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万人嫌一亮相,疯批立陷爱》 第1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 流言比宋崖词本人更先进入盛都。 盛都之人还没有见过宋崖词,就已经听说了他花心的名声。 是夜,几个浪荡子撑着船桨,打算去花船上见一见近来名动盛都的花魁。 几人起初还强装斯文,勉强聊了一阵子诗词歌赋。 直到某个心急地提起了盛都近来最火热的八卦。 “听说了吗?青州那位风流成性的恶少要来了……” 一人面露担忧,“哎,看来雪容姑娘是难逃毒手了,好好的花魁,竟然要配一个大腹便便的恶少……” 一人面色不屑,恶狠狠地朝一旁‘呸’了一声。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内阁首辅的独子吗?他若是来盛都后还这么张狂,恐怕他爹也风光不了多久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聊的正开心,湖面上又划来一条乌篷船。 船篷上别满鲜花,红橙粉紫挤成一团,被两岸灯火装点的朦胧唯美。 随着馥郁的香气飘来的,还有一道清越的声音。 “木梨,天暗了,点灯。” 话落,船上的一切都被船首点了灯笼的小厮照亮。 身着一袭白色长衣的男子从船篷内走出。 一个照面,众人竟然再也注意不到船篷上的花,只能看到男子眉目如画,如月中仙子般俊美清雅…… 晚风下他不仅衣摆飘动,眉目间的神采也在晃动,薄唇未动,却让人觉得深情。 真真是笑也是情,不笑也是情。 众人还沉浸在美色带来的冲击中,那仙子竟然朝他们说话了。 “你们刚才聊的人是谁?” 三人方才还维持着痴痴然的傻样,此刻便如同梦中惊醒一样,抢着回答仙子的问题。 “是内阁首辅的独子,宋崖词!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对对对!仙子来日若是见了他,一定要躲着!” 白衣男子听完几人的话后,倚着船篷笑了出声。 “有趣……” 只不过,是冷笑。 下一刻,男子拿出弓箭,朝几人拉开弓弦。 几人先是提起了心,而后发现箭矢被红布包着…… 包着红布的箭矢自然伤不到人,只能让几人摔到湖中,衣服上多些红颜料罢了。 做完这一切后,白衣男子开怀大笑。 落到湖中后,形容狼狈的几人原先还想问责,可在看到美人的笑后,竟然消了气。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他们仅仅成了落汤鸡就能逗笑仙子,也算是求仁得仁。 几人故意不上船,坐稳了丑角,飘在湖里一言两语地介绍着自己的来历。 末了,终于问出了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还不知道仙子的名姓?” 看了一场猴戏的宋崖词心情大好,丢下弓箭,好心地回答了几人的问题。 “我吗?我当然就是内阁首辅的独子宋崖词——” 几人面色苍白,其中一人竟是因为脱力喝了几口湖水。 宋崖词勾唇浅笑,“吓你们的,我不过是宋公子身边的小厮罢了!” 一个大喘气,险些吓死了还在湖中泡着的几人。 “这就好这就好……” 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甚至不敢深想这句话的真假,只敢庆幸。 “……仙子若是在宋崖词身边待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们!” 他们还在积极地表现着,却不知道面前的仙子为何又变了脸色。 “我看腻了,木梨,加快速度甩开他们吧。” 木梨只能放下灯,双手去摇船桨。 还泡在湖中的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载满鲜花的乌篷船走远…… 乌篷船上,宋崖词随手摘了一朵花拿在鼻尖嗅着。 摇着船桨的木梨则是一脸愁容。 “公子,大人交代过,不许我们进入盛都。如今我们不仅来了,来的第一晚还要去花船…… 这也就算了,怎么又戏弄了几个人……大人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因为这件事情责怪公子……” 木梨说的话已经很乐观了,熟知剧情的宋崖词知道,原主的父亲不是恐怕会责怪自己,而是一定会责怪自己。 可四处惹事就是他身为炮灰的使命。 没有他的花心浪荡,怎么衬托出来主角的深情? 系统也很欣慰,【宿主,看来你已经掌握身为炮灰的真谛了,接下来宿主只需要继续得罪主角、塑造自己花心的人设就好。】 “嗯。” 【接下来我还要去其他宿主身边培训,你继续努力!】 “好。” 两字敷衍过系统后,宋崖词顺手将木槿花塞到木梨的衣襟中。 任务自然是要做的,可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任务委屈自己。 反正自己这个炮灰迟早要下线,还不如让自己过得舒心些…… 宋崖词跟以往一样叮嘱木梨。 “记住那几人的身份了吗?敢嚼我的舌根,我要让他们一个月说不出话。 另外,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谁在散播我的谣言……” 面染薄红的木梨看着自己胸前的木槿花,略有些沉默。 自家公子睚眦必报的性子木梨最清楚不过,他早就习惯跟在自家公子身边报复各种人了,第一件事对于他而言没有难度。 至于第二件事,则是比登天还要难…… 且不说宋崖词在青州招惹的那群痴男怨女,在盛都内,也有不少跟宋崖词有‘故交’的人…… 而宋崖词此刻又是踌躇满志,正打算招惹更多人。 木梨知道自己劝不住宋崖词,只能默默摇着船桨。 而宋崖词重新坐回船头,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光亮。 今夜的花船游会本是个再纯洁不过的诗会,却因为邀请了一个花魁,有了别样的意味。 这花魁名雪容,也是宋崖词必须得罪的主角攻之一…… 所谓的花船,其实并没有花,而是一艘巨大的平底沙船。 跟这艘容纳上百人的大船相比,宋崖词身下的乌篷船像是落在湖面上的一朵浪花。 可浪花虽小,却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挤满船篷的鲜花是一方面,船首的人则是另一方面…… 在船上人的注视下,宋崖词又薅了团绣球花上船。 船上人不知是何原因,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立在原地。 只有组织这场诗会的楚家二公子笑着迎了上去,“小公子是生面孔啊,我从未在盛都见过你。” 宋崖词语气倨傲,“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直接带雪容姑娘来见我。” 众人惊骇,惊的却不是这人轻狂的语气。 而是—— 本就是月中仙,直接揽镜自赏便是,还看庸脂俗粉作甚?! 第2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 楚二公子笑容如常,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公子或许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只有雪容姑娘愿意,你才能——” 楚二话还没说完,另有三个湿漉漉的人上了船。 其中一人面红耳赤地喊,“哥,你别为难他!” 而后三步并两步,疾跑到宋崖词身前护着。 楚二看着头上莫名其妙多了红色油彩,水鬼似的弟弟,只觉得荒唐。 面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并没有为难——” 楚三再一次打断亲哥的话,“怎么可能?!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哥,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一个无辜的人!” 楚二脸色一黑,“你误会了……” “怎么可能是误会?” 言罢,楚三真诚地跟宋崖词道歉。 “对不住,我哥这人就是这种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不知道你的难处,我却是知道的……” 宋崖词当然知道三人之间的误会究竟是什么,可他不开口解释。 只是跟最初的楚二公子一样笑着道:“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生就一副好容貌,宋崖词装起可怜,所有人都临阵倒戈了。 不少人站出来帮腔。 “对啊,这位公子找雪容姑娘或许是有急事……” “是啊,为何不能通融通融?” 楚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直接拉住想要逃走的亲哥。 “哥!你快跟人家道歉!” 楚二:“……” “哥,你根本不知道,这位公子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宋崖词察觉出不妙,然而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等等……” 楚三铁了心思要为心中的仙子讨回公道,就是仙子本人来了也不好使。 看着围观的众人,楚三用最大的声音又兼沉郁顿挫的腔调喊出。 “是宋崖词逼着这位公子来找雪容姑娘的!诸位也知道宋崖词是什么人吧? 若是这位公子无法见到雪容姑娘,并向宋崖词转述雪容姑娘的容貌,宋崖词恐怕会为难他!” 宋崖词:……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赏你两个月的哑药。 听完楚三的话后,本就对宋崖词有些同情的人们更加心软了。 “楚二,你跟雪容姑娘关系不是很好?要不跟雪容姑娘商量商量这件事?” 楚二的面色有些为难,态度却不像一开始那样强硬了。 眼前人如果真的是宋崖词身边的人,众人难以想象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最终,楚二还是点了头,去找了雪容姑娘。 楚二前脚刚走,楚三就忍不住安慰宋崖词。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宋崖词艰难吐出一个谢字。 众人立刻蜂拥而上,你一言我一句地安慰着宋崖词。 说的话无外乎是在贬低宋崖词,让身为宋崖词小厮的人考虑考虑跟在自己身边。 而真正的小厮木梨正在头脑风暴。 今夜过后,自家公子要弄哑的人应当不少,从青州带来的哑药定然不够用。 自己要多配置些哑药,可又不能让人察觉,只能多找几个药房,多换几个身份去办了…… 宋崖词爆发的边缘,楚二回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道白色倩影。 那便是近来名动盛都的雪容姑娘了。 在见过这位月中仙前,盛都之人便认为,雪容姑娘已经能够诠释雪玉堆就四字了。 可在见过这位月中仙之后,就算雪容姑娘同样身着白衣,也要靠边站了。 往日雪容姑娘一出场,定要引来所有人的视线,如今,这些人却不为所动…… 站在雪容姑娘身边的楚二用众人听不到的声音道。 “看来雪容‘姑娘’扮作女子是正确的,否则,你连一个男子都压不过,宋崖词又怎会注意到你?” 戴着面纱的雪容‘姑娘’像是听不懂打趣,只道:“鱼儿已经咬钩了,就算来的人只是宋崖词的小厮,这也能够证明,宋崖词注意到我了。” “是吗,那雪容‘姑娘’接下来也不要让大人失望,废子是什么代价,你应当清楚。” 雪容‘姑娘’不再回应,绕过楚二。 他应该是全场最后一个看清楚二口中‘月中仙’的人。 众人看到好容貌,第一反应自然是欣赏,而雪容‘姑娘’心中只有怜悯。 花容月貌,也不过是权贵的玩宠。 这人已经是人间绝色,却被逼着替宋崖词前来物色新的玩宠…… 而宋崖词自然也看到了传闻中的雪容‘姑娘’。 ‘姑娘’身着白色锦衣,步履轻盈缓慢,眸子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仅那双美轮美奂的眼,便让人分不清性别。 不过,这人走到自己面前之后,宋崖词才发现这‘姑娘’比自己还要略高几分…… 熟读剧情的宋崖词自然知道,眼前的‘姑娘’不是姑娘,甚至也说不清究竟是不是男子。 雪容‘姑娘’真名陈雪啖,原本也是世家公子哥,只可惜,家道中落。 他想折腾出一片天地,于是入了宫,身为罪臣之子,他没资格做锦衣卫,索性做了太监。 是真是假剧情没说,宋崖词也不在意。 剧情只标明了,陈雪啖心思极度扭曲,手段残忍诡谲…… 可就是这样的人,如今被迫扮成女子,刻意接触传闻中的花花公子。 而宋崖词任务在身,就算知道硬撩会惹祸上身,也要假装享受…… 宋崖词指了指不远处的乌篷船,“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在那里交谈。” “我愿与公子同行。” ‘姑娘’压低声音,音色冷得像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 两人跟木梨再一次上了满蓬花的乌篷船。 刚一坐下,宋崖词便递出了自己抱了一路的绣球。 陈雪啖并不爱花,可宋崖词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粉蓝色的花团直接进了他怀中。 陈雪啖皱起眉头,声音冷冽,“难道宋公子的小厮也是轻浮浪子?” 宋崖词并没有得罪人的自觉,一双含情眸笑意满到溢出,“轻浮浪子?姑娘,宋府只有宋公子一人担得起这个名号,我一个小厮——” 陈雪啖终于意识到什么。 “你不是小厮,你是宋崖词。” 第3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 宋崖词实在没有必要瞒着陈雪啖。 这件事情早点说清楚,两个人都方便做任务…… 宋崖词念出自己准备已久的台词。 “姑娘很聪明啊,早在青州,我就听说了姑娘的名号,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我知姑娘是意外流落到烟花巷柳处,我并不嫌弃姑娘,相反,我很怜惜姑娘,如不嫌弃,我愿意为姑娘赎身。” 一长串油腻的话,再加上试探性想要放到人家肩头的手,宋崖词觉得自己的表演无可挑剔。 陈雪啖肯定记恨上自己了。 陈雪啖的确恨了宋崖词,可他恨的不是宋崖词的动作跟话,而是自己。 他恨自己在不清楚宋崖词的身份时心中冒出来的怜惜。 可这样的痛恨在发现宋崖词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浪荡子,在跟惦念了许久的美人单独相处时,只会把手背搭到肩膀上吗? 可宋崖词这个浪荡子就是这样做了。 明明是轻浮的动作,却被他硬生生做出几分僵硬的规矩感。 宋崖词还在说些腻味的山盟海誓。 看着宋崖词不断吞吐着话的嘴,跟离开自己肩膀的手,陈雪啖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了这位宋公子的秘密…… 宋公子的轻浮作态远远没有掩藏身份玩弄人心时的作态熟练。 说得口干舌燥的宋崖词下意识捞起桌案上的茶盏,可茶盏已经被陈雪啖夺走。 倒茶水时,陈雪啖那双手如玉琢冰削,筋骨皮肉都挑不出错。 陈雪啖将茶盏推过去,“宋公子,你说的话,雪容需要时间考虑。” 所谓考虑,不过是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命令下来后,就是宋崖词杀青的日子了。 宋崖词接受良好,“行,你慢慢考虑吧。” 照理来说,身为浪荡子的宋崖词应当在接过茶盏时轻薄陈雪啖的手。 可认定自己完成任务的宋崖词不做多余工作。 他接过茶盏,用的却是堪称疏离的动作。 陈雪啖看出宋崖词的言行不一,却不拆穿。 相互成全罢了,宋崖词要风流名声,他要活命。 宋崖词发觉陈雪啖的沉默,却只当他生性如此。 渴望已久的茶水终于到嘴边,然而还不等宋崖词喝上一口,船体便开始颠簸。 茶水洒湿衣襟,宋崖词来不及整理,冲船头撑着船桨的木梨喊。 “怎么回事?” 木梨指着不远处的岸边,那里站了不少人。 “公子,岸上的人朝我们扔了船锚,船锚卡在船上了。” 宋崖词只能重新站出,看着岸边的人影。 这群人不是为了报复自己,否则船早就翻了。 这船锚只有一个作用,那便是把他们拖回去…… 木梨看了看宋崖词,确保自家公子脸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公子,岸上应该是大人派来接您回家的人……” 岸上那道身影,宋崖词自然不会认错。 不是他爹多年前收留的徒弟裴斯觉还能是谁? 宋崖词侧首看着木梨,“把箭拿来,我要用。” 木梨面色犹豫,可另有一人拿出了弓箭跟箭矢。 是陈雪啖。 这冷得跟冰块一样的人,这会儿倒装起热心了。 还多余问了宋崖词一嘴,“宋公子跟岸上的人有仇吗?” 宋崖词懒得回应陈雪啖,他不相信陈雪啖会不认识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小阁老裴斯觉。 两个人不仅是政敌,还是情敌,也难为陈雪啖装作不认识裴斯觉了…… 宋崖词不计较陈雪啖利用自己,毕竟得罪裴斯觉也是自己的任务。 包着红布的箭矢逆风疾行,岸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也逆风退了几步,然而,宋崖词的箭术不是一般的好。 箭矢还是在岸上人的肩头留下了一抹重彩。 船已到岸,宋崖词三两步跳下船,隔了数米与裴斯觉相望。 一阵疾风吹起宋崖词发间的银白色发带,发带飘扬,也衬得宋崖词灵动飘逸。 跟着裴斯觉一同来的除了宋家的家丁外,还有朝中的同事。 他们强行结束今夜的聚会,为的就是陪着裴斯觉捉回一来盛都就留恋花丛的宋崖词。 浪荡公子的名声他们早就听说过,可眼前的人还真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跟流言中的词毫不沾边啊。 宋崖词一出现,众人甚至没有心思去探究宋崖词身后的姑娘…… 有人问裴斯觉,“这就是宋阁老的独子?” 裴斯觉蓝衣染上红痕,面上依旧端正。 “嗯,他就是宋崖词,是师傅的孩子。” 言罢,裴斯觉看向站在岸边不动弹的宋崖词。 “崖词,师傅让我带你回家,跟我回去吧。” 宋崖词冷笑,而后念出原剧情中的台词。 “宋云山让你来你就真的来了?你还真的是跟在他身边的一条狗。” 众人呼吸一顿,一口气骂了当朝阁老跟小阁老,这魄力还真是不一般…… 然而,不一般的还在后面。 宋崖词秀气的眉头轻挑,指着自己射落的箭矢对裴斯觉道:“你既然要当狗,不如再尽力些。裴狗,把我的箭矢捡回来。” 诚然,朝中有不少人看不惯裴斯觉乘着内阁首辅的东风,还一脸端庄的正人君子模样,若有所指地把他跟狗放在一起骂过。 可点名道姓,当着众目睽睽之下骂出来的,只有宋崖词一人…… 众人恨不得把头钻进土里,却又舍不得把自己的视线从宋崖词的脸上移开…… 被人这样说,泥人也该气了,然而裴斯觉只是一脸平静地从地上捡起箭矢。 而后主动上前几步,将箭矢双手奉还给宋崖词。 “崖词,你该跟我回去了,太晚了,师傅会生气的。” 夜晚的灯光照不清裴斯觉整张脸,宋崖词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眸,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究竟是恨还是温顺都不重要,宋崖词得罪的人多了,还轮不到裴斯觉来杀自己。 宋崖词并没有接箭,而是道:“木梨,收箭。” “崖词——” 宋崖词打断裴斯觉的话,“别这么叫我,马车呢?” “……在前面。” 宋崖词继续跟吩咐下人一样吩咐裴斯觉,“嗯,顺带把雪容姑娘送回去。” “好。” 围观的陈雪啖则是看到了裴斯觉青筋暴起的拳头。 宋小公子,真是个妙人。 第4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 亥时三刻,宋崖词终于坐上了回宋府的马车。 他名义上的师兄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宋崖词没有接,“留着自己喝吧,马车上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你没必要惺惺作态,” 裴斯觉递茶水的手一僵,“崖词,你该收敛脾气的,师傅今日很生气。” 宋崖词不置可否,“你少管我的事。” 随后靠闭目养神去了,全当马车上没有裴斯觉这号人。 借着月华与车内的烛火,裴斯觉终于看清了宋崖词。 他视线冰冷阴沉,像极了盘卧在阴暗处的毒蛇。 离开盛都十年,宋崖词依旧没有半点长进…… 唯一出乎裴斯觉意料的,就是一身漂亮的皮囊了。 可再灼目的皮囊也只是红颜枯骨,裴斯觉从不为此留心。 他收回目光,开始翻看怀中的折子。 有人要借宋崖词起事,他自然不会拒绝,盛都的天是该变一变了…… 亥时五刻,宋崖词到了宋府。 他并没有见到宋云山,而是直接被管家领着跪到祠堂。 管家年纪也大了,说起话来长吁短叹的,“小公子,你又何必回来一趟呢?老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就算回来了,过几日还是要被送回青州的。盛都不是安乐窝,待在这里——” 宋崖词静静地看着摆在供桌上的牌位。 “过几日就是我娘的忌日,宋云山还记得这件事情吗?” 管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底流露出几分哀意。 “老爷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小公子,莫要因为这件事情动怒……” 宋崖词冷笑,“你回去吧,不用看着我,我今夜会老老实实跪着,不会溜走。” 宋云山虽然十年没有见过一次宋崖词,却十分清楚宋崖词的秉性,仅是他自己下的令并不足以让宋崖词老实。 唯独在母亲的牌位前,宋崖词不会跟以往一样混不吝…… 老管家离开后,木梨终于进入祠堂。 他并没有劝着宋崖词起身,而是问:“公子,今晚还要动手吗?” 宋崖词反问:“为什么不动手?” 木梨低头,“我这就去办。” 祠堂跪了一夜后,宋崖词终于见到了宋云山。 他穿着朝服,身边还站着同样身着红色朝服的裴斯觉。 宋云山人刚过中年,苍老的却像是六旬老者。 花白的头发、深陷的眼眶,怎么看都难以让人信服他曾经是掷果盈车的帅郎君。 “三日后,会有马车送你离开盛都,别再胡闹了。” 一句话说完,宋云山便离开了。 木梨已经执行完任务回来了,看着宋崖词眼下的青紫,劝宋崖词回房间休息。 “公子,你该歇歇了。” 宋崖词何尝不想回房间休息? 可他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备车,去一趟逢春阁。” 逢春阁,就是花魁雪容所在的风月场所了。 木梨垂眸道:“好。” 他本是即将下锅被人分食的菜娃娃,是宋夫人救了他。 宋夫人生前抱着白玉似的小娃娃告诉木梨,这是弟弟,是会陪伴他一生的弟弟。 可木梨不敢奢望。 木梨的身份太低,欠的又太多。 他把马车开得很平稳、很慢,好让宋崖词能在马车内多休息一会儿。 然而,马车就算是开得再慢,也要到地方。 痛苦的不只有木梨,还有宋崖词。 上一秒,宋崖词还是浑浑噩噩从睡梦中挣扎出来的痛苦脸,而木梨拉开车帘后,宋崖词就变成了风流多情面上带笑的宋公子。 面上在笑的宋崖词心底骂得很脏。 原主的人设明面上是风流公子,实际上是叛逆小鬼,想要吸引大人的目光,用的却是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的法子…… 跪了一夜的膝盖跟黏在一起的眼皮都没有办法阻碍原主去逢春阁的心。 宋崖词到了逢春阁时,就跟游魂没什么区别了。 别人的视线他管不着,宋崖词二话不说给了老鸨一大笔钱。 “我只让雪容作陪,把他叫来,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明白!有公子这样阔绰的客人找雪容,是她的福气!” 若是别人,老鸨这样说可能是为了客套。 可眼前跟神仙一样的人来找雪容,不是福气还能是什么?! 雪容被带来后,老鸨笑容满面。 指着雕花的门仔细叮嘱雪容,“里面这个可是神仙一样的公子!你今日可要好好把握,就算得不到钱,得到身也是好的!” 陈雪啖:“……明白了。” 听这描述,跟守着门口门神一样的熟脸小厮,陈雪啖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他敲门进了屋子,只在桌案上见到了趴着的宋小公子。 貌似是被他进门的动静吵醒,宋小公子终于从桌案上抬头。 光洁的额头被衣袖的褶皱硌出一道道红印,双眼努力瞪大,勉强维持着清醒。 “来了啊,坐。听说你会弹琴,随意弹些吧。” 陈雪啖拿了琴,还没调好琴弦,宋小公子漂亮的桃花眼已经变成了一道线。 “你弹吧,我听着,雪容姑娘,一夜不见你比昨晚更好看……”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个字陈雪啖甚至分不清宋小公子说的是‘看’还是‘困’。 陈雪啖第一次遇到见到自己后还会犯困的客人。 宋崖词没了昨日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反倒像是晒足了太阳起不来的小猫。 陈雪啖贴心地弹起曲调和缓的曲子。 或许是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甚舒服,陷入熟睡之前的宋崖词强撑着支起身子走了几步,而后一股脑倒在雕花木床上。 过程中还不忘对陈雪啖的琴声表示赞扬。 “不错,挺助眠的。” 宋崖词迷迷糊糊地想,这句话应该能激怒一个琴艺高超的人,随后安心睡去。 可宋崖词不知道的是,这是陈雪啖隔了多年后再一次舒心地弹琴。 陈雪啖弹着自己喜欢的或是和缓、或是轻快的曲子。 曲调并未感染木梨。 他听的心烦。 第5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 仲夏带着炙热的阳光被重重帷幔锁住,只剩下一室柔和的光。 雕花红木床上的宋崖词手臂随意地搭在枕边,脸庞上泛起不明显的红晕,唇角微翘,睡得十分香甜。 突然,一阵刺耳的噪音打破了陈雪啖和缓的琴音。 房间中央冰盆的碎冰落在地上后带翻了冰盆。 水珠溅到陈雪啖脚边,床榻上的人也被噼里啪啦的噪音惊醒。 宋崖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抬头,意识还不甚清醒。 “打雷了?” 屋外艳阳高照,也亏得宋崖词能说出这样的话。 陈雪啖庆幸自己戴了面纱,否则,笑容定然无处遮掩。 在深渊里待久了,见到一个正常人便会觉得格外新奇…… 睡了一觉的宋崖词终于提起精神,打算说些符合自己人设的话。 可刚刚张开嘴,音还没有出来,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宋崖词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回应的木梨语气淡淡,“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我说了,我家公子在见雪容姑娘,不方便见你。” “青天白日便到青楼见花魁,看来宋崖词待在青州不仅毫无长进,还成了草包!” 宋崖词还没来得及愤怒,木梨已经动手了。 然而,擅于短刀的木梨虽然出招快,可对面那人的绣春刀挥下来的速度也是快如雷霆。 两刃相接,谁也不肯退让。 宋崖词端了杯茶出门,路过陈雪啖时还不忘了叮嘱他。 “雪容姑娘,今日我还有事处理,你若是想与我见面,尽可以让信使送信到宋府。” 不知道门外的两人听没听到这段话,总感觉他们打得更热闹了。 可宋崖词不愿意见血,自然要出门阻拦。 宋崖词刚刚推开门,门外的两人就都消停了。 一盏热茶把木梨从头浇到尾,“跟指挥使大人交手,你是想连累我吗?” 木梨垂眸,眼底的神色则是畅快的,他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无论如何,琴音终于停了。 宋崖词自然看出木梨有小心思,这也难怪,毕竟木梨跟这位指挥使一直不对付。 空了的茶盏宋崖词也没有浪费,而是扔到那身着飞鱼服的人头上。 “楚同舟,你如今好气派啊,竟然连我的人都欺负。” 身着锦衣,气度非凡的人正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楚同舟,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 宋崖词跟楚同舟的恩怨也有些年头了,宋崖词甚至想过,在盛都散布自己面容丑陋谣言的人会不会是楚同舟…… 可楚同舟的人设的确是正直善良…… 淡青色的茶盏卡在楚同舟的幞头上,非但不显得滑稽,反而像是簪了一枝花。 楚同舟板着脸取走幞头上的花,“宋崖词,我今日来找你不谈私情,只谈公事。” 宋崖词冷笑,“你的脸可真够大的。” 楚同舟瞳仁如山,视线定在宋崖词身上。 “一夜的光景,盛都内七十六位个人都被投毒,其中包括我的两个弟弟,楚二跟楚三。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昨夜接触了你。 宋崖词,这里不是青州,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没有人会为你脱罪,跟我走一趟吧。” 木梨上前,欲要把所有的罪责包揽到自己身上,却被宋崖词拦住。 宋崖词侧身挡在木梨身前,玩味似的看着楚同舟。 “楚大人,你这张鼻子不做狗,反而去做锦衣卫,实在是可惜了。 一夜的功夫就把沾了我气味的人全闻出来了,真是了不得!” 楚同舟面色不变,他早习惯了宋崖词说出这种话。 “跟我离开这里,否则结果一定不会是你想要的。” 这话已经像是威胁了,可宋崖词非但不害怕,反而跟楚同舟讲起了道理。 “楚大人,我骂你是狗,并不代表你真的就是狗。身为锦衣卫,有所为有所不为。帝王仪仗、探查百官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我只是没有功名的草民,就算真的给七十六个人下了毒,也该由直接管理盛都案件的刑部管理。而兼任刑部尚书的人是我父亲的徒弟,裴斯觉。 楚大人,你想去抓人,应该先抓了我父亲宋云山跟包庇我的刑部尚书裴斯觉,先扳倒他们,你才能抓我,明白了吗?” 跪了一夜的憋屈在此刻烟消云散,还好他自己的处世宗旨是睚眦必报。 楚同舟想要仗势欺人,宋崖词干脆以牙还牙。 “……宋崖词,行事张扬不是一件好事。你锋芒太露,迟早会为自己惹来灾厄。” 宋崖词错身越过楚同舟,他再没有看楚同舟一眼,自然看不到楚同舟眼底粘稠的痛苦与挣扎。 他只留下一句冷嘲热讽。 “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楚同舟,你的脑子难道还没有清醒?你还想再假装成我的楚姐姐?” 宋崖词走得快,远远把楚同舟抛到身后。 木梨问宋崖词,“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去吧。” 宋崖词并不熟悉盛都。 进入马车的宋崖词闭上眼睛,脑袋中不自觉浮现出自己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发生的事情。 粗心的系统选错了时间节点,宋崖词在剧情开始的十年前进入了这个世界。 十年前,正是宋云山为了徒弟裴斯觉,决定把原主送到青州的时候。 在去往青州的马车上,宋崖词发了高热,又遭遇劫匪,幸好遇到一队同样去青州省亲的人。 那便是楚家的人了。 当时的宋崖词脑袋烧得糊涂,系统甚至没有把剧情拿给他看,他自然不可能知道。 细心照顾自己的姐姐根本就不是姐姐,而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楚同舟! 等宋崖词知道真相的时候,他跟楚姐姐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 楚姐姐病弱性子又闷,而他恰好能讲出许多有趣的笑话,两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然而,宋崖词只是剧情中的一个炮灰,还是注定要被主角们讨厌的万人嫌炮灰。 第6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6) 宋崖词不算是个重情义的人,只是个喜欢把一切都算的很清的人。 一饭必偿、睚眦必报,才是真正的宋崖词。 然而现在的人设只允许宋崖词报复,却不允许他偿还。 来到这个世界后,宋崖词唯一亏欠的人便是楚同舟了…… “公子,有人拦车。” 木梨的声音把宋崖词从那段久远的记忆中拖拽回现实。 宋崖词倚靠着车壁,并不打算拉开车帘一探究竟。 “一马鞭赶走就是,不必理会。” 赶马车的木梨看着眼前的楚三公子有些为难,“公子,是楚同舟的弟弟。” 宋崖词脸色一变。 姓楚的人那么多,昨日宋崖词哪里会想到他们竟然是楚同舟的弟弟,顺手就报复了…… 今日找上门来,宋崖词也有些头疼。 不接着得罪会崩人设,得罪了又会让楚同舟为难…… 宋崖词撩开车帘,静静地看着脸红的楚三。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脸竟然能从昨日红到今日。 看着宋崖词半天却不说一句话。 宋崖词等的不耐烦,“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 木梨:!!! 楚三:??? 宋崖词说完这句话后才反应过来,这人还真的是被自己毒哑的…… “……没错,你的嗓子是我做的,但你也该反思反思自己。你在背后嚼我的舌根子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 这一招反客为主宋崖词用得不错,楚三直接懵了。 半晌才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字条。 上好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字。 【大哥来找我之后我才知道你就是宋崖词……昨晚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宋公子,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嗓子的事情我不会追究的。 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我脑子进了水,是我蠢笨如猪,宋公子千万不要计较。我们一笑泯恩仇吧!我也算是个纨绔公子,宋公子有什么想玩的都可以叫上我……】 纸上的话越说越不正经。 宋崖词直接撕了,上好的纸撕裂的声音同锦缎破裂的声音是差不多的。 并不刺耳,甚至是有些动听的。 宋崖词撕完之后直接丢回楚三的头上,“痴心妄想,我从不原谅得罪过我的人。 你变成哑巴当然是罪有应得,赶快滚回自己家去,别来我跟前碍眼!” 楚三:?!! 今早醒来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楚三并没有崩溃,发现宋崖词是真的发自内心在讨厌自己时,楚三哭了。 他哭着跑开后,马车也终于没了阻碍。 宋崖词在车内轻笑,“这么窝囊的遭遇,他肯定不好意思告诉楚同舟。” 楚三只要不说出去,不就等于这件事情他宋崖词没有做过? 马车外的木梨也笑了笑,他笑得清浅,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这就对了,公子身边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凑热闹的…… 安岳阁内,正在办公的裴斯觉收到了一封密信。 上面写的正是宋崖词昨夜派自己的小厮办的‘好事’。 看完之后,裴斯觉直接用火折子将其烧了。 夏日炎热,这火燃得也快,险些烧到裴斯觉的手。 “这个宋崖词行事太过张扬,是料定了我会为他扫平后事……” 事实上,宋崖词拿捏得很准。 裴斯觉的确是狼子野心,可现在还不到裴斯觉彻底跟宋云山翻脸的时候。 宋崖词的事情能管的裴斯觉肯定是要管…… 真正让裴斯觉吃惊的是下属禀报的内容。 “大人,楚同舟跟我们一样,一直在关注宋崖词的事情。他今日一早就带着自己的部下,找到了那七十六个被毒哑的公子哥,然后压下了这件事情。” 裴斯觉有些意外,“没想到疾恶如仇的楚指挥使也会有以权谋私的一日,为的还是一个草包。” 想到这个草包险些算计到自己,让自己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裴斯觉也换了脸色。 他神色冷凝,已经不复最初的平静。 “那七十六个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一个个都是娇生惯养,从未吃过什么苦头。 就算楚同舟带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一个威慑过去,这些人中一定还会有闹事的,楚同舟究竟是怎么处理的? 盛都藏不住事儿,昨夜到现在将近八个时辰,快要申时了,这件事情竟然还没有闹起来……” 下属面色古怪,脑子里回忆起了昨日的惊鸿一瞥。 这件事闹不起来的确奇怪,却也不是完全的无迹可寻…… “回大人,楚同舟只是一家一家找上去,而后告诉他们,昨夜自称小厮的人便是真正的宋崖词,这些要报复的人就没了后音……” 这样的发展是裴斯觉从未预想过的,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后,才恢复成往日的冷静。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小瞧了宋崖词。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也都不需要插手了,看来宋崖词靠着自己的本事就能处理得很好。” 裴斯觉看着被烧出水泡的左手,心中总觉得不甚安宁。 辛苦筹谋十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裴斯觉拿出刀,割下被灼伤的皮肉。 “我们的人不必再看着宋崖词了,都撤下吧。” 属下觉得有些奇怪。 自家大人昨夜才下令派了几个人看着宋崖词,今天下午就要撤走人,实在奇怪。 可这令是自家大人下的,他自然不敢反驳。 属下离开时脚步都有些沉重。 他原本还想跟守在宋崖词的几个人换换班,如今看来,这个美差也没有了…… 少了一块皮肉的左手手背淌着血,裴斯觉也不在意。 他写字只用右手,左手的血只要不脏了文书就好…… 裴斯觉这边辛勤工作,宋崖词则是清闲到了极点。 他回到宋府后先是呼呼睡了一觉,醒来后一边吃着木梨提前剥好放在冰碗中的荔枝,一边听着木梨念雪容‘姑娘’送来的信。 “公子,雪容说了,明日要约你在望月湖见一面。” 望月湖? 宋崖词听到这个词后精神了。 纵使身为炮灰,自己也是有次要任务跟主要任务的。 维持人设便是次要任务。 而——望月湖欲图轻薄陈雪啖,后被陈雪啖推入湖中险些淹死。 便是宋崖词的主要任务之一了! 第7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7) 逢春阁内,丝竹之音中,端坐着一位格格不入的公子。 一曲作罢,陈雪啖松开琴弦,看向那位浑身不自在的公子。 隔着香炉中缓缓升起的丝缕白烟,两人相望。 陈雪啖先开口问候这位伪善的公子,“你的嗓子怎么了?” 对面的人面色发青,他在任何时候都是大方得体的楚二公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这般境地过? 想起楚同舟一大早的威胁,跟自己那个没脑子的弟弟的哭求,楚二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跟强撑着不治嗓子的楚三不同,楚二立刻找来医术高明的医者为自己配备了解药。 可这药的毒性极强,就算是吃下了解药,他现在的嗓音也和公鸭的叫声差不多。 “心别太宽,先关心大人交代给你的事情,尽管放手去做,不必担心淹死宋家那小子。 就算宋崖词真的死了,大人也会安排你假死。事情若是进展顺利,大人会安排你进入东厂。” “……好。” 交代完这些后,楚二本该走了,临行前他脑袋里又闪过宋崖词那张脸。 想到对那样的人下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楚二又回头叮嘱陈雪啖。 “你明白就好,我们这样的人只有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才不会轻易被人踩死。不要被沿途的风景迷惑,忘记自己该走的路……” 楚二终于离开。 罢了。 陈雪啖苦笑,旁人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命。 望月湖心亭子中的宋崖词终于等来了雪容‘姑娘’。 他依旧一身白雪衣衫,依旧戴着面纱。 借着木梨的船上了亭子。 亭子很小,容纳了两个人之后再也没有木梨容身的地方。 他待在船上,守着自家公子…… 上了亭子的雪容‘姑娘’向宋崖词行礼。 宋崖词也细细打量着陈雪啖。 他在想自己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比较好…… “公子说的事,我——” 陈雪啖正在想该不该这时候动手将宋崖词拖下水中—— 百米外的岸上,一群黑衣人已经守了很久了。 “大人,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动手吗?” 为首之人没有穿黑衣,却带着狰狞的铁面。 “箭?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用箭了?” 下属沉默良久,最终从身上翻出一张字条。 “用箭的确是大人的吩咐,现在要动手吗?” 因为铁面的压制,那人的声音显得有些闷,他看着湖心亭中那一抹火一样的红色,停了很久也没有说出‘动手’两个字。 “一个蹦蹦跳跳的蚂蚱,死了就死了。别人想借着他的命看见我的决心,那我就让他看到我的决心。” 想要跟宋云山彻底割席,宋崖词的死的确是良机…… 下属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大人,“大人,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什么蚂蚱什么决心,不是在谈要不要动手杀人吗? “当然要动——” 话说到一半,那人又没音了,下属弓弦拉了一半,也顿住了…… 而那人则是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手背已经凝结的伤口,“动手之前把箭头摘了,裹上油布,点上火。” 下属:在湖上还对人用火攻? 可下属只是下属,他只负责听命行事。 于是下属换了箭头,重新拉满弓弦,还没有瞄准人,自家大人又发话了。 “对准亭子……” 下属:“……明白。”不能伤人呗。 