博学多才的法师，怕是什么书都看过。 伊莎点点头，看着伊恩的表情，有些担心。这位少爷自从回来之后就喜欢舞刀弄棒，甚至招揽雇佣兵。说实话，如果不是伊莎的灵咒在旁边，凭他的行事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挺好的，总有一天我要去看下。” “少爷，那地方不是贵族该去的。”伊莎扶额：“我们家有专门的接洽人，回头告诉你。” “不错，不错。”伊恩感觉可以玩的东西又多了一点，但下一秒，他居然从床上下来，摸出他的琴盒，准备往门外走。 “少爷？” “伊莎，你和我来一下。涅墨西斯，你看好他们。谢斯基，你们玩的开心点，别让人看出来这个房间少了人。”伊恩立刻换了一副语气，端坐在椅子上的谢斯基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他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伊恩最后回头给了两个小孩子一个微笑，随即关门，和伊莎来到了街上。 灵咒笼罩，两个人隐藏在这座小城内，漫步在街道上。远离酒馆，这里的夜生活并不丰富，但伊恩背着琴盒，饶有兴致的四处看着。 “少爷？”伊莎跟在他身后，觉得他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这几天很多事情都很有意思，伊莎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聊聊。顺便，我们去那个别墅附近看一看。” “少爷，为什么是现在？” “晚上去和白天去总归是不太一样，去看看总没错，反正我也不习惯早睡。”伊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现在才晚上九点，在以前的世界，恐怕还是训练的时间。 “您想聊什么？” “聊我父亲，我的思路有点清晰了，就比如，顺着他的过往去找，很可能会看到很多真相。”伊恩在路边买了一杯果汁：“而很多东西，上议院是不会告诉你的。” “看透谎言也是一种职业，会说谎的人，也知道如何看破别人的谎言。”伊莎说道：“比如，实地考察。” “但我不喜欢说谎，伊莎，或者说，我不赞同用说谎去赢得一场比赛，它不利于人们互相信任。不信任，会阻碍很多东西发展。我知道我说的话有些大道理，但你想，这其实影响到所有人。” “我们有布慌仪式，少爷，您说的我明白，但只要布慌仪式在，说谎的收益就永远比讲真话来的实在。” “你们在叫我吗？这里没有布慌广场呢~”突然，卡尔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守护精灵睡觉的地方似乎和现实有点不一样，已经过去快一周了，他仿佛只是睡了一觉：“我们在哪？” “伯克城以南，喏，那边就是精灵之森。”伊莎看起来和卡尔斯的关系很好。 “伊恩先生以前是不是来过？我是说，伊恩三世。”卡尔斯扑腾着小翅膀，用尾巴从伊恩的杯子里捞水喝。 “你记得？” “每年夏天都回来这里度假，在他小时候就这样，不只是他，还有他的父亲，也会来这里。” 伊恩似乎抓到了什么灵感，他抬头看向伊莎，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在她任职伊恩家的管家后，伊恩三世确实每年都会来这里。但在这之前，她便不知道了。 “为什么来这里？难道有什么秘密？” “别问我，我不知道。”卡尔斯似乎又困了，趴在伊恩的脑袋上，小尾巴耷拉下来：“没有布慌仪式，我一般不会出现，也不管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只是夏天我醒来的时候，总是看到他们在这里，仅此而已。冬天还是要回去的，这里冬天不舒服，很湿。哎，前面是不是布慌广场？” 说着，两人走到了一处热闹的集市。这里便是城市的中心，夜晚降临给这里盖上一层面纱，很多在集市里发生的事，并不希望见到白天的阳光。 “这里的黑市很明显。”伊莎用手指扫过一个摊位贩卖的石头，其中一颗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些石头都写着——“魔力原石”。 但只有一颗是真的。 摊主给了伊莎一个白眼，指了指旁边的牌子，上面也写着：不卖黑塔。 国家是保护谎言的，这因为此，骗人的人非但不用被法律追责，还不用受到道德制约，骗的心安理得。 而集市的中心，当然还是布慌广场。这里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热闹非凡，每个城市都一样，就像是一个露天的赌场。 一个接一个的布慌者登台布慌，赢的人获得一切，输的人全胸顿足，但正因为现在的世界是在一次次的布慌中建立起来的，所以即使这项活动掏空了居民所有的财力，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毕竟市场上的钱都是那么多，不过从一个赌徒的口袋到了另一个赌徒的口袋，国家并不会损失什么。 “这里的布慌精灵和首都不一样。”伊恩看着环绕在柱子上方，拿着金碗的乞丐精灵，它似乎总是一脸严肃样，但那碗里的金币却又铃铛作响。 “布慌者，失败。”它宣布了一次布慌结果，无数的布慌值在人们的账户里流转，又是一阵伴随着哀嚎的喝彩。 “南方主要是菲蒂尔家族的守护精灵形象，作为贵族时代相传的守护精灵，我们去过的地方会滋生出相似的布慌精灵，比如说首都往北的城市，就会是一些异族精灵；首都及首都以西，主要是格兰特家族的战斗精灵；东边就是查理家族的审判精灵，唉，反正都一个样，就是给人打工呗。” 说着说着，卡尔斯还闹脾气了。 “其实我没明白，为什么我们家的守护精灵是恶魔，它代表什么？”伊恩抓过头顶的卡尔斯，仔细看去，他的模样真的符合他记忆中的恶魔形象。 “放开我少爷！恶魔在古籍里是最狡猾的种族，伊恩家族也是最会说谎的家族，这是您祖辈给的荣光！我们是互相选择的结果，所以是，你们，就像恶魔！” 啧啧啧。伊恩把卡尔斯放回到脑袋上，心想难怪上议院不敢立刻宣判他的布慌结果，而是考虑到一个最会说谎的家族，最后一位独苗，布慌自然有他的道理。 但谁又相信，他说的其实是实话呢？ 很快，伊恩离开了布慌广场，但在穿过集市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在意的东西，当他回头去看时，漆黑的巷子里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桌子，一个人都没有。 “伊莎，你确定没有人能看穿你的魔法？”伊恩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除非对方的阶级比我高，黑塔评定我是六级，七页看到我施展七级灵咒，但其实我早已经是八级水平。”伊莎皱眉：“比我厉害的人，黑塔应该找不出多少。” “别人都以为你在三层，其实你在五层是吧。”伊恩嘴碎了一句，心中的不安勉强驱散了一点，但还是感觉有人在看他。 看他，并不是跟踪他。走出城外，这种感觉便逐渐消失了。但刚才小巷里的那一眼，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少爷，前面就是南部德利尔山脉，精灵之森在山脉后面，而您的别墅，就在那边。” 顺着伊莎的手往下看去，脚下的泥路逐渐往下延伸到一条小河边上。河水慢慢汇聚成一股湍急水流，围绕着他们背后的城镇，也将山谷与城市完全隔开。 河流对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一个半小时，我们从那里爬上去。伊莎，魔法要用起来了。” “是。” 话音刚落，在这个没人的市郊，伊莎右手开始认真的划出符咒。伊恩眼看着庞大的灵力聚集到他的身上，自己练习的这几天，那半吊子水平和她相比，绝对是云泥之别。 伊莎·谢尔，应该算得上顶级的年轻法师。 蓝光闪过，伊恩的双腿灌注了 第二十七章 戒备森严的坟墓 今晚，连月光都没有。 一片漆黑浓厚的夜，只要有任何一丝光亮，便很容易被人捕捉到行踪。所以伊恩两人徒手往山脉处靠去，按照伊莎的记忆，绕过了他们家的别墅。 然后，伊恩慢了下来。 他背着琴盒，慢慢调整气息，趴在草地上，就像一只青蛙。 “少爷。” “嘘。”伊恩竖起手指，示意伊莎跟在后面，自己匍匐在地上，每隔两分钟，才起来往前走一段距离。 从小溪到山脚，头顶的石山被草坪覆盖，毫无遮拦。天上地下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回头的时候，能看到小镇上的点点灯火。 “告诉我别墅的位置。”伊恩从身上摘下琴盒。 伊莎拿起伊恩的手，指向了山脚下的某处。伊恩用很标准的匍匐姿势往前挪动，直到视野足够开阔，他便停下来，打开了他的琴盒。 熟悉的手感，光滑的金属，即使是在黑暗处，伊恩也可以准确无误的拼装枪械。一块黑布盖在他的手上，遮挡天上的乌云漏出的几缕月光。 压低狙击|镜，伊恩低头看了许久，并没有任何的发现。他按下手里的枪，盯着面前的黑暗又看了很久，一直没说话。 “少爷？” “这里是一处狙击点。”伊恩指了指自己的身下，又伸出脑袋看向四方：“那边，还有那边，都是很好的狙击点。在山脚下建别墅，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这是石山，不会有密林，这下面估计还有可多的岩洞。白天不好来，这特么的，根本没有地方藏。” “看起来都没人。”这种雇佣兵的技能伊莎不会懂，她甚至想用一个灭世的法术，把这里照个透亮。 “我们等一会。”伊恩把枪放到怀里，又问道：“山后面是什么？” 两人回头看，身后的山脚下同样环绕着一条小溪，再往南，就是精灵之森了。其实把别墅建在森林里更好防御，不至于像这样在山上毫无遮拦，或者说是他多虑了，伊恩三世建造这个别墅的目的，只是为了度假，为了离小镇近一点，才建在这里。 没有秘密？ 伊恩对这个地方没什么记忆，大抵是因为他只去过几次，每次直接住到别墅内，没有去别的地方。记忆里确实有那么一丝印象，仅此而已。 伊莎没有说话，静静的陪他等待着。 突然，一个火星吸引了伊恩的注意。 就在不远处山腰一侧，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跳跃，月光正巧照在了这片大地上，如果不是特别专注，伊恩根本不会发现这个火光。 火光一闪而过，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它。 “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又等待片刻，伊恩慢慢把枪收进琴盒，死死盯着那处，慢慢往后挪动，直到进入对方的视野盲区。 “少爷……刚才那是。” “确实有人。他在抽烟，点火之后用手挡住，只有那么一瞬间。”伊恩点点头，让伊莎施展灵咒，沉默法术把两人包裹在内，一丝行踪都不会外泄。 “他们在监视这里，少爷，要不要我去看看是谁？多半是格兰特的人。” “知道有人就行了，有人就好办，我就怕我不知道人在哪里。”伊恩已经走到大道上，回头确定了一眼方位。只是黑夜之中没有参照物，他确认了许久，才慢慢往回走。 “知道了又能怎样？” “如果我没等到人，那我就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人，可能确实没人，也可能是我没看见，这样我就不知道该从那走。”伊恩步伐欢快：“这下好了，我知道其中一个人的位置，就知道了其他人的位置。尤其是狙击位a，必须有一个b可以盯着他的状况，又有一个c盯着b，大致可以推演出其他人的位置。而且不管有多少人，他们吃喝拉撒睡肯定会暴露行踪，都能查到。明天不着急进别墅，我来研究下怎么进……” 两人正路过刚才的集市，现在已经临近半夜，很多摊位正在收摊，也没有布慌者会盯着长黑眼圈的风险疲劳布慌，大家都需要休息。 但走过熟悉的小巷，伊恩忽然感觉浑身汗毛一竖，如芒针在背，他下意识的按住了身后的琴盒，转过身来。 小巷中，路灯下，照亮了半方破旧木桌。 那里，同样有一个把半边身体藏在阴影中的人。 他的黑袍很像法师服，但上面印着奇怪的红色纹章，像野兽的巨爪。 不是法师，是“巫”。伊莎的笔记里写着，那些“巫”隶属不同的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崇拜的纹章，就和贵族的守护精灵一样。 或许正因为此，他们才不被曼达国所容。高贵的贵族都是有自己的精灵，而不会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纹章。 但伊恩却觉得，这个人有点不简单。 因为他在看他们。 六目相对。 伊莎的魔法，应该已经隐藏好两人的行踪才是。 而且最关键的是，伊莎其实并没有发现对方。 这已经超出了她理解的范畴。 所以她很快把伊恩护在身后。 “谁？”伊莎的右手闪动着魔法的光芒。 黑袍没有说话，就连脸也隐藏在黑暗中，但又不像是被兜帽遮住，倒像是上面有一层烟雾，遮住那张脸，却没遮住背后的目光。 或许是对方想要让伊恩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伊恩……四世……小孩……你果然回来了。”嘶哑的声音在伊恩的耳边回荡，就像是古菲儿故弄玄虚时施展的魔法一样。 但这声音，不像是有人贴着你的耳朵，倒像是有蚊虫在你心里挠痒。 他浑身都听到了“巫”的声音。 即使伊莎布下了她的禁制，对方也能把信息传到他的身边，而且伊莎似乎没有听到。 “你是谁？”寂静的小巷中，伊恩和伊莎两人站在有路灯的一侧，却觉得四周都是深渊。伊莎有些诧异的看了伊恩一眼，想要拉着伊恩离开，但后者却纹丝不动。 “你父亲……藏了很多东西……在那个房子里，很多有关……我们的东西。我进不去，也不会进去。他答应过我，东西总会还给我们，他说只有他…能看懂。现在他死了……或者……躲到哪里，既然你被我抓到……伊恩四世，把那东西拿回来，我不再需要……你们的帮忙。我……自己……解决。” 话音未落，“巫”慢悠悠的抬起脑袋，漆黑一片的兜帽下，忽然跳出一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伊恩的双眼。 伊恩觉得什么东西闯进了自己的大脑，但就是这么一瞬间，伊莎也同时出手，杀人的灵咒化作无数利剑，刺透了黑袍。 但只留下一阵烟雾，连对方的黑袍都是某种灵力凝聚的物件。小巷里就像他们来时的一样，除了一张桌子，空无一人。 “桌子上有东西。”伊恩咳嗽了一声，皱起眉头。伊莎轻轻一招手，桌子上的纸条朝两人飞来，上面写着： 蛊发身亡，以物求解。 这就是巫术！ 伊恩还觉得脑子嗡嗡的，被伊莎搀扶着走回旅馆。走到自己房间时，他犹豫了一会，先转身推门进了伊莎的房间。 “少爷，你怎么样？不舒服？先回首都吧，很危险，我抓不住他，感受不到……”伊莎无助的拿起热毛巾擦擦伊恩的额头，翻开他的双眼，看看里面是不是被种下了什么东西。 “确实……有那么一种感觉。”伊恩有些恶心，干呕了一下，又说道：“难道他杀一个人那么容易？看我一眼，我就要死，那他去首都怎么办？” “我……不确定。巫术确实没有那么厉害，至少在黑塔的资料里，但这个人……很强，我没有见过……” “不要担心，不要相信牛鬼神蛇，再说了，他要我去找东西，我没找出来，他肯定不希望我死。”伊恩把“巫”的话复述给伊莎听。 他老爸真能给他惹事，两代老爸都特么是这样。 “藏了东西，在别墅里？”伊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副曼达国的地图，还有几本相关的资料。很快，她在别墅四周比划一阵，最终指向了南部的一个森林。 “河流，山脉，别墅。”伊恩以自己的作战经验也看出了联系：“那里难道是……” “是的，‘巫’的部落，原始森林。这个镇子在河流的下游，这里确实也是‘巫’聚集的地方。” “他为什么会和‘巫’扯上关系？” “我不知道，少爷，可能要我们自己去解决了。” 呼，伊恩躺在床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他并没有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但或许是那个诡异的“巫”，让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他原以为巫术是吓人的东西，伊莎也是那么认为，所谓的下蛊不是儿戏，如果看一眼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必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这池水，伊恩刚刚还觉得不怎么深。 “计划不变，伊莎。但如果我能解开他的诅咒，我希望你抓住他。” 伊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等伊恩睡着以后，动手写了一道灵咒，一只灵鸟从这里离开，迅速飞向黑塔。 第二十八章 求生若死 第二天早上，谢斯基揉着眼睛起床，身边只剩下他的弟弟妹妹，伊恩三人已经不知去向。 桌子上放了还热乎的早餐，还有一碗粘稠的碧绿草汁，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算了，对方可是贵族老爷，自己一个乡下人不好掺合他的事。想罢，谢斯基毫无心理负担的把早餐一扫而空。 而此时此刻，伊恩三人已经离开了小镇。 没有人看到他们去了哪，这次的行踪比昨晚还要隐蔽，不光是伊莎用上了她最得意的魔法，伊恩也把自己的老底给掏了出来。 “少爷，这草汁是不是有点臭了？”伊莎漂亮的小脸上满是黑绿相间的条纹，据伊恩说，这对于隐藏行踪很有用。 “臭了更好，更像草味。”伊恩五指微拢，轻盈的趴在丛林中，借着伊莎的增强魔法，三个人速度奇快的往前行进。 这次，伊恩连琴盒都没有带。组装好的狙击|枪背在身后，黑色的紧身衣上插着两把军刀，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脸涂上了自制的迷彩，但他还是不放心。 如果要评估上议院的最高作战水平，伊恩宁可相信他们是一支足够现代化的部队。科威市的技术他见过，身上的武器只是冰山一角，他担心的是步兵地雷，或者是无人机一类的事物。 只希望这里的东西并不重要，不至于让他们重兵留守。但看昨晚那位士兵的素质，伊恩就觉得头大。 因为他身边，都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伊莎还在擦自己的脸，她相信魔法更甚于伊恩的涂层。至于涅墨西斯，他虽然不爱说话，但伊恩也能看出他的不情愿。 这两人分明就是曼达国数一数二的强者，丛林潜藏这种事，估计他们没干过。 “应该就是这里。”伊恩把脑袋探出草丛，仔细观察四周的地形。 这里同样是一处山脚，只不过对面就是他们昨晚去的地方。所以这附近，应该就是那名狙击手待的地方。 从这里，已经能看到被山脉半包围的别墅。古老中世纪风格的相间，房间没有公馆和城堡那么多，但里面的设备应该是一应俱全，一眼就能看出是贵族手笔。 只是这里似乎荒废了很久，杂草爬上了原本整齐的草坪，风雨侵蚀了雪白的砖瓦，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 包围别墅的只有一圈铁栅栏，要突破不是难事。关键是前往建筑的路上，要走过一片宽阔的草坪。 现在有两条路，一个是相信伊莎的魔法没人看透，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第二种，是待在这里解决掉所有的狙击手，再迅速潜进别墅。 “伊莎，你会巫术吗？”突然，伊恩问道。 “少爷，黑塔不会教巫术的。没有人会，而且很多违反论理。” “那你能不能模仿，就是我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伊恩的手指下意识地搓了搓从背后伸出来的枪口：“我想点一堆火。” “如果是模仿……我可以试试，巫术有自己的特性，施法时也会留下特殊的印记。”伊莎抬起右手，上面浮现出猩红的图案，正是他们昨天在小巷里见过的那名“巫”。 “不……别用他的，换一个就行。”伊恩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随后他指向丛林的另一侧，说道：“你从这边绕到山后，就是我们昨天看的森林，慢慢点燃林火。约定好，一个半小时后，我从这里进别墅。” 伊莎点点头，把伊恩身上的保护魔法加至极限，还给了他很多逃命的法宝。涅墨西斯也在旁边跟着，寻常的士兵奈何不了他，大概少爷只是担心这次行动会被人发现。 不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不能去袭击对方，那第三条路，就是想办法转移目标，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至少今后说起来的时候，自己有理由栽赃到别人身上。 就在伊莎离开后不久，伊恩果然看到一个人背着和他相似的琴盒，带着装备，小心翼翼的往山坡上摸去。 同样的，被他画出来的一个位置，也发现了敌人的身影。 正午十二点，伊恩看了看手表，开始交班。离开的狙击手可能就是自己昨晚看到的那人，他的脸上带有雇佣兵的特征，胡茬不整，但是走路的姿势十分小心，保持警觉。 他想起了帕尔萨给自己的资料，首都受格兰特管辖的数百名特种雇佣兵之中，就有四个人属于穿越者，他们来自于华夏国，都不约而同的干起了老行当。 如果能借助自己的影响力，把这支队伍控制在手中，自己多少也能主动点。 正想着，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伊恩发现那两个位置的狙击手开始调整位置。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草丛里有东西在动，并且在下一个瞬间，一根极细的枪管如芦苇般伸出草丛，调整了一下位置。 又过了片刻，山脉背后看到了一缕焦黑的烟雾，未知的山火开始燃烧，并且山火被点燃的形状，从山上看，就是一个巫族的纹章。 “涅墨西斯，该我们了。”伊莎应该到了昨晚的狙击点位接应，如果出了什么变故，伊恩会拼尽全力往那个方向跑。 涅墨西斯寸步不离跟着伊恩，两人没有惊动任何虫鸟，扑向不远处的铁栅栏，轻轻一跃，便落入了杂草丛中。 伊恩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狙击手应该完全被山火吸引住了，在这短短的两分钟内，他应该有些分神。 再加上，就算发现有人闯入，也不一定能怀疑到伊恩身上。 两人快速冲向别墅，绕过大门，来到和对方视线盲区的角落。然后伊恩从背包里掏出几样工具，熟练的卸下面前半扇落地窗，钻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灰，伊恩没有妄动，躲在墙壁背后，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除了涅墨西斯微弱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走吧，看看这里藏了什么鬼东西。”伊恩脑海里浮现出黑袍的身影，晃了晃脑袋，大摇大摆的走在满是灰尘的红毯上。 别墅的装修风格和伊恩家差不多，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书柜，上面的书似乎被人翻过，有些散落在地板上，就像盗窃现场一样。 “我的记忆……emm，我想想，这里应该是书房，还有……我父母的卧室。对了，我母亲有来这里吗？”伊恩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母亲的身影似乎从没出现在这栋别墅内。那一次，只有他父亲带着他，还有两位仆人。 打开书房，一股浓重的油印味扑鼻而来，被封存的书本终于看见了一个活人，伊恩低头看着散落在地面的纸张，只感觉头大。 他匍匐在地，开始侦查。 有命案才能侧写，但伊恩甚至看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地上的书本很可能是在事情发生以后，被上议院的人搜查导致的，如果是打斗，一定会有被扯烂的书。 这里，不激烈。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甚至连清扫的水渍都没有，仿佛只是主人离开了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书房，客厅，甚至是地下室，伊恩几乎把每一寸地板都翻了一遍，却什么也找不到。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伊恩才知道的密码，开玩笑，他记忆都不剩多少了，现在和我说密码？就算是见到门我也只能暴力拆开。 “少爷，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涅墨西斯看了一眼窗外逐渐西沉的太阳。 “没必要，实在不行，待一整天是可以的，明天早上再说。”伊恩心想自己是应该吃点苦了，贵族生活让他觉得有些懈怠，这次的任务是个很好的锻炼手段。 “这样找不行，少爷，你给想一些只有你知道的事。” “我知道个屁啊我……”伊恩喃喃自语道：“我知道我还会找？” 不过他还是放弃了地毯式搜索的法子，的确，回忆是最有效的办法。于是他坐回书房，涅墨西斯把桌面都整理干净，把灰擦掉，伊恩的熟悉感顿时变强了不少。 书房，书，伊恩三世。伊恩闭着眼睛，自己曾经站在书桌前，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他说的话伊恩记不清了，但是……是的，他有领着他去另一个地方。 伊恩梦游一样在别墅里走着，从书房走到客厅，最后，走到了盥洗室。 “少爷。”涅墨西斯看着伊恩慢慢摸到了一片瓷砖，把它划开，露出了里面的密码锁。 上面不是阿拉伯数字，是字母。 密码锁有些年份了，但从按键上读不出密码的痕迹，打开它的人一定很小心，不会给其他人留下把柄。 这个地方，他们应该也找过，只不过没有破解密码。 伊恩犹豫了一下，按动密码，很快，轻微的机关声出现在墙壁内，然后伊恩听到了从大厅传来的声音。 暗门，开了。 “你知道吗，涅墨西斯，我有点害怕。”在记忆被确认之后，伊恩感觉脊背一阵寒冷，他看着面前的恶魔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刚才输的密码是什么。” “是的……少爷。”涅墨西斯看了密码锁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恐惧。 这或许是他们不知道的秘密，或许，是伊莎都没有告诉他们的秘密。 密码，在曼达国语言中的意思是： 真实。 第二十九章 尘封的秘密 伊恩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属于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那些散落在脑海中，星星点点的对话和回忆。 之前他没有想起这件事，不是因为记忆的干扰，而是因为，他潜意识认为那不是这个世界的记忆，而是他自己做事的准则。 曼达国的精神，就是鼓励说谎，谋求最大的利益。不管是魔法还是科学，都要为谎言让道；不管是黑塔还是科威市，都不可能有比肩上议院的权力，撒谎带来的收益显而易见，这是民之所向。 但打开这扇门的密码，是“真实”。 “寻找真实，抓住它，在未来，那是最强大的武器。” 伊恩的脑海内浮现出他父亲对他说的话，在这个别墅里，在没有其他人的书房内，他坐在书桌对面，淳淳教导。 “这和学校教的东西不一样。”年仅14岁的伊恩站在书桌前，背着双手，两个手指头不安的搓动。 “学校教什么，是上议院，也是我们家定的，但不代表它是对的。修德鲁曼，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我教你的和学校教给你的相违背，你就要思考哪一边是正确的，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修德鲁曼·伊恩低着头，没有说话，像一个被家长教训的孩子一样。 伊恩三世叹了口气。 时间回到这个废弃的别墅，大厅通往二楼的画像下打开了一道暗门，两旁都是飞舞的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人走下去了。 现在的伊恩四世，或者说上辈子的陈华政，回忆起之前伊恩三世和自己的对话，思考良久，没有立刻下去。 伊恩家族确实有自己的秘密，他们把控着整个社会的文化，包括人们的教育，还有魔法的共享，都由伊恩三世促成。但这些动作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又为何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和他要追求的东西有关系吗？ 伊恩慢慢抓住了那千丝万缕的记忆。 摧毁伊恩家族的，或许是因为一句真话。 就像自己上辈子的经历一样， 那为什么让自己过来呢？难道是希望自己把这个使命执行下去？但好歹换一个会说谎的人啊，如果下面就是那个秘密，难道自己就能守得住？ “少爷？”涅墨西斯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下去吧，下去。”伊恩抬脚往下走，走到第二级台阶的时候，再次触发了机关。暗门从背后关上，门旁边还有一模一样的密码锁，密码应该也相同。 面前的一切被黑暗笼罩，但很快，灯光撕破了黑暗，刺眼的光芒从台阶一直延伸到地底的空间。待伊恩熟悉后，抬起头，天花板上果然是市面上常见的白炽灯，但整个照明系统都做成了自动化，用的应该是科威市的技术。 涅墨西斯撑开手中的花伞，走在前面，把伊恩护在身后，两然慢慢走下台阶。 地底也没有什么东西，仅仅一个堆满书的房间，正中央的桌面上，还放着一个落满灰的盒子。 但另伊恩惊讶的是，房间一侧的书柜上，居然还腾出一格空间，放着一个盆栽。看起来极坚韧的树苗，上面冒出数颗新芽。上面的土壤已经落满灰，但神奇的是，树苗居然还能保持活力。 伊恩环顾四周，思考片刻，然后示意涅墨西斯先检查那个盆栽，宝盒留到最后打开。自己开始回忆有关这个房间的记忆，但好像自己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处暗室，却没下来过。 涅墨西斯把土翻了一遍，树苗应该还是活着的，但附近都是厚重的灰尘，没有任何浇水的痕迹。他又检查了一遍书架，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涅墨西斯，那本书写的是什么？”伊恩还站在门口，远远看到自己对面正中间放着一本书，上面似乎有“巫”的字样。 “巫术起源，少爷，这一片都是和巫术有关的书。刚才这边，和黑塔的魔法有关系。”涅墨西斯抽出几本书，往里面摸了一遍，确认没有机关后，把书丢给了伊恩。 “那一边呢？”伊恩翻开手里这本书，又指了指最后那个书架。 “龙，还有蓬莱岛，就是那个能骑在剑上飞起来的地方。”涅墨西斯也捡起一本书，说道：“都是很凝练的记录，而且没有作者。” “作者可能是伊恩家的人。”伊恩翻开手里的《巫术起源》，上面没有丝毫废话，而是直接标志出了巫族的势力分布，上面还记录了资料修改的时间。 就像百科全书一样，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塞下了曼达国所有势力的资料。 当然，除了上议院四大家族。 “没有发现机关。”涅墨西斯回到了伊恩身边。 “嗯。”伊恩用下巴示意桌上的宝盒：“打开它吧。” 所谓的宝盒，不过是木头盒子上缠着一条红绸，上面又点缀了一颗蓝宝石。盒子上刻着伊恩的家族纹，恶魔长长的尾巴，就是盒子的开口。 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两张纸。 是信。 留给伊恩的信。 伊恩从身上掏出白手套，真正踏进了这个房间。低头捡起宝盒中的信，上面应该是父亲的笔迹。 ----- 亲爱的修德鲁曼：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意味着你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唯一有资格知道这个真相的人。我不确定仪式一定会成功，成功的话最好，如果失败，那伊恩家族就会永远消失，而不是由别的家族接手这个秘密。 修德鲁曼，这个世界的神死了。 这个秘密，是从莫肯家族搜来的，我们家之所以能做到上议院的位置，存粹是因为莫肯家族的失误。这个秘密辗转几人的手中，然后到了我爷爷那里。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死了，我不确定怎么死的，但我们能确定他们死了。然后这个秘密被多个谎言修饰，传递给了几个重要的人，以维持上层社会的稳定。 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管是查理还是格兰特，我们能确定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还在怀疑。 谎言和怀疑主义是这个社会无法逃脱的枷锁，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布慌制度。只要布慌制度还在，这个社会就永远被困在这个怪圈，无法发展，也不会追求真理。 这个制度，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神”。 我们姑且那么叫他，因为那确实是一个有意识的个体，你必须相信这一点。布慌规则是他制定的，但他现在无法取消。我一直想找到规则的漏洞，击溃布慌仪式。 是的，你应该也想到了，我们可以再造一个神。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有一个新的神，或许它就可以取消布慌规则，把真理的光芒，照耀在曼达国的土地上。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相信属于你的布慌已经开始了。 要使这个荒诞的布慌不被击溃，我做了很多准备，你应该有一点时间去做这件事。但你记住一点，神已经死了，所以你说的是谎话，不要弄错了布慌的结果，只有大家认为你在说实话，你才能获胜。 很抱歉选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你，我的孩子，但形势不容许我再拖延，现在是最适合的时候。我承认过去我对你的严厉，但你要自信起来，伊恩家族过去是上议院最会说谎的家族，未来也是。 赢下这场布慌。 ——丘莫尔·伊恩 ------ “少爷。”涅墨西斯并没有看到纸上的文字，他站在伊恩的对面。 “你让我缓缓，让我缓缓。”伊恩把信收起来，觉得大脑有点缺氧。 这算什么破事。 “神”死了？那那个把自己召唤过来的人是谁？让自己参加那场布慌的人是谁？ 谁在说谎？是父亲，还是那个神秘人？ 妈的，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在设局坑劳资。 哼。 伊恩坐在地板上沉思，深呼吸下的灰尘只会加深他的烦躁，倒不如把这个秘密带出去，再从长计议。 “涅墨西斯，把……” 话音未落，宁静的房间内忽然蹦出咯哒一声轻响。伊恩浑身汗毛一竖，但还没等他回头，一片黑暗便笼罩整个房间。 灯，被人关了。 涅墨西斯一阵风似的拦在伊恩面前，花伞已经举起。 但伊恩并没有听见任何的脚步声，事实上，在那一声轻响前，两个人都没有听到任何其它声音。 闹了鬼了。 哒，哒，哒，哒。 下一秒，有人下台阶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就像去查看陷阱中落网的野兽一般。 伊恩只能感受到有人，而且，听节奏还不止一个。 “涅墨西斯，能打赢吗？我要你尽全力。” “少爷，我也只能尽全力。我现在感受不到他们的位置，你不要离开我身边。” 话音未落，涅墨西斯的身上似乎散发出紫色的光芒，全力以赴的他外溢出了惊人的能量，脚边厚重的《巫术起源》被掀开，四周的灰尘被奇异的力量牵引，组成一道实质性的墙壁，拦在两人面前。 下一秒，他猛的一转身，花伞在狭窄的房间内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直指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机。 这下，伊恩看到了敌人的存在。 两双眼睛，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三寸，手里的弯刀，直指伊恩的咽喉。 第三十章 黑暗的仆人 涅莫西斯是足够强大的恶魔，但关键在于，对方有两个人。 两个神出鬼没的人。 她们仿佛在黑暗中游动，就像人的影子，即使被捏莫西斯击飞，下一秒又出现在面前。虽然分不清谁是谁，但那两双杀人的眼睛，伊恩总不会感受错。 自己学的一些招式在这样的对战中毫无作用，对方的速度奇快，并且神出鬼没，几乎已经超越了他认知的范畴。 好在伊莎的魔法还在起作用，两把利刃曾几次擦过伊恩的身体，都被无形的力量挡开，没有伤及皮肉。但这样僵持下去，两人迟早要被对方斩于刀下。 情急之中，伊恩捏碎了一枚守护水晶，那大概是中等魔力的退敌法术，已经比较危险，稍有不慎，这个房间都可能被魔力摧毁。 一条西方巨龙的灵像从水晶中钻出，瞬间盘踞在房间内，庞大的灵力如一道屏障，推开了黑暗中的敌人，并且重新照亮这个房间。 但出乎意料的是，伊恩始终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那双眼仿佛和黑暗同生共体，随着光芒蔓延，那两人也随着黑暗一道退去，不见踪影。 涅莫西斯得以喘息片刻，他重新撑起花伞，抹掉嘴角的鲜血。伊恩看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上面不知道被划了多少刀，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要知道，涅莫西斯作为琳达家最强大的守护恶魔，实力仅略逊于伊莎·谢尔。但对方是超越六级的天才法师，再给她几年，或许就能进阶为十页的水平。黑塔十页，在整个曼达国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究竟是谁，能够如此轻松的战胜涅莫西斯，还能全身而退？ 伊恩捏住了伊莎给自己的最强大的守护水晶，那玩意估摸着能把整个别墅炸上天，然后她会从山坡下来接应他。 自己确实不想被人发现，但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走。”伊恩没有犹豫，甚至都不打算寻找那名“巫”需要的东西，实在不行，自己可以再来一次。 如果是上议院的人来和他撕破脸皮，他也不介意大闹首都。 守护水晶带着耀眼的光芒推开黑暗，眼前的台阶空无一人，抬头就能看到最上面的密码锁。 但就在伊恩往上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柔弱的女声。 “伊莎……姐姐？” 这什么玩意，这里不是西方的背景设定吗？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跟我华夏古墓的孤魂野鬼一样？ 他下意识的认为这些都是对方迷惑的手段，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冲向大门，抬手就要输入密码。 但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小手挡住了密码锁。 身后的涅莫西斯当机立断举起花伞，不偏不倚地打中对方的手腕。但对方竟也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击，手腕碎裂的声音如此清脆，还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小手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密码输到最后一个字母，伊恩顿了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去，只见向下的台阶上站着两位少女，其中一位搀扶着手腕受伤的另一位，正直勾勾地盯着伊恩看。 嘶，这两个人，看着有点眼熟。 “伊恩少爷！你是伊恩少爷！”未受伤的那名少女露出欣喜的表情，摇了摇旁边的伙伴，后者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抬起头，挤出一丝微笑。 “那是……伊莎姐姐的……法术水晶？”她手里紧紧握着武器。 “你们难道是……帕莫莉莎和夏奈？” 自家书房内的相框，伊恩背的很熟，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就是他要找的森精灵仆人！ 夏奈是姐姐，也就是被涅墨西斯打断手腕的那位；帕莫莉莎是妹妹，身体力量比较弱，但据说拥有更强大的本源法术。 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 她们在这里干什么？ 帕莫莉莎和夏奈很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们还带着伊恩家给的徽章，上面是银质的家族纹，在曼达国代表着一种终身的主仆契约。 正因为此，伊莎才不会承认是她们对丘莫尔下的手。两位森精灵善良且纯真，就算是说她们撒谎，伊莎都不会相信的。 现在，徽章没有被丢掉，袭击也已经停止，看起来她们的确是无辜的。 “我是伊恩四世。”伊恩亮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金质徽章：“我在三周前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并且找回了伊莎·谢尔。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说实话，我也是来找你们的。” 两位森精灵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窃窃私语一阵，然后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对伊恩说道。 “怎么证明你是伊恩少爷？” “两年前你让我们隐瞒的秘密，你还记得吗？” “你旁边的那个恶魔是谁？我们怎么没见过？” 两人一句接一句的抛出问题，想要验证伊恩四世的身份，但没想到伊恩竟然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他开始怀疑伊莎当时是怎么相信自己，直接跟自己回家的了。 哦，对了，他是从不朽一页的办公室下来的，这就难怪了。 可是过去的记忆他也记不清了，这个时候非要他回答这些问题，只会错漏百出。 于是他掏出伊莎给他的所有东西，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开这扇门的密码就是我爸告诉我的，密码锁就在盥洗室左侧第三块石砖下面。你们现在不信我也不要紧，等我拿了东西就会从这里离开，你们跟着我先回去……老实说，我回来以后记忆有点问题，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很多事情还需要你们告诉我……” “你来这里拿什么东西？”夏奈依旧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盒子你已经拿走了，如果你不是伊恩四世，我们还会抢回来。” “还有你们的命，拿去喂花。”帕莫莉莎一定会跟着姐姐的话再补充一句。 “有关’巫’的东西，我在外面被’巫’下了巫术，他说这里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只不过被我父亲藏起来了，应该就在这个地下室……” 听着伊恩的辩解，两位精灵又开始交交头接耳起来。 “我们要不要信他，他长得和伊恩少爷一样，又有家族徽章。”帕莫莉莎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少爷。 “但谁知道外面有了什么新东西呢？像人的机器吃人的饿鬼，这个世界就没什么真东西。”夏奈往后退了半步，准备融入黑暗之中。 “老爷本来就让我们在这里等少爷……不然我们晚上跟过去，或者回去看看。如果是伊莎姐姐，应该能证明他是真的。” “就这样吧。”夏奈重新归于黑暗，她们的本源法术似乎能让自己的身体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刚才就是用这种方式对涅墨西斯发起攻击。 “你不能拿走宝盒里的东西。”帕莫莉莎回头补了一句：“如果你是真的伊恩四世，我们会把宝盒里的东西还给你。” “那有关’巫’的东西……” 帕莫莉莎回头和姐姐耳语两句，又说道：“书你可以拿，我们要守的只有宝盒。” 两位森精灵收刀入鞘，黑暗里传来两声呻吟，夏奈这时才感受到断骨的疼痛，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握刀了。 伊恩和涅墨西斯对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回刚才的房间，把信放回宝盒，然后开始在书架中寻找他要的东西。 信带不带走无关紧要，上面的文字已经把信息传给了他，他最后要做的，可能只是把信烧掉，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神已经死了。 这句话仿佛在他耳边回荡，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怀疑自己听错了话。简简单单几个字，却直接击溃了他未来的计划。 “少爷，这本书有问题。”涅墨西斯把手中的书递过去，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黑暗中，两双眼睛盯着他们所有动作。 但面前的伊恩四世毕竟是正主，心想着回去找伊莎说清楚就没事，于是放心的打开书，结果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页。 整本书内，有那么几页不是用曼达国自己的文字书写，而是……华夏国的文字！ 那熟悉的方块字跃然纸上，伊恩下意识的读完了它的意思，并不是他了解的什么古籍，而就是用华夏国的语言，编撰有关巫术的内容。 巫术也是布慌的产物，但布慌者在布慌后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那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连上议院都没有。 至于他拿到巫术之后，用什么文字编撰法典，那就是他的事情。 但没想到，居然是华夏文。 穿越者。 “不应该只有这些，全部的书翻出来，找到这些文字。”伊恩仔细观察这些书页，发现那是人为粘连起来，塞进书本的纸张。这些内容前言不搭后语，一定还有别的。 他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书页撕下，放进衣服里，心中总算安定了不少。 这个书架大约几十本涉及“巫术”的书籍，每本书里面都藏了几页纸。它们的内容似乎和每本书的中心思想有关，至于它们背后的逻辑，只能由伊恩自己来解读了。 这一次，夏奈和帕莫莉莎没有阻拦他，任由他输入密码走出门外，盯着月朗星稀的夜空，摸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 伊恩家又有仆人了 走上原来的山坡，伊莎早早就等在那里。此时已经是深夜，伊恩这才发现自己在密室里耗费了太多时间，以致于伊莎抓住他的手时，他浑身都软了下来。 这位贵族的身体，看来还是不适合运动。 “涅墨西斯，你没事吧。”伊恩回头拉了涅墨西斯一把，发现后者犹有余力，在原地做后空翻都没什么问题。 “少爷，你们怎么受伤了？”伊莎想施展灵咒，却又担心灵咒的光把敌人吸引过来。 “都没事，山火呢？”伊恩往后面看去，山脉后依旧火光冲天，小镇上已经有人去救火，这种火势下，可能没人会注意到伊恩的行踪。 “我挖好了防火沟，放心吧，不会蔓延。”伊莎微笑道。 “不应该挖防火沟的，会被人发现……算了，我们回去吧。”伊恩喃喃自语，现在只想着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伊莎说道：“对了，我见到帕莫莉莎和夏奈了。” “真的？！她们在哪？” “她们会跟上来的，我们先回去。” 有魔法的加持，伊恩一行人很轻松的回到了小镇。但或许是由于太累了，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比如涅墨西斯留在青草上的鲜血。 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他一定会后悔没有让伊莎来打扫场地。 但现在，他们沉浸在一阵喜悦之中。 “伊莎姐姐，这真的是伊莎姐姐！”帕莫莉莎从床底的阴影中钻出来，就像鱼钻出大海一样缠绕在伊莎的脖子上。原本对她们还有怀疑的伊莎很快接纳了她们，又用魔法至于了夏奈的手腕，几个人挤在狭小的房间里，桌面上摆着各种烤肉和吃食。 “伊恩少爷怎么回来了……老爷呢？他为什么自己不来？”夏奈揉着手腕站在墙角，问道。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伊恩和伊莎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面面相觑，最后伊恩只能清清嗓子，主动说道 “我父亲失踪了。” “失踪？！”帕莫莉莎慌忙道：“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是说，老爷……伊恩三世先生……为什么？失踪？” 夏奈拉住了自己的妹妹，但脸上同样写着惊讶。不过或许是由于丘莫尔最后给她们的命令过于奇怪，夏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伊恩少爷，请告诉我们。” “我也希望你们告诉我。”伊恩想起信中写的东西，只觉得心里难受：“但整件事，估计伊莎最清楚，你来说吧。” 伊莎坐在床上，双手不知所措的收拾起自己的资料，头发散开，看着伊恩，又看着夏奈两姐妹，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是后面才收到消息的……” 有了这几人在这儿，事情总算能说个清楚。伊恩把谢斯基请到酒馆外，强大的魔法笼罩整个房间，没有人能知道里面在聊什么。 伊恩三世的事件，轰动一时。 世人传言，伊恩三世死了。 这件事最初是不受重视的，如果伊莎没有走到上议院去闹，没有人相信这是一句真话。放出消息来的报纸，还有小道流传的各种消息，都增加了其中的可疑。但伊莎那么一闹，所有不信的人也都信了。 “我等不到老爷回来，也找不到夫人。他带着你去这栋别墅，我留在家里，当时园丁和厨师还在。后来……上议院直接派人送来了查封书，我应该直接去找你们的，但……我先去上议院讨了个说法。” “然后呢？” “然后我打输了，上议院自然有他们的强者在，我想见总统，但他们早就找好了人，专门针对法师。追杀的人一个接一个，我借双子星座逃回科威市，又辗转回到了黑塔，隐藏起来。” “那老爷到底是……”帕莫莉莎捂着胸口，满脸担心。 “我没找到老爷的尸体，也没找到少爷的尸体……但……”伊莎看向伊恩。 “我不是从棺材里出来的。”伊恩举起双手，把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但夏奈两姐妹根本不信，一副这个人还在做梦的样子。 “但那里是首都的墓园。”伊莎早已经调查过伊恩描述的地方，站在墓园之中，她只觉得背后有一束目光盯着她。 “我挺好的，你继续说。”伊恩摊摊手，说道：“但我同意伊莎的看法，我们不能认为……我爸，他出事了。所以，所以，我说的是失踪。” “老爷从冬天离开，到七月上议院布慌的那一天少爷回来，我没有见到过老爷，少爷也失去了很多记忆。”伊莎看着夏奈两人说道：“最后见老爷的应该是你们，南部森林你们也最熟悉。” 这下，三人的目光，就都击中在了夏奈两姐妹的身上。 虽然从刚才的表现看，她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应该在四月就回去的……”夏奈看看帕莫莉莎，缓缓开口：“但老爷自己离开了，而且……还带着少爷。” “那个房间在他走后我们才知道，因为我们的本源法术可以融进黑暗，所以只要知道坐标，我们就能潜进去。老爷让我们守着这个房间，只要是伊恩少爷进来，他就可以拿走里面的东西。” “你们也真不怕我是假的。”伊恩笑道。 “现在是晚上，我们不会怕你。”帕莫莉莎微微昂起下巴，露出自己的八颗大牙。森精灵的头发就像河流边的柳树，露出头发的尖尖耳朵，就像玫瑰园里盛开的花。 “晚上你们也不一定能打过我。”伊莎耸耸肩：“所以说，你们也不知道老爷去哪了？” 两位森精灵都摇头，对她们来说，还以为只是短短的一次任务，却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了，她们都只能藏在森林中，暗暗守护着这个密室。 格兰特家族慢慢派来的人都被她们发现，聪明的夏奈早就意识到发生了事，但没有人来接管这里，她们也没有交通工具，不敢离开。 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直到今天，伊恩进来弄坏了她们摆在密室里的植物，很快就被她们察觉到了。 “老爷在别墅里什么也没做，和平常一样。我们都以为他可能去了什么地方……但一个人，带着少爷……又能去哪？” “达恩呢？有没有人知道达恩在哪？”伊莎问道。 “达恩是谁？”伊恩又听到了一个新名字。 “最大的那个。”伊莎暗指书房的照片：“他是伊恩家的司机，如果老爷要专门去某个地方，一定是找他。” 夏奈和帕莫莉莎都直摇头，伊莎和伊恩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看来，伊恩三世做的这件事十分谨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一个三个月后被抛到台面前的伊恩四世，这是他最好的反击。 这半年来，没有伊恩家主的首都，早已换了天地。但伊恩这一来，却又把本来就浑浊的水搅的更浑。 这也是他们相信伊恩三世还没死的主要原因。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修德鲁曼·伊恩的回归，对上议院来说是好事。 只要没有见到尸体，他们就不会信。 “少爷，那现在怎么办？”伊莎看向伊恩。 “我们先回去，我……”伊恩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衣服，忽然想起了什么：“卧槽，我好像忘了这件事。” 他掏出从密室里带出的书页，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满篇是华夏国的文字。他给伊莎看了一下，后者也完全没有见过这个文字。 看来，华夏国的文化，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广为流传。 但居然……隐藏在巫族之中。 “这件事怎么办？这就是那个人想要的？”伊莎依依不舍的递回去，能有她没见过的文字实属罕见，她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我猜是，但……我要看看。再留一天吧，我再做决定。”伊恩拍手解散，两位森精灵忽然下意识的抄起扫把，开始打扫房间。 伊恩有些错愕，但伊莎却习惯性的用魔法帮她们一起整理。三人一齐看着伊恩，都发出爽朗的笑声。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气氛了。 夏奈和帕莫莉莎不仅会本源法术，伊莎还教了她们简单的魔法，更别说她们在暗杀上的天分，可以说是藏在伊恩家里的高手，也不知道世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对了，谢斯基呢？”伊恩刚刚开始解读手中的书页，却想起了那三个闹腾的小孩。伊莎都给他写好了推荐书，就等着回去把他塞进黑塔，让他好好改观改观。 涅墨西斯要去找，但考虑到他的伤势，伊莎还是请唯一没伤的帕莫莉莎出门。给她描述了这个男孩的样貌，原本就叮嘱他不要走远，现在却发现房间里居然没人。 耐心的等待片刻，伊恩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掀开窗户，很快，黑暗中出现了帕莫莉莎的小脸，但带来的却是不好的消息。 “我周围全找过了一遍，都不见。”帕莫莉莎递给伊恩一张纸，说道：“但我发现了这个，好像是有人刚丢下的，看起来有点奇怪。” 嘶……伊恩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帕莫莉莎手里的纸，花的是一个红色的纹章。 竟是那个“巫”的兽爪。 第三十二章 人质 “那个人还没走。”伊恩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张纸。兽爪天然带着一种真实感，红色的毛发就像真的一样，仿佛很快就要跃出纸上。 “少爷，我们要把那个人找出来。”伊莎拿过那张纸，担心纸上带着猫腻，伤害到自己的少爷。 “先把那些东西抄了，这些文字有用。” “那三个小孩……” “他们不会有事，现在，他们是人质。”伊恩显得有些着急，用钢笔迅速的在纸上抄下那些华夏文。 这上面写的东西，伊恩也顺便看了一遍。这所谓的巫族机密，居然就是巫术的原理，甚至还有当年布慌的假设。 不仅有文字，还有对应的图像。把这些资料按顺序整理好，伊恩忽然发现，这就像一片论文一样，把巫术的原理说得通透，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些数学公式。 写下这个的，肯定是个理科生。但是巫族的布慌发生在上千年前，手里的文字却又是他熟悉的表达。 看来，这里的时间线也有猫腻。 “少爷，这个到底是什么？”帕莫莉莎靠近他，但也看不懂上面写的东西。她想帮伊恩抄写，但伊恩还是觉得他更熟悉一点。 “你们都没听过吗？我父亲和巫族的关系。”他抬头问在场的四人，但所有人都摇头。 “巫族很没有存在感，黑塔甚至找不到和巫族有关的书。”伊莎说道。 “但那个密室里很多这种书……”伊恩看向帕莫莉莎。 “少爷，我不太认字。”帕莫莉莎小手指在胸前绕着，有些不好意思。 “夏奈也不识字？” “我懒得管这种东西。”夏奈拖地用上了一点力气，拖把从中折断。她习惯性的把扫把递给帕莫莉莎，后者不仅会打扫房间，还会修补各种东西。 伊恩为之气结。 一个小时过去了，伊恩终于抄完了这几十章资料，感觉真的是把一篇论文抄了一遍。 他发现，写出这个东西的人不简单。巫术不是简简单单的魔法，不单单是从世界中硬创造出无所不能的灵力。它的核心，居然是波。 是电磁波。 原来延迟的手段是这样的，巫术影响的是敌人的神经甚至是激素分泌，通过十分“科学”的方式摧垮一个人的生命力。里面甚至提到了放射性的金属，精确的控制剂量，能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患上不治之症。 嚯，这个东西拿出去，怕不是要震惊黑塔学界。巫术的原理相当于把法师的灵力和科威市的科学结合在一起，这里面写的东西，都是理智到极点的真实。 所有的论证，以伊恩的知识，还没找出纰漏。 “走吧，我们去找谢斯基。”伊恩把抄好的资料放进琴盒，又把要还给“巫”的东西分出一张，放到身上的另一个口袋。 伊莎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当先打开了门。 “唉，又要熬夜了……” 酒馆外，已经是凌晨。夏奈和帕莫莉莎隐藏在黑暗中，涅墨西斯和伊莎在伊恩后面跟着，魔法瞒着普通人的眼睛，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冲到集市，一直到那方破旧木桌前。 那里，确实坐着一个人。 “东西……带来了？”“巫”从黑袍里伸出半个手掌，那皮肤如同老树皮一样粗糙。 是个老巫师了。 “新鲜着呢。”伊恩二话不说，隔着数米的距离，把口袋里的资料放到脚下，推了过去。 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这些纸张，就要送到巫师的面前。但伊恩却没松开手，反而重重按下，从中抽取了其中一张。 加上他藏着的一张，那就是两张。 “把人还回来。”伊恩毫不示弱，盯着面前的“巫”。 这句话一出，整个空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两双目光出现在巷子的黑暗中，“巫”所在的黑暗仿佛被人撕开一脚，占了一个位置。 另一边，涅墨西斯撑起了花伞。而他旁边的伊莎，已经举起双手，开始书写灵咒。 据她所知，所谓的巫术并不具备即刻的攻击性，甚至就连逃命也不行。暗杀是“巫”的拿手好戏，但对阵不是。 “前辈，一直都是您先出手的，我们并没有惹你。”伊恩抓紧手中的资料，寸步不让：“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如果可以，我建议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伊恩……四世……我以为你只是小孩子，呵呵。”“巫”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难受：“以前你父亲和我们做交易，但他骗了我们……我知道，伊恩家族是最会说谎的家族……我们堤防了很久……但最后……” “按曼达国的习俗，谎言是值得赞扬的品格。” “是的……我们没有怪他。只是输了，我们也要拿回我们……原本有的东西……至于合作？呵呵，滚远点吧。”“巫”加大了自己的力量，似乎想直接抢夺伊恩手里的资料。 但另一边，他大手一挥，桌子前的青砖就像掀开了一块盖着的幕布，谢斯基和他的弟弟妹妹蜷缩在地上，已经睡熟了。 僵持片刻，伊恩松开了手，任由资料朝“巫”飞去。 哗，哗。 “巫”自顾自的翻着手里的东西，但伊恩观察着他的目光，感觉他并不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反倒是在图片和公式多的地方停留更久。 一直到最后一页，只听得嘭的一声轻响，所有人都做好了要打架的准备，但下一秒，椅子上的“巫”便凭空消失了。 “喂，我的巫术呢？！”伊恩抬头对着夜空喊道。 “少爷，椅子上留了东西。”黑暗中伸出夏奈白皙的小手，拾起了椅子上的纸条。 上面写着：种已播下，无水不发芽。 “我去他妈的，跟你妈做梦一样，凑！”伊恩狠狠的骂了一句，撕碎了手中的纸，顺带踢了一脚这个破烂的木头桌子。 这一提，直接把桌子踢的稀碎，没了“巫”的存在，这就是一张普通的桌椅。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故弄玄虚，反正字面意思就是不想解开了。如果不信，大可惹一惹这位巫师。看样子，他们也不是完全不会撒谎的部族，可能和伊恩三世多年的斗争之中，他们的进步也快。 “怎么办，少爷，我们回去？” “回去吧，还能怎么办？”伊恩说道：“东西不给，就这个来去自如的实力，我们去哪他都能抓到。” 这句话仿佛话里有话，伊莎看了伊恩一眼，没有出声。 一行人把谢斯基抱回酒馆，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谢斯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伊恩后面。 伊恩租了一辆更大的马车，把所有人塞了进去。回去的路比来时要轻松，没有任何人拦路，也没有遇上任何上议院的人。 最终，他们从小路回到了伊恩的公馆。夏奈和帕莫莉莎又走进了自己熟悉的家，夏奈摸了一把放着花盆的桌子，看着手指上的灰，发出了嫌弃的啧啧声。 “莉莎，我们今天有的忙了。”夏奈站在大厅里，双手叉腰。 “姐姐，你要小心点，别打坏东西了。”帕莫莉莎戳了戳她的腰。 “我要洗澡，涅墨西斯，我要看今天的报纸，去买来，还有昨天的。”伊恩脱下外套，走进盥洗室，伊莎很快用魔法加热了水，拿好洗漱用品放在门外。 大家都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公馆正在变得焕然一新，唯一的几个小黑点，就是站在大厅中央不知所措的谢斯基和两个孩子。 “你们三个，去客房待着去，给你们收拾好了。”帕莫莉莎走过来，拎起谢斯基少得可怜的行李。 “黑塔下午就来……鸟，你们做好准备。”伊莎用魔法搬着各种花草走过大厅，顺口说了一句。 公馆里很快沉寂下来，伊恩脱下衣服，走进浴缸，却也不忘拿着被抄下来的巫族资料，放在面前仔细研读。 数学公式，行文思路，都和他记忆里的华夏国差不多。也就是说，千年前创建巫族的人，也是一个穿越者。 伊恩越来越感觉到，整个曼达国，都或多或少被前一个世界的文化所笼罩。不管是和十九世纪北欧相似的建筑，还有那存在于小说中的魔法，甚至还有二十一世纪最新的科技，现在，手里又有了这个经过科学研究的巫术。 换句话说，穿越者并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没有人跳出来承认。甚至看似神通广大的巫族，也只能隐藏在社会的另一面，不敢声张。 “少爷，报纸回来了。”涅墨西斯隔着门把报纸递进去。 最新的消息，有关他的布慌永远刊登在每天的报纸上，记录着布慌的结果。 真实：谎言=15万比15万。 势均力敌。 他离开的这几天，首都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神已经死了。 想起信里的字里行间，伊恩就觉得头大。他不想把信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但如果有人问起，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撒出一个很优秀的慌。 现在的问题是，神，到底在不在？ 伊恩忽然醒悟过来，然后痛苦的摔回浴缸。 他意识到自己进了一个局，这个局是一个足够优秀的谎言。 因为最好的谎言，连说谎者都未必清楚其真实。 第三十三章 混乱 “谢斯基呢？”伊恩从卧室里出来，睡了一个饱满的午觉。 “黑塔来人接他走了。”伊莎为他倒了一杯红茶，又堆起一摞法典，督促他看。 “你和黑塔联系挺密切。”伊恩翻开法典，有点饥渴的读着手里的书。上辈子，他没有机会接受九年义务教育，而现在黑塔拥有的知识就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理由不把这些文字看个遍。 “他们不会怪我，尤其是我。”伊莎说道：“十页知道我的水平，一名八级的法师，曼达国不超过三十个。据我的了解，最年轻的就是我。” “挺厉害啊，伊莎姐姐。是不是越强的法师，能教的越好？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那个灵力，传给我？” “晚上再说吧，少爷，等您睡着了，别大白天想这种事。”伊莎暼了他一眼，小声嘀咕：“这不是刚睡醒吗？” 伊恩摇摇头，只能继续坐下来啃书。从法典到各种古籍，他全都要看一遍，甚至连日常的训练也不能少，还要加上自己要练的军体拳，一整天，他都要耗在这些事情上。 “伊莎，你说，有办法学习巫术吗？”伊恩从书堆中抬起头，突然问道。 “巫术……巫……”伊莎在书写自己的符咒，强大的魔力在房间里奔涌，伊恩就算不练习，周身也有魔力在游荡：“黑塔没有人支持巫术，或者说，它仅仅存在于流传中的书籍上。很多人没见过，包括我，一直以为是虚假的传说。” “但巫术是真实的，我们遇到的那个，还有我父亲保存在密室里的书，他们是存在的。” “我知道……我只是，还没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伊莎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道：“巫术对我们是陌生的，我甚至都不确定您中了巫术。我在帮您查这件事，如果我解决不了，我会请十页来帮您解决。凭……伊恩家和不朽一页的情谊，一定不会有事。” “但我看上了这个……”伊恩晃了晃手里的资料，说道：“我能学会这个，我去上议院喝口茶，就能把他们都解决了。” “您还没醒呢，看到那个人有多老了吗？我要是到他那个岁数了，我都能坐到黑塔顶层了，我还怕他？”伊莎哼了一声，盯着手里的灵阵，像戴帽子一样套在伊恩脑袋上：“不要动。” 无数玄妙的花纹出现在伊恩四周，侦查灵咒、沉默灵咒、驭灵灵咒，通过伊莎自己研究的公式组合在一起，准备把伊恩身上中的巫术弄出来。 “这上面写啊，巫术和你们灵咒不一样，他就像推到了一个多米诺骨牌，多米诺骨牌你懂吧，反正是轻轻改动一个小小的地方，小小的，你的明白？”伊恩比了一个手势：“然后人就慢慢变得不一样了，或者是傻了，或者是死了，都凭巫者自己研究。” “那你说怎么办？”伊莎没有任何收获，撤掉了灵咒，抹了抹头上冒出的汗：“我请十页来？” “过两天再说吧，只要他没发现这张纸在我这里。”伊恩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纸，双眼里闪着不同的光芒：“不过，他可能早晚会知道的。” “少爷，你留的这张纸写的什么？”伊莎灌了一口茶水，问道：“巫术？” 伊恩点点头，举起这张纸，悠悠说道：“杀人的巫术千千万，但那并不是最厉害的巫术，我通篇看下来，最重要的，是这个————傀儡术。” “我们的灵咒也有，少爷。”伊莎很快翻出自己的笔记，在黑塔的灵咒体系中，也有傀儡术那么一说。作为五阶灵咒，它的地位并不低。 但和这张纸上写的东西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只是想不出更好的词，这个，和你们的不一样……应该说，它不是控制人，而是让别人心甘情愿的相信他。” “相信……”伊莎咀嚼着这个词：“相信到什么程度。” “相信到两个人都不会怀疑的程度。” 伊莎看着面前的伊恩少爷，发现他说话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多了个爱说实话的坏习惯，但各方面都比以前进步了许多，就像拿说谎天赋换了一个人一样。 伊恩耸耸肩，嘴里哼着歌，继续研究手里的巫术。 “明天我去黑塔一趟，有事你找夏奈他们。呼，现在公馆安全多了。”伊莎伸了个懒腰：“我也可以去忙一点别的事了。” “其他人呢？”见过夏奈两姐妹后，伊恩开始好奇别人的身份：“我以为大家只是普普通通的佣人。” “我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管家，少爷。不过，以前这里确实还有更强的人。但现在，伊恩少爷，强悍不是活下去的途径，你多想想怎么赢下你的布谎。”伊莎把面前的报纸推过去：“照这个速度，半年内休想结束这个布谎。” 这句话又让伊恩头大起来，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打赢这场战斗。他低头看了一眼报纸上的投票，慢慢皱起眉头。 “你说，他们想要完成这场布谎，会怎么做？” “会有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来影响投票结果。当街暗杀这种事情可能还不够，上议院当然有很多办法。” “我们的敌人不一定只是上议院，伊莎，我都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朋友。” “黑塔一定是您的朋友，还有龙族和精灵族，他们都认同伊恩家族为曼达国的统一和文化传播做出的贡献。以前森林精灵是没有上学资格的，是伊恩二世和三世建起了学校。”伊莎很快回答。 伊恩没有接话，而是思考了一会，然后从桌面中翻出黑塔送来的对账本和各类交易流水记录。这些东西摞起来足有一个人那么高，还只是半年的记录。 这是黑塔给上议院交的作业，证明自己没有暗中做什么事情。枢密院监控着黑塔，已经很多年了，黑塔没有冒出任何不好的苗头。 “那我明天出去一趟。”伊莎关上书房的门：“您早点睡觉。” “嗯。” 伊恩应了一声，继续看着浩如烟海的资料直到在书房沉沉睡去。帕莫莉莎不知道从哪个阴影中冒出来，把熟睡的伊恩抱回了房间。 公馆重新恢复一片宁静，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草坪上，一把扫把就离开了公馆，往北边飞去。 高大的黑塔很快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还没踏进这片领域，云层之上，一只雪白的狮鹫从白云中冲出，拦住了伊莎的去路。 “九页姐姐？！你回来了？”伊莎抬起自己的法师帽，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女。 “伊莎妹妹？嚯，我听说你的事了，伊恩四世回来了是吗？这可是大事啊。”面前这位被称作九页的少女正是黑塔十页之一，同时也是比伊莎大五届的学姐。她算不上最年轻的十页，但能在这种年纪，拥有十页的名头，当然也算得上天才。 天才和天才，向来惺惺相惜。也幸亏伊莎是在九页毕业后才入学，不然，每年的黑塔首席还有各种奖项，自己恐怕拿不到。 “是的，我回去了，之前还在这里藏过一段时间，顺便把一些禁咒书看完了，还略有感悟。” “是吗？伊莎妹妹，但你还是没找到你喜欢的方向？”驭灵九页摸着身下的狮鹫，说道：“你这样，以后怎么和十页竞争？还是说，你想加入二页大人的护卫队？我相信他很开心。” “这件事再说吧，九页姐姐，你也知道我现在遇到点麻烦。” “是那位小少爷的事？” 伊莎点头，目光落在黑塔的顶上十层，说道：“我想找一下静默六页大人，我这里有一个咒语不会解。” “你去吧，我帮你登记了。但下次不要那么莽莽撞撞，如此强大的魔力在黑塔上空飞行，我这边立刻就会告警，我还想去吃下午茶呢~” 狮鹫很快让开了路，放过这个扫把踏入黑塔的势力范围。这下，很多学生或者黑塔职员，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上空传来的庞大灵力。他们纷纷抬起头，想知道这个灵力来自哪位强大的法师，但伊莎用法师帽和魔法遮住自己的脸，虽然引人注目，但没有人识破她的身份。 包括课间休息的古菲儿。 之所以那么声张，是因为她带来的东西，对黑塔很有价值。 前几天传递过去的灵鸟，静默六页早已经收到，于是已经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市内，一个人默默的喝着茶。 如果不是对方主动解开灵力，伊莎可能都没发现他的存在。这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丢到人群中， 之所以那么声张，是因为她带来的东西，对黑塔很有价值。 前几天传递过去的灵鸟，静默六页早已经收到，于是已经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市内，一个人默默的喝着茶。 如果不是对方主动解开灵力，伊莎可能都没发现他的存在。这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丢到人群中，这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丢到人群中， 第三十四章 血色黑塔 伊莎重新踏进这座她熟悉的黑塔，沿路遇见的法师都带有明显的北方特征。 北边的民族对黑塔颇有感情，魔法盘活了首都以北几十万公顷的土地，让本来贫瘠的寒地变得丰饶。 作为北边大城的城主之女，伊莎的加入，对黑塔来说，其实在情理之中，更是意义非凡。 “我更希望你在骗我，‘巫’已经消失很久了，更别说你带来的这个部族。”在上升到顶层的魔法阵中，静默六页环抱双臂，食指轻轻滑过下巴的胡茬。 “我也希望我在撒谎，但这件事情关系到少爷的性命。” “那个伊恩家的小子？