湖心亭上,陈雪啖眼尾的余光中闯入几道火光,来不及细想,只能先将宋崖词推入湖中。 而宋崖词只认为自己的剧情来了,在水里扑腾着,假装溺水。 幸好木梨及时出现,救出了强行溺水的宋崖词。 等木梨拽着宋崖词上岸之后,宋崖词才发现了湖心亭起了火,而陈雪啖也不见人影…… 奇怪,原剧情中陈雪啖湖心亭也没有起火,难道陈雪啖改了主意,趁着大火溜走了? 可火连同船一起烧了,而陈雪啖好像不会游泳…… 陈雪啖落水了! 系统的警告声在宋崖词脑中响起。 【警告!警告!任务即将失败!】 宋崖词如遭当头一棒,顾不上太多。 陈雪啖不能死! 第8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8) 看着自家公子风风火火赶去救人的背影,木梨面上神情麻木。 公子会游泳,尽管公子隐瞒了这件事情,可细心的木梨见过自家公子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在水中畅游的样子。 起先木梨不清楚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木梨有了一个诡异的猜测。 或许公子隐瞒多年,就是为了今日在雪容面前假装溺水? 除了会水之外,自家公子还有些奇怪的伪装。 可今日的情形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放弃多年的伪装,去湖中救雪容?!! 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他想不明白。 木梨的小木船比亭子更先遇到危险,几支暗箭险些夺了木梨的性命。 否则他不可能让宋崖词落入水中。 湖心亭的火定然是有人在暗中做推手…… 亭子从后方着火,木梨循着方向望去,只看到了一片静谧的树林。 一阵风过,油亮翠绿的树叶被风吹动。 除此之外,林中再无任何动静。 木梨关注周遭的动静,确保不会再有人攻击宋崖词…… 湖中的宋崖词自然不知道木梨的挣扎。 陈雪啖就要死了,他哪里还能顾得上不会游泳的设定,直接下水救了。 好在系统也通情达理,对宋崖词崩人设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雪啖处在昏迷状态,宿主会游泳的事情只要不被陈雪啖察觉就好。】 “之前不是说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吗?” 【……】 好在宋崖词救起陈雪啖的过程还算顺利。 湖面很大,好在今日陈雪啖穿了一身白衣,并不难找。 绿水中,陈雪啖柳絮似地往湖底坠。 他并不会游泳,也不期待有人来救自己。 本已经硬下心肠决定做恶人了,还是因为心软断了自己的生路。 若不是他动作太慢、太迟疑,也不会被背后的人横插一脚,把自己搭上去…… 眼皮越来越沉重,陈雪啖缓缓闭上眼睛,沉重的躯体带着陈雪啖坠入湖底。 失重的恐惧让陈雪啖重新回到幼时坠崖的噩梦中…… 无休止的下坠被一只手拦截。 快要炸裂的肺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被摔碎的恐惧感也渐渐在陈雪啖心头消解。 陈雪啖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一张让他意外的脸。 往上游的过程中,貌似有一抹白色从陈雪啖的手中脱落,急着救人的宋崖词来不及注意,先拖着昏迷的陈雪啖浮出岸边。 把陈雪啖推到岸上后,宋崖词随意将被水打湿的长发往脑后一顺,露出光洁的额头。 阳光下,波光粼粼的不只宋崖词身后的湖面,还有宋崖词本人。 木梨掌心微烫,紧紧盯着被水打湿后的宋崖词。 木梨看到了宋崖词,宋崖词也看到了木梨手中脱鞘的剑。 一个照面,宋崖词便发现了木梨的紧绷。 “提着剑干嘛,光天化日,不会有贼人冒出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宋崖词也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肯定是陈雪啖的仇敌动的手…… 盛都到底是天子脚下。 暗箭能放,明剑不能出。 这一把火也能闹得不小,背后的人有点脑子就不会接着动手。 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宋崖词的任务也被影响了…… 好在波折虽然存在,结局却是大差不差,任务勉强算是完成了。 宋崖词招手让木梨来帮忙。 “把剑放下吧,先来救他。” 下水救陈雪啖已经是崩人设了,总不能再动手给人急救。 万一急救的过程中陈雪啖醒过来了,自己这个万人嫌炮灰就该放弃抢救了…… 木梨并未反驳,只要是公子的命令,没有他不能做的。 只是救一个不喜欢的人罢了,当然要‘尽心尽力’。 木梨给陈雪啖做胸外按压的力度格外足。 忙着观察周围的宋崖词自然没有注意到木梨的小动作。 他先是往湖心亭后面的密林看了一眼。 火势从亭后起来,暗算他们的人不久前就待在那个位置…… 今日逃了也好,改日再找他们算账! 这笔账,宋崖词记下了。 再回头,陈雪啖已经吐出了肺中的积水,呼吸也已经平稳了。 “木梨,去驾车。今日就到这里,先把他送回去。” 水中折腾两趟,宋崖词也有些脱力,他没什么姿态地瘫坐在陈雪啖身边,等着木梨驾着马车来接应自己。 陈雪啖的确是喘过气了,可人还没有清醒。 宋崖词的手被他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攥着。 嘴里絮絮叨叨的,一会儿喊着母亲父亲,一会儿又说自己好痛苦。 流水冲走了陈雪啖的面纱,宋崖词也看清了陈雪啖的脸。 许是名字中有个雪字,陈雪啖的样貌也泛着冷气。 即使是昏厥了,即使处在痛苦中,那张脸也依旧像是雪山顶终年不化的寒冰。 “救、救我……” 这一次宋崖词听清了陈雪啖的话。 “已经救你了。” 第9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9) 相隔万里的雪山上的冰究竟几时化,宋崖词并不清楚。 宋崖词眼前却有一抹雪正在消融。 陈雪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 脸依旧是清冷的脸,却因为松弛的眉头消减了几分冰冷。 雪融后,坠下几滴泪来。 宋崖词少有的狼狈,竟然落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的眼中。 飞鱼服、绣春刀,一身气派,再加上时刻绷着的神情,不是锦衣卫指挥使楚同舟还能是谁? “宋崖词,你没有受伤吧?” 在问出这句话前,楚同舟就已经将宋崖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确定没有宋崖词没有受伤之后,楚同舟的视线最终落在宋崖词的手上。 “这人是谁?” 宋崖词冷笑,手已经收回。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会查,动手的人会付出——” 宋崖词打断楚同舟的话,“我的事不需要楚大人费心。” 盛都波云诡谲,他又怎么能放心? “两日后,我会亲自去宋府,将你押上回青州的马车。” 今日之事绝非偶然,宋崖词决不能再留在这是非之地…… 宋崖词心中复杂,两日后,原来楚同舟还记得原主母亲的忌日…… 面上却只能跟楚同舟针锋相对,“楚同舟,你没资格管我,滚!” 说话的人是宋崖词,提心吊胆的人却是跟在楚同舟身后的锦衣卫同知。 他昨夜听说了,这位宋公子当众骂内阁次辅裴斯觉是狗,这已经称得上骇人听闻了,今日居然又当众让锦衣卫指挥使滚开…… 僵硬的场面被驾着车回来的木梨打破。 可还没有走几步,陈雪啖竟然被楚同舟的人带走了。 “这人我要带回去审问,如果没有问题,我不会为难。两日后,我会准时到宋府。” 宋崖词的怒气登时冒了起来,却又在跟楚同舟对视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楚同舟难得流露出疲倦的神色,“崖词,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在楚同舟把话说完之前,宋崖词打断了楚同舟。 他有预感,楚同舟接下来说出的是自己绝对无法应对的话! “废话连篇,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楚同舟看着宋崖词的背影消失不见。 这趟浑水楚同舟本不欲掺和,可如今宋崖词被搅和进来了,他就不得不出手。 他今日站在宋崖词身边,带走雪容,就是为了警告雪容背后的人,或是藏得更深的人…… 马车上,宋崖词起先还在担心陈雪啖落到楚同舟手里会不会出事,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简直是瞎操心。 陈雪啖可是主角攻! 想通后的宋崖词倒头就睡,连木梨为他准备好的干衣服都没有换。 回府后,木梨才发现自家公子还穿着那件湿漉漉的衣裳…… 停车后,宋崖词也勉强清醒了一阵。 借着木梨的力下了马车,而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倒头又睡了。 这一觉迷迷糊糊睡到子时,深更半夜的,宋崖词突然清醒,穿好衣服后出了门。 “公子出门为什么不带我?” 宋崖词被走路没音的木梨吓得白了半张脸,“我只是去湖中找些东西,你跟着做什么?” “我是公子的小厮,自然要跟着公子。” “……好,去望月湖跟湖后的林子里找找看,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得罪了我的人我要自己揪出来,然后给他点颜色看看……” 木梨安心了,公子的报复心还是一如既往。 月沉如水,两人轻装简从,离开了宋府。 动静确实小,可裴斯觉的人还是发现了。 “大人,宋小公子跟他的小厮出了门,我们的人要跟着吗?” 裴斯觉左手手背上的伤并没有包扎,在摇晃的光影间,那块深色的、崎岖不平的伤口上像是趴着一只蜘蛛,随着烛光的闪烁而跃动。 “跟。” 第10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0) 月光如水,洒在湖面上,泛起层层银白色的波纹。 木梨跟在宋崖词身后,看着早已被锦衣卫翻腾过一遍的林子。 “公子,林子中应该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湖中或许还落了些箭矢。” “嗯,那就去湖中看看。” 宋崖词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就算是再记仇也犯不着大晚上去湖里捞箭矢,之所以晚上出来,是因为系统。 主角攻陈雪啖将来要送给主角受楚同舟的关键道具丢失了。 系统告诉宋崖词,陈雪啖的镯子是他母亲留下来的,将来他会把这个镯子送给楚同舟。 宋崖词原有的几分睡意硬是因为想象到楚同舟戴上镯子后的场面消失不见了。 确定吗?楚同舟十二岁开始练刀,那手腕比盛都杀猪最快的猎户还要壮实,能戴上镯子? 怕不是要把手腕掰断了戴上…… 系统对这个设定深信不疑,催促着宋崖词动身。 到了湖边,宋崖词二话不说就跳了。 原地只剩下想拦却没有拦住的木梨。 没拦住的木梨只能跟着跳入湖中。 黑天在湖中是不好找物件的,可宋崖词不一样,因为是关键道具,有系统帮着宋崖词找。 几乎是在宋崖词找到玉镯的一瞬间,木梨游到了宋崖词身边。 他手中,已经有了一支箭矢。 两人上岸,月光下的宋崖词除了通透外,多了几分冷色。 他神色认真,正捧着一只白玉镯打量。 木梨看的心惊肉跳,手中的箭矢险些被自己一瞬间的力道掰断。 不会认错,木梨看出来了,那玉镯正是雪容戴在手上的玉镯! ……公子明面上来找所谓的证据,实际上是来找玉镯的吗? 为什么会对雪容这么特殊? 木梨看着宋崖词将玉镯收进怀中。 木梨提醒。 “公子,该回府了。” 一直守在暗处的几人也跟着回去了。 “大人,宋小公子的小厮找到了箭矢,宋小公子则是从湖中捞出了一块玉镯。 今日跟宋小公子同行的人只有雪容,这玉镯应该是雪容的。” 裴斯觉拿起剪刀,准备剪一剪烛火,“他今日还下水救了雪容……” 下属叹道:“是啊,看来多情的宋小公子对雪容是真心的,否则不会对雪容这么——大人!烛火!” 棉芯剪长了,还带着火的棉芯顺着晚风飘到桌案上。 转眼间,案牍便起了火。 裴斯觉眼睁睁看着火势变大,在火光的映衬下裴斯觉也如同獠牙大开的恶虎。 下属直觉自己看破了什么,却又不敢说破,扑灭了火后就要离开,却听到裴斯觉道:“那就麻烦了……” 火势消下,那张咆哮着、张着獠牙的脸也消失了,裴斯觉又变成了盘旋在暗处的毒蛇。 “吩咐下去,以后我们的人时时刻刻跟着宋崖词。” “……是。” 痛苦中挣扎了半夜的木梨艰难熬了几个时辰后本以为就要迎接天明,却不想,迎来了另外一场噩梦。 在湖中折腾了两番的宋崖词病了。 守着宋崖词的木梨虽然是第一时间察觉,自己也算是个医师。 可宋崖词吃下药后还没有降下的体温告知木梨,宋崖词的病不简单。 迷迷糊糊的宋崖词可没有办法告诉木梨,自己不是简单的发烧,而是肺部感染。 原剧情中原主被陈雪啖推下水险些溺死后就因为肺部感染休养了好一段时间。 宋崖词本以为自己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却没有想到现实狠狠给了自己一拳。 浑噩中,宋崖词听到木梨的声音。 “公子,我换了一副药,再喝些药吧,喝了药病才会好……” 怕苦的宋崖词自然躲着药碗,推搡间,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生着病的宋崖词像是被隔在罩子里,听什么声音都不太真切,就连木梨的声音也有些陌生。 陌生的冷淡。 “呀,公子,你打碎了一个镯子。” 或许是宋崖词的错觉,木梨的声音很快就跟以前一样温和。 “只是一个廉价的普通镯子,打碎了也没什么,公子先喝药吧。” 第11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1) 病来如山倒,前一日还生龙活虎的宋崖词,仅仅一夜的光景便成了一只病恹恹的小猫。 裴斯觉叹了口气。 “算了……” 下属心一紧。 原来如此…… “他如今情况如何?” 下属恭谨回道:“宋小公子依旧由贴身的小厮照顾着,宋大人去看了一眼。没有派府上的医师过去,许是情况稳定了。” 裴斯觉穿上朝服,火红色的朝服衬得他阴沉的脸有了几分活气,只眼底的神韵还同以往一般。 活像深冬的死水,脏乎乎的地冻成一团。 “带上张医师,跟我走一趟。” 裴斯觉也不磨蹭,说走就走。 到月华院时,正好撞上了往外走的宋云山。 裴斯觉躬身行礼,“师傅,师弟情况如何了?” 宋云山眼窝深陷,周围泛着一圈黑色,仿佛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他的嘴角紧紧绷起,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或者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看来宋崖词就算是在病中,也没忘了伸出爪子挠人。 “……你带了医师过来?可以让医师离开了,宋崖词疑心重,不会相信你带来的医师。” 宋云山言尽于此,也不管病中的宋崖词见到裴斯觉后会不会闹起来,直接就走了。 内阁事务繁忙,身为首辅的他实在抽不出时间应对一个顽劣的孩子。 哄孩子的任务自然到了裴斯觉头上。 只不过,让裴斯觉也有些意外的是,自己还没有见到病中的孱弱孩子,反倒被一条狼拦在门外。 狼伪装成一只狗,对裴斯觉卑躬屈膝。 “裴大人,小公子已经睡下了,恐怕见不了您。” 裴斯觉心道,既然装成了狗,就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木梨人跪在地上,还要端着姿态。 裴斯觉浑身发寒,眼底的死水寒冰却在此时翻涌过来。 后脑熟悉的痛感袭来,裴斯觉眼前发昏,几乎再一次失明。 他心中默默重复着木梨的话。 “你想拦我,还是先看看你自己的身份。” 木梨当然没有拦住裴斯觉的能力,他被裴斯觉的人拦住,最终躺在院子的墙角,口中鲜血不断往外吐。 耳边则是宋崖词疏离的声音,“裴大人好风光,竟然跑到我的院子里欺负我的人!” 裴斯觉回头,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却无意挽回。 他一字一顿地质问宋崖词,“你跟这个小厮究竟——”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眼前还是有些发昏,看不清宋崖词的脸,却足够看清宋崖词苍白的面色。 “……你还在病中,这笔账我们改日算。” 撂下这句话后,裴斯觉走了。 宋崖词把裴斯觉送来的药扔了,又把医师赶了出去,随后扶起木梨。 “大白天的,他发的什么疯?!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木梨起身,顺手拉高衣领,将伤藏下。 “公子,我的伤不重,没关系的。您既然睡醒了,就先去喝药,现在药还是温的,不会太苦。” “谎话连篇。药怎么会不苦?” 宋崖词面色一变,甩开木梨的手回屋了。 第12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2) 刚刚跟木梨斗完嘴,宋崖词的病情就恶化了。 稍晚些时候,又有人来拜访。 木梨本以为是宋云山,来通报的丫鬟却说出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名字。 “是、是锦衣卫指挥使,楚同舟。” 木梨点头,看了眼这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一眼后,让她退下。 普通人遇到锦衣卫,就没有不害怕的,更别提是遇到锦衣卫指挥使楚同舟了。 跟外表的凛然正气不同,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楚同舟上任后可是做了不少狠事。 随便拉出来一件都能吓得小孩儿不再哭泣。 流传最广的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生父囚禁,再亲手杀了楚家主母。 楚同舟的母亲原是楚家正妻,他也是名正言顺的楚家嫡子。 年幼的楚同舟跟自家小公子一起在青州时,也是个性子软的孩子。 只是好景不长,楚同舟的母亲死在宅斗中,楚同舟被新的主母排挤。 他狠了心,一咬牙进入行伍,立了几个军功后有了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 为了尽快给母亲报仇,他放弃了成为大将军的路,留在盛都,成为陛下的鹰犬。 第二年,他就收集完证据,为母亲报了仇。 世人都说楚同舟狠心,可木梨也能理解他。 楚同舟虽然狠,却没有牵扯无辜的人,楚二跟楚三不就活得好好的? 而且,他跟自家公子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假惺惺的,有点碍眼。 “宋崖词的情况怎么样了?” “多谢楚大人关忧,我家公子适才刚刚退热,只是身体无力,不方便见客。” 楚同舟看了木梨一眼。 他认识这个名叫木梨的小厮,他自小便护在宋崖词身边。 可这不代表自己就能容忍木梨越俎代庖。 “是我去见他,不是他来见我,他身上没力气也不妨碍,退下。” 木梨依旧挡在门前,“大人见谅。” 见他依旧不动,楚同舟额上的青筋一跳,怒气生起,“刁奴,再不退下,我也可以代宋崖词教训你。” 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却听到门内传来一道声音。 “要吵也不要在我的门外吵,烦死人了……” 宋崖词这会儿脑袋像是被人用大锤狠狠地敲过一样,嗡嗡作响,疼得厉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要炸裂了。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此时此刻,他实在是无力再和楚同舟争吵下去了。这种疲惫感让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远离一切纷争与吵闹。 宋崖词此刻头还在发涨,是真的没有力气同楚同舟吵了。 可人设要立着,他还是要说几句刻薄话意思意思。 “滚吧。” 楚同舟全当没听到。 烛火朦胧了楚同舟面上锋利的轮廓,宋崖词望着楚同舟,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十年前的画面。 …… 临走前,楚同舟压低声音警告木梨。 “今日暂且饶你,下人就要守着下人的本分,不要挡在主子的面前。” 木梨反应淡淡,“不劳楚大人费心。” “是啊,你提醒我了,改日我就将你的事告知宋云山……” 第13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3) 安稳睡了一夜的宋崖词再次醒来时,脑袋终于不沉了。 虽说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可神志终于清醒了。 鼻子先动了动,像是受不了屋子里苦涩的药味儿,立刻指挥木梨开窗透气。 见宋崖词醒来,木梨立刻服侍自家公子洗漱,至于开窗透气的事儿,他的确是做了,只是仅仅开了一道小缝。 “公子刚刚退热,还吹不得风。” 宋崖词没有跟木梨犟,前两日的滋味他确实不愿意回味。 勉强用了半碗白粥后,五脏六腑暖了起来,魂也归了位。 他尽力去想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两日的事情之于他都像是朦胧的梦境。 高热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与现实混作一团后,宋崖词甚至不确定什么是真实。 他只能跟身边的人求证。 “木梨,这两日谁来见过我,我又跟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得清楚一些。” 木梨低着头站在一旁,活像是真的应了裴斯觉跟楚同舟的警告,再无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回公子,这两日宋大人来过一趟,裴斯觉也来了一趟,假惺惺送了些药材就离开了。昨夜楚同舟楚大人也来了一趟——” 木梨稍作停顿,而后道:“他看起来公务缠身,在床边坐了片刻后就离开了。” 听着木梨的话,宋崖词松了一口气。 昨日病中,昏昏沉沉的。事儿也不记得。 “仅仅是坐了片刻啊,那就好。” 木梨点头,“公子安心养病,不要想杂事了。” 宋崖词心中空茫茫的,好一会儿才在自己的记忆中捕捉到昨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忽然,宋崖词想起了什么。 “木梨,我从湖中捞起的镯子呢?” 宋崖词自己都要称赞自己敬业。 木梨则是竭力低着头,掩藏自己异样的情绪。 “公子,您生病的第一日贪凉,掀被子时将那镯子一同丢到地上,那镯子已经碎了。” “碎、碎了?” 宋崖词的脸上出现一丝缝隙。 他强装镇定,让木梨把碎掉的玉镯拿过来。 看着碎成几块的玉镯,宋崖词的心也碎了一地。 关键道具这么不结实的吗? “……没、没事,还能修一修,做成金镶玉吧。” 只能先这样了。 木梨拿着碎成几块的玉镯离开后,宋崖词又在房间内思考起了对策。 这玉镯最大的作用就是陈雪啖跟楚同舟的定情信物。 也就是说,只要他让这块玉镯发挥定情信物的作用,不就行了吗? 等木梨修好镯子后,宋崖词直接找到逢春阁的人,再让逢春阁的人以雪容的名义把这个镯子转赠给楚同舟不就行了? 这一计虽然绕过了物归原主这一步,但镯子毕竟是陈雪啖的,就算镶了金,陈雪啖也能认出来。 系统给的剧情上写了,陈雪啖早就对楚同舟有好感,这件事情他肯定会顺水推舟,不会拆穿…… 宋崖词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这一边的宋崖词辛苦计谋,木梨这边也没有闲着。 宋崖词让他修镯子他就修,金镶玉的样式木梨做得精巧繁复,一眼看过去,这镯子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这镯子的尺寸却在木梨的有意操纵下比先前更小了些。 就算宋崖词把镯子归还给雪容,雪容也不一定能戴上…… 诏狱内。 陈雪啖恨不得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可现实是,他才是即将挨千刀万剐的人…… 牢房内,铁栅栏密布,石墙潮湿,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霉味与血腥味。 楚同舟冷漠地看着陈雪啖。 “雪容‘姑娘’,哦不,是陈雪啖。你的底细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把自己背后的主谋说出来。” 现在的楚同舟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正气,也只有宋崖词会固执地认为,就算身在锦衣卫,楚同舟也是一身正气…… “说出来,你的身上就少挨一刀,不说,我就真的让你成为‘姑娘’。” 刚被一桶盐水从头浇到尾的陈雪啖的身体疼痛剧烈,可他依旧咬着牙跟楚同舟对峙。 “楚大人应该也查清楚了,放箭的人究竟是谁,大人若要追究,也不该紧盯着我一个人。” 楚同舟冷哼一声,面容已被严寒覆盖。 “你放心,背后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会揪出来。” 想起昨夜神志不清,难受到哭泣的宋崖词,楚同舟便觉得揪心的疼。 在面对陈雪啖时,态度也更加冷酷。 “说清楚,你一个宫内负责打扫马厩的小太监是哪里有机会离开皇宫,然后改名换姓成为花魁的!” 如今的圣上一心成仙,几乎对朝政视若不见。 两年前东厂几乎要管控朝堂,当今圣上便提拔了楚同舟做锦衣卫指挥使,也让他大刀阔斧地行动。 本以为当年几乎流成小溪的鲜血能让那些人安分下来,却没想到,这才两年又有些人蠢蠢欲动了…… 一个人名在嘴边流转,肉体上的疼痛早就超过了陈雪啖能够忍受的阈值,可他还是硬撑着不说出那个名字。 说出来,就真的活不成了…… “还真是块硬骨头——” 楚同舟夸着,就拿起了架在墙壁上的刀。 “你既然想做真太监,那我就成全你!” 寒光在陈雪啖眼前闪过,他并未闭上眼睛,而是紧紧盯着脏污的墙壁看。 像他这样本就只剩下一条命的人,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然而,就在楚同舟落刀之前,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响起。 “且慢——” 刀尖停在陈雪啖侧腰,而楚同舟狠瞪了一眼陈雪啖后转身。 一个挂着五王府令牌的胖子气喘未定。 “楚大人,这可使不得啊!这人是我家王爷的人,若是失了那处,我家王爷岂不少了几分乐趣?” 第14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4) 楚同舟深眉蹙起,冷冷地看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的胖子。 良久才道:“吴管家大驾光临,我怎能不给面子?锦衣卫犯不着为了一个男宠跟王爷翻脸,这人,吴管家就带回去吧。” 当今圣上不顾苍生,而他的孪生弟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整日拈花惹草,论起风流的名声,除了青州的宋崖词外,就是盛都的五王爷虞泽洲了…… 而这位吴管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为虞泽洲挑选好看的女子跟男子。 若非今日的事情,虞泽洲在楚同舟的眼中还只是流连在声色犬马中的废物。 吴管家也笑了,“楚大人,这人我可就带走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阴冷的白光在管家眼前一闪而过。 楚同舟面带薄笑,用刀挑起一杯茶水送到吴管家面前。 “天气炎热,吴管家来诏狱一趟不容易吧?坐下来喝杯凉茶,消消暑。” 吴管家早被那一刀吓得浑身冷汗,此刻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哪里还觉得热? 他又是怕又是怒,怕的是楚同舟继续为难自己,怒的是楚同舟竟然真的敢为难自己! 吴管家瞳孔紧缩,双手紧握,指尖青筋毕露,顷刻后,这些情绪又被他一一压下去。 他还是接过了楚同舟刀背上的茶水,而后一饮而尽。 “多谢楚大人款待,我先带着这人走了。改日,我再带着王爷的‘礼物’来拜访楚大人!” 吴管家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中的怒气藏不住。 楚同舟沉沉地看着已经被吴主管带来的人抬走的陈雪啖。 到了这一步,楚同舟自然知道陈雪啖背后的人是谁了。 他道:“巧了,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王爷。不过,我的‘礼物’今日就要送出去!” 若说吴管家的话是威慑,那楚同舟的话就是已经悬在五王爷头上,且马上要落下的刀了。 吴管家听后,连最基本的客套也难以维持了,脸再一次被吓得惨白,着急忙慌地赶回五王爷府。 毕竟王爷给他下的命令只有带回陈雪啖,并没有让他得罪楚同舟…… 马车上,管家看着昏厥的陈雪啖,重重叹了一口气。 “已经得罪了楚同舟,你最好还是争点气,把伤养好,别真的死了。 你要是死了,按照王爷的脾气了,我也活不成了……” 怀揣着不安的心,吴管家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王府。 吴主管安置了陈雪啖后,就赶去见虞泽洲。 庭院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华丽的红木太师椅,而虞泽洲不算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许是渴了,他手往旁边一探,准备拿水喝。 他没有用茶杯,而是直接抱起了茶壶,对着嘴喝。 等虞泽洲喝完一壶茶后,吴管家也在虞泽洲的面前站定了。 他把今天跟楚同舟对峙时发生的话和盘托出。 而后小心地问虞泽洲,“王爷,我们的人是否要警惕起来?” 虞泽洲突然把茶壶摔到吴管家的身旁。 紫砂壶碎裂后的残片割破吴管家的额角,可他大气不敢出。 明明发了好一通火,可虞泽洲的脸上还挂着笑。 虞泽洲的皮相不差,否则不会有被他抛弃后要死要活的人。 他身穿锦袍,肩上披着玉兰花翎,眉眼间自带着一股风流,头发乌黑浓密,眼神深邃而迷人。 只有眼底的冷意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楚同舟不是善茬,他能当着你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心中的把握已经有了十成。” 虞泽洲不愿意在注定要失去的事情上纠缠,他只是有些奇怪。 “楚同舟怎么会跟宋云山的废物儿子扯上关系?” 想着想着,虞泽洲忍不住笑出了声,“说起来,那个宋崖词跟我还算是‘同道’。 假正经的楚同舟怎么会这样在意呢?难道宋崖词的样貌真的跟盛京近来的传闻一样?” 吴管家心中一抖,有些害怕自家王爷因为好奇真的让自己把宋崖词带到五王爷府…… 按照虞泽洲的性子,这件事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吴主管只能说,“王爷怎么能信这种话呢?不过是没有头尾的流言罢了。” 虞泽洲轻笑,“陈雪啖在逢春阁不是学了丹青?恰好他又见了宋崖词两面,让他画出来吧。” 吴管家没跟虞泽洲说陈雪啖现在伤痕累累,陈雪啖间接让楚同舟忌惮上虞泽洲。 别说是伤痕累累了,就算只剩下一口气,陈雪啖也要画! 于是,吴管家在陈雪啖面前劝。 “动笔吧,王爷本就是为了你的皮相才留下你,你跟后院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又为王爷惹来了大祸,不顺着王爷的心,小心被赶出王爷府……” 管家说的是实话,陈雪啖自然清楚。 他沉默地拿起画笔。 他能做的只有沉住气,先活下去。 跟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不同,棋盘上的陈雪啖就连活着都是奢望。 跟秀美的外表不同,陈雪啖最喜欢画的是泼墨山水。 可他甚至见不得真正的山水,而大开大合的泼墨画也跟他夹缝中求生的人生完全不同。 所以山水在他笔下是虚浮的,而花鸟、人物他又无心观察,画得更是一塌糊涂。 可他今天偏偏想画一个人。 他专注到可怕的境地,就算手腕上的伤口裂开了也没有停止…… 一旁的吴管家则是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纸上出现面容后的心慌。 这下完了,就连宋云山那个老狐狸也要一并得罪了! 日落时分,虞泽洲终于知道楚同舟的‘礼物’是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户部尚书被楚同舟抓了?” “……是。” 虞泽洲笑着说,“也好,那个蛀虫不仅贪,还很丑。抓了他,我眼前也干净些……” 只是,自己还没有挑好用来顶替户部尚书的人。 虞泽洲眼底闪过一丝厌烦,“这个楚同舟,让我想想该送他什么‘回礼’比较好。” 正在虞泽洲思考的时候,吴管家带着画进了书房。 画卷在虞泽洲面前铺陈开来。 在看清画卷的一瞬间,虞泽洲眼底带着冷意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正色。 第15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5) 虞泽洲的视线一时间在画卷上凝固不动。 吴管家当然知道这视线意味着什么。 虞泽洲后院那些美人不都是这样来的? 只是…… 宋崖词到底是宋云山的儿子…… 吴管家已经在琢磨怎么帮做成这件事儿了,却听到虞泽洲说。 “遣散后院的庸脂俗粉。” “啊?”吴管家的声线因为极致的紧绷抖了十八道弯儿。 “王爷,万万不可啊,宋云山可不是善茬。” 虞泽洲笑得开怀,“这不是更好吗?不仅能拉拢宋云山,还能气死楚同舟,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这、这——”这怎么能是好事呢? 吴管家能说出来的理由很多,可虞泽洲正在兴头上,他不能扫了主子的兴…… 画卷跃然成为虞泽洲的珍爱之物,他甚至没有心情把玩最新得来的暖玉,手指不时在画卷的美人面上摩挲。 吴管家蓦然想起了画这幅画的人,“王爷,后院的人都遣散,可还有另外一个人啊。 陈雪啖要怎么处理?王爷先前不是特地叮嘱过,要将他带在身边做研墨端茶的贴身小厮?”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在宫中老老实实做太监的陈雪啖意外遇到了虞泽洲。 虞泽洲本是想将陈雪啖收进后院做男宠的,可陈雪啖却仗着自己的美貌谈起了条件。 大度的虞泽洲给了陈雪啖一次做手下的机会,可陈雪啖显然已经失败了…… 照理说,他逃不脱进入后院的命运了。 可虞泽洲像是完全忘了这号人一样,只道:“他吗?一个无趣的阉人,你随意处置他吧。” “……奴才明白了。” 吴管家临走前,虞泽洲又叮嘱他。 “把我多年前得来的神臂弓找出来吧。过几日的狩猎本王是一定要去,也一定要赢了。” 远在宋府的宋崖词则是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青天白日的,险些没把木梨吓死,马不停蹄地给宋崖词煎了一碗药。 也不怪木梨紧张,宋崖词的病情反复,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马虎不得。 木梨跟自家公子提起了今日的杂事。 “楚家除了楚同舟之外,楚二跟楚三也来过一趟。据说楚三的嗓子还是没有恢复。” 宋崖词冷笑,“活该,谁让他说我。” “确实活该。除了这件事之外,我也替公子查到了箭头的主人。盛都内贵族所有的箭矢多为杀伤力更小的双翼镞。而那个箭头属于杀伤性更大的三翼镞。 除却兵部的军械库拥有三翼镞外,明面上持有三翼镞的便是锦衣卫了……” 木梨这样说当然是有意挑拨楚同舟与宋崖词…… 可宋崖词想都没想就排除了楚同舟。 “不可能是锦衣卫,只可能是兵部动的手了。可不管是宋云山还是我,都没有得罪过兵部的人……” 木梨见状也不意外,他深知自家少爷跟楚同舟过往的交情。 “公子,我也打听过,裴斯觉是现任兵部左侍郎的同窗,两人既然是同窗,关系应当——” 宋崖词瞬间锁定目标,“就是裴斯觉做的!真是小气,我不就是当众为难了他一次吗?竟然放火箭烧我…… 给我等着!他不是不想丢脸吗?那我偏偏就让他丢脸,我要让他哭着跟我求饶!” 宋崖词不是简单的放狠话,他是真的要做到。 木梨心知肚明,也已经为自家公子盘算起出气的机会了。 “七日后,圣上举行的狩猎就会举行。狩猎的地点在密林中,届时只要找准时机,让裴斯觉落单。我躲在暗中伪装猛兽,绝对能帮公子吓哭裴斯觉。” 这样的事情木梨在青州没少做,不说信手拈来,也称得上是手熟了。 宋崖词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做!” 这一招虽然幼稚,但是裴斯觉毕竟是文弱书生,就算吓不哭,也能让他心惊肉跳了。 制定好报复计划的宋崖词决定把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起办好。 “木梨带上金镶玉的镯子,然后备车,我要去一趟逢春阁。” 木梨点头,起身去准备。 转头却故意让裴斯觉安排到宋崖词院中的丫鬟去取金镶玉的镯子。 “意侬,你去取库房中的金镶玉镯子来,这镯子是送给逢春阁的雪容姑娘的。公子近来最紧张雪容姑娘,你取镯子的时候仔细些,别弄坏了。” ‘谨小慎微、忠心耿耿’的木梨交代完这一番话后,才放心地离去。 在木梨眼中,裴斯觉当然也不是善茬。 木梨的算计,裴斯觉也清楚。 丫鬟把话说完,裴斯觉也笑了出来。 意侬颤颤巍巍,不明白裴斯觉为什么要笑。 虽说裴斯觉在外时始终是端方君子,可丫鬟始终认为裴斯觉很可怕。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任由手背上的烧伤溃烂而不管…… 裴斯觉刻意留着这伤,是为了告诫自己。 自己的确是喜欢上了宋崖词,可绝不该为了宋崖词伤害自己的身体,也决不能为了宋崖词摇尾乞怜。 丫鬟弱弱地问。 “大、大人,是不是不需要拦着宋公子了?” 裴斯觉立刻蹙眉,“不拦着他,难道任由他胡来?!” 丫鬟:哈?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裴斯觉脸色难看,可他心中别扭,嘴上的话却说的飞快。 像是说慢一些,某只不安分的鸟就要飞出宋府的院墙了似的。 “宋府的大门、小门、矮墙跟狗洞都看好了,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明白。” 第16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6) 宋崖词刚刚走出自己的庭院没几步,就被人堵住了路。 看着眼前的人,宋崖词眉头紧蹙,眸中凝着冷意,“没记错的话,你是跟在裴斯觉身边的狗吧?来我这里做什么?” 侍卫一时语塞,竟然想不到说辞。 主子派他过来的时候的确没给什么解释,自己也编不出理由…… 就算宋云山再不待见宋崖词,宋崖词也是宋府的少爷,在自己家当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人高马大的侍卫沉默着也能给人压迫感。 心眼不算大的宋崖词立刻怒了,“怎么,裴斯觉还要软禁我不成?!” 他本就因为落湖的事情记恨上裴斯觉,现在又被裴斯觉欺负到头上,不可能不气。 见侍卫仍是不说话,宋崖词火气更盛,绕开侍卫就要走。 侍卫下意识伸手去拦,却又被一旁守着的木梨打断。 “大胆!公子也是你能碰的?” 一来一回的拉扯又浪费了好些时间。 重新回到宋崖词身边时,木梨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裴斯觉。 宋崖词当然也看到了裴斯觉。 炎炎夏日,能把衣服穿得板板正正,还绷着一张脸状若心如止水的人实在不多。 宋崖词心中吐槽裴斯觉气质‘独特’,嘴上也没饶了他。 “小阁老,宋云山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好好的人不做,偏要跑到我的屋外当看门狗?” 裴斯觉眼底没有半点波澜,“没给好处,只是府上混进来一个刺客,在抓到刺客之前,各院都需要防范。 以防意外,你今日不要出门,我的人也会在你的院外守着,直到抓到刺客。” “刺客?”宋崖词心中怀疑刺客只是裴斯觉不让自己出门的托词。 可裴斯觉的谎言好戳破,带来的人却不是好对付的。 十数个护卫跟在裴斯觉身后,而宋崖词身后只有一个从青州带来的木梨…… 宋崖词虽气,却也知道,今日不是闹起来的好时候。 还是等裴斯觉落单之后再好好出一通气…… 脾气很大的宋崖词今日转身就走,完全不拖泥带水。 而裴斯觉则是在原地站了足足一个时辰。 侍卫提醒裴斯觉,“大人,兵部左侍郎来信……” 裴斯觉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而后道:“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离开。” 裴斯觉刚离开,宋崖词就动了心思。 “木梨,你的轻功不错,应该能避开那些人的耳目离开吧?” 木梨点头,“可以的。” “那好,你帮我把这个镯子送到逢春阁,然后让逢春阁的人把这个镯子以雪容的名义转送给楚同舟。” 说着,宋崖词顺手在信纸上写下一首诗,又附上楚同舟的名字,而后将纸塞到装有镯子的锦盒中。 “楚同舟?”木梨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崖词点头,“对啊,楚同舟。他郎才,雪容‘女’貌,我自然要撮合撮合。你多带些钱过去,逢春阁的人肯定愿意做这件事……” 木梨心情复杂。 这一次,木梨没有拖延,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路上,木梨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锦盒中的信纸。 上面写了一句直白的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木梨的速度格外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逢春阁,而后花了笔钱找了位往锦衣卫送东西的人。 他步履匆匆,忙着赶回去给宋崖词煎药,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行踪被隐藏在暗中的人尽收眼底。 木梨走后,暗中观察的人不仅记下了这件事,还劫走了锦盒。 “大人,这就是宋公子的人去逢春阁后留下的东西,应该是送给那个阉人的!” 看着自家大人阴森的面色,那人提议道:“既然大人已经查出了雪容的真实身份,干脆就告诉宋公子。这样一来,宋公子绝无可能再去找那个阉人!” “没必要为了一个阉人闹得满城风云。” 一双有力的手因为过分用力发着抖。 如果可以,楚同舟只想毁了这锦盒跟锦盒中的物件。 可他总要看看锦盒中装着什么。 两手打开锦盒,楚同舟看到了一只金镶玉的镯子跟一封信。 镯子的圈口很小,一看就是给身形纤细的女子准备的。 楚同舟心中一冷,随后打开了信纸。 手下就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站着,自家大人对宋崖词的特殊已经是锦衣卫众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了…… 原以为会看到楚同舟发怒的手下却看到了楚同舟嘴角不明显的笑。 怎么回事?他的眼花了? 当然不是手下眼花,而是楚同舟认出了纸上的字迹是属于谁的。 第一眼,楚同舟只认出了宋崖词的字迹,甚至没注意那些字写的是什么。 等他再回过神,面上已经挂起了笑。 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后,楚同舟就很少这样笑过了。 “原来是送给我的,崖词身边的小厮也太不安分了,竟然把崖词送给我的东西送到了逢春阁……” 他如获至宝,像是收藏幼年宋崖词随意递过来的蚌壳一样,先是捧在手中端详了很久。 手下还没来得及说出‘手镯的大小实在不像是送给大人的’便听到一道清晰的‘咔吱’声。 循声望去,只见笑容满面的楚同舟。 他笑着掰断了自己的左手,将手镯戴上,而后再一次接上手骨。 手镯与楚同舟的手腕严丝合缝,再无任何空隙。 “果然是送给我的,大小刚好。” 手下硬生生把没说口的话咽了回去。 第17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7) 夜幕低垂,明月如钩。 茶香压去宋崖词嘴中苦涩的药味儿,木梨的花也让宋崖词心中的火气消下半截。 “回公子,我没有动裴斯觉,不过他院中的侍卫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我在他们的饭中加了些泻药。” 木梨在从逢春阁赶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给自家公子出气。 身为主子的宋崖词在青州横行霸道多年,做奴才的木梨也学了不少猥琐的小招。 宋崖词眼中终于有了笑意,“木梨,你让他饱餐一顿,他现在肯定在感激你呢。” 据说,小阁老很爱干净,今晚估计是休息不好了…… 半夜醒来的裴斯觉让侍卫关了窗户。 “把我的朝服拿来,今日早些去安岳阁。” 侍卫一脸虚汗,刚要回答,腹中便开始肠鸣。 裴斯觉伸出去接朝服的手瞬间缩了回去。 “……罢了,你先下去吧。” 裴斯觉在屋中燃了香炉,这才觉得好受些。 不用细想,裴斯觉就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朝中逢迎裴斯觉,争抢着围在他身边讨好的人不少,憎恶裴斯觉,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也不少。 那些憎恶裴斯觉的人若是真的有潜入宋府下毒的能耐,下的绝对是穿肠毒,不会是不痛不痒的泻药…… 裴斯觉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觉浅,从梦中醒来早成习惯。 趁着侍卫去准备新朝服的时间,裴斯觉伏在书案上,一手拿书,一手执笔,一边看着书,一边做着注解。 今年秋闱的题目还未定下来,这件事也够裴斯觉忙活了。 事情虽多,好在裴斯觉做事情时很专注。 仅一刻钟的时间,手中的书就往后翻了三、四页。 “大人,新的朝服带来了。” “嗯,先放一边。” 裴斯觉一边说着,一边落下最后一笔。 等他站起身习惯性地回忆刚才看了些什么的时候,脑中竟然一片空白。 再回身拿起书案上的书,才发现哪里有什么注解,所有的空白处都挤满了一个名字…… 裴斯觉手上一紧,浓重的墨色在裴斯觉的指尖晕染。 眼尖的侍卫让人端了一盆水过来,可裴斯觉只是摆摆手。 “不用了,就这样吧。” 裴斯觉穿上干净的朝服,带着手上的乌糟糟的墨色离开了宋府。 留在宋府的宋崖词睡得也不算香甜。 一大清早,他就被宋云山喊醒了。 公务繁忙的宋云山难得抽出时间来教训宋崖词。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日子的哑药、昨夜裴斯觉院中的泻药都是你做的手脚。” 宋崖词瞪着还有些迷离的眼,“那又怎样?!反正他们没有证据!” 宋云山叹了口气,“……别把人都当成傻子,今天好好跟裴斯觉道歉。” 道歉? 宋崖词就没有想过要道歉。 “凭什么?明明是裴斯觉先来招惹我的,要不是他在我出门的时候拦着我,我怎么会招惹他?” “他拦着你,不让你出门?” 宋云山眉头微皱,乍看之下是一丝疲惫,但细看之下却是一丝疑惑。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轻轻地吸了口气,宋崖词疑心宋云山跟裴斯觉的情谊也没有众人知道的那么深厚…… 宋云山嘴唇微动,宋崖词以为他接下来要说有关裴斯觉的话,可宋云山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母亲的忌日已经过了,你已经错过了两天,再晚一天也不碍事。明日是休沐,你今日再养一日身体,等明日我带着你一起去祭拜你的母亲。 到时候我会安排好送你回青州的马车,等祭拜过你母亲之后。我的人马会直接带着你回青州。” 宋崖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反驳哪一个。 “我不需要你陪着,也不想再回青州。” 宋云山看着宋崖词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在哪里对你来说不都是一样的吗?” 宋崖词:…… 宋云山说的是实话,宋崖词没法反驳,可他一定要留在盛都,否则怎么走接下来的剧情? 原剧情中原主能留下来是因为陈雪啖,想来陈雪啖很快就会出手了。 一笔带过的剧情让宋崖词不清楚陈雪啖究竟用的什么方法留下了原主,所以在陈雪啖出手之前,宋崖词还是要继续拖延时间…… 宋云山跟以前一样,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听了全程的木梨在宋云山走后也开口劝宋崖词。 “公子,雪容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为什么不回青州呢?” 宋崖词臭着脸把枕头摔到木梨身上,“滚出去。” “公子不要生气,我这就离开。” 木梨眼底瞬间凝上一层雾,捡起枕头后离开了。 宋崖词在心中跟木梨道歉。 也在心中回答了这个问题,自己当然是为了任务留在盛都,至于原主,他大概是为了宋云山…… 迷迷糊糊地,宋崖词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竟然听到了楚同舟的声音。 宋崖词下床后披上外衫,又绕过屏风,看到了屋外的画面。 守在门外的木梨被两个锦衣卫压着,跪在楚同舟脚边。 楚同舟正冷声训斥木梨,“上次我就警告过你,你的心太野,不适合待在崖词身边。” 木梨双手被擒,甚至没法擦掉额头上的血,只能任由血从额角流到眼中。 “楚大人,我是公子的奴才,楚大人在宋家越过我家公子教训我,究竟把我家公子放在什么位置了?” 楚同舟一只手摩挲着藏在袖内的玉镯,“他的事情,我可以代为处理。” 说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楚同舟刚回头,就被泼了满脸连汤带叶的茶水。 “楚同舟,你好大的胆量啊,竟敢在宋府逞威风!” 第18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8) “楚同舟,你又犯什么病了?” 楚同舟忙解释道:“这个小厮包藏祸心,崖词,这样僭越的奴才不该留在身边。” 看着浑身是伤的木梨,宋崖词气不打一处来。 “僭越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善良的主角受跟阴暗的小炮灰本就不该有往来。宋崖词自认自己跟楚同舟之间不该存在的‘姐弟’情早就拨乱反正了。 纵使他对楚同舟有亏欠,这份亏欠也不该让木梨来还。 乍一听到宋崖词的话,楚同舟藏在袖中的手腕隐隐作痛。 锦衣卫最擅长探案,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楚同舟更是其中翘楚。 玉镯的事疑点重重,楚同舟不可能不清楚。 尽管他自己推测出来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这个解释依旧有很多漏洞。 按照宋崖词的脾气,他若真的想送自己礼物,不可能藏着掖着…… 正是因为不确定这份礼物究竟是不是送给自己的,楚同舟才会一大早跑到宋崖词身边,用一个小厮试探自己在宋崖词心中的位置。 如今看来,自己在宋崖词身边还比不上这个小厮…… 楚同舟庆幸,自己在宋崖词面前好好藏住了镯子。 否则,这个镯子不一定还能待在自己手腕上。 楚同舟原本的计划是用这个小厮试探镯子的事情,如今也不用试探了。 他编着借口解释今日的事。 可宋崖词懒得听楚同舟的解释,直接走到木梨面前。 擒着木梨的两名锦衣卫看了一眼神情慌乱的楚同舟后,也识相地松开了手。 搀扶起木梨后,宋崖词冷眼看着呆若木鸡的楚同舟,“还不带着你的人滚!” 楚同舟愣了愣,似乎是难以接受一夜的美梦就这样破灭。 再回过神时,宋崖词已经带着木梨回了房间。 等处理好木梨的伤势,已经过了午时。 “公子不要担心,只是些皮肉伤。” 身为练家子的木梨当然知道楚同舟带来的人只是试探,不会要自己的命。 所以木梨没有躲闪,而是硬生生挨了下来。 “他打你你就站着?你轻功那么好,怎么不躲着?” 木梨笑着安慰宋崖词,“我知道公子会来救我。” 看着满脸青紫的木梨,宋崖词心中复杂。 木梨的忠心是因为原主母亲的恩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而这份恩情,也是木梨的枷锁。 宋崖词叹了口气,“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跟宋云山去湖山祭拜母亲后,会找个机会溜走。 我会藏身在母亲留下的庄子中,等你的伤势稳定下来后,你直接去京郊的庄子找我。” 木梨眉头一皱,“我不愿跟公子分别,我可以跟着公子。” 宋崖词看了一眼木梨的熊猫眼。 “……算了吧,你两个眼睛肿得跟泡脓的葡萄一样,睁开都费劲,先好好养几日消消肿吧。” 正在用两道小缝看自家公子的木梨:…… 担心自己碍眼的木梨头一次同意了跟自家公子分别的计划。 “……公子先在京郊等我,等我的伤好些后,我会立刻找公子。” 宋崖词点头,“你先好好休息。” 稍晚些时候,木梨给自己制了些活血化瘀的伤药,赶忙用上了。 而宋崖词拿了些银票,就算是收拾妥当了。 拿的越多越不好跑,宋崖词的身手跟木梨的身手完全没有可比性。 直到看到裴斯觉之前,宋崖词都对自己的逃跑计划有着绝对的自信。 宋崖词臭着一张脸,看着宋云山,“为什么裴斯觉一个外人也要去?” 裴斯觉今日没穿火红色的朝服,也没穿深色的衣衫,一身白衣竟衬得他有些出尘。 “崖词,你要去祭拜母亲,我也要去祭拜师母啊。” 宋崖词不客气地冷笑,“呵,猫哭耗子假慈悲。” 宋云山眉心一跳,抬眼看着宋崖词,“吃饭就坐下吃,不吃饭就去马车上等着。” 宋崖词看了眼冷漠的父亲跟吃饭也端着架子的裴斯觉,冷笑一声。 “对着两个假惺惺的人,我可吃不下饭。” 裴斯觉拿筷子的手一顿。 待宋崖词走后,宋云山才开口安慰裴斯觉。 “骄纵难养,一点都不像他的母亲。今日就送他回青州,你也不需要再忍受他的脾气了。” 裴斯觉彻底没了胃口。 他自然知道宋云山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无非是在告诉自己,宋崖词不会再跟自己闹事了。 宋云山想要保护宋崖词,送他离开盛都,这个选择无可厚非。 裴斯觉也清楚,盛都不适合宋崖词。 可裴斯觉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只要自己护着宋崖词,类似望月湖的事就再也不会发生在宋崖词身上。 裴斯觉刻意地表达自己对宋崖词的善意,“师父,崖词这段时间并没有为难我。” 宋云山难得看了眼裴斯觉。 这些年,他跟裴斯觉的距离越来越远,可他清楚裴斯觉的本性。 这是一只记仇的毒蛇,从喂养这只凉薄的毒蛇开始,宋云山就接受了自己会死在蛇毒下的命运。 正是因为清楚裴斯觉的脾气,宋云山才不会被裴斯觉表面的善意迷惑。 “……你院子中侍卫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替你惩罚宋崖词。等他回到青州,我会将他禁足一月。” “不用惩罚!” 第19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9) 宋云山的目光突然停顿在裴斯觉身上,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要看透眼前的人。 良久,意味深长道:“你难得替人说情。” 裴斯觉也清楚自己心急了,压下心中慌乱后道:“不过是小打小闹,我并不在意。况且,我们本是一家人,不需要见外。” 宋云山没有再说话,裴斯觉嘴中的话真真假假,与其费力猜测,不如当作没听到。 沉默着吃完一餐饭的两人登上马车。 马车内的宋崖词匆忙咽下最后一口糕点。 宋云山眉间深锁,“不是没有胃口吗,为什么还要吃糕点?” 宋崖词像是没有听到宋云山的话,垂眸看着杯盏底部沉积的茶叶。 “马车内没有你们,我当然有胃口。” 宋云山闻言面色更冷。 裴斯觉出声缓和气氛,“崖词,把剩下的糕点一并吃了吧。湖山不矮,马车上不去,人走上去要费不少力气。” 宋崖词不咸不淡地看了裴斯觉一眼,“呵,看来你没少祭拜我的母亲啊,这么熟悉湖山…… 我在青州只能看着母亲的牌位,你倒是好,年年去湖山祭拜。若我母亲泉下有知,或许会认为,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要孝顺。” “崖词,我只是——” 宋崖词皮笑肉不笑,打断了裴斯觉的话。 “小阁老,不要妄自菲薄啊。” 八面玲珑的小阁老裴斯觉头一次体会到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能处理内阁朝臣们复杂的关系,却无法应对一个对自己心怀厌恶的宋崖词…… 看着哑口无言的裴斯觉,宋崖词心中暗爽。 主角的嘴皮子也不怎么样嘛,几句话就堵得他下不来台了。 然而,还不等宋崖词得意太久,宋云山就开口了。 “再胡说八道,湖山你也不用去了,直接回青州吧。” 宋崖词瞪着宋云山,“你敢!” 话是这样说,可宋崖词还是老实下来。 他掀开车帘,一路上都往外看,不再理会车内的两人。 宋云山看着宋崖词倔强的后脑勺叹了一口气。 为臣为师,他都做到了最好。 可为夫为父,他根本不够格…… 路上,宋云山主动说了几句话,想让宋崖词把头扭回来。 可宋崖词要么不搭腔,要么就敷衍了事,比如此刻。 “我跟你母亲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湖山。” “嗯,挺巧的。” “我和她有过约定,死后要一起葬在湖山。所以,不是故意不让她回青州。” “哦,这样啊。” “……也不知你的脾气究竟随了谁。” “是啊,随谁呢。” “……” 夹在两人中间的裴斯觉充当起了木桩,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找了个机会想要表现自己,结果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宋崖词拍开。 “多管闲事,谁用你扶,我自己能下马车。” 言罢,直接从车上跳下。 被宋崖词嫌弃的裴斯觉默默收回手。 手上用于遮掩的胭脂被宋崖词拍掉一层。 手背上的颜色斑驳,伤口更显狰狞。 火辣的灼烫感再一次复苏,掺和着头顶的烈阳,让裴斯觉仿若置身火场,受着炙烤。 他清楚,自己迫切地需要做一件让宋崖词改观的事情,最好今天就要做成! 只要自己帮助宋崖词留在盛都…… 裴斯觉视线不自觉追逐着走在前方的宋崖词。 今日的宋崖词跟初见时一样,穿着一袭素衣。 林中的阳光透过缝隙,斑驳地洒在他身上,衣摆随风轻轻摆动,如水波摇晃。 “大人,我们真的要出手吗?湖山的山匪本就不多,更何况这几日还有不少权贵在此处避暑游玩,那群山匪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假扮成山匪很有可能被人拆穿,宋大人万一发现了蛛丝马迹,我们很有可能被误会。就算大人的本意不是伤害宋公子,也会被宋大人曲解……” 裴斯觉又何尝不知道借用山匪的身份并不明智,可时间紧迫,他来不及重新造势了。 “动手吧,我跟宋云山之间的误会早就解不开了……” 不差这一个。 走在前方的宋崖词眼观六路,为自己规划着逃跑的路线。 好在湖山上的林子密,躲藏起来的难度并不大…… 山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祭拜却很简单。 双膝碰地,磕上三次头,便结束了。 宋云山倒是在坟前跪了很长时间,垂着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再站起来时,便催着宋崖词离开。 “已经见过你母亲了,盛都没有值得你惦念的了,回青州吧。” 看到十数个护卫后,宋崖词心中清楚,原来的计划是用不成了。 他不死心,转头跟宋云山说:“用不着这么多人。” 宋云山道:“用得着。” 为首的侍卫也道:“公子,跟我们离开吧。” “……哦。” 宋崖词不情愿地走着,心中已经在琢磨该怎么逃脱了。 上山走的是南面的路,下山走的却是北面的路。 也因此,宋崖词看到了北面山腰处的一行人。 北面平缓,景致也不错,林荫很多,也很凉爽,是夏日举行宴会的好地点。 参与湖山游宴的要么是文人墨客,要么就是京中的权贵,普通人是参与不了的。 宋崖词眼尖,看到了一辆雕着长鹰的马车。 那是楚家的标识。 楚同舟从不参与这种活动,所以,今日在游宴中的只可能是楚二或者楚三了…… 这两个人都好忽悠,随便遇到哪一个,就能借着他们的手脱困了! 宋崖词计上心头,指了指那群人,而后道:“我要去跟我的朋友告别。” 侍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宋大人说了,不能让您——” 然而,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剑光便从他头顶掠过。 他头顶的树枝被砍断,树叶四处飞散。 接着,几个身穿破旧衣裳的山匪窜了出来。他们面目狰狞,手中持着锋利的刀剑。 侍卫立刻反应过来,“不好,有山匪,快保护公子!” 刀剑交错,火花四溅,密林中顿时响起了锵锵的声音。 看两波人斗的火热,宋崖词转身想溜走。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宋公子,好久不见。” 第20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0) “你是谁?” 那人并没有回答宋崖词的问题,先是几个跃身带着宋崖词远离了打得火热的两方人马。 那人的身手不比木梨差,否则不可能在‘山匪’跟宋家侍卫反应过来之后,还能带着宋崖词成功逃离。 宋崖词心中冒出来一个诡异的猜测,“木梨?是你吗?” “我不是他。” 宋崖词感受着脖颈处的凉意,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试探。 “你是要帮我还是要杀我?” 那人一字一顿道:“宋公子,我绝不会伤害你。有人伪装成山匪要伤害你,我只是想来帮你。至于我的身份,这不重要。” “帮我?” “是的,帮你。” 忽然闯来一个人,挟持了你之后告诉你,不会伤害你,很少有人能相信吧? “我不会伤害你。”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宋崖词听得浑身发毛,尤其是在感知到脖颈上又落了一滴温热的水后。 今天是艳阳天,首先排除的就是雨水。 那么,答案就藏在他身后的人身上了。 是汗水还是泪水? 不管是哪一个,宋崖词都难以接受,他的头不自觉前倾。 然而还不等他避开,又有一滴温热的水砸下来。 那人声音颤抖,“……宋公子没有认出我吗?” 宋崖词一脸莫名,戴了面具,又压低声音,他怎么认? “……要不你把面具摘了?” “不要,我如今面容有损……” 宋崖词出声安慰,“你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了。你身手这么好,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人。想开点,脸上有伤不算什么事儿。” 这样苍白的安慰很难调动人的情绪,那人的泪水却因为这句话决堤了。 他几乎哭成泪人。 宋崖词不敢再说话了,只能在脑子里拼命回忆,自己什么时候结识过这样一个能哭的人。 可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能这么跟自己交心的朋友啊…… 宋崖词在哭泣声中清了清嗓子,试着安抚身后的泪人。 “你戴了面具,又压低了声音不就是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吗? 你既然不愿意让我知道你曾经的身份,那我们干脆都用新身份重新认识一遍。 阁老独子宋崖词害你委屈了,那你也不要拿他当朋友了,忘了他。” 背后的人停了哭泣后还有些抽噎。” “……算了,那你先交我这个新朋友吧。我是青州富商之子,你可以叫我睚眦,睚眦必报的睚眦,你又是谁?” 那人沉默许久,甚至忘了哭泣。 宋崖词也松了一口气,他不怕旁人的怒火和憎恶,反倒害怕旁人因他流下的眼泪。 隐去即将脱口而出的真名字,那人同宋崖词一样,说了个假名字。 “我、我叫玉沙……” “玉沙,好名字啊。天风淅淅飞玉沙,诏恩归沐休早衙。玉沙,你的名字是雪的意思,你喜欢冬天吗?” “嗯,我生在冬天,也喜欢雪。” 宋崖词生疏地安慰着,“雪很好啊,能堆雪人玩儿。”就是很冷,他最怕冷…… 玉沙的哭腔也没那么明显了,宋崖词悄悄松了口气。 “睚眦公子,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送,我自己到山下就好。你刚才已经帮了我一次,我就不多打扰你了。” “可是山路不好走,还是让我来送睚眦公子吧。” “不、不用了吧——” 宋崖词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喂,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管家说了,要让人查看这附近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就算没有,你也不能偷懒吧? 新来的也不能这么不守规矩,给我等着吧,我回去后就告诉管家,让你滚出王府!等等——你身后人是谁?!” 玉沙并没有回应那个人,而是跟宋崖词说:“睚眦公子,他威胁到我们了,我要处理掉他了……” 话音刚落,宋崖词便听到了一道短促的惨叫。 可这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林中只剩下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若不是亲耳听到,宋崖词甚至会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泪人摇身一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用还有些沙哑的嗓音求安慰。 “睚眦公子,我不想这么做的,他为什么要逼我呢?” 宋崖词咽了口口水,整个人都有些紧绷,现在最需要被安慰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 “公子,你对我真好。” 他走到宋崖词身前,宋崖词第一次看清楚他如同罗刹一般的铁面,也看清楚了他的身形。 可记忆中还是没能搜罗出这号人物…… 玉沙忽而回头,看着宋崖词说道:“可能要暂时委屈睚眦公子穿上我的衣服了。 有一群坏人来了,睚眦公子先扮成我,我再扮成那个死人,等这群坏人放松警惕,我再送公子下山,怎么样?” 宋崖词:……还能怎么样,他也没资格拒绝啊。 宋崖词有些后悔出门时没有带上木梨。 第21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1) 脸上扣上面具。 铁面的的重量让宋崖词有些喘不过气,脸像是被钳制住,视野也被遮挡了些许。 …… 玉沙在十数个同样戴着铁面、身穿黑衣的人到达之前护在宋崖词身前。 为首的人先是环顾四周,而后问两人,“这边有什么异常吗?” 玉沙答:“没有。” “算了,查不到异常就先回去。王爷还在游宴的地方,我们不能离王爷太远。” “是。” 一路上,宋崖词都在揣测玉沙的身份。 这人是某个王爷的侍卫,可从他随手杀了同伴的做法就能看出来,他可不是忠心的侍卫。 可这个不忠心的侍卫显然还不能跟王爷撕破面皮。 否则,不会要求自己戴上面具跟他一起伪装…… 看着身侧忻长的身影,宋崖词心中非但没有答案,疑惑反而更深。 这人究竟是谁? 跟着这群戴着铁面的侍卫前行百米后,耳边传来些许谈笑声。 不远处,青翠的树木和草地构成了一幅画卷,微风吹过,带着阵阵清凉。 为首的侍卫停在一个面容和煦的胖子身前。 那胖子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不长眼的人吧?” “并没有看到山匪,只看到了宋阁老的人。” 吴管家了然,“哦,那没事儿了,不是山匪跟锦衣卫就行。” 宋阁老每年都要登上数十次湖山,这件事没人不知道。 “请吴管家放心,我们会继续在周边看守,不会有任何危险靠近王爷。” “嗯,你先等一等。游宴的下一个环节是投壶,你从侍卫中挑两个投壶的好手,让他们来参加。” 吴管家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掠过,“王爷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赢了,有奖。要是输了,就用命赔付王爷的恩情吧。” 王府中就算是侍卫也分三六九等,模样好、身世好的自然不用带面具,都在王爷身边候着。 这群戴着铁面的人,除了陈雪啖这个特例之外,其余的要么模样不好,要么惹了大祸,都是走投无路才甘愿戴上铁面,成为无名无姓的铁面侍卫。 在吴管家心中,这群人的命本就是低贱的,死了也没什么。 都清楚这是个苦差事,可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 为首的侍卫指了指宋崖词跟站在他身边的玉沙,“你们两个去吧。” 两人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跟着胖管家继续往前走。 宋崖词当然不怕。 青州游宴,哪一场投壶比赛的胜者不是宋公子? 越是走近,越是能感受到这群人的欢乐。 这片林地仿佛被这群宾客们的欢声笑语填满。 在中心的平地上,正有一个投壶场。 场上几人斗得热火朝天。 而在比赛场边,一个身穿宝蓝色华服的人正在享受着侍女们的侍奉。 他派头很足,身后两名侍女为他扇风,左侧侍女为他沏茶,右侧侍女已经剥好了葡萄。 他面对着投壶场的方向,目光似乎毫不在意,可若是真的不在意,他的目光就不会定在投壶场上,就连身旁多了三个人也没有注意到。 直到吴管家出声,他才分出些心神给即将上场的两人。 “王爷,他们两个就是要代替您上场的人。” 吴管家略微错身,虞泽洲看到了两人,两人也看清了虞泽洲。 虞泽洲的视线瞬间收回,“那就去吧。” 虞泽洲的皮肤并不是白,可他偏偏爱穿亮丽鲜艳的衣服,紫金束发冠上也镶着蓝宝石,阳光透过时,比今日的天空还要澄澈。 面部锋利的轮廓并没有因为阳光变得柔和,他面容依旧硬朗。 迄今为止,虽还没有人强调过他究竟是哪个王爷,可宋崖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五王爷虞泽洲。 跟原主的假风流不同,这人是真风流。据说仅盛都的一处后院就藏了十数个绝色美人。 身旁服侍的人除了一个管家外,就没有容貌平庸的。 这人拿的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剧本,遇到主角受楚同舟后才开始改变。 宋崖词默默收回目光。 他想象不出来楚同舟跟虞泽洲在一起的画面…… 刚刚领了四只矢的宋崖词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哥,不公平,王爷怎么能请外援呢?” “……王爷当然能请外援。” 宋崖词刚抬头,就对上了一张傻脸。 楚三依旧坚持着不治嗓子,声音比乌鸦的叫声还要难听。 “喂,我只失了五分,你能比我厉害吗?”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一人四矢,两人一组,矢投入壶中记五分,距离壶身越远,分数越少。 满分是四十分,楚二一人得了十五分,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 宋崖词看了眼三米开外的壶,而后反问:“为什么不能?这很难吗?” 楚三一时语塞,“你在跟我吹——” 他的老鸭嗓还没有把话说完,宋崖词的三只矢已经利落地抛出去了。 长矢在空中划出优美的线,然后准确地投进了目标里。 壶身因为惯性摇晃几下,所有人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就算射中壶,可壶身要是倒了,也是一分没有…… 跟众人的紧绷不同,宋崖词悠闲地欣赏楚三傻乎乎的脸。 楚三一脸惊骇,嘴巴也不自觉张大,尤其是在发现壶身晃动,而后又稳稳地立在原地之后。 “你、你是真没吹牛啊?!” 宋崖词好心提醒,“傻子,你的眼珠要瞪出来了。” 他的话提醒了所有人。 下一刻,人群中爆发的掌声与欢呼声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第22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2) “吴管家,那人是谁?” 吴管家却说不出他的名字。 “这、王爷,戴上铁面的侍卫都是影子,不需要被区分,也不需要名字。这是您曾经的原话……” 虞泽洲看着不远处的人,明明全身上下除了一双手外都藏在黑衣中,还戴着狰狞的鬼面。 这装扮跟美无关,可场内再没有人比他更耀眼。 黑色劲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他体态优雅。长瀑似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 自信由内而外散发,此刻的他比阳光还要耀眼。 虞泽洲轻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影子呢?” “这群侍卫内,不是被你塞进去了一个陈雪啖吗?他会不会就是陈雪啖?” “王爷,站在他身边的才是陈雪啖……” 吴管家当然知道自家王爷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解释完身份后,他又提醒虞泽洲,“王爷,除了陈雪啖外,其余铁面侍卫的长相都有些寒碜。” “……这样啊。” 虞泽洲心中的小火苗被一桶水浇灭,他悻悻地收回目光,然而还不到片刻,视线竟然再一次落到那人身上。 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虞泽洲夺过侍卫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心反而愈发不平静。 最终,他咬了咬牙,道:“让他近身,改日你找工匠给他定制一个好看的面具。” 虞泽洲心中已经做了极大的退让,他是皇室,生来便是天潢贵胄,金山银山中养大。 再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委屈过自己的眼睛,唯独在今日,遇到了一个特殊的人。 一个皮囊平庸甚至是丑陋的人。 虞泽洲又开口强调了第二遍,“把他带过来……” “是。” 虞泽洲的吩咐,吴管家自然照做。 另外一边,投壶场上,下半场的两人也分出了胜负。 自然是玉沙赢了,楚二笑容端方,就算作为输家也不气短。 “是我技不如人。” 玉沙看着对面的人,心中疲倦。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可楚二的面具在心中。 “你不比我差。”这话不是客套,楚二的确是刻意输给玉沙的。 这一次游宴,楚二的目的就是讨好虞泽洲,又怎会赢了虞泽洲呢? 谈话间,玉沙的余光看到了直奔他们而来的管家。 他心有预感,这人是为了谁来的。 只能叮嘱,“在王爷身边千万要小心。” 宋崖词道:“放心,我能处理好,不用担心我。我会找时间溜走,我们见机行事。” 宋崖词是真的不害怕虞泽洲,就算真的得罪了虞泽洲,面具一摘,照样能安全离场,玉沙就未必了。 宋崖词话音刚落,吴管家已经笑眯眯地跑到宋崖词身边,跟他宣布这个好消息。 “你走大运了,从今天开始,就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了。对你这样的人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宋崖词心中冷笑,好事?伺候人还成好事了? 面上无可挑剔,“多谢管家提醒。” 吴管家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先跟着我过去吧,王爷急着见你呢。” 宋崖词跟吴管家刚走,怒火中烧的玉沙就听到了楚二的声音。 “陈雪啖,是你吧?真是没想到,我以为王爷至少会给你一个不错的职位。” 玉沙自嘲一笑,“对我来说,能藏起自己的脸,不做太监、不做花魁,已经是体面的身份了。” 楚二轻叹,“是吗……”他感叹陈雪啖的豁达,却不想在下一刻听到了陈雪啖堪称是脆弱的声音。 “你能凭借身形认出我,可是他不能……” 尾音颤抖,像是哭腔,楚二心中一惊,不敢再跟陈雪啖搭话。 他可不愿意掺和进莫名其妙的眼泪中…… 楚二离开后,陈雪啖看着不远处的人影暗自心伤。 跟那群想要摆脱面具的侍卫不同,陈雪啖是主动跟吴管家提出要戴上面具。 他已经决定了不做陈雪啖、雪容,只待在王府,安心做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脸,不会被任何人利用、审视、觊觎的影子。 可上天为什么又为什么让他从影子变成玉沙? 有了新名字,他又怎可能甘心继续在王府内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影子? 他不甘心!!! 宋崖词没有时间回头看玉沙一眼,吴管家催得很紧。 直到宋崖词走到虞泽洲身边后,吴管家才安静下来。 “王爷,人到了。” 虞泽洲视线定在来人的身上。 在此之前,他已经把最坏的结果想了出来。 无非是这人的眼睛只有绿豆大小,看上去跟贼一样,声音也很难听,比楚二那个弟弟还要膈应。 可在隔着面具跟这人对视后,虞泽洲惊奇地发现,这人的眼睛并不丑,反而十分漂亮。 就算被过大的面具遮挡了细节,虞泽洲也能看出,这双眼睛绝对是好看的。 宋崖词跟虞泽洲对视,沉默片刻后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行礼。 于是象征性地说了一句:“草民见过王爷?” 虞泽洲又松了一口气,幸好,声音也是好听的。 王爷心中最后的防线放下,“嗯,你可以来近身奉茶了。” 宋崖词则是在心中记下了这笔账。 敢让他伺候,还敢喝他奉的茶,来日他定要好好‘伺候’着,让虞泽洲喝一肚子湖水。 第23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3) 水声清脆,杯底上好的白牡丹随着流水将茶水染成清浅的牙色。 虞泽洲不是文人,更不爱品茶。 喝茶时便是牛嚼牡丹,尝不出太多滋味。 尤其是本就滋味淡雅的白茶,往日他只能品出青涩的草木香。 可这侍卫手中的白茶除了草木香,竟然多出了蜜香与药香。 青涩的草木香混合着蜜香与药香,从鼻尖卷入肺腑,醇厚的茶水也被虞泽洲吞入腹中。 困扰虞泽洲多日的苦夏瞬间消解。 胸不闷,气不短了,人也精神了。 他更有兴致地打量起身边的侍卫。 明明刚喝下一杯水,怎么感觉更渴了…… “再倒一杯水来。” “哦。”水牛吗你?这么能喝水。 宋崖词又倒了一杯水,茶杯离开他的手不过眨眼的功夫,又见了底。 水牛又开口了,“再倒一杯,这茶不解渴。” “……是。”真是水牛啊。 杯中的白牡丹换了两次后,水牛终于不再说倒茶两个字了。 而是问宋崖词,“你以后要做本王的贴身侍卫,没有名字不方便。告诉本王你的名字。” 宋崖词敷衍地回道:“回王爷,小的叫睚眦,睚眦必报的睚眦。” “睚眦?龙之九子的第二子,他也是个王爷。这名字很重,你压不住。” 宋崖词反应淡淡,“哦,那的确是压不住。” 虞泽洲有些意外地看着身边的小侍卫,他怎么能这么敷衍? 小侍卫这个时候不应该跪在地上求自己重新赐一个名字吗? 为什么还故作淡然地端着茶杯? 难道是因为不想改名? 思忖片刻后,虞泽洲心中有了答案。 “虽说一个王府不能有两个王爷,可你这个睚眦到底是假的。你想要留着这个名字,那就留着吧。” 话说完,他的视线落到宋崖词的身上。 被动接受着注视的宋崖词后知后觉,“谢谢王爷?” 虞泽洲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看到对方那双藏在面具下明亮轻盈的眼睛后,又有些想喝茶了。 “嗯,再倒杯水来。” “好。” 宋崖词在心中回应,不客气,水牛王爷。 身为贴身侍卫,宋崖词显然是不合格的。 端水给虞泽洲时,因为动作太快,水甚至洒在了虞泽洲的衣服上。 还有几次,因为递水不看人,只盯着投壶场,茶杯都要挨着虞泽洲的鼻子了! 吴管家看的心惊胆战,生怕虞泽洲发怒。 可让他意外的是,无论是洒在衣服上的茶水还是撞到鼻子的茶杯,虞泽洲都没有生气。 他只顾着喝水了。 侍卫倒一杯水虞泽洲就喝一杯水。 奇怪,平时也没见王爷这么爱喝水啊…… 比起附庸风雅的茶,他家王爷不是更爱喝酒吗? 特地带来的梅子酒一滴没碰,反而咕噜咕噜喝起了白茶。 奇怪,真是奇怪。 吴管家眼神一冷,这白茶是楚二准备的。 难道说,楚二事先在白茶中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不可能吧?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吴管家还没把事情想透,身边就来了一个铁面侍卫。 “管事,宋府的人跟锦衣卫的都在搜山,不知道在做什么。 现在已经快到山腰了,不知道会不会不长眼地闯进来,打扰王爷的雅兴。” 吴管家眉头紧锁,“宋家的人跟锦衣卫?你们没看错吧?” “嗯,不会看错,宋府的侍卫中还掺杂了些裴斯觉的人。” 吴管家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之后,马不停蹄地就要找自家王爷报备。 可他走得太慢,在他回到虞泽洲身边之前,宴会上的人已经感受到了不对劲的气氛。 谈笑声戛然而止,就连琴音也停了。 身为宴会组织者的楚二硬着头皮迎上去。 “见过宋阁老、小阁老,大哥,真是凑巧了,竟然有幸同时见到你们三个……” 锦衣卫跟朝臣向来不对付,而宋云山这人跟谁都热络不起来,裴斯觉也是个爱冷清的人。 这三人在私下碰面,又一起闯入宴会中,还真是个奇迹…… 楚同舟看了眼楚二,“闲话不用多说,我有要事。 让在场的人都站起来,我要一个个排查。” 楚二的笑容有些僵硬,三人出现已经扰了众人的兴致。 若是真的让楚同舟这样做了,在场的人恐怕不会再应他楚二的邀约…… “哥,这样不妥吧。我这里的来宾并没有穷凶极恶的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没有吗?可我记得楚二公子前些时日还花重金保下了一个囚犯。” 说这句话的人是裴斯觉,往日他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费心思,可今日为了尽快找到宋崖词,他不得不这样做了。 “大理寺的人遮遮掩掩,却不代表刑部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我还能够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楚二,你想清楚了再说接下来的话。” 楚二紧咬牙关,说不出一个字。 也就在这时,虞泽洲赶到了。 被迫跟虞泽洲一起行动的宋崖词则是巧妙地躲在虞泽洲跟吴管家一起组成的人墙后…… 虞泽洲一出现,气氛更加紧张。 可他自己偏偏跟感受不到一样,甚至笑着寒暄。 “楚大人、裴大人,你们二位今日的脾气比往日张扬许多啊。尤其是裴大人,跟本王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虞泽洲的话明显是意味深长,楚同舟面色不变,不卑不亢道:“王爷过奖。” 裴斯觉倒是心中一沉。 他这才惊觉,自己这几日昏了头,做了多少蠢事。 自己本该跟宋家划清界限的…… 想要查清十二年前的冤案,他只能选择跟虞泽洲合作,靠如今的皇帝,他绝无可能翻案! 虞泽洲没管两人的反应,阴阳完两人后,他立刻换了一张脸,笑容真切地看着宋云山。 “宋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冬日的宫宴上吧?大人的儿子近来回盛都了,本王听说他龙姿凤章,很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见见他呢!不知什么时候——” 宋云山话都没听完便敷衍道:“哦,他不方便。” 虞泽洲默默瞥了眼身后的小侍卫。 ……这个敷衍劲儿怎么该死的相似? 第24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4) 虞泽洲也不觉得尴尬,照旧笑着跟宋云山搭话。 “宋大人别着急拒绝啊,本王又不是洪水猛兽。” 还不等宋云山回应,楚同舟已经站出来了。 这罪魁祸首竟然还有脸提起宋崖词? “王爷,你是不是忘了,宋崖词乃是宋大人的独子。” 楚同舟凌厉的凤眸流露出一丝不屑与嘲讽,“上一次的‘礼物’,王爷还喜欢吗?” 楚同舟的话说完,虞泽洲的面色也有了变化。 上一次的‘礼物’他怎么会不‘喜欢’呢?当然是‘喜欢’的要命了! 