几世来着？” “四世了，六页大人，是丘莫尔的独子，修德鲁曼·伊恩。” “啊，修德鲁曼，我见过他一面。”六页看向黑塔南部的方向，悠悠道：“伊恩家族啊……你觉得他们的布慌能够成功吗？” “他们？”伊莎皱眉，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这样的布慌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想出来的？背后肯定有人，是丘莫尔也好，是上议院的人也好，但你应该感觉到，一个世纪级的布慌又来了。” 伊莎沉吟片刻，有静默六页的提示，再想到伊恩布慌的时间，确实发现了一些端倪。 精灵族等异族因为布慌出现在曼达国，是两千年前到一千年前的事，历史上称之为蛮荒时期。那段时间，人们还无法正确使用布慌仪式，诞生出了无数稀奇古怪的产物，那些牛鬼神蛇或许是被岁月杀死了，或者是变成阴影藏在某个地方。 而一千年前到八百年前，是黑塔的法师开始布局的时代。那时候法师们只有故事和信仰，曼达国内并没有魔法，而在八百年前的某一天，魔法的概念终于深入人心，才有了法师和黑塔。 魔法时代，总共过去了四百年。 四百年前，是科学的兴起。不光是因为魔法门槛之高，也因为富足的生活催生了人们的好奇心。即使有布慌仪式的存在，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追求科学的解放。 一直到，今年。 四百年了。 距离四百年前，那位布慌者宣称有蒸汽和机器人的时代，正好过去了四百年。 历史上，约有八个或九个布慌能够完美的载入史册。 若是仔细算来，伊恩四世的布慌，已经在曼达国的历史长河中崭露头角。 如果他的布慌成功，他将成为曼达国第一个世俗概念中的，神。 “在你眼里，他必须成功，但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成功意味着什么？”静默六页盯着伊莎的双眼，说道：“黑塔的出现让所有古老的部族黯然失色，科威市的崛起让黑塔的光芒开始黯淡，而如果这个世界出现神，这片大陆，上亿的民众，会涌向哪儿？” 伊莎欲言又止，直到魔法阵运行到黑塔的顶层，她慌乱的转过身，终究是没有说话。 静默六页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一起走进了这间大厅。 “不朽大人。” “六页，好久不见。”漆黑的时空门出现在王座上空，不朽一页不知从哪个位面出现，举着权杖，看着面前的两人，并对伊莎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伊莎·谢尔发现了巫族，就在南部的小镇，那边也是伊恩三世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最后出现过’这个表述不严谨，我一直认为我们没找到证人。”不朽一页看来对这件事同样了如指掌，他一边接过伊莎的笔记，一边对她说道：“你们应该查下去。” “可是……不朽大人，现在伊恩少爷太危险，如果不是找到了森精灵，我根本不敢离开他……” “太傻了。”不朽一页摇摇头，语重心长：“当第一次暗杀失败的时候，伊恩四世就不会有危险，因为如果他死了，这场布慌就不会继续下去。” 伊莎忽然响起刚才六页说的话，心底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没有再反驳下去。 不朽一页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又指着纸上的符号说道：“这个我见过，跨过妖精之森往南，还有一个山脉，山脉再往南，有一片广阔的湖泽，这个部族就在水边。” “那这个兽爪图腾……” “这不是兽爪，你没有看到全貌。”不朽一页轻轻挥手，另一张一模一样的纸凭空出现，拼在笔记的图案上。 那原本以为是爪子的四指，变成了一对锐利的翅膀。 “岩蛾，或者说，这是我在那里见过的最像这个东西的生物。” “您去过那儿？”六页和伊莎都同样好奇。 “我哪里没去过？哼。”不朽一页坐回自己的王座，疲惫地揉了揉腿：“至于他的巫术，六页你可以去试试，解不开也正常，必须要那个人亲自解。” “不朽大人……”伊莎上前求情。 “我可以帮忙，但不能帮忙找人。如果他踏入首都周围四百里以内，我帮你抓住他，但在这之外，我也没时间找人。”不朽一页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他的办公室。无数的文件从虚空中蜂拥而至，等待着它们主人的签名。 伊莎和六页面面相觑，前者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但两人都没看到，背后的不朽一页在看过一份文件后，如老树皮般的额头皱出了深深的沟壑。 而他看的这份文件，也很快传到了楼下。 就在伊莎带着六页走出黑塔正门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冲天而降，直接砸在了门前的石桥上。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把柔弱的伊莎掀翻在地，六页从背后托了一把，烟尘还未散去，他就认出了面前的人。 一身亮的耀眼的盔甲，头顶的阳光似乎都聚集在这个人身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此处，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那身明晃晃的铠甲几乎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下一秒，伊莎脚下的岩石开始颤动，连环绕着黑塔的湖泊颤抖出一片水幕，就像是一只远古巨兽要从地底冲出。 不是就像，而是，就是。 吼！ 一只狰狞的爪子先扒上河岸，平整的草坪顺便变成一地烂泥。令人惊讶的是，那只爪子竟然通体雪白，在太阳下，就像是不肯消融的白雪，又像是一块耀眼的水晶。 再然后，是一个巨大的龙头。 黑塔的守护巨龙，科多韦斯。 所以跳下黑塔的人，身份呼之欲出。 “怎么回事，二页？！”六页咳了一声，挥了挥手，所有的烟尘和冲击被锁在了一片狭小的区域，屏蔽与身前。 “黑塔有法师出了事，我要去交涉。” “出事？在哪？”六页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需要带着科多韦斯出门？这是去交涉还是去打架？ “科威市。”没有更多的话，伊莎甚至没有看到光明二页的正脸。据说这位黑塔战神常年穿着铠甲，也从不肯摘下他的头盔。 说完这句话，从上百米的黑塔跳下来的光明二页，再次纵身一跃，跳到了正欲从河中爬出来的巨龙背上。有半座黑塔那么高的巨龙却被他沉重的铠甲压了一个踉跄，身上的背刺竖起，更激起了野兽的凶性。 下一秒，光明大作，巨龙和二页瞬间消失在天际中，只留下一串雪白的气流痕迹。 “那是……光明二页……？”伊莎有些颤抖，半个小时前，驭灵九页还在调侃她是不是想去光明二页的黑塔护卫队。但只要近距离看过光明二页出手，所有人都会自动丧失斗志。 绝对的光明，代表着绝对的强大。他坐下的巨龙更是龙族的翘楚，据说还是某个部族的族长后代，却心甘情愿的当二页的坐骑。 “准确的说，是生气的光明二页。”六页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被他砸出来的深坑，沉默片刻，对伊莎说道：“走，带我见修德鲁曼。”一道灵咒闪过，脚下的碎岩石很快组成了一艘船一样的交通工具，载着伊莎一起往南边飞去。 远离了黑塔突如其来的杀意，伊莎总算是松了口气。 “六页大人，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也不关你的事，天踏下来有我们顶着。”六页轻松的撩了撩头发，眯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 很快，凭借六页的魔力，两人回到了伊恩公馆。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夏奈两姐妹听到了动静，嗖的一声出现在公馆正门，一左一右看着来人。 “伊莎姐姐。”帕莫莉莎鞠了一躬，递上手里的毛巾。 “这位是？”夏奈问道。 “黑塔六页大人。”伊莎戴上自己的管家徽章，领着三人走进公馆，径直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房间里面，伊恩此时正在作妖。房间里被他放上了无数稀奇古怪的虫子和玻璃杯，甚至还专门画了巫族的法阵。 “哎，伊莎你回来了，你看这些东西怎么样，我看一本书里写这样有用。”伊恩很骄傲地指了指身后被他翻出来的一摞书，里面怕是写了什么奇怪的民间科学。 “六页大人，孩子就拜托你了。”伊莎痛苦的摇摇头，转身对静默六页鞠了一躬。 第三十五章 危险逼近 “怎么回事？”伊恩被迫把窗帘打开，乖巧的坐在地板上。 所有用来装神弄鬼的物件被收了起来，伊莎甚至恨不得把他们都销毁。 “黑塔六页大人精通各种灵咒的破解和反制，他甚至有万能的解咒式的法术。”伊莎站在门口，看着六页坐在伊恩的对面。 “幸会，修德鲁曼，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还躲在你父亲后面。”一边说着，六页的手指已经开始跃动出蓝色的灵力。 “现在我可躲不了。”伊恩没心没肺的笑出声，很配合的把自己的脑袋递过去。 六页愣了一下，但很快，还是把精心准备的灵咒罩在伊恩的身上。 同伊莎相似，静默六页一开始也无法找到“巫”的手段，只能不停的用灵咒搜寻伊恩身体的每个角落，企图找到完全不同的地方。 从下午到傍晚，夏奈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却只能一点点的送进书房。静默六页完全沉浸在解谜的过程中，尤其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他没见过的巫术，他简直想把伊恩剖开，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构造。 “说真的。”夜幕降临，六页终于瘫倒在椅子上，喝了口水说道：“我真的怀疑他有没有中那所谓的巫术。伊莎，不朽大人可能说的没错，要不这件事就是假的，要不，只有施术者才能解。” “那怎么办，这可开不得玩笑。”伊莎的声音很小：“要不，今天就算了，回头我把少爷带到黑塔？” “免了，以前丘莫尔可不敢经常来黑塔，上议院都看着呢。”静默六页今天一路上都施展着屏蔽灵咒，除了不朽一页，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来了这里。 “怎么说？没我事了？这位……六页大人，你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绝学……”伊恩很快凑了上来。 静默六页环顾了一遍书房，看着散落在地面上的书，说道：“你在学魔法？” 伊恩和伊莎纷纷点头。 “哈？”六页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站起身拍拍裤子，很认真的把他桌子上的法典翻了一遍。 一看就是老法师了。 “灵力什么程度了？” 伊莎刚想说话，结果伊恩直接把手指头怼到六页面前，指尖上的蓝光最多能覆盖指纹。 六页看看伊莎，后者摇摇头，很夸张的叹了口气，不忍直视。 “魔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把基本功练好。”六页轻拍伊恩的手指，语重心长：“法典还是要看的，但不能看太多。步子跨的太大，终究不是好事。” “我就担心时间不多。”伊恩收回手指，语气忽然变得沉重。 玩闹归玩闹，伊恩毕竟两世为人，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他坐在地板上，桌子前的静默六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是大人看小孩的那种眼神。 看就看吧，反正自己已经习惯了。 “你应该知道输了布慌是什么结果。”六页抛给伊莎一个眼神，后者垂下双眼，缓缓退出了房间。 “死不了，只是没有钱而已。” “那是永远还不清的欠款，十亿布慌值啊。”六页端着茶杯说道：“当年创建黑塔的布慌仪式耗费了三亿布慌值，科威市更少，只有七千万。魔法是凭空出来的东西，所以肯定会比别的布慌要更难。但现在，你，十亿……我一度怀疑精灵的判断错了。” “但布慌协议写的清清楚楚，有时我又好奇，你们不相信彼此，却相信布慌协议。” 这句话确实一针见血，就算是六页，也低头想了好一会，才回答道： “是的，因为布慌协议从来没有撒谎。”六页看着伊恩的眼睛：“但人会。” “那你有没有想过……布慌协议的背后，也是某个人创造出来的？” “创造规则的人必然凌驾于规则之上，但神不可能创造出另一个神。”六页显然没有其他人那么好糊弄：“布慌仪式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一，就像你松开手里的东西它会掉到地面上。但如果你说布慌仪式背后就是你说的那个神，是某个意识创造的规则，没有人会相信。” “为什么？” “因为神不需要代理人。” 一阵沉默，伊恩的表情僵持在原地，少年笑容慢慢变成苦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被人抓住一样，无可奈何。 逻辑确实是那么个逻辑，伊恩无法反驳。 这大概是第二次觉得他做错了。 这个世界本没有神，如果有无所不能的神，有能创造布慌仪式的神，那么它当然不需要代理人。 如果神死了呢？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这个世界没有神，或者原来有，但现在失控了。 伊恩的布慌，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谎言。 本就没有人会信。 于情于理，他都在说谎，别人也都相信他在说谎。 这局棋，他必输。 “你和我说老实话，你从什么地方回来，什么人让你去布慌，布慌内容为什么是这个？”静默六页俯身看着伊恩，就像老鹰看着面前的小鸡，就像菜刀看着砧板上的鱼肉，要把伊恩的自信全部吃掉。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伊恩沉默片刻，又开始讲他熟悉的故事。但这一次有所不同，他反复回忆那个神秘人的点点滴滴，还有他死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分细节。 事确实是那么个事，有人复活了他，并且把他放进了曼达国。他说他是这个世界的神，就凭这一手死而复生的道理，他也要相信。 “嗯……”静默六页坐回椅子上，对伊恩说的事情，他不置可否。 这位老成熟练的黑塔十页并没有怀疑他说的话，对于一个精通谎言的人来说，伊恩说的可以是他看到的，但这同样是粉饰在蛋糕胚子上的谎言。而真实，就隐藏在伊恩看到的一切当中。 “你有没有听说过……伊恩家族的神秘仪式？”六页摊摊手：“当然了，假设你真的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然后忘记了这里的细节……” “仪式？” “你的家族纹，”六页指了指伊恩肩膀旁的徽章。 那是一个长着翅膀，和卡尔斯有点相像的恶魔。只不过区别在于，家族纹上的恶魔更带有一种尖锐和恐怖的气氛，泛着紫色的双眼盯着所有看向它的人，就好像随时能活过来一样。 “恶魔。”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恶魔？” 伊恩摇摇头。 “伊莎！伊莎！你给我进来，你们的少爷连自己的家族史都没有补齐啊！你怎么当的管家！” 伊莎慌慌忙忙的打开门，一脸无辜。 “怎么回事？少爷你连这个都不记得？” “我特么真的失忆了，我的好姐姐哦，你就当我没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都不知道头顶的月亮不会发光好不好？”伊恩翻了个白眼。 伊莎真的有点无语，她急忙跑到地下室，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里摸出基本破旧的老书，吹开上面集满的灰尘。 上一次拿出来，还是伊恩刚上学不久的时候，就给他做的辅导。 这是伊恩的家谱，上面，当然还记载了伊恩家族的传说。 伊恩家族，是与恶魔做交易的家族。 他们的崛起并非有迹可循，当伊恩一世第一次来到上议院，就带着墨肯家族叛变的秘密做投名状。伊恩家族如初生的朝阳般迅速崛起，人们都说他们的家族纹是恶魔授予的奖章，因为他们和恶魔做了交易。 而在伊恩家族自己的历史里，同样也那么说。 他们和恶魔做过交易。 尽管这听起来只是吓唬小孩的故事，但此情此景，六页把这件事拿来说，好像并非空穴来风。 “好好把这些课补补，你遇到的可能并不是真的，但所有的虚假，背后都有真实的理由。”六页站起身，准备悄悄离开伊恩公馆，但临走前，他看着伊莎，犹豫片刻，又开口道：“你知道今天二页离开为了什么吗？” 伊莎摇摇头。 “科威市有人死了，据说是法师杀的。” “什么！？”伊莎正在收拾桌面，听到这句话，手里的茶杯差点落到地上：“人查到了吗？” “还没有，但死的人听说蛮重要的。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在外面乱用魔法。修德鲁曼的事情，我下次再来。”说完这句话，六页转身离开了书房，下一秒，所有人都丢失了他的踪迹。 伊恩低头继续看书，但伊莎慢慢擦拭着桌面，眼神有些呆滞。最终，喝剩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没有被收走。 而另一边，准备离开伊恩公馆的静默六页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最终还是伸出双手，很认真的画了一道巨大的灵咒。 把整个伊恩公馆笼罩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快步往回走。无数的文件已经堆到了他的桌面上，对于他们这种老油条来说，比平时多出一点的文件就已经预示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在曼达国某处地方，一个手握骰子的年轻人，开始一点点的押注伊恩的布谎协议。 代表着谎言一侧的谎言值，比平时增长得要快一点。 第三十六章 欲加之罪 又是一个宁静的早晨，伊恩公馆除了门外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平时听不到任何噪音。 “伊莎，你过来下。”伊恩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少爷，怎么了？” “今天的数字有些不对。”伊恩附在桌子上，笔下是排列好的数十列数字，那都是每天报纸上记录的当天布慌结果。 伊恩很认真的把它们记录下来，这还不算，旁边还列了不少数学公式，那都是上辈子恶补数学的结果。 伊莎站在他旁边看着，直到伊恩运算出一个最终的数字，还画了一条曲线。 “今天的增长率高了。” “什么意思，少爷？”伊莎以为他在说胡话。 “押注谎言的这一侧，增长率比前几天都要高，有办法弄到小时级别的数据吗？” 伊莎摇摇头，看着伊恩在房间里背着手踱步和叹气，看看时间又看看日历，最后来了句。 “我有点不放心，伊莎，我想去首都看看。” “怎么了？” “我觉得，有人开始控场了。”伊恩抓起外套，转身就往门外走。夏奈和帕莫莉莎面面相觑，看了伊莎一眼，后者挥挥手让她们准备马车。 还是熟悉的首都，还是熟悉的魔法，伊恩从马车下来，还是那个孤冷的巷子。 虽然静默六页提醒过他们不要再首都乱用魔法，但伊莎认为只要不到上议院附近，应该就没什么关系。 伊恩没有停留，而是戴好兜帽，径直走向集市。首都有不少大型集市，此刻已经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这里，同样是布慌投票的中心。除了日常进行的布慌仪式，还包括对未终止的布慌进行投票的地方。即使人们有在家投票的方法，也乐意聚集在这里，获取最新的消息。 这里是曼达国，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蕴含着丰富的信息，他们习惯在日常生活中说话，以致于伊恩很难捕捉到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当他走到自己的布慌投票场时，他还是看到了一点异常。 谈笑中的民众里，藏着那么几个穿着看似普通，却不太像平民的人。他们同样四下观望，或是上前攀谈。 “伊莎，我要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伊恩找了一个桌子坐下，随意的点了杯咖啡。 一道灵咒闪过，无数道声音随风灌进伊恩的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把他放在虫豸洞里一样。 “有人说伊恩四世在说谎。”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在说谎，这没得说的，我全压他说谎。” “如果是谎言，为什么上议院没有直接判定不合格？这种荒诞的说法如果没有依据，就没有人会压他说真话，你们看，现在有15w布慌值压他说的是真话。” “15w，太少了，根本就是你们这种傻子给他贡献的。你们就觉得伊恩家族不会倒，但他们早就倒了，听说伊恩三世真的死了，不然不会让一个小孩上场。” “哎，你刚才说为什么觉得他在说谎来着？” “你傻啊，要真的有神，为什么还要通过布慌仪式来证明自己的代理人？这个布慌就有问题，错漏百出。” “我听说伊恩四世在南边找他父亲的踪迹，如果他父亲没死，他会去找？” “还有，还有，我听说他别墅里的仆人都走光了。” “害，这就是骗局，你还压他说的是真话？要我说，趁早改了吧，谁知道上议院在搞什么事情？” 被另一群人狂轰滥炸，那位还觉得伊恩四世说的是真话的人摸摸后脑勺，回头改了他的下注。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广场的各个角落，此时伊恩的大脑高速运转，企图抓到舆论的踪迹。 但不出意外的是，今天的布慌广场，越来越多的人被其他人说服，转而投向了谎言的一侧。 甚至，有人也发现了他发现的倪端。 几个人拿着纸币记录着每时每刻布慌值的变动，尤其关注伊恩的布慌，他们一定也能看出来，谎言的押注速度在不断变快。 “涅墨西斯，去把他们手里的东西买下来。”伊恩很快从兜里掏出金币，思考了一下，又换成价值更低的铜钱，补充了一句：“顺便试出那些数据的价格。” 涅墨西斯拿着足够的钱上去讨价还价，刚一接触，对方露出了转瞬即逝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把自己记录的纸撕下一半，拿了两个铜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有备份，每次记录的时候都会记录多个。”涅墨西斯把几张纸拍在桌子上，说道：“按十分钟记，一天的数据需要六个铜板。” “十个铜板一个银币，十个银币一个金币，十进制的货币制加上于铜板等价的数字货币——布慌值，看来现在这些数据还很便宜。”伊恩嘀咕着，打开手中的纸，上面记录着昨天到今天的投票变动。 当把图表绘制出来之后，一切都很清晰了。 从昨晚开始，押注他说谎的布慌值开始加速增长。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因为一旦有人或者一群人愿意押注上万甚至数十万的金钱，很多人也会跟风而至。他们会猜想是不是有人拿到了内部信息，要一举拆穿伊恩四世的谎言。 他不相信这个风向的转变是巧合。 但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伊莎的手摸上了伊恩的肩膀，手指似乎还有些颤抖。 “少爷……我觉得我们需要……回去。” “怎么了？”伊恩刚刚从沉思中抬起头，下一刻，周围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弱了一点。 就好像天地间有一个罩子，慢慢的盖在他们的头上。集市里的人仿佛丛林里的鸟，森林的边缘吹起一阵风，所有的鸟兽都屏住了呼吸。 声音，很快全消失了。 伊恩心底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站起身，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有一只队伍正朝这里走来。所有人的目光慢慢转向某一处，或者说，是以伊恩为中心，向外扩散的四面八方。 左边的人朝左看，右边的人朝右看，他们没有意识到，对方包围圈的中心，就是伊恩四世。 路人看不到伊恩，但其它人可以。 偌大一个首都，不可能找不到一个比伊莎还强大的人。 魔法，总归不是一个世界的bug，bug不会通过布慌仪式，上议院有无数种方法破除伊莎的隐藏手段，无非是花费的多少罢了。 “少爷，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伊莎的魔法也感知到了周围的一切。 “按照我以往的经验，企图在一个国家的首都里逃跑，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伊恩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老老实实站在原地，顺便对伊莎说道：“把魔法撤了吧。” 四周的马蹄声越来越明显，脚下破旧的青砖开始颤抖，很快，四面的道路都出现了骑士的身影。他们手持特质的长枪，部分骑士还拿着适合城市作战的短刃，他们坐下的战马都已经披好战甲。 这支队伍，和他们上次看到的骑士团不同，这不是仪仗队的风格，至少在首都里，不应该拿着如此危险的利器。 这是货真价实的军队，带着冲天的杀意。 “修德鲁曼·伊恩四世。”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北侧队伍最前方传来，领队骑的居然不是战马，而是一只巨大的蜥蜴。这头猛兽几乎塞满了整个街道，一路上不知碰倒多少摊位，但没人敢反抗。 众人皆知，能在首都持武器的只有格兰特家族。 而手持武器还如此兴师动众的，只能是格兰特家族的首领级人物。 卢修斯·杜兰特。 说实话，骑蜥蜴是委屈他了，但这是他拥有的最大的陆行生物，说到底，他还是习惯骑龙。 “格兰特五世。”伊恩没有犹豫，整理了自己的袖扣和领结，上前微微鞠了一躬。而卢修斯并没有碍于两者的身份，而是主动握住伊恩的手，用力晃了两下。 伊恩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快断掉了。 但当他抬起头，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对方的目标不是他，是伊莎·谢尔。 “不要妄图使用法术。”卢修斯松开手，看向伊莎。后者明显有些慌乱，手足无措，指尖虽然闪动着魔法的光，但最终还是在卢修斯的压迫之下，彻底放弃了抵抗。 卢修斯·格兰特，是一个在战力和不朽一页同等级的存在。即使没有感受到他任何情绪波动，仅仅是站在这里，连同他手下上千名骑士一道，就形成了不小的威压。路人们大多躲了起来，他们连看一眼都不敢。 “格兰特大人，您……找我？” 卢修斯的双眼眯了起来，他看看伊莎，又看看伊恩，半晌，才从盔甲里取出一份卷轴一样的东西，展开说道：“我代表上议院和最高法院逮捕你，黑塔六级法师，北境雪城城主科特·谢尔之女，伊莎·谢尔。你涉嫌使用高等级魔法杀害科威市九人执行委员会成员霍尔德先生。” 此言一出，伊恩、伊莎和涅墨西斯当场愣在原地。 “您一定弄错了，格兰特先生，伊莎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明白，小子。”卢修斯回答的很快：“因为她用的是七级灵咒——‘双子星座’，是另一个伊莎在科威市杀的人，你怎么可能知道？修德鲁曼，曼达国全都是谎言，没有例外，包括你的管家。” 第三十七章 一出手就要搞死你 伊恩看着伊莎被卢修斯带走，对方出动了首都最精良的部队，当然，不过是给卢修斯造势，好让他兵不血刃的那些这名强大的法师。 要知道，伊莎的能力远不止六级的水平，逼急了，她也敢在首都砸下灭世灵咒。 不过，只要伊恩也在，她就绝不敢动手。 很快，集市重新恢复喧闹，但以伊恩为中心，没有了伊莎的魔法，很多人把目光放在了伊恩身上。 伊恩四世，来集市干嘛？ 刚才那名买卖数据的路人甚至认出了涅墨西斯，那就很轻易能推断出买数据的正主是谁。 被带走的管家，混迹集市的贵族，人们开始对伊恩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很快，有人悄悄地走到投票口，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布慌值，压在了谎言的一侧。 这下，便仿佛黄河决堤，一发泛滥，不可收拾。 越来越多的人跑向投票口，要把自己所有的身家赌伊恩四世在说谎。结合今天早上的异动，很多人开始相信这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消息，知道了卢修斯要来抓伊莎·谢尔，然后那些贵族或者富豪，早就把自己的钱押注下去。 伊恩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无数人涌向证券交易所，要把他们手里的股票抛售的场景一样。 这还不算，投票结束的人慌忙把这里发生的事传播开来，告诉他们的亲属和家人，赶紧使用投票仪器下注。 这场世纪布慌，终于有人给他开了个头，定了个基调。 那就是上议院。 上议院抓人，最高法院审判，合情合理的抓捕令，抓走了伊恩四世的左膀右臂。 更重要的是，科威市死的人，是九人委员会的成员。 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不管是不是伊恩干的，是不是伊莎瞒着伊恩干的，总之这位贵族身上的锅怕是一时半会下不来了。 “涅墨西斯，我们走。”伊恩痛苦的紧闭双眼，然后下定了决心。在他的指引下，强大的恶魔抱着伊恩，很快消失在街头巷尾。 “有人在跟着我们，少爷，恐怕不是普通的记者。”高速奔跑的涅墨西斯不敢立刻原路返回。 “我告诉你怎么躲。”伊恩坐在涅墨西斯的肩膀上，开始引导他跑进小巷。 记住首都的地图是一个合格军人的习惯，该如何隐藏，如何摆脱跟踪，都是一门学问。 好在，这个领域上，伊恩算是满腹经纶。 半个小时后，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马车上，涅墨西斯裹着厚实的兜帽，架着马车准备离开首都。 但就在城门附近，伊恩发现自己错了。 他低估了这股庞大的力量。 平时首都看起来人也不多，或者说，他没去过太多地方，不知道首都深浅。 但现在，整个城门前后都被热情的民众围的水泄不通。 “反方向走。”伊恩急忙道。 涅墨西斯正欲掉头，但突然间，一道喊声给所有人指明了方位。这个敏感的时段，任何想要出城的马车都会被盯上。而伊恩也忘记了一件事，伊莎不在身边，就没人帮他隐藏行踪，任何一个路人都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伊恩四世在这里！”他们认出了涅墨西斯。 马车开始震动起来，这种震动比刚才的骑士团还要有气势，简直像千军万马。 很快，伊恩就被围住了。 “伊恩四世先生，听说您的管家被抓走了，是真的吗？” “您在马车里面吗？方便下来说一说吗？” “听说黑塔的高阶法师谋杀了科威市的九人委员会成员，黑塔是觉得自己这几年被冷落了吗？一定要用这种办法吗？” “这是不是上议院的谎言？伊恩四世先生，请您一定要发表意见。如果那位杀人的法师是您的管家，那这个谋杀是您指使的吗？为什么您无罪？” 伊恩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记者的恶意，看来不管哪个世界，用第一手资讯来博眼球的行为都不会少。尤其是在曼达国，谎言遍地都是，所以第一手言论才弥足珍贵。至于后面能套上多少层谎言，就要看记者的功力了。 但很明显，今天伊恩如果不说几句话，他是走不掉的。 涅墨西斯无可奈何，只能回头往马车内看一眼。如果伊恩说要自己打出去，他也只能照办。 在无数的声浪中，车帘终于被掀开，伊恩四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估计已经暴露了，但此时的伊恩没办法思考那么多，时间每过去一秒，就有无数的人押注他的布慌。 如果最终的结果是谎言获胜，那么伊恩就会输的一干二净。 和他的预想完全不同，没看到那封信之前，他巴不得人们认为他撒谎，因为他坚信他看到的是神，也坚信自己的布慌是真实的。 “关于伊莎的事情，我事前并不知情。”伊恩开始回答人们的提问：“我们今天只是来首都买东西，事前并没有通知。而且我能证明，伊莎小姐这几天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据说她用的是黑塔的高阶灵咒——双子星座，施法者不需要和另一方有任何联系，事后只需要撤掉魔法，就能完全隐藏证据。”首都日报的记者消息简直灵通：“你觉得是不是她很早就计划好了做这件事，然后利用您的身份做掩护？” “我不知道她的动机在哪，你懂吗？不要随便瞎猜，你们这些记者啊……” “近几年黑塔被科威市打压的很厉害，您觉得是不是这个原因？伊恩家族甚至和科威市有过节，这次行动，是不是为了转移矛盾到伊恩家族上？如果最终上议院没有冤枉伊恩家族，是不是之前流传的，上议院与伊恩家族不和的言论不攻自破？” 天啊，这都哪跟哪？首都日报的记者为了抹黑他也就算了，还顺带把上议院夸了一遍，给他们洗白？ 但还没等他回答这个问题，另有人就把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摆在台面上。 “伊恩四世先生，现在您的布慌仪式中，押注谎言一侧的谎言值超过了三十万。”他挥舞着手里最新的投票记录仪，高声喊着：“您对此是否有任何看法，您觉得您的布慌是一个谎言吗？” 投票结果一出，一阵喧哗。今天早上，谎言：真实的比例还算势均力敌，都在十五万左右。但几个小时过去，眼看着谎言一侧不断升高，增加了近一倍的布慌值。而且从现在的趋势看，还在不断增加。 “您觉得您已经输了吗？伊恩四世先生？”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在声讨着伊恩四世浪费了国家资源去完成这个布慌，这里面不乏押注了伊恩说真话的人，眼看着自己的钱要打水飘，即使再谎言补够谎言值，也无法弥补损失。 伊恩觉得有点昏，曼达国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这里的人也是阴沉沉的，天空就好像要下雨一样，像极了他上辈子死去的那一天。 “是的，我在说谎。” 就在这时，伊恩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被旁边的涅墨西斯听到了，被靠的最近的几个人听到了，就仿佛一根银针，轻轻的扎在了人群之中。而疼痛，在刹那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说他在说谎。” “伊恩四世说他在说谎。” 窃窃私语，口口相传，很快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人。 “少爷，您在说什么？”涅墨西斯一直坚信着伊恩说的是真话，也认为这个孩子不太会说谎。 那他现在，到底在说真话还是谎话？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因为出自伊恩四世的口中被人无比看重，人们把马车围得更紧了些，恨不得把伊恩四世给生吞活剥，偷走他脑子里的秘密。 “我说，我在说谎，我的布慌是谎言。”他再次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的布慌是谎言，所谓的神并不需要代理人，我想清楚了这点，我不过是被人欺骗，说出了那个布慌。但神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可能根本没有神这种东西。” 伊恩还是没有学会说谎，越是在压力巨大的情况下，他就只能说出真话。 人们把他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却发现里面蕴含的信息如此惊人，以至于他们根本拿不准伊恩此时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胡话。 至少，他们觉得他开始疯了。 “我他妈不玩了，艹，从头到尾都有人再坑劳资。大不了再死一遍，说不定还能死回去！什么神的代理人，什么玩意！艹！涅墨西斯，我们回去。”伊恩越想越气，以至于转身从车厢里拿出琴盒，直接跳到涅墨西斯背上，不顾路人的阻拦，从小巷两侧离开了首都。 出乎意料的是，看到是他们两人，城墙上的士兵也没有拦，任由他们离开了首都。 今天，对首都来说，无异于是最不平凡的一天。上议院的行动和伊恩四世离开前的采访迅速传遍曼达国的每一个角落，但不管这个新闻如何修饰，最重要的核心信息永远都是那几个大字。 神已经不在了。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少爷还是不肯吃饭？”夏奈跨过大厅，急匆匆走上二楼。 “吃还是吃的，只是肉吃完了，青菜还剩。”帕莫莉莎捧着餐盘，看着姐姐说道：“怎么办？会不会营养不良啊？我和他说了要吃完……” “省省吧，傻妹妹。”夏奈松了口气，侧身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公馆外：“现在最麻烦的是外面那些人。” “不出去不就好了，反正他们也进不来。”帕莫莉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夏奈腰间藏的短刃。 “不是进得来进不来的问题，而是再这样下去，少爷的布慌可能要失败。”夏奈压低了声音，就在这时，她看见大门闪过一个人影，涅墨西斯径直跳进了公馆，被很多记者拿相机拍了下来。 “最新的报纸。”涅墨西斯刚刚走进大厅，夏奈和帕莫莉莎就迎了上去。 看着涅墨西斯手里一麻袋的报纸，她们两个有点慌。妹妹不太认识字，现在只能由夏奈领着她看了。 无需多言，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伊恩四世的新闻，他在集市的照片，伊莎被抓走的照片，全部被公之于众。 这名雪城城主的女儿身份都被人抖露出来，据说有记者想往北边采访，却被暴怒的城主打出城外。 字里行间，透漏着一股疯狂。全国人民似乎都在扒伊恩四世的皮，这一次，他们的重点放在了伊莎·谢尔身上。 要知道，在伊莎做伊恩家族管家的数年时间，她的身份几乎是一个迷，连法师等级都能隐藏得极好的人，现在连她童年的故事都被人曝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在这个时候，就算满嘴假话，也会有人信。 因为她被上议院抓走的事情，是实打实的真事。 一句真话，滋养无数谎言。一些小新闻版面甚至刊登了花边新闻，说伊莎和伊恩三世有染，丘莫尔死掉之后，下一个就是她。 “害，这都哪跟哪儿啊！”帕莫莉莎叫道：“看最后一张，最后一张，《首都日报》。” “‘神已死’，这究竟是伊恩四世的放弃，还是一轮新的谎言？”夏奈看着报纸上的头条，那名记者应该是离他们最近的那个记者：“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伊恩少爷要说‘神已经不在了’这句话？这是什么计谋？” 两人看向涅墨西斯，伊莎不在，同伊恩接触最多的就是他。 但这一次，这位恶魔也摇起了头。 “不好说，如果伊恩少爷说的都是真话……那可能是那张纸……” “密室里的宝盒？”夏奈想起来，伊恩最后还是没带走宝盒里的信。但如果里面是信的话，看过就够了，也没必要拿回来。 “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拿？”帕莫莉莎问道：“如果是信的问题，我们拿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 “有办法也没用了，现在少爷已经说出去了。”涅墨西斯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最后看了一眼二楼，对夏奈两姐妹说道：“我回琳达夫人那里一趟，看她有没有办法。” 夏奈没有拒绝，她看着涅墨西斯再次跳出公馆外，空旷的公馆，又只剩下她们两人。 从早到晚，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后院正晾着床单和衣服，这个时候她们应该锻炼才对。但现在，两位森精灵都没心情。 “怎么办？我要不要去做晚餐……”帕莫莉莎看着手里的餐盘。 “我们必须知道伊恩少爷在想什么，如果他不出来，伊恩家族很快又要瘫痪……但……但我不懂得这些东西啊。”夏奈抓着报纸和其他人送来的商业资料。 伊莎回来后，伊恩家族像往常一样运作。产业开门，清查账本，甚至还抓了一些贪污的职员。整个家族的产业遍布整个曼达国，想要运转他们，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 现在，整个伊恩家族还处于半瘫痪的状态，如果没人审批这些文件，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随时可能会发生。 原来以为伊恩四世回归，伊恩家族可以高枕无忧的那些人，现在再看看手边的新闻，只能叹气。 伊恩家族，又走向了毁灭的边缘。 “投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台阶突然传来了伊恩虚弱的声音。他耷拉着脑袋，趴在扶手上，唉声叹气。 伊恩确实是快被愁死了。 根本不需要买报纸回来，他都能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造成了什么后果。 首先是擅自去集市，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这个世界的狗仔队抓住，自己肯定落个偷偷摸摸的印象。 再然后是离开城门前的采访，自己应该直接走掉，不应该把信里的事情都抖露出来。那可是自己父亲保守一辈子的秘密，这下倒好，自己随口一说，全没了。 虽说伊恩也不傻，但在那种时刻，他的性格就只能把真话全说出来。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说真话都没好下场。 “少爷……快七十万了……”夏奈跑上二楼，小心翼翼地把报纸递过去。 伊恩根本就不想看，昨天和今天的投票简直云泥之别，说是他直接输了也不为过。虽然现在布慌值距离终点还有很远，但至少押注真实的一侧已经无法翻身。 “就这样吧。”伊恩推开报纸，穿着睡袍走回书房。 距离他回公馆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里，除了来骚扰他的记者和送补给的农夫，没有其它人来敲他的门。 他的管家又离开了公馆，但这一次，她可能没有能力再闯出来。那里毕竟是上议院，抓人的卢修斯近战可以把伊莎当小鸡砍，不存在逃出首都。 正如伊恩所说，不管在哪个世界，逃离首都都是愚蠢的行为。 “夏奈！夏奈！”伊恩对着书房外面喊。 绑着马尾辫的夏奈故作镇静的推门而入，额头上还残留着几滴汗珠。 “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出个主意，有什么办法才能把伊莎救出来，就算打点打点也可以……” “少爷，你这个就难为我了……我完全不懂这些……”夏奈双手抓着裙摆，表现和伊莎天差地别。伊恩已经习惯了不管有什么要求，至少伊莎能给个靠谱的解决方案和建议。但面前这位森精灵仆从除了打扫卫生和在晚上打架，其它真的一窍不通。 相比于帕莫莉莎，她也仅仅是多认了几个字的水平。 伊恩再度陷入无解的思考中，救不回伊莎，他可没水平掌管这庞大的家族。甚至，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他布慌失败，那大家就都不用玩了。 “我有一个办法。”就在这时，一个长着翅膀的小恶魔从伊恩的头发里飞出来。 守护精灵卡尔斯，终于又睡醒了一次。 “不是好办法我就把你打回精灵世界。”伊恩翻了个白眼。 “以前其实就不是光靠伊莎小姐一个人撑着的……”卡尔斯给了个提示，旁边的夏奈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听了这句话，伊恩的目光落到了书房内那个显眼的相框上。 上面还没找到的人，只剩下三个而已。 “达恩·摩根，伊恩家族的司机，本职是龙骑士，据说和卢修斯·格兰特打过架……不过可能他也不敢冲进首都……” “我不是在说他，夏奈小姐，那么久不见了，你的思路还是很清奇。”卡尔斯飞到相框旁边，小尾巴指向一位站在角落，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 他的皮肤十分白皙和光滑，躲在角落，就像刻意地躲着窗外的阳光。 “奥列格·罗滋，在这里做厨师。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因为不管在什么场合下，他几乎都能很好的掩盖自己的身份。”卡尔斯说道：“当然，除了这张照片。” “以前其实就不是光靠伊莎小姐一个人撑着的……”卡尔斯给了个提示，旁边的夏奈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听了这句话，伊恩的目光落到了书房内那个显眼的相框上。 上面还没找到的人，只剩下三个而已。 “达恩·摩根，伊恩家族的司机，本职是龙骑士，据说和卢修斯·格兰特打过架……不过可能他也不敢冲进首都……” “我不是在说他，夏奈小姐，那么久不见了，你的思路还是很清奇。”卡尔斯飞到相框旁边，小尾巴指向一位站在角落，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 他的皮肤十分白皙和光滑，躲在角落，就像刻意地躲着窗外的阳光。 “奥列格·罗滋，在这里做厨师。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因为不管在什么场合下，他几乎都能很好的掩盖自己的身份。”卡尔斯说道：“当然，除了这张照片。”“以前其实就不是光靠伊莎小姐一个人撑着的……”卡尔斯给了个提示，旁边的夏奈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听了这句话，伊恩的目光落到了书房内那个显眼的相框上。 上面还没找到的人，只剩下三个而已。 “达恩·摩根，伊恩家族的司机，本职是龙骑士，据说和卢修斯·格兰特打过架……不过可能他也不敢冲进首都……” 第三十九章 吸血鬼祖宗 当涅墨西斯回到公馆的时候，外面还是老样子，但进到大厅，却发现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 “怎么回事？”涅墨西斯摸摸后脑勺，不敢大喊，只站在原地等着。 很快，伊恩背着背包从二楼跳了下来，身后还跟着喋喋不休的帕莫莉莎。 “少爷，贵族不能这样跳。” “在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流落街头，懂吗？小不忍则乱大谋，哎，涅墨西斯，你来得正好。”伊恩把背包放下，双手叉腰：“刚才去琳达阿姨那里了？” “对，琳达夫人是说，实在不行，我们去她……” “行了。”伊恩大手一挥：“我们有新路子了。琳达阿姨解决不了这件事情，如果能解决的了，那么我不在的时候她就应该掌管伊恩家族了。” “少爷……话不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还是要靠我出面。但我不能一个人出面，他们连伊莎都能抓走，你连伊莎都打不过，那最后捏死我不是轻轻松松？我还是要找帮手，一个能帮我镇场子的帮手。” “是……”涅墨西斯把眼光投向走下楼的夏奈姐妹。 “公馆曾经的厨师，奥列格·罗滋，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可能伊恩少爷出生前他就在了。”夏奈说道。 “他是吸血鬼，应该能活很久，比精灵久。”卡尔斯趴在伊恩的头上，几乎和他的黑发融为一体。 “这……” “没听说过是吧，我也没有。但我们，嘿咻……还是要去看看，至少先避避风头，我相信事情不会那么快结束。”伊恩把背包甩给涅墨西斯。 “可我过来的时候……那个投票……都快……八十万了。” “甭管他多少万了，我看过，想要上亿还是不可能的。”伊恩不知道哪里来的豁达：“相信我，反正不相信也没辙。我不强求你去，但我现在要去躲一躲，搬救兵嘛。哎，收拾收拾，走了啊。”伊恩回头对两位森精灵说道。 夏奈和帕莫莉莎立刻响应，虽然他们的体格看起来娇小，但居然能很轻松的扛起这么多行李，并且还能使用本源魔法藏在阴影中。这个世界的神奇再一次超过伊恩的想象，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卡尔斯口中的吸血鬼，如果真有人能活那么久，那一定有办法帮到他。 他就缺一个办法。 “记住了，这一次，没有伊莎帮我们掩盖行踪了。”伊恩对涅墨西斯还有藏在阴影里的夏奈两姐妹说道：“我们不能让上议院知道我离开了，这里的灯都开着……呃，白天能自动关吗？” “可以的，只要我设置一个魔法就好了。”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很突兀的在大厅内响起。伊恩浑身汗毛一竖，往后跳了一步，抱紧手里的小行李，看着凭空出现在他家的人。 黑塔十页，静默六页。 这十位法师在整个曼达国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但伊恩刚来不久，好像已经见过了里面三个人。 而面前的这位，据说是最神出鬼没的法师。擅长静默灵咒的他，不仅别人发现不了踪迹，各种手段还都留不住他。 就像现在，可能就算伊莎在场，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您怎么会在这里？”伊恩只是言语上被迫恢复客气，对方想要杀他轻而易举， “不朽一页大人叫我来的，说现在是非常时期。”静默六页一脸严肃，靠着栏杆摇着头。 “对了，伊莎，伊莎的事。她回来的时候你就说过，有法师在科威市杀了人……是她？不可能吧，是她的话当时你们怎么没发现……” “你别急，别急。”静默六页打断了他的话，顺手帮他背起了一个行囊，说道：“我们先走吧，路上说。” 伊恩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有静默六页在，三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伊恩公馆，但直到推门走出去，人们也没发现伊恩的踪迹。 “我走的时候，就已经帮你设置了一个屏障。”六页回过头，看着这栋公馆。从外面看，里面灯火通明，甚至还能看到走动的人影。 伊恩终于知道，为什么外面的声浪一浪接一浪了，原来是看见里面有人。 现在已经是晚上，但门外还是挤着很多要来见伊恩的人。他们渴望获得第一手消息，希望伊恩再讲几句话。至于这些会给他带来什么负面影响，那就是伊恩自己的事了。 “难道当时已经有消息了？”伊恩挤过人群，跟随六页走到丛林深处，那里停着一个类似飞船的东西，通体金属，中心挖了一个深坑。 “科威市一开始没抓到人，二页不仅是去谈判的，也是抓人的。” “二页？” “光明二页。”六页想到伊恩应该没见过二页：“黑塔的战神，出门打架，都要带他。话说回来，那名杀了委员会成员的法师确实厉害，不仅科威市抓不到，我们留守在科威市的八级法师也没有抓到，最后只能请二页出山，毕竟死了很重要的人。” “谁？” “霍尔德，科威市九人委员会成员，掌管武器研究和军火控制。”六页想起这件事就皱眉：“曼达国没有外患，武器的存在似乎无关紧要，但他的位置，还是代表了太多的东西。杀他的人还是法师，这其中代表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六页启动了他的座驾，这个铁皮玩意在强大的魔法下缓缓升起，载着伊恩四人朝西边飞去。夏奈两人不记得奥列格的老家，六页只能先往西边走，那里传说是吸血鬼的聚集地。 “所以……怎么怀疑到伊莎身上……” “怎么怀疑？！哼，那个法师就是伊莎的双子星座创造物，二页捏着它的命门，一道灵咒就指示了伊莎的位置。”六页眯着眼睛看着身下的掠过的首都：“但既然用了双子星座，就可定会在犯案之后撤掉灵咒，不会给二页抓到的机会。但科威市那帮人说，是伊莎的灵咒失控了，她本来就在科威市工作过，这可能是她留下的灵体。行吧，怎么说都好，但这个消息既然传到了最高法院，抓人肯定是必须的。二页也是直肠子，没有隐瞒伊莎的存在，就这样，上议院批准了这次行动。” 伊恩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同样看着头顶的星空，很久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是伊莎一个人的问题，就算最后不是伊莎下的手，人们也会怀疑伊恩家族、黑塔和科威市的矛盾。霍尔德是科威市的重要人物，只要他死于灵咒，就足够了。 至于背后有什么猫腻，人们不关心。他们找到了这个事件的宣泄口，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肯定和伊恩四世的布慌扯上关系。 于是，投票，成了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你觉得你会因为这件事直接输掉吗？”六页转过头问道。 “谁知道呢？输了就输了，总好过我们什么都没做。” “你在首都说的那句话——‘神已经不在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我父亲留给我的信。”伊恩还是不擅长说谎。 “嗯。”六页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场面陷入了沉默，六页只是偶尔对照一下地图，卡尔斯帮忙看星空确定方向，一行人直接往西边的城市走，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曼达国的西北部，也有很多原始的部族。精灵和矮人在气候温和的南方，而西北，都是一些狼人之流。越往西北走，城市里的兽人就越多，据说还有长着翅膀的鸟人，同样也是布慌的产物。 “奥列格真的在这里吗?”伊恩看着有点荒凉的城市，在黑夜笼罩下，这座西边的大城被一片茂密的森林包围着。 “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可能伊莎姐姐知道……”夏奈当先下了飞船，拉着帕莫莉莎开始警戒。涅墨西斯站在伊恩身边，而六页把飞船收进他的空间戒指，慢悠悠的朝城市里走去。 “你不是心态很好嘛？我们慢慢找吧，反正没有人会发现你在这里。”静默六页浑身都是法术，走过戒备森严的城门，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夜晚，没有门卫发现伊恩等人的存在。 他们在酒馆里定了两个大房间，然后把行李都放了过去。 逃开喧嚣的首都，伊恩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 “今天也不能休息，你的老师不在，我就来代替。” “你不是心态很好嘛？我们慢慢找吧，反正没有人会发现你在这里。”静默六页浑身都是法术，走过戒备森严的城门，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夜晚，没有门卫发现伊恩等人的存在。 他们在酒馆里定了两个大房间，然后把行李都放了过去。 逃开喧嚣的首都，伊恩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 “今天也不能休息，你的老师不在，我就来代替。”逃开喧嚣的首都，伊恩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 “今天也不能休息，你的老师不在，我就来代替。” 第四十章 疯狂投票 这座西北小城看起来和南方的城市没什么不同，所有的建筑都是曼达国的风格，就连人们的表情也和首都相像。 西边，是查理家族控制的地盘，这些城市大多出现过一两个政要，他们天生精通政治，当然，也就顺便精通了谎言。 “血之森林在那一边，如果你们要去，我希望你们先退房。”六页一个人面对酒店前台，后者完全指了个相反的方向，伊恩往那个方向看去，就是一个突兀的石山。 睁着眼睛说瞎话，没见过这样撒谎的。 “就这样把，我会回来的。”六页摸了摸络腮胡，露出中年男人成熟的笑容。 六页随身带着曼达国的地图，城市北边的血之森林已经是一个世人皆知的景点，传说里面居住神通广大的吸血鬼，但说的越言之凿凿，很多人也就并不相信。 所以，那里成了一个景点。每天踏入森林的人络绎不绝，但从没见人少过，反倒是城市里面经常有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例。 “我们进去吗？”伊恩几人在六页的带领下，躲避路人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原始森林。 “从这里往北，就没有大城市了。所谓的血之森林只是查理森林的一部分，如果里面真藏着我们要找的人，可能要走很深。”说完这句话，六页回头扫了一眼这座小镇，又看了看来来往往的游客，嘀咕道：“或许我们应该往反方向想？算了，先跟我来。” 没有选择走进景点的大门，六页往小巷一绕，从小镇边缘绕回了最热闹的集市，开始背着双手，一点点的看过去。 “六页大人？”伊恩跟在身后，此时大家融入人群，六页解开了沉默咒语，但给伊恩他们都套上了一个换脸灵咒。没有人认出这是伊恩家族的最后一名少爷，但伊恩仔细听去，他们讨论的事情，都和他有关。 “想一下，如果我是吸血鬼，为什么要住在森林里？因为这样不管我住得多深，总是有人要往里面找。”静默六页付了一份报纸的钱，看着上面的头版。不管多么偏远的地方，这几天的新闻都和伊恩四世，还有伊莎的杀人案有关。 无数的猜测背后，总是跟着一个结果。 布慌协议。 “押注我说谎的已经过八十万了。”伊恩在后面看了一眼，笑道：“这些钱如果都是我的该多好。” “你现在觉得你说的是谎言还是真话？”六页问道。 “我也不知道。”伊恩自嘲：“我也想知道结果。” “你要知道投票总值达到十亿有多难，在曼达国，几乎人人都要拿出一点家当，才能满足这个布慌值。” “那些富豪呢？曼达国难道没有什么隐藏富豪？” “他们都在科威市，黑塔容不下只会玩金融游戏的人。”六页把报纸塞给后面的夏奈和帕莫莉莎。 “我们精灵族的族长就挺有钱的……”帕莫莉莎说道：“但他也住在科威市。” “那这不是垮了，我杀了他们的人。” “伊恩四世，事情还没有定论。”六页直视伊恩的双眼，却发现后者根本没有丝毫躲闪之心。 “如果给我一把枪，还有一支部队，我是可以干的。”伊恩展开曼达国的地图，在他眼里，每个城市都像是一个要塞和据点，每条国道都像是行军路线：“这个国家不算大。” “这个不是关键，就算你是卢修斯·格兰特，也没有办法对抗曼达国。因为如果你选择做全部人的敌人，就要面临被投票的危险。万众一心，就算你是活的，他们也能投成死的。”六页一边说着，一边往集市的中心看去，那里是每个城市都有的布慌广场。 还有投票中心。 “帕莫莉莎，帮我个忙。”伊恩看着人们把投票口围得水泄不通，把自己的钱包给了出去：“我想压自己说的是真话，就压一百。” “哎。”帕莫莉莎永远是最听话的角色，而且也不出意外的回来又问了一遍密码。 “怎么了？”六页在旁边问道：“你想要个心理安慰？” “不。”伊恩摇头：“我们继续看看。” 只见帕莫莉莎拿着伊恩的钱包，这里面存的布慌值用的已经不是伊恩家族的账户。精灵在西北的城市本就少见，现在她挤进投票中心，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人们挤在这里，不是为了投票，很大程度上是盯着来投票的人。现在所有人都选择押注伊恩四世在说谎，他们等了一天，都等不到一个例外。 “我要……押注，布慌仪式0-0-017号。” “伊恩四世的布慌。”工作人员没有意外：“多少？” “一百。”帕莫莉莎趴在窗口前：“哎哎，不对，不是谎言，是真实，对，这个按钮，是这个吧……” 刹那间，工作人员的动作停了下来。 场面顿时一片安静，帕莫莉莎就像被一群鬣狗围攻的小白兔，正傻乎乎的看着四周，见到长相帅气的男生还会笑笑。 这怕是伊莎事件之后，第一次有人押注伊恩四世说的是真话吧。 “小姐，请务必说一下你投票的原因。”工作人员俯身向前，几乎忘记了给她投票。 “真话？小姐，你疯了吧？！” “内幕？是不是有内幕！？” 人们把帕莫莉莎团团围住，看来如果她不说出原因，一时半会走不掉。她把求救的眼光抛向伊恩的方向，怎奈自己身高太矮，被人群挡住，而且好像伊恩几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骚动，很多人还是渴望着能反转，我之前说我们还有机会，不是空穴来风。”伊恩的语气慢慢理智，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观察四周的人。 一个女孩子想要押注的真实的消息迅速传开，虽然只是一百块，但传过几百米，很快就变成了上百万的富豪。 但在这些人群之中，观望的更多。 他们在等待消息。 有关伊莎的案件，其实疑点重重，如果上议院真的想打压伊恩家族，直接把伊恩四世抓了就是。没有必要找到了所谓的凶手，却把凶手这几天唯一的目击者放回家，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并不会下场投票。 在这股疯狂之中，他们永远是最理智的那群人。 但最少。 “我想知道有谁会相信我，以及他们有多少钱。六页先生，这半年时间，我还是想试一试去给自己拉拉票。” “如果你愿意，黑塔可以帮你。”六页就像不朽一页一样，很快跟伊恩抛出了橄榄枝。 “但黑塔终归是不方便，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我家里曾经有那么多‘特殊’的‘下人’了，他们本来就是我父亲请的帮手。” “少爷，老爷对我们很好的。”夏奈在一旁给伊恩扇扇子。 “我不是说这个，你们就不想想你们所有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吗？” “我和丽莎打扫卫生……伊莎小姐会帮我们安排好……奥列格先生会按时做好饭，呃……达恩先生总是随叫随到……会架马车送我们去首都，我觉得他人都比马大~” 听了这句话，伊恩捂着脸没有回答。旁边的静默六页笑了笑，小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那些人的身份，黑塔只知道伊莎，我们甚至连伊莎的实力都摸不清楚。” “我觉得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盯上的。”伊恩抬起头：“人们崇尚撒谎，但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撒谎，上议院不喜欢伊恩家族对他们撒谎。” “小孩子家家，瞎说什么大实话。”六页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观看投票中心的闹剧。 突然，就在这时，旁边的涅墨西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附近的高楼，那一层似乎也有一间咖啡馆，玻璃窗下的阴影似乎藏着一个人。 也不叫藏，他就坐在那里，但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完美的躲避了周围的阳光。 “那个人有点不对劲。”涅墨西斯说道：“他在看我们。” 伊恩皱起眉头，顺着涅墨西斯的目光看去。对面一栋四层小楼外盛开着灿烂的黄玫瑰花，几乎盖住了落地窗下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只露出一双眼睛。 伊恩等人坐在一个露天咖啡厅上，脚下已经乱成一锅粥，坐在楼上旁观的也不少，但不至于偏偏盯着他们这一队人。 刻意？还是巧合？ “我说过，如果我是他，我没有必要藏在森林里。”六页脸色慢慢凝重。 “所以你觉得他是？不至于吧，太明显了吧。”伊恩刚刚站起身，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没想到那个人迅速也站起来，消失在了落地窗下。 “嘿，他怎么跑了？”夏奈凑上前，却很快被六页敲了个后脑勺。 “别傻了，他感觉到我在用灵咒。”六页收回泛着蓝光的右手，抓起行李，对三人说道：“把帕莫莉莎叫回来，我们先去抓他。不管他是谁，肯定有些蛛丝马迹找到你家的厨师。等会，修德鲁曼，你拿的是什么？把那个琴盒给我放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第四十一章 抓捕 伊恩跳下露台，一抬头，六页的身影忽的一下从空中飞掠过去，若是脚踩一把青釭剑，估计和小说里的仙人差不多。 自己凡人之躯，怎么和他比？ “涅墨西斯！”伊恩抬头叫了一声，恶魔应声跳下，抱起伊恩，从另一个方向包围过去。 夏奈隐藏在人们的影子中，抓着迷茫的帕莫莉莎，两人一起朝伊恩方向追去。 对方跑的很快，刚下楼就不见踪影。这里不像伊恩记忆里的华夏国，没有那些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从咖啡馆下来就只能在小巷里奔走。 当然，六页也确认了这一点。他使用的灵咒同伊莎相似，三阶灵咒云岚雀，并没有涌向地底或是隐藏的通道。六页往街道远远的看了一眼，又使用魔法追了上去。 不过，最先抓到人的，不是六页，也不是伊恩。 是夏奈。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经过几次飞跃竟然直接捕捉到了对方的影子。当六页和伊恩前后脚赶到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打了起来。 “基本可以确定是吸血鬼了。”六页不慌不忙的趴在墙壁上观战，对方除了身体素质比较强，能逃脱十页的追踪，但要他亲自下场打架，估计还不需要。他的右手已经画出了一道沉默灵咒，周围的路人完全看不到结界之内发生的事情。 “但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如果是的话，夏奈应该会认出来。”伊恩从涅墨西斯身上下来，后者在微微喘气。 “不是也不要紧，吸血鬼虽然一般是单独活动，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会。因为吸血鬼人数太少，如果不关注一下其他人的活动区域，说不定自己被孤立了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怎么杀？我是说，这个区域的。”伊恩差点说漏了嘴，静默六页和别人不一样，他好像是认真分析自己经历的那种类型。 “灵咒足够强大可以杀死，科威市有武器可以杀死，其它的老办法，还是用火烧。” 火烧已经算是老办法了啊……伊恩心想，这个世界的发展还是超乎他的意料，至少人们处理问题时的方式，已经达到了现代人的水平。 “那为什么不除掉他们，？他们吃人血的吧。” 六页和涅墨西斯都用一种很弱智的眼光看着伊恩。 “人血可以通过正规渠道供给，但是吸血鬼的长寿，很有用。很多地方聘请他们做学者或者是研究，还有他们的身体素质。”涅墨西斯看着和夏奈两人不相上下的吸血鬼：“人类并不想驱逐他们，或者说，就和对我们恶魔一样，他们是同等的存在。” “只要是会撒谎的生物，都是曼达国的公民。”六页感慨一句，谈话间，场间的战斗已经出了结果。 夏奈和帕莫莉莎收回了武器，地上淌着一滩浓稠的鲜血，对于吸血鬼来说，简直要了亲命了。 “你们谁啊？！哎，吸血鬼受法律保护的。”已经被看穿身份，面前的吸血鬼对自己快速恢复的伤口不遮不掩。他看着面前包围自己的人，眼中满是疑惑。 伊恩仔细端详这个吸血鬼，他的长相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只是在张嘴说话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再明显不过的虎牙。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浑身一副贵族打扮，但现在，他的优雅已经荡然无存。 “他不是奥列格先生。”夏奈回到伊恩身边。 “嗯嗯，实力也太弱了。”帕莫莉莎重重点头。 “莉莎，要讲礼貌。” “是，姐姐……” “我们可以问一问。”伊恩背着琴盒走上前，涅墨西斯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只见伊恩扶起这名吸血鬼，不顾自己的衣服也沾染血腥，拿出了他自认为非常标准的贵族礼仪，说道：“是我的仆人鲁莽了，你的衣服和损失我会赔偿，只是我们现在在找一名吸血鬼同伴，想向你打听打听。” “没见过这样的，上来就动刀子。你们是哪里的人？我和你说，我肯定要上法院……”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伊恩已经不动声色的掏出了自己的家族徽章。 曼达国就四个家族，不用义务教育都能被人记住。那个扇着翅膀的小恶魔，就是伊恩家族的标志。 半年前，这还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家族。 但半年后，他们代表的又是另一个东西。 他们是风暴眼。 谁都想围着伊恩家族的成员，就像人们在首都堵住伊恩的马车一样，想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出有用的话，然后参与到这个世纪级布慌之中。 面前的这位青年，也不例外。 “你……你是伊恩家族的人？” “是的。”伊恩点点头。 “哪个分支？我是说……伊恩家族下的分支成员……” 理论上说，里伊恩本家越近，得到的信息就越重要。或许这位边陲小镇的青年吸血鬼，还不认为自己有生之年可以见到伊恩家族仅存的一名家主。 “琳达，我们是琳达家族的人，这位是琳达小姐的贴身护卫，我是琳达小姐的侄子。” 这层关系不错，在丘莫尔·伊恩，也就是伊恩三世遭遇不测之后，琳达家是唯一名正言顺的被公开挂在伊恩家族下的分支。上议院需要她来安抚伊恩家族的其他人，他们也认为一个女人翻不起多大风浪。 但也正因为此，琳达·伊恩的名字，还是被大多数人所知。如果伊恩四世不回来，他们是默认琳达接手丘莫尔的产业，把家族的荣光延续下去。 “我叫福尔德，福尔德·哈西尔。”福尔德很快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血迹，退后一步对伊恩深鞠一躬：“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伊恩和涅墨西斯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这个过程有点顺利。他回头和夏奈耳语一阵，但后者也给不出任何建设性的建议。最终，伊恩只能在六页的注视下，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们在找另一个吸血鬼，奥列格·罗滋，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谁？”福尔德掏出手帕擦擦血迹，他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不留一丝痕迹：“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但你知道他的代号吗？或者他的擅长法术，我们有时候通过这些东西记人。” “法术？”伊恩回头看向夏奈和六页：“什么法术，你们懂吗？还是像黑塔的灵咒那样？” “不不不，当然黑塔的法术我们也能学，是这样……”福尔德挽起袖子，阴影下的手臂十分白皙，但转眼间，血肉之躯竟开始不断分割重组，最后变成了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枪管。 “每个吸血鬼在被初拥之后，会带着自己身为人类时的天赋，变成血族特有的天赋法术。我是三百年前变成吸血鬼的，那时候我是科威市的一名学徒，对机械和刀具有点研究，所以我的部分身体可以机械化，当然，这玩意挺丑的，而且没什么用，我还是喜欢那些精美的机械品……” 没有时间听他唠叨，伊恩早就转身与夏奈他们聊了起来。 “听到了？本源法术，像你们可以藏在影子里一样的，好好想一想。”伊恩戳着帕莫莉莎的肩膀。 “少爷，你也是见过的，他就在我们家做饭，你自己怎么不想啊？” “莉莎，要有礼貌。少爷，我们真的就记得那么多了。” 伊恩看看六页和涅墨西斯，两个人都耸耸肩，对伊恩家族藏着的那名厨师吸血鬼没有任何印象。 吸血鬼……厨师……吸血鬼……厨师……伊恩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回忆着这具身体的过去。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真正的伊恩四世的记忆就慢慢淡化了，如果他不是刻意回忆，可能都想不清任何细节。 但就和夏奈他们说的一样，他的记忆里，就只有那么一名看似普通的厨师。但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弱，因为上菜是夏奈负责的，采购是由伊莎掌管的，有一个人常年待在地下室的厨房忙碌，伊恩几乎没见过几次。 就是这样的人，难道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做饭吧，我就记得他会做饭。奥列格·罗滋，他一直在伊恩家族里帮忙，直到最近才离开，你有没有这样的同伴回来？” “做饭……？奥列格？西北的查理森林确实是我们的聚集地……但是……奥列格……”德尔福似乎灵光一闪，但又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保持着沉思的动作。 但就和夏奈他们说的一样，他的记忆里，就只有那么一名看似普通的厨师。但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弱，因为上菜是夏奈负责的，采购是由伊莎掌管的，有一个人常年待在地下室的厨房忙碌，伊恩几乎没见过几次。 就是这样的人，难道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做饭吧，我就记得他会做饭。奥列格·罗滋，他一直在伊恩家族里帮忙，直到最近才离开，你有没有这样的同伴回来？” “做饭……？奥列格？西北的查理森林确实是我们的聚集地……但是……奥列格……”德尔福似乎灵光一闪，但又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保持着沉思的动作。 第四十二章 始祖奥列格 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六页就觉得不对劲。对方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伊恩四世，即使这片区域已经被他隐藏，即使修德鲁曼的脸被遮掩，但六页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目标是伊恩。 