如果不是楚同舟断了虞泽洲在户部的手脚,虞泽洲也不至于因为钱参与湖山游宴,跟一群真正的纨绔子弟逢场作戏了…… 虞泽洲脸色发黑,双眼中的怒火再难遏制,最终一字一顿道:“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我正在琢磨一个合适的‘回礼’送给楚大人呢。楚大人安心等着吧!” 虞泽洲心中的怒火已经牵连到了未曾谋面的人,他连对美人的怜惜之情都没有了。 虞泽洲已经做出了决定,楚同舟不是喜欢宋崖词吗?那么等他得到了宋崖词之后,一定要折磨宋崖词。 三天饿九顿,再让宋崖词做些苦力活,然后带着憔悴的宋崖词在楚同舟面前天天晃悠! 最后痛快地欣赏楚同舟扭曲的表情! 楚同舟也不是被吓大的,不可能怕虞泽洲的威胁。 不管虞泽洲想做什么,他都有能力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呵,那我就好好等着王爷的‘回礼’了。”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氛围很是微妙,听完全程的宋崖词猜测两人是在打情骂俏,毕竟都走到互送礼物这一步了…… 不过,打情骂俏就打情骂俏,好端端的提他这个炮灰做什么?他可不想做这群人爱情中的男小n。 宋崖词往后退了半步。 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让楚同舟注意到了虞泽洲这一堆戴着面具的侍卫。 楚同舟的视线在戴着面具的侍卫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虞泽洲身后。 虞泽洲注意到楚同舟的视线后,心中作呕。 楚同舟该不会是猜到自己会对宋崖词出手,所以也想用同样的招式对待自己,想抢走自己有些感兴趣的小侍卫吧? 不愧是锦衣卫,手段真是龌龊! 不过…… 虞泽洲转念一想,这小侍卫相貌平平,除了投壶跟倒茶之外,也没有别的能耐了,给了楚同舟又能如何? 他也没什么损失啊,还能让楚同舟的打算落空! 虞泽洲正打算主动开口把人送出去,一个小动作打断了他。 脖颈上出来细微的痒意跟热意,不用猜,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侍卫做出来的! 虞泽洲回头,瞪了一眼小侍卫。 “做什么呢?!在本王身后还不安分点?” 宋崖词:不是,谁不安分了?! 宋崖词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不安分了。 刚才他一直在跟一只偶然落在身上的蜘蛛搏斗,好不容易才把蜘蛛弹走! 对啊,蜘蛛被弹到哪里了?! 宋崖词眼珠转了几圈,终于在虞泽洲垂在脖颈间的发丝中发现了那只被弹走的蜘蛛。 ……算你小子倒霉。 宋崖词眼珠一颤,随即死死咬住自己的双唇。 咬唇动作不快不行,他就要笑出声了。 然而宋崖词的沉默在此刻的虞泽洲眼中就是示弱了。 就连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也雾气弥漫,显得有些可怜…… 虞泽洲轻啧一声,有些心烦意乱。 一个丑丑的平庸的小侍卫值得他更改计划吗? 当然—— 虞泽洲的思路被一声抽噎声打断。 身居高位的虞泽洲没少遇到过用泪水作为要挟的人。那群人哭泣着、跪在虞泽洲面前,可虞泽洲没有因为他们流了泪,姿态卑微就饶恕他们。 今日也是一样的! 想着想着,虞泽洲没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小侍卫。 不知为何心中一疼,再开口时,说出来的就是偏离计划的话了。 “别哭了,难听死了,有什么好哭的?” 只是没憋住笑的宋崖词:“啊?”什么哭?刚才有人在哭吗? 看着小侍卫抬起头时呆呆的还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虞泽洲心中更复杂。 为了不被送走,甚至还哭了…… 区区一个貌丑无颜的小侍卫,竟然敢喜欢上他堂堂一个王爷,还敢跟他耍小心机。 感受着后颈的痒意,虞泽洲有些头疼。 ……算了,不想走就不走。 下定主意后的虞泽洲把小侍卫挡在身后。 楚同舟的眼珠子往左边移动,他就往右一步,楚同舟的眼珠子往右边移动,他就往左一步,把楚同舟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来回几次后,楚同舟有些恼了。 原先他还只是猜测虞泽洲背后的人的身形跟宋崖词有些相似。 直到听到那道模糊的笑声,又受到虞泽洲的阻拦后,楚同舟确定了—— 宋崖词就是被虞泽洲这厮抓走了! 情况紧急,楚同舟懒得再废话。 “虞泽洲,我懒得跟你闹,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你最好老老实实把宋——” 然而虞泽洲的声音更大,“送?!送什么送!” 他脑内嗡鸣一声,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再一次挡在小侍卫身前。 并朝楚同舟怒吼:“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人你了?楚同舟,你自作多情!” 第25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5) 听着虞泽洲驴头不对马尾的话,楚同舟脸上的神情波澜起伏,时而凝重时而恍惚。 “我何时自作多情了?王爷,你莫不是失心疯——” ‘疯’字说到一半,楚同舟猛然听到来自裴斯觉的呼救声。 “楚大人,救命。” 楚同舟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裴斯觉被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的画面。 裴斯觉明明刀架脖颈,可从他那张平淡的脸上还真是看不出什么危机感。 楚同舟甚至怀疑刚才的求救声是不是从裴斯觉的嘴里吐出来的。 挟持裴斯觉的人要比裴斯觉歇斯底里多了。 他拿了两把刀,一把抵着裴斯觉的脖子,一把对着众人。 “都不许动!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楚同舟明晃晃往前一跨,原因很简单,他想把躲到虞泽洲身后的宋崖词拽出来。 楚同舟摆明了不想管这件事,耐不住楚二跟楚三被牵连进去了。 楚二面色惨白,拦住了楚同舟。 “哥!这人是我新请来的门客!” 楚三也跟着慌张,“哥,让锦衣卫出手吧!今日若是裴大人受了伤,我跟二哥就没有活路了……” 楚同舟看了眼不争气的两个弟弟,“谁让你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楚二把头低得很深。 什么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这个姓高的门客来到他这边后一直很安分。 今日若不是遇到了裴斯觉跟楚同舟,又受了裴斯觉的刺激,怎么可能当众挟持裴斯觉,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还不是自找的?! 可楚二心中有再多不甘,还是要老老实实求助楚同舟。 “哥,您就帮我这一次——” 由不得楚同舟犹豫了,挟持裴斯觉的人的情绪彻底失控,裴斯觉的脖颈已经见血了。 白色的领口被染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裴斯觉到底是朝廷命官,虞泽洲这时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你先把人放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本王答应,无论如何都会留你一命!” 姓高的门客冷笑,“留我一命?去岁大荒,我豁出脸做些苟且的营生养活家人,却被狗官抓进狱中。 妻儿老小没了我养活只能流落到这山上做山匪,可你们不罚狗官罚山匪。我在这山上找了三天三夜,都找不齐亲人的尸首! 今日,我就要拉着你们一起陪葬!弟兄们,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人冲了出来。 这些人怨气冲天,显然是要玉石俱焚了! 霎时间,楚同舟、宋云山、裴斯觉跟虞泽洲的人也顾不上什么分歧了。 几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交错。 嘶吼声、惨叫声混合在一起,这片不久前还满载欢声笑语的地方已然变成了地府…… 虞泽洲抽出长剑挡下身前的攻击后本想回头问一问小侍卫是做什么吃的,没看到山匪都要砍到他心窝子上了,为什么还不动弹。 回头后,傻眼了。 人呢?!! 混战与密林遮掩了宋崖词的行踪。 看着不远处的山脚,陈雪啖道:“睚眦公子,我只能送你到山下了。” “啊,已经很好了,今日多谢你!你可以留个地址,回头我送你些——” 陈雪啖立时反驳,“不用!我帮公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 “我们是朋友,不需要太多客气,不是吗?” 朋友。 这两个字打动了宋崖词,他再也不说反驳的话了。 到了山脚,宋崖词终于下定决心跟玉沙说。 “嗯,我们是朋友了。这一次你帮了我,等你遇到困难后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尽全力帮你。” 这是宋崖词回应给朋友的承诺。 陈雪啖将这份承诺郑重收下,而后轻声道了别。 “睚眦公子,再见。” 言罢,利落地转身离去。 他走的速度很快,不给宋崖词叫住他的时间,也不给自己回头的时间。 而宋崖词在看着玉沙消失后也走上离开湖山的小道。 同一时刻,躲藏在树后的人道:“大人,就让宋公子这样离开吗?” “嗯,让他离开吧,今日闹得够乱了。” 树后站着的其中一人不是裴斯觉还能是谁? 而另外一人则是刚刚还用刀挟持着裴斯觉的姓高的门客。 说来也巧,裴斯觉的人伪装成山匪后竟然遇到了真正的山匪。 也正因为如此,还在湖山南面的裴斯觉就已经知道北面正有一群人在聚会,也猜到宋崖词极有可能藏在了这群人中。 所以他联合这群山匪,一起演了一出戏。 他告诉这群山匪,人群中哪一个是他们的仇人,作为交换,这群山匪会替裴斯觉制造混乱…… 费尽心机,就是为了放走一个宋崖词,而宋崖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付出…… 摸着脖子上的伤,裴斯觉心里百味杂陈。 不算太糟糕。 反正最坏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不是吗? 计划也还在照常进行。 “大人,今日的事多谢您。若不是有您的人助力,我跟我的那群兄弟恐怕都要枉死。” 高姓门徒果断跪在地上,给裴斯觉磕了头。 “不劳烦大人保我了,还徒增许多麻烦。背负楚二公子的恩情本就还不清,今日还拖累了他,我不能再拖累裴大人!” 言罢,手起刀落。 裴斯觉甚至来不及阻拦。 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让裴斯觉心跳剧烈。 明明是烈阳天,可裴斯觉眼前突然一片黑。 耳边是风声鸟鸣,鼻中是青涩的草木味与泥土味,只有视觉失灵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刻钟后才有些好转。 等裴斯觉的私卫赶来时,裴斯觉已经吃了药,彻底压制了老毛病。 “其余山匪呢?” “回大人,小部分被锦衣卫捉拿,大部分都死了,或是被杀,或是不愿被捕选择自——” 裴斯觉抬手打断侍卫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 能做的他都做了。 第26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6) 等裴斯觉回去的时候,混乱已经结束了。 除却躺在地上的死人外,还有几个脸色难看的人。 一个是楚同舟,还有一个是虞泽洲。 这两个人一个面色铁青,一个面色扭曲地发着疯。 “小侍卫呢?这么大个人怎么说丢就丢了?!” 发现裴斯觉安然无恙地回来之后,虞泽洲的表情更加难看。 “人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吴管家在一旁劝着,“王爷莫要担心,或许是——” “王爷,人找到了。” 吴管家刚要松一口气,便看到地上两具烧焦的尸体,一口气上不去出不来,“这、这……” 陈雪啖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方才这山匪打算从背后偷袭王爷,您身后的侍卫看到后跟他缠斗在一起。 山匪或许提前准备好了烈酒与油,眼见自己就要输,便使出了这种手段……” 吴管家眼前一黑,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自家王爷。 “王、王爷,节哀——” “闭嘴!” 虞泽洲的目光锐利如剑,直接刺进吴管家的心底。 吴管家瞬间没了说话的勇气。 往日混不吝的虞泽洲今日竟然单膝跪在两具尸体前。 其中的一具尸体的确带着铁面具,身量也跟小侍卫的身量相似,那双手被烈火吞噬过,细节难辨,眼睛也再难睁开…… 而铁面侍卫已经清点过人数了,只缺了小侍卫一个人…… 也就是说,地上躺着的就是小侍卫! 他声音嘶哑。 “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陈雪啖心中冷笑虞泽洲的多情跟愚蠢,嘴上振振有词,“除了烧伤外,身上还有一处致命的刀伤,想必他在临走前受了不少苦。” 他故意说着戳虞泽洲心窝的话。 也如陈雪啖所愿,虞泽洲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而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虞泽洲,当朝堂堂五王爷,竟然背起了那个死的不能再透的、脏兮兮的尸体。 虞泽洲没管那些人的目光,只顾着一步一步背着人往前走。 他也没管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内心的情绪让他来不及注意旁人。 他恨,却也无助,就像十多年前失去母亲的时候一样…… 并不陌生的情绪包围了虞泽洲。 可年少的虞泽洲还有哭泣的资格,而现在的虞泽洲甚至不能哭泣。 “那些山匪呢?!本王要让他们陪葬!” 吴管家颤颤巍巍,“王、王爷,山匪都被锦衣卫带走了,他们带的人多,我们拦不住……” 虞泽洲猛地抬起手,就在吴管家以为马车内的桌案就要被推翻时,虞泽洲的手竟然顿住了。 吴管家瞥了一眼,才发现桌案上摆着的是一套白瓷茶具。 虞泽洲险些喷薄而出的怒火在遇到白瓷茶具后终于化为泪水。 流水蜿蜒,在虞泽洲脸上成了一条流不尽的小溪。 虞泽洲咬着牙,每一个字中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悲痛。 “这笔债本王绝对要讨回来! 宋家、楚家、裴斯觉,还有那群山匪,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还留在湖山的楚同舟跟裴斯觉还不知道虞泽洲发了誓,两人的交锋还在继续。 楚同舟好歹是查案的行家,他可没有虞泽洲好骗。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具尸体不是宋崖词。 也第一时间发觉这侍卫的死因并不简单。 侍卫的致命伤的确是刀伤而不是火,可最致命的一击在脖子。 山匪若真的用刀在他脖子上来了一击,何必再用火牵连自身? 就连裴斯觉也是一身漏洞。 楚同舟拦住裴斯觉,“裴大人可否告诉在下,你是如何在一个身手过人的山匪手中逃生的?” 裴斯觉冷声道:“我受伤了,需要休息,暂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楚大人看不出来吗?” “还真没看出来,”楚同舟嘲讽道:“我看裴大人还生龙活虎着呢!” 言罢,楚同舟又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否则也不会有精力掺和别人的家事。是你趁乱带走了崖词吧?他人在哪里!” 裴斯觉看了一眼远处的宋云山后,也用不屑的目光看着楚同舟。 “家事,没错,我就是在处理家事。我会给他机会,让他自己选。” 言罢,裴斯觉看着楚同舟笑了出来,他两唇微微勾起,笑得很标准。 赤果果的嘲讽。 楚同舟怒不可遏,“你算什么家人?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裴斯觉,你只个贪婪的毒蛇,畜生怎么会拥有家人呢?” “我是畜生?” 这样幼稚的话往日的裴斯觉绝不会反驳,只会无视。 可他今天竟然做不到无视。 胜负欲将裴斯觉的心拉扯的扭曲,唯独在宋崖词的事情上,他不想让。 “穿上朝服,谁不是衣冠禽兽?哦,我忘了,楚大人穿的是锦衣。可楚大人的锦衣跟狗链也没什么区别。 楚大人的犬性跟我的贪婪相比,并不高贵。我想,崖词并不想跟一个只会摇尾乞怜的狗做家人。” 楚同舟的指骨咔咔响了几声,裴斯觉也不畏惧,反而挺身往前一步。 那架势就跟马上要抡起拳头似的。 周围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个两个都不敢出声。 好在楚同舟出手前宋云山先出声了。 “楚大人,崖词的事情多谢你帮忙了。可这孩子顽劣,一时半刻怕是找不回来了,这件事不好再劳烦锦衣卫,接下来就让我自己找吧。” 楚同舟立刻解释,“宋大人,这算什么,一点都不麻——” 可宋云山没有给楚同舟把话说完的机会,转而看着裴斯觉说道。 “今日难得休沐,你也少操心崖词的事,回去歇着,好好养伤吧。” “师父,我的伤不严——” 宋云山转身就走,没再搭理两人。 两人吃了瘪,也不敢动怒,只能安分下来。 第27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7) 马车内,裴斯觉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师父,今天的事情——” “不需要跟我解释。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些人已经死了,你做得很漂亮。” 裴斯觉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伤口,说不明的情绪在心头盘旋。 良久,裴斯觉终于开口道:“师父,杀那些蛀虫只是无心插柳。今日我们遇到了两次山匪,第一次是我的人、第二次才是真正的山匪。 无论是派出假山匪还是利用真山匪,我的目的都是帮助宋崖词。” “帮他?”宋云山眼皮掀起,略带诧异地看着裴斯觉。 裴斯觉这些年成长得很快,自己虽然还占据着首辅的位置,真正挑大梁的人却已经成了裴斯觉。 换言之,自己这个老骨头对于裴斯觉而言都没有利用价值了,裴斯觉根本没有必要讨好宋崖词。 宋云山想不明白,宋崖词有什么好被人惦记的。 但看着裴斯觉那副眉头紧蹙,仿佛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宋云山心中实在不安,干脆抢在裴斯觉开口前出声。 “也行,宋崖词愿意躲就让他躲着。这些年他养的娇气,就算藏,也藏不到难找的地方。 不出十日,宋府的人就能找到他。斯觉,这件事就不需要你插手了。围猎快要开始了,你好好准备这件事,不要辜负圣上的期待。” 话被堵住的裴斯觉只能把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裴斯觉闷闷不乐,而宋崖词则是笑得合不拢嘴。 “木梨,你都不知道那个王爷到底有多莫名其妙。” 一旁的木梨并不觉得宋崖词的事情有多么好笑,“公子,我今日应该跟着你的,太危险了。” 宋崖词脸上的笑立刻顿住了。 说实话,他也后悔没有让木梨跟着。 可这种影响脸面的话宋崖词不好意思说出来,他干脆强行转移话题。 “还说呢,我让你好好在宋府养伤,你怎么提前来这里了?你的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吧?” “公子,我只是想着京郊的别院或许没人打扫,所以才提前来这里看看……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挺干净的,看来宋大人这些年没有忘记派人打扫。” 宋崖词小脸一垮,秀气的眉毛拧起,“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自由。” 自由,木梨心生疑惑。 公子回青州不是更加自由吗? 现在虽然暂时留在了盛都,但宋大人不可能放弃寻找公子。 不想被宋大人发现,公子就只能藏在这个小小的别院中,这不是更不自由吗? 宋崖词突然接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明日午时,楚三会误打误撞来到别院。请宿主跟楚三一同参与围猎,然后在围猎时恶意抢夺虞泽洲跟裴斯觉的猎物。】 “知道了。” 接收到系统的提示后,宋崖词也在脑内回想起了这一段剧情。 为了表达跟宋云山关系的不合,原主并没有选择跟宋云山和裴斯觉一起参加群山围猎,而是跟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楚三一起。 在猎场上,原主为了让宋云山下不来台,又抢了虞泽洲跟裴斯觉的猎物。 这也就导致最终陈雪啖报复原主的时候,除了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宋云山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原主。 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宋崖词叹了口气。 幸好这是自己最后一个主要任务了,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就能坐等下线了。 “公子?怎么不吃饭了?是没有胃口吗?” 宋崖词一抬头,就对上木梨的视线,“不用,我身体没问题。”宋崖词实在怕了木梨煮的药…… 吃了晚饭后,宋崖词回到房间翻着山水游记看。 这个世界的身份受限很大,在青州时虽然自由些,却也不能离开青州去其他地方。 来到盛都后就不用提了…… 宋崖词被这一方小小天地困得心烦意乱,只觉得烦闷。 “木梨,把窗户打开吧。” 可木梨并没有给宋崖词回应。 “奇怪,人去哪里了?” 宋崖词起身自己开了门。 窗户打开后,庭院内带着燥意的热风吹入房间。 不知是不是眼花,宋崖词竟然看到了一抹黑影,一晃而过,宋崖词猜不出那是什么。 他转身后退,想重新回到榻上,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睚眦公子,又见面了。” “玉沙?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被虞泽洲赶出来了吗?” “不是的,睚眦公子,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你的安全。” 宋崖词突然想起什么,“我的小厮呢?只要有他在,我就不会有事。你不会对他动手了吧?” 陈雪啖没有否定。 “公子的小厮身手的确不错,可是他防不住暗器。一个蠢笨的小厮根本保护不了公子。” 宋崖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他说不上来。 “你没有让木梨受伤吧?” “……只是打晕了他。” 宋崖词松了一口气,“就算你是我朋友,也不能这么乱来。等木梨醒了,你跟他好好道歉。 还有,这个院子很偏僻的,没什么人来。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人能潜到我的房间中,你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是吗?”陈雪啖并不认为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宋崖词斩钉截铁道:“当然是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不要乱来了。” 第28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8) 宋崖词最终还是拉着玉沙,跟他一起找到了木梨。 木梨仰躺在石板路上,前胸衣襟上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你不是用的暗器吗?” 陈雪啖沉默着拎起木梨,而后掀起他后颈的头发,“他太松懈了,我只是抛出石头试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砸中了,他前胸的脚印是我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上去的。” 看着宋崖词怀疑的目光,陈雪啖强行解释道:“如果不是他低着头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我不可能伤到他。睚眦公子,是他太不尽责了。” 宋崖词懒得再听玉沙的甩锅发言,“你没有看到木梨脸上有伤吗?他是在涂药,你也不用跟我解释,等木梨醒了后直接跟木梨道歉吧。” 陈雪啖老实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受伤了就能被原谅吗?” 他声音太小,宋崖词没听清。 “你刚才说了什么?” 可等宋崖词再问时,玉沙又不说话了。 不仅不说话,宋崖词让他喝茶水他也不喝。 宋崖词肌肉记忆复苏,直接把水杯怼到玉沙嘴边,“为什么不喝水?你声音很哑,我都听不清了,喝点水吧。” 才遇到吨吨吨喝水的水牛,又遇到不爱喝水的树袋熊…… 宋崖词的手中的茶杯眨眼间的功夫就被玉沙接过去了。 “这茶真好喝。”玉沙的喝了一口茶水后说道。 宋崖词闻言看了看茶盏中的茶叶。 就是普通的绿茶,也不是什么金贵的茶叶啊,至于吗? “一杯水而已,用不着客气……” 玉沙反驳,“不、不止是一杯水。我做了错事,睚眦公子不仅不怪罪我,还倒水给我喝,实在是、实在是……” 喝完绿茶的陈雪啖沙哑的声音不仅没有变得明亮,反而变得低沉哽咽。 他扮成弱者,宋崖词却不领情…… 宋崖词被玉沙哭的有些尴尬,“也轮不到我怪罪你,要不你等木梨醒了之后再哭?” 陈雪啖:…… 宋崖词话音刚落,木梨就醒了。 他头疼欲裂,耳旁还盘旋着女鬼似呜呜咽咽的哭声。 一睁眼,眼前竟然是个戴着丑陋面具的陌生男子,而他的公子就站在那人身边! 木梨心头一凛,正要出手时,耳旁的哭声结束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道沙哑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我没想到那颗石头能砸中你的头,也没想到路过你的时候刚好被台阶绊到,不小心一脚踩在你的胸口。” 听完这人的话,木梨的脑袋更疼了,也多亏了这人的提醒,他才明白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会疼。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睚眦公子身边的小厮身手也很好,没想到……” 木梨拼了老命也压制住自己的白眼,然后在宋崖词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表示理解。 “没关系,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下辈子再注意吧!今晚就要了你的命! 木梨的怒火还没压下去,那人又矫揉造作地开口说道:“睚眦公子,真是没想到,你身边的侍卫也这样大度。” 宋崖词也松了一口气,“木梨也原谅你了,你也调整调整情绪,别哭了……”多大点事儿,至于哭出来吗? 木梨也道:“是啊,不至于掐着嗓子说话,很伤身体的。” 陈雪啖快速瞪了一眼木梨。 陈雪啖在注意到宋崖词的眼神不太对劲后就把泪收了回去。 “宋公子,我今晚来这里原本只是想提醒您,锦衣卫或许会找到这里。” 找人对于锦衣卫而言就是囊中取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宋崖词早有预料了,若是楚同舟真的找到这里,他也不是没有路可以走。 他还能胡搅蛮缠,把楚同舟烦走。 好吧,这跟绝路没什么区别。 所以宋崖词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锦衣卫暂时找不到这里了…… 该说的话说完,陈雪啖也明白自己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睚眦公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宋崖词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了。”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宋崖词看着鼻青脸肿的木梨有些心疼。 “你先去涂药吧,我这边不需要你照顾了。” “不了,我就在公子身边守着。” 野狗的话也提醒了木梨,锦衣卫的人随时能找到这里。 他还是要守在自家公子身边,免得公子被楚同舟那厮烦扰。 至于那野狗,只要他还敢往自家公子身边凑,那他就有机会取他的狗命…… 宋崖词自己的心中也有些顾虑,楚同舟是真的能连夜闯进来把他拉走。 怀着这样的顾虑,宋崖词忧心忡忡。 躺在床上,刚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也不怪宋崖词入睡快,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宋崖词睡着之后很安静,木梨则默默守夜。 第29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29) 风吹树林,一阵簌簌声响起。 树影随风婆娑摇曳,陈雪啖的衣角也被风卷起。 本该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五王爷府的陈雪啖突然停下脚步,他不是不愿意走,而是不能走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黑夜中钻出。 “陈雪啖,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又落到我手里了。上一次我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吧?” 随着这一道声音一同出现在陈雪啖面前的还有十数把绣春刀。 月光下,刀刃闪着寒光。 夏日的燥热暂时被肃杀之气隔绝。 陈雪啖并不畏惧,反而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楚大人,好久不见。” 楚同舟冷哼一声。 “好久不见?可我今天白天刚刚见过你啊。陈雪啖,别把我当成虞泽洲那个傻子。我知道是你趁乱带着崖词离开的。” 陈雪啖并不反驳,“是又如何?我早说过,我不会伤害宋公子,今日所为也不过是为了还恩。” “还恩?”楚同舟勾唇冷笑,“你做的事情可不简单。” “楚大人已经认定,我自然无力解释。今日落到锦衣卫手中是我倒霉,大人该动手就动手吧,何须废话?” 陈雪啖口中的话像是要束手就擒,可他手中的动作更加迅猛。 一剑逼退围在自己身后的锦衣卫,而后闪身躲在树后。 照这个劲头,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可楚同舟并不紧张,反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今夜他带着锦衣卫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捉拿陈雪啖。 “陈雪啖,我们应该好好谈谈的。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不是普通人,而是练家子。可一个太监从哪里学的武呢? 你说你家道中落,可盛都的世家公子并不习武。我留了心眼,查了你的身世。还挺有意思的,陈雪啖,你不姓陈,姓裴!边域大将军裴朗的裴。” 树后传来一道声音,“错了,我随母姓,姓陈。” “哦,这个我没查到。我只确定了,你跟裴斯觉有仇。” “……的确有仇,我母亲因裴斯觉而死,就连我,也险些因他而死。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楚同舟声音平静,“调查这些事情,对于锦衣卫而言并不难。陈雪啖,你恨裴斯觉,也想杀了他。不如跟我合作,我们一起杀了裴斯觉跟他背后的主子,如何?” 陈雪啖轻笑,“楚大人,你想让我背叛虞泽洲?可我现在要是背叛了虞泽洲,世上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楚同舟今日不抓陈雪啖就是因为陈雪啖还有利用价值,等除掉虞泽洲跟裴斯觉之后,自然要卸磨杀驴…… “你当然有的选,陈雪啖,你可以选择死在今晚,也可以选择死在虞泽洲跟裴斯觉之后。我若出手,今日你逃不走。” 一刻钟后,陈雪啖从树后出来了。 他根本没得选…… “大人好气魄,你不怕我在背后添乱子吗?” 楚同舟笑了,“我不怕你添乱子,毕竟你要做的事跟崖词有关。虞泽洲心眼小,脑子也笨,此时肯定记恨上了崖词,他不能留。 裴斯觉正巧是你想杀的人,这人不用我说,你也会想尽办法动手。还有一个人,这人是崖词身边的小厮,你——” 不待楚同舟多说,陈雪啖便道:“这人我也不会留。” 楚同舟释然地笑了,“正好,你我联手,先杀了这三个人。你我之间的事,最后再做决断。” “可以。” 两人最终决定联手,趁着围猎一举除掉虞泽洲、裴斯觉与木梨三人。 而两人的生死决斗,则是要放在围猎后了。 楚同舟放陈雪啖离开后,又看了眼别院的位置。 除掉那三个人,楚同舟一人绰绰有余,可自己也会染上血…… 只好找一把合适的‘刀’,让这把‘刀’代替自己动手。 “大人,今天还去别院吗?” 楚同舟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别院,良久后开口道。 “算了,派几个人在周边守着,不要靠近。明日引着楚三来这里,让他来这里。 楚三一定会邀请他,等他去猎场后,我再带着他一起去看戏……” “是!” 别院内,宋崖词蒙着头睡到第二日正午。 木梨喊了三遍后终于勉强睁开眼睛。 “公子,早饭已经错过了,中午总该吃些。” 宋崖词迷迷糊糊地擦了脸,穿了衣服,第一口热菜进嘴里后,终于回神。 木梨欣慰地看着,“公子,饭还是要按时吃的。” 宋崖词点头,“我按时吃饭了,你好好休息了吗?怎么感觉你的黑眼圈更重了,是淤青没散开还是没好好休息?” 熬了一晚上的木梨:“……估计是淤青加重了。” 两人之间平静的氛围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 别院外隐约传来呼救声。 “救、救命!快救救我!” 宋崖词脸色一变,立刻放下碗筷,“木梨,一起出去看看。” “好。” 木梨自然是走在自家公子身前的。 他率先打开门,什么都还没看到,一个黑影先窜进门中。 一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男子喘着粗气说:“快、快关门!野猪要追上来了!” 木梨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一只横冲直撞的野猪。 大门关上后,野猪徘徊了一阵子便离开了。 而那男子靠着墙瘫坐一段时间后也回了神,开口跟两人道谢。 “多谢二位搭救,若非二位,我估计要被那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畜生踩死了。” 男子扒开乱糟糟的头发,视野终于清楚。 “宋公子!” 宋崖词也认出了这倒霉男子。 “楚三?” ……原来剧情中的误打误撞指的是被野猪追赶啊。 第30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0) 歇了一段时间后,楚三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多、多谢宋公子,我今日原本是为了寻找压在京郊的陈酿,没想竟然遇到了一只发疯的野猪……” “……不用谢,你饿不饿,要不先吃饭?” 楚三眼前一亮,声音也不抖了,“真的吗?正好我的酒还没碎,我们可以一起喝!” 说着,楚三从怀中掏出一小坛酒。 他自己摔得狼狈,酒坛子却被里三层外三层地护着。 可木梨还是有些嫌弃。 接过楚三怀中的酒后,木梨又带着楚三换了身衣服,这才放心让楚三上桌吃饭。 饭席上,楚三一口气喝了几杯,宋崖词只尝了一口。 酒很烈,宋崖词酒量不好,不敢多喝。 楚三脸色很红,说话也颠三倒四,已然醉了。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上次的事儿,你还气吗?” 宋崖词无心理会一个醉汉,敷衍道:“还好。” “哈哈哈,那就好!你不生我的气了就好,我这几日总遇到糟心事儿。大哥跟二哥昨日大吵一架,我本来是想拿着这坛酒跟大哥二哥一起喝,在饭桌上缓和两人的关系。 哪想阴差阳错,我竟然遇到了你。哎……他们的事儿我也管不了……” 楚三说着说着头就倒在桌子上不再动弹了。 木梨嫌弃地把这醉汉从饭桌上拉到一旁,“公子,这人怎么处置?” 宋崖词放下碗筷,“找个厢房,让他躺着吧。” 楚三一睡就是三个时辰,等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捂着几乎要涨裂的头,茫然地看着房间内陌生的摆设。 心中的疑惑刚刚冒头,便听到一道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楚三,你终于醒了。还记得要带我参加围猎的事情吗?” 山水屏风后,缓步走出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 男子如画眉目间一股清隽之气流转。 两人对视瞬间,楚三心中惊起波涛。 自己不仅见到了宋公子,还邀请宋公子一起参与围猎了?! 楚三立刻道:“记得!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宋崖词勾唇浅笑,“记得就好,我如今跟宋云山闹僵了,不借着你楚三的势,还去不了围猎呢。” “我、我的势就是你的势,跟我客气什么。明天一早,我的马车就来接你!” 楚三走的时候人还有些晕乎,路上撞了人也没细看,匆匆道了歉就走了。 “大人,您没事吧?” 楚同舟一脸平静地看着楚三晕乎乎的背影,“没事,我也该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围猎的事了。派人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到五王爷府吧。” “是。” 五王府内,趁着换防的时机,陈雪啖跟锦衣卫碰面。 “我家大人会在猎场内提前准备好发狂的野兽,给你的药则会引来猛兽。 时机跟地点我家大人来定,你只需要找准时机,把药涂在那些人的衣服上就好。” 陈雪啖收下药,“知道了。” 领完毒药的陈雪啖站在高处看了一眼虞泽洲的院子。 院里的动静从昨天开始就没停下来,也不知道在闹什么…… 蠢货就是蠢货,活该瞎折腾,陈雪啖翻了个白眼后走了。 院子中,吴管家额角被砸破的伤口还渗着血。 他面色惨白,“王爷,别喝了,您该休息了。” 从昨晚开始,虞泽洲就让他找来了盛都内所有品类的白茶。一杯接着一杯试着,今日已经喝了不少了…… 虞泽洲随手将紫砂壶摔了,神色厌倦,“那就是茶杯不对了,昨日用的是白瓷,应该换成白瓷的。” 小侍卫的尸体昨日已经埋在虞泽洲精心挑选的地方。 虞泽洲心里空落落的,自己给自己泡了壶白茶。 可这白茶竟然没有了昨天的蜜香与药香,只剩下青涩的草木香。 变得跟先前一样乏味了…… 虞泽洲一边拼命回忆着昨日品尝到的茶水的滋味,一边麻木地试着或是贵价或是低价的白牡丹。 可折腾了一日,还是尝不到昨日的滋味…… 又换了几套茶具后,虞泽洲终于掀翻了桌子。 “不用找茶了,拿酒来。” 喝了酒后,虞泽洲内心的空洞暂时被填补。 眼前的世界扭曲着,虞泽洲脑子一片混乱,内心却安宁下来。 可这样的宁静在虞泽洲瞥到墙上的画卷后终结。 这画卷虞泽洲曾经爱不释手,如今却避之不及。 画中人那双明媚的眼让虞泽洲想起了好不容易被醉意压在心底的小侍卫。 浑身酒气也压不住虞泽洲的悲痛,他再一次从浑噩中清醒。 愤愤看了几眼后,虞泽洲起身一把扯下画卷,又搬来烛台,想用一把火烧了这幅画。 火舌翻滚着舔上画轴,虞泽洲却收了手,还用自己的手扑灭了没来得及烧起来的火。 看着画卷上依旧明媚的眼睛,虞泽洲松了一口气。 “该死,怎么会这么像……” 可宋崖词区区鱼目,怎么比得上他的小侍卫这颗珍珠呢? 虞泽洲无法看着这样明丽的眼睛再一次在自己眼前消失。 他心烦意乱,索性把画卷丢给吴管家,“拿着它到我看不到的地方烧了。” 吴管家担忧虞泽洲,不敢离开虞泽洲,干脆把这幅画给了侍女,让她随意找个地方丢了。 侍女去湖边的路上随手展开画卷,只一眼,便舍弃不下了。 这么美的画,怎么能被丢掉呢? 她将画轻轻卷好收到怀中,决心违抗管家的命令藏起这幅画。 可她刚往回走几步,便后颈一疼,昏了过去。 暗中藏身的陈雪啖终于走出夜色,带走了自己的画。 他心疼地抚摸着画。 “我很快就能报仇了。几日后,他就会变成畜生的食物……” 第31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1) 宸国好战,为彰显国威,也为了维持皇室子弟及百官的血性,开国皇帝特定下围狩。 围狩的时间原本在冬季,可当今圣上身体欠佳,冬日出行着实困难,时间就改在了夏季。 地点在群玉山,距离盛都不远,马车走三天两夜就到了。 楚三总觉得自己亏待了宋崖词,“那些有地位的臣子都跟着皇室一起住进行宫了。若是我再厉害些,你就不用跟着我待在这个简陋的营帐里了……” 可宋崖词并不这样认为,“这里很好啊。” 至少不用日日跟楚同舟、宋云山、裴斯觉跟虞泽洲这群人见面。 等完成任务后,他就待在这个营帐内睡到地老天荒! 隐隐约约,宋崖词听到了虎啸声。 “是不是要开始围猎了?” 木梨点头,“是的公子,一刻钟前我听到了号角声。” 银色发带像鸟羽一样,藏在乌发间,随着宋崖词转头的动作翻飞。 “就要开始了?不行,我要快点出去了!” 楚三赶忙把准备好的弯弓递给宋崖词,“宋公子,我们一起动身!” “嗯。” 紧赶慢赶,三人顺利在第二声号角吹响前到了狩场。 时辰还早,林间露水尚湿,朝霞初破晓。 一声长号划破寂静,震彻山谷。 宋崖词三人所在的位置很偏,只能勉强看到穿着一身玄衣站在锦衣卫中间的人。 派头这么大,应该就是当朝皇帝虞应卓了。 宋崖词一边往马背上绑着箭囊,一边辨认着遍布四周的锦衣卫。 ……楚同舟人呢? “宋公子,你在找什么?”楚三的表情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奇怪,“我大哥吗?我跟你说,他今日可是要出大风头的。” 楚三话音刚落,第三声号角响起。 长号声盖住了所有杂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高台上拉了满弓的人吸引了注意。 下一刻,长矢飞出,一只鹰负箭从空中坠落。 楚三的声音在喝彩声中显得有些微弱,“圣上身弱,今年的第一箭就让我大哥代劳了,好大的风头啊……” 宋崖词笑了,“这就是大风头了?” 在楚三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宋崖词翻身上马,俯身轻拍马腹后,骏马如闪电般跃出。 又一声鞭响,骏马风驰电掣,而宋崖词稳稳抓住缰绳,仅用了一刻钟便从最偏僻的角落到了狩猎场中心。 第一日的狩猎主要是演给皇帝看,猎场区域不大,所有的野兽都是被围在空旷猎场内。 谁的箭术更好,谁就更容易拿到头彩。 而宋崖词今日要做的,就是从裴斯觉跟虞泽洲手中夺头彩! 突然出现的宋崖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身骑白马,一袭银白劲装,容貌昳丽的公子着实吸人眼球。 就连裴斯觉跟虞泽洲也不例外,两人原本已经搭好了箭,在看到宋崖词后竟然硬生生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裴斯觉更是直接转了方向,勒马往宋崖词身边赶。 而银衣少年目光专注,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保持平衡后,拉弓、上箭,动作行云流水。 裴斯觉走得越近,越是能看清他眼底的玩味与自信。 “崖词——” 忽地,宋崖词转手,箭矢对准了裴斯觉,“喊我做什么?没看到我在打猎吗?吵到我,是该给你一些惩罚,射瞎你一只眼睛,如何?” 狩猎场上的有不少人都听清了宋崖词的话,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大白天的冒出来一个仙人似的人物已经够离奇了,更离奇的是这人竟然敢招惹裴斯觉!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劝说,那只对准裴斯觉脑门的箭已经飞出去了。 宋崖词唇角微微勾起。 箭矢离弦,留下一道凌厉的破风声。 而裴斯觉来不及反应,死死定在原地。 熟悉的感觉翻涌而来,他眼前发黑,无论是宋崖词还是狩猎场,所有的画面都在他眼前消失。 黑暗中,一道强风从他脖颈处吹过,而后是周围嘈杂的喧嚣声。 “裴斯觉?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回神!” 在听到宋崖词的声音后,裴斯觉的眼前逐渐出现了光影。 狩猎场的画面映入眼帘。 一袭白衣的宋崖词笑容满面,“裴大人别害怕啊,我射中的是虎眼,并不是你的眼睛。” 裴斯觉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心却越来越乱。 “……明明没有吃药,为什么会恢复?”他的眼睛是老毛病了,每次都要吃药才能缓解,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快就好了? “你不杀我?” 宋崖词根本没有听到裴斯觉跟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 他重新拉开弓弦,这一次,他的箭矢对准了虞泽洲。 虞泽洲身旁的吴管家魂儿都要被吓飞了,“王爷!快骑着马跑两步啊!” “别急,我再看两眼……” 此刻的虞泽洲眼中哪里还有什么老虎。 他死死盯着对面人那双明丽的眼睛。 “不对劲、不对劲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 还不等虞泽洲把话说完,那人的弓箭笔直地朝着他身下的马来了。 虞泽洲若是清醒,绝对会立刻跳马保全自己,可他只是呆呆坐在马上。 长矢贯穿血肉的声音响起,一道温热的血也喷溅在虞泽洲身后。 马并没有倒,因为宋崖词从始至终对准的都是虞泽洲身后的虎腹而不是马腹。 射虎眼、虎腹都是宋崖词特地挑选好的示威角度。 他分明可以绕开裴斯觉跟虞泽洲射中虎眼跟虎腹,可他偏偏不绕开。 他就是要示威! 宋崖词骑着马赶到虞泽洲身前,“真是抱歉了王爷,事发突然,我担心老虎伤到您,所以贸然出箭。不小心抢了头彩,又弄脏了您的衣服,您不会介意吧?” 宋崖词记得这王爷有洁癖,此刻应该是恨死自己了,不然也不会死死盯着自己…… “不介意。”声音也像…… 虞泽洲没心思注意衣服上沾了什么,只顾着盯着宋崖词看。 怎么连那股张扬劲儿都如出一辙?! 第32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2) 虞泽洲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低沉而沙哑。 他策马拦住想要去查看老虎情况的宋崖词。 “宋公子,你是不是有弟弟或者哥哥?” 虎血喷洒在虞泽洲的后背,他走动间,那股血腥味儿也更加明显。 宋崖词嫌弃地往后退,“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 虞泽洲不死心,又跟了几步,“那就是宋云山有私生子!或者你母亲有——” “王爷莫不是被吓破了胆?”宋崖词眉头轻挑,不悦地看着虞泽洲,“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 两人的对峙也落在其他人眼中,由于距离过远,众人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当两人是起了冲突。 毕竟虞泽洲可不是大度的人,而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人又用最不客气的方式抢了虞泽洲的头彩…… 看台上,楚同舟的心也提了起来。 可他今日的职责就是护在虞应卓身旁,寸步不能离…… 一道略有些阴郁的声音响起。 “楚同舟,把博得头彩的人带过来。” 高座上,虞应卓身穿一袭黑色描金长袍,长袍上金线绣成的图案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他双眸深邃,面容略显苍白,却不影响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魄。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旁的金盒子,眼眸半合,“朕要赏他。” “微臣领旨。” 楚同舟神色不变,压下心中的焦灼后才动身。 可面色跟语气能改,他的步伐却藏不住。 眨眼的功夫,楚同舟就带着几个锦衣卫赶到宋崖词身旁。 “崖词,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 “宋崖词,本王的问题很难回答吗?你几日前到底去没去过湖山?”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宋崖词笑道:“没去过。” 言罢,也不管虞泽洲什么反应,直接扬长而去。 不仅抛下了虞泽洲,还抛下了楚同舟。 要不是楚同舟及时追上,宋崖词就跑回营帐休息了。 宋崖词不耐烦地看着楚同舟,“找我做什么?” 楚同舟解释道:“圣上要给你头彩的奖赏。” “头彩的奖赏?”宋崖词看了远处看台的人影,满脸疑惑,“狩猎还没结束,赏赐的酒宴不是第三天晚上才开始的吗?” 狩猎共计三天。 在这三天内,每天第一个猎到虎、狮等猛兽的人都可以记为头彩。 除了三名头彩外,最后一天的狩猎结束后,还会按照所得猎物的数量选出前三名。 然后一起在酒席上领赏。 往年都是这样的,楚同舟起先也疑惑圣上为什么提前奖励宋崖词。 可转念一想,崖词这么出色,就算是受到了优待也不奇怪。 “圣上已经备好了礼物,正在等你。” 宋崖词还没有忤逆虞应卓的能力,自然马不停蹄地跟着楚同舟去了。 到了地方,规规矩矩行完大礼后,那只被宋崖词两箭射杀的老虎也被锦衣卫送了过来。 若不是虎眼跟虎腹上还插着两只箭矢,或许没人相信,今日的头彩就是眼前这位面容清俊出尘,活脱脱仙人模样的年轻公子…… 就连虞应卓也有些意外,他眼皮抬起,深邃的目光落到宋崖词身上。 “你倒是厉害,往年的头彩,只要泽洲参加,就落不到别人头上。” 跟苍白的、带着病气的面容不同,他的眼神十分锋利,完全不像重病之人的眼神…… 宋崖词下意识避开虞应卓的视线,而后谦虚道:“侥幸而已。” “侥幸吗?”虞应卓看着不远处还在伸着脖子看宋崖词的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把金盒子递给一旁的锦衣卫,“你那两箭射得很漂亮,朕很喜欢,拿着吧。” 跪下谢恩后,宋崖词抱着镶着红蓝宝石以及绿松石的金盒子被宋云山领到一边。 “锋芒太露,不是一件好事。你今日的举动无疑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跟虞泽洲还有裴斯觉宣战……” 宋云山说了半天,可宋崖词始终心不在焉地盯着盒子看。 “哎,”宋云山叹息道:“你既然无心听我说话,那就离开吧。” 宋崖词还就真的毫不留恋地走了,一边走着,还一边分神地想。 这个华丽的盒子中究竟该放些什么东西。 想了半天,宋崖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能放进去的物件。 他气愤地把盒子丢给木梨,“一个没用的破盒子,害我跪了两次!” 木梨:“……公子要回营帐歇着吗?” “歇?” 说话间,宋崖词看到了只身一人的虞泽洲。 他身旁既没有侍卫,也没有那个胖乎乎的吴管家…… 这不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吗? “我不回去了,下午的狩猎快要开始了,我就留在这里。你先回去把盒子放好,一会儿再回来找我。” 木梨没有多想,直接离开了。 支开木梨后,宋崖词蹑手蹑脚地跟上虞泽洲。 狩猎的地点并不局限在虞应卓眼皮子底下的那块地,而是在整个群玉山。 而背着剑骑着马的虞泽洲看样子就是要往群玉山深处寻找狩猎了。 看着走在河岸边上的虞泽洲,宋崖词计上心头。 这机会实在难得,宋崖词不愿意放过,甚至因为太过浮躁忽略了一个致命的细节。 ——虞泽洲为什么会落单? 可惜,此刻的宋崖词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他什么也不顾,直接朝虞泽洲抛出石子。 小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头落在虞泽洲脚边。 虞泽洲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正打算往旁边走几步找个掩体,膝盖突然一痛。 突然的疼痛害得他脚下不稳,直接向后倒去。 掉进水里时,虞泽洲的脑子还是懵的。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侍卫都去了哪里,也想不明白宋崖词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 “王爷,我请你喝杯茶吧!” 虞泽洲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摁进水中。 入水的瞬间,鼻尖传来熟悉的蜜香与药香。 这是整个盛都的白茶都没有的滋味。 鬼使神差的,虞泽洲竟然喝了几口河水。 宋崖词被虞泽洲狂饮河水的反应吓到,“你有病?这水能喝吗?” 视野被波荡的河水模糊,虞泽洲看不清眼前的人面容,心里却格外明朗。 “能喝,很好喝,比世上所有的茶跟美酒都要好喝。” 怪不得先前的茶水味道不对,原来是人不对! 第33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3) 虞泽洲的笑让宋崖词心中一阵恶寒。 “有什么好笑的?!” “多谢款待。” 宋崖词眼神复杂,心中报复的快感也少了半截,“真是水牛成精……” 也正因为这一瞬间的疏忽,虞泽洲反过来拽住宋崖词。 一瞬间的功夫,宋崖词的双手连同臂膀一起陷入微凉的河水中。 局势急转直下。 笑容转移到虞泽洲脸上,“本来是想请你下水的,幸好想起来你前些日子因为雪容‘姑娘’生了一场病。 整个盛都的人都知道,你是为了救雪容‘姑娘’才落水得病。我应该想到的,你跟陈雪啖的交情不浅,所以他才会帮着你戏耍我…… 可你为什么要戏耍我呢?小宋公子,你不惜扮成侍卫,为什么?” 宋崖词人都傻了,“?!” 信息量太大,宋崖词消化不了:“你究竟在说什么……” 宋崖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奋力挣出一只手,随手在水中捞了个什么东西就往虞泽洲身上砸。 这一击正好砸中虞泽洲的脑袋,虞泽洲话还没有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宋崖词看着手中本不属于自己的弓箭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急忙呼叫系统。 “怎么办?!我好像误杀了一个主角攻!” 宋崖词等了一阵子才等到系统的回应。 【还能检测到虞泽洲的生命,宿主专注任务就好。】 “可是这个主角攻的人设也崩了啊。” 【哦,小事。虞泽洲的人设本就是浪荡子,说出什么话都正常,宿主不用多想。有事再联系,我去处理其他宿主的问题了。】 “……好。” 宋崖词这才从岸边站起来,手中还拿着刚才伤了虞泽洲的凶器。 这把弓箭跟自己的弯弓完全不同,这把弓虽然名为神臂弓,可它更像弩。 水面上完全没有了虞泽洲的踪迹,宋崖词抱着神臂弓,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是再往林子中走几步丢了神臂弓,还是直接丢进河里,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回到营帐内休息? 虞泽洲被自己砸中了头,按照惯常情节,他应该会失忆,失忆后就不会再说胡话,也不会记得自己伤了…… 宋崖词强行安慰自己,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说不定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了。 宋崖词抱着神臂弓在林荫下走了几步。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忽然,一阵急促而沉闷的脚步声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宋崖词感受到林中的异动,眸光一转,只见一只庞大的黑影从茂密的灌木丛中跃出,直奔自己而来! 那是一只硕大的黑熊,身躯如同岩石堆砌,四肢强健。 目光炯炯,每一步的踏落都令地面震颤。 宋崖词心神一紧,本能地拉开弓。 神臂弓中只有一根箭,而宋崖词自己的弯弓跟箭囊都在木梨身上。 也就是说,他只能用一根箭解决这只熊! 宋崖词呼吸急促,眨眼间的功夫,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机会只有一次,宋崖词把箭对准了黑熊的嘴。 一箭射中,毫无疑问地正中黑熊的嘴。 可这只能避免宋崖词被黑熊吃进腹中,并不能让黑熊停下脚步。 黑熊反而因为这道伤口发怒了,它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宋崖词。 宋崖词只能用最快的速度选了一条平坦的路,而后往前跑。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认知。 手中一个没有箭的弩不算武器,自己现在跟赤手空拳没有任何区别…… 幸好宋崖词还没有太过倒霉,在跑到喘不上气之前,他看到了一匹马。 ‘救命’两个字还没有喊出来,骑着棕红色大马的人就转了身。 “崖词,你怎么在这里?师父不是说了,要让你待在营帐内反省吗?你跑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人在追你吗?” 宋崖词看清马背上的人后,直接倒抽一口冷气,也不喊救命了,“呵,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事情你少管。” 言罢,转身换了个方向跑。 而裴斯觉也在这时看清了追在宋崖词东西。 这哪里是什么人,明明是一只熊!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宋崖词继续嘴硬,“不需要!我自己能处理!” 裴斯觉没再多言,只是策马挡在宋崖词身前,而后挽弓搭箭。 两支箭矢齐发,射中了黑熊的两只眼睛,让它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做完这一切后,裴斯觉甚至兼顾着宋崖词的面子。 “崖词当然能自己处理这件事,是我偏要多管闲事。” 虽说宋崖词本就气量不大,可裴斯觉特地这样说,反而显得宋崖词更小气了。 第34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4) 宋崖词本就欠佳的心情变的更加糟糕。 他臭着脸看着裴斯觉,“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次算我欠了你。” “这不算什么。” 裴斯觉纵马跟上宋崖词,在心底打完腹稿后才试探着开口。 “不如我们一起骑马?” 宋崖词拒绝,“不要。” 他有身为炮灰的自觉,跟主角攻一起骑马是主角受的事儿。 宋崖词不同意,裴斯觉就骑着马跟在他身边。 又走了几十步后,宋崖词实在受不了了。 “别跟着我了,马蹄扬起的灰都跑到我身上了!” 裴斯觉:“……真是抱歉,要不我下马,这匹马让给你?” 宋崖词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累得厉害,也不顾不上炮灰的修养了,麻溜接受了这个提议,“……可以。” 折腾了半天,宋崖词还是骑上了裴斯觉的马。 他本想骑着马飞速离开,可这匹马实在太听裴斯觉的话,就算宋崖词连着打了两鞭,这匹马还是慢悠悠地跟着裴斯觉走。 宋崖词看着牵着缰绳的裴斯觉,心中有些烦躁,“……它走得好慢。” 裴斯觉拍了拍马头,“这匹马是我自己在黑市上买的,当时它病得奄奄一息,我一时心软,买了它。 它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就算跑不快,我不嫌弃它,毕竟它也不嫌弃我。崖词,红豆很温顺,也很听话,它也很喜欢你,你可以不要嫌弃它吗?” 宋崖词冷哼一声后收起马鞭。 “红豆?你给这匹马起的名字真奇怪。” “是有些奇怪。” 裴斯觉背着宋崖词丢下来的神臂弓走着,他其实已经加快了步伐。 今日的情况不对,出发时裴斯觉带了两名暗卫。 黑熊出现时,那两名暗卫也该现身,可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 远处的山坡上,一人正在割着麻绳,而这根麻绳的另外一侧是一块巨石…… 树上的人提醒,“看准了吗?可别砸错人了。” “不会的,我在行伍中待过几年,认识神臂弩。拿着弩的应该就是虞泽洲,骑在马上散着发就是裴斯觉。 这两人凑在一起,也为我们省些力气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说着,绳子彻底断开,而那块石头失去了最后的束缚,以一种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山下滚去。 山脚下,裴斯觉突然感到脚下一股异常的震动,“不对劲!” 宋崖词看着飞速滚来的巨石,“……这就不用说了吧?” 说着,宋崖词略微俯身拽住裴斯觉一只胳膊,而后旋身发力,将他拽到马背上。 “山道狭窄,这巨石就是奔着我们来的,不躲不行了。让你的红豆争点气,我们必须立刻往山上跑了。” 在巨石的压迫下,红豆依旧不紧不慢。 而裴斯觉抱着红豆的头,叽里咕噜的,也不知说了什么。 幸好在宋崖词扬鞭之前,红豆神奇地跑了起来。 宋崖词目光震惊,“你是迪某尼公主还是紫某格格……” 裴斯觉没听懂宋崖词的话,“什么?” “没说你坏话,夸你呢。” 两人说闲话的时间很快结束,看着眼前的悬崖,宋崖词心头一跳。 “糟糕,这条路就是被设计好的绝路!裴斯觉,快让红豆停下来!” 裴斯觉的面色也不算好,“来不及了——” 两个人翻滚着在悬崖底下停了下来。 沙土混着鲜血模糊了斯觉的眼,他看不清,只能先伸手试探宋崖词状况。 确定这些脆弱的地方没有伤口后,松了一口气,他本想起身带着宋崖词离开崖底,顺带看一看红豆的情况,可身体实在使不上力气。 眼前一黑,竟然失去了意识。 宋崖词醒来时,被身边血淋淋的裴斯觉吓了一跳。 天色已经黑了,宋崖词先是拿出火折子查看裴斯觉身上的伤口。 四肢没有错位,背部擦伤成片,血流不止,头上也有一处伤口,可这处伤口藏在发间,幸好已经不流血了…… 确定裴斯觉还活着后,宋崖词松了一口气,而后站起来活动四肢。 宋崖词现在除了狼狈些,跟几处不明显的磕伤跟擦伤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口。 现在闹成这样,他吓哭裴斯觉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了。 宋崖词先是背着裴斯觉到了一处山洞。 担心会有野兽过来,临走前宋崖词又点了一团火。 “……你先睡着,我去找红豆。” 天色昏沉,路不好走,宋崖词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匹能听懂裴斯觉话的马最好是自己跑走了。 可宋崖词还是在崖底找到了红豆。 它摔断了腿,奄奄一息。 它或许已经尝试过无数次从地上站起来,身旁的沙石都被它的血染成红色。 宋崖词靠近时才发现红豆还睁着眼睛,火折中的微光泛在红豆眼底。 这匹绝望的马已经流干了血,却还有一滴泪。 它流下来的泪水险些落在火折子上,宋崖词迅速收手才幸免于难。 可他的指尖却湿了一块…… 宋崖词心情沉重地回去了,他不是红豆的主人,甚至没有资格尽快结束它的痛苦。 回去后,宋崖词在火堆旁抬手,才发现指尖竟然有一块已经干涸的血迹。 红豆流下的竟然是滴血泪…… 宋崖词心中的煎熬刚刚开始,却见裴斯觉睁开了眼睛。 他暂时忘却了悲伤,“裴斯觉,你醒了!” 裴斯觉先是听到宋崖词的声音,而后感受到了身旁蒸腾的热意。 “……我醒了。” 是啊,他已经醒了。 眼睛分明是睁开的,身旁也点着照明的火,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身陷入黑暗中。 第35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5) 宋崖词的声音有些激动:“你终于醒了!” 洞穴外的风将火吹得摇曳不定,火光在石壁上扭曲成怪影。 宋崖词庆幸裴斯觉醒的及时,否则自己跟红豆还不知道要煎熬多久。 “裴斯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很不好。 裴斯觉心中仿徨。 药在坠崖时丢了,一个瞎子,只能成为宋崖词的拖累了。 裴斯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他必须伪装成正常人,他不想被丢掉…… 裴斯觉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还好。” “那就好。” 知道裴斯觉没什么大碍后,宋崖词才决定把红豆的事情说给他听。 宋崖词语气严肃,一字一顿道:“裴斯觉,还有一件事需要立刻解决。红豆的腿摔断了,它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马断了腿,是活不成的。它现在正在受折磨,你如果选择让它少受些折磨,我可以帮你动手。” 马这种动物全身的骨头一共205块,却有80块在腿上。更可怕的是,它们就算断了腿,也不会放弃奔跑。 就算将断腿固定住,它们也会一次又一次地挣脱束缚,在这个过程中,病情只会恶化…… 宋崖词不想逼着裴斯觉做出选择,他静静地等着裴斯觉给出答案。 橙红的火光将裴斯觉的脸也照成橙红色,宋崖词看不清他的面色,却看清他眼底的湿润。 宋崖词明明感受到了裴斯觉身上浓重到让人窒息的悲哀,可裴斯觉眼睛一眨,泪水又被收了回去。 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麻烦你动手。” “好。没有别的武器,所以,我会用你的弓箭……我的箭法很好,不会让它再痛苦了。” “嗯。”裴斯觉在心里为红豆庆幸,它可以摆脱痛苦了。 而自己还要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中挣扎。 就像马不能接受无法奔跑的自己,失明的裴斯觉也很痛苦。 可他就算煎熬,也只能撑着。 听不到宋崖词的脚步声后,裴斯觉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悲伤。 红豆的确不会再痛苦,可自己也永远失去了它…… 裴斯觉不知道的是,宋崖词因为担心特地在洞口留意了他的状态。 宋崖词的视力很好,看清楚了裴斯觉从眼中滴落的泪。 这滴泪,竟然让宋崖词联想到了红豆的那滴血泪。 到底是主仆,一人一马竟然有些相似…… 宋崖词心情复杂。 可红豆还在等着他,宋崖词确定裴斯觉只是流了泪,不会做傻事后便离开了。 黑暗中,宋崖词艰难前进着。 路面崎岖不平,他费了些力气才重新回到红豆身边。 宋崖词不敢多看,沉默着弯弓搭箭。 回程的路上,宋崖词用了最快的步伐。 宋崖词回到洞穴时,心跳骤停。 角落里,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而裴斯觉毫无所觉地坐在火堆旁,一只流着涎水的狼正在悄悄靠近裴斯觉。 它的尖牙跟裴斯觉只剩下几寸的距离! 宋崖词看的心惊肉跳,只能一边提醒裴斯觉,一边拉弓。 “裴斯觉!快闪开!” 而这声音也惊动了这群狼。 随着一声低沉的吼叫,阴森的洞穴中爆发出一阵阵狼嚎,狼嚎声在洞穴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宋崖词别无所选,只能先对准裴斯觉身边的狼,一箭射出后,裴斯觉依旧不动。 “裴斯觉,你怎么了?快跑啊!” 看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的裴斯觉,宋崖词心中更沉,腿受伤了吗? 可他来不及多想,直接往前跑几步,站在裴斯觉身侧。 头狼死后,一群灰狼从暗处缓缓走出,它们的毛发杂乱,目露凶光,看上去已经饿了很久了…… “……真够倒霉的。” 箭囊中的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 箭很快只剩一支,可还有三只狼围着他们。 “……裴斯觉,一支箭杀一只狼是我的极限了,一箭射杀三只狼我做不到。我们必须要跑了,我来背你。” 危险对于失明的裴斯觉而言多了层未知,常人或许会因为这些折磨恐惧到崩溃。 可裴斯觉顾不上恐惧,他心中只剩下疑惑。 “为什么不丢下我?” “哈?你说的什么?” 宋崖词没听清裴斯觉的话,时间紧迫。 他要在三只狼围上来之前,背着裴斯觉离开洞穴。 宋崖词拼了老命,吭哧吭哧地背着裴斯觉跑了几步。 勉强离开洞穴后,他就有些承担不住了。 宋崖词放下裴斯觉,而后把仅剩的一支箭跟神臂弩递给他,“你先拿着这些藏在石头后边,我去找能用的木棍或者石头。” 说着,宋崖词又脱下裴斯觉沾血的外衣。 “这样就好,你身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那些狼应该找不到你。” 话音刚落,宋崖词就带着血衣离开了。 裴斯觉躲在石头后,怀中抱着仍留有宋崖词手掌余温的弯弓。 宋崖词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丢下自己这个‘瘸子’…… 裴斯觉握住玉佩的手微微颤抖,他一早就知道,今日会有人算计自己,所以特地带着这块被人动了手脚的玉佩跟两个暗卫来引诱背后的人出现。 可出现的人竟然是宋崖词…… 发现宋崖词被黑熊追击后,裴斯觉就确定了,宋崖词跟背后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是无辜的又如何? 裴斯觉本打算不择手段地苟活。 他已经确定了,玉佩比血衣更能吸引这些野兽。 只要把玉佩塞给宋崖词,自己就能平安了…… 他原本是打算这样做的,可宋崖词刚才的维护让裴斯觉彻底动摇,本该塞给宋崖词的玉佩依旧待在自己身上…… 裴斯觉脑内一片混乱,他出神地想着。 宋崖词还会回来吗? 等了一段时间后,裴斯觉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紧紧握住箭矢。 他什么都看不到,无法射箭,弯弓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用。 可箭矢还有用,他可以用最后关头了解自己的性命,不让宋崖词为难。 说不定自己的血肉还能吸引那几只狼的注意,让宋崖词脱困…… 他不是全然没有用处。 裴斯觉卑微地想,只要……回来,我连这身血肉都可以割舍…… 第36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6) 左臂传来清晰的撕裂感。 狼的牙齿深深嵌入裴斯觉的皮肉中,让他无法脱身。 冷月的余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裴斯觉苍白的脸上。 他脸上已经浮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伤口处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可他只能紧咬牙关。 目前只有一只狼在他身边,他若是出声喊了,可能会引来其他两只狼。 三只狼都围上来的话,他会等不到宋崖词…… 裴斯觉用自己左臂的骨肉固定住这狼的位置,右手握住箭矢,快准狠地戳在狼的后颈。 一击不致命,裴斯觉就从狼的后颈重新抽出箭矢,再戳眼睛。 一箭又一箭刺下去,狼的牙关松开了。 左臂痛到发木,可这痛感却抵不上裴斯觉一半的心痛。 宋崖词为什么还不回来? 裴斯觉竭力安慰自己,或许是遇到了其他两只狼…… 可很快,他就听到了快速逼近自己的狼吟声。 那两只狼一起来了! 裴斯觉现在只能祈祷,这两只狼不会撕咬自己的后颈跟右手。… 在这样绝望的境遇下,裴斯觉的内心反而变得平静。 一道怪异的动静打破了裴斯觉的沉思。 一只狼貌似在奔跑的途中被重物砸中,身体连同重物一起砸在地上后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响起。 “裴斯觉!你还活着吗?” 是宋崖词! 裴斯觉寻声望去,而后用最大的声音回应着宋崖词,“添了小伤,没有大碍。” “那就好,我找到了一个帮手……” 宋崖词究竟说了什么,裴斯觉其实没有听清。 他胸腔内的心跳声实在太大了,这让他暂时听不清周围的动静,眼中朦朦胧胧浮现些光亮。 月光与火折子的微光混合成一层薄纱,蒙在宋崖词的脸上。 他双眸明亮如星,鼻梁挺直,唇红齿白,反将月色衬得黯然。 步态轻盈,仿若乘着云雾向自己走来…… 宋崖词着急忙慌跑到裴斯觉身边后失声惊道:“你的整个左臂都被血染成红色了!这是没有大碍的小伤?!” 裴斯觉点头肯定道:“是啊,小伤。” 为了展示自己的状态,裴斯觉拉开弓,把箭头对准最后一只还活着的狼。 “前不久眼瞎了,现在已经恢复了,看我的箭也很准。” 宋崖词:“……怪不得你在洞穴里跑不动,可这是说好就好的吗?” 裴斯觉的箭矢落下,响起的不止狼的吼声,还有另外一人愤怒的声音。 “谁射的箭?!险些射穿了本王的脚!” 宋崖词:? 注意到宋崖词的目光后,裴斯觉的嘴角微微上扬,“刚恢复,天色又黑,有些失误。” 宋崖词脸上的震惊藏也藏不住。 该说不说主角攻就是抗造,虞泽洲在河里漂流半天后还能徒手打狼,而裴斯觉不仅能瞎眼单杀一只狼,就连眼的恢复速度也十分惊人。 “……有失误也正常,你要不先把弓箭放下,包扎一下伤口?”手臂上的伤口还滋滋往外流血呢,感受不到吗? 裴斯觉真诚地把自己的左臂伸了出去,“能帮我包扎吗?我自己做不到。” 两人说话的间隙,鞋面被箭矢插穿的人也走了过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裴斯觉!你故意的吧?!本王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本王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刚才是不是想射穿本王的脚。然后鼓动崖词丢下本王离开?!” 裴斯觉这才正眼看了看来人。 方才裴斯觉的注意力都在宋崖词身上,那根箭的确不是瞄着虞泽洲的脚去的。 “原来是五王爷,真是抱歉,天太黑,我刚才没看到您的脚。”算你倒霉…… 虞泽洲脸色更臭了,直接吵了起来,“你以为本王会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你给本王等——” 宋崖词有些头疼,“能安静一点吗?” 虞泽洲的声音立刻弱了几分,“我不是故意的……” 稍微安静些后,宋崖词扯了自己一块衣角,暂时给裴斯觉包扎。 “这里的血腥味儿太重,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应该会有人找我们……” 虞泽洲识趣地走在宋崖词身前给他开路,“不用等到明天!今晚肯定有人找本王,我们只需要找个空旷的地方,很快就会有人来!” 裴斯觉听完虞泽洲的话后有些怀疑地看了虞泽洲一眼。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选择这人作为宸国的下一任君主是不是正确的。 人怎么能傻到这种地步? “……王爷,您不觉得我们今天经历的一切不像是巧合吗?暗中布局的人会拦住消息,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失踪,更不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宋崖词赞同地点了点脑袋,“是啊,好好想想你们最近招惹了什么狠人,我可是被你们拖累了!” 虞泽洲很诚实,“不知道啊,不是你打的我吗?” 宋崖词:…… 三人说着,又找了一块避风的地方坐下。 夜间不好分辨方向,只能等明天一早再出发了…… 而另外一边,浑身是伤的木梨神色冰冷地看着眼前戴着铁面具的人。 陈雪啖冷笑,“好不容易从我手里逃出去了,为什么要回来送死?” “送死?没错,我的确是要送你去死!”木梨的哑得像不像样,细听竟然还发着抖,“你竟敢对公子动手!” 陈雪啖在听到木梨的话后,面色一凛。 他急声问道:“宋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第37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7) “呵,你竟然有脸问这个问题?若不是因为跟你缠斗耽误了时间,有我守着,公子怎会下落不明?!” 今天晚上,遭遇了铁面人刺杀的木梨好不容易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去。 他强撑着一口气,想告诉自家公子,新交的朋友不可信任。 可他到处都找不到宋崖词…… 发现宋崖词失踪后,木梨的心跳近乎停滞。 他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甚至找到了险些杀了自己的铁面人。 “你针对我的刺杀不就是为了让公子落单吗?你,或者是你背后的人,一定知道公子的下落!快说!!!” 木梨的面色有些扭曲,他身法跟剑法都比不上眼前的铁面人,只有轻功略胜一筹,跟他再打起来,自己沾不到光…… “你的剑法的确厉害,险些废了我的右手,可我也绝对没你想的好对付。我故意露出破绽,让你刺中我的右手,也趁机朝你下了毒。 此毒名为春玉蝉,只需三日,便能穿肠入腑,你没有几日好活了!算你走运,玉沙,只要你说出公子的下落,我可以给你解药。” 春玉蝉?此毒的确如雷贯耳,陈雪啖听过这个毒,可他现在也没有太多心思留意这个毒。 “杀你是杀你,可我从未想过对宋公子出手。我的确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木梨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陈雪啖用剑抵住木梨的咽喉,“你的毒的确厉害,可毒发还需要三日,而我现在就能了结你。 我不想再耽误时间,我比你更担心宋公子的安危。我只给你一个选择,安静地跟着我一起寻找宋公子,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木梨的确是乱了阵脚,落入下风,可陈雪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主动找到了楚同舟。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今日难得正经,极其‘认真’地在群玉山跟皇帝的行宫之间巡逻。 “都看紧一些,今夜群玉山不能有任何东西走出来,一旦看到类似人的黑影,都当成黑熊处理了。” 楚同舟话中的深意简单的概括就是——今晚没有一个活物能够离开群玉山! 陈雪啖看着楚同舟这副作秀的模样便觉得可笑。 他让木梨找个地方藏身,自己暴露在楚同舟眼前。 而后开门见山道:“楚同舟,你把宋崖词藏起来了?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楚同舟看了眼来人,“是你啊,崖词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回答我,那个小厮,你解决掉了吗?” 陈雪啖瞥了一眼暗处,“解决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宋公子在什么地方了吗?” 楚同舟并没有因为陈雪啖的话动怒,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陈雪啖,你为什么突然跑来问我崖词的下落?” 陈雪啖冷笑,“原因很简单,营帐内,甚至是行宫内,我都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宋公子的下落。 楚大人猜猜看啊,会不会是因为你的人办事不力,把宋公子一起困在群玉山了?!” 楚同舟下意识想要反驳,“不可——”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眼角的余光竟然出现了宋云山的身影。 宋云山跟楚同舟平日里没有任何交集,尽管楚同舟因为宋崖词的关系明里暗里讨好过宋云山,可宋云山始终是清高模样。 从来不跟自己扯上关系…… 今日为何会来此? 而且神色仓皇? 宋云山站在楚同舟身前时还是气喘未定,“楚大人,劳烦你一件事情。犬子贪玩,营帐内遍寻不到他的身影,我猜测他可能是去了群玉山……” 夏夜还有些闷热,可宋云山、楚同舟、陈雪啖跟木梨几人则是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甚至还打起了哆嗦。 宋云山腰背佝偻,也没有了先前的傲气,“可否劳烦楚大人发动锦衣卫,去群玉山中搜寻犬子,宋某感激不尽……” 其实一同失踪的还有裴斯觉,宋云山也注意到了,可裴斯觉这样的人在什么情况都能活下去,可宋崖词不一样。 身为宋崖词的父亲,宋云山自然能看到儿子张牙舞爪的外表下,那颗单纯的心。 宋云山只能祈祷两人并没有待在一起。 按照裴斯觉的性格,一旦遇到危险,宋崖词就是被推出去的挡箭牌! 宋云山心中复杂,“越快越好,楚大人,拜托了……” 他只能祈祷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了…… 楚同舟听闻也不敢再耽搁,甚至顾不上算计裴斯觉跟虞泽洲这两个倒霉蛋的计划了,直接动用了所有人点着火把寻找。 就连他自己也下了马,举着火把。 “宋阁老放心,我今晚一定会找到他。” 楚同舟的声音也有些紧绷,他不敢想那些糟糕的情况,只能加快步伐…… 崖底,三人约好了要换着守夜,一人睡一个时辰,这样刚好挨到天亮。 他先睡了一个时辰,等他醒后,却没有人休息了。 “……你们两个不休息吗?” 这种事就没有必要内卷了吧? 你们这么勤奋,显得我很懒啊…… 第38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8) 三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这下就连宋崖词也睡不着了。 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后,宋崖词又有些扛不住,眼皮子一坠一坠的。 然而还不等他彻底合上眼睛,便听到了虞泽洲的亢奋的声音。 “快看,有人来了!崖词,肯定是我的人找来了!” 宋崖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远处萤火虫一样还在移动的光点。 “……来人了,挺好的。” 宋崖词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人骑着骏马飞速赶来。 来人正是楚同舟,他顾不上寒暄,直接带走宋崖词。 虞泽洲想拦没有拦住。 楚同舟确定宋崖词没有受伤后,才分出心神看了看这两个被自己忽略的人。 “呵,真是让我意外,你们两个竟然都活着。” 他声音也压得很低,语气中带着些嘲弄。 明明是夏夜,几人之间却好似结了百尺寒冰。 楚同舟的声音肃杀,“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救崖词,至于你们…… 来的都是我的人,除掉裴大人跟王爷,对于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虞泽洲大概是没想到楚同舟会疯到这个地步,“区区一个锦衣卫,以为本王怕了你吗?!” 裴斯觉出声劝楚同舟。 “楚大人,冷静些。杀了我们,你也活不成。对于陛下而言,你只是一个趁手的武器。武器若是让主人烦恼,也只有被销毁的份儿了。” 