他拦在伊恩身边，直面缓缓走来的那位绅士。 伊恩和德尔福的谈话戛然而止，后者顺着伊恩的眼光看去，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个人。但就在德尔福看见对方的那一刻，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这是天然的恐惧，如果说夏奈和帕莫莉莎远强于他，这位领队和未出手的中年男子更强大，那么能让他们如临大敌的对象，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那个……没什么别的问题我先走了。”德尔福嘟囔了一声，慢慢往后退去。又发现没有人在意他，便立刻转身撒丫子抛开。 但就在他加速的一瞬间，那个人动了。 伊恩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只见他右手臂消失了一瞬，下一秒，一柄短刀便出现在了德尔福面前，嘭的一声巨响，深深插入墙壁之中。 德尔福吓得瘫坐在地上，根本不敢转身去看他。即使吸血鬼天生就具有极强的身体素质，也没见过百米外随手扔一把刀能达到子弹的效果，这在他们眼中，连吸血鬼都不是。 况且，那个人只是戴了一顶帽子，便闲庭信步地走在太阳底下，这对吸血鬼来说，几乎算是致命的伤害。 如果他是吸血鬼，那德尔福根本不敢猜想对方的身份。能够有这种实力的血族，早就超过了他们普通血族的认知。 但这一出手，他的种族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在曼达国所有异族中，能够保持人样，身体素质强大，能够后天学习魔法，穿着正式，皮肤白皙，这些特点结合起来，那便是吸血鬼无疑。 “我建议你们先走，我不确定他是敌人还是朋友。吸血鬼有办法掩盖自己的样貌，我只知道他很强……” “你刚才不还说你认识吸血鬼工会的谁谁谁吗？” “废话，我认识他们，他们又不认识我！”六页快被气死：“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少爷，快走吧……我感觉确实很可怕。”夏奈扯了扯伊恩的衣角，半截身子已经沉到了自己的影子里。 涅墨西斯和帕莫莉莎都没有怠慢，一前一后护着伊恩，准备带他逃跑。 但还没等伊恩下决定，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当他下意识的转头往回看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百米距离，瞬间跨越。 他和他的刀，很快到了六页的面前。 这一次，黑塔静默六页，直接被逼出了最强实力。 近乎实质性的蓝色巨网瞬间形成，迎上敌人的身影罩去。与此同时，六页双手同时书写符咒，身上无数灵器先被激发，强大的灵力笼罩这片区域，无数攻击性的凝聚成实体，已经预判到了对方的位置。 法师的强大，在于其无所不能的灵咒。而十页的强大，在于对某一领域的精通。 伊恩感觉自己被剥夺了五感，周围的声音，巷子的臭味，甚至他的视觉，都被六页的灵咒剥夺。 而所有灵咒的中心，就是那名不知身份的吸血鬼。 六页以为，对方会想尽办法躲开，再从别的角度突破。没有人会尝试硬抗这些灵咒，他们都是血肉之躯，吸血鬼也是这样。所以他在四周都准备了天罗地网，法师睿智的大脑被他运用到了极限，每一个方位，都在瞬间写上了复杂了灵咒。 而每一道灵咒，都是普通法师难以企及的高度。 却没曾想，这并没有被对手放在眼里。 轰！ 整片天地似乎都震动起来，六页被对方的打法惊得慌了神，打游戏时电脑突然被人砸得稀烂，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无数准备好的灵咒有些消散在天地间，有些裹挟着无处安放的灵力发生了更剧烈的爆炸。 就连他最得意的静默领域，似乎都已经摇摇欲坠。 如果领域被破坏，那么他们的战斗就会波及这座小镇的其他人。而这种层次的战斗，可能整个镇子都会毁于一旦。 从来没有法师会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出手，如果这么做，黑塔又会被上议院盯上，而这次，是黑塔十页亲手犯下的错。 即使是正当防卫也是一样。 “走！”六页嘴里淌着鲜血，他捂住胸口，尽全力维持着这个领域不被破坏，一边拉起伊恩，和夏奈一起沉进森精灵的本源法咒中，逃离原地。 但四溢的能量还是要穿破六页的保护层，而且如果他离开了，这里还有很多未处理的灵咒，到时候就会想地雷一样爆炸。 而就在这些能量中心，一道清晰的法师咒语出现在其中。逃到一半的六页身子顿了顿，下意识的回过头，只见一股数倍于他的灵力重新被聚集起来，在咒语中就像被牧羊犬驯服的羊群，开始有规律的环绕在一起。 这个灵咒，六页很熟悉。 八阶灵咒：沉默六方体。 他用来包裹周围的静默领域只属于七阶灵咒，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半球体。但再往上，六面体才是无数法师钻研的法术结晶，这个结构就像建筑一样，十分稳固，但书写起来也更复杂。如果是六页，至少需要十几分钟来写出这样的灵咒，而不可能像对方一样，如此轻松。 法师？六页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任由夏奈带着伊恩先躲到远处，自己和德尔福留在这里。 很快，沉默六方体仿佛一个个重叠的牢笼，把那些四溢的灵咒能量捕捉殆尽，街道又一次的恢复宁静，周围的居民就算路过这里，估计什么都看不出来。 无声无息，轻描淡写，这样，才显得对方的恐怖。 “好了，不要逃了，你叫修德鲁曼回来，我不是来杀他的。”第一次，这名吸血鬼终于开口，而为了不再让他们怀疑，他直接撕开伪装的人皮|面具，明确了他的身份。 “我就是奥列格·罗滋，喂，夏奈，莉莎，你们不要跑了。”奥列格很无语的看着那片阴影离他远去，根本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也难怪，在伊恩公馆的时候，奥列格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实力。而现在在街道的这一仗，让夏奈如临大敌，像惊弓之鸟般躲开。 “咳……你就是……伊恩四世要找的……那个厨师？” “是的，你是黑塔的人？”奥列格随手一伸，插进墙壁的刀就收回手中。六页看得十分清楚，他的手指闪过了蓝色的灵咒。 吸血鬼当然能学习灵咒，他们能活得很久，这反而成了他们的优势。不过黑塔也有钻研长生的不朽一页存在 八阶灵咒：沉默六方体。 他用来包裹周围的静默领域只属于七阶灵咒，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半球体。但再往上，六面体才是无数法师钻研的法术结晶，这个结构就像建筑一样，十分稳固，但书写起来也更复杂。如果是六页，至少需要十几分钟来写出这样的灵咒，而不可能像对方一样，如此轻松。 法师？六页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任由夏奈带着伊恩先躲到远处，自己和德尔福留在这里。 很快，沉默六方体仿佛一个个重叠的牢笼，把那些四溢的灵咒能量捕捉殆尽，街道又一次的恢复宁静，周围的居民就算路过这里，估计什么都看不出来。 无声无息，轻描淡写，这样，才显得对方的恐怖。 “好了，不要逃了，你叫修德鲁曼回来，我不是来杀他的。”第一次，这名吸血鬼终于开口，而为了不再让他们怀疑，他直接撕开伪装的面具，明确了他的身份。 “我就是奥列格·罗滋，喂，夏奈，莉莎，你们不要跑了。”奥列格很无语的看着那片阴影离他远去，根本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也难怪，在伊恩公馆的时候，奥列格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实力。而现在在街道的这一仗，让夏奈如临大敌，像惊弓之鸟般躲开。 “咳……你就是……伊恩四世要找的……那个厨师？” “是的，你是黑塔的人？”奥列格随手一伸，插进墙壁的刀就收回手中。六页看得十分清楚，他的手指闪过了蓝色的灵咒。 吸血鬼当然能学习灵咒，他们能活得很久，这反而成了他们的优势。不过黑塔也有钻研长生的不朽一页存在 也难怪，在伊恩公馆的时候，奥列格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实力。而现在在街道的这一仗，让夏奈如临大敌，像惊弓之鸟般躲开。 “咳……你就是……伊恩四世要找的……那个厨师？” “是的，你是黑塔的人？”奥列格随手一伸，插进墙壁的刀就收回手中。六页看得十分清楚，他的手指闪过了蓝色的灵咒。 吸血鬼当然能学习灵咒，他们能活得很久，这反而成了他们的优势。不过黑塔也有钻研长生的不朽一页存在 “是的，你是黑塔的人？”奥列格随手一伸，插进墙壁的刀就收回手中。六页看得十分清楚，他的手指闪过了蓝色的灵咒。 吸血鬼当然能学习灵咒，他们能活得很久，这反而成了他们的优势。不过黑塔也有钻研长生的不朽一页存在 第四十三章 清洗 两分钟前，伊恩首先沉浸在森精灵的本源法术中。 原来阴影里的世界，是这个样子。 从阴影里沉下去，就像是落入漆黑的水中一样。唯一的亮光来源于头顶朦胧的太阳，从“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阴影之上的东西，而每片阴影，都是一个向外的出口。 夏奈和帕莫莉莎轻车熟路的带伊恩离开，在不同的阴影里跳跃，很快远离了六页和那名血族。当然，他们根本没有听到奥列格的声音，不然他们不会跑的那么远。 “怎么回事？夏奈，你们要往哪走？”伊恩感慨了好一会，才发现高速游动的他们似乎失去了方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小镇里乱窜。 “那个……少爷，我们可能迷路了。”夏奈和帕莫莉莎一人架着伊恩一个胳膊，涅墨西斯抓住伊恩的双腿吊在后面。 “迷路了？那我们先出去……六页先生呢？我们把他留在那里？”伊恩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辨别不出方位。 “不行，少爷，那个人很强。”帕莫莉莎说道：“连黑塔的十页都打不过。” “那我们也要先找到方向，你们这样到时候折回去怎么办？”伊恩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奥列格已经和静默六页达成了共识，已经潜到小镇另一侧的他，带头走出了阴影，来到了街道上。 “少爷……这里没人……”帕莫莉莎小心的打量四周，尽可能把身子缩到阴影里。 “别急啊，别急……嘶，这会儿要是有德高地图就好了。”伊恩躲到墙角，想起刚才那人的气势，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三个人的耳边，不约而同的传来了同一道沙哑的声音。 “我听说……有人，在找奥列格·罗滋……额呵呵呵。” 伊恩腾的一声从墙壁上弹起，转头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小巷子里慢慢走出来。但他并没有像之前见到的“巫”一样遮头掩面，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满是老人斑，已然风烛残年。 “少爷，这又是谁……？”帕莫莉莎躲到伊恩身后，而涅墨西斯像刚才六页一样挡在伊恩身前。 “看起来不像血族。”伊恩喃喃自语，小巷的中段漏出几缕阳光，老人行走其中，没有看出任何不适。况且血族永葆青春，如果不是年迈之时被其它血族初拥，不会变成吸血鬼。 “你知道我们在找谁？”隔着数米远，夏奈对那名老者喊道。 “当然，而且……我还知道谁在追杀你们。”老人笑起来，露出满口蛀牙。他走过伊恩等人身旁，径直往小巷外走，一边说道：“跟我来吧，先逃脱那个人。” 老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他们目前的状况，伊恩等人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帕莫莉莎就在旁边说道：“少爷，我们先过去吧。刚才那个人很厉害……我担心……” “行，先跟着。”伊恩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对涅墨西斯说道：“和他走在一起。” 涅墨西斯听命跟上，伊恩和夏奈两姐妹跟在后面，本来这里就是小镇边缘，几人很快顺着一条小道走出了城镇范围。 但他们没有发现的是，他们背后的踪迹，逐渐被神秘的力量抹去。 就在他们走入丛林深处，涅墨西斯当先感受到了背后奥列格散发出来的怒火，他回头看了一眼，低头和伊恩耳语几句。 老人似乎也有所感觉，回头看了一眼，对伊恩说道：“吸血鬼工会有三位始祖级的大人，我们现在躲的，就是其中一位。” “他为什么找上我？”伊恩踏着落叶，身上的外套被树枝刮得破烂。 “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一个仆人，流着普通人的血。”老人的眼神迷离片刻，又转头往丛林深处走去：“但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您和奥列格先生的关系。伊恩四世先生，奥列格先生是最有资格挑战三大始祖的吸血鬼，据说当年和其中一位始祖作战受伤，才到伊恩家族休养生息。现在，他们认为奥列格先生还会回来。” “他们是不是希望通过我……把奥列格引过来。” 老人的身影顿了顿，而后缓缓点头道：“是的……我猜……是这样的，所以奥列格先生才派我来接你。” 几人又沉默下来，伊恩老老实实跟着，即使有点怀疑，但身后那股强大的气势让他避而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多时，视野逐渐开阔，宁静的森林中忽然跳出一栋小别墅，就像是小号的伊恩公馆，却十分精致典雅。每一寸空间仿佛容纳了无数细节，从鲜花到爬山虎，从洁白的大理石台阶到暖橘色的砖墙，无不体现出主人的审美。 第一印象，就让人感觉到了善意。 “请进，各位，奥列格先生在里面等你们。”老人深深弯下了腰，态度恭敬。 伊恩迟疑了一会，才在涅墨西斯的带领下，慢慢走近这栋别墅。大门无声自开，里面的装饰堂皇，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奢华的气息。 “伊恩少爷。”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二楼露台上，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栏杆前，对楼下的伊恩等人举起酒杯，露出迷人的微笑。 伊恩注意到他穿的是上议院正式会议才有的礼服，红色的天鹅绒缎配上暗金色领扣。他的头发是灰白色的，但样貌却不显得老态，反而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他不是奥列格，奥列格不长这样。”帕莫莉莎小声说道。 “我有很多面具，莉莎小姐，还有夏奈小姐。”楼上的血族轻轻一抚脸，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他看向伊恩旁边的涅墨西斯：“那这位是……” “我的新护卫。”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伊恩也就不再隐瞒什么。 “先上来吧，我有很多话想问你。”他退回了露台，上面隐约传来果酒的香味。伊恩带头走进这栋别墅，那位老人没有跟进来，当他们走上二楼时，发现他也已经不在楼下了。 “你就是奥列格·罗滋？”伊恩站在拜占庭式的露台上，没有坐下。而主人好好的坐在桌子前，连把阳伞都不放，猛烈的阳光倾泻在他白皙的皮肤和果酒上，弥漫着说不清的幽香。 又或者是，淡淡的鲜血的味道。 “从过去到未来，我都没有必要服侍你，伊恩四世。”这位血族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微笑，嘴角两端向上翘起，就像两道钩子：“我的效忠对象是你的父亲，他能给到我想要的，我才会去你们家。” 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伊恩心想，伊莎可能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夏奈两人纯粹是对伊恩家族的感恩，但面前这个奥列格，似乎和自己的父亲谈过条件。 这点他认同，如果没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想必父亲无法召集那么多有用的人。 “那你现在想从我这里要什么？”伊恩问道：“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但他有的，我也都有。” “是吗？”这位血族笑道：“如果你什么都有，为什么上议院还要抓走伊莎？据我所知，他是黑塔近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学生。伊恩四世，凭你无法解决问题，甚至也无法再请动我。” “但你既然让我们过来，就做好了谈条件的准备。”伊恩走上前，夏奈帮他拉过椅子坐下：“你是自己人，我不会说假话。” 这位血族的眼里本来闪动着欣喜，但听到伊恩的后半句话，表情就慢慢凝重起来，嘴角的笑容收起一半，皮笑肉不笑的挂在脸上。 “当年我和丘莫尔的协议，还在你这吗？”血族右手一招，一个玻璃杯从房间里飞出，等在酒瓶下，香醇的果酒很快递到了伊恩面前。 “我没有接触过这个协议，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伊恩一如既往的老实，但可能细想又不太对，所以补充了一句：“但我可以重新拟一份，按原来的条件。” “你都不知道原来的条件是什么，我怎么相信你掌握了那些东西？” “如果这些东西已经丢了，或者到了敌人的手上，那么前几天被抓走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只是伊莎。这些东西还在我们家，我也终究会赢下这场布慌，而现在，只是需要一点帮助。”伊恩敲了敲桌子，对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奥列格先生，如果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还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但这位血族似乎没有在意伊恩说的话，他看向城镇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被阴云覆盖。 并且，云层在向这里快速移动！ 风，越来越大了。 “伊恩少爷，你先回房间躲一下。” “敌人吗？”伊恩慌忙站起来。 “吸血鬼工会的始祖之一，和我有过节。”这位血族站起身，但还没等伊恩退回别墅，天地之间就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费契尔，你是又想打架了吗？这一百年，你输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啊。” 第四十四章 合作 转眼之间，那道声音就已经突兀的出现在头顶，声浪随着对方的高速推进仿佛一柄重锤，直接砸在了露台上。 奥列格的人，要比那道乌云快的多。 虚晃一枪，那只是障眼法。 兵不厌诈，尤其是曼达国。 轰！ 比伊恩刚才看到的力量要狂暴数倍，他面前和身后仿佛被撕裂成了两个世界，一层屏障保护着他，比涅墨西斯的动作要更快。 烟尘散去，伊恩分明看到静默六页和真正的奥列格，一前一后包围了那名血族。 即使有人帮忙掩盖踪迹，但找到伊恩，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那名被称作费契尔的血族，似乎没预料到对方来的那么快。 “奥列格……”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关注点已经不在伊恩身上。 “修德鲁曼，你往后靠靠，这种战斗你们参与不了。”悬浮在费契尔身后的静默六页探出一个脑袋，隔空对伊恩喊道。 而伊恩面前的血族也侧头看了一眼，右手往脸上一抹，半张脸就变成伊恩记忆里那位厨师的模样。 “刚才你怎么不这样出场？”伊恩慢慢往后退，还问了一句。 “我不确定你们是真是假，还有那名法师是不是在挟持你们。”摘掉宽帽的奥列格露出乌黑及腰的长发，眼神里多了一抹红色：“修德鲁曼少爷，那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蠢。” 啧。伊恩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声不屑，然后带着涅墨西斯等人往后退去，隔岸观火。 这场非人的战斗，看起来百年难得一遇。 “这次还带了帮手？”费契尔似乎不怎么精通魔法，没有像两人一样悬浮在半空中，而是立在断裂的柱子上，对静默六页问道：“你又是谁？” “黑塔，静默六页。” “黑塔的人，无聊。奥列格，这就是你觉得能打败我的原因？”他的目光落在奥列格右手的蓝光上：“就凭那些花哨的……灵咒？” “你输了就不会这么说了。”话音未落，奥列格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电光石火之间，两个人已经撞到了一起。 血族天生有着极强大的身体素质，他们的打斗基本是近身搏斗。但在奥列格和费契尔持续数百年的战斗中，早已经玩出了另一种花样。 费契尔挥舞着一把等身长度的血色弯刀，奥列格则赤手空拳，举手投足之间，蓝色的灵咒光芒不停闪烁。 但就在奥列格的拳头碰到对方时，那分明的血肉之躯忽然散开成了一团蝙蝠，费契尔大步后退三步，蝙蝠又重新组成他的右臂，完好无损。 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似乎都有这种逃命的手段。 这是属于费契尔的本源法术，正因为此，他才能在吸血鬼工会混进前三。 “年龄是血族最大的武器，奥列格，你比我晚生四百年，你打不赢我。我们拼的是绝对的力量和速度，不是黑塔那些难以凝聚的灵力。”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手中的弯刀随手一挥，便打散了身后静默六页的攻击灵咒。 正如他所说，在绝对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加持下，灵咒不过也只是力量的一种形式罢了。 “费契尔，我从来不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只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大家，还有所有血族，都以为你说的是对的。”奥列格再次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只不过这一次，六页注意到他手指间的蓝光消失了。 但灵力还在。 他们战斗的领域中，还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灵力。并且这些灵力都另被一些符咒锁住，就像一只只蓄势待发的猎犬，对准了正中心的费契尔。 或许费契尔能够感受到周围的异常，他似乎有想逃的打算。 但奥列格比他动的更快。 他的呼吸仿佛要把天地都吞下，鲜血从他的皮肤中溢出，庞大的能量开始聚集在他的身上。 “奥列格！你疯了！你忘了我们是……”想要逃跑的费契尔慌忙转过身，但他的注意力因为恐惧已经有点溃散。 让全身变成蝙蝠，对于他来说，可能只需要0.01秒，一次眨眼的时间。 但正如他说的，血族之间的胜负，在于无法逾越的速度和力量的差距。 这点差距，在两千年后的今天，作为血族工会三大始祖的费契尔，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这是第一次，他还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原本把伊恩四世骗过来，只是一个尝试，骗人又不犯法，奥列格没理由和自己拼命。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别人是什么样了。 这个瞬间，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静默六页能够勉强看清发生了什么。 奥列格确实撤回了散布在身上的灵力，这让他更专注于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手里的短刀被他竖起来挡在面前，整个人就像一柄利剑。 在费契尔说话的瞬间，奥列格开始下蹲。 然后，毫无花哨的冲了过去。 紧接着，他冲过去的身影就像一个牵着线头的手，所有困住灵咒的牢笼竟然变成了放大灵力的扬声器，就好像奥列格一只手扯开了幕布，数百架最先进的电磁轨道炮瞄准了费契尔。 刚才所有的招式，都是为了这一击做铺垫。 光凭身体素质，是绝没有铺垫这一说的。 相当于奥列格在发挥自身所有实力的基础上，又同时布下了一个由上百个七阶攻击灵咒组成的杀阵。 这些，足以打败费契尔吗？ 轰！ 这一次，观战的伊恩和静默六页直接被这股冲击波掀翻在地。 原本精致的小别墅，现在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大坑。 伊恩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小脑袋嗡嗡的，过了很久才缓和过来。 当他爬出涅墨西斯的怀抱中时，惊讶的发现自己是受伤最轻的一个。造成最大损害的并不是奥列格发起的冲锋，而是他布下的灵咒杀阵。很多灵咒在他冲锋过后失去了准头，开始失控爆炸。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看到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奥列格。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手里的短刀也已经碎成一地铁屑。还有他的脸，上面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仿佛有人拿着刀把他的脑袋劈开两半，现在满脸是血。 “别……别管我，修德鲁曼，费契尔没死……他没那么容易死……你去……去杀了他。” “喂，你别把这个推给我啊，我拿什么杀啊！”伊恩往四周看去，静默六页也在挣扎着爬起，但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 结果奥列格轻轻拍了拍伊恩背后的琴盒。 “卧槽，看你们神仙打架我都忘了。”伊恩迅速卸下琴盒，那种被刻在记忆深处的动作被他唤醒，一杆狙击|步枪迅速被他组装完成。 一边装填子弹，调试镜头，伊恩一边站起来，四处寻找费契尔的踪迹。 奥列格说他没死，那应该就是没死。 “那儿……我感觉那里有东西……”路过静默六页的身边，他半蹲着，用颤抖的手给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冲击波的边缘，森林依然保存完好。 只是有几只蝙蝠，在泥地间蹒跚爬行。每只蝙蝠似乎都受了上，一路浓厚的血腥味，很容易被追踪到。 但就在伊恩举起枪的那一刻，另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视野中。 是那个带他们来这里的老人。 “费契尔先生……费契尔先生……”他没有看伊恩一眼，而是蹲下身，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捧着那几只蝙蝠，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但很明显，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老人。 费契尔的仆从远不止他，但最后冲到他面前的只有他。 沉默片刻，伊恩重新把右眼架在瞄准镜前。 砰。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开枪，这让他想起了他走出上议院的那个晚上，自己差点被一枚狙击子弹射中。 射中，大概就是这个结果吧。伊恩没有细看空气中爆出的血沫，那位老人的鲜血既粘稠又难闻，他站在老人的尸体前，脑袋已经没有了，仍谁都无法复生。 但费契尔呢？ 滋滋声忽然从尸体上传来，伊恩重新举起枪，一只蝙蝠忽然从老人的尸体中蹿出来。伊恩看到它的尖牙利爪，还有狰狞如魔鬼的嘴脸。 等到伊恩把这只蝙蝠打趴在地上，又用枪崩成一团血肉。 这时他才发现，老人的尸体几乎被啃噬殆尽，只剩下一些内脏，所有的鲜血都诡异的消失在草丛中。 再抬头看去，几只蝙蝠振起翅膀，已经消失在丛林深处。 他走回原来的大坑，所有人几乎都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他们盯着从森林里走出来的伊恩，眼神各有不同的情绪。 “让他跑了。”伊恩摊摊手。 “怎么跑的？”奥列格首先问到。 “他的蝙蝠吃掉了一个老仆从。” “啊哈～这像他的作风。”奥列格躺在泥地上，摊开四肢：“但我还是赢了。他恢复不过来，很快，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坐到血族工会最上层的位置了。” 伊恩和静默六页互相看了一眼，做了一个苦涩的鬼脸。 “那么……奥列格先生……我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寻找谜团 “嗯……”奥列格听了伊恩的话，眯着眼睛看向蓝天，开始思考。 “奥列格先生。”伊恩把枪收回琴盒，坐到他旁边：“我看你也并不想害我。” “这不是想不想害你，修德鲁曼，看得出你回来以后对我没那么熟，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伊恩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的经历又说了一遍，奥列格的反应倒是和六页差不多，不惊讶，也不反驳。对于他们来说，更感兴趣的地方在于伊恩遇到的那个神秘人。 “黑塔法师，你觉得会是谁？” “至少……能让死人复生的本领，我没听说谁有过。”六页摸摸烧焦的络腮胡。 “是嘛？哼嗯……事情倒是有趣了一点。修德鲁曼，你知道其实我并不在意你们家的命运，刚才费契尔是不是问你我和伊恩家族有过协议？” 伊恩点点头。 “血族都以为是这样，甚至都以为我很你父亲续签了这个协议。但其实，我是和你爷爷签的。”奥列格盘腿坐起，面对伊恩说道：“你父亲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协议，我也不需要他知道，只要让我待在伊恩公馆里，或者跟着你们做点事情，就足够了。” “那你的意思……” “我当然和你回去，这是很有趣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掺一脚。喂，黑塔法师，我送他们回去就够了，反正现在的你也拦不了我。”奥列格站起身，双手叉腰，做了几个深呼吸，又说道：“回去和你们的领导说一声，血族工会会加入这场混乱，我希望黑塔能像以前那样战队。至少，我们先把伊恩小妹救出来，她可算是我的老师。” “原来这就是你没在黑塔学习过，却知道那么多七阶甚至八阶咒语的原因。” “走了。”奥列格抓起重伤的涅墨西斯，伊恩跟在他身后，只有帕莫莉莎对六页挥了挥手。很快，这个查理森林的一角，就只剩下六页和一个被砸出来的大坑。 还在思考为什么奥列格走的那么急，一转身，他就看到了天边朝这里飞来的直升机。那是科威市近几年的新产品，当然，是独属于上议院的东西。 那么大的骚动，不被发现当然是不可能的。 “艹！”六页拖着疲惫的身子赶紧躲进丛林，他可不想被上议院抓到，让曼达国再多一个伊莎。这样，黑塔估计要和上议院撕破脸皮了。 而另一边，伊恩等人也安全的回到了他们的宅邸。 但这一次，奥列格却没让他偷偷摸摸。 “去，走路中间。”他拍了拍伊恩的肩膀。 “哈？”伊恩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逐渐熟悉的这条车道。现在还是被人流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堵在伊恩家门口，想要了解最新的新闻。 如果让他们知道伊恩四世此时就在这条路上，他们想必会蜂拥而至，从伊恩身上扯一片衣角下来。 就这种情况，让他走路中间？ “让你走就走，不想回去听故事？” 啧。伊恩把背后的琴盒卸下，交给夏奈先带回去，帕莫莉莎把受伤的涅墨西斯扶回去，现在，只有奥列格和伊恩站在路上。 一个响指，奥列格解开了他的灵咒。 修德鲁曼·伊恩，出现在了他自己家门前。 “咳，咳！我回来了！”一开始，他发现还没人注意到他。毕竟冒充伊恩四世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总是有人爱开这种小玩笑。 见还是没有人注意他，奥列格终于出手了。 红色的巨型长鞭像一条蛇一样出现在他手边，伊恩往后看去，怕是有十几米长。 然后，他抡了起来。 嘭！ 这已经不是存粹的鞭声，就想是一个雷暴出现在众人头顶。所有人吓了一条，然后视线跟着收回的鞭子朝路的尽头看去。 那里，衣衫褴褛的伊恩四世，和他家的厨师站在一起。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厨师，第一次在那么多普通人面前露出他的獠牙。现在正是黄昏，阴阳交割之时，逐渐藏起来的金色阳光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就像黑夜提前张开了一双翅膀。 浓郁的血腥味，就从这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身上传来。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感让他们瞬间安静下来，奥列格一推伊恩，推到了大路上。 伊恩没有办法，只能在他的保护下往前走。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虽然有人认出了伊恩四世，却没有人敢上前。 或者说，不能上前。 奥列格的鞭子对准了大道中间，用力一挥，把多余的人像下饺子一样赶到道路两侧。踩踏之下，甚至还有惨叫声传来。 伊恩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但谁都能看出来，这个笑容背后，有着隐隐的得意。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他的公馆，夏奈已经在门口迎接，没有任何人敢上前，也没有任何人敢提问。 奥列格的实力，在世俗之中，或许是真正的顶尖。 “我是血族工会成员，奥列格·罗滋，工会排行第三，你们可以回去了。”最后留下来关门的奥列格，侧过头，对所有人淡淡地说了那么一句。 然后大门紧闭，仍谁也无法闯进。 “他们慢慢离开了。”走上二楼书房的伊恩掀开窗帘，看着外面逐渐减少的记者。 “你这一回来，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甚至上议院有理由怀疑炸毁森林那件事是你做的。”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次我回来，就是要站在伊恩家族这一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这里面有什么细节和秘密，你让他们自己想去。”奥列格自己先走进书房：“修德鲁曼，你跟我来。” 伊恩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自觉的站在书桌前。奥列格比他整整高一个头，身材修长，可以说样貌气质都像一个完美的贵族。伊恩记忆里的那名厨子，似乎在不做饭的时候，也是穿着整齐，合乎礼节。 但也从来没对他说过话。 “你父亲的事情，我知道一点原因，所以公馆被查封之后，我直接离开了。”奥列格往后一靠，双脚搭在桌子上：“但现在看下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吧，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伊恩家族的传说，和恶魔的交易，你父亲应该去做这件事了，你遇到的神秘人，应该是‘规则制定者’之一。” “规则制定者？那不就是神吗？” 奥列格轻轻摇摇头：“这只是一个称号，或者说，我们认为不只一个人。既然伊恩家族能请动其中一位，那么就说明不止一位。” “如果不止一位……”伊恩的双眼亮了起来：“那么我布慌只的那一位是哪一位？” “至少你家那一位已经不在了，如果他还能守护你们，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奥列格说道：“但如果其它的规则制定者还活着，你也不会那么顺利回来。所以，你猜到答案了吧？” “难道……都死了？”伊恩双手一拍桌子：“如果是制定规则的人，他们怎么会死？” “制定规则的人当然会死，没有人可以永远活着。”这位活了上千年的血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如果他们是神……” “是那个黑塔法师把你绕进去的，你怎么那么蠢。”奥列格伸出手指，指了指墙角的摆钟：“你忘了考虑这个。” “时间？” “当他和你说话的时候，算他是活着的。当你布慌的时候，他可以是死的。你的布慌是谎言，当谎言没被看透，他便又活过来。他的目标不是让你成为他的代理人，而是让‘神’存在这个事情，名正言顺。”奥列格对着伊恩抬抬下巴：“修德鲁曼，这个国家处处是谎言，你说你只会说真话，哪里能比得过谎言？” 伊恩没有回答，他低头仔细想了一会，又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真他吗绝了。 伊恩就算两世为人，也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奥秘。正如奥列格所说，这个世界处处是谎言，人们的每一句话，或许是真假参半，但一定不会全是真话。 “那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伊恩抬头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也有可能把自己献祭给恶魔，把你换了过来。你的死亡无足轻重，重要的是丘莫尔死了，属于他的帝国垮了，这一垮，很多人的心思就暴露出来了。”奥列格指了指伊恩：“然后他可能希望，你来收拾。” “这没道理，我只是一个小孩子……我是说……” “那他可能知道你不是小孩子。” 这就说的通了，伊恩点点头，他从华夏国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是没有原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一个局。 “别人怎么想的，你不要管，假设我相信你是别的人，不是原来的修德鲁曼，但你还是你，你的命还是你的命，再死一次，你可能也不会心甘情愿。”他站起身，拍了拍伊恩的肩膀，说道：“先从这个布慌活下来吧，我会帮你的。” 第四十六章 巫术之谜 就在伊恩回到公馆的第二天，夏奈就跑去首都把最新的报纸买了回来。 “还有昨天的呢？”伊恩又伸出手。 “少爷，这里。”夏奈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报纸：“我把这几天的都买回来了。” 一沓报纸丢到书桌上，原本干净整洁的书桌被无数的资料堆得满满当当，伊恩还不许其他人碰。 不过，这看起来是一个好消息。 增长开始变得缓慢，仅仅一天，投票的人就少了很多。但坏消息是，并没有更多的人认为他说的是真话。只不过因为奥列格的出现，恐慌情绪暂时被遏制住，但他们也不过是选择了观望。 仅仅靠奥列格一个人还不够，血族根本不被世人所知，昨天的人们恐惧奥列格的力量，但更多的人，还不相信血族能够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投票，现在关乎他的身家性命。 “奥列格!奥列格！”伊恩像一只鹅一样扯着嗓子喊起来。 没喊两声，一个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贵族礼仪呢？在书房都敢大喊大叫？你是真的换了个人，修德鲁曼，现在你老爸不在，帕莫莉莎，把贵族礼仪再教他一遍。” 书房之外，帕莫莉莎探出一个小脑袋偷偷看着。她应该不会为难她的伊恩少爷，但奥列格现在才是家族的主心骨，他存在，让所有人都选择了退后观望。 包括上议院。 回家的这几天，除了黑塔会按时送来他们的报告，其它的人，对于西北小城发生的事，还有伊莎的事，都只字不提。 “现在有什么好办法？”伊恩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的站在奥列格的面前。 “血族工会的人开始联系我了。”奥列格亮出了手中的信封：“工会首席的油印。” “他是谁？” “我不知道，可能也没人知道。按理说，血族都是活的越久越强，很少出现像我这种越级挑战的情况。如果默认首次比次席强，次席比费契尔强，那么首席的寿命可能超过三千年了。” “三千……那会不会是世界第一强的……” “如果是你，你敢说自己是世界第一强吗？用脑子想想，修德鲁曼，不要再那么蠢了。” “我特么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你的零头久。”伊恩只敢在脑子里骂两声，嘴里还是说道：“还是因为布慌？” “没有人敢出头，都是半真半假的传说。大家都知道黑塔有不朽一页，但既然他们研究不朽，那上一任不朽一页去了哪里？谁也说不准。”奥列格打开信封，扫了一眼，然后用灵咒焚烧殆尽，拍了拍灰，继续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首席存不存在，但他的话还是很好使，血族工会第三的位置，现在给我了。过一段时间，次席会邀请我去喝茶，在工会上也会出面。” “然后呢……？”伊恩就像听故事一样。 “然后？叫人来打架啊？”奥列格对整个血族工会了如指掌：“现在的血族总共有四万人，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和暗杀高手，只要能组织起来，肯定是不能忽视的力量。” “这样难道不会，犯众怒？” “所以要有你，有伊恩家族，我们是支持伊恩家族的正规雇佣军，不会伤害普通百姓，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的目标就是你们的目标，而伊恩家族的口碑一直都很好。” “慢着，你这是在利用我？” 啪。奥列格一本书甩在伊恩脑袋上。 “那我现在走了，振兴血族工会去。” “哎哎哎，别啊，老板，奥列格老板，求您了，事情成了伊恩家族都是你的……” “哎，修德鲁曼，血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我可不贪图你们这破家。”说归说，奥列格还是坐了回去。 “不过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伊莎被抓，我去找你，我被人盯上，你趁机杀人，名利双收，再来支持我，一本万利，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 “终于肯动脑子了，丘莫尔，你的孩子长大了。”奥列格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我们今天来捋一捋，这到底是不是个巧合。修德鲁曼，你知道打败费契尔的关键点是什么？” “灵咒？”伊恩说道：“我看见你杀他的时候用了灵咒。” “那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费契尔的反应比一百年前慢了很多。”奥列格比划道：“这个很多，大概是0.01秒左右。” “为什么？”伊恩脑子里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了这句话，奥列格的双眼开始盯着伊恩，那双像猫的瞳孔此刻似乎亮起不一样的光芒，像一个漩涡，把伊恩的思绪全都扯了进去。 他的脑子里开始出现幻觉，但并不强烈，他还能看见奥列格，看见这个书房，身体还能动。 但就像，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奥列格的手指，仿佛在自己的心里点了一下。 恍惚间，伊恩又回到了书房，奥列格喝着杯中的红酒，伊恩的鼻子间全是清香的酒味。 “你做了什么？”伊恩一模后背，全是冷汗。 “我在尝试削弱你的力量，就和这一百年间，我去削弱费契尔的力量一样。”奥列格一脸骄傲，斜眼看着伊恩：“你有没有听说过，‘巫术’？” 说实话，就算是博学的伊莎还有黑塔十页，对“巫”的理解仅仅存在于书本上。或许他们看到某种装扮能够判断对方来自巫族，但真正会使用巫术的人，还是凤毛麟角。 对于这一点，奥列格拿性命担保，连费契尔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面前这个小小的贵族少爷。 “就是那种用延迟性灵咒的巫术是吧，懂，我还见过。”伊恩很快反应过来，翻箱倒柜，把那几张珍贵的资料都拿了出来。 当他一张张的排到奥列格面前时，对方眼睛都直了。 “这……你这……都从哪弄来的？”奥列格应该没看懂上面的文字，只是盯着那些手绘图纸看着。 “你不懂？这些都是父亲留下来的，因为这个，还有巫师专门来抢……” 话音未落，奥列格竖起一根手指，伊恩看到他的眉头深深皱起，动作变得谨慎。 “你离远一点。” 伊恩闻言，直接退到了落地窗出，抄起窗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既然奥列格刚才提到了巫术，或许他自己就会巫术。尽管那半句话没说完，但现在看他认真的表情，怕是真的有一点东西。 这位血族，到底有多么深藏不露？ 嘭。 一团幽蓝的火焰出现在奥列格手中，他慢慢的把火焰靠近伊恩单独留下的那张纸。 嘶，伊恩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紧手中的窗帘。 但下一刻，他并未看到那张纸被火焰燃烧殆尽，相反，火焰安静地舔舐|着泛黄的纸张，什么都没发生。 “喂……奥列格……” “嘘。” 没有犹豫，奥列格加大了火焰的强度，蓝色的火焰几乎把整个房间都吞噬，却依旧没有摧毁这小小的纸张。 但很快，伊恩清楚的看到，那如大海一般深邃的蓝色中，出现了一抹亮丽的红。仿佛是准备喷发的海底|火山，又像是海沟里远古凶兽的双眼。 “吼！” 狂暴的吼声在两人心底响起，像一头真正的野兽，伊恩内心一颤，全身仿佛失去了力量，像有一只大手攥紧他的心脏，险些让他跌倒在地。 但奥列格完全不惧，就像是面对一场战斗，他抓住纸张的右手缓缓离开，仍由纸张悬浮在半空，两只手一起，加大了力量的输出。 “嗷吼！！！” 这次，声音仿佛近在耳边。伊恩感受到一只凶兽已经把脚踏在了他的书桌上，待他尝试抬头看去，发现那抹红色已经变成了实质性的红光，组成一只巨大的飞蛾。 但看起来，就像猎鹰那么恐怖。 奥列格的蓝色火焰终于有了进攻的对象，幽蓝色的蝙蝠和飞蛾迅速战在一起，两道实质性的能量互相碰撞，整个房间书页飞舞，但椅子上的奥列格却岿然不动。 这毕竟只是一纸阴影，不可能是这位血族的对手。 很快，房间里又重归平静。帕莫莉莎很礼貌的敲了敲门，问需不需要打扫。 “修德鲁曼，过来。”奥列格的额头明显有几粒汗珠，扬了扬手里的纸：“你这个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密室，父亲在南边的别墅有一个密室，他把这些东西放在那里。”伊恩走上前，说道：“本来这总共有十二页，我去找的时候碰到一个巫师，他说要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他，不然我就会因为巫术而死。我自己留下一页，他好像没有发现。” “这是真东西……我想想，但你说这是丘莫尔的……你意思是说他自己有这个东西？” “反正信里是这么说的。” “嗯……虽然我不想怀疑丘莫尔，如果他的私藏有他自己的道理的话，那么这可能很危险。” “刚才那个……是什么？” “是一个巫族留下的印记，那十二张纸，应该都有这种印记。里面有他们储存的力量，刚才那只飞蛾，应该是某个巫族的图腾。” “图腾么？”伊恩想起了他遇到的那个巫师，他的头蓬一角似乎有点像刚才飞蛾的翅膀。 锋利凌冽，如刀割一般。 “看来你已经惹上他们了，那有些事情，就必须让你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血腥巫术 有奥列格的补充，巫族的面纱又被揭开了新的一页。 留存在世俗之中的书页，很少记录这些秘辛，如果不是奥列格活的够久，很多事情怕是他也不知道。 “曼达国内至少有七千个巫族，而且，他们很早就融进曼达国的普通居民中，只有那些真正掌握巫族秘密的人，才会继续以隐居的方式待在城市中。”奥列格重新坐下，看着纸上的华夏文，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这会有什么问题吗？那几千人……”伊恩坐在地板上，也拿着那份的手抄本。 “因为布慌的关系，巫族天生就能学会巫术，即使他们已经融入了我们，但他们的后代，都有学习巫术的天赋。”奥列格说道：“这和灵咒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啥？” “在布慌仪式的时候就决定了，黑塔和巫族的布慌各有不同。在没有灵力的时候，黑塔法师宣传灵咒，说它能取代一切，能毁天灭地。可要这样，对它的限制就很多，如果人人都可以学习魔法，那么曼达国早就被毁灭了。”奥列格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露出了回忆的神情：“我出生的时候，黑塔就在了。就像现在的科威市，黑塔涌入了一大批追随者，但人们很快发现，他们当年自己推崇的法术，有着太高的门槛和隔阂。想要成为三阶以上的法师，普通人至少要学习二十年。” “但巫术……” “巫术不一样，但年代太过久远，我也不能确定。但据说，巫术的布慌者并没有夸大巫术的用途，他们自己说，巫术只是一些延年益寿的术法，能够让人心情愉悦，仅此而已。”奥列格指着纸上的图案：“他们说的也没错，巫术仅仅能轻微的改变人体的激素分泌或者组织结构，但这就够了。现在看来，巫术能够做到的事情，远不止这些。他们利用布慌仪式求来了一把菜刀切菜，但普通人没想到，菜刀也可以杀人。” “就像我遇到的那个巫师？” 奥列格点点头，伊恩已经和他说了巫师的所有事情，奥列格慢慢喝完杯中的酒，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修德鲁曼怕是摊上事了，还是丘莫尔没给他解决的事。 但巫族……就连奥列格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但在拿到这张纸后，他改变主意了。 这几千个巫族后代，恐怕是隐藏在曼达国的暗箭，不知道目标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射。 不过奥列格觉得是时候了。 “但我看上面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些特殊的巫族咒语，确实是杀人的，但也不至于掀起……” “你看得懂上面的字？”奥列格说道：“我找了这些东西几百年，也没见过这些文字。” “还蛮简单的，九年义务教育就能懂……” “懂就给我看，别那么多废话。”奥列格把那张纸推到伊恩面前：“仔细看看，背面多了新的一页。” 嘶，伊恩小心接过，发现原本空白的背面，出现了一页新的黑字。 一幅图都没有，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伊恩光是扫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那行文的痕迹，配上逼仄的小字，看起来十分压抑。 “以人养蛊……倾全国之民，聚巫族之力……”伊恩一边翻译，奥列格站在一旁看着。 每出一句，他的表情就越难看。 “看，我说的没错吧？”奥列格指着已经翻译完的书页：“这是一个很简答的巫术，只需要接触其他人十分钟，就可以用他们天生的巫力，在人的脑子里埋下一个小漩涡，然后巫力会自然的聚到里面。这种方法太邪门了，如果真的有心人想做，每个人，都可以是炉鼎。” 伊恩翻译得头皮发麻，对于巫族来说，这可能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巫术。但如果把它与最先进的人体解剖学联系起来，那就是一个杀人利器。 按照上面的说法，这就叫血蛊。 巫力是脑电波的一种，而灵力借用的是原子能。伊恩用上辈子后天的补习勉强理解个中的区别，这就说明了为什么巫族是天生的，因为他们的大脑结构改变了。布慌者在两千年前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而在他之后的黑塔法师，不过是凭借想象力而已。 细思极恐。 “那你为什么会巫术？” “巫术自然有另一种传承方法，那就是找到一个巫师，请他帮你开窍。”奥列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不为人知的方法，因为只有一族的长老会这种等级的巫术，这些人，整个国家都不剩十个。” 伊恩猜到了几分，他看着手里的这些纸张，他抄下来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用，只有那张真真实实的羊皮纸，才隐藏了最重要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一共十二张，全都在他父亲的密室里。 这些东西应该有专门的人修复过，不然单凭羊皮纸，不可能保留那么久。 “我父亲和巫族有关？” “更直接一点，其实你和巫族有关。”奥列格说道：“你还记得你的母亲，依琳娜·伊莎贝尔吗？” “有一点。”伊恩需要使劲回想才能想起那个喜欢穿白衣的女人，在记忆中，她的笑容如此迷人，看起来就像十八岁的少女。 “据说她是巫族，至少，帮我联系其中一位巫族族长的，是你的爷爷。而他朋友的女儿，最终成了你的母亲。”奥列格对伊恩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卧槽，那是不是说……” “是也是后话，巫术虽然简单，但想要使用巫术杀人，还需要天赋和时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教你。”奥列格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杯子放下，说道：“但现在，忙伊莎的事，忙你的布慌。只要布慌赢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突然，就在奥列格准备离开，伊恩收拾东西的时候，夏奈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书房的天花板上。 “少爷，我们抓到了一个人，但好像她说要找你。” “谁？” “她说她叫菲古尔。” “真是撒谎成性。”伊恩放下手里的东西，奥列格也感兴趣的跟在后面。 就在公馆的某个房间里，帕莫莉莎举着小匕首，就守在古菲儿的面前。后者双手双脚都被绑起，眼睛和嘴巴也有胶带遮住，虽然只是十五岁的少女，但青涩已经逐步褪去，法师袍包裹着的身材让人浮想联翩。 尤其是帕莫莉莎的绑法，还是值得赞赏。 “这谁？”奥列格靠在门边。 “菲蒂尔家族的人。” “这可是法师袍，菲蒂尔家族不是最讨厌黑塔？” “这我……就不清楚了。”伊恩不敢直视奥列格的眼睛，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人精，尤其是这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血族。 他让帕莫莉莎给古菲儿解开绳索，听夏奈说，这个小法师半夜又摸到他们的公馆，打破了之前伊莎布下的禁制，然后闯进了公馆。 但没想到，她遇到的第一个扫地的夏奈，轻而易举的就把她绑了起来。 至于所谓的法术。 害。 夏奈摆了摆手，不屑一顾。 “你们这怎么回事啊，修德鲁曼，怎么又来了那么多人！我以为伊莎·谢尔那管家走了，没人抓得住我，这些又是谁啊！放开我，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古菲儿嘴上的胶布刚刚被撕开，立刻大喊大叫起来。 “行了，说吧，怎么又来这里了？”伊恩蹲下，看着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古菲儿，似笑非笑。 小女孩恐怕没见过伊恩露出这种表情，缩了缩最靠近伊恩的小腿，小鼻子抽了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我……我听说伊莎·谢尔……被抓了。我以为你这里没人……我就想……” “来这杀了我？” “嗯嗯……”古菲儿仿佛是对上了暗号，连连点头。 “三阶法师？想杀修德鲁曼？”奥列格摇摇头：“现在的贵族真不值钱。” “那现在怎么办？你来都来了，我总不能还把你绑在外面的树上。”伊恩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这样菲蒂尔家族知道你老往我这跑，找我问罪怎么办……？” “我可以把她丢到森林里面，我记得我在的时候养过一匹雪狼。”奥列格接过了话，古菲儿抖的更厉害了。 “让我回去……我自己可以回去……”古菲儿想往回爬。 “哎，不急，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奥列格似乎想起了什么，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古菲儿拎起来，，看着她的双眼道：“菲蒂尔家族的人，如果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我了。修德鲁曼，我们需要一个监视，我知道一种灵咒，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帮我们收集菲蒂尔的动作。” 伊恩的双眼缓缓亮起，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兵不厌诈。 前世的他是一个军人，有些办法，虽然可怕，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可能不得不用。 “你让我想想，明天也是上学的日子吧。”伊恩对帕莫莉莎说：“你去黑塔一趟，直接找六页，就说帮古菲儿请假。”说完这句话，他最后看了古菲儿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古菲儿小姐，今天就留在公馆里吧。明天我找你聊聊，你也听到了奥列格的办法，或许，我们可以找到新的答案。” 第四十八章 说来就来 奥列格和伊恩走出客房，趴在二楼的栏杆前，看着通往一楼大厅的楼梯间，伊恩一世的肖像画。 “你说你不会说谎？”奥列格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我是真的不会，但我又不蠢。”伊恩十指交叉，看着墙上与自己极为相像的先祖，甚至觉得他的画都是假的：“在这样的环境，又不是圣人，谁能保证出淤泥而不染？” “这句话听起来新鲜。”奥列格说道：“我真的相信你从别的世界来的了。” “你是想说，水里的鱼不会意识到它们在水里？”伊恩抬起头，露出一丝苦笑。 奥列格不置可否，学着伊恩的样子交叉食指，不过伊恩注意到他的右手无名指戴着一个戒指，但上面没有镶嵌任何宝石，露出一个显眼的凹槽。 “我想说的是，你家里怎么连血都没有了？” “以前是怎么做的？”伊恩从帕莫莉莎的手里接过热咖啡：“难道我父亲备好血袋放在冰箱？还是……” “我发誓是正规渠道，我食量不大，也不浪费食物，浪费食物很可耻。”奥列格比划了一下：“两百毫升的血量，我可以吃两天。” “如果实在没有血会怎么办？”伊恩突然收敛了笑容：“你会不会杀人？” 对伊恩来说，这句话其实没别的意思。杀人就算不是家常便饭，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可缺少的技能。他希望他的马仔是个敢下手的人，不能畏首畏尾。 但出乎意外的是，奥列格回答道：“杀的不多，我没有其它的敌人，也没有人敢做我的敌人。血族如果没有血液摄入可以休眠，不会死亡。” “如果一直没有呢？” “那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奥列格说道：“我当血族有一千四百年，其中有三百年都在休眠，那时曼达国有一场战乱，我没有稳定的血源。” “但你的食量小。”伊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的往盥洗室走：“你去吧，早点回来。” 等他再回头的时候，奥列格已经不见了。 “奥列格先生呢？”夏奈在盥洗室的门口为他准备好了浴巾。 “他去找食物。” “我都忘了，奥列格先生是血族。”夏奈这才反应过来：“以前我没见过他吃饭，他总是把饭做好，留在厨房里，然后一个人就不见了。哦，对了，少爷，以后我们要不要帮他备着点？” “你知道去哪里买？” 夏奈摇摇头。 伊恩拿起浴袍，有点想伊莎了。 等到差不多半夜的时候，伊恩穿着宽松的睡袍，再次走入了古菲儿的房间。 “修德鲁曼吗？嗯，你……哎！你怎么能穿成这样啊！？”古菲儿也已经洗了澡，帕莫莉莎为她准备了贵族应有的衣服和睡觉用品，虽然被伊恩家族留下，但古菲儿并不担心。 因为，她和修德鲁曼之间，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 “行了，再大喊大叫，仆人们就该过来了。”伊恩坐在房间唯一的凳子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 “她们……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用了灵咒，她就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古菲儿指的是她闯入公馆的时候，遇到夏奈，却被她们反杀绑住。 “她们是两姐妹，你可能看错了。”伊恩说道：“说吧，今天明明要上课，为什么来这里？” “修德鲁曼，我以为你出事了。所有人都堵在你家门口，但我又从家里听到消息，说你被血族劫持，又回了这里。我来看看，结果又是他们骗我。”古菲儿坐在床上，已经没了先前的泼辣：“你怎么回事，外面都是你的新闻，又是血族的事，又是伊莎的事，事情太多，我只能自己来看看了。” “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走正门，不要老对我的人动手。”伊恩从她手中接过最新的报纸：“他们都是我父亲留下的人，很厉害。” “很厉害？哇哦。”古菲儿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我以前真的没进来试过……要不是学了魔法……” 哐。伊恩从身上拿出一枚金色徽章，丢在古菲儿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黑塔每届首席才会获得的徽章。 “这是……”古菲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转身从自己的法师袍里掏出自己的徽章，仔细比对了一下，嘴巴都张成了o型。 “伊莎·谢尔的徽章？难道她也是法师？” 伊恩点点头，然后说道：“据说是很厉害的法师，我最近才知道。” “哎哎，修德鲁曼，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么快就露馅？伊恩摸了摸下巴，但他不想自己的表情被人看穿，索性还是说了真话。 “我父亲找不到了，这个是真的。”伊恩说道：“我们在找他，但………没办法，可能最后还是要靠我自己。” “怎么会这样，我见你回来了，以为他们都是骗我的。” “半真半假，曼达国不就这样？”伊恩从旁边的柜子里倒了两杯香槟，递给古菲儿，后者很默契的与他干了一杯。 古菲儿·菲蒂尔和修德鲁曼·伊恩，两个敌对家族的孩子能坐在一起谈心，就是十年前两个小孩达成的协议。伊莎帮助伊恩回想起过去那些事，包括他们说的悄悄话，还有那些赌气般的交易。 伊恩看着床头的法典，刚才帕莫莉莎已经送到，而那个，就是他们小时候的交易。 菲蒂尔家族是不允许接触黑塔的，尤其是那些法典。但古菲儿却异常喜欢，看见那些偶尔来首都的法师，还有他们带来的法术。 而这些法典，伊恩都有。 在一次贵族的酒会上，伊恩自己在房间里翻看着伊莎留下的法典，然后看着误闯入房间的古菲儿。 时过境迁，这场悄咪咪的交易，已经过去了十年。 “这本书，我在图书馆看到过。”古菲儿翻了翻伊恩送给他的法典，露出少女娇羞的微笑。 “现在你可以想看多少看多少了。”伊恩说道：“伊莎说黑塔里什么知识都有。” “我不知道她是那么厉害的法师，我开始希望她能早点出来了。”古菲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双眼看着伊恩，说道：“按照以前，我应该瞒着你爸爸给你点零花钱，但现在，你可能更需要一些消息。” “怎么了？” “有关伊莎姐姐的，据说最高法院很快会审判她的犯罪。审判内容会通报上议院，然后，陪审团会允许一次布慌机会。” “布慌？为什么？” “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古菲儿翻看着手里的法典：“为了保证审判的公平性，尤其是最高法院的审判，陪审团会派一个代表来进行布慌，布慌结果通报首都周边三十个城市，由民众给嫌犯一个机会。” “给他们一个机会？”伊恩第一次听说这个规则：“这难道不会有什么猫腻？” “所以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个事。”古菲儿压低声音：“我父亲说了，完全站在最高法院这边。但最高法院是查理家族在控制，如果他们要对伊莎不利，那我们也没办法。” 伊恩的眉头深深皱起，看他好久没说话，古菲儿才可怜兮兮的说：“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了。” “我知道，但我没想到。”伊恩想了想，说道：“审判什么时候开始？” “下个月五号，还有十天。” “那我们要开始准备了。”伊恩赶忙站起身：“夏奈！帕莫莉莎！你们过来一下。” 正准备收拾收拾离开房间，但手刚刚握在门把手上，伊恩忽然怔住了。 有点不对劲。 “夏奈！”他又喊了一声。 现在还没到休息时间，窗外的月色正浓，夏奈不会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了？”古菲儿什么也没感觉到：“她们可能没听到。” “不，反正我现在有点神经质了，奥列格正好不在，怎么会那么巧？”伊恩小声嘀咕，走回房间，对古菲儿说道：“你待在床上，不要走动。” 话音未落，伊恩一拍房间里唯一的一幅画，露出了画背后的暗格。很快，他从里面掏出一个方形的琴盒，在和那些格兰特的雇佣兵接触后，他就想办法从他那边要来数十杆狙击|步枪，有一部分藏在了这些房间里。 作为战士的直觉，还是和往常一样敏锐。 但还没等他组装好枪械，他就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幕。 窗外，本来是没有任何东西遮拦才对。 但现在，一只红色的飞蛾不知何时停在了那里。古菲儿顺着伊恩的双眼看去，惊叫了一声。 那只飞蛾的翅膀就像锐利的刀刃，当它收回翅膀时，只露出一个侧面，看起来就和那名巫师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但还没等他组装好枪械，他就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幕。 窗外，本来是没有任何东西遮拦才对。 但现在，一只红色的飞蛾不知何时停在了那里。古菲儿顺着伊恩的双眼看去，惊叫了一声。 那只飞蛾的翅膀就像锐利的刀刃，当它收回翅膀时，只露出一个侧面，看起来就和那名巫师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第四十九章 非敌非友 好的，那个人找上来了，或者说，妈的。 伊恩端着狙击|步枪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从二楼的栏杆往下看去，刚才还是自己先祖的肖像画上，不知何时也停留了一只飞蛾。 呯。 他果断的开了一枪，身后的古菲儿再次发出一声惊叫。 “没事，这肯定是幻境。”伊恩见飞蛾纹丝不动，脑袋枕在枪托上，身体半蹲，保持着瞄准的姿势。 “到底怎么回事？修德鲁曼，这不是你家？”古菲儿抓着伊恩的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我家，但我家的守护神老板刚刚走了。”伊恩的右手计算着携带的子弹，听着黄铜的碰撞声，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让他死是最简单的办法，但如果是用这种复杂的幻境，证明对方还是希望他在心里上服从。而且，他的出现是在奥列格离开后，但如果目标是书房藏的书页，他大可直接暗闯。 用这种手段，证明他还是怕夏奈和帕莫莉莎，甚至，他有可能不知道伊莎已经被抓起来了。 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菲儿，你的法术有用吗？” “嗯？你叫我……emmm……我试试。”古菲儿脸颊微红，她松开了握着衣角的手，深呼吸几次，才开始写符咒。但还没等符咒成型，灵力汇聚，一只飞蛾就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扑到伊恩的怀里。 “行了，巫师，你直接出来吧。”伊恩沉默片刻，一只手抱着古菲儿的肩膀，然后面对着空旷的大厅，朗声说道：“我知道你要什么，我可以直接给你，但我想和你谈谈。” 书页上的内容他已经都抄了下来，有关人血炼蛊的东西他也留了备份，有这些资料在，他就有了谈判的资格。 如果自己父亲都曾经掌握着那么重要的东西，值得巫族的重要人物来抢，那么自己也应该把握这次机会。 “小辈焉能欺我！”沙哑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墙壁上的画像似乎都活了过来，那些手持刀剑的人物，变成了实质性的亡灵军队，砍断伊恩面前的栏杆，把刀横在他的脖颈。 听着对方气愤的声音，伊恩有种上辈子和队伍下属打游戏时讥笑对方太菜的感觉。他不怒反笑，顶着刀刃往前一逼，身子甚至踏出了栏杆的区域。 但，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伊恩能感觉到对方的愤怒又上一个台阶，他不敢再挑衅他，于是把枪收了起来，一副和谈的模样。 果不其然，短暂的沉默后，穿着黑袍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一条狭长走廊出现在伊恩面前，走廊两侧房门紧闭，脚下的地毯如鲜血般艳红，而走廊的尽头，那名巫族便站在那里。 “东西，少了。” “我知道，我藏起来了。您没识破，这不算数。” 撒谎本身就是曼达国的特色，这名巫族似乎很想发作，但不管从情义还是道义，他们都认为这是正常的事情。 剩下的，只是如何夺回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那东西来，你提条件，不然我就在那名血族回来之前，让你死在这里。” “我知道你可以，但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伊恩从身上掏出一张复制品，是那十二章巫族秘术中的一张：“上面的文字，我很熟悉。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我都懂。” 这下，轮到巫族愣住了。旁边的幻境变得有些恍惚，他站在走廊的尽头，很久都一动未动。 “只要把巫族之力作用在人的海马体，针对不同的脑部结构，用不同的力量，可以针对性的影响对方的记忆。且，根据位置的不同，影响的记忆也不一样，严重的，可以把人逼疯……”伊恩开始念叨纸上的字，这些巫族秘术基本等同于现代化的脑科学，巫族之力就像是精妙的手术刀。 但如果纸上的文字被翻译成曼达国的文字，然后流传到世上，有关巫族的神秘面纱，就又被揭开新的一页。人们对巫族的恐惧随着了解的深入会慢慢淡化，以致于他们想做的事情，会打个折扣。 不管出于什么考虑，知晓这十二张纸秘密的人，都不能不受巫族的控制。 而伊恩的脖子下，很快出现了一只苍老的手。古菲儿今天被吓得不轻，直接跳开坐到了后面的地板上。 只有伊恩，还纹丝不动。 越了解对方，在对方的眼里，他看起来就越自信。 这种眼神，骗不了人。 “伊恩一族四世，都无人参透各种玄机。你们只帮忙集齐秘术，我们给予报酬而已。小孩，你莫要骗我，如果你知他人识得纸上秘术，又不告知老夫，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抓走。” “你再写一句，我当场，翻译给你听。”伊恩一字一顿，迎上黑袍背后的眼睛，寸步不让。 “善。”老人竟是当场收了幻境，两人还站在原来的房间里，墙壁背后的步|枪还没被拿出来，只有伊恩的身上洒了香槟，湿了一片。 下一秒，数十个血色大字出现在伊恩的面前，血字的背后，落地窗外，巫师的身影悬浮在夜空之中。 都是华夏国的文字。 果不其然，他们一族都是用这种方式保持神秘感。 “上议院的人都吃里……扒……外，人模……狗样。” “有个字念错了，是mo。” “不，是你念错了，这是多音字，真的念mu。” “胡说！”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我是不是说对了？” “是。”巫师凭空穿过落地窗，站在了窗边：“你真能读懂这些文字？” “骗你我不是修德鲁曼。”伊恩把手里的纸递过去：“上面的东西我都能看懂，甚至……连里面隐藏的东西……” 话音未落，巫师抬起了头，露出半张苍老的脸，还有浑浊的眼睛，说道：“这件事不能说谎，你要是能看懂，得随我回巫族记录。” “不至于吧……我保证不给别人说。”伊恩嘴里说着，又担心脸上的表情露馅，毕竟奥列格已经知道了，相当于半个血族都知道了。 “不行。”巫师根本不废话，直接抓起伊恩的手腕往外走。古菲儿见状赶忙写了一道灵咒，但蓝光穿透了巫师的身体，却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传言巫术没办法即时生效，但用在幻境上，还是很有用。 伊恩挣扎不掉，手指甲扒拉着窗沿，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记。但就在这一瞬间，巫师即将离开房间的一刻，一道比古菲儿要庞大数倍的灵力，直接砸到了落地窗上。 嘭！ 玻璃四溅，碎屑划过伊恩的脸颊，生疼。 但这可就不是幻境了。 巫师的身影凭空消失，但还有几只飞蛾黏在伊恩的手腕上，还有更多的飞蛾遍布在房间之中，是由它们完成了这场幻境。 “那个人的本体不在这里。”奥列格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他没有看伊恩，反倒看向身后的原始森林：“在那边。” “少爷，你没事吧？”夏奈和帕莫莉莎先后回到了伊恩面前，刀刃飞舞，无数的飞蛾死在她们的刀下。 “我没事，书房呢？他有进去吗？” “我们没注意，但应该没少东西。莉莎刚从那里回来，如果不是奥列格先生，我们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太大意了，以后要专门培训一下。”话音未落，奥列格的身影从窗户中远去，只能看到黑夜里一道蝙蝠的剪影。 “涅墨西斯还在休息么？”伊恩转头问夏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说道：“带我过去，我有话要对那个巫族说。” “少爷，太危险了。”帕莫莉莎站在古菲儿面前，面露担忧。 “奥列格在，他肯定能打过他。如果连他都打不过，那我还不如跟他回去，说不定能请他帮忙。” 夏奈和帕莫莉莎还有些犹豫，但在伊恩的催促下，夏奈还是带他隐藏进了夜色中，只留下古菲儿和帕莫莉莎在公馆内。 公馆背后的原始森林是未开发的地方，即使伊恩家的围墙没有修到这，这里还是人迹罕至，保留着原始的样貌。 但现在，红蓝两色的能量，透过黑夜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数百年的老树，被这些力量撕扯殆尽，倒了下来。 巫族之力和黑塔的灵力其实是两种东西，一个是人体自身的脑电波，一个是借助天地灵力的灵咒。两者如果正面对撞，胜负根本就没有悬念。 但奥列格也还是没找到对方的准确位置。 “我认识你，血族。”老人的声音在森林中回荡：“丘莫尔曾经带你去另一个部落接受巫术洗礼，你也会巫术。” “这种情况下，还是灵咒最有用。”奥列格站在伊恩旁边。 “你旁边的小孩知道我们巫术的秘密，我要带他回去。” “我认识你，血族。”老人的声音在森林中回荡：“丘莫尔曾经带你去另一个部落接受巫术洗礼，你也会巫术。” “这种情况下，还是灵咒最有用。”奥列格站在伊恩旁边。 “你旁边的小孩知道我们巫术的秘密，我要带他回去。” 第五十章 最高法院的审判 当天晚上，伊恩一直没有睡着。但万幸的是，他失眠的床还是他自己家的。 奥列格回到了他的房间，帕莫莉莎打扫好了落地窗，今晚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 “下次来，我代表伊恩家族给你留一个后门。”伊恩靠在房间的肖像画旁，手里是一把榛子：“以前我做不了主，现在可以了。” “等你赢了这场布慌再说吧，修德鲁曼。”古菲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目光却有些躲闪：“很多人盯着你，你却只有半年。” “你提醒我了，如果输了，我可能就没办法信守承诺了。或许我应该和黑塔通通气，让他们多照顾你一点。” “哼，说这种傻话，你要是输了，黑塔也不会再帮你。”古菲儿把自己的法师袍穿戴整齐，又小心翼翼的把伊恩送给他的法典包好，背在娇小的肩膀上。在路过伊恩身边时，她小声的说了一句：“你答应我新的事，把这场布慌赢下来，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个菲蒂尔家族的秘密。” 伊恩没有立刻回答，古菲儿停留片刻，又抬脚往前走。她的动作很缓慢，于是在拧开门把手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修德鲁曼·伊恩的回答。 “好的。” 她打开房门，帕莫莉莎已经等在门外，稍后她会送她离开公馆，安全的回到黑塔。 “昨晚你并没有走。”站在公馆的门口，目送古菲儿离开，伊恩便回头对坐在喷泉旁边的奥列格说道。 “那张纸的秘密被发现了，肯定会通知那些巫师，晚上就过来，也不奇怪。其实等他们走了，我去觅食才安全。”奥列格躲在伞下，不肯走出阴影一步：“昨晚如果来的还是费契尔，我肯定打不过。但如果是巫师，吓走他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不具备攻击力。” “他差点带走我哎。” “是你太弱了。”奥列格接过夏奈跑去为他从黑市买来的血袋，勉强喝了一口，又说道：“首都血库的质量真是一天不如一天，我都怀疑他们拿猪血糊弄我。” “猪血要是用于医疗可是要死人的。” “是那些黑市骗子，首都有很多血袋的买家都是血族，血族也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支柱。”奥列格皱着眉头喝完血袋，对夏奈说道：“下次换一家。” “没问题，奥列格大人。”夏奈小跑离开了。 “喂，修德鲁曼，你现在怎么打算，谁都盯着你，昨晚你不该暴露你的能力的。”奥列格对伊恩喊道：“对了，你到底从哪里学到巫族的古文字？” “别问，问就是天生的。”伊恩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躲到阴影下，向奥列格问道：“昨晚那个人，你知道他什么来路？” “某个部落的大巫师罢了，印象中巫族有六个部落，每个部落分日月两个巫师，日巫入世，月巫守城。昨晚我们看到的，应该是一族的日系巫师，出来找东西来了。” “你要这么说，那十二张纸应该是所有巫族共有的，为什么他一个人就抢完了？” “你也说的是抢，是抢，孩子，就算你知道他是谁难道还能问他为什么你都要拿走？”奥列格开始做鬼脸，翻白眼，手舞足蹈地向公馆走去：“省省吧，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先解决我们眼前的事。” “什么？”伊恩追上去。 “伊莎·谢尔，最高法院的审判要开始了。”奥列格掏出一份报纸：“她被指控故意杀人并涉嫌抢劫，在她的银行账户里发现了七十万布慌值，而且是在事情发生后给她转的。” “谁那么傻在杀人之后让雇主帮忙转钱？还是自己的账户？”伊恩说道：“要是杀手都是这个智商，也就没有杀手了。” “关键不是你这个小脑袋瓜怎么觉得，关键是民众怎么觉得。”奥列格指着报纸一角的投票：“快醒醒吧，你离输不远了。” 伊恩拿过报纸一看，下注他说谎的谎言值已经超过了两百万，而属于真实的一侧，还不到四十万。 奥列格带他回来的这几天，投票的速度慢了一点，但随着伊莎即将被审判的消息传来，投票的人又增多了。 这简直就是他的死亡倒计时。 “您说吧，该怎么办，我全听您的。”伊恩抱住奥列格的大腿，不肯松手。 “你相信伊莎没有杀人吗？”奥列格盯着伊恩的双眼，淡淡地问了一句。 相信这个词，在曼达国一向稀缺。不管是多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要说完全相信自己的手下或心腹，可能真的没有人信。背叛的事例太多了，以致于人们没有完全的信任存在。 更别说，伊恩家族是公认的最会说谎的家族。 伊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的回想了一遍他遇到伊莎后的所有事情，才松开抱着大腿的手，说道：“至少我相信她没有去杀人，那段时间，我和她一直待在一起。” “那就好办了，至少我们可以去试试。”奥列格说道：“如果成功了，那对方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区区两百万的布慌值，很快就能逆转过来。” “怎么说？” “夏奈！帕莫莉莎！出来，我们又要出远门了！”奥列格把两位森精灵喊下来，她们手里还拿着抹布和扫把。 “去哪？”夏奈擦了擦头上的汗。 “怎么又要走？奥列格大人？我们刚刚打扫好……”帕莫莉莎在帮夏奈擦汗。 “涅墨西斯呢？他能不能走，这都几天了？” “他回琳达夫人家了，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 “那不管他了，收拾东西，我们走。夏奈，顺路去首都的黑市，我要自己挑选血袋。” “到底是去哪？”伊恩有点急了。 “还用说？修德鲁曼，当然是科威市。”奥列格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我们自己去查真相。” 伊恩松了口气，看来奥列格和他想的是差不多的，只是如果只有自己去找，肯定困难重重。有这一员大将在手，胜利的希望又多了一点。 干净如初的公馆很快又放下了遮光帘，夏奈和帕莫莉莎飞快的把一切都打点干净，而奥列格在吃饱血袋之后，也回厨房给三人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血族不是没有味觉吗？”伊恩插起一块鲜嫩多|汁的牛排，看着坐在餐厅角落的奥列格：“你们怎么调味的？” “当然是实验出来的，把几个人类绑过来，然后下不同量的调味品给他们吃，然后问他们，就这样。”奥列格把玩着手中的刀具，他拿来切菜的刀也是他战斗的刀，用的是上好的钢刃。 “就结果来说，真的不错。”伊恩夹起一条炸鱼，淋上酸甜的茄汁。 “成为血族之前，我是一名厨师。” “奥列格先生，一千多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清么？” “完全记不得了，除了厨师这一点。”奥列格说道：“活着总要有点盼头，等哪天我做到了血族工会最高的位置，我可能会去首都开个餐馆。血族没有美食可言，这对人们来说会很新鲜。” “除了这两件事呢？”伊恩问道：“就没别的了么？” “暂时没了，说实话，我愿意待在伊恩家族是因为这里有巫族的秘密。巫术可以让我的实力更上一层，现在轻松杀了费契尔，我反倒是没什么目标了。” “别啊，奥神，我这里不是还会巫族的古文字么？这个我教你，巫族的秘术你都学会，到时候去杀次席。” “不是那么简单的，为了费契尔我花了快一百年，等到我杀次席的时候，可能是你儿子和我合作了。” “害，这场布慌输了，我也没儿子了。” “那不一定，说不定菲蒂尔家族愿意帮你偿还债务呢。”奥列格阴阳怪气的说道：“如果你愿意入赘他们家。” “呵呵。”伊恩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低头喝了一口汤。所幸这个世界的怀疑还很多，不至于有人相信古菲儿是真的对他好，不然，恐怕她连学都没得上。 一家人安静的吃饭，平时夏奈和帕莫莉莎都是坐在末席，现在人少的可怜，于是伊恩干脆请她们坐得近一点。两姐妹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完全没有加入伊恩和奥列格的谈话。 但就在午餐结束后，夏奈收拾盘子，帕莫莉莎去打包行李的时候，奥列格叫住了他。 “走之前我要和你确认下，修德鲁曼，你对科威市了解多少？” “不了解啥，只知道那是一个比较现代化的地方，蒸汽机是他们做的。”伊恩摇摇头，对科威市的了解只限于纸面。 “我是说，别的，比如你父亲给你提示过的，或者是……” “我现在没想起来，我回头想一想。”伊恩还以为奥列格在提示他什么，没想到，他就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不用，这就很好。你不会说谎，不要把秘密放在脑子里，给我塞到屁股里。去吧，收拾东西。” 第五十一章 九人委员会 果不其然，科威市的确是这个时代最进步的城市。首都的守旧完全掩盖了这里的科技进步，即使在上议院不支持的情况下，人们的好奇心依旧驱使着科技的进步。 蒸汽和电力终将取代黑塔，但就不知道会不会取代布慌仪式。 但无论如何，相比于早已成熟的黑塔，科威市才是整个曼达国冲突的中心。人们抱着相信或怀疑的态度，涌入这个神奇的城市。 “现在的科威市，不单单指一个城市。在他周边的四个城市，都完全融入了科威市的元素，它们虽然有自己的名字，但人们仍然叫他们’科威’。”奥列格坐在车厢里，和伊恩一起摇晃。 夏奈赶着马车，但越靠近科威市周边的城市，路上的交通工具就越特别。有人骑着比人还要高大的自行车，比伊恩的车厢要高，路过夏奈身边时，还扶了扶帽子，打了个招呼。 不止如此，还有一辆用蒸汽驱使的小汽车，冒着乌黑的尾气掠过马车，伊恩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现代科技的雏形，但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这些东西，为什么一直没在首都见过。”伊恩放下车帘。 “首都不喜欢改变，即使改变一直在发生，但上议院不能变。”奥列格活了一千多年，什么东西都见过：“上议院代表着布慌，布慌代表一切。科威市也必须拥戴布慌仪式，因为没有布慌，他们不可能那么快搭建起一个城市。” “而且只要上议院还掌握着布慌的权力，他们完全可以搞垮科威市。”帕莫莉莎插了一句：“上议院有菲蒂尔家族，有格兰特家族，不管什么布慌，他们都能赢下。” “那这一次，他们也能轻松赢吗？”伊恩指的是他的布慌，数额巨大，就连上议院，也不敢轻易控盘。 “还得意。”奥列格卷起书本，敲了一下伊恩的脑袋。 “但到现在，也才两百万左右的布慌值，上议院应该也没动手吧。”帕莫莉莎在一旁问道。 “完全没有，就连血族也没人参与。”奥列格说道：“数量太大，操作不好就倾家荡产。谁都想知道你背后是不是有真神，费契尔也想知道，不过他被我搞残废了。” “那怎么翻盘？”伊恩低头沉思。 “就告诉他们，你背后确实有神。”奥列格幽幽说着，继续低头看书。 从首都以北到首都以东，两天光景，伊恩等人终于到达了科威市。 这里不算是真正的科威市，是其中一个被完全同化的小城，但已经很靠近沿海的科威市，空气里吹起一股海风，风和日丽，温度适宜。 伊恩等人重新隐藏了身份，奥列格专门为他们写了数十分钟的灵咒，不仅掩盖住他们的真实模样，更掩盖住上面的灵咒反应。 进入科威市的时候，一个浑身铆钉的蒸汽机器人靠近他们，手里的仪器扫描他们的全身。奥列格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最终，还是相安无事的走进了这座城市。 “如果进真正的科威市，我不保证这些灵咒还有用，毕竟我学的不深。”奥列格整理整理自己的西服，舔了舔嘴唇，说道：“科威市到处都是这种防黑塔法师的玩意，你说如果我把这种东西也学会了，是不是就天下无敌？” “是啊，直接从编程学，相信我，很快。” “编程？” “就是能让这些东西自动化的玩意，一串串代码……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伊恩按了按自己的帽子，正式踏进科威市的领地。 这里，就像是被金属入侵的世界。寻常的酒馆牌子被霓虹灯取代，现在正是傍晚，夕阳下，城市里已经开出灿烂的霓虹灯。很多建筑虽然保持着首都的风格，但无一例外的都附加上了现代化的科技，不然没办法吸引顾客。 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会被那些绚丽的光线吸引。当他们走进一间间酒馆和时装店，又会有身材娇小的铁皮机器人笑脸相迎。商店主想尽办法留住顾客，而顾客们也都乐意慷慨解囊，于是在这阴阳交割的时分，独属于科威市的热闹，伴随着夜幕一起降临。 这里的科技树估计已经点到二十世纪了，伊恩走在街道上心想，自己拿到的狙击|步枪带有自适应瞄准镜，已经是二|战之后才有的技术。而这些霓虹灯，蒸汽，灵巧的机械臂，已经是某生发明灯泡的五十年后的事情了。 对了，某生第一个专利也是自动投票器，伊恩抬头看着市政府大楼前，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投票仪器，上面是每个布慌仪式的代码以及实时更新的数据。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远在天边的人通过同款投票仪器进行投票，能够瞬间反应在上面。 “少爷，那个是不是就是你的布慌？”帕莫莉莎从伊恩的肩膀后探出小脑袋。 “是的，是这个编号。”伊恩喃喃自语：“已经两百二十万了啊。” 伊恩的“神之代理人”的布慌协议被放在最顶端，和其它小型的布慌仪式不同，这个布慌的数据每时每刻都在波动，而且量级都不小。这个布慌和投票仪器慢慢的变成了这条街最惹眼的风景，不管是谁，路过时总会停下来评头论足几句。 从伊恩家族的发家史到和黑塔的联盟，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他们不知道。只是伊恩仔细听了几个对话，发现和自己家里记录的历史还是大相径庭。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建立在精致的谎言上，而人们乐此不疲，因为是谎言才有了现在的世界，不管科威市如何化腐朽为神奇，都不过是布慌仪式中的一粒点缀罢了。 “行了，干正事。”奥列格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个血袋，第一次来科威市的他居然连黑市都轻车熟路，怕不是闻到了血腥味：“嗝，呼~这里的血不糊弄人。” “你知道具体在哪吗？” “我刚刚去买了地图。”夏奈从旁边递上一张地图，在这小小的城市内，很容易就能看出地图上的两片核心区域。 一个是他们面前的市政府大楼，连带着一个宽阔的广场。 而另一个，就是位于城市东边的科威集团。 科威集团不能代表科威市，但一想到科威市，自然就会想到科威集团。那是科威市土生土长的公司，从一开始的销售毛巾和工业产品的公司，到研究各类最新科技的研究所，这个集团的存在，就代表了科威市的精神。 但伊恩不是去瞻仰的。 他是为了科威集团里的，九人委员会。 “委员会成员，霍尔德，科威集团战神研究所的负责人，他就是负责对外输出武器科技的人。”伊恩盯着地图上的科威集团说道：“奥列格，你知道这所谓的九人委员会吗？” “说实话，修德鲁曼，真正该担心的不是明面上这九个人，这九个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全都是科威集团拿来挡子弹的工具。”奥列格摇摇头，说道：“就像黑塔有十页一样，科威集团同样有九个特别的人，他们就像‘九人委员会’背后的影子，我甚至不清楚他们是主人还是打手，但这才是我们要小心的对象。”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我提前说了你不敢来。” “现在我特么就想回去。”伊恩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这特么叫什么事啊，一件事还没解决完你就和我说有下一个？别了，别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下一秒，伊恩的衣领就被奥列格揪了起来，像抓小鸡一样。 “那本来就是我们的目标，你不会以为，所谓科威市的‘九人委员会’，会被一个普通的七阶或八阶的法师用灵体暗杀？说出去我都不信。”奥列格把伊恩放回原位：“你跟着我一起查，不要擅自行动。” “呜呜呜，帕莫莉莎救我。” “姐姐，我们怎么救他？” “都听奥列格先生的。”夏奈面无表情。 四人很快达成共识，奥列格拖着伊恩先找一个旅馆住下，在填写住宿表时，他很大方的写下了谢斯基的名字。只是职业从法师变成了农民，他相信按现在的形势，法师在这里不受欢迎。 “反法师联盟，有我们的宣传单，去希尔顿酒馆可以打八折。”一个年轻的男孩挨个凑了过来，脸上的雀斑就像宣传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现在正值夏天，他看起来更需要一杯清爽的啤酒。 伊恩接过宣传单，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兜帽撤了下来，这里的人不像首都那么压抑，看起来还有几分真诚在。 但宣传单上，却弥漫着浓厚的杀意。 驱逐法师！驱逐灵咒！ 一个扛着单人手持电磁炮，坐在军事直升飞机，腰间挂着一挺重机枪，浑身缠满金色的黄铜子弹的壮汉形象活跃于纸上。 而他的对手，正是那些被画得和苍蝇一般，坐在扫把上的法师们。 “法师杀了霍尔德少爷，不能再这样了，黑塔根本看不起我们科威市。”少年看着准备入住旅馆的他们，絮絮叨叨：“法师们的行动都太自由，你们不觉得危险吗？如果不能限制他们使用法术，这次死的是霍尔德少爷，那下次死的又是谁？” “你说的很对，同志。”伊恩背后冒着冷汗，但语气却斩钉截铁：“我一定会去的。” 第五十二章 寻找真相 一行四人定好了两个房间，很快，他们都挤在伊恩的床上，开始讨论下一步的作战策略。 伊恩拿着手里的宣传单翻来覆去的看，上面除了一些活动的店面外，没有更多的信息。 “说不定只是宣传。”帕莫莉莎正在给伊恩捶背，看着他手里的宣传单说道。 “那个人很认真，不像是说谎。”伊恩对奥列格说道：“他们对法师深恶痛绝。” “那是当然的事，他们也不喜欢血族。”奥列格身边已经放了两个血袋：“来科威市的人不喜欢过分强大的个体，成为法师需要万里挑一的天赋，成为血族需要另一名血族的认可，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我在另一个小镇听说过。”伊恩想起自己前往南方别墅时踏足的过路小镇：“他们认为科威市给了很多普通人一个出路，只要系统的学习科学，就能在科威市或者其它地方找到一个工作，甚至有人还会因此活的更好。哦，对了，路上我们还遇到一个见习法师，他也说过自己想去科威市。”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会不会也不喜欢上议院？”夏奈在旁边问道：“上议院掌握的权力，也不是普通人能轻易获得的。” “正因为这样，才有下议院。”奥列格说道：“你以为下议院天然就有？里面过半的人都来自科威市的激进党派，剩下的都是上议院自己控制的普通民众，黑塔和北方民族根本不屑参与。” “但矛盾始终都是在的，我能感受到。”伊恩说出了不符合自己年纪的话：“科威市的出现打破了黑塔和上议院的平衡。原本黑塔不问世事，与上议院一静一动，现在科威市带着他们的新理念出现在曼达国，民众渴望他们普惠的技术，但也因此激发了跨越阶层的想法。如果再这样下去，科威市和上议院，只可能有一方活着。” “看得很明白。”奥列格点点头：“但很多人都是那么怀疑的，尤其是在伊莎这件事出现之后。” “不查清真相，上议院就会让伊恩家族上前挡刀；而查清真相，科威市就可能把怒火转嫁到上议院身上，伊恩家族横竖都是死。”伊恩叹了口气：“我真是不懂为什么我父亲要和黑塔走那么近。” 夏奈和帕莫莉莎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而奥列格就像没听见一样，喝了一口血，没有说话。 “走吧，我们先去摸个底。”伊恩没有等到回答，窗外的喧嚣声也勾着他的心。 这个城市，就是发生命案的城市。按照卢修斯·格兰特的说法，伊莎使用不受控制的灵咒————双子星座，在这个城市暗杀了霍尔德，至于手法如何，似乎还没个定论。 光明二页应该来这里谈判过，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这里好多人啊。” “安静，帕莫莉莎。”夏奈捂住她的嘴，仅仅是稍微尖一点的声音，也吸引了很多人不满的目光。 这个小广场，很安静。所有吵闹的蒸汽车在街道的尽头就已经被劝说离开，四方的行人手捧小百花默默的走过街道，来到这个小广场上，把花放在点燃的蜡烛旁，四周都是花圈。 这里是祭奠霍尔德的地方，伊恩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兴建的高楼大厦，还只是个半成品，却不得不因为这件谋杀案继续停工。 原本，科威市打算在这里建一个更现代化的，用钢筋水泥砌起来的大楼，用打磨得最好的玻璃装饰，那种玻璃华而不实，但已经是科威市最拿得出手的产品。 科威集团宣传这栋大楼用了快两年的时间，这栋楼几乎承载了下一代的美好愿景，但现在，夜幕之下，没有人可以进出这个工厂。伊恩还在大门附近看到两个上议院的骑士，他们的铠甲和车水马龙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 “有没有办法潜入进去？”伊恩在奥列格耳边低语。 “要不你自己去，我在这里送个花圈。”奥列格很喜欢杠他：“就这种地方，我自己进去都要做好被追杀的准备，你要我怎么带你？” “喂，你活了一千多年了。” “费契尔比我活得久，但比我弱。”奥列格说道：“我们到处看看就好了。”奥列格压了压头顶的帽子，小心翼翼的走在人群中，完全收起他的獠牙。 他甚至不敢走近被封锁的工地大门，按现在的情形，如果检测出任何的魔法波动，可能愤怒的人民群众就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妈妈，到底是谁杀了霍尔德先生啊。” “是黑塔的法师，最高法院开始审判了，听说叫伊莎·谢尔。”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他们嫉妒科威市，嫉妒我们。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法师能做的事情，但他们需要花一辈子。” “嫉妒是不好的，不是么？” “是的，只有恶魔才会嫉妒别人。” 路过一对母女时，伊恩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每个科威市的市民可能都是那么想的，但从伊莎的认知看，法师对于科威市的态度，可能要更客观一点。 对于法师来说，他们拥有无限的可能。每一个法师即使丢到科威市，也同样是一位科学大拿。 伊莎曾说过，灵咒和科学，在探索的道路上不分彼此。 就这样的法师，怎么可能专门跑来科威市杀人？ 但伊恩也见过她的双子星座灵咒，那个暴力的红衣少女，看起来也真的不受控制。 “修德鲁曼，你看。”奥列格用手肘捅了捅伊恩，他们绕过了广场中心，从侧面看着近在咫尺的烂尾楼：“上面有打斗的痕迹，被炸出了一个缺口。” “他们说那天有很多目击者，很多人都看见了一位红色少女悬浮在半空中。”帕莫莉莎从阴影里钻出来，特意去偷听了路人的谈话。 “还有军队，当时科威市出动了军队，但没有抓住他。”夏奈在一旁说道。 “我在黑塔的时候见过，黑塔派了一个人，骑着一条龙，说是往科威市走……”伊恩低头沉思。 “龙？”奥列格根本不问来的人是谁，但他似乎对黑塔的龙很有印象：“是不是浑身雪白色，头顶犄角带刺，额头长着一个蓝色的魔法水晶？” “好像……没有水晶。”伊恩回忆了一下。 “可能都是它的孩子了，黑塔的守护巨龙我见过，那一脉是已经消失的龙族，据说被黑塔不朽一页收养，可能还帮它繁衍了后代。”奥列格说道：“看来他们很重视这件事。” “但我想不明白的是，这看起来不像暗杀。” “也可能是在逃走时起了冲突。”奥列格围着工地外侧绕了一圈，慢慢分析道：“九人委员会肯定有自己的保镖，而且就像我说的，科威集团还有‘九星’。” “‘九星’到底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不像黑塔十页，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毕竟科学不像魔法，有时候一个人从你身边走过，你也看不出他是不是所谓的‘九星’。” “如果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干嘛自己吓自己？”伊恩说道：“要真有那么厉害，都不需要黑塔自己来抓人了……” 正说着，伊恩突然发现奥列格掉队了，回头一看，只见他站在一个小巷前，直勾勾地盯着深处的黑暗，没有理会伊恩。 “怎么了？” “嘘。”奥列格伸出一只手指，又看了看周围稀疏的人流。或许是为了避免惹人注目，沉默片刻，奥列格抬脚便往小巷里走去。 但还没等伊恩上前，小巷里，忽然扑腾出一只蝙蝠。 半个身子踏进小巷的奥列格愣了愣，还是果断的走进这片黑暗，顺便招了招手，让伊恩等人进来。 黑暗是夏奈和帕莫莉莎的领域，奥列格自认为他们进来是安全的，就算自己保护不了他们，两位森精灵的实力也算可圈可点。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巷深处的东西，并不普通。 门口的蝙蝠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引路人，它吸引奥列格走进去，但很快，他却不知道怎么走出来。 奥列格再回头一看，伊恩三人已经不见了。 这不可能。 奥列格的第一想法是被其它血族算计了，盯上伊恩四世的人并不少。 但谁能从他手里抢人？奥列格打败费契尔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血族多了一个新贵，这个时候观望的血族肯定占多数，不可能有人选这个时候和他动手。 那能是谁？奥列格心中多了一股怒火，幽蓝的灵咒和暗红色的巫术，配合他极强的身体素质，准备直接突破这片黑暗。 区区一个领域，不可能控制住他。 “先别急，他们都没事。”突然，一个很年轻的男声传来，制止住了奥列格。他回头一看，正疑惑声音的来源，稍稍低头才发现一个小男孩站在他面前，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能悄无声息站在他面前，恐怕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你是谁？”奥列格退后一步。 “一个活的比你久的血族，奥列格先生，我等你很久了。”男孩让开身子，在他的身后，露出一个巨大的吸血鬼棺材。 第五十三章 何人阻挠 奥列格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看着男孩打开了巨大的棺材，里面放着一张白色的小方桌，鲜血的香气从那里传出来，俨然是血族的待客之道。 “伊恩四世人呢？” “在迷宫里，我的幻境。”男孩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头乌黑的头发，穿着蓝白相间的贵族服饰，很认真的系好了领结。 血族都这样，不管是什么阶层的血族，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毛病。而且面前的少年，病的也不轻。 但，他居然说活得比自己长？ 自己也只比费契尔晚出生三百年，岁数相差不大，才有挑战他的机会。如果还有人活得比费契尔更长，自己可没把握打败他。 对于血族来说，年龄几乎等同于力量。 “我没听说过有血族会幻境，还是你也会巫术？”奥列格依旧摆出进攻的姿态，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可能扑上去。 “学的杂不是坏事，但有时间，要知道融会贯通。”男孩手里闪动着灵咒的光芒，说道：“灵咒也可以做到巫术的效果，巫术也可以做到灵咒的效果。” “真的？”奥列格在男孩慵懒的语调中渐渐放松，再加上他展现出来的力量，便愈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你也是两边都学过？” 男孩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转身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端到奥列格面前。杯中的血似乎一直保持着温热，似乎永远不会凝固。 奥列格盯着杯中血看了片刻，又看看男孩，没有接过。 男孩把酒杯凑近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周围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了。 “这是贵族的血，不过放心吧，我没有杀人。”男孩看着奥列格接过酒杯，轻轻碰了碰杯沿，转身在黑暗中散步，一边道：“科威市既不欢迎法师，也不欢迎上议院，更不欢迎血族。” 他再度打开棺材，这次出现在棺材里面的，是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血袋。 有些血袋都写着名字，有些血袋是一片空白，还有些血袋是空的，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奥列格先生，成为血族前，你是一个厨师，就像人类做腊肉一样，你知道怎么样才可以长期保存鲜血的美味吗？” “可以加盐……” “我说的的是不凝固的办法。” 奥列格摇摇头，盯着他手里的酒杯，说不定里面的血也是长期保存的结果，但他并没有喝出与鲜血的不同。 “我发现最好的办法还是灵咒。”男孩款款而谈：“你知道吗？灵咒就像直达真理的桥梁，只需要找到合理的程式，就能做到想做的事情。巫术很多时候只对人有效，布慌仪式受到太多制约。而科威市，他们想自己修一条到达真理的桥梁。但人们并不知道，能够看到真理的人选已经固定了，走一个就会补一个，但不会更多。” “您到底是谁？”奥列格皱紧眉头。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男孩从棺材里又摸出两样东西，一个血袋，还有一叠画满图案的纸。 他把血袋写有名字的一面朝上，递给奥列格。 上面分明写着：艾斯尼欧·霍尔德。 科威集团，九人委员会成员，他的履历不用重复，因为祭奠他的花圈，就摆在百米之外的街道中心。 近在咫尺，却没有人发现这个死人的血，在一个男孩手里。 “你不会……九个人的血，都集齐了吧？”奥列格接过血袋的手有点颤抖。 能够以血族的身份收集他们的血液，已经说明了男孩的不简单。 “不止是这九个人的。”男孩依旧保持笑容，但没有透漏更多的东西：“拿去吧，还有这道灵咒，你也用得上。” “这道灵咒？”奥列格对这个词表示怀疑，他接过那一叠纸，每一张纸上都画满了符咒：“这不止一个灵咒吧？” “两个八阶灵咒的变种和融合，除了不朽一页，没有人会发现你们的踪迹。” “前辈，你为什么帮我？” 奥列格看着男孩回头钻进棺材里，似乎打算睡一个好觉，听到这句话，他侧头暼了奥列格一眼，说道：“血族里难得出现一个活跃的后辈，那么简单的就死了，还是和修德鲁曼一起蠢死的，太不值了。既然他背后有丘莫尔，有黑塔，你要相信，你背后也有人。” 说完这句话，男孩彻底的消失在棺材内。几只蝙蝠扑腾到他脸上，他拿手一遮，下一秒，便听到了夏奈的声音。 “奥列格先生，奥列格先生！” 夏奈扑在奥列格身上，帮他按压胸口。 “咳。” “醒了醒了，姐姐，别按了。” “就是，难道血族死了还能救回来？”伊恩四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恢复意识的奥列格睁眼看去，顺着伊恩的目光，他看到黑夜里有一只蝙蝠朝星空飞去，敏感的伊恩早就看到了这个异象，说不定早就猜到了几分。 “没事，被人迷糊了。” “谁能迷糊你？”伊恩上前把奥列格从地上拉起来，握着他的右手：“还能凭空给你东西？” 奥列格低头一看，血袋和灵咒都展现在伊恩面前，几人看到血袋上的名字，都吃惊的捂住了嘴。 如果这个血袋是真的，那么这就是已经死去的霍尔德，留下的唯一线索。 “这个血族有没有可能是在骗你？”伊恩听完了奥列格的话，摸着下巴问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有高手等在这里给你东西。” “他应该比我强得多，至少，这些灵咒是真的。”奥列格在黑暗中翻了一遍这些纸，拍拍伊恩的肩膀，说道：“今晚先回去，我要研究下这些东西。” 伊恩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夜色已晚，都举双手赞成。夏奈还拿着那张宣传单去酒馆买了点夜宵，清爽的啤酒一下肚，夏天也开始变得美妙起来。 奥列格在一张床上写写画画，手里的纸摆满了床，在他的研究之下，很快，所有的纸被拼成了一个圆形的符咒。 玄妙且复杂，如果想一笔画完，真不知要计算机算多久。 “这是什么等级的灵咒？”伊恩凑到旁边，夏奈在一旁帮忙拨榛子。 “至少是八级，八级的灵咒，熟练的法师也需要画半个小时。”奥列格仿着灵咒，手指在虚空中画了片刻，蓝色的能量很快凝聚在他的手上，但只要画错一处，灵力便消失无踪了。 “能搞定吗？” “只要是六级以上的灵咒，吃的都是法师的天赋。血族的天赋在出生的时候已经定了，如果我参透不了，就只能另寻高明了。”奥列格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去睡觉，不要打扰我。” “哦。”伊恩拉起夏奈和帕莫莉莎的手，说道：“我们不打扰他，我们去睡觉。” “嗯。”帕莫莉莎笑着点点头。 “少爷，另一间房只有一张床…………”夏奈说道。 “你们睡床，我睡地板，明早起来，等奥列格的好消息。”伊恩轻拍两位森精灵的肩膀， 。。。 第二天，日上三竿，买早餐回来的夏奈没忍心打扰隔壁的奥列格。但就在她去买午餐的时候，旁边的房门猛的一打开，把她吓了一跳。 四楼的房间就四个，最里面的两间被伊恩包圆，此时四周十分安静，开门的声音便异常的响。 但等夏奈定睛一看，门背后却空无一人。 “奥列格先生？”夏奈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撩撩头发，凑近房间往里看去。心想着可别再来一次昨晚的奇遇了，这小小的科威市要隐藏着那么多高手，自己趁早带伊恩少爷离开才是。 但等她完全走进这个房间，却发现里面还是没有人，奥列格并没有等在门后吓她。 “奥列格先生？啊！……”夏奈又喊了一声，话音还未落，身后的门呯的一声被关上，吓了她一跳。 她慌忙的寻找阴影想钻进去，手里的午餐掉在地上，身上的军刀被她操起，一副迎敌的姿态。 “你完全看不见我？”就在此时，奥列格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来，夏奈再一抬头，发现穿着整齐的奥列格好端端的站在门口，只是黑眼圈有点重。 “没有看见，连声音也没有……”夏奈颤抖着捡起午餐，一副心疼的表情：“奥列格先生，您在干什么？” “灵咒应该是成功了。”奥列格难得露出天真的笑容，重新打开房门，对着另一侧喊道：“修德鲁曼！给我出来！我们去案发现场！” “哎哟我的祖宗啊，您别喊那么大声了。”伊恩穿着睡衣，揉着眼睛打开门，就差没捂住奥列格的嘴：“怎么着，你学会了？看来你天赋不小啊。你改行去学数学吧，对人类贡献还大点。” “八阶灵咒，暂时取名叫‘无踪’吧，估计那位血族没有把它记录在法典里，他们那些人，从来不会出现在公众场合。”奥列格迫不及待的把伊恩拉近房间，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灵力完全包裹在伊恩的身上，把他的行踪完全吞没。 猛烈的阳光下，四个人回到原来的街道，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们。 就连守着工地大门的骑士，也目不斜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奥列格手拿着血袋，等着对方换班，带着伊恩走进了工地。 第五十四章 寻找真相 一片狼藉的工地，伊恩已经看到了他曾经熟悉的线缆和钢筋水泥，心想如果再给科威市一点时间，或许他们真的能盖起摩天大厦，甚至造出手机。 到那个时候，不知道上议院是否还能保持复古的矜持。 有更强大的灵咒相助，一路上没有人看穿他们的行踪，就连走路带起的风也被隐藏。四个人一踏入工地，立刻奔案发现场去。 沿路似乎都能看到打斗的痕迹，断裂的柱子不像是人为的，倒像是一颗颗炸弹在大楼内爆炸，整栋未完工的大楼摇摇欲坠，可能科威市用了什么办法，才勉强保持了案发现场的完整。 奥列格打开手中的血袋，轻轻滴了一滴在手背上，然后舔了一口。正如他所想，这滴鲜血仍然保持了活性，对于血族来说，无异于鲜美的食物，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在那边。”他指了一条路，伊恩跟上去，发现在一根近乎碎裂的柱子上，被打出了一个人形的凹陷。 周围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也能看见没处理干净的血滴，但这应该就是霍尔德的死亡现场。 “先是击穿伤，然后才被人按在墙上。”伊恩蹲下来，身经百战的他很快侧写出当时的场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奥列格，在这方面也不如他。 他低头检查了一番，转身看向身后四面通风的大楼骨架，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爆炸口。所谓的灵体应该是从那里逃跑，最终被光明二页抓住。 “抓住她的地方，你们知道在哪吗？”伊恩问了一句，但所有人都摇头。当天或许很多人都见到了那条龙，但没有见到光明二页本人，还有被他抓住的法师灵体。 在这次袭击之后，似乎一切的线索就断了。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选择这里暗杀，或者这根本不算暗杀，这就是明杀。”伊恩围着柱子绕了几圈，很快下了结论：“估计就是趁霍尔德来这里视察的时候杀的人，根本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身。如果不是因为涉及的人敏感，这根本不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杀，我看着像演戏。” “你先入为主，本来就不相信伊莎会杀人。”奥列格在旁边说道：“但问题是我们要找到证据，推测在法庭上没有用。” “如果是精心演的一场戏，证据不可能留在这里。”伊恩走到大楼边缘，大致比划了一下灵体坠落的地方，又抬头看了看错落有致的街道和小巷：“是从这里跑的，如果是为了躲人，可能我能大致推算出她往哪里走。” “大海捞针。”奥列格摇摇头：“你让开，我会一点追踪法术。” 伊恩环抱双臂，看着奥列格书写灵咒，他站在大楼的边缘，脚下祭奠霍尔德的人们依旧络绎不绝，但没有人发现，被他们祭拜的案发现场，有四只小老鼠在偷偷摸摸。 有奥列格的灵咒庇护，伊恩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被人发现。他默认奥列格的水平已经算曼达国的顶尖，又有别的血族帮助，他第一次踏足科威市，应该还是处于开挂阶段，不会又人发现。 但幸好，他的习惯救了他。 就在奥列格书写灵咒的时候，负责望风的伊恩仔细的观察每一个角落，没有一点疏忽。当灵力的幽蓝光芒闪烁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奥列格的头顶上，似乎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动了一下。 那玩意和水泥一个颜色，如果不是它动了动，伊恩根本没看到。 “小心，那里有东西！”伊恩快步走过去，但还没等奥列格抬起头，一个青灰色的小机器人就划着螺旋桨往大楼外飞去。 奥列格反应很快，还没等机器人飞出几米远，他一个箭步，上前就把小机器人劈成两半。 “哎！”伊恩刚想提醒他，但等他赶到时，地上只剩下一堆碎屑。 “怎么了？”奥列格说道：“不阻止它，我们可能就要暴露了。” “阻止它也会暴露。”伊恩在地上翻找半天，但是奥列格一出手，这东西早就碎得稀烂，什么也不剩下。 还在华夏国的时候，伊恩就见过这种现代化的预警方式。一种机器人不断的向外散播信号，如果遇到敌人会自动逃跑，但如果逃跑的时候被打坏，信号中断，便会被人铺捉到位置。 “要走。”伊恩皱起眉头，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又重复了一遍：“立刻走。” “有必要吗？”奥列格毫不在意：“这里应该不需要那么紧张，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来，我也不是打不过。” “不是能不能打过的问题，夏奈，帕莫莉莎，我们走。”伊恩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拉着夏奈就要离开。 但下一秒，他看到了连自己也不会相信的景象。 就在霍尔德被杀的那个石柱对面，另一根完好的石柱上，一个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而且，越来越大。 它就像一个传送门，也像是灵咒的产物，这种东西出现在信奉科学的科威市里，实在是格格不入。 伊恩快步往后退，奥列格按住了他，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信的，就算科威市真的来了人，他也能想办法全身而退。如果随便来一个都能把奥列格留下，那血族早就不用在世道上混了。 “你看，你们还要找阴影，别人都能创造阴影。”伊恩虽然牙齿有些打颤，但还是能说些胡话。 “这看起来不像灵咒。”奥列格说道：“这种能够传送活体的灵咒不可能那么简单，我甚至看不到汇聚的灵力。” 在法师界还是战五渣的伊恩皱了皱眉头，既然奥列格都说看不到灵力，那这种东西难道属于科学？不应该啊，如果科威市连传送门的科技树都点满了，那整个战略导弹还不是轻轻松松？ 还没等他胡思乱想出一个结果，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就从阴影里钻了出来。 他落地的姿势被伊恩看在眼里，脚尖点地，膝盖微屈，像猫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警惕的观察四周，一动也不动。 “搞什么东西？”男子慢慢站起身，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态。伊恩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握着一把大口|径手|枪，蓄势待发。 他径直走过满是裂痕的石柱，来到那一地碎片面前，眉头愈发的皱紧。 “他看不到……”帕莫莉莎刚想开口，立刻被伊恩捂住。 这种安静的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对方肯定能听到。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子依旧低头观察着碎片，无动于衷。 灵咒还保持着它的作用，就算是面前这个神秘男子，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肯定有人来过，居然还跑了。”男子拍了拍胸口的某处，一阵金属交接的声音响过，几条小型的机械臂就从他的袖子里蹿了出来。它们组合成一个小小的天线，然后男子敲打一番，还顺手给现场拍了照。 信息通讯虽然还处于落后的阶段，不过已经崭露头角。但伊恩还是奇怪，如果说连手机都没发明的时代，那个像传送门一样的阴影，究竟是个啥？ 没有打扫现场，男子站在伊恩刚才站立的地方，同样低头看了一眼楼下。这里是那个灵体跳下去的地方，同样也是最适合逃生的方向。 不远处，就是星罗棋布的楼房和小巷。 男子没有隐蔽行踪，下面已经有人看到他的身影。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男子纵身一跃，竟然从七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好机会，跟上。”伊恩当机立断，挣脱了奥列格的手，跑到大楼的边缘，看到男子就像一只灵巧的猴子，直接从大楼的骨架翻了下去。他的衣服似乎是特质的，可以让他轻松的依附在楼房上。 “刚才是谁说要跑的？前辈给的灵咒还会有错？”奥列格说道：“你还别说，他的身体素质也很好。” “这个人不简单。”话音未落，伊恩拉着夏奈，帕莫莉莎拉住奥列格，四个人很快沉进了阴影空间中，追寻着那位年轻男子的踪迹。 “少爷，万一他身上没有伊莎小姐的线索……” “那个机器人被砸坏后不到一分钟，人就来了。我不知道有谁能反应过来，或者说，能在一分钟内逃离现场的，都是像奥列格那样的强者。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科威市派了一个预警后一分钟能赶到现场的人，能应对现场的突发情况，及时上报消息，并且在没有任何痕迹的情况下进行追踪调查，这个人就已经不简单。”伊恩像奥列格问道：“你觉得可能会是你说的‘九星’吗？” “但他没发现灵咒，修德鲁曼，如果是‘九星’，应该也并不强。” 四人很快跟上了男子的脚步，虽然他身手足够矫健，但论追踪，两位森精灵配合一个战场经验丰富的伊恩，也不落下风。 但慢慢的，伊恩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走的可能是当时灵体逃跑的老路。”伊恩看了看四周的楼房，还有小巷内偶尔出现的打斗痕迹：“这里曾经发生过很猛烈的战斗。” 第五十五章 到处都是陷阱 伊恩的双眼一直盯着那名年轻男子，他很快摆脱了人群的视线，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但看他走的路线，轻车熟路，不像是在寻找敌人。 倒像是一个人被撞到后检查自己钱包有没有丢一样。 那名男子有时会翻看垃圾桶，有时会停下检查一面墙壁。当伊恩路过的时候，分明看到墙壁上有时出现零星的血迹，有时出现细小的裂痕，就像是有人一拳重重垂在墙上一样。 “他像是在检查这些道具有没有摆放整齐，或者被人毁坏。”奥列格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他根本不在乎那个被人毁坏的机器。” 伊恩点点头，如果不是他们拥有强大的隐藏魔咒，能从旁观者的视角研究男子的行为，或许也很难发现。对方的动作也同样小心，如果不是伊恩擅长追踪，恐怕也要跟丢目标。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只要不被对方发现，他们就能一直跟下去。 “沿路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伊恩指出那些细节：“有人流血了，一直在跑，而且在隐蔽的地方都会遇到敌人。” “不是拳头打出来的效果，是灵咒。”经验丰富的奥列格看着墙壁，很快补充道：“拳头的裂痕和灵咒不一样。” “那就是伊莎的‘双子星座’了。”伊恩感觉这里面疑点重重：“灵体杀了霍尔德，从大楼跳下来，一路沿着出城的方向奔跑，并且还会躲避敌人的追捕。奥列格，你知道我想起什么吗？” “有屁就放。” “我见过伊莎用‘双子星座’，但仅仅是一次。”伊恩想起那个打扫餐厅的红衣女郎：“她的性格和伊莎完全相反，暴躁而且不受控制。” “你想说什么？”奥列格感觉他话里有话。 “我的意思是，我不认为这个灵体具备那么优秀的逃亡本领和反侦察意识。” “但你只见过她一面。”奥列格说道：“‘双子星座’的复制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法师的意志，那时候伊莎可能太累了，所以灵体也会暴躁，但如果伊莎是在完全冷静的状态下用的灵咒呢？修德鲁曼，你记住，在曼达国，不管是多亲近的人也不要相信。” “包括你？” “包括你父亲。” 伊恩也不去纠结奥列格是不是在占他便宜，他开始回忆他见到的那个灵体的细节，如果这次来杀霍尔德的也是她，那么肯定有共通之处。 “少爷，他停下来了。”帕莫莉莎摇了摇伊恩的手臂。后者抬起头，透过水纹一般的阴影，他看到男子停在一个拐角处，等到伊恩跟到他背后，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这个隐藏在城市角落的秘密。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深坑。 周围不知何时变得雅雀无声，好像这附近的居民都已经搬走。伊恩算算路程，如果是一个法师想要逃那么远的距离，少说也要半天的时间，更别说中间还要面对敌人的暗杀。 但光明二页应该没那么快赶到科威市，尽管上议院说的是黑塔派人抓捕了那个灵体，但算算时间，恐怕光明二页来的时候，这个灵体已经被科威市抓到了。 地点，就在这里。 伊恩很轻易的找到了四周墙壁的弹孔，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枪战，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如果不是真的幽灵，肯定没有生还的希望。 “通往这里的街道只有一面没有设置警示线，就是这个人走的那条。”夏奈很靠谱的把周围的环境都摸了一遍，这也是伊恩教她的技能之一：“每间房都空了，怕是有一周了。” “有人盯着这里吗？” “我看了一遍，没有。”夏奈说道。 “你们看，他在干什么？”帕莫莉莎指着那名男子说道。 四人的目光被他的动作吸引过去，刚才他一直在原地观察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人跟在后面后，才小心翼翼的整理起现场的东西。 掉落在地的子弹壳，破碎的木板，凹陷下去的铁皮垃圾桶，男子还走到垃圾桶旁，把被风掖进去的一方红色破布抖了出来。 那是一块衣裙的布料，眼尖的伊恩甚至认为那就是灵体身上的衣服。 如果没看到男子的动作，他肯定会通过这些元素分析现场的状况。但现在，经过男子那么一摆设，这个精心布置的场景一下就露了馅。 “这里毫无疑问是最后抓人的地点。”奥列格说道：“但为什么科威市要把这里保存的那么好……就像……” “就像引导人们追来这里一样。”伊恩观察四周：“他们会得出一个结论，灵体先被围住，然后被杀死。她自己走进了别人的陷阱，或者说经过了半天的时间，科威市组织起来的反击。死的人很多，还有科威市的人。”伊恩指着一个角落，那里洒满了腥臭的鲜血：“能溅出那种量级的血迹，说明整个人都被碾成了肉泥，这应该是灵咒的效果。” “这也不是证据，修德鲁曼，要不然我在这把他抓住问一遍？”奥列格看着那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慢慢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有森精灵和他，拿下这个人应该轻轻松松。 “不，信息战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伊恩的嘴角牵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我以前也以为自己的枪能打遍天下，后来我才发现信息差的妙处。听着，只要我们能一直隐藏下去，就继续收集信息，不要暴露。” “那个人说这个灵咒只有不朽一页才能看透，可能这个城市永远没法发现我们。”奥列格说道。 “谁知道了，做好逃跑的准备准没错。我们跟上。”伊恩眼看着男子整理完这个场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拐过小巷，融入车水马龙的街道中。 转眼间又是晚上，科威市的夜生活正式开始，绚丽的霓虹灯 “有人盯着这里吗？” “我看了一遍，没有。”夏奈说道。 “你们看，他在干什么？”帕莫莉莎指着那名男子说道。 四人的目光被他的动作吸引过去，刚才他一直在原地观察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人跟在后面后，才小心翼翼的整理起现场的东西。 掉落在地的子弹壳，破碎的木板，凹陷下去的铁皮垃圾桶，男子还走到垃圾桶旁，把被风掖进去的一方红色破布抖了出来。 那是一块衣裙的布料，眼尖的伊恩甚至认为那就是灵体身上的衣服。 如果没看到男子的动作，他肯定会通过这些元素分析现场的状况。但现在，经过男子那么一摆设，这个精心布置的场景一下就露了馅。 “这里毫无疑问是最后抓人的地点。”奥列格说道：“但为什么科威市要把这里保存的那么好……就像……” “就像引导人们追来这里一样。”伊恩观察四周：“他们会得出一个结论，灵体先被围住，然后被杀死。她自己走进了别人的陷阱，或者说经过了半天的时间，科威市组织起来的反击。死的人很多，还有科威市的人。”伊恩指着一个角落，那里洒满了腥臭的鲜血：“能溅出那种量级的血迹，说明整个人都被碾成了肉泥，这应该是灵咒的效果。” “这也不是证据，修德鲁曼，要不然我在这把他抓住问一遍？”奥列格看着那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慢慢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有森精灵和他，拿下这个人应该轻轻松松。 “不，信息战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伊恩的嘴角牵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我以前也以为自己的枪能打遍天下，后来我才发现信息差的妙处。听着，只要我们能一直隐藏下去，就继续收集信息，不要暴露。” “那个人说这个灵咒只有不朽一页才能看透，可能这个城市永远没法发现我们。”奥列格说道。 “谁知道了，做好逃跑的准备准没错。我们跟上。”伊恩眼看着男子整理完这个场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拐过小巷，融入车水马龙的街道中。 转眼间又是晚上，科威市的夜生活正式开始，绚丽的霓虹灯 整个人都被碾成了肉泥，这应该是灵咒的效果。” “这也不是证据，修德鲁曼，要不然我在这把他抓住问一遍？”奥列格看着那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慢慢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有森精灵和他，拿下这个人应该轻轻松松。 “不，信息战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伊恩的嘴角牵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我以前也以为自己的枪能打遍天下，后来我才发现信息差的妙处。听着，只要我们能一直隐藏下去，就继续收集信息，不要暴露。” “那个人说这个灵咒只有不朽一页才能看透，可能这个城市永远没法发现我们。”奥列格说道。 “谁知道了，做好逃跑的准备准没错。我们跟上。”伊恩眼看着男子整理完这个场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拐过小巷，融入车水马龙的街道中。 转眼间又是晚上，科威市的夜生活正式开始，绚丽的霓虹灯 第五十六章 科威市的秘密 咚。 啪。 嘶。 伊恩几人倒吸一口凉气，身后的门关上的瞬间，所有的灯光都打开，夏奈被迫离开了自己的本源法术，并且，无处躲藏。 他们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对方的陷阱，但男子并没有转过身看向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开了个灯而已。 他还是没发现他们。 “帮你的那个前辈是谁，能不能来我家也帮我？”伊恩背后惊出来一身冷汗，他们根本没有检查这里的情况，就擅自跟了上来。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那三个人可能早就死了。奥列格也被这里的设施吸引，少了应有的谨慎。 “这种情况我也能逃，就是可能没办法带上你了。”奥列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有点后怕。 “多少条命都不够这个世界玩的。”伊恩感慨了一句，话音未落，那名男子抬脚往前走，不过看起来已经没有刚才的谨慎小心，就和回到了自家一样闲适。 “少爷，我们还跟上吗？”夏奈缩在两人身下问了一句：“再往前，我就用不了本源法术了。” “跟上吧。”伊恩犹豫片刻，看了看后面紧闭的大门：“我们也没办法往回走了。” “小莉莎怎么办？”奥列格问夏奈：“她还能找到我们吗？” “我不知道，奥列格先生，但应该是找不到的。”夏奈说道：“她应该会在外面等我们。” “没得选，往前吧。”伊恩打起精神，偷偷跟在男子身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点渴啊。” 在灵咒的帮助下，伊恩三人小心翼翼的走进这个设施。这里是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四周都是有些斑驳的金属墙，很粗暴的用铆钉缝合缝隙，对伊恩来说，这个设施还算简陋。 但对于夏奈和奥列格来说，无异于从原始社会一下步入了现代文明。 所有的出入口都用密码和机关控制闸门，光滑而厚重的金属大门，对这个时代来说，算是难以突破的屏障。 “如果让黑塔知道他科威市有这样的东西，或许他们真的会派人杀了霍尔德。”奥列格感慨道：“如果无法阻止他们的发展，可能最终还是融合。” “你看的很透彻。”伊恩点点头，抚摸着周围熟悉的金属墙壁：“我认为没有人会拒绝这些东西，它们代表了一个进步的时代。” “还是有的，比如我们。”奥列格说道：“真正的精英不需要这些东西，喜欢他们的都是普通的民众。” “那就够了。” “那不一定。” 奥列格在这一点上经常和伊恩持相反的意见，伊恩权当这是这个世界的偏见，尤其是奥列格站在血族的顶端，他的看法不一定是对的。 在他看来，科威市的这些东西，毫无疑问会像病毒一样蔓延在这片土地上，然后走入他熟悉的科技时代。 所谓的布慌，也不值得一提，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看到这些了。 “莱斯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道浑厚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那人似乎就等着莱斯特开门，他早就等在门后，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 “我没有理由向你报备吧？科恩，你一天正事不干就在这里蹲我？”莱斯特耸耸肩，没有踏进面前这扇门：“看样子工作不饱和啊。” “哼。”被称作科恩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身高将近两米，壮得像一头熊。伊恩看到他漏在外面的脚踝上似乎爬着一根扁平的金属片，从脚上一直连到小腿。 他随意的拎起由金属打造的狼牙棒，站在莱斯特面前，就像看着一只小白兔。 但莱斯特一步都没退。 “霍尔德死的地方有警报，老板让你守着。” “我已经去看了，情况早就上报了。” “人呢？” “我没见到任何人。” “没见到？”科恩把狼牙棒扛在肩上，通道里都扬起了一阵风：“难道是它自己坏的？那玩意用来监控法师的，你过去逛了一圈和我说没有人，你骗鬼呢？” “你管我骗的是鬼还是猪，反正你不是我的，汇，报，对，象。”莱斯特的语气里写满了不悦，他上前一步用手指点了点科恩的胸口，一字一顿的说道：“九星里没有阶级，如果你想命令我，最好拿到老板的签名，然后把我裁了。” 原来他们真的是“九星”，伊恩三人依旧大胆地站在通道一侧，既然走到这里都没被人发现，倒不如把所有的秘密听个痛快。 九星守护着被精心准备的作案现场，隐藏在这个城市中，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或许有人知道他们的传说，但都无法把这个瘦得像猴子的莱斯特和熊一样的科恩对照上。 世人眼中，更多的只是九人委员会。 那是被推到前台的执行人员，而在他们背后，是处于阴影中的“九星”。 就像真正的星星一样，隐藏在如皓月当空的科威集团背后，一点也不显眼。 但每一颗星星，其实都是一轮太阳。 “你不过是一个新晋的九星，如果不是因为实验成功了，你难道还想和我们相提并论？”科恩说道：“我这一棒子下去，你就会变成肉泥。” “你可以试试，看看是我变成肉泥，还是你被我打成筛子？”莱斯特慢慢把手伸到身后，握住了腰间的枪。 “我们要不要让让，打起来我们是会被打到的吧？”伊恩往后缩了缩，没想到奥列格跑的比他要快，转眼间已经趴在了天花板上。 两个人的吵架似乎很快就要升级为斗殴，一个用枪，一个用狼牙棒，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很容易走火误伤。 没想到九星内部也不团结，也对，这种新型的技术，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会遇到问题。不管是人还是技术，都有可能不受控制。 但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刻，另一个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咯哒，咯哒。 轮椅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这个声音，科恩的瞳孔微微一缩，蓄力的手臂瞬间变得僵硬。 很快，他收回了手，后退一步。 他是最先认怂的人，但反观心来的莱斯特，只是微微眯起了眼，握着手枪的手并没有松开。 “‘九星’是集团最宝贵的人才，虽然你们的任务彼此不相交融，但我还是希望，这种无谓的冲突会少一点。”一道慵懒的声音配合着轮椅的咯哒声从科恩身后的某处通道传来，伊恩下意识的看向天花板，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针孔监视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被人看在眼里。 “科恩·杜威克，道歉。莱斯特，收起你的枪吧。”轮椅上的人很快现出真身，看起来，竟然是一个瞎子。 “卡尔斯先生。”科恩让开了通道的位置。 被称作卡尔斯的人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坐在轮椅上，轮椅中应该装载着机关，有些笨重。 但坐在上面的人，看起来却比莱斯特还瘦弱，更弱不禁风。 “卡尔斯先生，我记得我们之前说过，我的行为和决定不受监视。”莱斯特还是收回了手，老老实实站在卡尔斯面前，但依旧保留着他的倔强。 “是的，没错。”卡尔斯露出淡淡的微笑：“但你依旧要在会议上汇报，不是吗？我当然不会在这里质问你今天干了什么，有什么结果，但我相信你会给出一份合理的报告。” 听到这句话，莱斯特的表情有些松动，一想到每周的会议需要报告这周发生的事，他就有点头大。 九星，还是被科威集团牢牢把控在手里，即使他们是最特殊的部队。 “我没见到任何法师，卡尔斯先生，我的所有仪器都没有发出警报。”莱斯特拿出了藏在衣服里的电子仪器：“这是科威市最先进的仪器了，但没有任何反应。” “那不能怪你。”卡尔斯脸上蒙着一块黑布，似乎真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如果真的有这种等级的法师，他要走便走了。但是，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踪你？” “人我应该已经甩掉了，卡尔斯先生，这就是你们没见到我的原因。”莱斯特说道。 是的，你小子真的快把我甩掉了。伊恩在背后吞了口唾沫，嗓子因为缺水而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去，能喝到帕莫莉莎买的水。 “如果，没有甩掉呢？”卡尔斯靠在轮椅上，很随意的往莱斯特背后“看”了一眼，缓缓说道：“那这位法师是不是还在我们身后？” 在卡尔斯说完这句话后，伊恩分明看到莱斯特的右手颤抖了一下，一股危险的感觉涌上来，他下意识的按住了夏奈的脑袋，两个人趴在了地上。 嘣！嘣！ 两声剧烈的枪响，来自莱斯特手中的大口径手枪。 我日，这个人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拔枪就往身后射。如果伊恩还保持刚才的站立姿态，这颗子弹肯定贯穿自己的脑袋。 “法师应该不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吧？”莱斯特举枪欲射，但卡尔斯按住了他的手，说道：“可以了，有人跟着也不要紧，我们回屏蔽室再说。” 说完，科恩连忙上前帮卡尔斯推轮椅，莱斯特最后往身后看了一眼，也很快跟了上去。 就在伊恩踌躇着不知是否跟上的时候，突然，整个地下设施警报声大作。卡尔斯他们还没有走很远，伊恩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怎么回事？”科恩抬头问道。 “入侵警报。”卡尔斯皱起眉头，从身上掏出一个笨重的随身电话，听完上面传来的消息后，对两人说道：“有人用法术入侵了我们的外部设施，不是这里。” “难道真的有人跟着？” “我们去看看就好了，别紧张，莱斯特，都是小事。”卡尔斯调转轮椅，往地下设施的出口走去。 第五十七章 被误会的谁? 奥列格把伊恩也带到自己身边，三个人趴在天花板上，眼睁睁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卡尔斯带着科恩和莱斯特往来时的方向走。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伊恩想起那个丢三落四，大大咧咧的帕莫莉莎。 算算时间，可能她已经赶上来了。 他往卡尔斯刚才说的方向看去，通道的尽头大门紧闭，那或许就是他说的屏蔽室。 字面意思，那里面或许藏着大秘密，但他们也可能进不去。 “我们跟出去，不然等下可能出不去了。”伊恩跳下天花板，跟在卡尔斯后面一道走了出去。 覆盖在他们身上的灵咒还保持着威力，传说中的科威市看来仍然不可能解决所有灵咒，或者说，这个灵咒的威力，也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设施外，已经不是一片黑暗。刺眼的灯光在草丛间亮起，把这里照耀成一片白昼。 从这个地下设施到几百米外的科威集团的大楼，人影攒动，探照灯刺进夜空，似乎想要从里面找出什么东西。 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卡尔斯等人附近，伊恩三人躲在暗处偷听，只见那些士兵隔着数米的距离敬礼，然后才敢靠近卡尔斯等人。 既然莱斯特和科恩都是“九星”，那么坐在轮椅上的卡尔斯，怕是等级要更高。说不定，就是科威集团二把手，三把手这样的存在。 “怎么回事？”双眼蒙着黑布的卡尔斯望向面前的士兵。 “卡尔斯先生，莱斯特先生和科恩先生。”士兵说道：“有人闯进了科威集团大楼核心区域，而且十分靠近这里。她触发了最高等级的警报，所以我们都出来了。” “人抓到了吗？”卡尔斯皱紧眉头，示意科恩尽快前往附近的大楼：“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闯进那里？一路上难道都没人发现？” “对方是一个法师，应该是用了灵咒。”士兵回答。 “难道是跟踪我的那个人？”莱斯特握紧腰间的手枪，心想今天对方果然是来者不善。 霍尔德的事情，怕是难以落下帷幕。 “老子都说莱斯特办不了这件事……卡尔斯先生……”科恩在身后絮絮叨叨，但还没等莱斯特发作，卡尔斯就制止住了他。 “敌人当前，不要内讧。” “是。” “人关在哪里？”卡尔斯问道。 “第七栋，我们腾出了一个房间。”士兵在前方带路。 伊恩分明看到，原本寂静的道路上，开始有运输车进进出出。武装人员纷纷入场，抓住人还不够，他们可能要把这片区域翻个底朝天。 因为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入侵，触发科威集团最高等级的报警，证明对方已经摸到他们的秘密深处。科威市虽然蕴含了极大的潜力，但如果秘密被人知道，很快就会成为曼达国的众矢之的。 到时候，羽翼未丰就是他们的死因。 “卡尔斯大人，弄清楚了。”另一队士兵小跑上前，为首的一名士兵对卡尔斯行了军礼，才说道：“入侵者为女性，精灵族，一百岁到三百岁之间，目前还不清楚身份。请求进一步指示。” 八成是帕莫莉莎了。 “夏奈！夏奈！”伊恩快拉不住身边的森精灵仆人，最后还是奥列格一把把夏奈按在了草地上，阻止她的挣扎。 “少爷，是莉莎，是莉莎被抓住了。”夏奈把声音压在嗓子里：“您放开我，我去把那个人做人质，把莉莎换回来。少爷，你别怕，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也不可能打过我。” “现在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夏奈。”伊恩也很犹豫，虽然他按着夏奈，但心里想的也和她一样。 从这里到科威集团的短短几百米，是他们仅存的机会。 “布置最高等级的屏蔽，不能再让别人摸进来。”卡尔斯说道：“对方可能只是一个斥候，能够摸到这里，至少是八级的法师，不可能那么莽撞被我们抓住。” 士兵领命离开，科恩推着卡尔斯也快步往前走。夏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挣扎得更厉害了。 “可能夏奈说的是对的，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出手了谁能保证我们一定赢？”伊恩说道：“那几个人的水平你也看到……” “我也出手，我们三个人一起出手。”奥列格仿佛下定了决心，压着夏奈的劲道也松了一点。 伊恩欲言又止，看着卡尔斯的背影，他的右手也摸到了身后的狙击|步枪。 按道理来说，这些都是普通人。不是血族或者精灵族这种bug，只要是人类，一枪崩掉还是轻轻松松。 但问题是，这样他们怎么逃出去？ 胁迫人质？这种方法是可以的，但伊恩本来就不是恐怖分子，这么一做，还是自寻死路。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上吧，要做就做绝一点，我先断掉那个科恩的手，夏奈挟持卡尔斯，奥列格搞定剩下的人。”伊恩下定决心，就没有更多的犹豫，摘下背后的枪，脑袋很快放在了瞄准镜上。 此时此刻，卡尔斯等人已经走进了科威集团之中，重重士兵保卫着他们，很快伊恩就没有刺杀的机会。 但就在这时，突然，另一道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包括卡尔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下一秒，他们居然齐齐回过头，盯着大门外的伊恩等人。 被发现了？伊恩差点要扣动扳机，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奥列格按住了他的手，顺带又把冲出去的夏奈按在地上。 “稳住，不是我们。”奥列格说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伊恩能看到他侧脸的汗，但顺着奥列格的目光看去，伊恩看到了更令他震惊的东西。 头顶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而在他们身后，也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男孩。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贵族礼服，乍看只是从某个贵族家里跑出来小鬼，误入这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如果配上他背后的那双巨大的蝙蝠翅膀，就不一样了。 卡尔斯等人的目光，也是落在这个小男孩身上，透过伊恩等人的灵咒，他看的是他。 正是那个给奥列格提示的那个人。 小男孩露出了一道浅浅的微笑，眼神悄悄落在伊恩身上一瞬间，又看向不远处的卡尔斯。 给奥列格灵咒的是他，如果伊恩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那么他应该也不可能被发现。 现在出来，无非是要替他们解围。 奥列格很快带走了伊恩和夏奈，三人躲在大门背后，观看这名血族对阵面前的数百名士兵，还有三位“九星”。 “他真的是来救我们的？”伊恩送了口气，背后全被冷汗浸湿。 “没有别的解释了，修德鲁曼，下次我真的不想来淌这趟浑水了。”奥列格靠在墙角，盯着那名小男孩。 “你不是很强吗？血族第三？嗯？在我家门前那么嚣张，换一家就不敢了？” “我有什么不敢，换我也敢正面来一场，但不是暗杀，是打架！” “别说了，刚才在地下你就不敢了。”伊恩摆摆手，扶夏奈坐起来，又说道：“那个人是不是你说的次席？他说比你活得久，也比你强。” “不好说，要看情况。”奥列格说道：“他可能更精通黑塔法术，或者压根没加入血族工会。反正我没见过这号人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实形象。那么小，说明在这个年纪就被血族初拥，恐怕受的苦不比我多。” “那就是说，我们就看着呗？” “先看着。”奥列格也同意。 “少爷，帕莫莉莎怎么办？” “先看一下，我们再想办法。”伊恩看到卡尔斯和莱斯特交头接耳，后者立刻离开了现场，不知道去了哪里：“奥列格，不如我们靠近科威集团那边一点，我想知道他们说什么。” 三人刚刚往前靠，熊一样的科恩就举着自己的金属狼牙棒走上前，站在那名小男孩的前面，朗声说道：“这里是科威集团，小孩子不要走错了地方。” 与此同时，卡尔斯身后的士兵如临大敌，摘下他们手中的枪，对准了门外的男孩。 但听了这句话，男孩淡淡一笑，然后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就从门外，迈进了门内。 这是嘲讽，也是宣战。 没有任何犹豫，卡尔斯甚至来不及阻拦，科恩已经挥下了自己的狼牙棒。 伊恩第一次见所谓的“九星”出手，但结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那根狼牙棒确实被挥出了猎猎的风声，期间蕴含的力道可想而知，就算面前是一只狮子也会被砸成肉泥，更何况是一个小男孩？ 但人们只看见了科恩飞出去的身影，巨大的身体砸在地面上，发出嘭的一声响，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来‘九星’也不强。”伊恩说道。 “不，是他太强了。”奥列格额头上冷汗直冒，在场或许只有他看出了男孩在做什么，也只有他能看到男孩周围磅礴的灵力，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这些力量，综合起来，就代表了两个字，强大。 “我来寻找我的部下，卡尔斯·布莱德，把她交出来，我一个人都不杀。” 第五十八章 深藏科威的秘密 听语气，这名血族和卡尔斯还挺熟悉，但后者并没有回答，而是退到士兵身后，隔岸观火。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更不乏军队的重武器。上议院对科威市的武器使用管的很严格，但现在看来，收效甚微。 “如果不愿意给，那我就自己要吧。”男孩身后那双巨大的蝙蝠翅膀再度展开，空气中狂暴的力量瞬间蔓延，灵咒和巫咒同时出现在科威集团的大门内，似乎连黑夜都在为他让路。 士兵们如临大敌，不知道谁一声令下，密集的枪声很快响起，但结局不出所料，所有的子弹都被男孩的灵咒拦在身外，无法近身。 “行了，怕是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我们摸过去。”伊恩对奥列格和夏奈招招手，一边观察着远去的卡尔斯，他可不想让这个重要人物游离在他的视线之外。 他没有离开战场，轮椅只是挑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便停下，卡尔斯仍然透过那个黑布，还有前来报信的士兵指挥着战场。眼疾没有影响他的发挥，所有的士兵很快排好阵型，举枪迎击。 这场战斗发生在城市的边缘，附近的大楼都受科威集团的控制，没有普通人会知道。 但谁都没发现，在场的所有人中，还藏着三个实力不俗的老鼠。 躲避着步履匆匆的士兵，伊恩三人又摸到了卡尔斯的附近，偷听他们的对话。 “卡尔斯先生，子弹对他没有用。”士兵在旁边报告，语气有些慌乱：“他还在往我们这边靠近。” “用的是法师的灵咒吗？还是巫族的巫咒？” “灵咒。”拿出一个仪器，上面亮着幽蓝色的光：“是蓝色的灵咒反应。” “血族……灵咒。”卡尔斯低头喃喃自语：“我倒是听说过这种情况，对了，科恩怎么样了？” 他似乎才想起这个同为九星的同事，大名鼎鼎的九星被男孩随意一击败下阵来，而他们甚至没看清对方怎么出的手。 “科恩先生晕过去了，可能断了几根肋骨，内脏有破损。” “破魔组和血殇组的人来了吗？” “在路上了，可是……他们可能没有实地对敌的经验……您知道的……” 士兵的话没讲完，卡尔斯竖起手指，打断了他。 “请他们过来，我们再多拖一点时间。”他似乎慢慢平静下来，低着头十指交叉，漫不经心的样子。 嘭。 几个士兵从空中掉下来，正巧摔到了卡尔斯的面前。这个时代的士兵还没有很好的防弹衣，从空中一摔，可能骨头都断了几根。 不致死，但他们的士兵生涯到此为止。 但听着这些惨叫，卡尔斯却无动于衷。对方的手段不像他的长相一样人畜无害，虽然没有杀人，但这样致残的狠辣手法也不是常人和做出来的行径。伊恩在背后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浑身发毛。 要是这个男孩是他们的敌人，恐怕自己踏足科威市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你说这种人为什么来帮我们？”伊恩对奥列格说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底细？” 奥列格看上去跃跃欲试，可能打算上去和那名前辈一起并肩作战。要不是考虑到自己在伊恩家族有一定影响力，他早就抛头露面了。 “没听说过，但如果那么强，人看着也还不错，可能可以请他到你那儿聊一聊。” “什么叫人也还不错？” “血族不杀人就已经很好了，在我们眼里，人类不过是食物而已。” “你不是说你不杀人。” “我没有那么粗鄙的爱好，到我们这岁数，不会因为食物好吃而放低身段。你看那个前辈，连杀人都像是一种艺术。” 嘭，又一个士兵从天而降，胳膊扭曲了一个恐怖的角度，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鲜血。 掉下来的这几十个士兵，溅出的鲜血刚好组成一个蝙蝠的图案。 伊恩也差点吐了出来。 “少爷，莉莎怎么办？”就在此时，夏奈又摇了要伊恩的胳膊。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被吓到，只是一心一意关注着帕莫莉莎的安危。 血族是来帮他们要人的，但看样子，人家不愿意给。 伊恩也没有一个好办法，他甚至都不知道帕莫莉莎的位置，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贸然去救。 但他也不能看着辛辛苦苦找回来的朋友被人杀死，总要想个办法。 就在此时，伊恩看到莱斯特又悄悄摸了上来。他靠近卡尔斯，低头耳语一阵，后者点点头，也用很小的声音对莱斯特说：“你去守着，别让他进去。” 莱斯特缓缓退下，朝一个方向远去。看着他的背影，伊恩忽然一跃而起，拉着奥列格两人也跟了上去。 那名血族是在正门战斗，莱斯特则是绕过面前几栋大楼，拐进了一处隐秘的小道。这里同样没有夜灯，道路被黑暗拦腰折断，但莱斯特就像在黑暗中长了眼睛一般，很快消失在阴影之中。 伊恩等人轻车熟路的跟上，果然，这里也隐藏着一个地下设施，只不过这里属于整个建筑群的核心，不少士兵严加看守，围得水泄不通。 “莱斯特先生。”看门的士兵迎上来。 “屏蔽怎么样了？”莱斯特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守卫才为他打开大门。 “设备在运过来，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 “尽快，也做好撤离准备，如果有命令，就炸毁这里。” “是。” 伊恩三人紧紧跟在莱斯特的身后挤进了这座地下设施，听他们的对话，似乎这里的屏蔽还没有布置起来。天知道帕莫莉莎闯进去的地方是哪里，恐怕保密等级比这里高。 “莉莎可能不是被关在这里。”伊恩四处打量：“这里看起来像个实验室？” “你能看懂？”奥列格看着那些陌生的玻璃器皿：“这里的东西我都没见过。” “看样子都是秘密啊。”伊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我们怎么就那么巧，撞到了一个‘九星’，然后把科威市的秘密牵出来了呢？” “回去再说吧，修德鲁曼，我怕我们惹了大麻烦。” “我都这样了，还怕什么麻烦？”伊恩跟在莱斯特的身后，听说屏蔽还没生成之后，他的步伐都胆大了许多。 但他可能没想到，自己会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一扇又一扇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通道里都是来去匆匆的研究人员，这里想必是研究机密的场所，难道是药？还是某种武器？ “莱斯特先生，请验证你的身份。”一名士兵站在门前，举着一个笨重的仪器。 “这里的屏蔽是有的吧。”莱斯特抬头看着这扇大门，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是的，整个房间都有。” 莱斯特站在门前等待，很快，大门为他打开。因为听说这里能检测出法师的踪迹，伊恩就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但没想到，大门打开之后，他看到了女人的裸体。 门内，是无数的巨大的培养机，就像科幻电影一样，培养机里悬浮着成年人大小的实验体，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他没看错，这是伊莎·谢尔！ 每个人的脸，都是伊莎的脸。 “这是……伊莎姐姐？”夏奈瞪大了眼睛。 “这也是科学？”奥列格皱眉：“还是魔法？” “这是科学。”伊恩咬牙切齿：“这应该属于克隆的技术。但不应该啊，如果克隆能够成功，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应该超越了我们才对。” “他们是不是用这种方法，弄了个假的伊莎来糊弄我们？”奥列格很快想到个中原委：“这是个被创造出来的假法师，不是真正的伊莎·谢尔。” “不可能，克隆人体是最难的工程。”伊恩很快否定了这一点：“而且，如果这些实验体是科威市创造出来的，为什么他们要杀了自己人？” “嫁祸黑塔，谁都看得出来。修德鲁曼，我不是说我们缺证据吗？这个就是证据。” 正当伊恩犹豫的时候，莱斯特走进这间实验室，准备关上大门。而此时此刻，实验室内正好有两个研究员，扛着一个湿漉漉的克隆体走了出来，与莱斯特擦肩而过。 “等一下。”莱斯特叫住他们：“你们把它送到哪里？” “就在隔壁的实验室，莱斯特先生。”其中一名研究员回答道。 “先拿回来，等十分钟，外面有些变故。”莱斯特上前查看克隆体的状态：“等外面的屏蔽布置好了以后，再运输这些实验体。” “是。”研究人员不敢怠慢，慌忙调转方向，准备把这个实验体运回房间。 但就在这个时刻，整个设施内忽然警报声大作。莱斯特以最快速度拔出了手里的枪，但脑袋却被一个拳头狠狠揍了一下，整个人连同两颗门牙一道击飞在地。 即使是九星，这种隐藏在暗处的蓄力一击，也不可能毫发无损。更何况，出拳头的是奥列格，一个可以与大门那边的血族相提并论的高手。 今天的科威集团，迎来了两个强大的血族。怕是自他们成立之初，都没考虑过这种情况。 “我们走！”伊恩和夏奈背起这个实验体，风一般的冲出这个包围圈。 第五十八章 大闹科威 伊恩和夏奈把兜帽戴上，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奥列格也把脸蒙住，先把莱斯特敲得半死，然后三个人风一般的逃离了这个地下设施。 尽管莱斯特拼尽最后一口气让他们把门关上，但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研究人员并没有奥列格那么快的反应速度。而门口的那些士兵，还是丢了伊恩三人的踪迹。 整个科威集团，能够使用屏蔽的只是一些核心场所，就像这些培养皿，还有帕莫莉莎闯进的那个房间。 “这是个活人！少爷，这是活人！”夏奈走在前面，扛着实验体的脑袋，一转头，两个人就对上了眼。 那双眼睛里，分明有活人的灵动在。 夏奈差点把她丢地上。 “别废话，快走！”伊恩见怪不怪，双臂夹着实验体的脚踝，闯过了地下设施的大门，来到了地面上。 奥列格紧随其后，还顺手往设施内丢了一个爆炸性的灵咒。 能够完全释放自己的力量，那么八级的灭世火球随便就给他搓了出来，整个设施化为一片火海，损失不可估量。 在场所有人中，奥列格是最强大的那个。 “你们都没事吧？”他从大门的缝隙中挤出来，灵咒肆无忌惮的在身边释放，原本黑暗的区域被光芒照亮，他们能看到远处正有士兵冲过来。 “小意思，跑路我还是擅长的。”伊恩把怀里的实验体放下，夏奈帮忙背了起来。 又摘下身后的琴盒，伊恩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 “少爷，我们要不要去救莉莎？”夏奈掂了掂身后的实验体，这个长得伊莎一模一样的克隆体，此时正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 “现在可能……更难救了。”伊恩看了一眼朝他们涌来的士兵，问奥列格：“我们的灵咒还是有用的么？” “我可以给你们补，但是他们应该还是看不到我们。”奥列格看着那些士兵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伸手画了一道道灵咒，丢到伊恩两人的身上。 “那就不管了，他们知道有人在，但是看不到，啧啧啧。”伊恩有些得意的晃晃脑袋，想着跟踪那么久，终于可以骚一波了。 “把这里毁了吧，奥列格，不要让他们知道是我们做的。” 一声令下，奥列格沿路丢下强大的毁灭法术，一整栋大楼从内部被炸毁，冲天的火光和黑烟在科威市上空盘旋。 而与此同时，大门的战斗，似乎还在僵持。 科威集团的阵营在收缩，卡尔斯带着士兵，还有新进来的队伍在苦苦支撑。伊恩看到了一些特殊的武器，刺眼的紫外线光在场间亮起，还有一些跳动着电弧的仪器，在抵挡着对方的进攻。 那名血族就像猫看着老鼠，一只蝙蝠翅膀挡住自己的身体，虽然上面被紫外线照出阵阵青烟，但似乎没有任何损伤。而他轻轻一挥手，无数的符咒就朝人群压过去，不管科威集团调来多少人力，似乎都招架不住他的攻击。 另一边，伊恩带着奥列格闹了番大事件。 当士兵去报告的时候，伊恩也同时回到了正门处。这里满地都是被法术炸出的凹陷，弥漫着重重的血腥味。 坐在轮椅上的卡尔斯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伊恩远远的看他在大发雷霆，士兵们慌乱的执行他的命令，就连阻挡这个血族的力量都弱了不少。 那名血族看了远远跑来的伊恩一眼，又看了看慌乱的卡尔斯，嘴角浮现出一丝戏谑的微笑。 对于科威集团的力量体系，他是清楚的。 卡尔斯坐的位置，几乎算是数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科威集团准备充足，把总部的那套东西搬过来，他是绝对不会那么轻松的。至于现在再派武装直升机，那已经晚了。他可以全身而退不说，临走前还可以捞一把。 而且，这几个小辈似乎还把握住了机会。 两位世间数一数二的血族，也就只有不朽一页和九星之首，才能收拾他们。 “把那位精灵交出来！”男孩猛地扇动自己的翅膀，身影瞬间掠到黑夜之上，无数的子弹和针对血族的紫外线激光疯狂的倾泻在天空，但根本没人捕捉得到他的方位。 从天空，有一种叫恐惧的东西，压了下来。甚至有士兵坚持不住，临阵脱逃。 这一次，不再是恐怖的灵咒，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一个强大的血族，把自身化作炮弹，从数百米的高空上，狠狠地砸了下来。 轰！ “我觉得你们是真的强。”伊恩旁观了这次进攻，感慨道：“还有哪个种族敢这样。” “你之前觉得弱，是因为没有人敢那么高调的出手。”惊叹之后，奥列格的眉头深深皱起：“如果血族的存在引起公愤，让人们认识到实力的不平衡，他们会用布慌仪式驱逐我们。不知道这位前辈……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放心吧，他活得那么久，而且还站在我们这边。”伊恩说道：“道理他肯定懂。” 说话间，烟尘散去，一个黑色的圆球出现在大坑之内。这一击不知道死了多少士兵，如果卡尔斯也是血肉之躯，这名九星说不定也不能全身而退。 但伊恩三人没看到的是，包裹着那名血族的巨大翅膀，背对着他们的那一面，同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血洞后，是男孩的身影，同样鲜血模糊。 数千年的实力，居然没抗住这一击。 这种科学，很不科学。 “搞笑了。”男孩收起翅膀，站起身：“这根本就是布慌的产物，不是科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卡尔斯推开匍匐在他身上已经死去的士兵，收回了伸出的右手。裹着双眼的黑布同样溅上了鲜血，那滴鲜红就像一双眼睛。 几乎没有人看到，在那一瞬间，两人发生了什么。 “死守科学的下场就是被别人吃掉。”卡尔斯恢复了先前的淡然神色：“布慌仍然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科威没想过要颠覆这一切。” “你们只是想获得这一切，呸，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新东西。”男孩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这样和狗屎上议院有什么区别？” “想要变革这个世界，先把布慌仪式改掉。血族，你凭什么？”卡尔斯寸步不让，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讥笑。 “凭我们是活得最久的种族，也是最强的种族。” “没有人能做最强。”卡尔斯说道：“就算你现在能杀了我，又能怎样呢？布慌仪式会让你们全族毁灭，最强的始终是谎言，而不是你们。” “别说废话了，把人交出来，不然我杀了自己找。”男孩似乎没什么耐心听他废话，即使这个男人掌握的能力能伤到他，但死的一定是他们。 “血族，你不该那么做的。”卡尔斯摇摇头，轮椅慢慢后退，右手顺势招了招。身后的几名士兵立刻挟持着一个娇柔的少女走过来，伊恩一看，果然是帕莫莉莎。 “森精灵只是一个幌子，你的目的，还是科威市在做的东西。”卡尔斯说道：“今天算我们失利，但血族也不要得意太久。” “哼。”男孩右手一招，几名士兵被灵咒推开，毫发无损的帕莫莉莎愣在原地，然后被一股大力牵引，落到了男孩的身边。 “记住了，九星，神不是永远都在的。” 撂下这一句话，男孩用灵咒悬空，很快离开科威集团。而伊恩三人也跟在他的身后，逃离了这里。 一切尘埃落定，伊恩还觉得是一场梦。 “能跟上吗？” “他出血了。”奥列格吸了吸鼻子，看着夜空掠过的一个阴影：“而且好像没有治愈。” “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啊。”伊恩感慨了一句，收回了自己的步|枪，在大街上奔跑。 就在这时，夏奈背上的“伊莎”，开始不乐意起来。 “放我下来。”她扭动着身子：“我要回家！” “伊莎小姐，我们……我们回伊恩公馆。”夏奈不得不安抚背上的克隆人。 但对方似乎听不进夏奈的话，开始疯狂的扭动身体，想要下来。 还没等伊恩上前安抚，那个克隆人忽然举起了右手，对着身下的夏奈，五指成爪，还闪烁着灵咒的蓝色光芒。 一个克隆人，居然真的会法师灵咒！？ 一旁的奥列格手疾眼快，用力按住了克隆人的手腕。 “哎，别打晕她！”伊恩这句话刚出口，奥列格反手就对克隆人的脖子上来了一下，直接把她打昏了。 “怎么了，修德鲁曼？” “我怕她记仇，算了算了，打都打了，带回去伺候好。”伊恩从这个克隆人身上看到了商机：“这不是一般的克隆人，或许可以成为扳倒科威市的武器。” 正说着，三人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小巷。那名血族的鲜血味道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奥列格没有停留，径直往小巷深处闯去。 而这一次，没有幻境拦着他了。 “咳，咳，该死的，排第二的果然有点东西。”那个小男孩坐在自己的血族棺材上，旁边是带回来的帕莫莉莎。 “前辈，你怎么样？”一向桀骜不驯的奥列格慌忙上前，半蹲下来查看同伴的伤势。 “死不了，不过，这次你们也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吧。”男孩抬起头，有些疲惫的脸上带着狡猾的笑。 第五十九章 谁设的局? 伊恩看着坐在棺材上的血族高手，看着他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还有上面的几滴血迹。 这样的人，从头到尾都在帮他，再加上奥列格，相当于把大半个血族势力都搬了过来。 直到现在，听着男孩轻微的喘息声，伊恩才意识到，他们闯了大祸。 即使奥列格不暴露他的血族身份，但男孩暴露了。 这意味着科威市会把血族与这件事画上等号，不管他们最后追查到什么，可能伊恩家族都难逃干系。 “那个人，就是科威市藏着的东西？”男孩没等伊恩回答，抬起头，看着那名被打晕的实验体。 赤身裸体的“伊莎”，就是科威市地下设施的深处，隐藏的秘密之一。 克隆，对这个世界，还是一个陌生的词。他们还没听说过被克隆的羊，现在就来了一个被克隆的人。 还是一个法师。 “真是不可思议。”听完奥列格的叙述，血族低头沉思道：“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造人的方法，就连血族，也只能把自己的血分给三个后人，不能再多了。但如果是像你们那样的描述……” “他就有可能创造一个克隆人大军。”伊恩双手比划道：“你没看见那些培养机，每个培养机里都是活生生的人。这些人会动，会思考，甚至能施展灵咒。” “怎么可能呢？”夏奈终于握住了自己妹妹的手，放下心，在一旁小声问道：“每个法师都需要天赋，没有天赋……不可能施展灵咒。” “天赋也是科学的一种，比如大脑里有什么……结构。”伊恩说道：“他们想办法复制了法师的天赋，然后移植到克隆人身上。” 可能因为说话的是伊恩四世，夏奈很快闭上了嘴，帕莫莉莎也连连点头。奥列格和那名血族面面相觑，都没有发表意见。 “忘了问了，您怎么称呼……或者说，血族工会里是否有您的名号？”奥列格岔开话题，面对这名受伤的血族，半屈下膝，行了一礼。 “奥列格，我认得你，但至于我的名讳，没有人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但刚才那个坐轮椅的……” “他也是猜的。”男孩站起身，准备打开自己的棺材：“我的形象和名字每次都不一样，我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假的名字，你下次见到我，我也还会对你用这个名字。我欣赏你，奥列格，但不要因此告诉其他人我的存在。血族里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秘密，等你当上首席，你就会清楚了。” “那……” “伊诺思，我们下次见面，我会用这个名字。”留下这一句话，伊诺思钻进自己的棺材，很快，黑暗就像潮水一样包围了棺材，等到伊恩伸手向前时，已经感受不到棺材的存在。 “伊诺思，你听过这个名字吗？”伊恩问奥列格。 “完全没有。”他摇摇头：“但如果和他说的一样，那么有些流传很久的血族传说，很可能是一个人造成的，只不过他换了身份，被当成谎言传下来而已。” “那这烂摊子就完全丢给我们了？”伊恩踢了一脚身边的墙壁：“喂，他不能不负责任啊。” “算了吧，我来给你们扛着。”奥列格受到了前辈的夸奖，动力更足了一些。刚才伊诺思为他们挡下了大多数伤害，奥列格他们才能毫发无损。如果不是他的灵咒，他们也不可能潜入科威市，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真相。 夜色已深，但伊恩分明听到从科威市的方向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追击敌人，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这个城市翻得底朝天。 奥列格带着伊恩等人往原来的酒店摸去，一路上还为他们填补好强大的隐藏灵咒，一直到他们安全进屋，提着的心才勉强放下。 夏奈掀开窗帘，外面已经有来搜索的警察，可能酒店的入住登记会被盘问，伊恩提前把他们的入住时间改掉，应该可以撑一撑。 或许在轮椅上的卡尔斯也知道，既然他们连潜入科威集团都能不被发现，那在城市里寻找他们，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搜查的力度，没有他们想象的大。很快，警察又如潮水般退去，一切又重归平静。 “要靠夏奈和帕莫莉莎送我们出去了。”奥列格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我肚子很饿，但我们不能去黑市买血，出入口和黑市交易应该都被控制住了。” “那灵咒呢？”伊恩指了指自己身上：“我们还能不被发现吗？” 奥列格摇摇头，再没说一句话。很快，三个人都听到了他的呼噜声。 八级的灵咒，他一路使用，就算没被科威市的子弹打成筛子，应该也累得半死。 伊恩看看左边床上的裸体“伊莎”，还有右边床上瘫倒在地的奥列格，伊恩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一点。 “少爷，要不要先给她盖件衣服？”夏奈有些不敢靠近这个实验体，刚才她对她有点凶，把她的后背都抓破了。 “盖，盖。对了，还要捆起来。” “不是说好好伺候着？” “回了家再伺候，不然就是她伺候我们去科威集团了。”伊恩退出房间，对夏奈两人招了招手：“你们过来，讨论一下怎么离开这里。” 时间慢慢过去，与此同时，黑塔也收到了今天的消息。一只猫头鹰从空中飞下，落在了黑塔顶端，不朽一页的办公室里。 不朽一页仔细阅读完上面的文字，然后随意书写了一道灵咒，很快，楼下光明二页的办公室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传送门。一身银甲的光明二页从里面走出，脱掉笨重的头盔，砸在坑坑洼洼的地板上。 随后，他走了上去。 “您找我？”他半跪在不朽一页面前。 “二页，你看看这个。” 纸张飘到二页面前，他接过匆匆一扫，似乎又被里面说的东西吸引住了，然后仔细的看了几遍，才问道：“这是真的？” “没必要造假。”不朽一页靠回自己的王座，深深叹了口气：“他又回来了。” “但这次的目标是科威市？”二页捏着手的信笺，晃了晃：“不是黑塔？” “谁知道呢？就像你不知道，伊恩家里其实也有一个血族。” “这是真的？”二页皱眉：“我一直以为是谎言。” “自从去科威市之后，你一直在异世界。”不朽一页把当时奥列格护着伊恩回家的视频调出来，说道：“奥列格，前段时间刚打败血族工会第三高手，现在，他应该排第三。” “第三……应该只比老四弱一点。”二页低头沉思。 “回了家再伺候，不然就是她伺候我们去科威集团了。”伊恩退出房间，对夏奈两人招了招手：“你们过来，讨论一下怎么离开这里。” 时间慢慢过去，与此同时，黑塔也收到了今天的消息。一只猫头鹰从空中飞下，落在了黑塔顶端，不朽一页的办公室里。 不朽一页仔细阅读完上面的文字，然后随意书写了一道灵咒，很快，楼下光明二页的办公室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传送门。一身银甲的光明二页从里面走出，脱掉笨重的头盔，砸在坑坑洼洼的地板上。 随后，他走了上去。 “您找我？”他半跪在不朽一页面前。 “二页，你看看这个。” 纸张飘到二页面前，他接过匆匆一扫，似乎又被里面说的东西吸引住了，然后仔细的看了几遍，才问道：“这是真的？” “没必要造假。”不朽一页靠回自己的王座，深深叹了口气：“他又回来了。” “但这次的目标是科威市？”二页捏着手的信笺，晃了晃：“不是黑塔？” “谁知道呢？就像你不知道，伊恩家里其实也有一个血族。” “这是真的？”二页皱眉：“我一直以为是谎言。” “自从去科威市之后，你一直在异世界。”不朽一页把当时奥列格护着伊恩回家的视频调出来，说道：“奥列格，前段时间刚打败血族工会第三高手，现在，他应该排第三。” “第三……应该只比老四弱一点。”二页低头沉思。 纸张飘到二页面前，他接过匆匆一扫，似乎又被里面说的东西吸引住了，然后仔细的看了几遍，才问道：“这是真的？” “没必要造假。”不朽一页靠回自己的王座，深深叹了口气：“他又回来了。” “但这次的目标是科威市？”二页捏着手的信笺，晃了晃：“不是黑塔？” “谁知道呢？就像你不知道，伊恩家里其实也有一个血族。” “这是真的？”二页皱眉：“我一直以为是谎言。” “自从去科威市之后，你一直在异世界。”不朽一页把当时奥列格护着伊恩回家的视频调出来，说道：“奥列格，前段时间刚打败血族工会第三高手，现在，他应该排第三。” “第三……应该只比老四弱一点。”二页低头沉思。 第六十章 唯一的成功品 “拦住她！夏奈！” 伊恩公馆里，响起了伊恩四世心疼的叫喊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无数的肖像画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 正在打扫房间的夏奈叹了口气，花园里正在修建草坪的帕莫莉莎抬起头，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两位森精灵，一前一后包围了伊恩公馆，如临大敌。 房间内，一抹红色的衣裙，正四处破坏这里的家具。她所过之处，同时闪动着幽蓝的灵咒光芒。 最终，还是一把水果刀，挡住了她的动作。 快、准、狠，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人比奥列格的动作更快。 去科威市一趟，他似乎又精进了许多。 灵体的右手五指张开，上面悬浮着复杂的灵咒符文，仿佛一个精妙的仪器内部，正迅速旋转。 但奥列格比她更快，手指随意一动，一道灵咒从中激发，打散了灵体手中的灵咒，甚至还灼伤了她的手心。 “规矩点，这里不是你家。”奥列格嘴里叼着根雪茄，但没来得及点燃。 “我要回去！”“伊莎”被他拿水果刀指着，光滑的脖颈没有一丝退缩，反倒瞪着奥列格，没有半分服输的模样。 “那里不是你的家，这里才是。”伊恩终于从二楼赶了过来，小跑下台阶，喘着气对灵体说道。 夏奈和帕莫莉莎也出现在三人之间，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开始默契的收拾周围的东西。 伊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自从这个灵体，或者说科威市的克隆体在他们家里醒来，每天都是一场灾难。伊恩不敢随意打晕她，万一奥列格下手没轻重，把她打成傻子，到时候可就帮不上忙。 但不打晕，她又整天在自己屋里闹事。 就算是在曾经的华夏国，伊恩也没有见过如此成熟的克隆体。她根本不像刚从实验室出来的东西，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下了病床的女孩子。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就算是从裸体看，她都是伊莎。 除了性格和记忆。 按伊恩的吩咐，夏奈给她换了一件红色的衣裙。然后，她就开始乱砸东西了。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实验体出乎意料的还算理智：“有记忆开始我就住在那里，你们打昏了我，把我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乡下。还给我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不是骗子是什么？” “你连骗子都知道，他们到底教了你什么？”伊恩真的很好奇她的价值观，如果说科威市把她们当做武器，说不定也进行了足够的洗脑。 “你管我呢！他们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实验体据理力争，话术滴水不漏。 “行，行。”伊恩举起双手，重新做回被灵咒轰碎扶手的沙发上，示意奥列格松开水果刀：“我们不逼你，但你也逃不出去。我们就是人贩子了，好吃好喝供着你，反正你不能离开。实力差距你也看到了，如果你再闹，我就叫奥列格把你关进小黑屋，午餐从你的手臂里切一片肉下酒。” 听到最后一句话，实验体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她看了看凶神恶煞的奥列格，还有伊恩身旁两位吃人不吐骨头的精灵族（注：实验体的印象），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坐在了地板上。 “不闹了？我和你讲，别以为没事了，这些东西到时候你都要赔钱。”上辈子过了一辈子军旅生活的他一向吝啬爱财，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他直到现在都不敢动变卖的心思。即使伊恩家族已经很穷很穷，但上次布慌赢来的十万布慌币，他都还没有用完。 夏奈和帕莫莉莎把她用粗绳子捆起来，又用一种很粘稠乌黑的液体把她的手浸湿。据说这样法师就会没有手感，无法顺利的施展咒语，比捆住手或是戴手套管用。 “你们去打扫吧，这里有我和奥列格就行了。对了，书房里的书收好，别被她闯进去了。拜托拜托。” “少爷客气。”夏奈拉着帕莫莉莎离开一楼大厅，只留下伊恩三人。 “奥列格，时间是不是快了？”伊恩回过头，坐在沙发上，弯下腰沉思：“我们想个办法证明这一点，只有她，不算证据。” “她没有这种记忆，除非是我们没问出来。”奥列格盯着实验体的眼睛，后者哼的一声偏过头去：“但她至少能证明科威市在做什么。” “还不够，除非能证明他们用这种实验体冒充伊莎的灵体去杀了霍尔德。要证明他们杀了自己人，有这种命令，或者这种痕迹。”伊恩说道：“这些东西肯定都销毁了，而且，他们甚至都不会承认这个实验体是他们的。我们怎么承认，自己去别人家里偷的？这种东西不能做证据。” “实在不行，我去学一下让人说真话的灵咒，我们把秘密从她嘴里撬出来。” “好办法。”伊恩鼓掌道：“去哪里才能学？” “呃……”奥列格在原地发愣，雪茄慢慢垂下。 出了黑塔，就找不到灵咒。伊恩家族虽然也有一些法典，但更高阶的魔法，之前只能跟伊莎去学。没有黑塔十页的签名，没有人能借阅七阶以上的法典。 “有没有什么简单的咒语。”伊恩看着鼓起腮帮子的实验体，明明和伊莎长得一样，却像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子。 “简单的咒语，我不保证她脑子还完好。” “你们干嘛？！难道要吃掉我的脑子？”实验体喊了起来。 “放心吧，我们不是僵尸，你也不是植物。”伊恩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大厅内转圈。 现在伊莎进了牢房，伊恩家里上下没有一个纯种的法师，难道让他再去一次黑塔求人？ 时间不够。 再说了，求人，理由是什么啊？ “不行我带你去黑塔，找法师。反正伊莎的事情也是他们的事情，总不会坐视不管。” “行，行，那我们先……”伊恩正下定决心，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响。 听起来，有人在踹他们的铁门。 伊恩上前打开大门，日上三竿，阳光之下，伊恩觉得自己家门口站了个光源。 一身铠甲，闪闪发光。 “上议院的人？首都骑士？”奥列格站在伊恩身边，修长的手背在身后。 “不。”伊恩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再加上这装逼的光芒，十有八九是那个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喷泉处，那人摘下头盔，自报家门。 “黑塔十页，二页光明，来拜访伊恩四世。” 论战力，黑塔六页的灵咒水平和奥列格相当，但奥列格的身体素质稳压他一头，于是便赢了。 但面前这人，奥列格根本不敢保证。 光是他的威名，就可以压到奥列格头都掉。 如果说不朽一页的伟大来源于他的智慧，那么光明二页的威名，就来自他的战功。 平龙族，定南巫。 数百年来，就那么几件会影响曼达国和平的事件，全都是光明二页出手平定的。 据说他力大如龙，配合手中的巨灵宝剑，可以移山填海。 而现在，他可能只是用手指扣了扣门，但伊恩听起来就像有人大力踹门一样。 “请进。”伊恩挥挥手让两位赶来的森精灵退下，自己一个人用手遮着眼，上前打开了自家大门。 光明二页抱歉的笑笑，随意写了一道灵咒，光滑的铠甲瞬间变得斑驳，也反射不了太阳的光。 世人都说光明二页凶猛异常，桀骜不驯，不可一世，今天在伊恩门前的表现，似乎变了个人。 二页走进伊恩的公馆，先是看了一眼夏奈和帕莫莉莎，然后把目光落在奥列格身上。他一只手稳稳托着自己的龙角头盔，嘴角的胡茬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笑。 再然后，他就开始打量这栋伊恩公馆。 奥列格站在一旁，背后冷汗直冒。 如果面前这人愿意，一瞬间，这座公馆就会被夷为平地。任何的守护灵咒都不会有作用，按照传说，他们临死之前，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光明。 他的来意，伊恩能猜到半分。于是他让夏奈两人准备茶水，然后径直把他带到了那个实验体面前。 虽然他没想到的是，来的是这个大人物。 “我被骂了。”二页把头盔随手往地板一放，下面就多了几道裂痕：“一页说我当时抓的不对，所以才让我来看看。你们不用心慌，黑塔十页，包括整个法师，都平起平坐，没有高下之分。呼，妈的，人让我看看。” 一边说着，他把捂着脸的实验体转过头来，不顾对方的叫喊，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就差剥开衣服。 “修德鲁曼，这就是你从科威市带来的东西？” 伊恩点点头，看来有关他们在科威市的行动，瞒不了黑塔法师的高层。不朽一页或许有他的眼线，回来两天，二页就来了他家。 “从里面捞出来的，有很多，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有和上议院说吗？” 伊恩摇摇头。 “行，那让我看看吧。”光明二页郑重伸出双手，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灵咒：“我看看这个人是真是假。” 第六十一章 最高法院的风景 首都上议院以南，另划出一块土地，建了一栋四四方方的圆角穹顶议会楼。 门口的柱子上写着曼达国语：曼达国最高法院。 “查理先生，这是嫌疑人的笔录。”一名穿着西装的法院职员敲开了莫亨·查理的办公室，把资料递了过去。 莫亨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她的精神状况还好吗？”莫亨看了一眼手边的雪茄，摸了摸胡子：“还是不肯吃饭？” 职员摇摇头，低头在莫亨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大法官便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办公室再次空无一人，头发花白的莫亨把手中的笔录放下，站了起来。他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走了两步，路过自己的办公桌，低头看了笔录一眼，叹了口气。 四下无人，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身为内阁大法官，莫亨的在审判犯人上的权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说了，那一人之下的一人，也都是查理家族的一份子。 按道理，他不应该那么纠结才是。 但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如果查理家族还想以前一样一意孤行，不讲道理，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都有可能是压倒他们家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虎不得，马虎不得。莫亨一手抓起老花镜，又抓起笔录，看了一眼又放下，重新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靠那个蠢蛋首相，肯定行不通。如今在牢里的那名法师是这场战斗最好的棋子，交到自己手上，可不能出了差错。 看了看日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天后的日子。莫亨又瞄了一眼窗外，很多职员步履匆匆，神色各异。他们手里拿的文件，或多或少跟即将到来的审判有关系。 为了这件事情，当伊莎·谢尔送到最高法院的牢房时，大家就开始忙碌了。 给法师定罪，不是一件小事情。 五十年前，当伊恩三世，也就是丘莫尔还没有出生的的时候，最高法院也曾经接过不少有关南方巫族的案件。 小小的曼达国，本不该有那么多麻烦，每个人都相信布慌，每个人都乐在其中。就算有人因此被饿死，被欺凌，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不适合曼达国的风俗，被淘汰罢了。 所以，通常引起骚乱的，都是那些曾经布慌的产物。那些恶魔、精灵、矮人、龙族，当然，还有南巫。 南巫的历史由来已久，尽管他们人数稀少，但如果某个骚乱和他们扯上关系，事情就大了。 但好在，当时有黑塔。 黑塔十页，二页光明，受上议院邀请，前去南方定巫族。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或合作和胁迫，但总的来说，送往最高法院的巫族犯人总归是少了一点。 加上这件事，法师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又高了一层。 虽然他们高高在上，有时不为世人所喜，但他们还是不否认法师的强大和无所不能。 在这种时候，要最高法院给一个法师定罪。 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上议院捧科威市，而踩黑塔的作为。 捧科威，踩黑塔吗？莫亨摸了摸胡子，第三次拿起那份笔录看了一眼。然后放回桌子上，点燃了那一根放了许久的雪茄。 烟雾缭绕，他内心的不安，勉强压住了一点。 做选择不困难，困难的是做完选择后面临的一切。 呼。 雪茄慢慢短成半截，莫亨把它放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翻开盖子，火光之中，隐隐印着科威两个字。 然后莫亨把那份笔录烧掉，丢进了脚下的铜盘。 过了一会，莫亨摇了摇桌面上的铃铛，一位等候已久的法院职员走了进来。 “去，把这份笔录落裆。”他拿出了一叠崭新的报告。 “是。” 。。。 另一边，伊恩公馆。 光明二页的来访不为人所知，就连他脸上的震惊，或许也没几个人看到过。 “这就是伊莎·谢尔，当然我看得出来不是他本人，那肯定是她的灵咒‘双子星座’。”二页坐在地上，收回双手：“只有这个解释。遍观黑塔的法典，只有这个灵咒可以产生这个效果——创造一个在自己之外，有血有肉的灵体，不过可以被灵咒摧毁。” “哎哟您千万别试，咱们就捞出这一个实验体来。”伊恩上前握紧二页的双手，惹得奥列格震惊的目光。 “你说她是实验体，你说的是实话？”二页眉毛一挑，抽回自己的手。伊恩感觉有一股大力把他扯向天空，二页又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地上。 这哪里是人，简直是一头巨龙。 “我不会说谎。”伊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言之凿凿。 这句话他上辈子说过很多遍，他的部下信了，敌人不一定信，但总的来说，陈华政的信誉还是在的。 但在曼达国里，是要反过来。 二页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只是又把眼神看向了瑟瑟发抖的实验体。 伊恩描述的越细致，他越不相信他的鬼话。 克隆人，把材料放在一堆液体里，就能生出一个个人来，还能使用灵咒？ 或许前半句他是信的，但后半句他不信。 法师，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 没有天赋的人，不能当法师。 光明二页、奥列格、伊恩四世，甚至夏奈和帕莫莉莎，都是有一点法师天赋的。只不过天赋的多少，决定了他们最终能领悟多少的法术。 但当时在抓那个灵体时，光明二页分明看到了八阶灵咒的痕迹。包括击杀霍尔德用的那道法术，就是七阶灵咒——陨箭。 七阶以上的法师，黑塔的记录里，只有七十多个，八阶以上的，三十多个；十阶的只有十个，每一个都是凤毛麟角。 如果凤毛麟角可以被人为地创造出来，那黑塔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但此时此刻，这个实验体的身上，二页看到了她大脑里特殊的结构。 这证明，她确实能使用法术。 至于高阶还是不高阶，就要测试了。 “你，真的会灵咒？”二页看向这个和伊莎长得一模一样的实验体，解开了她被捆着的双手。 “干嘛……你别过来呀。”实验体往后拖着身体，不知所措。 让她配合是不可能的，她没有晕过去就算好了。 “二页先生，黑塔里有没有那种……”奥列格在旁边小声试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嗯……”二页难得有了一点犹豫：“但是这件事让恐惧三页来做会更好，不过他不在……你们这里有本源水晶吗？我来试试。” “什么玩意？”伊恩挠了挠耳朵。 “蕴含灵力的水晶法器。”奥列格拍了拍伊恩的肩膀：“我记得你家是有的。” “有……我这……工作没交接到位啊。”伊恩一头雾水：“我怎么都没见过？” 正说着，二页抬头看了看伊恩家的大厅，随手写了一道灵咒。复杂的法阵花纹悬浮在他双眼之上，他看到的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不太一样。 另一边，伊恩公馆。 光明二页的来访不为人所知，就连他脸上的震惊，或许也没几个人看到过。 “这就是伊莎·谢尔，当然我看得出来不是他本人，那肯定是她的灵咒‘双子星座’。”二页坐在地上，收回双手：“只有这个解释。遍观黑塔的法典，只有这个灵咒可以产生这个效果——创造一个在自己之外，有血有肉的灵体，不过可以被灵咒摧毁。” “哎哟您千万别试，咱们就捞出这一个实验体来。”伊恩上前握紧二页的双手，惹得奥列格震惊的目光。 “你说她是实验体，你说的是实话？”二页眉毛一挑，抽回自己的手。伊恩感觉有一股大力把他扯向天空，二页又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地上。 这哪里是人，简直是一头巨龙。 “我不会说谎。”伊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言之凿凿。 这句话他上辈子说过很多遍，他的部下信了，敌人不一定信，但总的来说，陈华政的信誉还是在的。 但在曼达国里，是要反过来。 二页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只是又把眼神看向了瑟瑟发抖的实验体。 伊恩描述的越细致，他越不相信他的鬼话。 克隆人，把材料放在一堆液体里，就能生出一个个人来，还能使用灵咒？ 或许前半句他是信的，但后半句他不信。 法师，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 没有天赋的人，不能当法师。 光明二页、奥列格、伊恩四世，甚至夏奈和帕莫莉莎，都是有一点法师天赋的。只不过天赋的多少，决定了他们最终能领悟多少的法术。 但当时在抓那个灵体时，光明二页分明看到了八阶灵咒的痕迹。包括击杀霍尔德用的那道法术，就是七阶灵咒——陨箭。 七阶以上的法师，黑塔的记录里，只有七十多个，八阶以上的，三十多个；十阶的只有十个，每一个都是凤毛麟角。 如果凤毛麟角可以被人为地创造出来，那黑塔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但此时此 第六十二章 黑塔作证 从实验体脑海中的记忆里可以清楚的看到，站在卡尔斯轮椅背后的那名年轻男子，虽然没有穿戴任何法师的装扮，但二页能看得出来，他双手的习惯性动作，就是一名法师。 或者说，大家都潜意识的认为他是一个法师。 因为如果没有一个正统法师的帮助，科威市自己，绝对不可能去研究法术。 这是这个实验体最深的记忆。 只见身后的大门关上，整个房价只留卡尔斯和那名年轻男子两个人。他们低头耳语一阵，卡尔斯黑布下的嘴角笑了笑，然后他操控轮椅到一个培养机前，手指在控制台上灵活按动。 噗。 培养液慢慢褪去，其中一个实验体的双脚落在地上，她睁开眼睛，瑟瑟发抖。 年轻男子很快给她披上一件外套，捧着实验体那张和伊莎·谢尔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他说了几句话，卡尔斯也回了几句，再然后，男子开始书写灵咒。玄妙的花纹出现在实验室内，二页一眼认出这是某个熟悉的四阶灵咒，和他检查伊恩带回来的实验体用的灵咒一模一样。 他在检查这个实验体的身体。 换句话说，在这个法师参与之前，这些实验体应该就有了法师的特殊天赋。 片刻之后，男子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把实验体放回地上，重新站在卡尔斯的背后。 卡尔斯挥挥手，实验室的大门重新打开，研究人员涌进来，重新把实验体放进了培养机中，灌满培养液。 然后年轻男子推着卡尔斯离开了实验室，大门重新关上，又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只可惜，二页和伊恩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如果培养机不隔绝声音，那么所有的实验体都会听到卡尔斯说的最后一句。 “就这样吧，可以用了。” 。。。 缺乏证据，光明二页坐在伊恩家的大厅内，低头沉思。 这个视频无法拷贝出来，也无法作为证据。甚至，就算法官看到这些东西，也无法证明什么。因为这件实验室应该已经被炸毁了，没有物证，只能说明科威市在暗自捣鬼，没法证明他们把这些实验体用于实战。 “这么说，我抓的那个的确不是真的？”二页至少自己先承认这件事。 “千真万确。”伊恩在旁边补刀：“科威市骗了你，等于骗了黑塔啊。” “我他妈……”二页挠挠脑袋，脸上装出一副憨厚的表情：“好像是有点憋屈吼。不行，我再去找他们理论理论，带上我的小白龙。”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但伊恩蹦到他的肩膀上，把他压了回去。 “二页先生，我这里有一个建议。”伊恩说道：“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 “修德鲁曼……”二页像举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我以前不知道你还会出办法。” 对于这位黑塔十页来说，伊恩四世的年纪，和初出茅庐的小鸡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世人认为的天才法师伊莎，在二页眼里，都是一只可以被碾死的虫子，不足一提。 他给他出主意？ “我们并不一定要赢得审判，或者说，硬要查理家族判定伊莎没有杀人。甚至，我觉得这是一石二鸟的机会。”一边说着，伊恩的双眼亮起了光：“他们可以判定伊莎杀了人，或者霍尔德的死与科威市没有关系。但如果，舆论认为他们有关系呢？那么在最后陪审团的布慌投票里……” “如果审判输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对我的布慌有好处。”伊恩笑了笑：“这就够了。其它的，所谓罪名，都是虚的。只要我们赢了半年后这个布慌，就算伊莎被判终身监禁，我也能把她弄出来。” “可以啊，修德鲁曼。”二页大笑着拍拍伊恩的肩膀，奥列格在一旁都能听到骨裂的声音：“想法不错，不错。不过，想好具体怎么做了吗？” 伊恩也呵呵笑了两声，挠挠头没有回答。 一大一小两个人笑出了社会人的模样，互相拍着肩膀，虽然伊恩有些吃亏，但他知道，最终吃亏的，应该是黑塔。 “行吧，我回去请示请示。”光明二页心领神会，拿起地板上的头盔，看着窗外西斜的金阳，重复了一遍：“要请示请示。” “那就拜托二页先生了。”伊恩对着二页的背影深鞠一躬，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真决定好了？”奥列格在他身后问道。 “去做点好吃的吧，咱们吃顿好的，一起吃。”伊恩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实验体，补了一句：“你也一起吧。” “你们是要把我也……吃了么？”实验体开始哭哭啼啼，梨花带雨。 伊恩可不敢想象伊莎哭的模样，这两个确实不是一个人，甚至和他之前看到的灵体都大相径庭。 按光明二页的说法，他来到科威市的时候，对方就给了他一个大概的方位。当他到达那个地方时，灵体已经奄奄一息。 留给他最后确认而已。 现在，看到这些视频，伊恩能够感受到，光明二页的笑容里，隐藏着非同一般的怒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座北边的山峰，被他随意一挥斩断。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个实验体的记忆，恐怕光明二页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想必黑塔的帮助，会很快到来。 只要大家目标一致，就很容易做成事。 当天晚上，奥列格准备了一桌比平常更丰盛的晚宴。他做的肘子，比首都里最好的饭馆做的还好。 实验体被夏奈带去盥洗室洗好了澡，换了一身新衣服，然后像瓷娃娃一样被放到了座位上，就在平时伊莎的位置旁边。 这下，轮到她震惊了。 “这就是你们人贩子吃的东西？”她笨拙的把一块肘子搬到自己盘里，低头嘬了一口。柔软的外皮和咸甜相宜的肥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充斥整个口腔。 伊恩直接拉过其中一个盘子，对着肘子开干。 “现在吃得过瘾，我和你讲，修德鲁曼，咱们快没什么钱买吃的了。”奥列格坐在角落，高脚杯里装着鲜血，正小口喝着。 “还剩多少？” “不到一万了。”奥列格顺手看了一眼伊恩家的账本，这样的大餐，或许吃不了几天了。 “底下没有银钱来账？”伊恩皱眉：“我以为这些事情已经解决了。” “没有伊莎，该贪污的贪污，该划水的划水。” “那把她弄出来，事情就解决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事情，我胃口容易不好。”伊恩大口啃着肘子和香肠，伴着土豆泥，贼香。 包括夏奈和帕莫莉莎两人也在餐桌上，两个女孩子蹿腾实验体一起聊天，很快，天真的实验体好像忘记了她被作为人质的事情，气氛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距离最高法院的审判，还有三天。莫亨·查理已经开始准备，而伊恩，在等着黑塔的准备。 该他们忙的事情已经忙完了，科威市生死一战，如果不是高人相助，他们恐怕有去无回。 伊恩难得能睡一天好觉，当他第二天起床，坐在书房，捧着温热的红茶时，他仍旧以为今天是平静的一天。 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好，他只是想好好的看看自家的账本，坐在桌子前消磨一天的时光，好打起精神去最高法院。 但他没想到的是，今天也有人来找他。 这次，是真的用脚踹门了。 “修德鲁曼！修德鲁曼·伊恩！给老子滚出来！再不开门！老子把你家轰了！” 又是一声不客气的喊声从正门传来，伊恩以为今天夏奈和帕莫莉莎能处理好，但没想到两位森精灵还是从前门回来，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伊恩。 “怎么搞的？今天是谁？”伊恩合上了法典。 “是……北境坠龙城主……布伦梅尔·谢尔大人。”夏奈犹豫片刻，又说道：“也是伊莎姐姐的父亲。” “他快把我们的门踢坏了。”帕莫莉莎说道：“少爷您快去看看吧，我们不敢开门。”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伊恩都快把这茬忘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她父亲会亲自过来。 尤其是来找他。 “谢尔大人……”伊恩刚刚打开大门，布伦梅尔的大巴掌就挥了下来，伊恩也不知道躲还是不躲，就那么硬生生的挨了一下。 疼倒是不疼，他最后应该收了力。不然就凭自己的小身子板，这一巴掌肯定能把自己牙齿打掉两颗。 “进去说吧，修德鲁曼，我们好好谈谈我女儿的事。”不等待伊恩拒绝，布伦梅尔就带着他的随从，大踏步的走进伊恩的公馆。 伊恩摸着自己的小脸，远远的看了倚在大门旁边的奥列格一眼。后者盯着布伦梅尔看着，两个人互视片刻，都没有说话。 布伦梅尔大概只是听说奥列格的存在，而在奥列格眼里，这个没有多少战力的老头算不上一个敌人。 于是乎，带着一股怒气，伊恩公馆今天注定又是鸡犬不宁的一天。 第六十三章 北境的考虑 曼达城是不应该有王的，所谓的城主，在很多年前就被改名叫了市长。只不过首都以北的区域始终比较难控制，税收也不高，如果不是那里的人热衷于布慌，上议院可能不会为他们倾泻资源。 更不必说培养出这样嚣张跋扈的城主。 “修德鲁曼，你家长不在，不然今天，轮不到你来迎接我。”布伦梅尔坐在会客室里，凳子摆在会客室的最中心，翘着二郎腿，一身皮草挂在身后的架子上，嘴里叼着还没点燃的雪茄。 伊莎的父亲，背景坠龙城城主，布伦梅尔·谢尔。 他的名字在北边算是家喻户晓，坠龙城的谢尔家族，是守护曼达国不受北边霜龙侵害的最后一道长城。光明二页虽说单枪匹马闯进了极地冰川，让龙族首领臣服。但在此之前，还是年轻人的布伦梅尔，就已经带领民众守住了坠龙城。 这个人的手下，恐怕死了有五条巨龙。 他并非法师，也并非家族显赫之人，靠着龙族一战发家，倒和伊恩家族有几分相似。 “谢尔大人，我明白的。”伊恩亲自端来了茶水，夏奈、帕莫莉莎老老实实的站在身后，奥列格倚在墙角，沉默不语。 布伦梅尔身后站着他带来的随从，而其中一位，穿着和伊莎相似的法师袍。 “告诉我，伊莎怎么会进去？”布伦梅尔晾着伊恩，没有接过茶，怒目直视道：“被最高法院安上了嫌疑人的罪名，几乎没有不定罪的。还是说，她真的杀了人？修德鲁曼，和我讲真话，如果被我自己查到，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她。”伊恩言之凿凿，把和二页一起看的记忆又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虽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说服不了最高法院，但是至少能向你们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科威市？他奶奶的……”布伦梅尔结果茶水，一口喝干：“我就知道他们有问题。上次我的城市来了一群奇怪的人，和我们推销那些闪闪发亮的金属和机器，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是骗普通人的，但北境始终相信，灵咒才是一切。”布伦梅尔背后的法师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布伦梅尔点了点头，把杯子推出去，示意伊恩给他加酒。后面的随从也各自找到坐的地方，看着伊恩和伊恩身后站的人。 对他们而言，能够和布伦梅尔说话的只有伊恩三世，现在他不在，这位城主过来，当然就是老大。 再说了，他向来不相信这四大家族的说法，他只相信实力。 “退一万步讲，是你把我女儿从黑塔里带出来的。”布伦梅尔又说道：“现在她在你这里出了事，你怎么办？” “昨天黑塔的二页来过。”伊恩淡淡地抖出一个惊人的秘密：“他说他会帮我们。” 奥列格在角落轻轻摇了摇头，那么不会保守秘密，这以后怎么当伊恩家的家主？ 果不其然，面对这个结果，连布伦梅尔都瞪大了眼睛。刚才伊恩说了实验体的事，但对于二页的存在，他没有明说。 这下，昨天发生的事，他全说出来了。 “小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布伦梅尔背后的法师抢先发言：“光明二页大人怎么可能会来你这里？” 也难怪法师不会信，就算是黑塔本部的法师，想要见二页一面根本是难于登天。不朽一页还能在毕业典礼见到，而这位神仙，是所有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光明二页过来，还许诺你黑塔会帮忙？”布伦梅尔眉毛一挑：“修德鲁曼，你说谎的本事还不到家啊。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如果撒谎……” 布伦梅尔向后招了招手，三名随从各自从身上掏出武器，法师抬起了双手。 一言不合，北境的人就可以打起来。 但好在，伊恩旁边的人都不是善茬。 夏奈和帕莫莉莎一左一右护住了伊恩，亮出手里的短刃。 而另一边，只听见房间里忽然一声爆响，奥列格整个人化作一道旋风，突然出现在那名法师的身后，举起的右手上，已经写好了繁杂的灵阵。 一出手，就是六阶的杀人咒。法师下意识的抬头，却被这突然出现的血族吓破了胆。 等到布伦梅尔回头的时候，他的三位随从已经被奥列格的举动僵直在了原地。 “强的是灵咒，不是法师，这个道理，希望你这个小孩能懂。”奥列格摆出长辈的姿态，右手拍了拍法师的脸。 布伦梅尔看着奥列格，后者也看向他，微微一笑，露出了 曼达城是不应该有王的，所谓的城主，在很多年前就被改名叫了市长。只不过首都以北的区域始终比较难控制，税收也不高，如果不是那里的人热衷于布慌，上议院可能不会为他们倾泻资源。 更不必说培养出这样嚣张跋扈的城主。 “修德鲁曼，你家长不在，不然今天，轮不到你来迎接我。”布伦梅尔坐在会客室里，凳子摆在会客室的最中心，翘着二郎腿，一身皮草挂在身后的架子上，嘴里叼着还没点燃的雪茄。 伊莎的父亲，背景坠龙城城主，布伦梅尔·谢尔。 他的名字在北边算是家喻户晓，坠龙城的谢尔家族，是守护曼达国不受北边霜龙侵害的最后一道长城。光明二页虽说单枪匹马闯进了极地冰川，让龙族首领臣服。但在此之前，还是年轻人的布伦梅尔，就已经带领民众守住了坠龙城。 这个人的手下，恐怕死了有五条巨龙。 他并非法师，也并非家族显赫之人，靠着龙族一战发家，倒和伊恩家族有几分相似。 “谢尔大人，我明白的。”伊恩亲自端来了茶水，夏奈、帕莫莉莎老老实实的站在身后，奥列格倚在墙角，沉默不语。 布伦梅尔身后站着他带来的随从，而其中一位，穿着和伊莎相似的法师袍。 “告诉我，伊莎怎么会进去？”布伦梅尔晾着伊恩，没有接过茶，怒目直视道：“被最高法院安上了嫌疑人的罪名，几乎没有不定罪的。还是说，她真的杀了人？修德鲁曼，和我讲真话，如果被我自己查到，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她。”伊恩言之凿凿，把和二页一起看的记忆又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虽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说服不了最高法院，但是至少能向你们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科威市？他奶奶的……”布伦梅尔结果茶水，一口喝干：“我就知道他们有问题。上次我的城市来了一群奇怪的人，和我们推销那些闪闪发亮的金属和机器，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是骗普通人的，但北境始终相信，灵咒才是一切。”布伦梅尔背后的法师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布伦梅尔点了点头，把杯子推出去，示意伊恩给他加酒。后面的随从也各自找到坐的地方，看着伊恩和伊恩身后站的人。 对他们而言，能够和布伦梅尔说话的只有伊恩三世，现在他不在，这位城主过来，当然就是老大。 再说了，他向来不相信这四大家族的说法，他只相信实力。 “退一万步讲，是你把我女儿从黑塔里带出来的。”布伦梅尔又说道：“现在她在你这里出了事，你怎么办？” “昨天黑塔的二页来过。”伊恩淡淡地抖出一个惊人的秘密：“他说他会帮我们。” 奥列格在角落轻轻摇了摇头，那么不会保守秘密，这以后怎么当伊恩家的家主？ 果不其然，面对这个结果，连布伦梅尔都瞪大了眼睛。刚才伊恩说了实验体的事，但对于二页的存在，他没有明说。 这下，昨天发生的事，他全说出来了。 “小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布伦梅尔背后的法师抢先发言：“光明二页大人怎么可能会来你这里？” 也难怪法师不会信，就算是黑塔本部的法师，想要见二页一面根本是难于登天。不朽一页还能在毕业典礼见到，而这位神仙，是所有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光明二页过来，还许诺你黑塔会帮忙？”布伦梅尔眉毛一挑：“修德鲁曼，你说谎的本事还不到家啊。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如果撒谎……” 布伦梅尔向后招了招手，三名随从各自从身上掏出武器，法师抬起了双手。 一言不合，北境的人就可以打起来。 但好在，伊恩旁边的人都不是善茬。 夏奈和帕莫莉莎一左一右护住了伊恩，亮出手里的短刃。 而另一边，只听见房间里忽然一声爆响，奥列格整个人化作一道旋风，突然出现在那名法师的身后，举起的右手上，已经写好了繁杂的灵阵。 一出手，就是六阶的杀人咒。法师下意识的抬头，却被这突然出现的血族吓破了胆。 等到布伦梅尔回头的时候，他的三位随从已经被奥列格的举动僵直在了原地。 “强的是灵咒，不是法师，这个道理，希望你这个小孩能懂。”奥列格摆出长辈的姿态，右手拍了拍法师的脸。 布伦梅尔看着奥列格，后者也看向他，微微一笑，露出了 第六十四章 忘了这茬 “对了，我们是不是没有请律师？”伊恩从房间里冲出来，对着大厅下正在交谈的布伦梅尔和奥列格喊道。 时间还剩两天，伊恩突然想起这茬。 “请什么狗屁律师？”奥列格站起来问道：“你不是说庭审阶段你都不打算赢？” “怎么可能不赢呢？瞧你说的狗屁话。”伊恩快步走下台阶：“难道我们就看着伊莎被人诬陷？” “你前几天对二页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 “不管怎么说，布伦梅尔大人，您觉得如何？”伊恩站在布伦梅尔面前，过了一天，他基本熟悉了这个老爷子的套路。他就喜欢别人来硬的，越是不听他的，他感觉越良好。 “我们没准备律师，而且，我女儿根本就没有犯罪，为什么要律师？”络腮胡已经泛白的布伦梅尔问道。 “没有犯罪不是我们能说的算的，我们不就是去证明这一点吗？再说了，如果没有律师，我们根本……” “少爷……”就在这时，夏奈一边扫地一边靠到几人身边，轻声打断道：“如果我没记错，伊莎小姐应该不需要别人帮她辩论，她自己也熟读律法。” “不行，我就要去找一个。”伊恩从衣帽架上拿起外套和帽子，往大门靠去：“还有两天了，我不放心。夏奈，黑塔那边都联系好了吗？” “早上黑塔来信说，后天见。”夏奈说道：“信已经放在您书房了。” “行了，奥列格，陪我出去一趟吧。” “你又搞什么幺蛾子！”奥列格显然不愿意出门晒太阳：“你要去哪？” “去首都，你总不会看着我一个人去吧。”一边说着，伊恩已经推开了门。外面正是中午，烈日顶天。 奥列格咒骂一声，找了把伞，披上斗篷，跟在后面出了门。布伦梅尔坐在大厅里，让帕莫莉莎给他扇风。这里比他的坠龙城要热得多，他可不想出门。 “修德鲁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奥列格大大咧咧的坐在车厢里，留给伊恩顶着烈日赶车。如果只是去首都的话，他一个人就够，夏奈和帕莫莉莎不至于跟来。 “律师应该是站在伊恩家族这一边的。”伊恩一边架着马车一边说：“我刚才在书房里看到，十三年前我父亲在首都新建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当时有我们家的辅助，所以一时如日中天。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消息了，但我想去看看。律师还是很重要的一环，奥列格，你觉得呢？” “律师？”奥列格念着这个陌生的名词，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顾：“我从来不需要他们，他们不过是拿人钱财的败类，哪个律师为血族辩护过？” “这是偏见，奥列格……”虽然伊恩也有些犹豫，万一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华夏国不一样，说不定律师也是不一样的职业。但至少，庭审环节是有辩论这一环的，只不过奥列格和布伦梅尔，甚至包括黑塔，似乎都不相信他们，所以根本没有像他提及。 既然如此，那自己父亲为什么要在首都建一个律师事务所呢？ 再一次悄悄的进首都，奥列格取代了伊莎帮自己易容。这回，卢修斯·格兰特可不会在大街上拦住他。 没有绕路去集市看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布慌，伊恩直奔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点，那里，就是一家曾经辉煌过十三年的律师事务所。 “你看，倒闭了吧。”没多久，奥列格随意往外面一瞥，都懒得掀开窗帘：“覆巢之下，没有完卵的，小兄弟。” 伊恩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座破败的四层高楼。门前的牌子的确有“衡京律师事务所”字样，但已经积满了灰尘。 “果然啊，这也算咱家的产业了，毛都不剩。”伊恩四下看去，这里人烟稀少，连个行人都看不到。 大楼似乎正面临拆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连东西也被搬走。马车停在大楼门前十分钟，然后在伊恩的驱使下缓缓离去。 伊恩家族所掌握的律师产业曾经遍布全国，不仅服务于最高法院，还有很多人帮忙解决由于布慌而产生的纠纷。在曼达国，律师虽然紧缺，但很多时候算不上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很多律师靠谎言取胜，而并非伶牙俐齿的辩论。 尤其是伊恩家族的衡京事务所。 “我至少希望找到那么几个人，他们好歹还可以帮我赚钱。”伊恩一边架着马车一边说：“我倒是不担心伊莎的定罪，我只是想，如果我们准备了那么多后手，那么再推一个律师出来，这个产业又能红红火火。奥列格，你也说我们缺钱啊。” “修德鲁曼……” “关键是现在这个钱难赚，你不知道，我们旗下的产业基本都不赚钱了，还在像我伸手要钱，这谁顶得住啊。” “你他妈先给我停车。”车帘伸出了奥列格的手，一把抓住伊恩的肩膀。 “怎么了？”伊恩回头，满脸问号。 “是不是我看错了，那个事务所旁边，好像开了一家小的律师事务所？”奥列格把脑袋探出马车。 伊恩把马车停下，下车查看。发现真的在那个大楼不远处，有一栋同样破旧的楼房，二楼闪过一个人影，而旁边的招牌上，写着简简单单的“法律咨询”几个字。 说到底，律师这个行业还是因为伊恩家族和莫肯家族才发扬光大的。掌管文化产业的家族，总是会尝试涉足这个多金的行业。但现在伊恩家族面临着上议院的诘难和伊恩四世本人的布慌，很多律师都是艰难的在夹缝中生存。 看那个消瘦的人影，怕是没吃过啥饱饭了。 但伊恩不明白的是，如果他旁边的，属于伊恩家族的律师事务所面临倒闭拆迁，为什么还有人敢在旁边挂着一个咨询的招牌，不怕有人搞他？ “去看看吧，来了也是来了。”伊恩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马车，对奥列格说道：“隐藏好身份。” 灵咒再起，这份比伊莎所学还要强大的隐藏灵咒，让任何人都注意不到他们的存在。 哒，哒。 伊恩走进阴冷潮湿的楼梯，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木门。门和旁边的墙壁已经斑驳破损，恐怕连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咚，咚，咚。 伊恩敲了敲门，奥列格解除灵咒，两人站在门外。 里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但对方似乎并没有立刻开门。伊恩倒是不怕出现上辈子的情节，比如敌人站在门后，准备一枪爆掉兵王的头。首都里，只要奥列格还在他身边，那他就是安全的。 过了很久，才有人开门。 一个瘦弱的，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后，谨慎地盯着伊恩和奥列格。身材修长的千年血族，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一股杀气。 “干什么的？”男人把门往里掩了掩，遮住半张脸。 “来咨询的。”伊恩堆起了和蔼的笑容，也没主动往前靠。 “咨询什么？”他一副驱赶伊恩的模样。 “有一场审判，我们需要一个律师。想去旁边的衡京，但那边似乎已经没人了。” “半年前就走了。”听到衡京的名字，男子下意识打开了点门：“什么审判，什么时候？” “后天。” “开什么玩笑。”男子作势想要关门。 后天庭审，今天找律师，这不是闹着玩吗？ 但奥列格不客气的伸出手臂，直接卡在了门缝里。 “不要心急，老板。”伊恩挤进了这个简陋的事务所，里面充斥着难闻的剩饭味道，俨然一个单身汉的居所。 “你们这样我报警了。”男子快步往后退去，把手伸进了抽屉里，五指紧握。 “就算庭审当天，我们说要加一个律师，上议院也会给我一个小面子。”伊恩大大方方的扫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们……你们是……” 奥列格施展灵咒，周围的空间全被灵咒覆盖，和上次伊莎与他找狙击手时如出一辙。 他对伊恩点了点头。 伊恩掏出了怀里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长尾巴的恶魔。 “我是伊恩四世，修德鲁曼·伊恩。”伊恩说道：“半年前，旁边的事务所应该是我家的产业。” 男子看到这个令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真……真是伊恩四世？伊恩家的少爷？那个布慌人？” “是的，如假包换，不用怀疑。”伊恩知道他们的性格，掏了掏耳朵，说道：“怀疑也没用，如果你和伊恩家有关系，我可能会直接带你到我家去。老板，我实话实说，伊恩家缺人。” 实话确实是实话，但对方很难相信。 男子看到这个令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真……真是伊恩四世？伊恩家的少爷？那个布慌人？” “是的，如假包换，不用怀疑。”伊恩知道他们的性格，掏了掏耳朵，说道：“怀疑也没用，如果你和伊恩家有关系，我可能会直接带你到我家去。 第六十五章 夺宝小将 伊恩内心窃笑，果然心烦出来逛一圈，确实能捡到好东西。他坐在沙发上，心情难得的愉悦起来。 