楚同舟冷不丁笑了,“是啊,日子还长,我们的账可以慢慢算。” 楚同舟完全不管虞泽洲跟裴斯觉。 虞泽洲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而后质问裴斯觉。 “你为什么不阻拦?!” 裴斯觉没有理会歇斯底里的虞泽洲,而是默默跟上了离开的锦衣卫。 还能为什么? 就凭楚同舟刚才是真的想不管不顾除了自己…… 裴斯觉一把拽住喋喋不休的虞泽洲,“如果不想死在群玉山,最好不要再废话。” 虞泽洲用看废物的目光看着裴斯觉,“你真是个懦夫。” 随后又自嘲起来,“我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路上。 神智还不太清醒的宋崖词下意识喊出一个名字。 “楚同舟。” “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儿。” 宋崖词再一次合眼。 回到驻扎地后,楚同舟又将人送到宋云山那里。 而后去解决今晚的事情。 一连忙到天光破晓。 下属来跟楚同舟打招呼。 “是不是裴斯觉跟虞泽洲闹起来了?” 下属点头,“是,那两人已经闹到陛下身边了。添油加醋是肯定的,大人,陛下很快就要召见您。” 楚同舟倒不担心圣上会因为这件事就罢黜自己。 “闹吧,没有证据,闹翻了天又能如何。更何况,一个二个不都活得好好的?” 楚同舟心中烦躁,下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这群难杀的跳蚤……” 宋崖词从梦境中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离奇的梦…… 醒来时的宋崖词喘着粗气,用衣袖擦着额角的细汗。 后知后觉地,宋崖词想起了一件事! 木梨,对啊,自己还没有他的消息! 第39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39) 路上,宋崖词又撞见了楚三,这人还不知道宋崖词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个劲儿地问宋崖词昨天为什么要丢下自己。 “宋公子,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打猎吗?” 宋崖词没空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他:“我的小厮木梨呢?你见过他没有?” 楚三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崖词,你还不知道吗?据说昨天围狩时闯来一个刺客。 这刺客不仅杀害了一个挡了他路的倒霉蛋,还险些杀害了五王爷跟裴斯觉。幸好今天一早,锦衣卫就抓到了那个刺客。” 宋崖词脚步一顿,有些恍惚,“你什么意思,那个倒霉蛋不可能是木梨,他身手很好,不可能——” “崖词,那个刺客也承认了,自己只杀了一个名叫木梨的小厮。我怕听错,还特地打听了……” 楚三本以为这对于宋崖词而言只是件小事,可看着宋崖词的神情,又发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宋崖词跟他之前结识的狐朋狗友完全不同。 至少旁人不会为了一个小厮悲伤。 昨日他其实寻找过宋崖词,想跟他一起去狩猎。 可大哥拦住他,让他不要打扰宋崖词,他就退而求其次,想找到宋崖词的小厮,让小厮为自己送信。 谁知,竟然阴差阳错地看到了木梨跟那个刺客交手的全过程。 木梨受了重伤,不知生死。 那个刺客也在今天被抓住。 后来楚三听说这个刺客杀了一个人,又特地找人打听,确定被杀的人就是木梨。 “宋公子,我已经派人去找木梨的尸体了。不过,也不知道那个刺客把木梨的尸体丢在哪里去了,我竟然怎么找也找不到……” “那个刺客呢?他关在哪里?我要亲自问一问!” “哦,暂时被锦衣卫收押了,我哥还在审问。宋公子,你就放心吧,这个刺客对五王爷跟裴斯觉下手,我哥跟圣上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宋崖词心中悲愤,他没想到自己当成家人对待的人竟然会这么突兀地离开自己…… 宋崖词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 “哦,据说是叫陈雪啖,曾经是宫中的太监。因为容貌不错被五王爷看上,被五王爷从皇宫带走,关在后院…… 据说裴大人跟五王爷交好,所以一同…过这个太监,所以他怀恨在心,这才下了狠心要除掉五王爷跟裴大人。” “哈???”剧情里有这段吗? 宋崖词面上的悲伤一寸寸消解,变成了惊愕。 楚三点头,“听起来的确有些离谱,五王爷就算了。不少人都说裴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可我相信我哥的审讯,知人知面不知心,裴斯觉这厮看上去正经,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龌龊呢!反正我哥没有必要捏造人证的口供污蔑裴斯觉。” 宋崖词听完之后有些头晕,他连忙呼喊系统。 “系、系统,大事不好了!这个世界的剧情变得超级疯狂!” 系统赶到后也懵了。 “对!现在该怎么办?” 【……我收到的文件里也没写这段剧情啊。难道说是剧情崩塌了?你等等,我要去主系统那里问问。】 “需要多长时间?” 【不确定,一天或者一两年都有可能。】 这就是没有后音的意思了。 “……你走吧。” 临走前的系统给了宋崖词一些人道主义关怀,【宿主不要放弃,或许只是误会呢……】 “不可能,楚同舟别的不说,探案的操守还是有的,他不会搞错。 哎,陈雪啖的确是可怜人,可他为什么要杀木梨?木梨又做错了什么呢?” 牢房内的楚同舟打了个喷嚏。 第40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0) 封闭的空间内,楚同舟的喷嚏声格外刺耳。 意识因为疼痛而模糊的陈雪啖被这道喷嚏声惊醒。 他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锁链束缚,笑声却格外轻快。 “大夏天的,楚大人怎么着凉了?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有冤魂来索命?” “冤魂索命?” 楚同舟看着苟延残喘的陈雪啖,眼角流露出一抹冷意。 “它们有本事就来,我从不怕这些东西。” 逼仄的空间内挤满了血腥味儿与霉味儿,没有人能适应这种环境,几年前的楚同舟也不例外。 可只能撑下去,否则的话—— “陈雪啖,此刻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此刻你笑我心狠手辣,可你若是成为刀俎后呢? 若是待在我的位置上,你的手段不会比我仁慈,只会更残忍。你可不是什么善人,别装了。” 陈雪啖倒在地上笑着,身上的伤口撕裂了也不停下来。 “楚大人,我笑的可不是你的残忍,而是你的虚伪。什么恶人善人,我陈雪啖只为自己。 而你呢?楚大人,你明明做了恶人,却不敢承认,还要继续披着恶心的外衣……” 陈雪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不见,转眼间只剩下一片冰冷,“木梨的事情,你就那么害怕宋公子知道?” 眼看着楚同舟面色扭曲起来,陈雪啖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可我就是在木梨的尸体上动了手脚。凭借宋公子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循着蛛丝马迹怀疑到你头上啦。” “楚大人,裴斯觉跟虞泽洲的事情你可以推到我的头上,这件事你怎么办呢?” 楚同舟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目光锐利如刀。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严刑拷打陈雪啖了。 可这白脸太监偏偏一身硬骨头,任凭他怎么撬都不肯说出木梨尸身的位置…… “陈雪啖,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办法奈何你吗?” 牢房内气息涌动,陈雪啖当然知道激怒楚同舟会有什么后果,可他并不害怕。 他在等一个人,他确定那个人会出现! “大人,宋公子来了!他说自己一定要当面跟陈雪啖对峙……” 楚同舟松开手中的刑具,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水。 “不要拦他,让他进来。” 浑身伤的陈雪啖又笑了,“手上的脏污能擦干净,心上的呢?楚大人,你跟宋公子站在一起时不会自惭形秽吗?” 楚同舟突然低声怒吼道:“闭嘴!” 若不是需要口供,楚同舟会毫不犹豫割了陈雪啖的舌头…… “楚大人生气了?呵,看来我说对了。” 陈雪啖其实并没有面上的轻松,他身上的伤势不轻,仅仅是说话都有些费力。 可他还是笑着,直到宋崖词到来。 面上夸张的笑容褪去,方才还嚣张的目光如今只剩下乖巧,一见到宋崖词就扑闪扑闪地眨巴着,“宋公子,好久不见啊。” 宋崖词没有跟陈雪啖叙旧的闲心,他认真打量着眼前人的身形,跟牢房中的铁面。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宋崖词脑海中。 “陈雪啖?还是说,我应该叫你玉沙?我早该想到的,明明身形这么相似……” 陈雪啖没有否认,“宋公子喊我什么都可以。” 宋崖词暗暗攥紧拳头,声音低哑,内心已经被内疚填埋。 “……你杀木梨,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陈雪啖的视线在楚同舟身上扫过,那人面色紧绷,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他忽而冷笑,“宋公子,我可以回答你,但是我不想让楚大人跟锦衣卫听见。能先让他们离开吗?” 宋崖词随之看向楚同舟。 楚同舟:“崖词,我可以先离开,但你不要相信这人嘴中的话。他奸诈狡猾……” 宋崖词点头,“我明白的,你先离开吧。” 陈雪啖是什么样的人,剧情已经介绍的很清楚了。 他心狠手辣,不少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宋崖词本以为得罪陈雪啖后死的人只有自己,可他小瞧了陈雪啖的手段。 这人不仅刻意用玉沙的身份靠近自己,还杀害了无辜的木梨…… 人都走完之后,宋崖词冷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杀人需要理由吗?” 宋崖词看向陈雪啖的目光从怨恨转为震惊,“你——” “不要内疚了,我杀人仅仅是因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陈雪啖更愿意让宋崖词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自己头上,也不愿意在宋崖词面上看到痛苦的神情。 “宋公子,你恨我吗?” 宋崖词毫不犹豫,“恨!” 就在宋崖词忍不住要动手时,又听到这人的声音,“宋公子,再靠近一些,我来告诉你木梨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于是宋崖词也顾不上地面上的脏污了,直接跪在地上,只为听清陈雪啖嘴中的话。 他只说了一个人名。 ——裴斯觉。 宋崖词脑中一片混乱,裴斯觉,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陈雪啖为什么要避着楚同舟跟他说这件事? 还不等宋崖词再多跟陈雪啖说一句话,楚同舟走了进来。 他抓住宋崖词的手。 “崖词,这人嘴中的话并不可信。先回去休息吧,你那个小厮的事情我会替你留意的……” 奇怪,宋崖词心中惊道,楚同舟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竟然像是在紧张…… 宋崖词又看了陈雪啖一眼,可楚同舟挡的太严实,他甚至没有办法跟陈雪啖对视。 “楚同舟,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第41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1) “崖词,我——” 宋崖词生硬地打断楚同舟,“楚大人继续忙你自己的事情。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宋崖词走后,楚同舟立在原地,面色阴沉。 “派人跟上。” “是。” 陈雪啖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楚大人怕了?” 楚同舟眼底的愤怒喷薄而出,“我的确是怕了……” 陈雪啖懒得听楚同舟叽叽歪歪,“做过的事情可不会消失。” 楚同舟:“……总比你好。” “我当然比你好。” 陈雪啖知道自己这一次很难继续活下去了。 他不仅是‘杀害’宋府的小厮,还欲图算计五王爷跟内阁重臣裴斯觉。 这罪名够他死上十次了。 他没救了,也不会有人救他…… 行宫内。 虞泽洲跟裴斯觉见了一面。 裴斯觉看了一眼背着箭矢的虞泽洲,“王爷,你接下来不会还要参与围狩吧?” 虞泽洲盯着裴斯觉缠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左臂一眼,满是优越感的点头。 “当然,本王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受伤,为什么不去打猎。庆功宴上必然要有本王的一个位置。” 虞泽洲必须要赢一次,他的计划没有变。 他要在庆功宴上求娶宋崖词! 虞泽洲跟裴斯觉对视一眼就猜到他是什么心思。 “王爷不会认为在庆功宴上提的要求都可以实现吧?” 虞泽洲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实现?” “……王爷可以试试。” 裴斯觉不认为楚同舟会给虞泽洲这个机会。 “王爷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不会仅仅为了告知我,你要去狩猎吧?” “怎么可能?!你跟我的名声都被楚同舟给毁了,我能安心吗?” 虞泽洲眉心一皱,命人把连夜从群玉山中找到的神臂弓拿了过来。 “本王原本找到这个弓是为了留个纪念,毕竟崖词拿了这东西那么长时间…… 不过,本王阴差阳错地发现,这弓上的气味不对劲。” 裴斯觉语气平淡,“被涂了药。不过到底是个物证,王爷的东西还是有用的。至于王爷的名声,毁与不毁有什么区别吗?王爷安心去狩猎吧。”留下来也帮不上忙,赶快走吧,碍眼的东西。 虞泽洲忙着去狩猎,没空思考裴斯觉是不是在阴阳自己。 “楚同舟说出来的那些胡话对本王的影响的确不大,可你呢?裴大人,你应该头疼坏了吧?” 虞泽洲面上的笑意不加以掩饰,“本王知道你心眼多,正好这次有一个机会,你可以跟楚同舟分个高低了。” 言罢,心眼少的虞泽洲迈着大步离开了。 而裴斯觉在虞泽洲走后推开房间内的一道暗门走了进去。 阴暗的房间内没有窗户,关押着一个本该在阴曹地府中报道的人。 “怎么,裴大人难道还没有想清楚,是该让我活下去,还是直接杀了我?” 裴斯觉居高临下地看着木梨,“并不是,我是没有想清楚,是该留着你扳倒楚同舟,讨好崖词。 还是直接杀了你,省去你这个麻烦。你无权无势,的确比楚同舟好对付,所以我打算让你暂时活下去。” 木梨看着裴斯觉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就觉得可笑,“裴大人别把借口说的那么事不关己。我看你是急着澄清自己的名声才选择利用我对付楚同舟的吧?” 也算是木梨倒霉,昨夜他好不容易才脱身,又撞见了裴斯觉的人…… “我听说你的医术师从青州的一位神医,那你应该能认出玉佩跟神臂弓上究竟用了什么药吧?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药是什么,我就能无中生有安一些证据在楚同舟头上,让真正害了崖词的人受到惩罚。” 裴斯觉先前的话都没有打动木梨,只有这句话打动了木梨。 “呵,这件事可不仅仅要追究到楚同舟头上,我家公子昨日的遭遇跟你们也脱不了干系,你们也该受到惩罚!” 裴斯觉没有否认,“我当然会有惩罚。” 两人正说着,一道声音响起。 “裴斯觉呢?让他出来见我!” 裴斯觉只是听到这道声音,呼吸就变得沉重起来。 临走前,裴斯觉让人堵住木梨的嘴。 “不要让这只苍蝇吵到我跟崖词说话。” 而后重新整理好衣服,推开暗门,走了出去。 宋崖词走进来时,衣冠楚楚的裴斯觉正倒着茶水。 “崖词,你来得正好,坐下喝杯茶吧。” 宋崖词戒备地看着裴斯觉,“算了吧,你的茶我可喝不起。” 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崖词是真的没想到裴斯觉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一路上,宋崖词都在思考陈雪啖为什么会提起裴斯觉的名字。 难道陈雪啖说的是真的,木梨的尸体或者人就在裴斯觉这里? 还是说,陈雪啖只是想利用他来对付裴斯觉? 宋崖词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这里的空间。 身为内阁重臣的裴斯觉跟着皇帝一起住在了行宫中。 尽管不是多么豪华的宫殿,可这里的空间也不小,一寸一寸翻找起来并不现实。 更何况宋崖词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带人,只有几个锦衣卫跟在自己身后。 可他们也都被裴斯觉的侍卫拦住了…… 宋崖词走到裴斯觉身旁,而后坐下。 他并没有去拿茶杯,而是选择去移动正中心的茶壶。 “崖词,有些事情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宋崖词面无表情地转动茶壶,“哦。” 房间内的暗门就这样打开了。 第42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2) 若是宋崖词在此刻回头,一定能看到裴斯觉的异色。 可宋崖词只顾着看暗室内的状况,并没有发现裴斯觉难得的失态。 “崖词,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我已经训斥过手下了,这一切都是误会……” “这能是误会?” 宋崖词在暗室大开的一瞬间就认出了,那个被粗麻绳紧紧捆绑住双手,而后被固定在墙壁上的铁钩上的人就是木梨! 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 衣服破损不堪,不少地方都有血渗出…… 双脚踝骨被另一根绳子缠绕,紧紧地束缚在地面的石块上。 面容憔悴不堪,深邃的眼眶下是不规则的划伤和淤青,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这是经历漫长折磨后的证据! “公子……” 木梨其实昨晚就知道自家公子安全回来了,可他那时被迫藏在暗处。 距离过远,他甚至没有看清自家公子的身形。 “公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木梨斜眼用余光看了看裴斯觉,而后将眼一闭,‘昏’了过去。 裴斯觉哪能不知道木梨是装的,这人被关了一夜都不昏迷,偏偏挑着这样的时间昏,不就是为了算计自己? 然而被算计的裴斯觉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 气息短暂的凌乱过后,裴斯觉立刻让人请来医师。 还细心帮着宋崖词一起将木梨扶到床榻上。 而后再一次开口解释,“崖词,今日的事情的确是误会。这个小厮身上都是剑伤,我就算要折磨人,也该挑个更好的刑具,不至于用剑。” 宋崖词看着床榻上因为失血过多面容有些发白的木梨。 最坏的结局并没有发生,已经是极幸运了。 静下来的宋崖词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我能看得出来他身上的都是剑伤。” 木梨的身手不错,主角团内能跟木梨过招的也就是主角受楚同舟跟主角攻之一的陈雪啖了。 这两人前者用刀,后者用剑,是谁动的手一目了然。 可这件事还是疑点重重,就算陈雪啖动了手,可楚同舟为什么要心虚?裴斯觉又为什么要横插一脚? 这些人就算是讨厌自己这个烦人的炮灰,也不该算计到木梨头上吧? 狡辩失败的裴斯觉也老实了。 他倒是想跟宋崖词承认,自己就是因为嫉妒才抓了木梨,可宋崖词会相信吗? 怕是要将自己的真心也当成是强词夺理、胡言乱语…… “崖词,你应该听说了,昨日就是五王爷府上的侍卫陈雪啖害得我、五王爷跟你险些在群玉山上遇难。 可你有没有想过,陈雪啖一个无权无势的侍卫是怎么有本事算计我跟虞泽洲?他的背后肯定还有人,我猜测这人就是楚同舟。至于陈雪啖,他只是楚同舟借刀杀人的武器! 就连木梨的事,估计也是楚同舟的授意。想必楚同舟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早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记恨上了你的小厮……” 宋崖词下意识想要反驳,不对劲,这是真不对劲。 若是真相跟裴斯觉口中的一样,那剧情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无缘无故的,主角受为什么要算计两个主角攻跟炮灰的小厮?! 宋崖词脑袋发胀,一时消化不来这么大的信息量,他尝试呼叫系统,可系统却跟死了一样安静。 太不对劲儿了! “……崖词,你会相信我的。明日庆功宴上,一切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只要当众推翻楚同舟的谎言,谋杀皇亲国戚跟重臣的罪名楚同舟就逃不掉了。我们就算不能让圣上当场赐死楚同舟,他后续也不会好受!你也能为你的小厮报仇……” 宋崖词听完后心中的不安感更深了,“你要算计楚同舟?” 裴斯觉笑了笑,“崖词,这当然不是算计,只是追究。做了坏事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他说话的腔调像是毒蛇一般,每个字都像是从他的牙齿间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淡淡的嘶嘶声,让人不禁想起那些毒蛇游走时那种微弱而诡异的声响,缠绕着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宋崖词也惊醒。 裴斯觉这哪里是想算计楚同舟,分明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要了楚同舟的命! 可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说—— 宋崖词脑内灵光一闪,“裴斯觉,你想杀了楚同舟给陈雪啖报仇?” 对啊,虽然离谱,却能勉强说通了!等会儿就这样反馈给系统吧。 裴斯觉面上冷静的疯感被宋崖词轻易瓦解,“哈?你刚才说了什么?” 宋崖词也为主角的感情线发愁,他重重叹息,“嗨,其实你也要试着理解楚同舟的心情,他为什么要雇陈雪啖杀了你跟虞泽洲呢?” 裴斯觉第一次生出迷茫的感受,“为什么?” 宋崖词瞥了眼裴斯觉,“还能因为什么?楚同舟吃醋了,你还是老实一些。” 这么顺下来,逻辑是通畅的。 只有木梨的遭遇还说不通。 身为小厮的木梨也没招惹他们吧,怎么就被搅合进这几人的修罗场了? 第43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3) 裴斯觉也傻眼了,“哈?崖词,你难道信了楚同舟编排的假话?” “是真是假跟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崖词,谣言就是楚同舟散布的!” “……谁关心这件事了?” 裴斯觉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宋崖词就更想离开了。 不如尽快离开。 至于剧情,管它崩塌到什么地步,不影响自己的任务就好。 目前来看,陈雪啖比原剧情更加癫狂狠毒了,按照陈雪啖的狠毒程度,害死自己不是问题。 自己的任务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拒绝裴斯觉的跟随后,宋崖词带着木梨回到了营帐。 木梨身上的伤势不轻,按照大夫的说法,是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这一次的伤要好好养几个月了…… 宋崖词看着还在昏厥的木梨,突然就理解了宋云山为什么执着要送自己回到青州。 正在宋崖词胡思乱想的时候,系统回来了。 宋崖词索性把自己最新的猜测说了出去。 系统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了回应。 【这次的剧情线崩塌上面也没给出缘由,也没有给任何指示,应该就是可以放着不管了…… 宿主还是专心自己的任务就好,只要死在主角攻陈雪啖手中,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是完美结束。】 宋崖词从昨天开始心就提了起来,直到听完系统的话,才松了一口气,“剧情坍塌跟我没关系就行。” 【宿主不用想太多,安心做任务就好。】 “嗯,我心里有底了。按照陈雪啖的性格,等他从这次的事情中缓过劲儿之后,一定会来找我算账的。说不定不会留着我过年……” 另外一边,楚同舟也知道了木梨的消息。 锦衣卫的人就跟着宋崖词,楚同舟自然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他并没有避着牢房内的陈雪啖,毕竟陈雪啖在楚同舟眼中早就是个死人了…… 只是,这人过分嚣张的笑脸还是让楚同舟觉得十分别扭。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陈雪啖笑得直不起腰,“楚大人精心涂抹的皮囊被人一桶水泼回了原样,难道不好笑吗? 与其关心我笑不笑,楚大人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楚同舟垂首看着陈雪啖,良久,也笑了出声,“这就不劳烦你担心了。陈雪啖,你应该清楚,无论圣上偏向的是我还是裴斯觉,你都没有活路……” 这话倒是真的,因为无论是楚同舟还是裴斯觉跟虞泽洲,都不可能让陈雪啖继续活下去。 楚同舟必须针对裴斯觉跟虞泽洲有所行动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陈雪啖,我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好好珍惜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吧,毕竟,你也没两天好活了!” 楚同舟走后,幽暗的地牢内只剩下陈雪啖一个人。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能证明他还活着。 地牢内闷热潮湿,四周安静的只剩下陈雪啖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连那些苍蝇在角落里享受着腐朽的气味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样的寂静中也变得异常清晰。 他其实还不想死,现在死了很可惜,可他确实活不成了…… 真的要死,他更想让白雪覆盖他的身体。 他不想死在闷热到窒息的夏夜,被蟑螂跟老鼠爬满…… 陈雪啖盯着空中,恍然间,灯下翩翩起舞的尘埃变成了鹅毛大雪,一片一片地落着。 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之间摇摆,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身影和声音,像是遥远的幻想。 陈雪啖恍惚间伸出手去抓握,却只抓到一片空。 地牢中的陈雪啖挣扎着求生,楚同舟也没闲着。 这些年圣上的身体越来越差,所以今年的秋猎荒唐地移到夏天。 可就算是移到夏天,这几日的出行对于虞应卓而言也是个挑战。 不过是连着走了几日的路,虞应卓就病倒了…… 天色已晚,行宫中的长廊上悬挂的宫灯逐渐点亮,金碧辉煌中透出一股幽静。 有两人缓步走在御苑的青石板路上,其中一人身姿笔直而庄严,却难掩那一脸的病态。 这人正是当今圣上虞应卓。 他今日未穿骑装,只是穿了一身宽松的长袍。 玄色长袍宽松地垂在他的身上,袍上的金丝绣成的龙纹若隐若现。 他脸色苍白,似乎从未见过阳光。 走在他身旁的宋云山劝了劝,“陛下,夜间起风了,还是回殿中歇着吧。” 虞应卓没说话,只是走到御花园的凉亭中坐定,手扶着雕花的栏杆,“这里缺些什么,宋阁老,你说呢?” 宋云山无奈地叹了口气,“棋盘,陛下想对弈,臣就陪着陛下。” 紧赶慢赶,宫人拿来了棋盘。 虞应卓与宋云山各执一棋,在棋盘上切磋着。 虞应卓端坐上首,手托着棋子,目光坚定而沉静。 可宋云山知道,今日的虞应卓意不在棋盘,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喊来自己,更不会让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楚同舟在一旁跪着。 “宋阁老,你徒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件事的确是楚同舟做得不对。他的野心被朕喂大,暂时是收不回来了。可他这颗棋子,朕还不能舍弃。” 宋云山平静落下一子,“陛下,斯觉年纪不小了,他的事情自己能处理。我若插手,反而会适得其反。” 虞应卓看着宋云山精妙的一步,思索许久后再次抬手。 “朕不喜欢这两颗棋子闹得乱糟糟的。宋阁老,你来想个办法,安静地化解这件事。” 宋云山落下一子,围杀了虞应卓的几颗棋子。 “陛下放心,这件事犯错的人只会是五王爷府上的小侍卫。只是,要先委屈斯觉了……” 虞应卓顿手落棋,“放心,朕会补偿他,只是不是现在,而是以后了……” 第44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4) 夏日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万里晴空忽而蒙上厚重的乌云。 片刻后凝为水滴砸下。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淡淡的花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 雨声与雷声应和着棋盘上胶着的战局。 然而,这场对弈却在高潮时刻戛然而止。 虞应卓有心赢下这一局,可手腕不受控制的抖动与胸口的绞痛使他力有未逮。 宋云山看出虞应卓的异样,率先放下棋子,“陛下,雨大了,再待在凉亭中,恐怕会影响龙体。” “嗯。” 说着,虞应卓放下最后一颗棋子,而后起身离开。 宫人为他撑起油纸伞,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在路过楚同舟时,停了下来。 楚同舟看到虞应卓的衣角后再一次行礼,“陛下,微臣知错。” 虞应卓并没有看楚同舟,而是看着骤雨中摇曳的芭蕉。 “楚同舟,朕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的命还没有那么重要,下次再犯糊涂,朕不会保你。滚吧。” 可楚同舟并没有滚,他硬生生在雨中又跪了两个时辰后才起身。 他想不明白,虞泽洲跟裴斯觉分明包藏祸心,虞应卓不可能感受不到弟弟的野心。 这样的祸害早该被铲除,虞应卓为什么非但不除掉他们,还要保下他们?! 楚同舟支着酸疼的腿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凉亭内向自己招手的宋云山。 “楚大人,进来歇一会儿吧,这场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楚同舟不好拒绝宋云山的好意。 径直进了凉亭。 等他走近时才发现棋盘上的黑子跟白子已经分出了胜负。 宋云山眉头轻蹙,“这场局陛下走后我自己执黑白双子接着下了两个时辰。” 楚同舟棋艺不精,只勉强看了个大概。 “黑子快赢了。” 宋云山点头,“黑子是陛下的棋子,楚大人,陛下最后一步棋走得异常精妙,我拆了两个时辰也未能拆解。” “我看不懂。”楚同舟回的很耿直。 宋云山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看不懂也不妨事。楚大人,你我所在的棋盘已经被弈者定好了走向,改动不得。” “……多谢宋大人指点。” 宋云山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去。 今日他做了虞应卓的说客,让裴斯觉放弃为自己讨回公道,裴斯觉自然不会情愿。 宋云山半截身子入土,不怕得罪什么人,可宋崖词还在盛都,宋云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不用谢,今日算我这个老骨头强行卖楚大人一个人情。” “好。” 雨势渐小,却未停止。 淅淅沥沥的从傍晚下到第二日。 宋崖词醒来时,雨还在下着。 营帐内笼着湿漉漉的热气,他睡得不舒服,醒来时还窝着火气。 楚三邀请他一起外出打猎。 “去什么去?赶着去做落汤鸡吗?” “好吧,反正其余两次头彩跟那些大猎物都被五王爷得到了……” 木梨罕见地来的晚了些。 昨日木梨的确是装晕,可晕着晕着就被灌了药。 伤药掺着安眠的药,让他一觉睡到现在…… 昏厥之前裴斯觉跟公子的对话木梨也听了,可他并不认为裴斯觉的计划能成功。 就算有了弓箭跟玉佩作为证据,那又如何呢? 楚同舟是虞应卓的人,虞应卓总不可能亲手折断自己的羽翼…… 想要对付楚同舟没有那么简单…… 宋崖词睡了将近两个时辰,醒来时脑袋有些昏疼。 “公子,你醒了,需要喝杯凉茶吗?” 宋崖词浑噩的脑袋一惊,视线落在木梨包扎着厚厚白布的手腕上。 “快把扇子放下。” “公子,只是右手受了伤。” “先歇着吧。” 宋崖词自己拿了杯茶,还没放到嘴边,又听到一道激昂的声音吓得一抖,茶水随之洒了半身。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稳步迈入营帐,“崖词!我们一起参加庆功宴!” 第45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5) 宋崖词被来人露骨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也顾不上礼节了,直接质问。 “为什么要用这么见鬼的眼神看着我?” 楚三下挡住来人的视线,试图解围。 “五王爷?您怎么会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人就被虞泽洲推开了。 “什么见鬼?” 虞泽洲来的匆忙,身上裹挟着室外潮湿的雨气、隐约的血腥气,再走近一些,竟然还多出了酒味儿。 虞泽洲两日一夜不眠不休,靠着自己的能力猎到了最多的猎物。 这足够他在圣上面前讨个恩典了。 “一起去?” 虞泽洲并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带走了宋崖词。 木梨跟楚三倒是想拦着,却被虞泽洲的人直接拽了出去,被摁在湿漉漉的泥地中,什么也看不到了。 宋崖词忍了快三刻钟,终于到了行宫。 “……王爷身边这位是?” 虞泽洲朗声笑了笑,而后回道:“内——。” 为了阻止虞泽洲说出不该说的话,宋崖词直接动手了。 慌不择路。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 对面的人吓得不轻,显然是头一次见胆子这么大的人。 这动静,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 礼部侍郎直接站了出来,“王爷,庆功宴这样的场合实在不该——” 虞泽洲面色一变,“本王做事需要你多话?” 礼部侍郎一愣,好在被友人及时拉回。 友人压低声音告诫道:“你犯什么傻,小心得罪王爷!” 众所周知,五王爷虞泽洲除了清王的称号外,为人跟清心寡欲完全不沾边。 他后院圈养了不少从四处搜集来的美人,这些美人不仅没有名分,也没有子嗣。 一年两年也就算了,可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没有一儿半女…… 所以,五王爷虞泽洲身体异于寻常男人的事情也变得众所周知了。 “这么些年、那么多女人都没能要得了一个孩子,想必王爷也非常苦闷。 这种情况下,伪装成喜欢男人,的确能够掩饰不能生育的事实,保全自己的名声……” 礼部侍郎愣住了,“王爷不能生育的事情早就人所皆知了,这样做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哎,你看宋阁老坐得多端正啊,他都摆明了不管这件事。咱们也别惹祸上身……” 虞泽洲并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谈论自己的,否则又要发好大一通火气。 趁着虞泽洲分神,还真的让宋崖词抓住了机会。 此刻的宋崖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直接撒丫子跑。 可大殿上人来人往,宋崖词就算是跑也跑不开。 回头看一眼虞泽洲有没有追上来的功夫,就撞到了一个人。 “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揉着额角的宋崖词一抬头,眼前又是一黑。 “裴斯觉?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呢?” 裴斯觉刚移开视线,就看到了赶来的虞泽洲。 一个没能耐的王爷,竟然还敢三番两次地跑到自己眼前碍眼…… 尤其是,屡次三番地跑到宋崖词面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宋崖词不敢问裴斯觉明白了什么,趁着裴斯觉跟虞泽洲对峙的时候抓紧时间溜走。 第46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6) 宋崖词的本意是溜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躲着,可天不遂人愿,还没走几步,他就又撞上了宋云山。 宋云山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黑,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着宋崖词,让宋崖词没有躲藏的余地。 “宋崖词,站住。” 大殿上的人明面上不关注虞泽洲那边的动向,背地里都偷瞄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宋云山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怒意,宋崖词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抬起头。 “什么怎么回事?凶我做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就连礼部侍郎也站出来为宋崖词说话,“宋阁老,这件事一定是有误会。” 楚三带着木梨姗姗来迟,“宋阁老!是误会!我跟宋公子的小厮没拦住……” 宋云山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安抚,声音也柔和下来,“行,你先回去坐着……” 谁料宋崖词将头一扭,直接躲开了宋云山的手。 “不了,我随便找了地方坐就好。” 说着,宋崖词不顾宋云山的阻拦,直接走了。 宋云山看了眼宋崖词,又看了不远处还在对峙的裴斯觉与虞泽洲。 他今日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 裴斯觉眉头紧皱,眼神冷漠地看着虞泽洲,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他心想:这人难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吗? 虞泽洲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和狰狞。 “药?什么药,本王现在好得不得了。” “是吗?”裴斯觉眼底一抹厉色划过。 裴斯觉的话音刚落,虞泽洲的拳头也落了下来。 到底是文人,裴斯觉的力气比不上虞泽洲的力气,更别提他身上的伤甚至还没有愈合…… 勉强接了几招后,裴斯觉不可避免地落入下风。 倒地的瞬间,裴斯觉对上了人群外的一双眼。 负责维护庆功宴秩序的锦衣卫指挥使冷冷地站在殿外,看戏一样看着癫狂打人的虞泽洲与躺在地上挨打的裴斯觉。 至于其他人,他们也不敢随便出手。 当朝王爷跟内阁次辅互殴,实在不是普通人能牵扯的事儿。 唯有一个宋云山想管,可虞泽洲打红了眼,宋云山的声音他听不到。 而宋云山走路的速度也不快,不等宋云山走到虞泽洲身边,宸帝就来了。 虞应卓一出现,本来就安静的大殿更安静了。 装满人的大殿一时间只剩下虞泽洲挥拳的声音。 虞应卓出现后,锦衣卫也跟着出现。 楚同舟护在虞应卓身前,而虞应卓先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并不关心两人的胜负,只是想确定虞泽洲会不会主动停下来。 结果自然是否定的,虞泽洲什么都顾不上,只顾着揍裴斯觉了。 殿内气氛紧张至极,所有人皆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动作。 终于,在虞泽洲又一次挥手时,虞应卓沉声开口:“够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雷霆炸响,虞泽洲的动作终于停了。 “……参见陛下。” 皇帝缓缓走近虞泽洲。 第47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7) 被拒绝的虞泽洲一瞬之间好似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和力量。原本挺直的身躯也开始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失望。