照理说，那么一个宝，上议院是不会把他漏掉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所有对伊恩家族有用的人才，不是被上议院收归麾下，就是打发他们解甲归田。 伊恩下意识怀疑他在说谎。 “这位是奥列格，你应该看过报纸。”伊恩一只手托腮，很难遇到那么普通的对手了，现在不好好的装个逼，恐怕是不合适的。 奥列格听罢，嘭的一声张开了一双蝙蝠翅膀，虽说是幻象，但用来震慑普通人，已经够了。 “不，不，伊恩少爷，我说，我说。”那名男子终于把抽屉里的手抽出来，把里面的手枪放在桌子上。他表现得诚惶诚恐，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或许连他也没有想到，伊恩四世会上门找到他，而且，只是凭运气和一些直觉。 “伊恩少爷，我叫肯，您家如果还有衡京的人员名录，应该很容易找到我的名字。”肯从另一个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衡京所有人员的合照。 “这是你？”伊恩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又抬起脑袋，看着这个五官都挤在一起，尖嘴猴腮的男人。和照片里五大三粗，穿着西装的汉子相距甚远。 就算是饿瘦了，也不至于如此。这看上去就像是有一只大手，把他的整个人都往里缩了一圈。 样貌变了，如果不用指纹和虹膜检验，恐怕看不出这是同一个人。 伊恩对奥列格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想要检查一下他的脸。伊恩对着那张照片，发现连骨骼都变了，仍谁也认不出来。 “别捏了，奥列格先生，这不是易容，这真的不是易容！”肯无力地挥舞双手，像一只小鸡一样被奥列格提起来，捏来捏去。 “修德鲁曼，应该不是。”很快，奥列格把肯放下：“也没有灵咒反应。” “不是灵咒，伊恩少爷，不是法师的灵咒。”肯把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两人都震惊的话。 “这是巫术。” “你说什么？”伊恩直起身子，皱着眉头问道：“你再说一遍？” “巫术，少爷，这是巫术。”肯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双手，血管微微凸起，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我是一名巫师。” 伊恩见过奥列格使用巫术，靠的不是繁杂的灵咒，而是一种奇异的脑电波。这种方式会大量的消耗体力，呼吸加剧，血流加速，长此以往，施术的时候，身体会泛出淡淡的红光，而且体温升高。 奥列格还说过巫术挺适合血族取暖的。 “啧啧啧。”伊恩站起身，绕着肯转了一圈：“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巫师，嗯？”伊恩看了奥列格一眼：“算是你的后辈？” “我成为巫师，有八十年了。”奥列格看着肯，说道：“但我是后天的，只能学些皮毛，他是天生的，和我不一样。” 伊恩看向战战兢兢的肯，怕是这半年来被吓破了胆子，唯唯诺诺，不敢造次。 “说说吧。”伊恩上前扶了一下肯，把他拉到沙发上：“你怎么做的？” “巫术可以改变身体外貌，只是需要时间。”肯说道：“我躲了两个月，容貌完全变了，我才敢出来。” “你就那么大胆的在旁边圈一块地，不怕别人来搞你？”伊恩说道：“你自己就是衡京的一员，下场你也看见了。” “我知道，但上议院吃这套，我在这里，他们反而不相信我和伊恩家族有关，因为大家都跑了。” “你知道我回来的事情。”伊恩盯着他的双眼：“为什么不去找我。” 肯不敢迎着伊恩的目光，自己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你还是更相信我父亲。”伊恩靠回沙发上。 “少爷，之前都是您父亲带的我们，大家彼此都还算信任，现在换了老板……我也不敢……而且，我一直以为那场布慌是您父亲的作品……” “是你这么想，还是大家都那么想？” “少爷，真是这样？”肯还以为伊恩在欲擒故纵。 “放屁。”伊恩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看来，上议院没有立刻杀掉他，或许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很多人以为他背后还站着丘莫尔，于是想要引蛇出洞。 算了，这样也好，权当免死金牌。 “行了，身份也暴露了，肯，和我回伊恩公馆吧，还有活要给你干呢。”伊恩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多问了一句：“你是巫师这件事情，有别的人知道吗？” “巫师的身份一直是保密的，我们成年了才知道。”肯开始收拾东西：“但最近有人来找过我，也是巫师。” “是谁？”伊恩忽然来了兴趣：“你们的族纹是什么？” “对，那个人就是来和我说族纹的事。”肯翻箱倒柜，拿出一件灰色的袍子，给伊恩看上面的图案：“他们说这就是我的族纹。” 袍子的一角画着一只红色的，像蝴蝶一样的东西，或者说，也像一只飞蛾。只不过翅膀如刀锋般锐利，像是要划破衣服钻出来一样。 肯还在絮絮叨叨那天发生的事，但伊恩和奥列格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自从见到那个巫族老人以来，巫族似乎开始活跃在这片土地上。伊恩可能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拿出的那十二张巫族纲领，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且，他还交到了一个人手上。 “他有没有让你做什么事？”伊恩收回离开的脚步，继续盘问。 “说是认识这个族纹，如果遇到相同巫族的长老，最好言听计从。对了……他们说，巫族很快会有一场布慌。” 听够了肯口中的故事，伊恩果断的把他带回伊恩公馆。 布慌，这个词在伊恩回来后，慢慢变了味道。现在很多人说起“那个布慌”，就都暗指伊恩说自己是神的代理人这件事。 与之相比，其它的布慌都黯然失色。 但现在，这名普普通通的巫族男子，说巫师很快会有一场布慌，听起来就不简单。至少，在伊恩眼里不简单。 马车趁着夜色驶离首都，深夜才回到自己的公馆。夏奈和帕莫莉莎帮肯收拾干净，然后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 “好好干，这个是诉讼材料。”伊恩把一摞资料堆到他的房间：“这场审判我们不一定会输，如果赢了，我希望重新把事务所开起来，现在我们家缺钱，需要有个赚钱的人。” “少爷，缺钱，您在开玩笑吧。”肯的心情变好了许多，他翻着材料，又找到了之前打官司的状态：“我在的时候，伊恩三世先生给的预算都很足。” “那四世给不了你一分钱，你还给帮我赚钱。”伊恩不想和他说话，并向他丢了一堆材料：“后天开庭，准备好。” 说完伊恩就回书房看法典，从科威市回来的这几天，黑塔、伊恩父亲、还有重拾律师行业这件事让他操心的有些疲惫，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但法典和每天的锻炼，他一直没有拉下。 这半年，真的有点难熬。 两天转眼过去，开庭当天，夏奈很早就把马车打扫干净。上面属于伊恩家族的徽章没有了灵咒的遮掩，一只巨大的长尾巴恶魔十分显眼。 “今天是什么大事情？”卡尔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从伊恩的卷发里飞了出来。 “伊莎的庭审，科威市的杀人案。” “怎么回事，伊莎被抓了？” “你还是回你的精灵空间睡觉吧，不然就别废话。”伊恩把它塞回头发里，黑色的恶魔和 “少爷，缺钱，您在开玩笑吧。”肯的心情变好了许多，他翻着材料，又找到了之前打官司的状态：“我在的时候，伊恩三世先生给的预算都很足。” “那四世给不了你一分钱，你还给帮我赚钱。”伊恩不想和他说话，并向他丢了一堆材料：“后天开庭，准备好。” 说完伊恩就回书房看法典，从科威市回来的这几天，黑塔、伊恩父亲、还有重拾律师行业这件事让他操心的有些疲惫，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但法典和每天的锻炼，他一直没有拉下。 这半年，真的有点难熬。 两天转眼过去，开庭当天，夏奈很早就把马车打扫干净。上面属于伊恩家族的徽章没有了灵咒的遮掩，一只巨大的长尾巴恶魔十分显眼。 “今天是什么大事情？”卡尔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从伊恩的卷发里飞了出来。 “伊莎的庭审，科威市的杀人案。” “怎么回事，伊莎被抓了？” “你还是回你的精灵空间睡觉吧，不然就别废话。”伊恩把它塞回头发里，黑色的恶魔和 “伊莎的庭审，科威市的杀人案。” “怎么回事，伊莎被抓了？” “你还是回你的精灵空间睡觉吧，不然就别废话。”伊恩把它塞回头发里，黑色的恶魔和 第六十六章 最有效率的庭审 今天来最高法院的，不止伊恩四世一个贵族。围在大门的人群里，伊恩还看到了其它家族的人。最高法院前的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任谁都想获得第一手的资讯。 这次最高法院的庭审，最有效率，也最具备争议性。平常的刑事案件，要走两个月以上的诉讼流程，但这一次，只用了三周。 原告是科威集团，被告是伊莎·谢尔和黑塔。 告的是法师，甚至和布伦梅尔·谢尔一点关系都没有，科威市的诉讼书上一个字都没提坠龙城。 所以当伊恩走进最高法院时，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那个坐着轮椅，脸上蒙着黑布的身影。这位科威集团的隐藏“九星”，毫不起眼的缩在科威集团的随行人员中，毫不起眼。 而科威集团的领头人，则是所谓九人委员会中的一员，罗滋·笛卡尔，负责科威市的资金融通。 他此时正与菲蒂尔家族的成员闲谈，看到伊恩四世带着人入场，目光很快就飘了过来，谈话也戛然而止。 告的是伊莎和黑塔，但出头的，总是这个新来的毛头小子。科威市的人在卡尔斯耳边低语，那块黑布往伊恩所在的方向偏了偏，眉头微微皱起。 伊恩四世对所有人都笑了笑，檀紫绒礼服闪过一道金边，在众人眼中飘过，连片刻都不停留。紧随其后的，是壮汉布伦梅尔，带着他的三个随从，其中的法师看了科威集团的人一眼，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厌恶表情。 原本科威市和黑塔，一个在北，一个在东，如果不是这次庭审，恐怕两方基本不会来往见面。 尽管在许多城市之间，两方的理念已经明争暗斗许多年。 卡尔斯低头吩咐了手下一句，后者立刻跑到罗滋身边，轻拉对方的衣角，正好止住了他往前的势头。修德鲁曼这几个字还未出口，罗滋便听从部下的话，往卡尔斯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一旁菲蒂尔家族的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神色镇定，沉默不言。他没有带什么重要人物来，一个人混迹科威集团，所以也没有人注意他的所作所为。 随着科威集团和伊恩四世的入场，身后包括琳达和布伦梅尔在内的人，也都先后鱼贯而入。 肯早就从后门入场，提前去和伊莎接触。两个人都是熟悉曼达国律法的人，沟通起来也不费劲。 伊恩家族落座，科威集团和菲蒂尔家族的人坐到另一边，其余人坐在他们后面。紧接着，开庭时间刚过，两个护卫带着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坐在被告席上，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木讷，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父母挺老了，但我记得霍尔德还挺年轻的。”伊恩托人查过所有的资料，烂熟于心。 “生得晚呗。”奥列格漫不经心枕着双手，这里没人打得过他，虽然上议院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加强了警备。 “少爷，少爷……伊莎姐姐要出来了。”帕莫莉莎缩在伊恩背后，探出脑袋看着那对妇人对面的通道。 “你说，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自己人下套干掉的，会有什么想法？”伊恩还是小声对奥列格说道。 “安静点吧，修德鲁曼。”奥列格不屑一顾：“说不定别人早就知道了。” 伊恩再次看向霍尔德的两位父母，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两尊铜人像。 自己上辈子做龙组的兵王时，没少见这样的腌臜事。尤其是那些贫苦地区的人，很多时候没有自己的意志可言，不过是供人摆布的傀儡。 正胡思乱想着，另一侧的被告席上，也传来了脚步声。 伊莎·谢尔，即使没有穿着高跟鞋，也走出了不寻常的气势。木门嘭的一声被她推开，金色的长发刺进所有人的眼帘，她环顾四周，很快在观众席上锁定了伊恩和她的父亲。紧接着，又看到奥列格，有些惨白的脸很快浮出了笑容。 奥列格的实力，她是清楚的，有他在，伊恩少爷应该没有问题。 肯陪在她身边，坐在被告席上。最高法院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因为直到现在，伊莎也只是嫌疑人，没有定下她的谋杀罪名。 但如果能证明伊莎确实使用了法术在科威市暗杀了某个高层，那死刑或者死缓一定会被执行。 到那个时候，不光是她的家庭，还有伊恩的布慌，黑塔的名誉，都会受到牵连。 这次的审判，最高法院会给出什么答案呢？ “陪审团的人，你认不认识？”伊恩看到原告身后坐了三排穿着各异的陪审人员，共十二位。 “有些是各城镇的镇长，反正都是下议院的人。为了保证公平性，最高法院的陪审团基本每次都会变，很随机。”奥列格低声说道：“最后是由他们来主持一场布慌，如果有转机，那估计就是这个了。” “我看黑塔的人还没来。”伊恩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卡尔斯。黑布下白皙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但伊恩分明看到，那双耳朵在动。 “肃静！” 莫亨大法官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最高的审判台上，他也一一认过在场的所有人。最高法院的审判向来引人注目，但就算是他，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判过这样的案子了。 “原告陈诉事实。” 庭审开始，两位老人身边的律师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开始讲述发生在科威市那一天的事情。从他们的视角看，那个灵体原本伪装成工地上的一名工人，在霍尔德来视察时躲在柱子旁没有离开，等到霍尔德上了四楼，她便卸掉了伪装，用灵咒一举击杀，随即逃跑。 伊莎似乎根本没有在听这一切，她先对自己的父亲挥了挥手，又对伊恩笑了笑，紧接着对奥列格做了一个鬼脸。伊恩能看到她旁边的肯满头大汗，估计是仓促上场，加上伊莎自己根本也没有什么回击的手段。 是的，因为这对伊莎来说，是莫须有的罪名。 “我不清楚，法官大人。”原告发言之后，伊莎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说过了，我没有使用不可控的灵咒，也没有杀什么霍尔德，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请伊莎小姐确认三个问题。”对方的律师走了过来，从桌子上拿起几张大照片。伊恩看到，那是一位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少女，仔细看，还和伊莎有几分相似。 看着这些，伊莎的瞳孔微缩，但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上面这个人，是不是你？” “时间，地点。” “四个月前，科威市，重工科技园。” 伊恩脑海瞬间闪过一个门牌，正是他们去过的那个地方，就是那个地底有克隆人的地方。 “是。”沉默片刻之后，伊莎最终承认了这个事实。 能拿到这个照片，说明当时她就已经受到了监视。即使自己隐姓埋名在科威市学习，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她。 要知道，在伊恩三世出事之前，她加入伊恩家族的事，可没几个人知道。 “下一个问题。”律师根本没给伊莎准备的机会：“这是你本人吗？” “不。”伊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是我的灵体，也就是你们知道的‘双子星座’灵咒。” “那么第三个问题。”律师优雅的示意观众不要惊讶，就像一个合格的马戏团长，又把照片推到了伊莎面前：“你为什么，要用‘双子星座’，潜入霍尔德先生所在的科技园区，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技术工人？谁给你的推荐信，或者说，是谁让你通过了我们的面试？” “是的，我承认，我是混进去的。”伊莎没有反驳，对方能拿出这些照片和问题，说明他们对当时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但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霍尔德。” “那么下一张照片” “时间，地点。” “四个月前，科威市，重工科技园。” 伊恩脑海瞬间闪过一个门牌，正是他们去过的那个地方，就是那个地底有克隆人的地方。 “是。”沉默片刻之后，伊莎最终承认了这个事实。 能拿到这个照片，说明当时她就已经受到了监视。即使自己隐姓埋名在科威市学习，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她。 要知道，在伊恩三世出事之前，她加入伊恩家族的事，可没几个人知道。 “下一个问题。”律师根本没给伊莎准备的机会：“这是你本人吗？” “不。”伊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是我的灵体，也就是你们知道的‘双子星座’灵咒。” “那么第三个问题。”律师优雅的示意观众不要惊讶，就像一个合格的马戏团长，又把照片推到了伊莎面前：“你为什么，要用‘双子星座’，潜入霍尔德先生所在的科技园区，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技术工人？谁给你的推荐信，或者说，是谁让你通过了我们的面试？” “是的，我承认，我是混进去的。”伊莎没有反驳，对方能拿出这些照片和问题，说明他们对当时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但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霍尔德。” “那么下一张照片” 第六十七章 谎言交锋 从庭审结束到下一次开始，除了律师，没有人可以见原告和被告。 黑塔没有来一个人，虽然他们也是被告之一，但莫亨没有提起黑塔一句话。从头到尾，他只是默默的倾听双方律师的言论，不予置评。 今年已经六十七岁的他，坐在最高的法官席，仿佛睡着了一样。 虽然有时候，伊恩觉得他的目光会落到肯身上，而不是他旁边的伊莎。 “你有没有问过，伊莎当时为什么要去科威市？”休息时间，奥列格和伊恩坐在角落里，夏奈和帕莫莉莎帮他们圈了一个位置，保证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甚至看到伊恩的嘴型。 很多人都在看他们，看着伊恩四世和奥列格。而在角落的另一侧，卡尔斯坐在轮椅上，同样被人团团围住，一言不发。 “她没说过。”伊恩连头都不敢摇，怕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影响到外面布慌的结果。 “你都不问一问？你怎么当的这个老板？”奥列格同样面无表情，连嘴唇都不怎么动。 “我怎么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伊恩说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失算了？” “不要急，修德鲁曼。”奥列格摸摸下巴说道：“我们的牌还没出呢。” 正说着，莫亨离开了法官席，其余人员也先后离场。科威集团的律师对着伊莎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慢慢收拾好桌上的资料，搀着两位原告离开。至始至终，这两位老人也没有说过话，木讷得像两个植物人。 伊莎也要被警卫员带离审判庭，今天她虽然表现镇定，但很多人都从她眼中看出了意外的情绪。这些表情，都会稍加修饰的反映在这些看客的嘴里。 伊恩最后看了伊莎一眼，待门关上，自己带头先走了出去。 但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伊恩四世，修德鲁曼·伊恩。” 叫了他的全名，态度有些恭谨。 伊恩回头一看，一个轮椅，一片黑布，一张冰冷的脸。 这个男人在科威的地位，不容小觑。 他这一声，在过道和法庭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还有准备离去的公职人员也探回脑袋。 科威集团和伊恩家族的接触，一举一动都是大新闻。 稍微落在后面的琳达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等走过伊恩再转身，相当于站在了他的背后。 “您好。”伊恩不失礼貌，很平静的转过身。 “那天不请自来的，就是你，和你旁边这位血族吧？” 轻描淡写的，卡尔斯抛出了个令人震惊的话题，比刚才的庭审内容还要惹人注目。 伊恩四世去了哪儿？科威集团？还是什么地方？ 还带着他旁边的血族？ 奥列格看了伊恩一眼，能看到他脸中隐隐藏着的挣扎表情。 伊恩不喜欢说谎，或者说，他不会说谎。 他说谎就会被看出来，奥列格也提醒过他，有时候，他说谎还不如将真话。 当然，他是老板，他要怎么做，随他定。 “是的，是我。”伊恩仿佛下定了决心，他看着面前的卡尔斯，看着他慢慢皱起的眉头，找到了一点说真话的感觉：“我带着四个人，抄了科威集团的老底，和伊莎去的地方，是同一个。不过，这应该算非法潜入。”伊恩呵呵得笑了两声，神色愈发轻松：“只是，我们进去那里的原因，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吗？哦，我忘了，你们都是一伙的。” 说完这句话，伊恩轻蔑一笑，转身就往门外蹦去，一边蹦还一边放大音量：“你们难道不想知道，科威市下面藏着什么吗？” 身后卡尔斯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本来都预演好了这一场针锋相对的较量，却没想到这个小孩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一出口，就是大实话。 “老板……”旁边有人靠近卡尔斯：“要不要去制止他？” “不了。”卡尔斯竖起一只手，叹了口气：“随他去吧。” 说完把轮椅调了个头，科威集团一行人，没有看伊恩的作秀，就先行从后门离场。 而伊恩偷偷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又看向朝他挤来的记者，笑道：“等庭审结束后，我就公之于众。奥列格，开路。” 他卖了个关子，即使记者不买他的账，但现在也拦不住他。只见伊恩四世面带自信的微笑，穿梭于人群之中，身后有强大的血族护航，有两位森精灵提包，年纪轻轻的伊恩四世，似乎走出了当年伊恩三世的影子。 如果没有这场布慌，伊恩或许早就该准备谈婚论嫁了。但这样也好，最冲动的年纪，能做最冲动的事，再适合不过。 “少爷……伊恩少爷!哎！你们等等我……伊恩少爷……！”肯从人群中摸爬滚打出来，伊恩都上了马车，还在四处寻找他。现在马车里多了一个涅墨西斯，肯算是这里唯一一个普通人。 哦，错了，他也是一个小小的南方巫师。 “你怎么那么晚才来，马车要开了，再不回去，我们可能要打出去……”伊恩掀开车辆，看着像丧尸一样扑过来的记者，督促奥列格去架马车。 啪！惊天地的一道血红鞭响，吓退了靠过来的数百民众。伊恩四世的马车消失在马路尽头，所有人愣了片刻，迅速整理好今天的新闻，添油加醋，写进报纸。 看都不用看，今天的事情，一定是大事件。 “这才第一天。”伊恩累瘫在沙发上，帕莫莉莎给他端来热毛巾擦脸，夏奈去准备今天从首都买来的食材，奥列格坐在一旁，像喝酸奶一样吸着血袋。 “调查的还是不够，伊莎出事，你光花时间去找我了。”奥列格说道：“找到我，又急匆匆的去科威市。” “那不能怪我啊，我们家的信息收集渠道比我现在还瘫。”伊恩摆摆手：“算了算了，尽人事，听天命。” “你倒是看得挺开，在现场居然还承认我们去过科威市。” “你买个明天的报纸，看看他们信不信。”伊恩说道：“我更倾向于他们把事情怪罪在那个神秘高手身上，而不是我们。上议院也不会相信我带着两个人就能闯进去，这个实话，完全不可信。” “也是…这年头谁还会说实话啊。”奥列格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肯：“哎，律师，伊莎今天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肯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什么病根：“伊莎小……姐，她对我可能没全说。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离开黑塔后，就跟着伊恩少爷，没去过别的地方。” “其它的呢？”伊恩问道。 “没了，就这些。”肯把手里的资料都掏出来：“法院给我看了原告的诉讼文书，确实是指控伊莎通过法术杀人。而且关键是，就曼达国的法律来说，只要能证明死者受到的法术和法师有关系，就足以定罪。即使是有人拿着伊莎小姐的灵咒去做，但只要是伊莎小姐自己写的灵咒，杀人的人就是她。” “还能这样？”伊恩拿过法条看了几眼：“” “调查的还是不够，伊莎出事，你光花时间去找我了。”奥列格说道：“找到我，又急匆匆的去科威市。” “那不能怪我啊，我们家的信息收集渠道比我现在还瘫。”伊恩摆摆手：“算了算了，尽人事，听天命。” “你倒是看得挺开，在现场居然还承认我们去过科威市。” “你买个明天的报纸，看看他们信不信。”伊恩说道：“我更倾向于他们把事情怪罪在那个神秘高手身上，而不是我们。上议院也不会相信我带着两个人就能闯进去，这个实话，完全不可信。” “也是…这年头谁还会说实话啊。”奥列格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肯：“哎，律师，伊莎今天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肯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什么病根：“伊莎小……姐，她对我可能没全说。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离开黑塔后，就跟着伊恩少爷，没去过别的地方。” “其它的呢？”伊恩问道。 “没了，就这些。”肯把手里的资料都掏出来：“法院给我看了原告的诉讼文书，确实是指控伊莎通过法术杀人。而且关键是，就曼达国的法律来说，只要能证明死者受到的法术和法师有关系，就足以定罪。即使是有人拿着伊莎小姐的灵咒去做，但只要是伊莎小姐自己写的灵咒，杀人的人就是她。” “还能这样？”伊恩拿过法条看了几眼：“” 爷，没去过别的地方。” “其它的呢？”伊恩问道。 “没了，就这些。”肯把手里的资料都掏出来：“法院给我看了原告的诉讼文书，确实是指控伊莎通过法术杀人。而且关键是，就曼达国的法律来说，只要能证明死者受到的法术和法师有关系，就足以定罪。即使是有人拿着伊莎小姐的灵咒去做，但只要是伊莎小姐自己写的灵咒，杀人的人就是她。” “还能这样？”伊恩拿过法条看了几眼：“” 第六十八章 被篡改的笔录 第二次庭审，众人位置不变，就像看马戏团的表演一样，看着原告和被告的争论。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是上次庭审结束的原因。这个结果，莫亨似乎也没什么意外，还是认认真真的坐在法官席上，安静的看着。 但法庭之外，人们的议论声直冲云霄，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押注伊恩撒谎的人，已经排到集市外，每时每刻，都有人对伊恩的布慌仪式押注。池子里的金额，涨得更是可怕。 “卧槽，哪有那么欺负人的？”伊恩在台下坐着，已经开始挽起袖子。 原告律师依旧像上次那样气势汹汹，拿出伊莎隐瞒的秘密步步紧逼，而伊莎除了说自己什么也没做过，没有别的言语。 在别人看来，这就叫气弱。 伊恩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表情就和他第一次进上议院一样，冰冰冷冷，毫无波动。他们一边观赏着庭审表演，一边死死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好让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在想什么。 “冷静点，他们没有证据。”奥列格把伊恩按在凳子上，他倒要看看科威集团还有什么手段。 “你在伊恩四世回来前，曾经最后一次去过科威市，请问你去那里的原因是什么？”原告律师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拿出一份文件，同样呈现给所有人：“这是伊莎小姐在被指控期间做的笔录，她承认自己去过科威市，并且在某一酒店入住……” 听着原告律师说话，伊莎的脸色慢慢变了。看起来不是因为拆穿新的秘密，伊莎先是仔细的听完“自己”的笔录，然后慢慢把目光投向法官席上的莫亨·查理。后者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理会她的目光。 她被抓之后，只做过一次笔录。对方自称是枢密院的人，本来也负责首都的警卫工作，伊莎没有多想。 但现在看来，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改成另一种说辞。 更可怕的是，对方只改了一些关键的地方。 在伊恩四世回来前，她去过科威市没有错，但那是回收自己在科威市留下的所有踪迹，不是去布置作案现场。而且她住的地方和案发现场可以说毫不相干，但现在，都被篡改了。 那些都是值得推敲的细节，也就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最容易被民众拿来传播谣言。一个住处是巧合，一次吃饭是巧合，种种巧合关联起来，就算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法官和陪审团也会倾向于原告，认为伊莎至少有动机，或是能力，谋杀霍尔德。 更关键的是，伊莎这边，一直没有足够的证据。“双子星座”这个灵咒的特点让她的不在场证明失去了作用，可能在这件事之后，黑塔会彻底封存这个灵咒，不允许再用。 “这份笔录被篡改了。”伊莎无可奈何，只能站起身自己辩解：“这不是我做的笔录，我虽然确实去过科威市，但并没有住在案发现场附近。” “那么我姑且问一下，伊莎小姐，为什么您会去科威市呢？”律师咄咄逼人。 “因为……”伊莎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要去回收我的灵体，而不是去释放它……” “大家都听到了，是去’回收灵体’。”原告律师张开双手，一副得胜者的姿态面对法官和伊恩等人：“但怎么证明你说的这句话呢？为什么，伊莎小姐会在伊恩四世回来前的一周去科威市，回收她的灵体。而在伊恩四世回来后的一个月，霍尔德就被一个法师灵体杀了。我们这边的证据显示，照片上的这个疑似灵体确实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但我们怎么知道，你是回收了它，还是把它放到了新的地方？” “我……回收完，我就回了黑塔。” “那就是没有证据。” 伊莎一时语塞，只能缓缓坐下。她看向伊恩四世的方向，在场的所有人中，也就只有伊恩四世的表情藏不住。 “休庭。原告律师最好拿出更多的证据，不然，伊莎小姐的罪名不能成立。”莫亨敲了敲手中的小锤子，宣告今天的中场休息。 “这样下去，会输吗？”伊恩看着远远小跑过来的肯，对奥列格问道：“没有对我们有利的证据。” 还没等奥列格回答，两人身后便传来了布伦梅尔浑厚的声音：“修德鲁曼，你之前可不是那么说的。”他站到伊恩的面前，居高临下，却放低了声音：“如果你搞不定，那我就用我的方法。” “您的……什么？” “布伦梅尔先生。”奥列格白皙的手搭在了这位城主的肩膀上：“我们会解决好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对我撒谎，血族。”布伦梅尔的双眼微微眯了半分，像是一个警告：“我女儿绝不会成为你们斗争的工具。”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没有人敢小觑这位小小的城主，对北方的曼达国民众来说，他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他到底……” “不能让他来做，不然，伊莎就只能和他回去。”奥列格说道：“要是黑塔不来，我带我的人过来给她做证明。” 一边说着，奥列格一遍盯着最高法院外的广场看。按理说，黑塔应该早就请人来递交材料，证明科威市做的那些事。但现在，庭审已经开始两天了，他们还没有动静。 再往下，对方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伊恩少爷，奥列格先生，刚才的报纸。”帕莫莉莎满头大汗，从人群挤过来：“还有买来的数据，投票结果。” 两人接过去研究了一下，然后都不约而同的确认了一点，押注谎言的人在迅速增加。庭审上的结果已经被人传了出去，即使是只言片语，小道消息，也迅速流传到整个曼达国，影响了这场布慌。 前几天看还是四百万，现在已经超过五百五十万，并且，还在增加。 “我去联系一下血族工会的人吧，你自己在这里等着，不要随便离开最高法院。”奥列格把报纸卷起来，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又吩咐帕莫莉莎道：“你和你姐姐，保护好修德鲁曼。” “好的，奥列格先生。”帕莫莉莎乖巧的点点小脑袋。 说完这句话，奥列格转身离开了最高法院。他远离的身影被很多记者拍了下来，甚至有记者开始撰写评论。 每一句话，每一个相片，都是压倒伊恩四世的稻草。 伊恩一个人站在休息区里，除了夏奈和帕莫莉莎，没有人敢走近他。人们让出了一个环形的位置，就像黑塔周围的护城河。 “伊恩少爷。”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琳达·伊恩带着涅墨西斯两人走进这个空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琳达阿姨。”伊恩挤出一丝微笑：“有什么事吗？” “没有。”琳达摇摇头：“只是很久没见你，你又瘦了很多。” “每天睡前是这件事，醒来以后还是这件事，我都没心思去做别的。”伊恩扬了扬手中剩下的投票数据，苦笑道：“还要再过四个月呢。” 四个月，对很多人来说，只是短短的一瞬。听到这句话，琳达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修德鲁曼，你如果有需要……” “不了，琳达阿姨，一直都是我自己来解决事情的。”伊恩没有说太多，转过身，准备回审判庭。 但就在路过琳达身边的时候，伊恩听到她轻轻说了一句：“他们是有证据的，即使来源不太光明。” “我去联系一下血族工会的人吧，你自己在这里等着，不要随便离开最高法院。”奥列格把报纸卷起来，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又吩咐帕莫莉莎道：“你和你姐姐，保护好修德鲁曼。” “好的，奥列格先生。”帕莫莉莎乖巧的点点小脑袋。 说完这句话，奥列格转身离开了最高法院。他远离的身影被很多记者拍了下来，甚至有记者开始撰写评论。 每一句话，每一个相片，都是压倒伊恩四世的稻草。 伊恩一个人站在休息区里，除了夏奈和帕莫莉莎，没有人敢走近他。人们让出了一个环形的位置，就像黑塔周围的护城河。 “伊恩少爷。”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琳达·伊恩带着涅墨西斯两人走进这个空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琳达阿姨。”伊恩挤出一丝微笑：“有什么事吗？” “没有。”琳达摇摇头：“只是很久没见你，你又瘦了很多。” “每天睡前是这件事，醒来以后还是这件事，我都没心思去做别的。”伊恩扬了扬手中剩下的投票数据，苦笑道：“还要再过四个月呢。” 四个月，对很多人来说，只是短短的一瞬。听到这句话，琳达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修德鲁曼，你如果有需要……” “不了，琳达阿姨，一直都是我自己来解决事情的。”伊恩没有说太多，转过身，准备回审判庭。 但就在路过琳达身边的时候，伊恩听到她轻轻说了一句：“他们是有证据的，即使来源不太光明。” “伊恩少爷。”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琳达·伊恩带着涅墨西斯两人走进这个空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琳达阿姨。”伊恩挤出一丝微笑：“有什么事吗？” “没有。”琳达摇摇头：“只是很久没见你，你又瘦了很多。” “每天睡前是这件事，醒来以后还是这件事，我都没心思去做别的。”伊恩扬了扬手中剩下的投票数据，苦笑道：“还要再过四个月呢。” 四个月，对很多人来说，只是短短的一瞬。听到这句话，琳达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修德鲁曼，你如果有需要……” “不了，琳达阿姨，一直都是我自己来解决事情的。”伊恩没有说太多，转过身，准备回审判庭。 但就在路过琳达身边的时候，伊恩听到她轻轻说了一句：“他们是有证据的，即使来源不太光明。” 第六十九章 谎言又如何 不朽一页基本不会在公众场合露面，人们都知道黑塔里面有个老大，但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既然名为不朽，那可能已经活了很多年了。甚至有人怀疑他是血族，所以才能活那么多年。 而今天，在万众瞩目的最高法院，在法师与科技的碰撞处，在伊恩四世的布慌之下，不朽一页的真身，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没有拿着法杖，只是穿着一个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图案的法师袍。 一个步入耄耋之年的老法师。 但所有人都相信，他就是不朽一页。 因为这里是最高法院，寻常老头，连外面的大门都挤不进。 “不朽一页伯爵。”莫亨认出了这个三周前参加上议院茶会的老人，率先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大法官没有任何爵位，甚至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伊恩四世的爵位最高。 “莫亨先生。”不朽一页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四下看了一会，摊开双手问道：“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个座位？” “这……”莫亨皱起眉头：“后面的观众席……” “莫亨先生。”不朽一页很快打断了他的话：“我来做证人。” 嘶。 伊恩听到很多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尽管当他们看到不朽一页站着的位置时，已经猜到半分。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打算亲自下场做证，如果真是这样，他用的就是整个黑塔的名誉，去为一个法师做辩护。 也不知道二页回去对他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他亲自下场。这一下，怕是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 伊恩往科威集团的方向瞥了一眼，一直靠在轮椅上的卡尔斯此时直起了腰板，像小学生认真听课一样昂起脖子，黑布朝向不朽一页的方向，脸色大变。 两天没有出声，就在科威集团准备拿出决定性证据的时候，不朽一页来了。 而且，还是一个人来。 旁边跑腿的亲信向他禀报，黑塔本部并没有任何异动，最高法院附近，也没有发现法师的踪迹。 他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黑塔首席，单枪匹马，擅闯法院，大法官还要战战兢兢的为他安排位置。 而当他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向那名满头冷汗的律师问道：“负责鉴定的法师是哪位？” “这个……”原本口齿伶俐的律师开始结巴起来，他下意识的要看像科威集团的方向，但最终还是硬生生止住了。 “我们没有必要透露证人身份，但是这份鉴定文件是真实的。”停了一会，律师大胆的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想必对里面的内容，很有自信。 对方可是黑塔首席，这种鉴定报告如果做假，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是的，这份报告是真的，不朽一页就算不用看也知道。 所以他没有结果报告，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我可以不纠结那个人是谁，但你至少要告诉我，他的法师等级。”不朽一页说话的时候，庭审里鸦雀无声。伊莎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像这个老人，此时此刻，就像是回到以前，校长亲自来给她祝毕业式那样。 对所有法师来说，不朽一页，是黑塔最慈祥的守护神。 “等级……等级……”律师开始在桌上翻找，他印象中，没有人给他提供这个信息，甚至连那名法师的身份他都不清楚。 “不朽一页伯爵，我能请问一下，这个问题是出于什么考虑吗？”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法官席上的莫亨缓缓问道。 “好了，不用找了。”不朽一页靠在给他准备的沙发上，这是属于证人的位置，但按现在的气势，他比较像法官：“我可以证明这个报告是真的，甚至也可以证明这个灵咒是处于伊莎之手。但是……” 众人屏气凝神，都准备听他但是后的那一句。 “但是时间错了，给出这个报告的是七级法师。”不朽一页压根没看这名律师一眼，只是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手，自顾自说道：“报告的时间是去年，准确一点，去年年初，至今已经一年令三个月。如果是当时，这份报告是有效的。因为如果要使用’溯灵’，施术法师必须比被鉴定的法师高一阶以上。你们之前证明了很多，有一点是说，伊莎施术的时间是在今年年初，伊恩四世回来之前，是吗？” 沉默了片刻，原告律师才反映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了个是。 “那很抱歉，你们的那名法师没有资格。”不朽一页还是低着头：“除非他已经是八级法师。或者，你们可以请他来黑塔，当众演示六个基础八阶灵咒，六个新开发八阶灵咒以及六个改编八阶灵咒，才能获得八阶法师的资格。” 这句话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但连被告席上的伊莎，自己都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一直以来，伊莎的法师评级都是六阶。这个等级维持了将近五年，不管怎么调查，伊莎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六阶法师。 伊莎，七阶，这几个字，在黑塔的所有资料库中，都搜不到。 究竟是被人隐瞒，还是她之前确实只是六阶法师，无人知晓。 但现在，不朽一页拿出了一张新的法师等级鉴定书。 “伊莎·谢尔小姐在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期间，自己使用了足够的七阶灵咒，所有的使用记录，黑塔都有备案，其等级证明，由黑塔七页出具，一切都可以查询。”不朽一页轻挥手指，等级鉴定书慢悠悠的飞到法官席上，莫亨面前：“也就是说，在你们证明出的，伊莎使用’双子星座’的时候，她已经是七阶法师。她在七阶写的灵咒，一个七阶法师没有资格出具证明。” “只是没有资格，但能力上……？”莫亨戴着老花镜，看完了这个等级鉴定书，眉头深深皱起：“他们给到的鉴定报告，显示法术相似度为99%，已经过了鉴定报告的合格线。” “是的，鉴定者是一个很优秀的七阶法师。他拿到的是一个六阶灵咒，却推演出了接近七阶的效果，完美契合伊莎当前的灵咒水平，也确实过了及格线。”不朽一页说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这是一个可以证明的东西。我今天来，就是以黑塔首席的身份，来给出最科学的证明。” 科学一词，从不朽一页口里说出来，总是有点维和。但熟悉黑塔法师的人都知道，所谓的灵咒，更像是一种数学，只不过普通人理解不了，才冠以魔法的标签。 “伊莎，使用’双子星座’。”没人回答，不朽一页打了个响指，招呼道。 “不朽一页伯爵。”莫亨站了起来：“最高法院禁止使用灵咒……” “好了，好了，莫亨，我来负责。”不朽一页再次打了个响指，就连伊恩也能感受到，四周那种滞纳的感觉突然消失无踪，他这个入门的半吊子，都感受到了灵气。 一瞬间，警报大作。莫亨没有办法，只能吩咐手下人赶紧把警报关掉。 不朽一页都坐在这里了，如果不是首相自己过来，恐怕没人做得了主。 伊莎笑逐颜开，即使双手被铐着，但手指很快开始书写灵咒。 七阶灵咒：双子星座。 十分钟后，一个复杂到极点的灵阵被她绘制出来，不朽一页连眼皮都没抬，等她写完后，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鉴定书，也同时开始书写灵咒。 一分钟，一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灵阵出现在大厅之中。不朽一页用一个灵咒包裹着伊莎写好的灵阵，把它们送到众人的头顶。 “灵阵对于法师来说，就和指纹一样。”不朽一页说道：“拿到结果后模仿灵阵，和知道答案后写题没有区别。如果一定要鉴定，最好请他本人来这里。” 在不朽一页的灵咒下，伊莎写的灵咒和那位法师写的灵咒，被他标注出差距。 有些东西，别人发现不了，他黑塔首席还发现不了吗？ 做假，总不能做到法师头子上吧？ “证据不足，驳回。”莫亨敲了敲小铜锤，对科威集团的律师说道：“请原告律师提供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坐在前排的伊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律师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冷汗直流，一言不发。 那么大的一个新闻，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庭审的节奏，又再次被拖慢。有不朽一页坐在那里，谁敢说他说的是错的？ 就这样，今天的庭审也没有结果。原告无法拿出决定性的证据，除非他们拥有伊莎现场施展灵咒的的视频或人证。而伊莎这边，也同样没有排除嫌疑的证据，两方人就僵持了一个下午，最终以休庭告终。 当莫亨的锤子落下的时候，坐在证人一席的不朽一页，应声消失在了空气里，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一片压抑的宁静，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最后，莫亨自己站起来，离开了审判庭，带着最高法院的人消失在通道中。 原告律师也灰溜溜的离场，下一个有动作的，是科威集团的人。 从头到尾，坐在轮椅上的卡尔斯，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黑塔既然来人了，我们要让奥列格别去找人了。”伊恩小声对夏奈说道：“帮忙把他找回来吧。” 夏奈领了命令，也很快消失在走廊。 现在伊恩身边，只有涅墨西斯和帕莫莉莎。他看着远去的科威集团的背影，感觉这场短短的庭审改变了很多东西，人们谈论的事情在改变，这场庭审的结果，也开始变得扑所迷离。 有些人把目光投向伊恩这边，伊恩家族和黑塔的关系密切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甚至怀疑，不朽一页就是伊恩请来的帮手。 伊恩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相当于当众承认了这一点，这确实是事实，他不会隐瞒什么，但这样的表现在其他人看来，又像是在撒谎。各种流言传开，有人说伊恩四世已经被黑塔控制住了，有人说黑塔这次动作伊恩根本不知道。 但不论怎么说，结果是好的。 “少爷，最新的报纸。”帕莫莉莎从人群中挤进上议院的大门，带着欢快的笑容说道：“两个小时内，押注您说真话的布慌值超过了一百万。” 第七十章 被加速的庭审 当奥列格回到伊恩公馆的时候，餐厅里已经传来了觥筹交错的声音。 黄昏下，夏奈和帕莫莉莎帮忙张罗一桌子简单的菜，反正布伦梅尔也习惯吃大块的牛排，即使简单撒上海盐，也足够应付他们。 “奥列格，你回来了？”伊恩端着一杯葡萄酒，坐在主位：“坐，我请帕莫莉莎买了血袋。” “我听修德鲁曼说，以前你在这里做厨子？这我可没想到，血族不是没有味觉？”布伦梅尔大口嚼着牛排，络腮胡上满是汁水。 奥列格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他，对伊恩说道：“我听说今天来的是不朽一页？” “嗯。”伊恩点头：“他亲自来的，来给伊莎做证。” “但是并没有说科威市的秘密，修德鲁曼，我们……” “先别急，别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吃完再说，我这饿着呢。” 奥列格愣了一下，只能夺过夏奈手里的血袋，坐下来狠狠的把它吸干。 布伦梅尔看起来很开心，据说他一直不知道伊莎到底在做什么，虽然他知道她上学的时候很好，但毕业之后，她就低调了很多。 那时候，她已经在伊恩家里干活，顺便研读法典，毕业后的这几年，她的法师等级从未停滞，甚至是在未考核的前提下，不知不觉到了七阶法师的水平。 再加上，北方民族天生对黑塔有好感。能成为一名七阶法师，几乎是所有人的梦想。 要知道，布伦梅尔背后的那名法师随从，也不过六阶法师而已。那已经是整座城最厉害的法师。 七阶，已经有资格成为光明二页的近卫队，如果有战功，甚至有资格获得曼达国的勋爵爵位。 “我觉得那东西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而是这两天调查出来的。”伊恩吃干净最后一块肉，不露痕迹的舔了舔菜汁，说道：“黑塔那个地方，到处都有监控。” “监控？” “就那种，随时随地都有人知道你在做什么。伊莎当时藏的很深，但只要有心查，很容易就查到她在哪。” “所以是他们找了伊莎之前施展的法术，然后给了一个七阶的评定？” 伊恩点点头，大概是这样，不朽一页今天拿出来的证明，已经算是权威的评定结果，但没必要让他亲自送。 他的出现不一定是好事。 “行了，我们聊聊今天的事吧。”伊恩端着一杯果汁，带着奥列格和布伦梅尔进了书房，把外面的打扫留给了夏奈。 布伦梅尔拉了一张沙发坐在中心，伊恩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奥列格靠在墙角，闻着一根刚卷好的雪茄。 “你说你懂，你倒是说说看？修德鲁曼。”奥列格暼了他一眼，对他来说，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还太嫩。 “黑塔没有公布实验体的事，说不定他们还是希望我们公布。” “不朽一页没和你说话？” “没有，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伊恩耸耸肩，继续说道：“他们在最合适的时候站出来，反驳了科威市精心搭建的证据链，但是……顶多是证据没用而已，没办法证明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撒谎嘛，可以理解。”布伦梅尔让部下送来了一瓶啤酒，一个人就着下酒菜喝着，满脸通红：“但我早就知道是假的。” “那就是说，这个难题抛给我们？”奥列格皱眉：“这帮家伙怎么那么鸡贼？” “这哪里是鸡贼，血族，你对法师怎么老有一种偏见？”布伦梅尔满脸通红的看着奥列格。 “我看你对法师才叫偏见。” “你他妈！劳资……”布伦梅尔摔碎了手中的啤酒瓶，伊恩赶忙上前来拦，三个随从冲进来才把他按住。 “谢尔先生，冷静，您先冷静。想想伊莎，多想想伊莎。”伊恩勉强抱住他的胳膊，说道：“还没有解决她出来的问题。” “要不是劳资关心我女儿，妈的，谁和你这个血族在一起。” “哼。”奥列格点燃了手中的雪茄，悠悠地吸了一口。 莫说这布伦梅尔，就算是自己去了坠龙城，也不怕这些莽汉。他又不是那种傻乎乎的龙，他还以为血族和龙族一样蠢？ “不朽一页考虑这个我觉得不奇怪。”伊恩小心翼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道：“如果这件事是他们说出来的，那么就是科威市和黑塔直接反目，但如果是我们说出来的，他们总不能反抗上议院。毕竟伊恩家族还是在四大家族之中，我也是公爵的继承人。于公于私，我觉得很合适。” “那你打算怎么做？下次开庭就把实验体带过去？”奥列格看了一眼楼上，实验体可能还在温习法典，或者在呼呼大睡，反正自她来伊恩家的这几天，倒是胖了不少。 “我舍不得啊。” 布伦梅尔斜看了伊恩一眼，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喝酒，不予置评。 但奥列格知道，伊恩说的是真话。 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可能还不懂实验体的价值，但从伊恩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很清楚。 一个克隆人，能天生学会三阶以上的法术，放在这个时代，大概就是核武器一样的东西吧。 当奥列格回到伊恩公馆的时候，餐厅里已经传来了觥筹交错的声音。 黄昏下，夏奈和帕莫莉莎帮忙张罗一桌子简单的菜，反正布伦梅尔也习惯吃大块的牛排，即使简单撒上海盐，也足够应付他们。 “奥列格，你回来了？”伊恩端着一杯葡萄酒，坐在主位：“坐，我请帕莫莉莎买了血袋。” “我听修德鲁曼说，以前你在这里做厨子？这我可没想到，血族不是没有味觉？”布伦梅尔大口嚼着牛排，络腮胡上满是汁水。 奥列格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他，对伊恩说道：“我听说今天来的是不朽一页？” “嗯。”伊恩点头：“他亲自来的，来给伊莎做证。” “但是并没有说科威市的秘密，修德鲁曼，我们……” “先别急，别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吃完再说，我这饿着呢。” 奥列格愣了一下，只能夺过夏奈手里的血袋，坐下来狠狠的把它吸干。 布伦梅尔看起来很开心，据说他一直不知道伊莎到底在做什么，虽然他知道她上学的时候很好，但毕业之后，她就低调了很多。 那时候，她已经在伊恩家里干活，顺便研读法典，毕业后的这几年，她的法师等级从未停滞，甚至是在未考核的前提下，不知不觉到了七阶法师的水平。 再加上，北方民族天生对黑塔有好感。能成为一名七阶法师，几乎是所有人的梦想。 要知道，布伦梅尔背后的那名法师随从，也不过六阶法师而已。那已经是整座城最厉害的法师。 七阶，已经有资格成为光明二页的近卫队，如果有战功，甚至有资格获得曼达国的勋爵爵位。 “我觉得那东西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而是这两天调查出来的。”伊恩吃干净最后一块肉，不露痕迹的舔了舔菜汁，说道：“黑塔那个地方，到处都有监控。” “监控？” “就那种，随时随地都有人知道你在做什么。伊莎当时藏的很深，但只要有心查，很容易就查到她在哪。” “所以是他们找了伊莎之前施展的法术，然后给了一个七阶的评定？” 伊恩点点头，大概是这样，不朽一页今天拿出来的证明，已经算是权威的评定结果，但没必要让他亲自送。 他的出现不一定是好事。 “行了，我们聊聊今天的事吧。”伊恩端着一杯果汁，带着奥列格和布伦梅尔进了书房，把外面的打扫留给了夏奈。 布伦梅尔拉了一张沙发坐在中心，伊恩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奥列格靠在墙角，闻着一根刚卷好的雪茄。 “你说你懂，你倒是说说看？修德鲁曼。”奥列格暼了他一眼，对他来说，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还太嫩。 “黑塔没有公布实验体的事，说不定他们还是希望我们公布。” “不朽一页没和你说话？” “没有，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伊恩耸耸肩，继续说道：“他们在最合适的时候站出来，反驳了科威市精心搭建的证据链，但是……顶多是证据没用而已，没办法证明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撒谎嘛，可以理解。”布伦梅尔让部下送来了一瓶啤酒，一个人就着下酒菜喝着，满脸通红：“但我早就知道是假的。” “那就是说，这个难题抛给我们？”奥列格皱眉：“这帮家伙怎么那么鸡贼？” “这哪里是鸡贼，血族，你对法师怎么老有一种偏见？”布伦梅尔满脸通红的看着奥列格。 “我看你对法师才叫偏见。” “你他妈！劳资……”布伦梅尔摔碎了手中的啤酒瓶，伊恩赶忙上前来拦，三个随从冲进来才把他按住。 “谢尔先生，冷静，您先冷静。想想伊莎，多想想伊莎。”伊恩勉强抱住他的胳膊，说道：“还没有解决她出来的问题。” “要不是劳资关心我女儿，妈的，谁和你这个血族在一起。” “哼。”奥列格点燃了手中的雪茄，悠悠地吸了一口。 莫说这布伦梅尔，就算是自己去了坠龙城，也不怕这些莽汉。他又不是那种傻乎乎的龙，他还以为血族和龙族一样蠢？ “不朽一页考虑这个我觉得不奇怪。”伊恩小心翼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道：“如果这件事是他们说出来的，那么就是科威市和黑塔直接反目，但如果是我们说出来的，他们总不能反抗上议院。毕竟伊恩家族还是在四大家族之中，我也是公爵的继承人。于公于私，我觉得很合适。” “那你打算怎么做？下次开庭就把实验体带过去？”奥列格看了一眼楼上，实验体可能还在温习法典，或者在呼呼大睡，反正自她来伊恩家的这几天，倒是胖了不少。 “我舍不得啊。” 布伦梅尔斜看了伊恩一眼，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喝酒，不予置评。 但奥列格知道，伊恩说的是真话。 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可能还不懂实验体的价值，但从伊恩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很清楚。 一个克隆人，能天生学会三阶以上的法术，放在这个时代，大概就是核武器一样的东西吧。 第七十一章 陪审团的猫腻 只有伊恩被蒙在鼓里，当他再一次坐在庭审席上的时候，都快坐不住了。 现在，主角成了陪审团。原告的老父母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沉闷地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地板。 这个宣布，就连伊莎也有点意外。本来今天应该是针锋相对的一天，科威市如果还有什么底牌，就要在今天的庭审上扳回。 但没想到，布慌来的如此之快。 看来，是有人不希望前两天发生的事再继续下去。不朽一页提供的证明，不仅推翻了科威市精心收集来的证据，最高法院伪造的笔录，也会被怀疑。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布慌。 一旦布慌开始，人们就会原谅谎言。 “伊恩少爷，你先坐下。”琳达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更改。” 伊恩咬牙切齿的坐下，看着陪审团的那些来自下议院的人讨论案件的进展。他们有的是一城之主，有的是半吊子的医生，也有律师和首饰匠人，多少都是有些名望的普通人，在他们身上，还看不到多少上议院的傲气。 看起来，挺公正的。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布慌，据说没多少内幕，不知道这次还是不是这样。”奥列格在伊恩旁边低声说道。 “但上议院有办法让他们听话，至少菲蒂尔家族可以。” “菲蒂尔家族宁愿自己参加布慌，也不会想要收买这群人。被背叛所耗费的成本，比直接投钱来的多。” 伊恩回头看去，只见大门不断有人进出，把这里的消息通报给外面。很多人也像伊恩一样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反映到伊恩自己的布慌上，大家又开始举棋不定。 布慌，是最大的变数。 无论陪审团讨论出什么结果，最终都会变成一个布慌协议。而人们的押注，也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布慌内容是：伊莎杀了霍尔德。以这个内容进行投票，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这句话是实话，那么即使伊莎之前没有杀人，在布慌结束后，她杀了霍尔德这件事，就会变成事实。 铁板钉钉的事实。 而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她没杀，那么除了获胜的人以外，伊莎自己也可以从布慌中获利，那会是一大笔钱。 “那我们能不能参加这次布慌？”伊恩问道：“我记得只要不是用布慌者或布慌者亲属相关的账户，都是可以的。” “我们可以，但关键是，我们哪里有钱？” “不管有多少，先押伊莎无罪。”伊恩说道：“她肯定是无罪的，我们肯定会赢。” “科威市也知道她是无罪的。”奥列格说道：“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会做和我们一样的事？那这不就拼谁有钱？” “你以为，四大家族的钱都是从哪来的？”奥列格轻蔑一笑：“之前科威市自己搞过一个什么金融市场，但上议院却认为这不过是和布慌仪式相似的把戏，被叫停了。但这不过是他们想自己吃掉布慌带来的红利，只要拥有足够布慌值，庄家就可以在这种游戏里大赚特赚。” “那就可惜了。”伊恩说道：“我们的钱不够。” “打起精神，修德鲁曼，至少你有一个超过十亿的布慌，不管输赢，你都可以载入史册。” “我不想载入史册，我就想要钱。” 就在两人交头接耳的时候，陪审团的人先拿着资料去了小黑屋，多次讨论出来后，几个人又回到审判庭。 他们手中，已经没有了资料。 很快，有人拿了一本厚重的曼达国宪法出来，放在正中央。紧接着，各种布慌设施被安排下来，一个巨大的投票仪器，也被悬挂在最高法院的门口。 “布慌人由陪审团代表，被告以及原告律师代理布慌。相关布慌人的账户都会冻结，直到布慌结束。”莫亨说完这句话，走下法官席，同随行人员一起坐在观众席上。 对于曼达国来说，布慌是神圣的事情。不管是大法官还是首相，面对一个人的布慌，就算是十六岁的伊恩，也要耐心的把布慌内容听完。 有时候，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让一个家族灰飞烟灭。 https://ipcrs.prc./只有伊恩被蒙在鼓里，当他再一次坐在庭审席上的时候，都快坐不住了。 现在，主角成了陪审团。原告的老父母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沉闷地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地板。 这个宣布，就连伊莎也有点意外。本来今天应该是针锋相对的一天，科威市如果还有什么底牌，就要在今天的庭审上扳回。 但没想到，布慌来的如此之快。 看来，是有人不希望前两天发生的事再继续下去。不朽一页提供的证明，不仅推翻了科威市精心收集来的证据，最高法院伪造的笔录，也会被怀疑。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布慌。 一旦布慌开始，人们就会原谅谎言。 “伊恩少爷，你先坐下。”琳达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更改。” 伊恩咬牙切齿的坐下，看着陪审团的那些来自下议院的人讨论案件的进展。他们有的是一城之主，有的是半吊子的医生，也有律师和首饰匠人，多少都是有些名望的普通人，在他们身上，还看不到多少上议院的傲气。 看起来，挺公正的。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布慌，据说没多少内幕，不知道这次还是不是这样。”奥列格在伊恩旁边低声说道。 “但上议院有办法让他们听话，至少菲蒂尔家族可以。” “菲蒂尔家族宁愿自己参加布慌，也不会想要收买这群人。被背叛所耗费的成本，比直接投钱来的多。” 伊恩回头看去，只见大门不断有人进出，把这里的消息通报给外面。很多人也像伊恩一样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反映到伊恩自己的布慌上，大家又开始举棋不定。 布慌，是最大的变数。 无论陪审团讨论出什么结果，最终都会变成一个布慌协议。而人们的押注，也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布慌内容是：伊莎杀了霍尔德。以这个内容进行投票，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这句话是实话，那么即使伊莎之前没有杀人，在布慌结束后，她杀了霍尔德这件事，就会变成事实。 铁板钉钉的事实。 而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她没杀，那么除了获胜的人以外，伊莎自己也可以从布慌中获利，那会是一大笔钱。 “那我们能不能参加这次布慌？”伊恩问道：“我记得只要不是用布慌者或布慌者亲属相关的账户，都是可以的。” “我们可以，但关键是，我们哪里有钱？” “不管有多少，先押伊莎无罪。”伊恩说道：“她肯定是无罪的，我们肯定会赢。” “科威市也知道她是无罪的。”奥列格说道：“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会做和我们一样的事？那这不就拼谁有钱？” “你以为，四大家族的钱都是从哪来的？”奥列格轻蔑一笑：“之前科威市自己搞过一个什么金融市场，但上议院却认为这不过是和布慌仪式相似的把戏，被叫停了。但这不过是他们想自己吃掉布慌带来的红利，只要拥有足够布慌值，庄家就可以在这种游戏里大赚特赚。” “那就可惜了。”伊恩说道：“我们的钱不够。” “打起精神，修德鲁曼，至少你有一个超过十亿的布慌，不管输赢，你都可以载入史册。” “我不想载入史册，我就想要钱。” 就在两人交头接耳的时候，陪审团的人先拿着资料去了小黑屋，多次讨论出来后，几个人又回到审判庭。 他们手中，已经没有了资料。 很快，有人拿了一本厚重的曼达国宪法出来，放在正中央。紧接着，各种布慌设施被安排下来，一个巨大的投票仪器，也被悬挂在最高法院的门口。 “布慌人由陪审团代表，被告以及原告律师代理布慌。相关布慌人的账户都会冻结，直到布慌结束。”莫亨说完这句话，走下法官席，同随行人员一起坐在观众席上。 对于曼达国来说，布慌是神圣的事情。不管是大法官还是首相，面对一个人的布慌，就算是十六岁的伊恩，也要耐心的把布慌内容听完。 有时候，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让一个家族灰飞烟灭。 https://ipcrs.prc./只有伊恩被蒙在鼓里，当他再一次坐在庭审席上的时候，都快坐不住了。 现在，主角成了陪审团。原告的老父母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沉闷地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地板。 这个宣布，就连伊莎也有点意外。本来今天应该是针锋相对的一天，科威市如果还有什么底牌，就要在今天的庭审上扳回。 但没想到，布慌来的如此之快。 看来，是有人不希望前两天发生的事再继续下去。不朽一页提供的证明，不仅推翻了科威市精心收集来的证据，最高法院伪造的笔录，也会被怀疑。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布慌。 一旦布慌开始，人们就会原谅谎言。 “伊恩少爷，你先坐下。”琳达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更改。” 伊恩咬牙切齿的坐下，看着陪审团的那些来自下议院的人讨论案件的进展。他们有的是一城之主，有的是半吊子的医生，也有律师和首饰匠人，多少都是有些名望的普通人，在他 第七十二章 我不想努力了 今天晚上，伊恩家的菜少了不少，而且很多是素菜，实验体都把盘子舔干净了，还巴巴地看着伊恩碗里的东西。 帕莫莉莎舔了舔嘴，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分了过去。伊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菜给了帕莫莉莎。 “我吃饱了。” “少爷……是不是今天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我让那么做的。”伊恩没有什么贵族少爷的风范，摆摆手自己先离开了餐厅。 伊恩要开始缩减自己的伙食费，还有那些打扫的费用。他们家的地毯和别的家族一样华贵，光是清理上面的污渍，就需要多种不同的清洁剂。 也幸好帕莫莉莎和夏奈不索要工钱，奥列格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这一家六口人吃饭，奥列格喝的还是血，这些东西都是开销。 今天伊恩把手里的一万多布慌值压了出去，压陪审团的布慌是谎言，伊莎没有做这件事，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伊恩都坚信那是科威市的阴谋。 但一周后，如果压输了，他们可能就倾家荡产，根本不需要等那个布慌结束，伊恩的饭就结束了。 去琳达家蹭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影响力，估计过去也只是把那个家族拉垮。上议院能放过琳达家族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自己不能去拖累她。 伊恩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走进书房，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发现实验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帘那边。 “红茶？喝吗？伊恩少爷。”实验体和其它人一样管伊恩叫少爷，但伊恩还是叫她喂，或者不带称呼。 今天晚上，伊恩家的菜少了不少，而且很多是素菜，实验体都把盘子舔干净了，还巴巴地看着伊恩碗里的东西。 帕莫莉莎舔了舔嘴，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分了过去。伊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菜给了帕莫莉莎。 “我吃饱了。” “少爷……是不是今天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我让那么做的。”伊恩没有什么贵族少爷的风范，摆摆手自己先离开了餐厅。 伊恩要开始缩减自己的伙食费，还有那些打扫的费用。他们家的地毯和别的家族一样华贵，光是清理上面的污渍，就需要多种不同的清洁剂。 也幸好帕莫莉莎和夏奈不索要工钱，奥列格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这一家六口人吃饭，奥列格喝的还是血，这些东西都是开销。 今天伊恩把手里的一万多布慌值压了出去，压陪审团的布慌是谎言，伊莎没有做这件事，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伊恩都坚信那是科威市的阴谋。 但一周后，如果压输了，他们可能就倾家荡产，根本不需要等那个布慌结束，伊恩的饭就结束了。 去琳达家蹭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影响力，估计过去也只是把那个家族拉垮。上议院能放过琳达家族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自己不能去拖累她。 伊恩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走进书房，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发现实验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帘那边。 “红茶？喝吗？伊恩少爷。”实验体和其它人一样管伊恩叫少爷，但伊恩还是叫她喂，或者不带称呼。今天晚上，伊恩家的菜少了不少，而且很多是素菜，实验体都把盘子舔干净了，还巴巴地看着伊恩碗里的东西。 帕莫莉莎舔了舔嘴，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分了过去。