那眼神就像是一个孩子被剥夺了最心爱的玩具,无助而又迷茫。他的心中似乎有无数个疑问,但却无法说出口。 终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这三个字仿佛是他最后一丝希望,也是他最深的绝望。 虞应卓半抬眼,视线在虞泽洲身上扫过。 “你外祖、舅舅皆战死沙场,太后临终前也嘱托过朕,让朕好好看护你。如今莫氏一脉只剩下你一根独苗……这太荒唐了,朕不准。” 虞泽洲脑内一片混乱,艰难地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话。 “什么意思?” “朕不能辜负太后的嘱托。” 虞泽洲看着不假辞色的皇兄,心中已被荒唐二字填满。 “陛下,让我传宗接代,可您呢?” “大胆清王!圣上面前不可胡言乱语!” 身为锦衣卫的楚同舟终于站了出来,他维护的不只是虞应卓的脸面,还有自己。 被拒绝后破防的虞泽洲早就没有理智了,楚同舟站出来阻拦后,他反而说得更起劲。 “人非草木,陛下难道——” 他越说越不像话,最终虞应卓摆了摆手,而后吩咐楚同舟。 “清王吃多了酒,殿前失言。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小惩大戒,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难道臣弟说中了?!” 楚同舟:“……” 虞应卓声音淡淡,“再加二十大板。” 虞泽洲被拖出去后,殿内的气氛重新融洽起来。 宋崖词身边也多了不少嘘寒问暖的人。 “五十大板够清王缓上好一段时间了。” “是啊,那件事宋公子也不必往心里去。” 一个个酒杯递到面前,宋崖词却没有心情附和。 木梨站了出来,“多谢各位公子好意,可我家公子不爱喝酒。” 有人不死心,“不喝酒那就喝茶!” “茶也不必了,崖词昨日受惊,今夜该早些休息,不宜饮茶。”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威严尽显。 走到两人面前时,目光从两人身上依次掠过。 “朕不想知道你们闹事的缘由。”皇帝的声音平静而坚决,“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裴斯觉在侍从的搀扶下起身,他倒不觉得这一次挨打是件坏事,至少能让崖词对自己有所改观…… 虞泽洲也站了起来,可他的面色不太平静。 跟他的脸色一样难看的还有楚同舟,他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还不等楚同舟平复心情,虞泽洲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说出了楚同舟最不愿意听见的话。 “陛下,臣弟已经想好需要的奖励了。” 虞应卓漫不经心道:“什么?” “宋阁老的——” 能当着虞应卓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虞泽洲实在是大胆…… 楚同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会同意吗?应该会,毕竟虞应卓很纵容这个弟弟。 而虞泽洲正准备跪下谢恩时,却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话。 “朕不准。” 第48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8) 来人是裴斯觉。 他刚才被虞泽洲摁在地上揍的青一块紫一块,离开大殿又回来后,不仅换了一身更加得体的衣服,面上竟然也没有那么狼狈了。 宋崖词瞪大了眼睛,想从裴斯觉身上发现蛛丝马迹。 可那张平整的脸实在找不出任何端倪。 直到裴斯觉坐在宋崖词身边时,宋崖词从他身上闻到了脂粉味儿。 被浑厚的木香压着,并不呛鼻,反而显得轻盈。 “今天我不是来烦你的,而是来说正事的。我们跟楚同舟的仇,今夜报不了了……” 昨天夜里,宋云山顶着雨找到了裴斯觉。 宋云山没有多言,只是告诉裴斯觉:圣上要保楚同舟。 圣上要保,那他就不能再动手了…… 裴斯觉并没有把那些恶心人的弯弯绕绕说给宋崖词听,只道:“证据不足,我们改日再找机会。” 宋崖词早就对脱缰的剧情免疫了,“呵,我从没说过让你帮我,我的仇我自己会报。” 两人说话时,楚同舟也把前两日虞泽洲跟裴斯觉遇刺的事情搬出来,在大殿之前交给虞应卓处置。 单凭楚同舟一张嘴,自然是想黑就黑、想白就白。 于是,心怀不轨的人只剩下陈雪啖。 人们要么站着要么坐着,只有陈雪啖一人跪在殿内。 他衣上血迹斑斑,低垂着头,没有尝试为自己辩驳。 “拖出去,斩了。” 虞应卓说这句话的声音比说出五十大板时还要平静,殿内的众人也反应平平,好似即将要死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老鼠。 只有宋崖词不太平静,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陈雪啖都要被拖出大殿了,也没有人站出来为陈雪啖说话…… 裴斯觉察觉到宋崖词的目光,“怎么了?” 宋崖词一头雾水,“你不去救陈雪啖吗?” 这下裴斯觉脸上也多了分疑惑,“我为什么要救他?” “……也是,你应该不会救他。” 不对劲儿,难道是楚同舟给陈雪啖安排了假死,让他金蝉脱壳? 陈雪啖总不能真的被砍脑袋吧? 不能吧,不然他的任务该怎么完成? 这又不是灵异世界,总不能让一只断头鬼来杀自己…… 宋崖词想的正出神时,系统急促的警告声响起。 【警告!警告!警告!】 宋崖词手一抖,绿豆糕被捏碎后落了一身。 “崖词?你怎么了?” 裴斯觉究竟说了什么,宋崖词没有听清。 时间不等人,再犹豫片刻,陈雪啖的头就要落地了! 宋崖词脑内还没想出什么对策,人已经从席位上冲出,跪在了大殿上。 “陛下!此人砍不得,这件事还有内情!能否容草民把话说完再行发落?” 言罢,宋崖词直接磕了一头。 额头重重地砸在湿润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崖词不敢抬头,俯首跪地。 自己的心跳声从胸腔震到地上,连头皮都在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一道声音。 “站起来,跟朕好好讲一讲。朕也很想知道,宋阁老的儿子为何会认识一个欲图刺杀当朝王爷与重臣的刺客。” 第49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49) 宋崖词站起来时还有些头重脚轻,可站都站出来了,总要接着瞎编。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宋崖词抬眼时,目光清晰而坚定。 “陛下,陈雪啖并非刺客!” 言罢,宋崖词认真观察着虞应卓那张脸,生怕遗漏半点细节,以便及时做出反应,应对接下来的变故…… “不是刺客,那他是什么人?” 宋崖词神色从容,气也不喘道:“草民初遇他时,他是逢春阁的花魁——雪容。 第二次见面,他向草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说自己曾是宫中的太监,被五王爷带出皇宫后又因为拒绝了王爷,无奈只能去逢春阁谋生。 再见面,就是在这一次的围狩。他变成了五王爷的侍卫,负责保护五王爷的安全。虽然只有三面,可我已经与陈雪啖神交,我自然清楚他不是刺客!” 宋崖词的话只有第一句是真的,可他身体笔挺,头颈微微仰起,嘴里吐出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再也挑不出比他更自信的人了…… …… 等回过神来,少年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而本该装着《太平经》的金盒也空空如也,虞应卓干脆把金盒送了出去…… “这人身上的案子是朕的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查的,你的意思是楚同舟查错了?” 还不等宋崖词狡辩,楚同舟就主动开口:“陛下,既然宋公子这么说了,或许这件事真的有些误会……” 虞应卓没有错过楚同舟眼底翻涌的痛苦跟攥到发白的指节。 “什么误会?” 楚同舟刚刚张开嘴,就被虞应卓打断。 “楚同舟,朕不是要听你说话,你闭嘴。宋崖词,你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误会,竟然让朕手中最厉害的锦衣卫出了错?” 宋崖词假装听不出虞应卓话中的深意,只接着自己的思路讲。 “两日前,草民约他在群玉山见面。当日草民特地带上了香包,不料,这香包竟然有吸引猛兽的功效。 在草民即将落入兽口时,竟然遇到了裴大人,他为草民解围后,虽暂时脱困,可很快就因山中落石一同跌入山崖。 再醒来时,就遇到了王爷,又因为香包险些连累王爷葬身虎口。至于我的小厮……” “……是陈雪啖太过担心草民,失手打伤的。陛下也看到了,他如今全须全尾地出现,并没有死。 真要论起来,草民反而更像‘刺客’。所以,这一切都是误会!” 宋崖词不敢回头看木梨的面色,只能把头抬得更高,死死盯着虞应卓。 半晌,虞应卓才再一次开口说话。 “裴斯觉,你说呢,是误会吗?” 早在宋崖词窜出去说出第一句话时,裴斯觉就想好了自己该怎么配合。 “回陛下,是误会。毕竟臣从未见过陈雪啖,也从未得罪过他,他又怎会无缘无故地算计臣呢?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巧合罢了。” 问完裴斯觉,虞应卓又让人拖来虞泽洲。 被打了四十五大板的虞泽洲就这么突兀地被拖进殿中。 还不等他喘口气,虞应卓便质问道:“宋崖词说,陈雪啖跟你之间的事都是误会。虞泽洲,是误会吗?” 后背的伤带累的虞泽洲脑瓜子都嗡嗡的响,他可管不了裴斯觉那厮阴暗的、若有所指的目光,直接怒喝一声。 “谁放的屁,怎么可——”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改口,“等等——” 虞泽洲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宋崖词,“……是误会,的确是误会。无巧不成书,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是巧合嘛!” 虞应卓看着殿内这几个各自包藏私心的人。 这是个谎言,而且是个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拆穿它,费不了多大力气,更不会破坏自己精心布置的局。 毕竟死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虞应卓轻轻捻着自己指节。 再定睛时,虞应卓的目光单单落在宋崖词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虞应卓道:“那就是朕也误会了……” 他的话过于随和了。 距离最近的楚同舟心中警铃大响…… “楚同舟,既然那个侍卫没有错,就先将他带下去疗伤,伤好后放他离开。 至于虞泽洲,拖出去,继续受刑。” 虞泽洲:“……” 楚同舟:“是。” 危机化解后,宋崖词刚要松口气,皇帝竟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宋崖词,别急着回去。朕记得,你狩猎第一日射杀了一只猛虎,夺得了第一日的头彩。 你该有奖励的,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朕都可以给你。” 宋崖词疑惑,“陛下不是给过我赏赐吗?” 装经书的盒子算什么赏赐?“金盒不算,重新许你一个。” 虞应卓开口引导宋崖词,“金山银山、官职殿宇、美酒美人,世上的珍宝,只要你开口,朕都能赏赐给你。” 宋崖词不需要什么金山银山、美酒美人。 可总不能当众拒绝,驳了皇帝的面子。 他想了想,“陛下可以把原本装在金盒中的物件赏给草民吗?金盒华美,可草民不知道金盒中该装些什么……” “只是一本经书。” “草民就要这本经书!” 无欲无求啊…… 第50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0) “金盒中原本装了半册《太平经》,宋崖词,你可知《太平经》是什么?” 宋崖词一脸莫名,“心经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太平经》奉天法道,顺应阴阳五行。其中不仅有治世之道,更有长寿成仙之法。精此心经便可治政修身……” 虞应卓循循善诱,“你既然有这份心,那便证明你并非池中之物。宋崖词,你想过入朝为官吗?” 宋崖词愣住了,“哈?从没想过啊。” 话题是怎么从《太平经》转折到入朝为官的? 虞应卓:…… 围观的众人皆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宋云山。 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的儿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是吗?你的秉性倒是跟朕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本以为,眼前这个敢公然抢走虞泽洲头彩、站出来为一个刺客脱罪的人同样野心勃勃…… “罢了,把经书拿给他。” 虞应卓衣袖中握紧的手缓慢松开。 算了,自己也无需强求。 “多谢陛下,草民先告退了。” 虞应卓:“……你可知往年的庆功宴若是朕没有离去,宴席上的其他人都不能动弹?” 宋崖词刚乐颠颠地抱着经书迈开腿,还没走一步,又顿住了。 “那、那怎么办?” 这句话也问住了虞应卓,往日面对这种破坏规矩的人,只需要拉下去打几十大板,下一次自然不会再犯。 可宋崖词…… 虞应卓下意识排除了打板子这个惩罚,他仔细想着,终于从童年的记忆中挑出来一个合适的惩罚。 “把《太平经》抄写三遍,从明天开始,每日申时朕都要检查你抄写的经书。” 宋崖词摸着怀中厚重的经书,心中一冷。 这下天真的塌了!!! “三遍?路上就三、四天的时间,我也抄不完啊?” “很多吗?为什么抄不完?” 虞应卓看了一眼宋崖词,他很难理解,自己年幼初入文华殿时,每日要抄写的可不止一部《太平经》…… 半册《太平经》很难抄完吗? 虞应卓只是平静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可这句话落在宋崖词耳中就变了味道。 虞应卓不仅音色低沉,那张脸也是不怒自威。 宋崖词可不敢把虞应卓当成青州书院中的夫子,跟人油嘴滑舌。 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算多……” “想回便回吧,朕不拦着你了,别忘了抄写经书。” 宋崖词:“多谢陛下提醒……” 宋崖词先是抱着经书慢吞吞地走到席位上,跟自己的小厮打了声招呼后,两人一起装模作样地走到殿外。 刚踏出殿门,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都跑没影了…… 直到彻底看不到宋崖词的身影,虞应卓开始赏赐其余表现出色的人。 刚刚领完罚的虞泽洲也一瘸一拐地出现了,他视线搜寻一圈,发现殿内没有宋崖词的身影后老老实实地领了珊瑚摆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虞泽洲的愚蠢模样,楚同舟心中竟然有些羡慕。 蠢货也有蠢货的福气,至少比他少些忧愁…… 想起方才虞应卓对待崖词的态度,楚同舟就有些心慌。 黑着脸的楚同舟竟然诡异地跟裴斯觉步调一致了。 裴斯觉的面色也不算好看,他借着给宋云山敬酒的机会,提起了这件事。 “陛下对崖词的态度有些古怪……” 宋云山上下打量裴斯觉,“是吗,差不多吧。” “师父,还是尽快送崖词回青州吧。盛都不是久留之地。” 不久前还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好好护着宋崖词的裴斯觉已经没了当初的自信。 宋云山叹了口气,“我不是送过了吗?谁知道他那日是怎么逃走的。” 裴斯觉:“……” 宋云山拍了拍裴斯觉的肩膀,“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斯觉,躲是没有用的。” 若是早几日带着宋崖词回青州,也不会发生这么多弯弯绕绕了…… 宋云山看的很清楚,就算自己现在押着宋崖词回到青州,事儿也断不了…… 裴斯觉第一次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半天没缓过来神。 宋云山道:“你早些回去歇着。明日回程,我会将他带到身边。等到申时,我亲自陪着他去见陛下。” “……是。” “明日我再来拜访师父,顺便——” “你不用操心他的事儿,好好养自己的伤就行。” “师父,我的伤不碍事。”正好能帮着抄书。 宋云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营帐内的木梨在懊恼。 为什么偏偏是右手受了伤…… “公子,夜深了,你该休息了。心经明天再抄也来得及……” 宋崖词揉了揉酸疼的手,满脸愁苦,“不行,我明天早上起不来。该死,早知如此我要什么心经,开口要一锭金元宝,不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第51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1) “公子,不如我用左手代您写字?圣上应该看不出来……” 宋崖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曲里拐弯的字,“算了,就算你用左手,也模仿不来我的半分神韵。” 木梨:…… 没法反驳,这倒是真话。 他家公子的字迹普通人模仿不来。 木梨觉得自家公子的字迹用‘丑’来形容还是有失偏颇。 自家公子的字虽然不好看,但很有气魄…… 可看着自家公子额头的汗,木梨又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了。 “公子,让我试一试吧。” 宋崖词没说话,直接递出去一张手稿,让木梨先学着。 “不过你也别勉强了,毕竟你身上还有伤……” 言罢,宋崖词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木梨,“……今日在大殿之上我说了些胡话。” 木梨了然地点头,“公子,我明白的。” 木梨越是这样说,宋崖词心中越是不得劲儿。 “……你放心,我肯定找个机会帮你报仇!” “我相信公子。” 木梨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宋崖词正要说些什么,竟然又听到熟悉的声音。 “小词,我来了。” 宋崖词眸光一冷,“楚同舟,你来这里做什么?” 木梨的事跟楚同舟脱不了干系…… 楚同舟早就预想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并不伤神。 他今晚来只有一件事。 “崖词,我可以模仿你的字迹。” 楚同舟并不擅长模仿字迹,跟壮硕的身量不同,他自己的字迹反而是工整娟秀的。 再怎么写,都是规规整整的。 他很难模仿别的字迹。 可宋崖词的字是例外。 宋崖词投来不信任的目光,“怎么可能?” “我当然做的到。” …… 在宋崖词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楚同舟拿起笔,写下了一个丑得很有气魄的字。 宋崖词先是震惊,而后才是点头,“……没错,是很像我的字,可怎么会这么像?” 宋崖词接受了,“行,那你写吧。” 宋崖词是真不想写了…… 次日宋崖词醒来时,田螺小伙楚同舟已经消失不见。 留下来的只有一摞整整齐齐的纸。 宋崖词随意翻动几页,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同舟做锦衣卫做得很成功嘛,模仿我的字迹这么难的事儿他都学会了!” 宋崖词今日起的不算太晚,毕竟围狩已经结束,今日就要开始往盛都赶路了。 木梨跟楚三一大早就去准备车马,收拾东西了,只有宋崖词一人在营帐内待到辰时。 宋崖词刚刚检查完楚同舟抄写的经书,便看到了宋云山。 他立刻警惕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想趁机把我送回青州吧?!” 宋云山看着宋崖词叹了口气,“我倒想送你回青州,可如今我已经没有这个本事了…… 坐我的马车回盛都吧,下午我也方便陪你去见陛下。” “好。” 约莫三刻钟后,楚三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把宋崖词送到宋府的马车上,而后低声作别。 “崖词,这次回盛都后,我就要准备秋闱了。二哥说,我考不出名堂就不让我出门——” 他说到一半,裴斯觉就出现了。 年十八就得了探花美名的裴斯觉假装不经意地疑惑道:“参加秋闱?你现在还只是秀才吗?” 谁料楚三没说话,宋崖词先说话了。 “那咋了?我也只是秀才啊。” 裴斯觉一哽,“……没怎么,秀才挺好的。” 第52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2) 经此一遭,裴斯觉老实不少。 上马车后也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有多余的小动作。 可宋崖词还是看他不顺眼。 “你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了,怎么不回自己的马车上?反而来蹭宋云山的马车?” 也不怪宋崖词嫌弃裴斯觉。 宋云山这次出行带来所乘的虽是四匹马拉的车,可车内的空间并不大。 眼下坐了他、木梨跟裴斯觉三人后,已经有些拥挤,更何况,还有一个宋云山没有上马车…… 正值夏日,马车内又挤成一团,也不怪宋崖词暴躁了。 尽管帘子拉开,马车又停在树荫下,可车内的空气还是凝滞闷热。 “崖词,我这次出行只准备了两匹马,可其中一只已经永远留在了群玉山…… 一匹马拉不动,我一时之间也借不来马,只能先登上师父的马车。” 宋崖词想起了永远留在群玉山的红豆…… 红豆的那滴血泪,宋崖词忘不掉…… “哭什么?反正这不是我的马车,宋云山又不会赶你……” “真的吗?” “还能有假?安心坐着吧!我又不能把你一脚踹下马车……” “……谢谢。” 良久,沉默的马车内响起宋崖词的声音:“……我不是故意让你想起红豆的,对不起。” “没关系的崖词,我已经接受它离开我的事——” “公子!” 木梨突兀的一声公子打断了裴斯觉。 “你该喝水了。” 宋崖词中断了跟裴斯觉的交谈。 直到宋云山上马车,宋崖词才松了口气。 是他小瞧了裴斯觉…… 宋云山看着宋崖词老实的样子,心道有些奇怪。 “你抄写的经书呢?准备好了吗?申时陛下的马车停在行宫,你就带着抄写好的经书跟我一起去行宫内见陛下。” 宋崖词指了指放在脚边用金盒压着的一摞纸,“区区三遍心经,早就抄好了!” 虽说自己的贡献还不到五分之一,可谁能分出字迹的真假呢? 宋云山则是不可置信地拿起压在金盒下的纸张。 神色复杂的端详片刻后,便有些眼花缭乱,“……行吧,至少抄完了。” 字丑些也不妨碍,陛下应该不在意…… 路上,几人的交流不算多。 直到申时宋崖词抱着装着经书的金盒跟‘自己’抄写的经书下车时,裴斯觉也没跟宋崖词说上话。 当然,其中也有木梨的功劳…… 宋崖词跟宋云山走后,裴斯觉也就不隐藏自己的恶意了。 “我一开口,你就给崖词倒水递糕点,身为小厮,你真的很不会看人眼色。” “我要看的不是你的眼色。” 裴斯觉压低声音,“……那日我就该杀了你。” “你不敢!” 木梨目光中是毫不客气的嘲弄,“你怕因为杀了我得罪公子,所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敢出手。” “我迟早会想到办法除了你。” 木梨冷笑,“裴大人,你有放狠话的时间还不如再磨炼磨炼自己的演技。你眼中的泪很假,恶心到我了。” “是吗?多谢提醒。”裴斯觉面色不改。 两人相看两厌,干脆各自合上眼睛,静静等着宋崖词回来。 行宫内。 宋崖词跟宋云山在太监的指引下走到了一扇绯红的门前。 太监先进去通报,再出来时,看着宋云山的神情有些为难。 “宋大人,陛下说了,只见宋小公子。要不您先去偏殿内歇着?” 话说到这份上,宋云山也不强求,只拍了拍宋崖词的肩膀,嘱咐他万事小心,而后便离去了。 太监为宋崖词推开门,自己却留在门外,“小公子,没有陛下的吩咐我也不能进。” “……哦。” 宋崖词也没多问,直接抬脚刚进门,刚进门,便被一股冷气包裹。 宋崖词转着眼珠,在房间角落内发现了几个冰盆,还有墙壁上满当当的经卷和典籍。 一股沉甸甸的墨香混着莫名的冷香弥漫在空气中。 “过来。” 宋崖词胡乱的思绪被这声呼喊打断。 只能往抱着怀中的东西往虞应卓身边走。 虞应卓今日没穿龙袍,而是穿着宽大的道袍。 道袍以淡青色为底,绣着轻盈的云纹,云纹随着他的举手投足轻轻飘扬,竟然消减了虞应卓周身的压迫力。 双眉如剑,鼻梁挺直,却没了平日里的威严,反倒让那张清俊的脸更加突出了。 宋崖词走到虞应卓身边时,才发现他也在抄写着经书。 不等宋崖词开口问,虞应卓便出声解释:“你抄写的是《太平经》的上半册,而朕抄写的,是下半册。把你抄写的经书拿过来。” 宋崖词看了眼虞应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字字都透着风骨的字时,突然有些心虚。 第53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3) 虞应卓接过后,先是将其放在左手边,他并不急着看。 可那纸上的字迹让他的匆匆一瞥变为长久停留。 虞应卓提笔的手顿住,再无心接着写,索性将目光移到少年身上。 看了看眼前容貌出尘,恍若天人的少年,又看了看纸上‘一泻千里’的字。 “……这字是你的写的?” 虞应卓难得失态。 宋崖词因为这一句质问有些心虚,“……是啊,都是草民亲手写的。” 虞应卓沉默了很久,书房内也安静了很久。 廊外偶尔有侍卫、宫人匆匆而过,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沉默中煎熬了一段时间后,宋崖词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了。 “陛下,整整三遍,一个字都没少。草民是不是可以离——” 宋崖词的话没说完,因为虞应卓出声了。 “过来练字。” “好。” …… 虞应卓把自己手中的笔递出去。 “拿着笔重新写,这些不作数,写到过关为止。” 听完这句话,宋崖词那双时时刻刻明媚的眼睛难得暗沉下来。 “这、这……可草民天生就是这样的字迹……” 虞应卓不吃这套,“静下心重新写。” 宋崖词还是不肯接笔,“陛下,草民真的已经尽力了……” 虞应卓其实没有仔细听宋崖词到底说了什么。 就在宋崖词决定承认自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时,虞应卓终于开口说话了。 “上一个不听话的人还是虞泽洲,宋崖词,你难道想——” 虞应卓话没说完,手中的笔就被宋崖词接住了。 少年秀气的眉头皱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僵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陛下说的是,没有写不好的字,只有不愿意写的人! 草民也认为,自己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多谢陛下为草民指点迷津……” 宋崖词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字。 可人的天赋跟习性摆在那里,一朝一夕改变自己的字实在不现实…… 宋崖词硬着头皮写着,偶尔抬头看看虞应卓。 发现虞应卓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一串佛珠上后,方才松散一些。 一会儿在纸上划一笔,一会儿在心中蛐蛐虞应卓。 分明上一秒还在抄写道家心经,下一秒却对着佛珠念佛号,身上穿着的还是道士袍…… 假和尚、假道士,心不诚抄再多的经书,念再多的佛号都是无用功! “抄写到哪里了?” 突然的声音吓得宋崖词手一抖,宣纸上瞬间洇出一大块墨团。 宋崖词笼统地回答道:“一部分……” 虞应卓已经走到宋崖词身前,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后道:“嗯,不重要了,换张纸,重新开始写。” 宋崖词在心中暗骂:笑什么笑?你个臭皇帝!不仅做了假道士、假和尚,现在还想做假夫子了! “朕听闻,你少时离家,独自去往青州。年少贪玩,又没人看管,练不好字很正常。” 这一句话戳中了宋崖词。 他不管是绑定系统后进入任务世界成为青州宋小公子,还是绑定系统前的宋崖词,都没有任何人手把手地教过他认字、练字…… “朕教你写,宋崖词,你好好学着。” …… “陛下,我来研墨……” 虞应卓也将手收回袖中,而后轻声道了一个‘好’字。 不知过了多久,虞应卓轻声问道:“宋崖词,你听说过佛家的三世吗?” “知道,说的是前世今生以及来世。” 宋崖词研墨的手一顿。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神神叨叨的…… 第54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4) 宋崖词装傻充愣,“草民久居青州,三日前才有幸得见天颜……” “罢了,你接着抄写经书……” 一个时辰后,天色渐暗。 宫人来点烛火,宋崖词得寸进尺,要宫人再多添一个烛台。 “再添一个吧,光线昏暗,我实在看不清……” 小太监为难地看着宋崖词,“陛下怕热,屋内还放着冰盆——” 小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闭目养神的虞应卓站了起来。 “宋崖词,回去吧。” 宋崖词如蒙大赦,猛地站起来,毛笔的墨点甚至溅到了虞应卓身上。 可他自己并不知情,欢喜地谢过圣恩后就要离去。 虞应卓看着衣襟上的墨点若有所思,“……明日记得来找朕,三遍心经,朕要看着你写完。” 此话一出,宋崖词离去的步伐瞬间变得沉重。 虞应卓看着宋崖词的身影彻底消失,而后叫住点完烛火后即将离去的小太监。 “再添盏烛台,屋子里太暗了……” “……是。” 又一盏烛台点亮,房间内的冷意似乎都被驱赶不少。 虞应卓坐在宋崖词刚才坐过的位置上,端详着宋崖词抄写的经书。 手把手地教果然是有效的,宋崖词的字迹规整不少…… 然而,虞应卓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经文内容中。 心中不静,再简单的字都变得陌生、难读。 可虞应卓还是捧着宋崖词留下来的经文读了半晌。 宋崖词抄了多少,他就看了多少。 甚至把那三遍不过关的抄写也看了一遍。 可看着看着,虞应卓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三遍经文,大半都不出自宋崖词的手……” 区别在细微处,虞应卓用了些心,竟然也找了出来…… 他失笑。 “怎么办?我好像格外——” 终是胸腔内异样的疼痛强行拉回了虞应卓的理智。 他面上的笑逐渐淡去。 注定无缘…… 静谧夜色中,宋云山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着宋崖词。 “陛下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心不在焉到这种地步?走在平地上都能把自己给摔了?” 宋崖词这一摔没摔出外伤,反而将脑子摔成了一团浆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不记得了。” 宋云山:“……你从行宫出来不到一刻钟,这就忘了?” 宋崖词不假思索便道:“忘了。” 这心不在焉的状态摆明了有鬼,宋云山怕刺激到宋崖词也不敢多问,只沉默地走着…… 宋崖词的这副姿态不仅宋云山注意到了,裴斯觉跟楚同舟也都注意到了。 裴斯觉怕讨宋崖词的嫌没敢往前凑,只能胡乱猜测着。 直到半夜,他也没能入睡,索性穿好衣服,连夜去找虞泽洲。 有些事情还是要尽快去做,不能再拖延了…… 裴斯觉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果断了,可当他到了虞泽洲的住处,见到了楚同舟时,他才明白,楚同舟竟然比自己更快下定决心…… 黑暗中,裴斯觉看不清楚同舟的脸。 “楚大人,你真的让我吃了一惊啊。我本以为,你会继续端着正义凛然的姿态站在虞应卓身边……” 楚同舟冷笑,“正义凛然?在行伍中我或许是这个性子,可我在京中跟你们这群心黑手狠的衣冠禽兽斡旋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改变呢? 更何况,我耗尽心血地走到如今,为的就是守护想要守护的人。现在危机就在眼前,我总不能看着想要守护的人被旁人染指……” 两人深夜到访的目标一致。 ——谋权篡位。 想要谋杀虞应卓,再扶持虞泽洲上位,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 回到盛都后,反而不好下手…… 他们两个来找虞泽洲,不是为了跟虞泽洲商量,只是打算在行动开始之前知会虞泽洲。 而虞泽洲的意见最好跟他们的意见一致,不一致问题也不大。 于是,趴在营帐内睡觉的虞泽洲大半夜被喊了起来。 又瞪着一双随时粘在一起的眼睛听完了两人的计划。 “你们要动手杀了虞应卓?不用这么着急吧。他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年了,你们难道连一点耐心都没有吗?” 裴斯觉看着满脸鄙夷的虞泽洲冷笑一声。 “王爷今日在养伤,应该还不知道崖词被圣上召见的事情吧?” “什么?!” 虞泽洲刚才还黏合着的上下眼皮彻底分开了,“不行!不能等了!立刻动手,就今晚!” 楚同舟强忍着拂袖离去的冲动,再一次告知虞泽洲。 “说过了,明日或者后日动手,我们要等一场雨。不过,王爷若是敢背上弑君的名号,我们两个今夜便可以行动……” 楚同舟倒是无所谓,他不在乎什么名声,可虞泽洲暂时没法无视。 他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出声,“那就等待时机吧……” 裴斯觉又提醒了楚同舟,“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成败,我们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楚大人,你可别抱着失败后重新跟虞应卓投诚的念头……” “裴大人,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算什么吗?” 楚同舟上上下下审视着裴斯觉,“还未开战,便开始唱衰。在行伍中,算是惑乱军心,你该被拖出去斩首示众,稳定军心!” 围观的虞泽洲发现情况不对劲,连忙站在黑脸的裴斯觉跟楚同舟中间。 “你们够了吧?还没开始对付虞应卓,你们反倒先打起来了……” 两人各自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原地只剩下一个茫然的虞泽洲。 他没了困意,干脆找了个空阔的地方坐着看星星。 受刑的地方还疼着,虞泽洲坐不下,只能站着仰着头,从树林的缝隙中找着稀疏的光亮。 一道让他日思夜想的声音跟着星光一起穿透林叶。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虞泽洲一抬眼,对上了一双含着星光的眸子。 第55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5) “小词?你怎么在这里?!” 宋崖词并没有回应虞泽洲,直接从树上跳下来,而后反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散心,你呢?” 可宋崖词并不回答虞泽洲的问题,而是转身朝前走。 虞泽洲:“你没有事吧?” 换来的是宋崖词迷惑的目光。 宋崖词扬了扬拳头,“这里没有守卫,王爷,你还是趁我动手前赶快离开吧。” 虞泽洲不动弹。 宋崖词:“啧,有话赶快说,我还要回去睡觉!” 虞泽洲酝酿半晌,“……虞应卓的母妃死得早,我母亲心善,将他带到身边照看。我年幼时,虞应卓也算是我的好哥哥。我母亲又将他托举到帝位…… 再后来,我舅舅保举的武将通敌叛国,舅舅因愧自尽,母亲抑郁而终。可他虞应卓始终作壁上观。如今,他竟然又将念头打到…,我必须狠下心肠了……” 虞泽洲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可这时的宋崖词没有仔细听,也不知道他口中的狠心竟是真的要动手了…… 虞泽洲把该说的话说完后,就离开了。 宋崖词回去后,睡得不怎么踏实。 醒来时才发现正下着大雨。 “公子,你醒了。” 梦中惊醒的宋崖词有些恍神,“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不过公子不用担心。宋大人特地来了一趟,说陛下有些急事,没时间看公子抄写经书,公子也不需要过去了。” 从下床时,宋崖词还有些头重脚轻,“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木梨用一盏茶水浇灭了炉中的安神香,“可能是太累了?公子再歇歇吧。 前面的路被堵了,一时半刻走不成……” 正说着,轰鸣的雷声响起。 雨下得不小,宋崖词摸着衣角,总觉得自己也被水雾变得潮湿。 “不对劲,怎么裴斯觉跟宋云山都不见人影?” 木梨摇了摇头,“不知道。公子你饿不饿?我去备些饭菜。” “……你去吧。” 木梨走后,宋崖词独自撑了把伞出门。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格外不安宁…… 昨日还静谧的河面今日变得狂躁起来。 河水因为过于湍急的流速变得浑浊,宋崖词偶然一瞥,竟然看到了河岸对面的身影。 过远的距离让宋崖词看不清那人的衣着跟身形。 那人像是被猛兽追赶的小鹿,河面就像是他的悬崖。 宋崖词:?!! “等等,别冲动啊!” 宋崖词还没来得及喊完,那人便一股脑钻进河中…… 宋崖词不敢多等,丢了伞就跑了过去。 河水湍急,跳进水里的那一刻,虞应卓便知道,自己没有生路了。 被皇后收养后,虞应卓的人生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成为背负骂名的皇帝,而后潦草死去。 跳入水中的那一刻,虞应卓胸口的疼痛也被唤醒…… 他苦笑,天无绝人之路,可这句话并不适用于他…… “喂,别冲动!” 一道模糊的声音过后,虞应卓耳畔又响起一道噗通声。 是谁跳下来了?追杀他的人吗? 虞应卓并不挣扎,顺着这人的力道。 让他惊讶的是,这人并没有将他摁进水中,反而将他拖到了岸边…… 宋崖词筋疲力尽地拖着人上了岸,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要跳河?” 虞应卓躺在岸上,定定地看着宋崖词,“你是菩萨吗?为什么要救我?” 雨声太大,宋崖词没听清。 他一边撩着被水打乱遮住眼睛的头发,一边问,“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头发撩开,视野清晰后,宋崖词傻眼了,“陛、陛下?你怎么在这里?” “……被人追杀。” 宋崖词更懵了,“谁在追杀你?” “很多人……” 宋崖词捡起地上的伞,罩在虞应卓头上,“要不先跟我回去?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宋崖词并不相信虞应卓的措辞。 有锦衣卫跟内阁的重重看守,虞应卓怎么可能会被追杀? 这假和尚假道士估计是半夜念经念错,把脑子念坏了…… “跟你回去?” 宋崖词点头,“对啊,跟我回去。” 虞应卓看着宋崖词,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是菩萨吗?”可你来的还是有些晚。 跟刚才一样,宋崖词依旧没有听清。 “雨大?雨下得确实大……” 带着虞应卓回去后,宋崖词才发现虞应卓刚才说的被追杀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受了伤! 宋云山跟医师一起回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虞应卓。 宋云山清楚,虞应卓就算不被刺杀,也活不了太长时间了,也知道下一个登基称帝的人只会是虞泽洲…… 可他没有想到,裴斯觉跟虞泽洲会这么大胆…… “陛下,您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又何苦再激怒裴斯觉跟虞泽洲?” 虞应卓知道,宋云山不是真心在帮自己,只是不想让裴斯觉跟虞泽洲背上弑君的骂名…… 他看了看身旁的宋崖词,而后道:“宋云山,朕不是故意激怒他们,只是朕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想随心而行。” “可这件事该怎么——” “就说,朕在河岸散步,被卷入河水,幸好有宋崖词救了朕。回盛都后,朕会再赏赐宋崖词。宋云山,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一旁的宋崖词目瞪口呆。 什么意思?虞应卓明知道追杀自己的人是虞泽洲跟裴斯觉,还要放过他们两个? 第56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6) 这件足以震惊天下人的刺杀竟然没了后续。 无论是被刺杀的虞应卓,还是发动这场刺杀的虞泽洲与裴斯觉,都不约而同地忘了这件事。 就在宋崖词怀疑虞应卓这人是不是记性不好的时候,虞应卓又开始让他抄写经书。 “一共三遍,一遍也不能少。字不能丑,丑的不做算。” 宋崖词闻着房间内苦涩的药味,鼻头微皱,“……晓得了。” 而后提笔,从申时抄写到亥时。 熬了整整两日,宋崖词抄完了三遍经书。 把最后一遍经书递给虞应卓时,宋崖词道:“陛下,如何?” 虞应卓看着纸上的字,评价道:“有长进,但不多,勉强能让人看懂了。” “……” 宋崖词有些吃瘪,“陛下,草民今日就不久留了。明日便到盛都,宋府跟皇宫是两条路,草民该回去了。” 前两日有时熬到太晚,宋崖词索性就歇在行宫的偏殿内。 不仅能省些腿脚功夫,还能蹭一蹭冰盆…… 正在宋崖词犹豫时,虞应卓道:“不用走了,朕的马车跟宋府不同路,却跟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同路。 