伊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菜给了帕莫莉莎。 “我吃饱了。” “少爷……是不是今天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我让那么做的。”伊恩没有什么贵族少爷的风范，摆摆手自己先离开了餐厅。 伊恩要开始缩减自己的伙食费，还有那些打扫的费用。他们家的地毯和别的家族一样华贵，光是清理上面的污渍，就需要多种不同的清洁剂。 也幸好帕莫莉莎和夏奈不索要工钱，奥列格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这一家六口人吃饭，奥列格喝的还是血，这些东西都是开销。 今天伊恩把手里的一万多布慌值压了出去，压陪审团的布慌是谎言，伊莎没有做这件事，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伊恩都坚信那是科威市的阴谋。 但一周后，如果压输了，他们可能就倾家荡产，根本不需要等那个布慌结束，伊恩的饭就结束了。 去琳达家蹭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影响力，估计过去也只是把那个家族拉垮。上议院能放过琳达家族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自己不能去拖累她。 伊恩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走进书房，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发现实验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帘那边。 “红茶？喝吗？伊恩少爷。”实验体和其它人一样管伊恩叫少爷，但伊恩还是叫她喂，或者不带称呼。今天晚上，伊恩家的菜少了不少，而且很多是素菜，实验体都把盘子舔干净了，还巴巴地看着伊恩碗里的东西。 帕莫莉莎舔了舔嘴，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分了过去。伊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菜给了帕莫莉莎。 “我吃饱了。” “少爷……是不是今天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我让那么做的。”伊恩没有什么贵族少爷的风范，摆摆手自己先离开了餐厅。 伊恩要开始缩减自己的伙食费，还有那些打扫的费用。他们家的地毯和别的家族一样华贵，光是清理上面的污渍，就需要多种不同的清洁剂。 也幸好帕莫莉莎和夏奈不索要工钱，奥列格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这一家六口人吃饭，奥列格喝的还是血，这些东西都是开销。 今天伊恩把手里的一万多布慌值压了出去，压陪审团的布慌是谎言，伊莎没有做这件事，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伊恩都坚信那是科威市的阴谋。 但一周后，如果压输了，他们可能就倾家荡产，根本不需要等那个布慌结束，伊恩的饭就结束了。 去琳达家蹭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影响力，估计过去也只是把那个家族拉垮。上议院能放过琳达家族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自己不能去拖累她。 伊恩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走进书房，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发现实验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帘那边。 “红茶？喝吗？伊恩少爷。”实验体和其它人一样管伊恩叫少爷，但伊恩还是叫她喂，或者不带称呼。今天晚上，伊恩家的菜少了不少，而且很多是素菜，实验体都把盘子舔干净了，还巴巴地看着伊恩碗里的东西。 帕莫莉莎舔了舔嘴，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分了过去。伊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菜给了帕莫莉莎。 “我吃饱了。” “少爷……是不是今天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我让那么做的。”伊恩没有什么贵族少爷的风范，摆摆手自己先离开了餐厅。 伊恩要开始缩减自己的伙食费，还有那些打扫的费用。他们家的地毯和别的家族一样华贵，光是清理上面的污渍，就需要多种不同的清洁剂。 也幸好帕莫莉莎和夏奈不索要工钱，奥列格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这一家六口人吃饭，奥列格喝的还是血，这些东西都是开销。 今天伊恩把手里的一万多布慌值压了出去，压陪审团的布慌是谎言，伊莎没有做这件事，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伊恩都坚信那是科威市的阴谋。 但一周后，如果压输了，他们可能就倾家荡产，根本不需要等那个布慌结束，伊恩的饭就结束了。 去琳达家蹭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影响力，估计过去也只是把那个家族拉垮。上议院能放过琳达家族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自己不能去拖累她。 伊恩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走进书房，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发现实验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帘那边。 “红茶？喝吗？伊恩少爷。”实验体和其它人一样管伊恩叫少爷，但伊恩还是叫她喂，或者不带称呼。今天晚上，伊恩家的菜少了不少，而且很多是素菜，实验体都把盘子舔干净了，还巴巴地看着伊恩碗里的东西。 帕莫莉莎舔了舔嘴，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分了过去。伊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菜给了帕莫莉莎。 “我吃饱了。” “少爷……是不是今天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我让那么做的。”伊恩没有什么贵族少爷的风范，摆摆手自己先离开了餐厅。 伊恩要开始缩减自己的伙食费，还有那些打扫的费用。他们家的地毯和别的家族一样华贵，光是清理上面的污渍，就需要多种不同的清洁剂。 也幸好帕莫莉莎和夏奈不索要工钱，奥列格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这一家六口人吃饭，奥列格喝的还是血，这些东西都是开销。 今天伊恩把手里的一万多布慌值压了出去，压陪审团的布慌是谎言，伊莎没有做这件事，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伊恩都坚信那是科威市的阴谋。 但一周后，如果压输了，他们可能就倾家荡产，根本不需要等那个布慌结束，伊恩的饭就结束了。 去琳达家蹭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影响力，估计过去也只是把那个家族拉垮。上议院能放过琳达家族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自己不能去拖累她。 伊恩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走进书房，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发现实验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帘那边。 “红茶？喝吗？伊恩少爷。”实验体和其它人一样管伊恩叫少爷，但伊恩还是叫她喂，或者不带称呼。 第七十三章 横刀夺人 伊恩站在原地停了半天也没有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们说的事情太过奇妙，他甚至认为所有人都在说谎。 恶补过历史的，他知道有关最高法院所有的布慌，从来都只会在最后一天结束。因为这些案件牵扯方方面面，各方势力相互角逐，不到最后一刻，很难看到答案，。 但这一次，在布慌开始的第一天，就有人传言今天就会结束。 让仪式结束的方式从来只有一种，那就是押下所有的布慌值。 “兄弟，这消息哪来的？”伊恩拉住了一个人问道：“什么时候传的？从谁口中传的？” “我要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了，还用得着你问我？松开，我也要去问别人。”路人猛的把手一甩，留下伊恩一行人，很快混入了人群中。 “看来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今天就被解决，那可能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伊恩双手叉腰，看看奥列格，又看看夏奈：“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少爷，不如我们先看一看结果吧？”夏奈说道：“我们往中心靠一靠，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信息。” “不会有更多了。”伊恩带头往前走，但越往前，就越多是像他们那样一头雾水，两眼一抹黑的人。 布慌广场中央的石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但也没人敢动上面贴的纸。 从头到尾他们传的就是纸上的话，他根本就没人见过这张纸是谁贴的，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但总而言之，纸上说的就是：有关最高法院的这次布慌，会在今天凌晨准时结束。 “结果怎么样？”伊恩下意识的去看投票结果，但令他意外的事是，直到现在，正反双方的押注都不到一万。 这个布慌，政治意义远大于布慌本身，没有人敢随意押注。 输钱是小事，这个布慌背后代表的另一个布慌协议，才是大事。 “这么看，有人愿意出头？”伊恩退出人潮。 “关键是对方想压哪一边？”夏奈问道：“如果他也认为伊莎姐姐是说谎……” “不，我有个直觉，他在和上议院对着干。”伊恩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纸贴在布慌广场最显眼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有人发现。 而上议院，不会做这种事情。即使和他们只有短短几次碰面，但伊恩认为，上议院从来只会藏在幕后，小心翼翼的控制整个局面。 就比如说，那种不显眼的露天咖啡馆。 “看来今天来的不止我们。”伊恩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正如他所想的一样，那里坐着一个熟悉却有些意外的面孔。 尤里恩·菲蒂尔。 如果不认识他，很难想象这就是现任菲蒂尔家族的掌门人，古菲儿的父亲，也是曼达国的财政大臣。 就算是上议院开会，他也很少露面。他们家族用布慌创造了一套可以远程使用布慌值的仪器，从此以后，菲蒂尔家族在上议院的地位就稳固如山。现在人们使用的用来投票的仪器，都出自他们家族之手。而科威市也仰仗他们的金融流通手段，和他们合作紧密。 在这个地方看到他们，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算了，伊恩家族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修德鲁曼，你确定你应付的了？”奥列格在旁边低声说道：“他可不是古菲儿。” “他看到我了，躲总不是办法。”伊恩没有绕路，反而直视不远处的尤里恩，径直走了过去。 坐在阳伞下的尤里恩轻轻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他仅带了一个随从，两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一左一右看着伊恩一行人。 夏奈和帕莫莉莎用本源法术隐藏在阴影之中，奥列格在旁边另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涅墨西斯收起显眼的花伞，站在一旁，挡住旁人对伊恩的视线。 “你们太依赖灵咒了，以前你父亲就这样，带着你们家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走在街上，还要拜托你们的管家帮忙掩盖行踪。”尤里恩当先开口，他的声线有一种沙哑的味道，和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极为不符。伊恩仔细想了一下，好像古菲儿也是这样的声音。 “我初来乍到，只有伊莎，只有黑塔。”伊恩没有点咖啡，觉得有点口渴。 “最先接触你的可不是黑塔。”尤里恩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听了这句话，伊恩背后的冷汗忽地就下来了。 他知道尤里恩指的是什么，虽然他不指望能瞒着他，就像他一直觉得丘莫尔在暗中看着他一样。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你们要的。”沉默片刻，伊恩抬头回道：“还是说，您今天想和我谈点东西？” “修德鲁曼，你想太多了。”尤里恩说道：“现在的伊恩家族，什么都不可能给到我们。” “我不这么认为。”伊恩翘起二郎腿。 “我不在乎你怎么认为。” “不在乎你就不会过来。” “我过来是看今天的布慌。”尤里恩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今天的闹剧。” “但这闹剧和我有关。” “和你的身份有关，和你无关。”尤里恩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咚的一声重重放在桌上，又说道：“我的女儿，也和你无关。”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因为伊恩不自觉的露出一道笑容，细看下去还有些猥琐。 合理的曼达国贵族，表情管理都做的很好。伊恩已经十六岁了，照理说，他已经快从曼达国的高中毕业，表情管理的水平，不说炉火纯青，少说也是初出茅庐。 但他笑得却像一个两百斤的弱智。 “修德鲁曼，你够了。”尤里恩的语气不变，但伊恩能感受到他隐藏的怒气。 “好好，我们不纠结这件事，伊恩家现在谁也管不了，我们没有钱，人也被你们抓走了，我现在孤苦伶仃，只是来市场逛个街，买点鸡蛋和洋葱，难道这菲蒂尔家族也要管？” 一旁的奥列格皱了皱眉，他听着伊恩说的全是实话，但没有这样和敌人交了老底的。如果大家都讲真话，尤里恩只能说不好意思他们家有好几个亿的布慌值。 在曼达国讲真话是一个可耻的行为，奥列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但尤里恩却示意旁边的管家给他重新买一杯咖啡，在这期间，他静静地等待着，没有走的意思。 这位菲蒂尔的现任家主，可能觉得还有聊下去的必要。 “你手里的那个人，我出钱买下。我知道你们家藏了一点钱，但我们应该比你的多。”咖啡端上来后，尤里恩直奔主题。 “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去科威市闹事的是血族，抓走伊莎的是最高法院，血族和查理家族有那么一点小摩擦。”伊恩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和你们应该没有关系。” 听了这句话，尤里恩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说道：“和钱有关系的，都和我们有关系。” “所以你希望拿这个人去……卖钱？” “她会一直在菲蒂尔家族做客，这就够了。”尤里恩微微前倾：“但唯独不能在你们这边。” “凭什么！我们带回来的人，花了我们的钱照顾的，我们关系可好了。”伊恩看起来挺激动。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亲自去的科威市吗？”尤里恩轻蔑一笑：“那本来就是那个无名血族卖给你的人，也或许和你旁边的这名血族有关系。”他对奥列格点头致意，又说道：“但无论如何，这不过是筹码中的一环。你拿着它，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会给你足够的钱，甚至足够的人，让伊恩家族重新站起来……” “那这场布慌呢？还有我的布慌呢？难道你们也能负责吗？” “这场布慌……”尤里恩指了指现在广场上的那根石柱：“我可以轻松拿下。至于你的，那当然是靠你自己，也不知道谁指使你，让你在上议院说出那种布慌。” “这个闹剧，是不是就是你们设计的？” 尤里恩不置可否，淡淡的往广场的方向了一眼，默默地喝完了手里的咖啡，说了最后一句话：“好好想想，如果愿意，我压伊莎没有杀人，一百五十万布慌，只是一个见面礼。菲蒂尔家族能出五千万布慌值或等值的现金，让你们东山再起。” 说完这句话，尤里恩抓起自己的帽子，慢慢的混进人流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绅士。 只留下伊恩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先整点喝的吧。”伊恩打破了沉默：“渴死了。” “我这就去买咖啡。”帕莫莉莎打算小跑进店里，却又被伊恩抓住衣摆的蕾丝。 “别在这里，太贵了，我们回去吧。”伊恩站起身，看了一眼尤里恩留下的空杯子，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集市。 本来，他们打算在这里旁观伊莎的布慌，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和尤里恩·菲蒂尔，打乱了伊恩的计划。 “是他们干的，为了蹲我们。”奥列格在马车里说道：“他们盯上了那个实验体。修德鲁曼，喂，修德鲁曼，想啥呢？” “如果这钱……我能拿……是不是就不会缺钱了，伊莎也可以回来……？” 伊恩喃喃自语，言语之间，似乎没了往常那样的自信。 第七十四章 秒赢 第二天的首都集市，比以往要更加热闹。尤里恩·菲蒂尔舍了两天的工作，坐在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从角落瞄着外面的喧闹。 那张纸还被贴在广场中央的柱子上，但是纸上写的话，传到首都内内外外，早就已经变了味道。 有人说是上议院搞的鬼，想骗走人们的血汗钱；又有人说上议院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吓唬他们，这更像是打草惊蛇，又或者是一个引人上勾的圈套。如果真的有人知道答案，那么直接押注就是，还要放出消息来让其它人知道，这不是傻的吗？ 除了格兰特家族，基本都怀疑了个遍。首都警备队在杜克的带领下维持着现场的秩序，这小小的布慌同样在首都掀起一个小高潮，连带着伊恩的布慌又开始有人下注。 伊莎的宣判现在还没落得定准，一旦上议院或者科威市赢下这个布慌，那么先前的开庭和准备都将没有意义，一切，都看布慌的结果。 “菲蒂尔大人，伊恩四世……今天会带着那个人质……”尤里恩旁边的随从给他添着咖啡，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 “你不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问题憋在心里。”尤里恩面无表情，静静的坐在角落，对面的椅子，就是昨天伊恩坐的位置。 能让他放下两天的工作来这里，这次的博弈，在尤里恩心中，可谓非同小可。 因为菲蒂尔家族的发家史，就是一部投机的发家史。占据金融高点，基本就控制了上议院和科威市。格兰特的兵需要他养，伊恩家族的工作需要他支持，而他，只需要负责和查理家族周旋，菲蒂尔家族就能稳稳的占据上议院的高位。 这家传的投机手艺，估计全家上下，也就他的女儿不愿意学。 他知道的，古菲儿根本就是一个少有的天才，却不知道为什么，着了魔似的去学习黑塔的灵咒。那些法师就像山村野人一样自给自足，和菲蒂尔家的生存之道大相径庭。 归根结底，如果他这一次能拿到伊恩从科威市带出来的东西，成功的把自己的钱借出去，那便是一石二鸟。 “那贴纸条的人，找到了吗？”尤里恩问道。 “还没有，我们抓了几个目击者，最早追溯到庭审结束那天晚上的凌晨三点，那时候纸条已经在了。” “找几个法师，从灵咒上查一下。” “法师？尤里恩先生……” “用钱！用钱在黑市请几个黑塔法师，这个难道还要我教吗？”尤里恩在心底里咬牙切齿，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这个人找到了，还是用钱让他闭上嘴，直到我从修德鲁曼手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为止。” “好的，尤里恩大人。” 话音未落，尤里恩的目光一下被几个身影吸引住了。他们径直的走进这个咖啡馆，然后上了二楼。 奥列格用灵咒掩盖了伊恩一行人的面貌，直到进了二楼露台，修德鲁曼·伊恩的脸才出现在尤里恩面前。 但看样子，今天只来了三个人。 伊恩、奥列格和涅墨西斯。 看到伊恩的表情，尤里恩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因为这个孩子，很罕见的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很冷静，很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北方草原，连风都没有一丝。 “你做决定了？”尤里恩比了个请的手势，请这位伊恩家族的现任家主坐下。 “放心吧，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人来。”伊恩揉了揉太阳穴：“我昨晚都没睡好。” “那你今天还过来见我，为什么呢？” “来告诉你而已，省的你等我，浪费了时间。”伊恩掏出自己带的水，喝了一口，看向不远处的布慌广场。 他现在是很闲了，自从昨晚做了决定之后，他这边就不再有什么筹码出手。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已经投到布慌里面，之后，就默默等待着结果。 如果伊莎能回来，那自己的布慌还能再玩下去。如果伊莎彻底被定罪，那么未来伊恩家族在曼达国，必将寸步难行。 所以夏奈和帕莫莉莎两个人被他打发去后院种菜了，以防万一他们家买不起菜吃。 “不知道是不是我没说清楚……” “您说清楚了，把人交给你，人不会有事，而且你还会给我几千万，我听到了。”伊恩说道：“但还是算了。” “我能问一句原因吗？” “我不忍心。”伊恩双手擦了擦脸，脑海中浮现出实验体的那张脸。 不对，现在她不叫实验体了。昨晚，伊恩回家的时候，她很高兴的宣布她有了个新名字。 薇尔德·赫卡忒，寓意是盛开在幽灵与魔法世界的蔷薇花。 听了这个理由，尤里恩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两队人就坐在咖啡馆的露台上，一言不发。 “诺德。”半晌，尤里恩下定了决心，把自己的随从叫来：“我回去了，你把那个人查出来，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不管他是哪一家的人。如果最后找不出来，一百五十万，压伊莎有罪。” “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伊恩看着尤里恩的背影，他在两人之间把这句话说出来，恐怕是在暗示什么。 “谁做都有可能，但现在来看，不是你做的。”尤里恩说道：“如果是你做的，你会答应和我的交易，毕竟没有人能出比我更好的价钱。” “那为什么要压伊莎有罪？”伊恩也站了起来：“你既然知道实验体的事，就知道伊莎没有杀人。” “是的，所以我要让这个谎言成立。这不是对错问题，是政治问题。菲蒂尔家族如果要插手，就从来不会站错位。修德鲁曼，做好失去管家的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尤里恩离开了咖啡馆。他的管家也紧随其后，派人走进了布慌广场。 如果今天还没能调查出谁贴的纸条，不能排除输掉的可能性，那菲蒂尔家族就会出手干预。 一直以来，上议院就是这样的。 “上议院是团结的，修德鲁曼。”奥列格在一旁说道：“如果不团结，就不会需要下议院来制衡。虽然这个布慌是下议院的代表做的，但上议院依然有资格控制布慌的结果。” “那我们，就输了？”伊恩问道。 “从布慌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奥列格说道：“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证据，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你把薇尔德拉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伊恩看着尤里恩的人慢慢接近投票窗口，他们手里拿着许许多多的投票仪器。 即使不用菲蒂尔家族的名义，他们也能从市场上搞到一大笔钱。 奥列格耸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觉得他在骗我，菲蒂尔家族一定投资了这个项目。”伊恩咬牙切齿：“这根本是资本主义的压迫。” 伊恩只能在咖啡馆里小声bb，感慨完人生，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站起来，拍拍裤子准备离开。 没有办法，就只能回去想办法。 但就在伊恩一行人准备离开咖啡馆的时候，突然，投票处传来一阵阵喧哗。伊恩回头看去，站在那里的人正以最快速度往场外奔去，很多人还高喊着什么，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路过的人们都不自觉的看向自己手中的投票仪器，也同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喧哗的声浪蔓延到广场之外，伊恩看着那些人如游鱼一样跑开，把这里的消息传到了曼达国的大街小巷。 菲蒂尔已经出手了？伊恩走下咖啡馆，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这次没有带投票仪器过来，如果想看结果，要逆着人流走进广场。 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信息一般是不真实的，如果结果就在那里，还是自己去看比较靠谱。 伊恩很快在屏幕上看到了伊莎案件的布慌协议，以及上面已经终止的标志。 押注结束，结果已出。 一百四十五万：五万。 半个小时前，这个数字还是三万对五万。 现在，已经结束。 有人投下了一百四十万，终止了布慌的进程。 伊恩本来想下意识的扭头就走，但细看下去，却发现不对。 那一百四十万，竟然押注的是伊莎无罪！ 这意味着，押注人认为这个布慌协议的内容，说的是谎言。伊莎没有杀人，甚至没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使用“双子星座”。 “怎么回事？”伊恩回头看向投票窗口，在那里，菲蒂尔的人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手中数十个投票仪器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因为身份绑定的关系，每个人只能押注一次。投票仪器和身份绑定，所以菲蒂尔找了数十个账户，才凑够这一百五十万。 但眼前这个押注速度，很明显是一个人的。 一瞬间，一百四十万，直接投了进去。 “纸条上说的是真的，而且，对方恐怕一直在监视我们……”奥列格迅速环顾四周，和涅墨西斯两人一起，一前一后挡在伊恩身边。 “看来，有大事要发生了。” 话音未落，布慌广场上，精灵已经开始宣布结果。 “布慌人，失败。胜者将平分败者所有布慌值。” 看来，伊莎真的没有杀人。 第七十五章 血族富豪 首都最大的布慌广场上，一般的人昂起头，看着精灵公布布慌结果，而另一半的人，则赶紧奔走相告。 刹那间，布慌结束的事情，传遍大街小巷。 有关法师伊莎·谢尔的案件，就这样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落幕。原本作为钦定输家的伊恩家族，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的角色。尽管这场布慌中，反方押注极少，伊恩下了自己的“血本”投注也没有任何收益。 但结果是，伊莎可以回家了。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不亚于一场噩耗。伊恩眼角的余光看到，看守广场的杜克·格兰特很快驾马离开了广场。他通风报信的对象，恐怕不止他自己家。 最高法院，查理家族，还有科威市的管理层，以及那名坐在轮椅上的盲人卡尔斯。 伊恩再回头一看，那名菲蒂尔家族派来的人正快速的捡起地上的投票仪器，慌慌张张的跑开。也不知道他跑去的方向是不是尤里恩在的方向，这位菲蒂尔家族的家主应该没有走远，恐怕街道尽头的影子便是他。 但如果尤里恩之前说的都是真的，这次的成败与他们应该没有关系，坐山观虎斗，闷声发大财，他们从来不会亏。 他突然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撕扯着几方的势力，伊恩看着头顶的投票仪器，那尖锐的棱角就像是制空火箭车的外壳，正向四面八方发射炮弹。这就有了一种在战场上的铁血味道，跑过他身边的人带着激动而疯狂的表情，这一切一切的信息冲击着人们的大脑，让他们带来混乱。 伊恩很熟悉，打仗之前，大多是这个样子。 “少爷，我们可能该回去了。”涅墨西斯在身旁提醒，现在，除了远远围观投票结果的人，广场上已经不剩一个人影。海啸朝远方波及，现在大概已经传到了上议院之内。 “布慌结果说明了一切，因果没有被布慌改写，可能法院的船票很快会送到公馆。”奥列格在一旁说道。他的灵咒还在起作用，而作为一个不逊色于伊莎的血族法师，他也能感觉到首都里的风云诡谲。 “真他妈牛逼。”伊恩摇摇头：“运气好的莫名其妙。” “这不可能是运气，修德鲁曼，你要小心，是陷阱也说不定。” “说的好像是我自愿踩进去的，莫说一百五十万，给我十五万我都可以叫爸爸。” “如果尤里恩真的知道你没钱了，不要说一百五十万，一千五百万他都随便拿出来。”奥列格说道。 “他是真的不信我？” “谁信你？那么大一个家业，说没钱就没钱？” “家业他们搞垮的，他们还不懂？” “谁懂你们有没有藏私？你没有，难道丘莫尔没有？” “怀疑主义。”伊恩翻了个白眼，和曼达国的人沟通信与不信的问题，根本就是费劲。 信不信在他们，根本不在自己。尤里恩相信自己没钱肯定会花心思收买自己，根本不用开几千万的价格，拿不到实验体不说，交易还黄了。 现在，还有人半道抢他们生意。 “我们能查出那个人吗？”伊恩坐上马车，手里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报纸。 “菲蒂尔肯定已经在查了。”奥列格说道：“我们没有渠道。” “投票仪器可以监控布慌值的交易位置，如此大额的资金进出，他们肯定会知道。”涅墨西斯在旁边补充道：“连他们自己都小心翼翼。” “那我就等着看结果了。”伊恩靠在车厢上，脚下藏着他的宝贝琴盒：“伊莎如果回来，我需要联系一下帕尔萨，我需要知道格兰特下一步计划。然后……我要去找古菲儿，这就够了，我们还有薇尔德。事情顺利，可以开始属于我们的计划了。” 知道布慌结果后，伊恩心里舒服了许多。不管这次是谁站在他这边，同时站在上议院的对立面，至少他手底下的人又充裕了一点。 身旁的报纸上，头条依然是和伊恩家族有关的报道。而他的布慌，依然稳稳的放在热点第一位。这种等级的布慌，至少要在报纸上待整整一年。 四百万对一百万，投票暂时停滞。伊莎回归，压他说真话的人又会多一点。 但自己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伊恩现在也每个准信。他只能按照之前的步骤来，毕竟说自己是神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布局的人肯定想赢，那答案，肯定是偏真实多一点。 这是一场瞒天过海的心理战，全国人民，包括布慌者自己，现在还都蒙在鼓里。 但什么都不做，也不符合伊恩的性格。 不多时，马车回到公馆。伊恩跳下车，摩拳擦掌准备回书房大干一场。 “夏奈呢？”伊恩心底突然一丝疑惑：“帕莫莉莎？人呢？我这出汗呢！” “修德鲁曼，站住。”奥列格很快从后面赶来，拦在伊恩面前。 涅墨西斯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撑开了花伞。 “保护层没有破损。”奥列格四下看了一眼，自己和伊莎布下的灵阵没有任何损坏。 但夏奈和帕莫莉莎不在。 两位森精灵的实力奥列格清楚，绝对不可能被这样不声不响的干掉。这里是伊恩的大本营，任何对这里打主意的人，都会很小心。即使是自负的巫族长老，当时也不过是靠近了公馆背后的原始森林。 就在奥列格准备闯进去的时候，突然，大门打开，夏奈站在门边，表情有些古怪。 “少爷……” “是有人来了？”伊恩扯着嗓子，隔空对自己家门喊道。 夏奈刚想回答，公馆内，就传来另一道娇柔的声音。 “奥列格~！你快来啦~还有伊恩四世。” 伊恩和奥列格面面相觑，他们对这道声音都很陌生。以伊恩上辈子的经验判断，能这样故作姿态的，不是狐狸精，就是茶艺家。 这样的人，为什么夏奈和帕莫莉莎会放她进去？ “难道是她们家长来了？”伊恩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奥列格一眼，却发现后者的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跟在我后面。”奥列格当先往前走，重新踏进清凉的伊恩公馆。 只见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正翘着腿，捧着帕莫莉莎递过来的柠檬水，对着伊恩三人露出了两颗醒目的小虎牙。 声音，长相，对伊恩和奥列格来说，都十分陌生。 但气味…… “血族？”奥列格暼了一眼旁边的落地窗，明媚的阳光倾泻在少女白皙的脸上，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但只有他知道，即使到他这个地步，上千年的修行，都没能完全的摆脱阳光带来的伤害。 “bingo！”对方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朝奥列格举了举杯子，说道：“奥列格·罗滋，恭喜你把费契尔挤下台，我讨厌那个人很久了。实力不行，但又喜欢装逼。” “你讨厌他，为什么不自己解决？” “以大欺小，不是血族的风格啊，小奥，如果我们都仗着自己活得久欺负新人，那岂不是就没有新人咯？”少女挽了挽头发。 “你到底是谁？” “你心里有答案，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是玛丽，但你不许笑它俗气。”玛丽说话就像黄鹂鸟唱歌一样，目光流转，眉眼挑逗。 “第二席？”伊恩在旁边补了一句，但立刻被玛丽打断。 “不不不，小子，不要乱猜。”玛丽竖起一只手指，上面缠着礼服的白色蕾丝：“工会的归工会，整个血族的势力你想象不到。我不为血族的二席汇报，也不为传说中的一席服务，我今天能进来，是有人给了我一个名字。很明显，你家的佣人认识它。” 玛丽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伊诺思。 是上次和他们一起大闹科威市的那名强大血族。 “他让你来找我们？” “不，是我去找的他。哎，你们坐，别搞的我好像是主人一样。小奥，你坐吧，我打不过你，我不是来打架的。莉莎~！再来两被柠檬水！” 帕莫莉莎远远的应了一声，很快小跑过来。 “我去找的……伊诺思，就用这个名字吧，这家伙有很多名字。”玛丽淡淡看了伊恩一眼：“我去找他，说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伊恩四世。他问我干嘛，我说我还能干嘛，我就为了赚钱。我活了快两千年了，黑塔的钱，科威市的钱，我都赚过，哪一次我都没缺席。不过嘛，这一次的布慌，我想亲自上。” “你……你的意思是……” “伊莎小姐的布慌是我帮你完成的。”玛丽从身上掏出一个投票仪器，哐当一声丢在桌子上：“一百五十万，就当是见面礼。这个投票仪器的身份很快会被定位到，不过，就在这公馆的附近，所以他们还是会认为是你做的手脚。”玛丽耸耸肩，继续说道：“伊诺思说你们家没钱，我还真的不信。但现在，不管你以前有钱没钱，现在你都有钱了。” 好嘛……这下跳进黄河都不能说自己没钱了。伊恩拿起那个投票仪器，就像拿着一张银行卡一样，里面有等值的布慌值，可以兑换货币。 “所以……你想要的是……” “赢下这场十亿的布慌，我有足够的钱保证布慌结束，但我要赢，并且，我需要有足够的对手盘。修德鲁曼，我要来当你的操盘手。” 第七十六章 玛丽傻了 “什么！你也不知道布慌是真的还是假的？！修德鲁曼，我警告你，我拿上亿的布慌值陪你玩，你最好注意一下你说的话。小奥，伊恩家族就这样的？骗别人也就算了了，我可是合伙人哎，我出钱哎！” 正在做家务的夏奈和帕莫莉莎纷纷抬起头，看着二楼书房爆发的争吵，明明伊恩带着玛丽进去还没几分钟，但眼看就要谈崩了。 这也难怪，伊恩不管对谁说的都是实话，经过再三澄清证明，玛丽举起了书房那把昂贵的椅子。 “你打算怎么办？”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冷静，但瘦弱的双手青筋绷起，俨然用了很大的力气。 这名血族，看起来有点点弱不禁风。 “走一步看一步咯？我有怎么办法，我又找不到证明的法子。”伊恩缩在墙角。 “我凑……”玛丽把手中的椅子奋力往前一丢，然后被奥列格用灵咒捕捉，慢慢地放了下来。 她的力气比普通的女孩大了不少，但还不算异类。 但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门外闯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个……伊恩，奥列格，你们吃酸奶|水果吗？”薇尔德捧着一大碗甜点，从厨房一路走到了书房。玛丽看着薇尔德，拨了拨散乱的头发，慢慢恢复到原先优雅从容的姿态。 “这就是伊诺思帮你们从科威市带出来的……证据？”她用了一个蹩脚的词，但她显然也知道薇尔德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准确来讲，是我们发现的，误打误撞。”伊恩上前接过薇尔德手中的甜点：“来来来，消消气，大家分了。” “分什么分，我不吃这些东西。”玛丽坐在书桌上，对奥列格说道：“这里有草莓味的血袋吗？” “没有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奥列格很难得的正经回答了她的问题，虽然玛丽看上去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但她至少是一个活得比他久的血族。不论实力如何，表面上的尊敬总该有。 至少，她不像是费契尔那样讨人厌的角色。 “帕莫莉莎，拿个血袋上来！”伊恩朝门外喊了一声。 “不用了，我自己带了。”玛丽从身上摸出一个漂亮的小瓶子，一打开，满屋子都是清香的草莓味。 很难相信这是血。 “不用了，客人自己带了！”伊恩又朝楼下喊了一声。 玛丽摇摇头，小口喝着自己带来的血。伊恩和薇尔德大口吃着酸奶|水果，书房获得了暂时的宁静。 “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你有多少钱，就敢站在我们这边？”伊恩说道：“我们这里，可危险啊。” “足够了，我问你修德鲁曼，曼达国最有钱的家族是哪个家族？” “菲蒂尔？” “bingo~但你不知道的是，他们确实掌管了足够的钱，因为他们是做银行的。”玛丽指了指自己：“而他们银行里，最大的存款人，就是我。换句话说，我才是菲蒂尔家族背后的东家。我的钱如果全部取出来，他们的流动性恐怕会出问题。” 伊恩和奥列格互相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彼此的震惊。 隐藏在曼达国里的巨型富豪，竟然就这样普普通通的坐在两人面前。 “等会，我有个问题。“伊恩举起手：“你在菲蒂尔家族的银行里存钱，那他们是知道你的。现在你用你的账户为伊莎的布慌投票，那他们不就知道是你站在我们这边？” “我用的不是自己的账户，笨蛋。”玛丽说道：“能做到这一点的起码还有十个人，让菲蒂尔家族自己猜去吧。不是所有纳税人的钱，都在他们手里的。” “噢。”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玛丽拎起伊恩的耳朵，说道：“你现在告诉我，你自己不知道布慌的真实性？” 伊恩摇头。 “我不玩了，走了。”玛丽转身就要走，却被奥列格小心翼翼的拦在门前。 “血族很多人都有钱……但我听说过，血族里有一个最有钱的人……” “是的，就是我，不用怀疑我的钱。”玛丽高昂着头：“也不用怀疑我帮你们的动机，因为可能你们没明白你们布慌的重要性。” “但你不会错过的，是吗？”伊恩在背后说道：“即使我说我不知道，但你还是会想办法参与这个布慌。” “接近布慌者是最有效的手段。”玛丽转过身说道：“过去几次重要的布慌，我都会做这个角色。菲蒂尔在科威市崛起的时候，参与了那次布慌，但资助人也是我。”说到这里，她看了奥列格一眼：“这次我来的原因，是因为我听说小奥在这里，机会难得，我打算亲自下场。” “这一次，不一定和钱有关。”奥列格在一旁说道：“我很早就来了伊恩家族，这次的布慌，可能和伊恩家自己的秘密有关。” “那和我没关系，不管和什么有关，最终都会和钱有关。小奥，我打架不如你们，也不如那个什么……伊……诺思，我的时间花在怎么赢得布慌，怎么赚更多的钱上。如果你希望我留在这里，最好给出有价值的信息来。” 奥列格看了伊恩一眼，似乎在指责他不应该说真话。但他是知道这个主子的，让他不说真话，比杀了他还困难。 更何况，信任这种东西，在曼达国还是太稀有了。 奥列格移开了目光，伊恩和薇尔德眨巴眨巴大眼睛，半晌，伊恩才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大声道：“对啊，有件事我忘了说了，就那个我穿越过来的事……” 奥列格和涅墨西斯无奈的捂着额头，原来这货只是忘了说，不是刻意要隐瞒。如果不是玛丽发飙，可能他早就和盘托出，没有隐瞒。 玛丽把手搭在门旁，安静的听着。知道伊恩把所有的故事讲完，她脸上才慢慢露出震惊的表情。 原来，奥列格说的伊恩家族的秘密，是指这个。 一个活了快两千年的血族，自然听说过伊恩家族的这个秘密。和恶魔做交易，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血族自己就是布慌创造出来的产物，更别说现在书房内还站着另一个恶魔，也是布慌创造出来的产物。每个人都认为，伊恩家族说出这样的故事，不过是为了增加他们的神秘感，从而让他们在布慌之中占据优势。 每个家族都有各自的传说，但直到现在，玛丽也没听过别的家族的传说应验过。她和菲蒂尔家族合作密切，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比较有财富天分的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们上面有东西？”玛丽指了指头顶，看了看伊恩，又看向奥列格。 “有，而且不止一个。”奥列格说道：“修德鲁曼接触过其它从别的世界来的人，在这个国家，有很多。” “这倒是……”玛丽拨了拨头发：“有点出乎意料。他们是成组织的吗？” “应该没有，我还在接触。”伊恩补充道。 玛丽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少爷，现在他说什么她都要怀疑一下。也是，如果他说的句句是真话，反倒不像是曼达国的做派。 “回来之后就这样了，你能确定吗？”她的眼神没有离开伊恩，但身子往奥列格那边靠去，小声问道。 “是的，以前的修德鲁曼还是个积极学习撒谎的好孩子。” 玛丽低头思考了一下，右手松开，重新坐回书桌。但还没等她思考出一个结论，门外就传来夏奈轻轻敲门的声音。 “少爷，外面有人找。”她的小脑袋挤了进来：“说是菲蒂尔家的人。” “不是古菲儿吧？从正门来的？” “是一位男士。”夏奈说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伊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装着酸奶的碗，片刻后，对身后的涅墨西斯说道：“你帮我去应付下吧，如果问起今天的事，就说不是我做的。” “你这么说谁会信？我看还不如你自己上去说是你干的，他们反倒还会怀疑。” “真话说多了，就没用了吧。我还是不太会撒谎。”伊恩摇摇头，宣布自己绝对不会出这个门，然后带着薇尔德跑到后院去了。 玛丽和奥列格留在书房里交谈，夏奈带着涅墨西斯走到门外，给那名拜访者开了门。 “伊恩四世先生呢？”门外的男子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带着两个随从很有礼貌的站在门外，身后的马车印着菲蒂尔家的家族纹。 “少爷有事情忙，请问您是……” “哦，我是巴格·菲蒂尔。”巴格递上了自己的名片，上面写着某银行总经理的头衔，但名片上的金边，看上去没有那么简单。 “我是尤里恩·菲蒂尔的儿子，也是古菲儿·菲蒂尔的哥哥，我今天来，是想就昨天的事，和伊恩四世聊一聊，不知道他的时间……” “少爷说，昨天那件事，他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可能只是一场意外。”涅墨西斯面不改色的撒了一个慌，他盯着面前的巴格，后者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您要拜访……” 涅墨西斯和夏奈还是让开身子，请巴格进公馆。对方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们可不敢怠慢。 “不了，我就是来问这件事情的。如果没有……”他四下看了一眼这栋公馆，然后微笑道：“那就打扰了。” 说完这句话，这位菲蒂尔家的公子果断的回到了自己的马车，还顺手给了涅墨西斯几个金币权当小费，然后很快离开了公馆门前，留下一头雾水的两人。 第七十七章 宣判无罪 玛丽来的四天后，伊恩才收到最高法院的给他的信，伊莎被正式宣判无罪，档案已经归档，伊恩很快可以接她出来。 与抓人时的声势浩大相比，这次的无罪宣判，就像毛毛雨一般不轻不重。很多人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都是靠街头巷尾口口相传才知道事情的结局。不过这样也好，很多人在怀疑中慢慢遗忘了这件事，他们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法院的章。 最高法院抓住错了人，即使他们不承认，最后的结果也是伊莎无罪。 坠龙城的城主亲自来首都接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但那一天格兰特家族派人维持着路面的秩序，没有太多的围观群众。 “布伦梅尔先生，伊莎回来以后……还不能能继续暂住我家？你知道的，我的布慌只剩下四个月了。” 伊恩穿戴整齐，礼服上印着伊恩家族的家族纹，衬托出他日渐挺拔的身躯。在回来的一个多月内，伊恩没有停止上辈子的基础锻炼，逐渐有了不同于其它贵族孩子的锐利。或许，也只有出身军人世家的格兰特家族七世，杜克·格兰特能和他一较高下。 很多人的目光都在他背后的奥列格身上，但布伦梅尔，却下意识的看了几人身后的一辆全新的马车。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但布伦梅尔清楚的看到，车帘背后，应该是一个女人。 或者说，看起来像个女孩。 “回家一个星期，她就爱去哪去哪，反正不是一天两天了。”布伦梅尔骑在自己喜欢的骏马上，满脸的络腮胡和手毛，天气炎热，他也披着一件大衣。 “谢谢您了。” “很少有贵族那么礼貌了。” “礼貌不如谎言来的真诚。” 布伦梅尔没有回答，他抬头看着看守所的出口，在那里，已经有卫兵开始列队。 他们的动作悄无声息，像是在执行什么机密任务。 “枢密院的人，查理家族的御用军，比北境的人只强不弱。”布伦梅尔大概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了底。曼达国虽然一直都算和平的国度，但不管是哪方的势力，都竭尽所能的囤积力量，也不知道在防谁。 “我是有点点好奇啊，布伦梅尔先生。如果枢密院自己养着卫队和特工，格兰特家族会怎么想？” “格兰特最强的是军队，枢密院最强的是特工，各有千秋吧。真打起仗来，需要靠格兰特的军队来撑。如果是和平年代，就需要枢密院的情报来维系权力平衡。”布伦梅尔架着马慢慢往前走，伊恩跟在马下，和他并行。 “掌管军队谁都可以，那为什么是格兰特？” “格兰特家，一历七世，都有过人的武艺，不然撑不起这个家族。”布伦梅尔说道：“杜克·格兰特，格兰特七世，也没有染上贵族的恶习，虽然心高气傲，但却是有这个本事。倒是其它家族，一代一代，都在衰弱的边缘走着。” “除了我们家……” “菲蒂尔家，小女儿喜欢我们北境的灵咒，大儿子掌管着一家银行，但成绩和手段都差强人意。菲蒂尔家族有尤里恩这个天才撑着，只要他还活着，菲蒂尔家族就没问题，但往远处看……” “查理家族呢？” “查理家族……”布伦梅尔低头看了伊恩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查理家族没有二十岁以下的后代，至少据我所知，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伊恩有些诧异。 “这……你可能自己问了。”布伦梅尔的语调恢复正常：“查理家族擅长玩弄权术和人心，以致于到一种痴迷的地步。他们或许不是没有后代，我们不知道而已。” 说完这些话，两个人走到了看守所的门口。枢密院的卫兵和格兰特的警察不同，面带微笑的为两人打开了大门，而另一边，走廊的尽头，有些瘦削的伊莎·谢尔正慢慢走在阳光下。 “父亲！”她活动活动手腕，像一只兔子一样撒开腿跑了过来，纵身一跳上马，抱住了人高马大的布伦梅尔。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嗯~”伊莎摇了摇头，露出八颗大白牙：“除了做假证据，嘻嘻。” 伊恩第一次看到伊莎毫无风度的模样，如果再狂暴一点，或许就像她的红衣“双子星座”一样了。 但这个灵咒，或许给伊莎的法师生涯，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不是各方势力在暗中较劲，或许不可能那么简简单单把人抓紧去，又简简单单的放出来。伊莎涉足的案件，恐怕足以挑起法师和科威市之间的战斗，而查理家族和菲蒂尔家族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黑塔是北境的根基，如果黑塔在这次事件中落败，布伦梅尔和伊莎一家也肯定会被新的人选取缔。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件事情，黑塔不好出面。 但好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伊莎姐姐。”伊恩抬起头，露出少年迷人的微笑。 “你也来啦？少爷。庭审的时候我就看见你，当然还有……奥列格？”伊莎探出脖子，往伊恩身后看了一眼，树荫底下站着那个平平无奇的年轻血族，但后者的眼光却时不时的往另一架马车上瞟去。 “我把他找回来了。” “你把达恩大叔找回来更有用，他一个人实力不强，但他有好几条龙。” “达恩·摩根？”布伦梅尔皱眉，语气好像很熟悉。 伊莎点点头：“父亲，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他手里有一只霜龙，可能会北方。” “他还有一只黑龙，有这条龙在，他想去哪都可以。黑塔奉命镇压龙族，我估计他不会喜欢回北方。” “现在少爷回来的消息放出去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伊莎摇摇头，从马上跳了下来，站在伊恩面前，拉起他的胳膊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伊莎，你先跟我回趟家，外面实在太危险了。”布伦梅尔在背后想伸手去拦，但又没抓住伊莎。 “危险？”伊莎长发往后一甩，回眸轻轻一笑道：“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都不危险，现在少爷这里那么多人，不比你那破地方好很多？” 说完这句话，没有给布伦梅尔反驳的机会，伊莎拉着伊恩回到了他们的马车队。 远处依稀能看见来围观的群众，伊莎站在显眼的地方，伸出手和他们打招呼，让他们看清楚她的脸。 做完这一切后，伊莎主动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布伦梅尔，笑了笑，带着伊恩一行人驱车往首都外走。 这一次，没有上议院的人拦，也没有民众来找茬。警察限制了人群，其他人都只能远远观望。但上一次伊恩家族如此明目张胆的从首都回伊恩公馆，已经是丘莫尔还在的时候了。 “少爷，事情办的怎么样？” “你不在，很多事情做不了。”伊恩在马车里说道：“不过我们现在有很多新朋友。” “哦？除了奥列格？”伊莎扭头看了一眼，奥列格抱着双臂坐在马车一侧，没有说话。 “多了很多人。”伊恩一手扶额，无奈说道：“我现在都忙不过来了。” “那我来帮忙分忧吧。”伊莎听到有工作，一下来精神。离开首都，许久不用的灵咒，很快加持在马车上。 奥列格在某些方面的灵咒水平略高于伊莎，但后者才是真正把灵咒运用自如的纯种法师。如果伊诺思的灵阵传到她手上，或许她能更快的分解出答案。 至于黑塔十页，或许很快会留给伊莎一个位置了。八级法师就可以尝试做十页的实习，这样等级的法师整个曼达国也没几人，伊莎现在已经七级，指日可待。 “好了，到家。”伊莎跳下马车，还没等她把伊恩一同扶下，身后另一辆马车上走下了一位小巧可爱的少女。没有随从，却穿着华贵的贵族礼服，撑一把黑色的花伞，上面绣着棉花糖般的蕾丝花边。 “哈欠~”玛丽似乎很困，没有理会伊莎，自己一手推开了伊恩家的大门。白嫩的胳膊里，似乎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这位是……”伊莎有点错愕的看着这个小女孩走进自家的公馆，然后她看向伊恩说道：“难道少爷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乱搞……” “你再说什么啊！”伊恩赶紧捂住了伊莎的嘴，小声说道：“这是我们的投资人，投资人你懂吗？今晚的饭钱都是她出的。” “修德鲁曼~快进来呀~在外面干什么呢？人家快热死了~”玛丽半个身子踏进公馆，白皙的手伸出阳伞，带着妩媚的表情对着伊恩轻轻招了招。 伊莎刚想发作，毕竟自己的少爷是贵族子弟，怎么能和这样来路不明的风骚|女人搅和在一起。 但下一秒，她看见了玛丽伸出阳伞的手。作为一个高阶的法师，伊莎分明能看到，她的皮肤和阳光接触的那一刻，有恐怖的能量在流动。 奥列格走过她身边，向她甩了一个眼神。 “血族？”伊莎皱了皱眉，看着玛丽。 玛丽撇撇嘴，眼珠子转了转，顺势转过身，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公馆内。 “这是真财主，我不骗你的。”伊恩苦笑着拍了拍伊莎的肩膀，说道：“进去吧，我们还要联系帕尔萨呢。” 第七十八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哇，你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血族？就是……血族里最有钱那个？” 伊恩刚起床的时候，站在二楼扶手旁，就看到大厅里伊莎和玛丽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她重新换上了管家的制服，肩膀上的徽章金光闪烁，但还是乖巧的坐在玛丽旁边，亲自给她端茶倒水。 “你听过我的名字？”玛丽举着高脚杯，里面是她最喜欢的水果味血袋。 “很难找很难找，我都有点不信，书里写的。”伊莎挠挠后脑勺：“其实这个公馆里也藏有，蛛丝马迹。血族的有钱人很多，但在所有富豪中，活得最久的那个富豪拥有着富可敌国的钱……” “活得最久……”玛丽摇晃着自己的高脚杯，说道：“其实我不确定自己是活得最久的人，只不过，我确实没有遇到活得比我久的人。血族的生活大都很寂寞，我们需要走进社会，却又怕同类认出来，尤其是像我这种，只有钱，打不了架的血族，活到现在简直是万幸。有传言，但没人知道我的形象，知道我在哪里。” “那你怎么不请一些人？”伊莎慌忙用灵咒把窗帘拉上，强大的能量反应出现在大厅内。 伊莎是动真格的，听到她真的是玛丽，灵咒已经包围了这栋公馆。这个传说中的血族不知道有多少仇家，她的钱里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只要让世人知道这个血族在他们家，可能会有真的杀手冲过来。 血族，玛丽，这个被认为是最有钱的长生血族参与了从黑塔到科威市的所有大型布慌。而在这些斗争中，她无一例外都是赢家。因为只要输一把，她都不会有钱在参与下一场。 当然，已经有人认为玛丽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对她的传说不过是一个谎言，维持这个谎言，不过为了另一场布慌。曼达国的人都活了那么久，对这些流言蜚语早就习以为常。 “请人也会漏马脚，以前请过，血族和人类都请过。”玛丽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迷离，说道：“但我太弱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看着那么巨大的财富被一个小女孩拿捏着？最长的一次，他守了两百年，还是选择对我出手。请保镖？对我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如果他们对你出手……” “伊莎妹妹，你想套我的底牌？”玛丽轻蔑一笑：“省省吧，我能活到现在，还是有东西的。” “是是是，是妹妹错了。”伊莎也举着红酒杯，里面装了香醇的红酒，与玛丽轻轻一碰，谈笑风生。 血族的身材定格在他们成为血族的那一刻，早在两千年前，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就成为了血族，就这样一直到两千年后，她还能守着巨大的财富，和四大家族的管家喝酒。 “啊呀，你们在聊什么？” 就在这时，另一个红衣飘飘的女孩加入了大厅。她一手端着火龙果气泡水，但衣摆上却还有泥土的印记。只不过红色的衣服禁脏，看起来就像是多了一层暗灰色的渐层。 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玛丽和伊莎眼睛都直了起来。 伊恩趴在栏杆上，帕莫莉莎也给了他一杯红茶，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伊莎和薇尔德相遇的场面，一定很有趣。 伊莎听过了薇尔德的事情，昨天回来的时候，她远远的看了院子里的薇尔德一眼，很快回去睡觉了。 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喜欢红色，喜欢红色饮料，甚至连飞扬的眉毛，都有伊莎没有的英气。伊莎虽然是年少成名的法师，但没有任何飞扬跋扈的表现。 长相一样的两个人，一见面，就看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薇尔德看着伊莎和玛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伊恩早就和她说了这件事，只不过换了一个说辞，说伊莎和她长的很像而已。 她一直期待见到这个姐姐，却没想过自己可能是拥有她基因的克隆人。 玛丽看了看薇尔德，又看了看伊莎，娇小的身子缩在沙发内，没有说话。 “我们……在聊她。”伊莎指着玛丽，说道：“这位是血族最有钱的姐姐。” 噗……玛丽差点把嘴里的血喷出来。幸好她喝的血没有那种难闻的血腥味，不然大厅里的味道总是奇奇怪怪的。 “是嘛……血族的姐姐，你们是不是真的能活很久啊。”薇尔德来了兴趣：“你们真的能一直活下去？” 自从她在伊恩家族落定，就开始看书房里的书。曼达国的一切，曼达国的历史，对他来说都是新鲜事。 血族和恶魔，在书里都是一副恐怖的模样，不被主流人类接纳。 “能活，能活，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玛丽拿出手帕细细擦掉嘴角的鲜血，看了一眼外面的阳光：“年龄超过一千年的血族，就有办法活在阳光下。超过一千五百年的血族，你们甚至看不见阳光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到这个时候，说我们是人类也不为过，除了吃不了你们吃的东西。” “哇，那真的很厉害。”薇尔德坐的很端正，但突然间，她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伤感。 “怎么了？薇尔德。”伊莎凑近挽了挽她的头发。 “我想起了，以前的实验室。”薇尔德低着头说道：“我们的兄弟姐妹不一定能活很久，很多人还没离开家就死了，能够运出家的妹妹，加上我只有三个。我来这里才知道有血族的姐姐，你们能活很久，还有奥列格先生，他也是。” 三个？伊莎心里咯噔了一声，但还是面无表情的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想起什么？” “没了。”薇尔德嘟囔了一句，就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玛丽小口喝着血，大眼睛左看右看，一句话也插不上。 她和伊莎都知道薇尔德的故事，但薇尔德却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伊恩和他们说过，那个实验室可以算是这个国家技术水平最高的地方。但无一例外的，最高的技术，一开始总是用于政治或战争，那才是一个组织最正常的想法。 “你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沉默片刻，玛丽握起薇尔德的手腕问道。 “玛丽姐姐，你这是……”伊莎看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玛丽手中出现。 “我不会灵咒，这是巫术。我家里和南边的巫族有关系，不过那是……两千年的时候了。虽然没办法打架，但是强身健体是可以的。”玛丽把手指搭在薇尔德的静脉上，眉头不可察觉的微微皱起。 “心脏会痛……”薇尔德说道：“晚上容易失眠……” 很快，玛丽的手从薇尔德的身上拿开。而就在这个时候，伊恩也从二楼走下了大厅。 有些事情，站在他的角度可能说的更清楚一点。 他站在玛丽面前，双眼看着他，喝了一口红茶。 三个女人，三种女人。 血族玛丽，两千年寿命，十四岁女孩模样，可爱之中藏了一丝成熟；法师伊莎，黑塔最年轻的七级法师，严肃之中带半分柔弱，有着邻家姐姐的气质。 而薇尔德，红色衣裙下，根本就是一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白兔。 “干嘛，修德鲁曼，你看着我干什么？”玛丽白了伊恩一眼，扭头过去不肯看他。 “我想你也看得出来。”伊恩坐在玛丽对面：“我觉得你知道的是我知道的。” “少爷，你说什么呢？”伊莎睁大眼睛看着他，薇尔德不明就里。 “嘶……”玛丽一口喝光杯子里的血，舔了舔嘴唇，突然一个弹跳，娇小的身体很快就要离开沙发。 但伊恩反应比他更快，这一个月的训练让他身体下意识地扑了过去，抱紧了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嫩滑小腿。 “玛丽姐姐，你这个要帮帮忙啊~”伊恩抱着不肯放手，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双手和脑袋挂在玛丽腿上。 “你放开小孩！修德鲁曼！我告诉你，这件事别想！连伊诺思都没有！” “来来来，玛丽姐，我和你悄悄说。”把剩下两个人撇下，伊恩带着玛丽走到后院，亲自为她打起了伞。夏奈已经在后院的亭子里准备好了玛丽要的鲜血，还有伊恩喜欢吃的小吃。 “修德鲁曼，我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但这个，绝对不可能。”玛丽没有正眼看他，翘起腿看着后院的花园。 “我想的和你不一样，我虽然不知道你之前遇到过什么人，但你可能没意识到，薇尔德是特殊的。”伊恩说道：“我甚至可以说，薇尔德是一个新的种族。你想想，她有着二十四岁的身体，天生的法师体质，但缺点是情商很低，而且……你也知道了，她们的寿命不会太长。” “所以呢？你就打起了血族初拥的主意？”玛丽摆摆手：“不行，不可能。” “玛丽姐姐，她的缺点，对你来说，就是优点。”伊恩坐在她对面：“一张白纸，变成什么样的人，都靠你来教她。她不会贪恋你的钱财，或者我可以说，她是世界上所有人中，唯一不可能贪恋你钱财的人。” “但科威市还有可能造出新的克隆人，为什么我要选择她？” 伊恩给自己斟满一杯红茶，慢慢的喝完，等到玛丽转头过来看着他时，他才下定决心了一般开口。 “你选择了薇尔德，就不会再有科威市。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玛丽，所以我也不会允许有第二个薇尔德。你和她，和我，都是一个目标，那就是永恒。只不过我和薇尔德的命都比较短，对我们来说，活过半年，就是永恒。你瞧瞧，对你来说，这是只赚不赔的生意啊。” 第七十九章 腾出手脚 “少爷去哪了？那么久。” 就在伊恩和玛丽聊天的空档，大厅内只剩下伊莎和薇尔德。在厨房做完午饭的奥列格从走廊路过，手里拿着一根雪茄轻轻闻了一下，顺带暼了大厅一眼。 这两个人在一起，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好戏。 “你怎么也叫他少爷？他让你那么叫的？”伊莎面对着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对方穿着红衣服，自己穿着黑白相间的管家服，一张是天真无邪脸，一人是云淡风轻样，各有不同。 “他们都那么叫，我也不好叫伊恩。叫什么……都是可以的吧？”薇尔德小口抿着饮料，微微低头。 “叫少爷就好，他是很好的少爷。”伊莎拿起自己的咖啡，说道：“你很庆幸，刚见到这个世界，就能遇上伊恩少爷。你还记得你出生的地方吗？” “我没觉得那里有什么不好，虽然你们不喜欢那里，但它们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我甚至没有被带出来的记忆，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你会灵咒这件事……是真的吗？”伊莎突然来了兴趣，探过身压低声音问道。 “灵咒？你指这个？”薇尔德抬起右手，葱葱玉指上，下一秒便盖上了一层蓝光。 对法师来说，灵力、灵咒、灵阵三者缺一不可，但后两者允许后天培养，靠努力吃饭。但唯独灵力这一项，要看老天爷赏不赏了。 在丘莫尔失踪后，伊莎隐藏在黑塔的图书馆内，悄悄统计了很多法师的天赋灵力与后天成就的结果。事实证明，天生的灵力，基本决定了后天的成绩。就如奥列格，就算对灵咒和灵咒有上千年的认识，但没有灵力，最高也就能到达七级法师的水平。 更别说玛丽了，她没有灵力的天赋，根本无法施展灵咒。 天赋，对法师来说太重要了，以致于鄙视链从学校蔓延到黑塔上层，学校不得不隐藏学生的天赋灵力水平，但在后天的学习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暴露出他们的天赋。 伊莎从未感觉过这种苦恼，九阶法师对她来说都是触手可及的存在。但即使这样，看到薇尔德手中的蓝光，伊莎握紧手中的咖啡杯，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嫉妒。 嗉，她慢慢喝完了咖啡，看着薇尔德轻易施展灵咒，全程没有评价。 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复制。 科威市复制了伊莎·谢尔的脑结构，创造了一台只会灵咒的机器。能无师自通六级左右的灵咒，已经是万中挑一的人才。 那么多年的努力，就像亲手写的作业和论文，被其它人直接拿来用了，还创造出几十篇同样优秀的论文。科威市就像那些一天发一份sci的“天才学生”一样，被上议院所重视。 但他们抄的是黑塔的作业。 而且，伊莎也不能怪作业自己是不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作品，竟然是复制她的基因得到的，想必，连科威市都很看的起她。 “有不懂的地方，你来问我吧，我教给你更厉害的灵咒。”伊莎放下杯子，轻轻一笑。 她知道薇尔德现在的极限在哪里，甚至都知道她的困惑在哪里。只要伊莎研究透七级的灵咒，传给薇尔德，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提醒。就像对过去的自己说话一样，对方很快就能明白。 “聊得挺好哈。”就在这时，伊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伊莎回头看去，只见他满头大汗，但脸上挂着笑容。 给玛丽思考的时间，他顺便绕着公馆跑了几圈，这是他的日常锻炼。 但身后的玛丽，看起来并不日常。 “薇尔德，你和我来一下。”她认真调整礼服的蝴蝶结，带着半分严肃，半分害羞的表情，郑重地对薇尔德伸出手。 薇尔德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了看窃笑的伊恩，又看了看慢慢恍然大悟的伊莎，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很大方的站起身，和玛丽一起上了二楼。 伊恩倚在沙发上，嘴角牵起一道诡异的笑容，目送着薇尔德和玛丽离开。 整个公馆内多了一股诡异的气氛，大抵是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玛丽身上，包括藏在暗处的奥列格。 对于血族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仪式。 “你怎么说服她的？”伊莎站在伊恩旁边。 “说服她的不是我，是薇尔德。玛丽只是不了解薇尔德而已，说清楚就好了。” “真的那么有效？” “薇尔德是独一无二的，我和她确认了这一点。” “为什么……既然科威市……” “嘘……”伊恩看着伊莎竖起一根手指。 “难道你……哇，不是吧，那么大一个饼？” “能力越强的人，越相信这些。”伊恩靠在沙发上，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管家：“我也需要她相信这个故事，然后和我一起合作，这是相互成就的事情。” “有计划了吗？” “先帮我联系帕尔萨吧，我找回了一个律师，没时间重置产业。有玛丽的支持，我们先撑过这半年，该花的钱都花出去，我们要想办法让所有人认为我说的是真话。” 伊莎立刻来了精神。 “你确定了？”她两眼都放光。 “不确定。”伊恩坏笑，双手枕住后脑靠在沙发上：“但我想清楚了，如果我能确定这个布慌的真实性，他们不会让我下来。”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布慌，伊恩少爷。我们相信你，朝一个方向努力，最后如果输了，我们也认。” “谁认？你，夏奈，帕莫莉莎，还有谁？”伊恩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摊开手耸耸肩。 伊莎轻轻叹了口气，举起高脚杯碰了碰伊恩的茶杯，起身收拾东西。 “到底要多久？”伊恩在背后嘟囔着，阳光重新放在二楼的卧室中。 那边，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仪式。 玛丽拉上房间的窗帘，一片黑暗之中，她点起一支短短的蜡烛，带来一簇幽暗的光。她的脸蒙上了一层阴郁的神色，薇尔德看见她的手指有些颤抖，这一刻，玛丽看起来就是个小女孩的模样。 “玛丽姐姐？” “嘘。” 玛丽慢慢点着蜡烛，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一下，把伊恩挂在墙上的画丢到窗外，露出画背后的保险箱，然后她小心的把蜡烛粘在上面。 又整理整理房间，把床铺好，东西摆好，站在角落再三确认，终于点了点头。 “薇尔德。” “嗯？” “血族是没有子嗣的，我们没办法生育，血族之间互相排斥，人类无法生下血族的孩子。但血族也是能传承的，不然我们没办法走到今天。”玛丽在房间里踱步，慢慢的说道：“接下来，我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因为修德鲁曼说服了我，他让我相信你是一个适合的人。” “您说。”虽然没有学过礼仪，但薇尔德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你的寿命很短，你是否愿意拥有永恒的寿命。除了太阳和邪恶，没有东西可以杀死你。” 薇尔德似乎料到了这一点，她微微低头，挽着长发。玛丽也等着，十指交叉，站得笔直。 “下一个问题呢？”出乎玛丽的意料，她问了那么一句。 “成为血族，你的样貌不会改变，你将无法享受人类的食物，你会惧怕阳光。而我，作为你的母亲，和你血脉相连，你我都不能将对方杀死。” “玛丽姐姐……那你的……”沉默片刻，薇尔德抬起头问道。 “等你成为了血族，我就告诉你。”玛丽耷拉嘴角。 “第三个问题呢？” “第三个问题……”玛丽吸了一口凉气：“永恒的，和短暂的，都是同样的折磨。我希望你清楚这三点，再给我一个答案。” 薇尔德静静地坐在床上思考，她甚至开始喃喃自语。她有点不太理解，听玛丽的语气，成为血族就像是一个折磨。 百年，千年，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孩，已经一个人走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却还像长生花那样美丽。 而自己，正如她所说，她知道自己活不长。 她见到最多的就是死亡，每一个培养机里的实验体，都可能撑不过第二天。 薇尔德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 “玛丽姐姐，我愿意。” 这三个字说的很轻，但很坚定。 “为什么？” 这三个字说的很轻，但很开心。 “我明白你说的，不管是血族，还是实验室的我，其实没什么区别。但我……想拥有更多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少爷……还有……伊莎姐姐，还有奥列格先生，还有你，我想陪你们久一点。久一点，总比短一点要好。” “他们不是血族，百年之后，他们也会死。”玛丽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奥列格那家伙不会。” “他们死了，我会伤心。反过来，我死了，他们也会伤心。我总想，我伤心总比他们伤心要好。少爷他们是好人，也是我的朋友。因为他把我当朋友，所以才来说服玛丽姐姐您。” “别想了，他有他的目的。”玛丽下定了决心，小拳头在背后给自己加油打劲，慢慢靠近薇尔德，按住后者微微颤抖的肩膀，露出了两颗獠牙。 在牙齿碰到皮肤前，玛丽在薇尔德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这以后，除了我，谁也不要信。修德鲁曼、伊莎，还有奥列格，他们可以是你的朋友，但在曼达国，姐姐教你的第一课，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除非，她愿意把命都交给你。” 说完这句话，伊莎猛的一低头，鲜血刺破了薇尔德的脖颈，让她身上的衣裙显得更红。 第八十章 对抗茶会 今天伊恩家的晚餐，煮了奥列格精心烹饪的酱肘子。他事先并不知道伊恩要做的事，也不知道玛丽和薇尔德交流的结果，还是在薇尔德的座位上放了属于她的那一份。 伊恩走进餐厅，毫无形象地挽起袖子，用叉子划拉一块肉吃着。孤独的餐厅内，只有他和奥列格，其他人还在忙。 前菜，白葡萄酒，汤，主菜还有最后的甜点，做完这一切，奥列格通常都会在外面抽一根雪茄，然后藏在餐厅的角落里，静静地捧着一杯血酒。 “你做这件事，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我刚想到的。” “但为什么是玛丽，你和我对她都不熟悉，我们甚至不确定她是那位血族，还需要时间的检验。” “我是那么想的，奥列格。”伊恩慢慢咀嚼着肘子，放下叉子，顿了顿道：“如果玛丽接受了她，证明她就是真的玛丽。能坦然接受薇尔德的人，一定做好了站在风口浪尖的准备。换你，恐怕要想一想吧。” “我不需要子嗣，我还年轻。”奥列格冷哼一声，看向窗外。但片刻之后，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又轻轻道：“但我没想到她那么果断。” “她不是果断，她只是寂寞了。” 说完这句话，伊恩笔直地站在薇尔德的座位前，看着伊莎几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便是玛丽和薇尔德。 后者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一只手按住肩膀，那双大眼睛依旧灵动的看着桌上的菜肴。 空气里开始出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这个味道，奥列格是最熟悉的。他端着酒杯，目光落在薇尔德背后的玛丽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这是玛丽的第一次初拥。对血族来说，这是一场重要的仪式，很多年轻血族会大肆渲染，和所有认识的人摆一桌血的盛宴，不亚于人类的结婚仪式。 但一个上千年没有初拥过的血族，一定有自己特殊的理由。玛丽是这样，奥列格也是这样。毕竟，找到一个合适的子嗣并不容易。 “少爷。”薇尔德笑了笑，走过身旁的伊莎，后者轻轻按了按她的手，伊恩给她拉开了座位。 所有人都没说什么，安静的落座。奥列格正想上前给薇尔德换一份食物，但玛丽拦住了他。 下一刻，在众人的目光中，薇尔德拿起刀叉，把中央的肘子给捧了出来。 连皮带肉，肘子散发着肥美的香气，出锅前还淋上了浓稠的酱汁锁住热度，用餐刀划开，香气四溢。 薇尔德吃了一口，咀嚼，吞下，然后又吃了一口。 伊恩和伊莎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薇尔德，又看看站在门口的玛丽。后者环抱双臂，同样静静的看着。 但很快，不出意料的，薇尔德终于把嘴里的肘子吐了出来。 餐厅里，多了一丝抽泣的声音。 帕莫莉莎立刻去拿纸巾，凑在薇尔德身边。 “我……我不记得了……我应该吃点东西再……再那个的。第一口……肘子，还挺好吃的……还有白肠……还有少爷喜欢的菜……以后吃不到了……呜哇……” 从小雨滴到大暴雨，薇尔德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胃里的食物在翻腾，灼烧感十分明显。 “我忘记了，才吃了几天……就吃不到了……永远吃不到了。” “我可喜欢这个了，明明第一口还能尝到味道的……” 就这样哭诉了好一会，伊莎起身和帕莫莉莎一起把薇尔德扶回房间。夏奈也想走，却被叫住了。 “留下吃饭吧，饭还是要吃的。”伊恩叹了口气，开始对自己桌子上的菜下手。 有了玛丽的加入，伙食好了不少，但伊恩明显吃的没有往常香甜。桌子上只有夏奈和玛丽，比以往冷清得多。 “成为血族，还要一到两天的时间，很快，她的胃不可能再消化任何人类的食物，这些东西，是毒药。”玛丽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血：“我已经不记得食物的味道了。” “巧了啊，我也不记得了。”角落里的奥列格举起酒杯：“恭喜你。” “客气了小奥，看你孤苦伶仃的，我也敬你。” “哼，带个人在身边，也不嫌麻烦。” 伊恩吃到一半，帕莫莉莎一个人闪过餐厅，往厨房走去。 “莉莎，你去哪？”伊恩伸头打断了奥列格两人的谈话。 “那个……少爷，我去拿点血上去。” “伊莎呢？” “伊莎姐姐在陪薇尔德姐姐。”帕莫莉莎站在门旁，攥着衣角。 “你拿点东西给她吃。” “不了少爷……伊莎姐姐说她不吃，给她拿点血和酒上去就好了。” “你拿我这个吧莉莎，我带的血她肯定合得惯。”玛丽晃了晃随身携带的小血瓶。 “那……谢谢玛丽姐姐。” 说完这句话，她一溜烟的又回了二楼。 “这段时间，会有什么意外吗？”伊恩突然问道。 “大概是一周的适应时间，然后她会觉醒自己的天赋能力，一个月后，身体素质和各项天赋会慢慢定型，从此走上血族的路。这个过程会很久、很慢，她需要开始忍受了。” “这一想，她会活得很久很久了，想想还有点小羡慕。” “第一，血族在开始的两百年是最容易死的，太阳下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住，直接灰飞烟灭；第二，如果你喜欢，我记得小奥还没有子嗣……” “哎，免了，我不喜欢喝贵族的血。”奥列格用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菜：“他们吃的太多了。” “拜托，小奥，我会去运动的。” “小奥，小奥，哼。”奥列格施展灵咒把杯子隔空放在桌面上，离开了餐厅。 夏奈如坐针毡，赶紧吃完收拾好桌子，也走了出去。 伊恩拿着果汁，和玛丽对视着。奥列格走出去的瞬间，一道灵咒布满了餐厅，让这里变成了一个密室。 “两百年，两百年。”伊恩首先感慨道：“如果这个布慌赢不了，伊恩家族只剩下半年。” “没了伊恩家族，我也可以活下去。”玛丽轻轻摇晃酒杯里的血。 “你多了一个人。” “也可以。” “多的那个人，很弱，而且你不了解她。” “我不了解他，谁了解？上议院还是科威市？” “我了解。” “凭什么。” “就凭以后只有我了解。如果我没法了解，别人你信不过。” “我也信不过你。” “还有五个月，你可以试试，你不缺这点时间。” “你是笃定我会信。” “我是笃定我可信。”说完这句话，伊恩拿起酒杯走进玛丽，轻轻与她相碰，说道：“我毕竟不是曼达国的人。” 玛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漫不经心地喝完手里的血。而就在这时，伊莎敲了敲餐厅的门。 “少爷，门外有上议院的信。”伊莎看着伊恩，眼神里，一个月前的不安已经被自信取而代之。薇尔德也有了个好去处，剩下的，就是向上议院复仇。 而现在，他们正好送上门来。伊恩上前接过封着油印的信，开头的措辞，就让他有点眼熟。这个邀请函和上次一模一样，一个字也没动。 “茶会……确实快到时间了。怎么？他们还把我当贵族？”伊恩把信丢到旁边的壁炉里。 “例行的茶会，也是例行的交锋。”伊莎说道：“不过不知道这一次，不朽大人还会不会参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已经习惯了，去就去。”伊恩说道：“伊莎，拿玛丽小姐的钱买一点好衣服，要整个曼达国最贵的。” “好。”伊莎回头看了玛丽一眼，轻轻笑着为她关上门。 有了玛丽带来的钱，伊恩公馆的动作比他想象得要快。短短三天时间，伊莎花出了价值上百万布慌值的金币，用来购置各种物品和疏通关系。这种细小的变动很快被菲蒂尔和格兰特知道，现在的伊恩家族，就像一只准备苏醒的巨人，正在尝试着动动手指头。 这种花钱的速度，玛丽的身份或许很快会被曝光。但玛丽也说了，她无所谓，听伊恩的。 肯律师被他安排做文员，他被关在小黑屋写着一张又一张的宣传稿，都是为了伊恩的计划。 薇尔德和玛丽在房间里休息，奥列格和涅墨西斯守在伊恩身边，整个公馆固若金汤，即使是当时的巫族大巫师，也没办法轻易进来。 他要让别人相信，他是货真价实的神的代言人。 曼达国，给了他很好的机会。这或许是自己父亲的圈套，也可能是他上辈子的运气，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只有掀起风浪，才会看到赢或输的可能。 上议院的邀请信发出后的第三天，伊恩坐着最新的马车，没有任何的灵咒掩盖，一行人堂而皇之的走进首都，重新来到上议院的塔楼前。 这是伊恩第三次来到这个塔楼，他环顾四周，只有昂头看他的民众，但没有见到不朽一页的身影。周围的守护明显增加，还没到塔楼大门前，格兰特已经带人拦下了伊莎等人。 灵咒、机械、巫族，在上议院内都不会有丝毫作用。 在这里，只有最纯粹的谎言。 “修德鲁曼，来打牌吗？” 第八十一章 阴暗议院 当伊恩走进这间会议室，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想到从这里再往上一层，就是他当年布慌的大厅。而这里，是他都不曾知道的秘密会议室。 厚重的窗帘被拉起，这里应该能直接看到塔楼的后院，那也是上一次茶会的地方。 但现在，这间会议室之内一片阴暗，唯一的亮光，是每个人手边的一盏烛火。 “修德鲁曼，坐，来打牌吗？”首相安吉尔微微一笑，朝一个空的位置伸出了手。 四下看去，卢修斯·格兰特、卡塔尔·格兰特、尤里恩·菲蒂尔，还有他的儿子，路易斯·菲蒂尔。伊恩听说过，这个人曾经来他家找过他，但没有进公馆。 陆军大臣不在，莫亨大法官也不在。这两个人的缺席，让伊恩心里一紧，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缓缓往前走，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路易斯坐在他对面，卡塔尔坐在他的左手边。 上议院是论资排辈的，就算是安吉尔，也没有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中央，而是和卢卡斯平分两侧。首相的下手是尤里恩，卢卡斯的下手是卡塔尔。 权力分级，大概如此，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个修德鲁曼·伊恩，或许也挤掉了别人的位置。 “人多了一个，你们玩吧，我手气太烂了。”卢修斯大手一挥，手中的牌摔在会议桌上，回头朝通道喊了一声：“喂，有吃的没有！？” 话毕，没过几分钟，几个穿着正装的侍应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散发着炸鱼的浓香。他们还为伊恩准备了小食，但都是他不太爱吃的东西。 “我一直听说枢密院的东西是好吃的，但我回来那么久了，难道没有点新东西？”卢卡斯捏起鱼尾，皱眉道。 “格兰特先生，这是最快的。您回来这段时间，枢密院能拿得出来的，都给您做了。我们的厨师，当然是最好的厨师。”安吉尔开始自己发牌。 “桥牌……我可能……”伊恩拿过牌，犹豫了一下。 “没事，玩两把就会了，我们多让让你。”安吉尔满脸堆笑。 “你可别信他们，这些人手气都太好，尤其是那个。”卢修斯把双脚搭在桌子上，指着尤里恩旁边的座位。 出乎意料的，他说的是路易斯·菲蒂尔，尤里恩的大儿子，也是未来菲蒂尔家族的接班人。和他瘦削的父亲不同，路易斯的双眼更深邃有神，鼻梁笔挺，简直比其它的贵族还要贵族，甚至看不出尤里恩身上的那种守财奴的气质。 这样的人，要承担菲蒂尔的未来？ 当时的伊恩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是在牌桌上的运气。 正如卢修斯所说，路易斯的手气极好。桥牌的难度不小，上手也难，但几把下来，赢家都是他。 不是尤里恩，是他的儿子。 “下一局吗？”尤里恩推推眼镜，收拾牌局。 陆军大臣卡尔特瞄了一眼卢修斯，后者正大快朵颐。 “你儿子的手气，是不是太好了一点？”安吉尔笑道：“行，再来一局。” “四局了，我是真的不会玩。”伊恩挠挠后脑勺。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安吉尔再度开口。 “修德鲁曼，不是我说你，以前丘莫尔是很会玩的。” “是啊，当时路易斯上不了牌桌，尤里恩是玩不过你父亲的。”卢修斯拿炸鱼蘸了蘸番茄酱：“你不能输给你父亲啊。” “一定回去多练，多练。”伊恩主动俯身收拾扑克。 “如果你想玩，我可以去教你，或者你过来。”路易斯第一次开口，他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有些兴奋。 “哪能让你过来，有空我过去。” “我觉得啊，小辈之间要多交流，你说是不是，格兰特先生。” “哎，这个我同意，我们家小子啊，不愿意上来，我也劝不动。” “杜克喜欢马，喜欢枢密院，这个我们知道。但如果一次茶会也不来参加，那大家很难熟悉啊。” “我回头和他说，我回头和他说。”卢修斯放下啤酒杯，打了一个饱嗝。 杜克是陆军大臣卡塔尔的儿子，但会议室里说话的，只有卢修斯。前者坐的十分端正，带着军人的肃杀气质。 “哼。”尤里恩就冷哼了一句，眼睛盯着伊恩手中的牌。 “修德鲁曼，牌不是那么洗的，我来我来。”路易斯道。 尤里恩的目光还是落在牌上，但看到自己儿子的手，微微皱眉。 “哎，路易斯，你们手气太好了，怎么能自己洗牌呢？我来我来。”安吉尔立刻打圆场。 “放回去。”尤里恩淡淡说道：“修德鲁曼，你来。” 这次连首相都缩回手，看着伊恩拿过扑克牌，卢修斯在桌子边呵呵笑着，让侍应再拿点啤酒。 但就在伊恩默默洗牌，场面一度十分安静的时候，陆军大臣卡塔尔，突然说了一句话。 “最近，血族森林有些问题。” 伊恩打了一个激灵，手上的速度慢了点，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不过这点动作，很轻易被其它人看在眼里。 “我知道，但不是请你去解决了吗？”安吉尔饶有兴致的看着卡塔尔。 “是的，但有新的问题。”卡塔尔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叠报告：“血族工会的事情解决了，但现在另有一批血族，在反抗现在的血族工会。” “会长呢？他的档案不是有备案吗？” “自从某个血族成员被奥列格杀死，会长就失踪了。我们去血族森林，只能帮忙稳定现在的血族工会。但我们的人，也被新来的血族攻击。” 奥列格，那是伊恩家厨师的名字。 伊恩洗牌洗了很久，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把手里的牌洗完。 “整顿不了，派军队，一家一家搜。”安吉尔漫不经心道：“从科威市买一批血族探测仪，他们有最新型的。” “明白。” 一阵沉默。 “牌洗好了。”伊恩把牌轻轻放在桌面中央，不敢大声说话。 “来，我们玩牌，玩牌。”安吉尔主动接过扑克开始发牌。 路易斯还是一脸兴奋的模样，但尤里恩的双眼，在伊恩放下扑克后，就缓缓移开了目光。而卢修斯饶有兴致的扫了众人一圈，大手轻轻拍了拍卡塔尔，后者坐姿端正，直视前方。 气氛慢慢变得诡异起来，除了路易斯，其它的人似乎都心不在焉。等到几局下来，依旧是路易斯获胜，基本没有例外。 “修德鲁曼，我听说，你们家的厨师，是血族出身啊？”安吉尔看着伊恩洗牌，说道：“奥列格·罗滋，也算是档案在册的重要血族之一。” “他一直都在我们家，我只知道，他确实挺厉害的。” “跟血族扯上关系，修德鲁曼，那不是个好事情。”看起来一直帮他说话的卢修斯也开始严肃。 “他可能还不清楚血族的过去。”尤里恩的双眼盯着伊恩手里的牌：“那是一个被边缘化的种族。” “我可能不太理解……”伊恩洗牌洗的很慢。 这一次的茶会，看样子不会有上一次那么轻松。与后院的嬉笑喧闹不同，这个阴暗的会议室，诡异的牌局，都预示着一个压抑的场面。 盘问。 “光是喝人血这件事，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卡塔尔把脑袋转过来，看向伊恩说道：“鲜血，只有黑市有。基本都是为了血族的需求供应，有的血族浪费食物，有的血族有变态的癖好，导致黑市的血都供应不足。每个人都知道，血族普遍有钱，他们的需求，会改变市场的价格。而改变价格……” “我们已经在控制了。”尤里恩直接插话：“在我们控制下的血族，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听说奥列格杀的那个血族，就有这种恶习。”卢修斯说道：“那么说，这也算一件好事？” “好事是好事，但你听卡塔尔说了，现如今血族森林另有一批血族，滋事闹事，如果让他们破坏平衡，当年的杀人案还是会有。不能吧，格兰特先生？” “是不能，是不能。卡塔尔，这件事情一定要解决掉。” “那上次有关伊莎·谢尔小姐的布慌，幕后的投票人，查出来了吗？”安吉尔转向尤里恩。 “没查出真实身份，但有怀疑的对象，都是血族。”尤里恩也仿佛是准备好了一样，从身上掏出一份报告。 卢修斯挑了挑眉毛，喝了一大口啤酒。 现在两份报告摆在安吉尔面前，他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但伊恩看上去，就像是他专门笑给他看一样。 “血族的事情，一定要解决。如果可以，我愿意把它列为继巫族和龙族之后，第三个对国家造成恶劣影响的种族。当然，这关键看三位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最后我们大家都满意，那事情当然也不会闹大了。至于，解决他们需要什么资源，需要科威市还是黑塔，还是格兰特先生的军队，和我说就是。” 说完这句话，安吉尔慢慢站起来，看着还在洗牌的伊恩。其它两位大臣也都站了起来，路易斯也乖乖站了起来，只有卢修斯和伊恩还坐着。 “今天的茶会，就到这吧，感谢各位的参加。”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而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卢修斯·格兰特和他大眼瞪小眼。 “首相说的三位，指的可不是我。”卢修斯满脸堆笑，也离开了这间会议室。侍应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夕阳倾泻在会议室内。 第八十二章 风雨欲来 谁能想到，仅仅是第二次的茶会，上议院就撕开了伪装的面具。 这不仅是威胁，也是当着他的面，分裂他的援助，把整个血族，都架在火上煎烤。 要知道，玛丽和奥列格，现在等同于他的左膀右臂。 “少爷，怎么样？”伊莎候在上议院的门前。 伊恩扫了一眼前来围观的群众，心里五味杂陈，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轻声回应。 “我们不回去，现在首都逛逛，不用马车。” “伪装呢？” “也不用。” 就这样，伊恩四世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伊莎、奥列格等人一道，开始逛起首都的商业街。 很多时候，他都没有闲心欣赏首都的景色。这里的装饰和原来世界的十九世纪相仿，老旧的石阶和挂着铜牌的店铺，象征着首都的另一种繁荣。 谎言。 这些店铺下，隐藏着科威市的最新科技，机械臂甚至可以贯穿服务流程。还有黑塔的魔法，也零星出现在某些店面之中。 但无论如何，遵照上议院的法律，所有的店面都要装饰成上议院的风格。商家要亲自在店里迎接顾客，如果被顾客欺骗，也只能自认倒霉。 “少爷，刚才的茶会，说了什么？”伊莎跟了半条街，才小声在伊恩身边说道。 “讨伐我的。”伊恩没有隐瞒：“他们说要整顿血族。” 身后的奥列格面无表情，只是扫了一眼伊恩，没有说话。 “您倒是说句话啊，我的大厨师。”伊恩没好气的转过头：“你知道他们要怎么做吗？” “对付整个血族，对付不到我。如果只是对付我，那就像伊莎那样栽赃陷害。”奥列格耸耸肩：“没什么新意。” “少爷，你打算呢？” “他都带我们出来了，意思就很明白。”身后的玛丽插了一句话：“对着干呗。” “在敌人动手的时候对着干……”伊莎暼了一眼伊恩。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只会被打压的更深。而如果我们还是什么都不做，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优势也会失去。”伊恩抖了抖刚刚买的报纸，按照计算，投票给他的人数开始增加，虽然还没能和谎言持平，但相信他是神的人开始多了一点。 然后，他在一家店铺前停住了脚步。 破旧的店面，隐蔽的街角，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占地面积比较大。 上面写着：“停业待租” “我想了一个办法。”伊恩带着他的追随者站在这间店铺面前，回头暼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记者和好事者，用只有身边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们要开一家店。” “开店？少爷，你打算重开我们的产业？”伊莎问道：“这些东西我之前做了方案，如果你想，曾经我们负责的教育、图书馆还有最赚钱的律所，都可以恢复扩张。之前只是被打压了大半年，但底子还在……” 还没等她说完，伊恩就打断了她。 “不，我要卖东西，卖什么东西都可以，但我要用一块地来卖。”伊恩指了指身后的店面，说道：“这家店，就叫吖里巴巴。” 众人品读着这个拗口的名字，也还没明白伊恩的打算。 但在他的坏笑下，根据他的指示，所有人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就在茶会后的几天内，这家店面以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价格被盘下，伊莎亲手在里面张贴海报和布置装修，但在门口写下规则告示时，她的眉头却深深皱起，不敢下手。 另一边，上议院。 塔楼本身就是上议院和下议院工作的场所，议员和总统们会在这里讨论工作，尽管上议院的贵族通常不来，但这段时间，下议院的人能清楚的看到，来塔楼上班的贵族越来越多了。 甚至就在今天，他们看到总统查理走进了尤里恩的办公室。 “血族森林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有结果了，这里是全部的名单。”尤里恩推了推金边眼镜：“这里还有一个要处理的名单，血族工会的人，我会以影响市场经济的名义冻结财产，还有一部分，交给格兰特他们去镇压。” “血族工会的人是什么态度？”查理坐了下来，枢密院的侍卫端上了一杯咖啡。 “他们完全服从，但三位血席都没有出面。” “现在第三位，应该是伊恩四世家的厨师了。” “但他不参与具体事务，也没有忠心耿耿的手下，名义上有些权力，还是掌握在之前那位血族手上。” 听了这句话，查理皱起眉头，喝了一口咖啡，长叹说道：“这个调查是真的？” “枢密院的人去查过，的确如此。”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尤里恩淡淡道：“血族是特殊的，打压组织并不会影响个人，他们活了太久太久，没有所谓的团队合作。” “但我听说，最近另有一个血族加入了他们。”查理摆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举着遮阳伞，穿着小洋装的玛丽。 尤里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应该是血族最出名的富豪，她和我们也有很多合作。” “她到底有多少钱，我们能不能动那个人？”查理探身上前，压低声音。 半晌，尤里恩摇了摇头，并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是某家店铺的收购文书。大概六百平的店面，买方给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价格。 “她不仅是伊恩家族的经济来源，也是我们银行的经济来源，没有她的存款，我们无法随心所欲的放贷。”尤里恩说道：“如果你打算动她，我需要准备至少三个月。” “能杀了她吗？”查理做了个手势：“这样在法律上，就算她有继承人，也会不断以税款的形式回到银行。” “这件事你应该交给枢密院和格兰特去做，不是我们。” “我知道了，我会开始计划的。”查理站起身：“你做好你们那边的工作就可以了。” 就在总统准备离开的一瞬间，尤里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们开的那家店，你有什么看法？” “我？”查理满是胡茬的脸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我的看法是，这个小孩子，还是太天真了。” 说完这句话，他推门离去。上议院所讨论的事情，从来只关乎大局，而不会把目光放在一家小小的店面上。 所以伊恩的新店，开的异常顺利。 音译的店名让人一头雾水，这片土地上除了曼达国没有其它的国家，所以也没有舶来语的概念。 但伊恩在门口亲自讲了一个新故事。 只要在门口，喊出吖里巴巴四个大字，有关财富的大门，就会为所有召唤它的人打开。 这个富贵堂皇的店面，就这样在首都东边，隐蔽的街角正式开张。 第一个走进这家店的顾客，看到了摆在大门旁显眼的规则告示，还有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图片。 “挑选你喜欢的商品并付款，我们就会把商品送到你的手上。” 站在二楼的伊恩，笑眯眯的盯着这第一位顾客。 但不出意料的，那人看了一眼这个像展览一样的店铺，拔腿就往门外走。在他之后，没有第二个人进来。 整整一天，门可罗雀。伊恩自己站在商店的二楼，也站了整整一天。 “少爷。”伊莎端着红茶走了过来。 “没事，新事物总是要花一点时间。” “但我们的时间本来就少。” “时间少是避免不了的，但好在，我们有钱。”伊恩说道：“明天把宣传单多投一倍。” “关键是没人进来，这你要怎么解决？”玛丽从伊莎背后走了出来，穿着小洋装的她，双手叉腰：“我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最后不赚钱，我要给你砍预算了。” “你看了门口的告示，难道觉得这是钱的问题吗？”伊恩指着楼下的规则：“这可是一个新的时代，信任的时代。”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我的钱就算给异教徒也没问题，只要你最后能获胜。”玛丽鼓起小嘴走开，薇尔德跟在后面，还给伊恩做了一个鬼脸。 “玛丽小姐……”伊莎看着她的背影。 “很喜欢钱，是吧。如果不是这样的人，是不会有那么多财富的。”伊恩说道：“那我们也不能让她失望。” 第二天，这个名为吖里巴巴的店，终于走进了第二个客人。很多人还在外面围观，这个普通居民一出现，甚至都有人认出他是哪家哪户的混混。 曼达国的谎言，盛产出各种各样靠敲诈、谎言为生的混混。 他仔细看了店里的规则，然后走进货柜前，上面的商品有些是图片，有些是食物，只需要轻轻勾选，并且在收银台付款，就会有人把商品送到指定地点。 先付款，后送货。 这是曼达国从未有过的事情。 混混挑了一罐便宜的红茶，在写上了地址便洋洋洒洒的离开。 上议院，卢修斯·格兰特的办公室，收件人，卢修斯·格兰特。 一个小时后，伊恩四世走出了这家店。戴着白手套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了马车，往上议院驶去。 第八十三章 重拳出击 今天的报纸头条有两件事。 一件是格兰特家族率领的骑士团冲进血族森林，此役伤亡骑士七十八人，血族伤亡九人，血族工会尽入上议院的掌控之中。 而另一件，则是伊恩四世，亲自为卢修斯·格兰特，送来一个混混为他点的红茶叶。 闲杂人等不能进上议院，但是伊恩可以。 “混混怎么会挑茶叶？还是普普通通的红茶。” 推门而入，这是伊恩听到的第一句话。 “真一半，假一半，这不完全是我的主意。”伊恩站在门口，白手套捧着一盒茶叶，笑容正盛：“但是送茶叶这件事，是我想的。” “什么意思？觉得我老了，该回家喝茶了？”卢修斯横眉一挑，手中的笔如剑一般指向他对面的座位。 “非也。”伊恩端端正正地把茶叶放在桌上，说道：“我和您在上议院见面两次，枢密院给您准备的食物，不能说不丰盛，但如果佐以这种充分发酵的红茶，对消化和身体都好。我的想法，自然是希望您，永远强下去。” “我且不说你这句话是真是假，我倒是想知道，我的存在对你们家族有什么好处？”卢修斯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自信的青年，他比伊恩年长近五十岁，但看起来没有一丝衰老的迹象。裸露在外的肌肉，看起来能把十个伊恩打成一串。 退一万步说，即使在过去的上百年间，格兰特家族和伊恩家族几乎毫无交集。谁也不想和这个军人世家扯上关系，一旦被查理家族怀疑，灭头是迟早的事。 军权，永远是最难啃的骨头。也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所以他才觉得，今天伊恩的举动十分大胆。 破局需要勇气，但破局之后能不能活着，就只是运气了。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是一类人。”伊恩以一种和他年龄完全不相称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然后，他对着卢修斯，敬了一个军礼。 不是曼达国的军礼，而是华夏国的。 这个动作很熟练，甚至，是刻在骨子中的熟练。 “你在搞什么？”卢修斯面无表情：“什么一类人？” “啊，啊哈哈。”伊恩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说完这句话，他坐了下来，贵族的服装盖在椅子上，便有了伊恩四世真正的气质。 “这个，我收下了。”卢修斯重新拿起笔，说道：“但不管你的理由是否出于真心，在其它人看来，你是想故意和我结怨了。” “或者，他们也会再想一层。”伊恩笑道：“认为我装作和你结怨，但其实是想接近你。” “是啊，在这个节骨眼上，伊恩家族无论想和谁结仇，都没有理由。” “我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 “但别人不这么想。” “别人不这么想无所谓，关键是我东西送到了。有人花了钱，就有人送东西。” “你真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成？” “能成，只是缺了做事的人。” “为什么？” “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就算不是军人，职责也是保家卫国。”伊恩对卢修斯行了贵族告别礼：“其他人可以不想，但您可以。” 说完这句话，他走出了卢修斯的办公室。于此同时，对于血族森林的征服报告，也递到了他的位置上。 一前一后，值得玩味。 当着枢密院侍卫的面，卢修斯把那盒红茶丢进了垃圾桶，并让他把陆军大臣卡塔尔请过来。 “格兰特先生，您找我？”卡塔尔很快跑了过来，并一眼看到了躺在垃圾桶里的红茶。 他上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伊恩四世走下楼梯。 今天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门关好。” “是。” “我问你，卡塔尔，我记得我们旗下有一支雇佣兵团驻扎在首都，现在归谁控制？” “是我的人，我也经常过问。” “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个名单，当年我应该安排这些人到了这支雇佣兵下。”卢修斯贴身拿出了一张纸条：“你帮我先把这些人查一遍，监视一周，确认干净了，把人带到我们家。” “安塞尔……帕尔萨……这些，嗯，我明白了。”卡塔尔确认后，迅速离开上议院。 卡塔尔一个人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把文件批复完，让枢密院的人把东西都带走，自己坐在塔楼的其中一角，远眺着首都景色。 他已经是退休年纪，属于他的工作本来就不多，都是做做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偷偷从垃圾桶里打开那盒红茶，确认无毒后，自己泡了一杯。剩下的，还是丢回垃圾桶里，后面别人会清理。 第二天，今天在上议院发生的事情，终于被媒体“添油加醋”的放出消息。 和格兰特结盟被拒，结仇，侮辱当代格兰特家主，什么说法都有。一时间沸沸扬扬，谣言甚嚣尘上。 但这不真不假的谣言似乎对谁也没有好处，因为这毕竟不在上议院的控制之下，这是伊恩自己做的决定。 更别说，配合血族森林的新闻一起平常，越来越多的可能被人民群众挖掘出来，然后刊登在小报上。 似乎没什么改变，伊恩的投票没变，上议院的威严没变。 但是，伊恩新开的店，居然陆续有人进去了。 因为，伊恩至少做到了一件事————证明这家店的规则，是可信的。 这个规则没有给诈骗留下多少机会，因为在初期，伊恩是派人过目过所有人订购的商品，保证客户拿到的一定是正确的。然后，再派人送给顾客。 虽然整整一周过去，只有不到六个人愿意下单，并且下单后的人，也不会重新踏入店铺。 很多人靠着欺骗生存，而这里，并没有欺骗可以存活的地方。 但这个时候，距离伊恩的布慌结束，只剩下四个月了。 “修德鲁曼，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个寻常的中午，当伊恩浏览完今天的报告，玛丽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什么事情，能不能吃完饭再说，我好饿啊。”伊恩一脸纯良。 “投票啊，十亿布慌值的投票啊，现在合起来还不到一千万。”玛丽把报纸甩到桌面上：“这是什么概念，时间过去了三分之一，投票只进行了百分之一。” “什么意思？”伊恩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经纪人小姐要不要解释一下？” “有人在控盘啊，控盘！你个呆货。”玛丽把曼达国的地图掏出来摆在桌面上：“曼达国，谁有多少钱，我心里大概有个数。现在没人下场，说明庄家还在拉帮结派。我的事情不可能不暴露，也就是说，尤里恩一方面必须要把钱的控制权从我手里抽一点出来，另一方面上议院必须找够足够的钱，去做庄家，这也是他们要拖时间的原因。这些钱不是个小数目，但两个月了，也该凑出一点。如果他们先起手押注，普通市民肯定往上加筹码，到时候我就是再有钱，我也赢不了。” “你等会，我先捋捋。薇尔德，你和伊莎说让他们先吃。哎对了，可以送一点过来！”伊恩抬手对刚进门的薇尔德说道。 “帮我拿点血，薇尔德，谢谢。” “哦。”来叫两人吃饭的薇尔德关门离开，伊恩开始拿出纸笔计算。 “我先问个小隐私，玛丽小姐，你这边最多能拿出多少布慌值？” “保守估计一个亿，多了我要去凑。” “一……个……亿。”伊恩在地图上把自己的公馆圈了起来，心想这个人确实很多钱，一下就挡下了这个布慌百分之二十的筹码。 “血族森林，你最近看新闻了吗，血族工会要接受管制，其财产要接受清点，并且接入国有银行。”玛丽的手指在西北处的血族森林轻点：“我估摸着剩下的人大概八千多万，这个也很保守。我相信伊诺思他们不会参加，但很多普通血族也很有钱，比如那个被奥列格打败的三席。” “八千万……” “这里，黑塔，历年来参与的布慌，还有其财产，最多能拿出1.5个亿，他们本来就不富有，我甚至觉得他们不会全盘参加。要是输了，可就倾家荡产。” 伊恩在黑塔这边圈了个圈，这可是目前他最坚定的盟友，这块可能要好好经营。 在玛丽的指引下，伊恩逐渐明白了这个国家的财富势力。 尤里恩控制着国家的财富命脉，但有相当一部分金银是属于贷款，如果不能收回来，整个上议院只能出两亿左右的布慌值。当然，如果尤里恩打算赌国运，那么三亿的布慌值也不是拿不出来。 他们已经是最大的庄家。 黑塔拥有1.5个亿，血族工会加上玛丽拥有1.8个亿，南部的异族加起来拥有七千万。其它的组织，科威市以最高的欠债排行末尾，却也能拿出一个亿左右的流转资金。 剩下的，是居民的可支配收入，这里保守估计，也能拿出两个多亿。 “还有一个盲点，其实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钱。” “谁？” “龙族。”玛丽在地图的最北边和东部的大海圈出了两个圈：“如果我的计算没错，应该还有一个亿流落在龙族的宝库里。” 第八十四章 缺钱 伊恩拿着书房的相框，跑去找伊莎。 当他第一次来这个公馆的时候，卡尔斯就引导他看这张照片，里面有他的管家，还有曾经在这个公馆工作的人。 两个月过去，他找回了四个，但还剩两个。直到玛丽的提醒，他才发现这张相片里暗藏的玄机。 玛丽是不知道伊恩家司机的存在的，但她知道这个世界哪里有钱。 “伊莎姐姐。”伊恩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伊莎的办公室前，她正帮自己处理生意上的事。 伊恩家族的生意慢慢回到正轨，但还是逃不脱自己那道布慌的阴影。 “怎么了？少爷。” “玛丽和我说了一件事。”伊恩没有丝毫隐瞒：“我们的司机，是不是一个龙骑士？” 龙骑士，一个神秘却陌生的字眼。 伊恩来这个世界两个月了，连精灵和矮人都在新闻上出现过，却从来没有在古籍之外的任何地方听说过龙骑士这个字眼。 龙，倒是有。 骑士？ 谁他妈现在还敢骑龙？ “我听说，是的。”伊莎合上文件，皱起眉头说道：“但我不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少爷，二页大人也骑过龙，你记得吧？” “对。”伊恩一拍脑袋，想起了那个开挂的暴力法师。 “但那并不是龙骑士。”伊莎淡淡道：“龙骑士的等级划分很简单，就是能有多少条成年巨龙允许他的骑乘。黑塔的守护龙是二页大人救回来，从小养大，它听他的，但仅这一条。如果要成为龙骑士，至少是三个不同种的龙类臣服于他。” “那达恩·摩根呢？”伊恩说出了他司机的名字。 “我不知道。”伊莎说道：“你要说真实水平，我当时连奥列格的水平都不清楚。我只知道，达恩确实是龙骑士，也见过他的坐骑龙，但我不知道他的上限，甚至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玛丽建议我去找他，如果他和龙族的关系好，我们可以拉到一点投资。” “投资？” “就是财政部往科威市借的那些款，就是投资。”这个新名词还是玛丽比较熟悉。 “你想找龙族借款？”伊莎说道：“少爷，你这就异想天开了。我们新开的店做起来了吗，别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杠杆，伊莎，我们需要实打实的钱。” “那也不行。”伊莎把文件啪的一声合上：“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人。你只剩四个月，我要留在这里帮你看着这些产业，玛丽和薇尔德不能随便出去，你只有奥列格和涅墨西斯，你敢出门吗？” “更正一下，我也不行，我要回血族森林。”突然，就在这时，门外恰好传来了奥列格的声音。 伊恩回过头，发现他的脸色有点怪异。 “奥列格，麻烦你下次敲门，还有，在少爷面前我希望你不要说谎。”伊莎拿出管家的气势，奥列格虽然强大，但是在灵咒方面，伊莎还是他的老师。 “我没有骗你们，这个确实是血族工会的邀请。”奥列格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伊莎。 后者打开一看，是工会次席发出的邀请。 邀请的原因，是希望血族团结一致。 “你不能去，这是陷阱。”伊莎直截了当说道：“这个时间把你拉过去，不可能有别的目的。给你正式的席位也好，许诺见面也好，既然都没人见过次席，怎么能证明他是真的？” “我证明。”话音刚落，玛丽提着洋裙小步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信封的油印里有他的血。” “你知道这个味道？”奥列格转头问玛丽。 “上面有的力量你看到了，而对我来说，这是熟悉的，我见过次席。”玛丽小脸一扬，身后的薇尔德也有样学样。 “怎么证明次席是次席？”伊莎抓抓头发，和伊恩两个人一头雾水看着面前两位血族：“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血族工会的圣物，就在他身上。”玛丽言之凿凿：“血族工会建立的时间是一千八百多年前，那时候的血族只有几十个人，我亲眼见证圣物交给次席。不管他长什么样子，只要他拿着圣物，那就是次席。” “为什么不是首席拿着圣物？”伊恩插了一句嘴。 “因为首席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防止圣物落到别人手中。”玛丽解释道。 “这个设计可真是令人头秃。”伊恩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如果首席没法控制，那么次席也可能叛变。”伊莎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奥列格去冒这个险。” “我们是血族，如果事情已经威胁最上层的人，我当然要去。”奥列格根本不理睬伊莎的建议：“如果工会没了，上议院也会来这里抓我。就这样，我下午就走。” 说完这句话，奥列格离开了房间。玛丽和薇尔德相视一眼，拍了拍自己的小洋裙，也慢慢离开了。 房间再度恢复安静，就在灰尘差不多静止的时候，伊莎开口打断了欲言又止的伊恩。 “就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打算离开吗？” 伊恩慢慢冷静下来，他先坐下，从桌子上拿出纸笔，确认了一下目前伊恩家族的现状。 他开不了那么多战线。 新开的店面吖里巴巴每天可能有一两个顾客要服务，他们只送首都的快递，靠谱的夏奈会在那边帮忙。 屋子里只有帕莫莉莎一个佣人，很多时候，甚至要靠伊莎来帮忙打扫房间。他们已经是最精打细算的贵族了，况且，因为他们的特殊性，也不可能再找新的帮手。 伊莎忙于伊恩家族的普通事务，还要帮他去打理一些见不得人的渠道和产业。夏奈两姐妹忙的不可开交，奥列格也要离开，这么算算，家里只剩下涅墨西斯，还有吃干饭的资本家祖宗了。 当然，玛丽也很忙。她的房间差不多有两百多个投票器，每天忙着收集各种布慌的资料，参与其中并且牟利。 身怀那么大笔钱，尤其是尤里恩家族还在不断借贷给科威市好放大他们的资产，如果她自己不赚钱，财富很快会缩水。 现在，伊恩腾不出人手去带他冒险。 “我现在好歹会一点灵咒。”伊恩喃喃自语，看着手指尖的蓝光。 “您很聪明，比我当年要聪明。”伊莎撒了一个显而易见的慌：“但少爷，现在大家是真的没时间。” “我只是去北边拜访霜龙族，那是你父亲的地盘，也是黑塔的领地，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上议院的手段超出你的想象，格兰特进驻血族森林，那么大一件事，他们几乎没有损失人马。”伊莎拿出一份报告：“他的手里有普通人，也有兽人、精灵、血族和恶魔，他们什么都有，甚至还有炼金术师帮忙做药剂。暗杀和打仗，他们都擅长。你现在还希望我通过帕尔萨把暗杀这条路子撕开，那你应该也清楚，帕尔萨说过，他们那里都是什么地方。” 突然，伊恩感觉脑袋上一痒，似乎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趴在自己的脑袋上。 伊莎抬起眼，看着伊恩家族的守护精灵卡尔斯。 “哎哟，伊莎你真是死心眼了。”卡尔斯打了个哈欠，恶魔翅膀耷拉在伊恩的脑袋上：“你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很多时候后，利益相关可以帮我们的忙。为什么不让黑塔来帮你呢？别忘了，不朽一页亲自把你从法院里带出来，可不是让你一个人单干的。” “之前已经很麻烦他们了……” “撑过这四个月，他们可以麻烦伊恩家族一辈子。”卡尔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请他们帮忙吧，这次我全程也参加。呼，睡够了。” “我记得我回来以后，你就经常睡觉。”伊恩逗逗这个像玩偶一样的精灵。 “我的力量来源于信仰，丘莫尔走的这半年，我的雕像都不知道被砸了多少。现在伊莎和你帮忙重建一点，又有足够的钱，我还能缓缓。” “那我们去……找黑塔？”伊恩看着伊莎，后者皱紧眉头，冥思苦想。 “行吧。” 快速办完手中的文件，顶着有点初秋的小雨，伊莎还是决定带着伊恩出门求助。 伊恩希望能去龙族巢穴一趟，至少可以找到家里曾经的司机，能够帮自己拉一些钱。 这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万一路上有什么不测，那就不简单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黑塔帮忙，他们是地头蛇。 但换句话来说，在曼达国，你谁也不能信。在伊莎眼里，伊恩想要出门冒险，至少需要她陪着。 交给任何人，她都不放心。 “放心吧，伊莎，这件事我知道了。”两个小时后，黑塔倒数第二高的楼层接待了他们，一身铠甲的光明二页从虚空中走出来：“一页大人还在战斗，对黑塔来说，我们的敌人不是这些世俗。” “但如果布慌失败，很多组织的命运都会……” “我知道我知道，修德鲁曼，不要打断我。”二页把头盔放在桌子上，昂头灌下一大杯水，说道：“我会派十页和你去，但是我不能。黑塔虽说管辖着曼达国北部区域，但是唯独和龙族是死敌。路上我们可以保你，但到了龙族领地，你就只能自己解决了。” 第八十五章 出发，龙族 今天的伊恩公馆，要迎来两个出发的人。 奥列格罕见的准备了行囊，准备靠血族的力量徒步走回森林。一个是为了隐蔽行踪，还有就是为了找回打架的感觉。 背包里有很多东西，有血，有钱，还有玛丽给他准备的几张照片。 “有问题你就回来，如果现在工会保不了你，次席死了，我这里还可以保你。”玛丽在太阳伞下的阴影说道：“我们去找伊诺思。” “伊诺思到底是谁？”奥列格对那个小孩子形象的血族印象很深。 “初代血族而已。” “他不是首席？” “他可以是首席，但血族第一的位置，是需要用谎言隐藏的，不然会危险。”玛丽说道：“我们所有人都能死，但如果他死了，血族才是真的死了。” “明白了。” 奥列格把背包一背，转身就看到了堆成小山一样的行囊，放在公馆的前院。 这是给伊恩准备的东西，下一刻，其中一个大背包突然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一个肚子有点鼓鼓的小恶魔。 “喂，卡尔斯，好久不见。”之前在公馆的时候，奥列格其实和守护精灵很熟：“我们在科威市见到一个和你同名的人。” “同名不同族，同人不同命，嘿咻。”卡尔斯正在使用自己独特的空间魔法收拾行李：“罗滋先生，我听说他还坐着轮椅。” “有空带来给你看看。” “可别说大话啊。” 说话间，穿戴整齐的修德鲁曼·伊恩打开大门走出来，伊莎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还在叮嘱着什么。 “伊莎是怕了。”奥列格站在卡尔斯身旁，感叹道。 “这次的旅行，少爷确实容易出事。但伊莎又必须在家，不然我的力量会被削弱。”卡尔斯说道：“能熬过这个坎，才能赢下四个月后的布慌。” “你知道布慌的真实性吗？”奥列格问道：“每次布慌结束，都会告诉我们精灵已经知道布慌的结果。” “我们不知道，不然，这就是规则的漏洞。” “呵，我就说。”奥列格最终没有再说什么，隔着一段距离和伊恩挥挥手，身影就消失在大门前。 伊恩的手才刚伸到一半，最后只留下一丝苦笑。 这个杀伐果断的血族看来也不会浪费时间告别，但随着他的离开，伊恩心里的不安也更强烈。 背水一战，这就是伊恩家族现在的处境。不是说六个月之内，他们能平平合合的安排自己的计划，然后达到胜利。 而是在对方开始围剿之时，他们要奋起反击。不然，很快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龙族，就是破局之棋。 不管是上议院还是黑塔，都与这个种族结下深仇大恨。但它们还有钱，并且它们也不花钱。 既然不花钱，为什么不给伊恩花呢？ 好歹，还有一个身负盛名的龙骑士在他家做过司机。 这大概是唯一的突破口。 根据伊莎的研究，这个国家的龙骑士不超过五个人，并且，身份都是谜。 达恩是他们唯一能确定的龙骑士，就是不知道上议院知不知道了。 不过，但凡骑过龙的人，应该都被密切监控才对。 “他们不杀你，也要想办法杀达恩。龙族的钱不多，他们宁可丢掉，也不会给你。”伊莎帮他整理好特质的衣服，里面隐藏了不知道多少的灵器，供他保命使用。 “杀一个龙骑士，靠什么？” “靠机会。”伊莎说道：“正面击杀，龙骑士堪比一支军队，他们不会有胜算。但是落单的时候，没有龙的时候，他们是最弱的。很久以前，黑塔也有法师当过龙骑士，但因为个体实在太弱，容易被设计暗杀，最后也没有法师愿意出头当这个龙骑士。” “所以我不能掉以轻心。”伊恩叹了口气。 “所以您不能掉以轻心。”伊莎说道：“但黑塔的法师会帮你。” 正说着，公馆的大门外凭空出现了两个身影，衣着普通，乍一看，和两个普通市民没什么区别。 其中一位，对伊恩来说是熟人。 “修德鲁曼，早啊，我刚刚怎么看到一个大黑耗子从你们这冲出去了？”沉默六页还是发型不整，衬衫拉开最顶上的两颗扣子，依靠在门边。 而在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娇小，但腰板挺着笔直的少女。她的头发上随意插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青草，浑身带着一股森林的芳香。 “驭灵姐姐？！”伊莎笑着站了起来，上前拉起驭灵九页的手：“我没想到是你。” “你们要去北边，没有我怎么行？”驭灵九页露出八颗大白牙，给了伊莎一个熊抱：“我听说你也晋升八级了，恭喜啊。” “还没找到天赋呢，哪里能和姐姐比。” “这位是。”伊恩走过自己的行李山，卡尔斯一边吞着行李，一边用小眼睛打量着这两位十页。 能请动黑塔十页来帮忙，历史上都是很罕见的事情。 “你们好，我是修德鲁曼。”伊恩上前，对驭灵九页行了贵族礼仪。 “伊恩四世，呵呵。”驭灵九页回礼，并偷偷和伊莎小声说道：“我也是来看看这是不是真人的。” “是真人，我之前验证过了。” “什么时候？！”伊恩佯装大惊。 “我看过你是真是假，还有这个公馆，还有你身边的人。”六页耸耸肩：“如果不是真的，黑塔不会相信。不过，我们对外的文件，都可以不是真的。” 你们的文件不都是伊恩家族来审核……伊恩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个利益共生体的模式大概也是伊恩家族覆灭的原因。上议院本来是先解决伊恩家族，再解决黑塔，只不过伊恩的回来打断了这个计划。 “希望这次的合作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伊恩上前与六页握了个手。 “那当然，连驭灵妹妹来了，就不可能背叛你。”六页耸耸肩，身旁的驭灵少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另一边，那堆向小山一样的行李完全被卡尔斯消化进肚子里，它朝人群飞来，打了个饱嗝。 “走吗？各位。” “我们随时可以。”驭灵九页站到沉默六页身后。 “那你们去吧，我和薇尔德回去了。”玛丽带着薇尔德转身离开。 “少爷！你等等。”帕莫莉莎从门后跑过来，满头大汗：“这里有点蛋糕，路上吃。” “有问题你们传信，我会赶过去。”伊莎对六页说道。 “行了，有问题我请二页和一页大人来帮忙，能出什么事？大不了再和龙族打一架。”六页说道。 “那个店的事情，你叮嘱你姐姐，不能出差错。” 伊恩最后和帕莫莉莎说了一句话，然后掂掂脚摸了摸伊莎的脑袋，对走进公馆的玛丽和薇尔德挥挥手，便随两位十页离开了伊恩公馆。 往北边走去。 往南走，伊恩去过精灵之森，见过巫族。 往西走，他去过血族森林，找回自己的厨师。 往东走，他去过科威市，见过九人委员会的成员。 短短两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在马车上的他恍然了一个下午，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但不管是那次，都没有这次凶险。 在他身边，是两位黑塔最强大的十位法师之二，各有各的天赋，各有各的绝学。 但护卫越多，证明危险越大。因为从现在的局势看，上议院真的开始把伊恩本人当做一个敌人来对待。不管是血族森林的出兵，还是充满威胁意味的茶会，目标已经不是他背后的帮手，而是他自己。 如果除不掉这个孩子，到时候输的可能是上议院。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修德鲁曼。”六页忽然对伊恩说道：“上议院杀你的机会很多，但现在看来，他们不希望你直接死掉。” “那又如何？” 微风掀开车帘的一角，伊恩看到车前奔跑的并不是一匹普通的马，似乎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独角兽。 驭灵九页的小耳朵竖了起来，偷听这里的对话。 “有可能你的选择是错的，你自己的布慌你可能并不知道真假。”六页说道：“上次我就问过你这个问题，如果上议院是知道的，他们就有可能引导你做出错误的判断。你说你说的是真的，你们也压真的，如果到最后还是谎言，那你凑出来的这五个亿甚至是十个亿，就完全到了上议院的钱包里。这是一次财富的分配，而且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这件事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伊恩随意提了提坐垫下的大黑盒子。 “那你怎么想?”六页看着他，似乎每次和他见面都要讨论一次这种问题。 但马车一直向前走去，不管是沉默六页还是驭灵九页，都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重新接触伊恩四世的黑塔发现他完全不会说谎，这点，二页和一页都嘱咐过他们两个，一定要从伊恩嘴里套出足够多的话。 毕竟，现在不是伊恩家族自己的事情。 但出乎意料的，这次北上形成，他的话比平时少。没有那些熟悉的侍卫在旁边，伊恩的双眼仿佛一把随时出鞘的利刃，带着一丝丝按捺不住的杀气。 “问题不在这里。”接近坠龙城，当伊恩背起盒子，跳下车的时候，留给两位十页的，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 在他面前的城门上，站着伊莎的父亲。 第八十六章 龙族的谎言 布伦梅尔和伊恩两人走在坠龙城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没人敢靠近。 和首都不一样，连大声喧哗都不会有。 “你想去龙族？” “我的司机据说是龙骑士。”伊恩缩了缩有点冷的双手。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要说出来，至少，我不知道这件事。”布伦梅尔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在石板街道上：“但话说回来，你清楚他们吗？” “我听伊莎说，他们的行事还比较原始。” “黑塔刚出来的时候，对龙族还仅仅是很小的威胁，但四百年后，光明二页就站在了龙吼峰之上。曼达国内，也有了坠龙城。” 说话间，一排卫兵为两人让开道路，伊恩发现他们来到城市最北边的城墙附近。 这里，似乎是一处开阔地。 伊恩站在城垛之上，往下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巨大的坑陷出，躺着一根几十米长的龙骨。 光是第一眼，就能想象出这条龙活着时的模样。 人类，在他们面前是真的渺小。 但环顾四周，卫兵们都带着一股笑意，看着震惊的伊恩四世。 即使是穿越后的人，也惊讶于这种神话中的生物，纯种的西方龙。 “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份上，为什么龙族还在北边？”伊恩皱眉道。 如果不是龙族还在，他就没有必要来这里拉赞助了。 “龙族不仅在北边，东西南北都有，他们生活在环境最恶劣的地方，人类到不了。”布伦梅尔说道：“法师能到，但仅有几个人无法战胜龙族。” “但这个平衡很快会被打破……”伊恩喃喃自语，并把目光投向了东方。 可能不需要多少年，甚至……在十几年内，曼达国的普通人类就有办法登陆最危险的地方。 直到，把龙族的地盘完全吞掉。 “我需要他们。”伊恩压低声音，对布伦梅尔道：“说难听点，我希望他们发挥余热，帮我赢下这场布慌。” “那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科威市是我的，那他们能活到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伊恩露出一丝苦笑：“那已经很久了。” 布伦梅尔盯着伊恩看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带着他离开了城垛。 在坠龙城只是短暂的修整，伊恩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伊莎只给他两周，两周内不回来，黑塔会直接带人前往龙族领地。 他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紧张。 操作如果不当，那么可以直接宣告伊恩家族的死亡。 从坠龙城继续往北走，走过雪林和苔原，就能看到冰封的诺兰大陆。 那些冰川之间，隐藏着霜龙一族。 “霜龙是最强大的，尤其是在他们的领地。”六页坐在伊恩的对面，除了两位法师，伊恩还能听到周围护卫发出的响动。 天气越来越冷，但赶车的独角兽似乎没有丝毫不适，打了个喷嚏，继续往前走。 “我没有打算打架。”伊恩说道：“我希望我能说服他们。” “带着狙击枪？”六页撇撇嘴，目光落在伊恩身下的黑箱子：“龙族讨厌这些东西，看到枪械，龙息就会送你离开。” “如果我不带狙击枪，我也就不能自保，可能有人盯着我。”伊恩弯下腰，打开黑箱子的一角：“所以我塞了一把手枪，权当防身。” “就你这小身子骨，在野外活不过两天。”六页摸摸嘴边的络腮胡：“你没别的本事，只是一个贵族头衔。” “贵族头衔，加一个布慌，我没那么容易死。” “但你会被抓走。” “你们不会放任我被抓走，不然，也不会来两位十页。” “你错了，我们在这里的目的也不单单为了保你。”六页看向车窗外说道：“谁对你动手，谁就是黑塔的敌人。一页大人和二页大人忙于灵咒大道，很多事情，需要我们这些下属来做。” 伊恩没有回答，安坐在车内，警惕的打量四周。 但就在，他头顶上的小恶魔，忽然探出头来。 “我听说，龙族有一个谎言。”卡尔斯这几天十分精神：“六页大人，你了解吗？” “这个谎言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六页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消失无踪。 “也就是感兴趣，对龙族了解的总是多一点才好。” 伊恩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小恶魔晃悠悠的尾巴，也不知道自家的守护精灵是个什么性格，要是擅长撒谎，干脆以后就交给他得了。 “是的，每个种族和家族总是有些谎言，有这个传言并不奇怪。” “这都是每个种族翻盘的机会，嗯哼？在上议院说出布慌。”伊恩接茬道：“像我们一样。” “我可不觉得伊恩家族是在翻盘。”六页抽了抽鼻子，沉默片刻后再次说道：“龙族的谎言，只有黑塔知道真相，也正是因为这个，二页大人最终没有和他们拼下去。” 伊恩注意到，当六页再次开口的时候，马车外的声音瞬间消失，但九页挥动小皮鞭的声音还在。 “这个秘密，我们可以知道吗？” “修德鲁曼，如果是你想知道，我没有意见。”六页没有看伊恩，却抬头看向卡尔斯：“但，伊恩家的守护精灵，你是否已经忠于你们的少爷？还是，丘莫尔？” “我每次出现都会在距离我最近的伊恩家族成员身上，从伊恩少爷回来之后，我没有见过其它任何人。” 六页点了点头，然后从他嘴里，说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龙族知道自己的软肋，他们有智慧，但受困于那些巨大的身体。那不仅让大脑的供养成为问题，原始的争斗也让他们疲于发展文明。” “我能理解，但是呢？” “这就是谎言。” “这就是谎言？”伊恩和卡尔斯不约而同。 “是的，这就是谎言。” 这番话让伊恩和卡尔斯都陷入沉思，六页解释道这就是二页的原话，龙族隐藏的秘密，就是如此显而易见的东西。 似慌非慌，这就是曼达国。 “看来这个真相，没那么容易拿得到。”伊恩摇摇头，苦笑道。 “拿真相换真相，我觉得你有机会。”六页露出一丝坏笑：“可能只有你有机会。”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伊恩心里一惊，双脚稳稳扎在车板上，侧耳聆听周围的动静。 沉默六页解开了自己的领域，外面似乎已经乱成一团，但看他的表情，依旧轻松。 “你可以，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伊恩掀开车帘打算出去，驭灵九页站在独角兽的屁股后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伊恩四世先生，有人来了。” 伊恩抬头看了看这篇北方针叶林，粗大的树根挡不住多少视线。 但即使是白天，伊恩也没有看到附近有多余的人影出没。 不过，坠龙城的卫兵似乎已经反应过来，手持利刃，把马车团团围住。 北边的森林，总是会出各种各样的离奇事件。 而制造这些事件的，通常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居民。 “你是，黑塔法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伊恩和驭灵九页抬头，一个浑身漆黑的身影慢慢从树叶间现出身形，踩在离他们最近的枝丫上，手里拿着一把短刀。 “是我，我是驭灵，你们是哪个部族的暗精灵？”九页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 活跃在坠龙城北边森林内的精灵族，再往北，就没有人烟了。 曼达国不需要长城，暗精灵就是他们的长城。精灵族通常都是中立，既不偏袒南边的法师，也不亲近冰川的霜龙。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领地。 “我们是伊诺，我听说过你，黑塔法师。”面前这位暗精灵收回了武器：“这两年是你活跃在我们森林？” “是我，黑塔十页，驭灵九页。”九页慢慢爬上自己的独角兽，摸了摸它焦躁的小脑袋：“你可以看看你们带来的猎犬和鹰隼。” 暗精灵重新隐藏在森林中，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天赋，青天白日下，伊恩只能面前看到一缕缕不自然的黑烟。 “他们是谁，认得你？” “这两年我一直在这片森林，这是我的任务。”九页莞尔一笑：“我的天赋是获得动物的好感，而且有时候，对人也很有效。一页大人希望我来这里，把北境城市与精灵之森的气氛缓和下，让他们不要对黑塔抱有太大的敌意。互相了解，才能化干戈。” “大家都知道？” “哦哦，嘘，伊恩四世先生，这句话不能往外说，只有我们十页能知道。”九页调皮地吐吐舌头，小心翼翼地往车厢里看了一眼。 听了这句话，伊恩没来由的心里一惊，然后强作镇定，待在九页身边，看着周围的森林。 他相信周围的卫兵听不到这些，只要有六页在，对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全凭六页心意。 不多时，暗精灵重新出现在伊恩等人的面前。 “你身边的人是谁？九页小姐，你可以过去，但我们要确定，你带来的人不会破坏部族的和平。” “他是修德鲁曼·伊恩，伊恩四世，准备去极北的冰川找霜龙。” “伊恩四世？”暗精灵下意识的把手往腰间摸去：“很抱歉，九页小姐，暗精灵可能并不欢迎……” 突然，暗精灵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嘭的一声，一枚羽箭从远方而来，直插到伊恩的马车车厢上。 第八十七章 暗精灵长城 羽箭是一种落后的，很没杀伤力的武器。 伊恩的身上带着手枪，车厢里藏着狙击枪，如果他来做这个暗杀，会比对方做的轻松。 所以很明显，敌人并不打算杀他。 不然这枚箭，不会射得又扭又歪。 他们就是想伊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麻烦不断。 刹那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为首的暗精灵一手按住腰间的短刀，往羽箭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顿时，伊恩觉得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驭灵九页慢慢爬下她的独角兽，和伊恩对视一眼，没有驾车的打算。 卡尔斯从伊恩头顶飘起来，想往那边凑凑，结果被一只漆黑的手拦下。 同是精灵，卡尔斯可没有任何战斗力，最终只能灰头土脸地飞回来。 苗头还未指向伊恩，但他们或许没有再往前走的权利。 暗精灵的和平，可不能因为伊恩四世的到来，而被破坏掉。 “回去吗？我的大少爷。”窗帘无风自动，沉默六页在车厢里做了个鬼脸。 “回去是不能回去的。”伊恩倚靠在车门上，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只想知道怎么过去，两位老板有没有好办法？” “这枚箭是针对你的，再往前走肯定危险。”九页说道。 此时卡尔斯已经把箭从车厢上拔了出来，六页隔空接过去探查一番，没有发现任何诡异。 这就是一根普通的箭。 “如果闯过去呢？” “那我们怎么回来？”六页回答。 “没有别的路了吗？”伊恩问九页。 “时间不够，从坠龙城走是最快的路，其它的……” 时间，现在就是伊恩的命。 “那你说我有什么选择？”伊恩撅断手里的箭：“走，我们去看看。” 九页和六页面面相觑，前者很夸张的比了个嘴形，后者轻轻的摇摇头。 伊恩往前走去，沿路有暗精灵的刀刃在阴影闪烁，两位十页不可能不跟上。 “伊恩四世先生，请停下。” 为首的暗精灵再次出现在伊恩面前，在她身后，是另一只被制服的同伴。 “曼达国的贵族，如果被暗精灵袭击了，难道不能知道凶手吗？”伊恩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 他被获准上前，但出现在面前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暗精灵。 甚至，连箭法都不算好。 “他必须死！修德鲁曼不能来暗精灵长城！他是祸端！” 旁边的人没有堵住他的嘴，看伊恩的人，比看这名暗精灵的人要多。 他们熟悉自己的同伴，但没人熟悉伊恩。 “伊恩家族和黑塔法师是一丘之貉！他们都是上议院的走狗！你们以为黑塔来我们森林是为了和平？！我呸！” 伊恩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眼角的余光看了驭灵九页一眼。 驭灵尽可能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像车厢内看去，六页的行踪，还不能暴露。 这两年，她已经习惯了暗精灵队伍里这种声音。 但伊恩四世的到来，似乎重新打破了她刚刚建立好的平衡。 没有人信任伊恩，还有他的家族。 就在这个时候，伊恩眨眨眼，双手有了动作。 仔细想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公开身份离开首都，龙族剩下的金币对上议院来说已经不是秘密，那么他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同上议院的斗争，从暗地较劲，变成了明争暗斗。 伊恩不能死，死了布慌无法完成，搞垮他的家族，只会增加他的声望。 唯一稳赢的机会，是搞臭他的名声，让他输，而不是让上议院嬴。 他输了，上议院就嬴了；而上议院如果嬴了，他不一定输，所以上议院不一定嬴。 伊恩举起了双手。 贵族不会做投降的手势，但伊恩毕竟忘记了贵族礼仪，他的记忆里，更多的是战场。 投降，不丢人。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伊恩往那名暗精灵的方向跨了一步，远离了驭灵九页，也让大多数暗精灵紧张起来。 “放轻松，我的手枪放在我腰上，你们可以搜身。”伊恩朗声说道：“我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你们可以捆住我的双手，我只想说几句话。” 鸦雀无声，为首的暗精灵皱紧眉头，看了伊恩一眼，又看了驭灵九页一眼。 后者，也只能耸耸肩。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如果伊恩身上还有武器，或者他是一个隐藏的很深的强大法师，很可能当场击杀他们。 曼达国的人，天生就会撒谎。 也不知道伊恩这句话，或者那句话里面的哪个字，是假的。 “九页，把车往后退。”突然，驭灵听到了六页的声音，她微微侧过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样，伊恩四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手段？” “他没有了，他已经用完了。” 温和的魔法缠绕在独角兽的身上，它打了个喷嚏，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后退。 直到，退出暗精灵们的视线。 站在伊恩此时的角度，他甚至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暗精灵站立的地方远看是一团雾气，只有面前的火把下，皮肤黝黑的暗精灵战士正死死盯着他。 “搜身啊，难道我自己来？”伊恩张开双臂，示意旁边的领队。 面子抹不开，领队收起短刀上前。对方毕竟是曼达国的贵族，暗精灵人微言轻，不敢太过冒犯。 腰里的手枪被解下，还有伊莎给的玉佩。 “帮我保护好，少了我可不开心，没这些东西，我都不敢往北走了。”伊恩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周围的暗精灵道：“现在我动没问题了吧，手无寸铁，要不要绑了我的手？” 耳边能听到一阵窃窃私语，但伊恩脸上的笑容更盛，即时落在其他人严重，和奸诈的黄鼠狼没什么区别。 但他们确实没理由伤害一个收入寸铁的贵族。 “我出门其实只为了三件事。”伊恩竖起三根手指：“信任，信任，还是他妈的，信任。” “我知道我们家族名声不好，我知道上议院名声不好，但这次不一样，我来不一样。” “我来带着布慌来，带着神的名义来，不是为了管理，是为了自由和信任。” “给我个机会，我来证明伊恩家族，带给暗精灵部落的信任。” 说完这番话，伊恩站在原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领队看着背后的同伴，交头接耳几句，很快淹没在黑暗中。 包围着伊恩的黑暗并没有散开，浓郁的像一片墨水。 唯有面前处于火把中的暗精灵战士，袭击他的人，看着伊恩的笑容，不再说话。 伊恩什么也不说，只是笑着。 片刻过后，领队重新出现。 “您打算怎么证明？” 似乎就等着他这一句，伊恩脱口而出。 “我在首都新开了一家店，叫吖里巴巴。你们托人去里面买个东西，让他们送过来，我不参与其中，也没人知道是我做的。你们让它送到哪里都可以，这就是我的证明。” “什么意思？” 伊恩叹了口气，想办法把自己的构想说清楚，并且承诺，以伊恩家族的财力，维持这个信任的商业模式。 “我回来是改变这个世界的，不然我早死了。” 暗精灵仍然不信，他们聚在一起研究了一番，还是没个结果。 于是在伊恩的建议下，他们把手无寸铁的伊恩和那名暗精灵战士带回了部落。身后两位十页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证明这一切大概要两天时间，这期间，伊恩要留在部落。 “不行！他留在部落必然招致祸端！会有人找借口把我们灭族！”快到部落门口时，那名暗精灵又喊了起来：“不能让他进去！” “我在门外也行，让九页小姐姐守着也行，你们都不相信我，你们找个地方看着我都行。”伊恩笑道：“但是不能不给吃的。” 一方是极力反抗的同伴，一方是满脸笑容的贵族，不管怎么说…… 暗精灵还是选择相信同伴。 修德鲁曼·伊恩，就这样被关进了暗精灵部落外的一个角落，说是关，但也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了。 他们不敢反抗贵族，但另一方面，他们确实惧怕伊恩带来的祸端。 长老们开始开会，但与此同时，又派了一些帮手前往首都，查看伊恩说的事实。 两位十页未能接近，驭灵九页自己在森林里找到了水果和坚果，同沉默六页一起缩在车厢里。 六页没有向九页解释其中的事情，只是往伊恩被关押的地方看了一眼，嘴角难免露出一丝坏笑。 临近半夜，酒足饭饱，伊恩开始看着不远处被关在同一个地方的暗精灵战士。 “喂，兄弟，聊聊呗。” “我没有被人收买，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 从头到尾，对方就这一句话。 “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撒谎？” 在首都，这句话是一句打趣的暗话。没有人会为这句话生气，怀疑是合理的，说谎才是最好的品质。 这句话，是在夸人。 但出乎意料的，暗精灵战士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你才在撒谎！你全家都在撒谎！你说的那个什么……啊巴啊巴，就是欺骗我们同伴的东西！你等着，两天以后我们的人没回来，我第一个杀了你！” 伊恩摸摸脸，隔着那么远，对方的口水都喷到了自己身上。 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