你身手不错,又救朕有功,恰好锦衣卫中缺一个同知,这个位置,朕打算交给你。” “可是——” “没有可是,朕乏了,你先下去吧。明日上朕的马车,朕送你到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锦衣卫同知,从三品的职位,这已经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泽,可宋崖词心中却有些发闷。 锦衣卫同知?这个职位不就是指挥使楚同舟的副手? 以后要跟楚同舟日日相处也就算了,还要毕恭毕敬地当下属…… 想什么来什么,宋崖词离开书房后刚拐了个弯,就撞上了楚同舟。 物理意义上的撞,宋崖词揉着额角质问。 “你的魂儿难道飘在天上吗?走路为什么不看路?” “我的错,对不起……” 宋崖词看着因为一句话手足无措的楚同舟,“得了我是撞到了脑袋,又不是脑袋没了,不至于这么紧张。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见陛下?可他要休息了,你还是回去吧。” “……崖词,我有要事,是很重要的事。” 见楚同舟如今的面色实在焦灼,宋崖词也不拦着他,“你去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楚同舟这么着急…… 书房内。 虞应卓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同舟,“起来吧,朕从不会更改决定。边域战事吃紧,连丢三座城池,就连守将也被夺去性命…… 短时间内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将领。楚同舟,待在盛都做锦衣卫的确委屈你了,你的才能不该埋没在镇抚司中。” 楚同舟不起来,“陛下明知我也参与了那场刺杀,为何不杀了我?还要留我一条性命,让我领兵打仗?若我有了兵权,对于陛下而言不是更加危险?” 楚同舟苦等了两日,不仅没有等到死日,反而等到了兵符…… “……或许是,陛下想让微臣死在边域?” 虞应卓笑了,“楚同舟,以你的本事,又怎会死在边域?朕放权给你,不是让你做被敌人夺去首级的败将。朕要你夺回失地,要你赢!” 楚同舟猛地抬头,“陛下——” 虞应卓打断楚同舟的话,继续发号施令,“回到盛都后,你休整两日便出发。” “……是。” 楚同舟也清楚,这道命令无法改变,他只能接受。 第二日,到镇抚司中归还官印的楚同舟正好撞见宋崖词。 他穿了一身锦衣,不太适应地整理着衣袖跟身后的绣春刀。 楚同舟默默上前帮宋崖词调整。 宋崖词人虽然在楚同舟怀中,嘴里的话可不客气,“指挥使大人,您今日没有穿官服啊!我朝有规定,锦衣卫在——” “崖词,我已经不是锦衣卫了。” 楚同舟语气有些低沉,“明日我就要离开盛都赶去边域了,明日你可以为我送行吗?” 宋崖词想也不想,“不可能,我没时间送你!我现在负责掌管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事情多得忙不过来,哪儿有时间管你的事儿……” “是吗……” 楚同舟低着头离开了。 宋崖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索性拉住另外一个同知。 “我今天要做什么事?” 赶快找些事情做才好。 同知道:“宋、宋同知,陛下的吩咐是,让您暂时先整理文书,顺带练字……” 宋崖词傻眼了,“哈?” 同知肯定地点头,“对啊,陛下还特地吩咐了,让你每日申时前带着练习的字帖进宫……” 宋崖词两眼一黑,险些昏过去,“这不是锦衣卫该做的事情吧?” 同知摇了摇脑袋,“确实不是,可这是陛下的吩咐,皇令不可违。宋同知,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笔墨。” 无论宋崖词心中如何抗拒,他还是赶在申时前带着自己的‘墨宝’进宫了。 跟其他的锦衣卫不同,宋崖词身上的绣春刀完全成了装饰物…… 虞应卓也没把宋崖词身上的刀当成一回事,让他带着这个装饰物近身,而后把下半册《太平经》交给宋崖词。 “继续抄写。” “哦。” 抄写两个时辰,又交给虞应卓检查后,终于离开皇宫。 新上任的同知大人‘忙碌’了一整日,却无法告知自己的小厮在镇抚司内究竟做了什么事…… 沉默良久后,才道:“……在沉淀。” 木梨深信不疑:“公子好厉害!” 次日,宋崖词再次回到镇抚司内沉淀。 伏案‘沉淀’了一个时辰后,他实在熬不住了。 牵了匹马溜了出去。 走着走着,就到了城墙处。 边域城池失守,不得不派些兵马去支援。 城墙外站着即将离去的将士,城墙边上站了不少送行的人。 宋崖词骑着马混在其中,也不显得突兀。 第57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7) “楚将军,大军不可久留,是时候动身了。” 楚同舟勒马回身,最后看了一眼人群。 楚同舟的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忽而落到一人身上。 这一眼让楚同舟下定了决心。 楚同舟勒紧缰绳,调转方向,果决道:“走!” 没人知道楚同舟什么时候能回来,宋崖词也不例外。 原来的剧情可不是这样写的…… 送走楚同舟后,宋崖词回到镇抚司内练字。 周围的人始终忙碌,可宋崖词始终不知道他们忙了些什么。 他的世界只剩下了练字这一件事。 时间久了,宋崖词也从一开始的不耐烦转为了适应。 等到燕子南迁、天寒地冻时,虞应卓的评语终于从‘勉强能看’转为了—— “不错。” 宋崖词还没开始笑,又听到虞应卓说:“不过用进废退,你还是需要进御书房练字。但,从今天开始,你只需要在御书房内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可以自行离去……” 一个时辰到底要比两个时辰好…… 眨眼的功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临行前,虞应卓又叫住他,“今日应该会下雪,玉水园中的景观应当格外好看。” “好。” 宋崖词抬头看着虞应卓。 不过是由夏到冬,几个月的功夫,虞应卓便像是要枯萎了似的。 这几日病得格外严重,除却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的几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寝宫内度过…… 到了玉水园,果然下起小雪。 宋崖词一边在檐下看雪,一边惊叹虞应卓的本事。 这个假道士也没白看经书,观天象的本事还是有的…… 雪下的不小。 飞檐斗拱上很快染白,地上也堆满了白雪。 宋崖词蹲在地上,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雪人做得精致,宋崖词耗费了些时间,站起来时眼前一黑。 若不是有人扶着,说不定就摔在雪地中了…… 宋崖词正要跟人道谢,才发现来人异常眼熟。 “陈雪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锦衣卫的衣服?” 陈雪啖叹息,“崖词,锦衣卫现在的指挥使是我。” 宋崖词愕然,“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个多月前,我本想告知你,可你待在镇抚司的时间太短,我又实在忙碌。直到今天才有见你……” 宋崖词没有上陈雪啖的套,直接跳出来问他:“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自然是有事要说。公子,虞泽洲跟裴斯觉那边压不住了,他们估计会赶在年前动手……” “动手?他们想要做什么?” 宋崖词虽然是这样问着,可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数月前的那场刺杀…… 陈雪啖正色看着宋崖词,“公子,我想要跟你讲的,是有关,我、虞应卓、虞泽洲、裴斯觉、当朝太后一脉以及四万名枉死冤魂的事情。 多年前,边域大乱。朝中又无能臣,先太后一脉,也就是虞泽洲的舅舅,先是找到了我的父亲裴朗,让年事已高的他上阵杀敌…… 我父亲忧虑自己精力不济,特地带上了自己的徒弟,让他做副将。那人便是裴斯觉的父亲。 两人在阵前拼杀,殊不知已经被自己人坑害。虞泽洲的舅舅暗通敌国,不仅献出了舆图,还假传圣旨,让四万名将士跟我的父亲、裴斯觉的父亲走进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中…… 虽然太后及时发现,并果断斩了自己的亲哥哥,可当真正的、正确的圣旨传到边域时,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陈雪啖深吸了一口气,“我父亲明白,太后为了保全自己跟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将真相说出。 可四万冤魂总要有个说法,我父亲决定自己担上罪责。可裴斯觉的父亲比我父亲更快一步,他自杀后,我父亲捧着他的尸首回京。 但事情还没有平息,裴斯觉的父亲虽无父无母,却有了妻子跟孩子。我父亲决定救下他们,可他们不死总要有人替他们死…… 我母亲知道我父亲决定让我跟她顶替副将的妻儿去死的消息后,果断带着我逃离。那时也下着雪,雪比今日要大得多…… 路太滑,马又因为追杀的士兵发狂,我与母亲一同跌落悬崖,醒过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阴差阳错,我被人救走,又被卖进宫。那群人看我容貌。误以为我是女孩儿,于是我就在先太后,也就是当年的皇后宫中做起了宫女。 我从她的口中知道裴朗跟副将的妻子也自杀了,而副将的儿子,则是顶着我的身份、裴朗的姓氏活了下去。甚至被宋云山收养,前途无限好……如果不是他,不是这件事,我绝不会是今天的狼狈模样…… 可因为裴斯觉、因为那件事,我只能待在宫中,跟一群虚伪、狡猾的人相处…… 虞应卓活不久的。他只是先太后的一颗棋子,是太后为虞泽洲开路的工具,他的任务就是暂时稳定宸国的局势,顺带背负上骂名,而后带着一身骂名死去,遗臭万年。 他活不过这个冬天,崖词,等他死后,我就不管这些腌臜事儿了,你也不要管……” 宋崖词面色凝重,“你别胡说了,虞应卓怎么可能只是棋子?怎么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他转身离去,走得匆忙。 独自留在雪地中的陈雪啖捡起宋崖词留在地上的雪人。 他先是捧在手心里端详,而后面无表情地张口,将雪人吃下去。 陈是母亲的姓氏,雪啖是他自己起的字。 有一件事陈雪啖隐瞒了宋崖词,跌落崖底后他并没有被立即救走,而是靠着雪水硬撑了三天…… 陈雪啖靠着啖雪活下去。 从那时起,陈雪啖便格外偏爱雪,若没有雪,他早死在崖底。 也格外恨雪,若没有那场雪,母亲或许不会死。 思及此,陈雪啖将嘴张大最大,一口吞掉剩余的雪人,而后用力嚼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雪啖竟然吃到了先前从未有过的甜味儿…… 第58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8) 宋崖词起初并不相信陈雪啖的话。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宋云山出现在宋崖词房中,告知了他这个消息。 “崖词,虞泽洲昨日带兵逼宫,如今新皇即将登基,盛都正是乱的时候。你今日不需要再去皇宫,也最好不要出门。” 宋崖词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有些呆住。 逼宫?可是他跟虞应卓昨天还见了一面啊…… “虞应卓呢?他还活着吗?” 宋云山沉默片刻,“……太上皇暂居洪庆宫中。” 言罢,他又特地补充道:“除了虞泽洲与裴斯觉外,没有人能见他,你也不用瞎折腾……” 安分些,虞应卓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宋云山的话宋崖词听进去了,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去过皇宫,只是练字的习惯保留了下来。 每日申时,他都会去书房练字。 宋崖词并不是爱上了书法,只是练字的时候心情能平复下来…… 从楚同舟领兵去边域开始,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就彻底崩坏了。 原剧情中领兵去边域的是虞泽洲,他的皇位也是班师回朝后虞应卓给他的,根本就没有逼宫这一回事儿…… 陈雪啖也不会闹成这样……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自己的任务,都已经乱成一团了。 系统说自己已经将情况反馈给上面了,可这都几个月了,还是没有回信…… 宋崖词刻意维持的平静生活被一场宫宴打断。 除夕前夕,新皇虞泽洲在宫中宴请百官,百官中当然不包括宋崖词。 可虞泽洲又特地点了宋崖词的名字,让他不想去都不行…… 宫宴当晚,木梨跟在宋崖词身旁。 “公子,宋大人说了,让我们在宫宴结束前找机会离开。” 宋云山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 离奇的画面上演后,臣子们个个面色凝重。 只有裴斯觉站了出来。 “陛下,这不合规矩!” 虞泽洲看着裴斯觉,“怎么不合规矩?只是一个位置罢了……” 气氛变得古怪,再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宋崖词变了脸色。 借口要出去换气,离开了宫宴。 虞泽洲想要追上去,却被裴斯觉拦住。 他端着一杯酒,敬给虞泽洲,“陛下,宫宴才刚刚开始,您现在离去,实在不像话。” 虞泽洲端起一杯酒回道:“……朕知道。” 然而,裴斯觉前脚刚教完虞泽洲规矩,后脚就溜走了…… 裴斯觉找到宋崖词时,他正逗着池塘里的鱼。 今年是个暖冬,除却刚入冬的那场雪外,再没有第二场雪。 因此,池塘里的水温不算低,池塘中的鱼活得惬意,看起来依旧是胖乎乎的。 “崖词,许久未见……” 宋崖词回头,半是嘲弄地看着裴斯觉,“裴阁老,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不需要仰仗宋云山就能操纵内阁……” “…崖词,虞应卓估计熬不了几天了。你不想见他吗?不是我动的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虞应卓的体内早就被毒药侵蚀……” 裴斯觉的声音干涩。 自己只能借着这件事联系宋崖词…… 宋崖词毫不犹豫:“带我见他!” “……好。” 有了裴斯觉的帮助,宋崖词终于在逼宫之事发生的两个月后见到了虞应卓。 裴斯觉说得没错,虞应卓的面色更差劲了。 书房内的炭火不多,虞应卓穿的很厚实,提笔写字的姿态完全不见先前的风雅,更别提他还在咳嗽…… 简直像是一只刚学会直立的狗熊拿着笔在乱涂乱画。 宋崖词并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心中的某一处被牵动了。 眼眶不自觉变得湿润…… 虞应卓的反应也变慢了,宋崖词都走到他的身旁了,他也没有察觉。 “陛下。” “太上皇。” “……虞应卓!” 宋崖词连着喊了三声,只有最后一声唤来了虞应卓的目光。 “……你来了。” 他整个人便如同风中残烛,可宋崖词还是听清了他虚弱嗓音中说出来的话。 “你不该来的,我如今这副模样不算体面。” 洪庆宫内只有一个伺候虞应卓的太监,那太监并不心细,虞应卓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照过铜镜了,可脸上的消瘦他自己能察觉到…… 宋崖词摇头,“挺好的……” 两人在书房交谈时,裴斯觉跟木梨也在偏殿谈着话。 “你的胆子很大,竟然敢在宴会上给当今皇帝下毒。” 木梨冷笑,“什么皇帝,我只看到了一个色欲熏心的蠢货。裴大人也别把自己当成什么忠心,你既然看到了,却不阻止我,不也犯了欺君之罪?” 裴斯觉并不反驳,反而转口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崖词对虞应卓的态度很奇怪,你不害怕吗?” 木梨看了一眼裴斯觉,“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深思中的木梨被裴斯觉打断。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热了?” 洪庆宫没什么炭火可以烧,宫内为什么会这么热? 第59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9) 裴斯觉推开窗户,可温度并没有下降。 窗外飘进来的空气中满是难闻的烧焦味儿,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食灼热的灰烬。 木梨瞬间清醒,“着火了!我去找公子!你去开宫门!顺带叫些人过来灭火!” 裴斯觉这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宫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甚至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裴斯觉跑到宫门时,撞上了原本待在这里的太监。 “还愣着干嘛?快去救火!” 不料,这太监不仅袖手旁观,还当着裴斯觉的面给洪庆宫上了锁。 裴斯觉目光一冷,“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先太后派来潜伏在虞应卓身边的人。如今时机合适,我正好为动手。 只需要一把火,就能将棘手的虞应卓跟玩弄朝政的奸臣一起送走。” 裴斯觉皱眉,“快闪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 太监亮出手中的匕首,“一个只会玩弄权势的文臣,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裴斯觉额上已经有汗滴下。 他的身手的确不算上乘,但如今也只能拼死一试了…… 另外一边,木梨也赶到了书房外。 书房外被上了锁,木梨只能先破开窗户,而后跳进去。 火势还在蔓延,书房内虽然没有明火,温度却不低。 木梨甚至能听到宫殿的木柱开始崩裂,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公子,洪庆宫着火了,快跟我离开这里!” “着火?!” 宋崖词虽然惊讶,却没有忘了虞应卓。 “不用管——” 他话没说完,木梨就搀上了虞应卓。 而后低声道:“你拖延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不要再浪费时间!” 三人离开书房,走到大殿时才发现火势彻底失控了。 殿门还紧紧关着,殿内浓烟滚滚,火焰不断逼近…… 烟雾缭绕中,一个满身鲜血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与愤怒,“门被太监锁死,从他身上找不到钥匙,殿门开不了……” 裴斯觉受的伤不轻,可他此刻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 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他只能接受…… 只是,还有人不能死在这里…… 木梨看了一眼裴斯觉,“把你的匕首给我,另外,那人的尸体在哪里?” 裴斯觉指了一个方向。 宋崖词急道:“那边火势太大,已经过不去了!” 木梨没有犹豫,“钥匙肯定在他身上!不在衣服上,说不定是被他咽进去了,那就剖开他的胃找!” “我去吧!” 木梨推开裴斯觉,“算了吧,我早年学医,更清楚人体构造,你先带着公子躲在这里……” 伴随着木头爆裂的声响,一根根巨柱轰然倒下,激起一阵阵尘土与烟雾。 木梨也不能再拖延,否则就再也走不过去了…… 宋崖词伸手想要挽留木梨,“再找一条路——” “没路了。” 裴斯觉亲自下令将洪庆宫隔离出来,让虞应卓自生自灭,为的就是等到这样的‘巧合’…… 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放开我,木梨,你不能过去!” 裴斯觉听着宋崖词的嘶吼声,眼前又开始泛黑…… 再一瞬,裴斯觉的世界彻底被黑暗吞噬。 混乱与绝望中,一把沾着血的钥匙从远方抛过来。 裴斯觉把钥匙递给虞应卓,“我看不见,你来开门!” 终于,在火焰吞噬他们之前,殿门开了。 又一阵剧烈可怕的轰鸣声中,宫殿内的梁木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崩塌。 宋崖词不敢思考这意味着什么。 木梨还在里面! 宋崖词被虞应卓拦住。 “……冷静些,宋崖词。死掉的人是回不来的!” “不可能!” 宋崖词的话有些混乱,“我、我不相信……” 等宫人过来时,殿内已彻底被火吞噬。 就算是大罗神仙进去,也要烧掉一层皮…… 宋崖词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虞泽洲也丢了魂儿,用最快的速度追赶。 堪堪在宋崖词往火堆中扑的时候赶上。 “崖词,人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朕找到他的尸首后一定厚葬他!用三公、不皇室的礼仪将他下葬!” 场面过于混乱,虞泽洲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着火了。 虞应卓跟着宋崖词走了。 虞泽洲则是躺在原地。 等宫人来救火时,虞泽洲的半边身子,甚至脸上都烧伤了…… 这混乱的一夜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 宋崖词再次清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虞应卓。 可虞应卓又有几日好活? 立春那日,宋崖词又痛哭一场。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离开盛都的马车上了。 第60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完)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陈雪啖看着清瘦许多的宋崖词,“去青州。” 宋崖词缓缓闭上眼睛,“……青州?” 没了故人,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你不如杀了我。” 半晌,陈雪啖抖着嗓子道:“……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着,他将匕首塞进宋崖词手中,“宋公子先杀了我,让我还清望月湖欠你的一条命。” 宋崖词的眼泪已经蜿蜒而下,“原来你记得那天的事……” “救命之恩怎么能忘?宋公子不愿意去青州,就去别的地方。公子的房内有很多游记,不少名山、奇景公子都圈红划线,那些地方我都记下了。” 宋崖词有些惊诧地看着陈雪啖,“那你呢?你不是应该——” 陈雪啖摇头,“我没有应该做的事情,我不是皇帝、不是大臣,更不是将军,我只想做潇洒闲人。” 宋崖词起初没有答应,直到系统归来。 【宿主,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的。” 【坏消息是:剧情崩坏严重,尽管您的扮演任务和前半段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但功过相抵,您在任务结束后不会获得万人嫌系统的奖励。】 宋崖词有些意外,“没有惩罚吗?” 【不仅没有惩罚,还有个好消息。宿主虽说没有完成万人嫌任务,但误打误撞触发了这些角色的真正心愿。 比如,原文的主角受楚同舟更愿意做将军,而不是为了些许权势在京中苟且。心思阴毒的攻一陈雪啖也不愿满心算计,他心中真正的祈愿是过平淡的生活。 至于攻二虞泽洲,他因为母亲的管控,自小便格外注意自己的容貌与周围人的容貌。如今自己的容貌残缺,他反倒没了心魔…… 炮灰攻虞应卓的心愿则是再见一次重要的人,至于炮灰木梨,他则是想守护公子,直到死去。 宿主误打误撞帮这五个人完成了心愿,成功激活心愿系统。且一口气完成了五个人的心愿,任务的奖励也变为万人嫌系统原定奖励的五倍。这就是好消息……】 说完好消息后,忙碌的系统离去,只剩下宋崖词一人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陈雪啖终于听到宋崖词的声音:“……跟你走。” 陈雪啖大喜,“好!” 于是两人轻车简从,就这样出发了。 从盛都游历到南疆,再从南疆回到青州。 回到青州故居时,已经是夏至了。 站在故土,宋崖词有些恍惚,“去年这个时候,我跟木梨一起从这里出发去盛都……” “是吗?挺巧的。” 宋崖词忽而笑了,眼中有些释然:“是很巧。” 陈雪啖:“……” “回盛都吧!我想再去望月湖看看。” 陈雪啖不怄气了,“真的?” “真的!” 于是,两人稍作休整后重新上路。 距离盛都越近,宋崖词听到的有关楚同舟、裴斯觉、虞泽洲三人的消息就越多。 楚同舟打了胜仗,不日就要凯旋,而裴斯觉的眼彻底失明,寻尽世间良法也未能痊愈,而虞泽洲…… “崖词,打听清楚了,如今盛都动乱的原因就是自虞泽洲继位之后,盛都再没有下过一场雪、一场雨。所以民间就生出了些不好的流言……” 宋崖词沉思,“有裴斯觉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盛都皇宫内。 虞泽洲拒绝了裴斯觉的提议。 “不需要什么法事祈雨,千错万错,罪在朕身。今日,朕会亲手写下罪己诏,斋戒一月,并将多年前舅舅与太后犯下的罪孽如实说出,为裴朗一家与你的家人翻案雪冤。 如若这样还不能得到上天的谅解,那朕就焚衣断发——” 这话没说完,内阁已经跪倒一大片。 “陛下!万万不可啊!” 只有裴斯觉还站着,“陛下,这样做风险很大。” “若是这些风险朕都要怕,那朕还能做成什么事?!就这样做,吩咐下去,最迟今晚,朕的罪己诏就要张贴到盛都各处!” 即使裴斯觉现在看不见,也能想象到虞泽洲说出这些话时坚定的心。 “……是。” 当晚,宋崖词跟陈雪啖在去往望月湖的路上看到了罪己诏。 陈雪啖心情复杂,“……就这样吧,当年的事我早就不在乎了。” 当日亥时,天色大变,下起了大雨。 两人在避雨时撞见了楚同舟。 大半年没见,他变化不小,看上去更有气势。 宋崖词有些愕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楚同舟倒是老实地摇头,“不是巧合,先前锦衣卫的同僚告诉我自己在这一片见到了你,我特地找过来的。” 宋崖词:“……原来如此。” “崖词,我已经收到消息,为庆祝这场大雨,今年群玉山的围狩又要提前。你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宋崖词没有拒绝,陈雪啖也默认同意。 再次抵达群玉山,拿起弓箭时,宋崖词有些恍惚。 陈雪啖笑道:“公子,今年想拿头彩动作要快一些,小心被虞泽洲抢走。” 宋崖词勒马前行,跟上一次一样赶在虞泽洲射箭前出手。 箭矢擦着虞泽洲的马腹过去,可虞泽洲并没有惊讶。 “崖——” 虞泽洲话还没有喊完,宋崖词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擦着裴斯觉侧脸过去。 而后,宋崖词骑马赶到沉默的裴斯觉身前。 “怎么不出声,被吓到了?” “是,好可怕。我以为、以为再也……” 众目睽睽下,裴斯觉嚎啕大哭。 宋崖词有些尴尬的收手,“也不是很吓人吧……”不过,竟然诡异地完成了一开始吓哭裴斯觉的报复计划……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裴斯觉心愿,目前已完成。】 ——本世界完—— 第61章 宋公子的日常(if线番外) 阴历二月末,殿试结束三天后。 宋云山实在忍受不了游手好闲的儿子,硬是拉着他将他送到盛都最大的书院内。 “去给我好好练练字,你那一手蜈蚣字什么时候改回来了什么时候再回家!否则就凭你那一手字,参加今年的秋闱也是闹笑话!” “我不去!” 宋崖词把楚同舟当成救命稻草。 “楚同舟就没有参加秋闱!你怎么不说他?” 宋云山胡子都被气直了,“你要是能领兵打一场胜仗,我也不逼你了,可你能做到吗?” 宋崖词沉默了。 宋云山又道:“别人我就不提了,裴雪啖跟方斯觉可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两人一个榜眼一个探花,你呢?还是个秀才!你让我怎么跟你裴伯伯跟方叔叔谈起你?” 宋崖词愈发不屑,“宋阁老,我又不是你的谈资。再说了,方斯觉跟裴雪啖这两个烦人精不都是你的徒弟,你实在想跟人炫耀,根本用不着我,直接把他们两个拴在裤腰上——” “你、你——” 在父子两人彻底吵起来之前,楚同舟开口劝他。 “崖词,我听说乌璐书院建在望月湖,那里景色很好。 先试着待几天,你要是坐不住就去看景?” 宋崖词依旧垮着脸,但眼神中已经有了些许动容。 可这样的眼神在方斯觉跟裴雪啖进来后瞬间变了。 “这不是金科榜眼跟探花郎吗?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方斯觉跟裴雪啖皆是苦笑,“崖词,别笑话我们了。我们如今只是翰林院的编修,闲事还要去书院帮忙……” 两人前些年结识了大皇子虞应卓,这个虞应卓也是个奇人,不争权夺势,反而吃斋念佛。 甚至办起了书院,如今的乌璐书院就是出自虞应卓的手笔。 当然也少不了方斯觉跟裴雪啖的力。 听到这里,宋崖词来了精神。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也会兼任乌璐书院的夫子?” 两人点头,“对啊。” 楚同舟也点头,“我偶尔也会去指点兵法与排兵布阵的窍门。” 宋崖词心中一震,可恶,不是约好了一起玩一辈子的泥巴吗? 这群人什么时候瞒着他变得这么高大上了? 为了不继续掉队,宋崖词咬咬牙,还是答应了去书院。 然而到书院的第一天他就有些后悔了。 原因无他,邻座的人实在是太烦人了。 不过一刻钟,就问了宋崖词十多个问题。 “崖词,你今年几岁?” “喜欢吃什么?” “喜欢玩儿什么?” “我最喜欢喝酒喝白茶,你呢?” “崖词,……” 宋崖词捂住耳朵,“你能别问了吗?很烦!” 那人稍微收敛,又开始问。 这回更过分,声音都变得有些扭捏。 “其、其实我……如、如果可以的话——” “泽洲!” 这人被来人喊了名字后立刻老实了。 “……大哥,你今日怎么来了?” 虞应卓反问虞泽洲,“我为什么不能来?今日的抄写拿过来给我看看。” 虞泽洲忽而变得心虚,他眼疾手快,拿走了仙子桌上的宣纸。 人长得这么好看,字肯定不会差! “兄长,这就是我写的!” 不料,虞泽洲的面色忽而变得格外凝重。 “这字不是你的,究竟是谁的?” 遭受无妄之灾的宋崖词默默站出来,“……回夫子,是我的。” 虞应卓的视线停顿片刻方才恢复正常。 “这字差的不正常,从今日开始,每日申时都来找我,你比其他人多些抄写任务。这任务持续到你把字练好为止。” “……是。” 宋崖词回头瞪了虞泽洲一眼,虞泽洲则是羞愧地低下头。 直到亥时,宋崖词也没能离开虞应卓的书房。 拿着宣纸的虞应卓面色有些奇怪,“这就是你努力的结果?你真的是宋阁老的儿子?我记得宋阁老的字……” 虞应卓每说一个字,宋崖词的脑袋就垂下去一些。 “算了,慢慢练……”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好几天,宋崖词终于忍不住了。 先后找到了楚同舟、方斯觉跟裴雪啖,可这三人都只是帮宋崖词换了更好的笔墨纸砚,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宋崖词逃离乌璐书院。 宋崖词怒了。 崖词一怒,伏尸——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楚同舟、方斯觉、裴雪啖这几人说话不算话,不带着自己离开书院,那他就自己撒谎! 于是,宋崖词信心满满地来到盛都最好的医馆,找到近来声名鹊起的神医木梨,并请他为自己号脉。 “神医,你有没有发现,我的手得了一种不能写字的毛病?” 木梨面上带笑,“好像真的有啊,那怎么办?” 宋崖词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张纸,“您就在这张纸上随便写些病因,说我的手短时间内不能再劳累了就成!” 木梨也没有拒绝,直接提笔。 临走前,木梨笑着道:“宋小公子,我们还会再见面。” 宋崖词心中疑惑,自己没病没灾的,怎么可能会再见到这名神医? 可第二日,宋崖词就被狠狠打了脸。 宋崖词的‘病例’刚刚交到虞应卓的手上,下一刻,昨日为自己诊断的神医就出现了。 宋崖词心头一凉,看着虞应卓阴沉的表情,主动站出来认错,“夫、夫子我知道错了……” 怎料黑脸的虞应卓竟然直接换了脸,“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太心急了。你以后每日练一个时辰的字就好……” 宋崖词晕晕乎乎离开了。 殊不知他走之后,书房内又除了木梨与虞应卓外,又多了几个人。 几人一言一语。 “还是不能逼太狠,字又不是一日就能练好的……” “这事儿又急不来,哪个名家不是十年磨一剑?” 虞应卓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徐徐图之吧。” 第62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 “余念拙,车祸发生的那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 审讯室内的气氛凝重,惨白的灯光折射到深蓝色的墙壁上,衬得少年的面色更加惨白。 “6月10号的下午,我刚刚结束高考。五点到十点,都在跟同学聚餐…… 警官!我伯父伯母还有表哥究竟怎么样了?!他们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很担心他们!” 少年眼圈通红,声音有些哽咽,“如果真的是车祸、那、那他们也不该——” 坐在桌前的两名警察默默交换视线。 其中一人开口,“他们在盘山公路上发生了车祸,三人抢救失败,已经宣告死亡。那段路并没有监控…… 不过别担心,目前我们已经获取了汽车残骸,正在分析车祸原因……” 余念拙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父亲死后,我就被伯父一家收留,如今他们死了……” “节哀,目前我们调查的结果是意外……” 显然,警方并没有将少年列为怀疑对象。 通过街坊邻里的调查,跟少年的表现,他们已经确定,少年跟伯父一家的关系极好。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余念拙的伯父身上虽然有巨额保险,可保险的受益人并不是余念拙,而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的儿子死后,保险的最终受益人是两个老人…… 这样的意外每天都会上演…… 离开审讯室后,余念拙又被一个姓李的辅警拦住。 年轻的辅警不知为何有些脸红,“那、那个啥,你知道你表哥有一个对象吗?就是这人主动报的警…… 现在他没有地方去,你能暂时收留他一段时间吗?我已经帮他争得了两位老人的同意,现在只差你了。 时间不会太久的,等你开学后,他会重新寻找住处,不会赖着房子不走,这是他的原话。” 李淡客说着,脑子里又浮现接待室内怯生生的少年。 其实李淡客也想过把自己的公寓好好收拾一番,接少年进来,可少年拒绝的异常果断。 非说要待在已经车祸身死的对象家中,好好感受对象在这个世界留下来的最后一丝痕迹…… 换成别人这样说,李淡客肯定要翻白眼,他最讨厌的就是矫情的人。 可一看到少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李淡客心里什么别扭都没了,还萌生出一股想照顾人的冲动。 不仅不觉得人矫情,反而觉得这人是世间罕见的痴情人…… 一心软,主动把这件麻烦事包揽到身上…… 好在余念拙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听到那人是自己表哥的对象,立刻点头答应。 少年有些激动,“当然可以!如果没有表哥的帮衬,一年前我就辍学了,怎么会有现在?他的对象就是我的亲嫂子! 如今表哥已经不在,我自然要替他好好照顾人,这点小忙算什么?” 李淡客安心地笑了,“那就好,你先跟我一起去接待室见人吧。有一点要提前跟你说清楚哈,那人不是你嫂子,应该算是你哥夫?” 余念拙伪装的滴水不漏的表情出现一丝缝隙,“哥夫?我表哥的对象是男的?” “是啊!” 李淡客笑容不减,“人不错的,绝对不是贪小便宜的人,这点你放心,就是胆子有点小……” 言罢,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抱着腿蜷缩在椅子上的人映入余念拙的眼帘。 d市6月的气温不算低,这人却穿着深灰色的长袖跟黑色长裤。 脸埋在肩膀与膝盖中间,海藻一般的长发披散着,盖住了他的后颈。 第一眼,余念拙只看到了这人的一节手腕。 ……怎么跟老鼠一样,余壮壮的眼光真是一般。 李淡客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崖词,余壮壮的表弟来了。” 下一刻,埋头的人伸出两只白到发光的手稍微整理凌乱的头发,而后扬起一张同样白到发光的脸。 他的面容仿佛雕刻般精致,很客观的好看。 抬起头的瞬间,原本平庸的灰色长袖看上去竟然像是秀场高定……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还是要靠脸。 “你、你好,我叫宋崖词……” 跟脸上张扬的美貌不同,这人的声音怯生生的,简直是把腼腆跟内向刻到了声带上。 余念拙在心中更改资料。 宋崖词,一只好看的仓鼠。 然而,仓鼠的评语并不影响余念拙面上的亲切。 “放心好了。你想在那个房子里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见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李淡客放心地离去。 而余念拙则是在李淡客离开后变脸。 “紧紧跟上,别耽误时间,到了家里,不许乱翻东西。” 宋崖词低着头,跟鹌鹑一样抱着大包小包跟在余念拙身后。 今天是宋崖词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重新进入世界前,有关上一个任务世界的记忆被系统暂时封存。 对于宋崖词而言,现在跟第一次做任务没有任何区别…… 被冷待,又被甩到身后的宋崖词情绪有点上头。 他抽出一只手,恶狠狠地闪过去。 一道掌风掀飞了余念拙后脑勺的头发。 在余念拙回头前,宋崖词收回手,而后弱弱道:“今天的风好大啊……” 余念拙冷冷看了宋崖词一眼,眼底早已没了在警局时的泛红。 “我可不是余壮壮,没有心情陪你闹。上车吧。” “……哦。” 宋崖词暂时压下心头火。 原因无它,眼前的这人还真是狠角色! 虽说余念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可他也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亡命徒。 不仅武力值超高、脑力也不差。 余壮壮一家三口的死可不是单纯的意外…… 想起接下来的任务,宋崖词就有些头疼。 “系统,你确定我的任务没有出错吗?” 系统难得及时回答了宋崖词的问题。 【当然不可能出错的。任务1:设计余念拙。 任务2:失败后恼羞成怒,偷走属于余念拙的信物,抢走余念拙的婚约。 任务3:被余念拙设计而死。】 宋崖词默默看了一眼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上的余念拙。 “……我在做第一个任务的同时应该就能完成第三个任务了。” 第63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 余家的房子在老街区,地方很偏,房子也不大。 余念拙并没有为宋崖词帮忙,而是看着宋崖词一人忙上忙下。 他随手指了个房间,“余壮壮的房间在那里,你可以住进去。我听李警官说,你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怀念余壮壮。 那么,住在他曾经的房间中,岂不是更方便缓解自己的思念?” 宋崖词没有拒绝。 他不太怕这些。 毕竟真的害人的煞神就在这屋子里待着,余壮壮就算真的回来,估计也不敢进门。 宋崖词思索后道:“念拙,你人真好,真体贴……” 宋崖词虽然没有勾引过人,但最基本的情商还是有的! 说些好话总不会出错! 余念拙:“……不客气。” 余念拙心中缓缓升起一个问号,这人的脑子怕不是有病? 离开警局后,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聪明一点的人都该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怎么这个人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余念拙侧目,果不其然,这人还低着脑袋,盯着地上看。 余念拙心生疑惑,从招待室的那一眼过后,这人有没有再抬起过头? 难道真的不是人,而是仓鼠精? “提前说好,警局内我说的只是漂亮话。我才不会照顾你的一日三餐,这个房子也不是白给你住的。 这处房产并不是余壮壮跟我伯父的,而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房租、电费、水费还有用冰箱之类家具的钱,都要给我。” 宋崖词:“应拙,你、你好……”好抠门啊,真夸不出口了。 在余念拙的注视下,宋崖词继续道:“好会精打细算,很适合过日子,你未来的老婆真有福气……” “……谢谢?” 余念拙不太适应别人的夸奖,“过日子精打细算是应该的,这不需要夸奖。” 宋崖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而后做出一个决定。 今天就先不勾引余念拙了! 他果断递出一些钞票,“这些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可以让我打开空调吗?” 这个老房子唯一的优点就是采光好。 可现在是夏天,宋崖词感觉自己进了烤箱…… 余念拙接过钱,仔细清点后道:“三百出头,我这里环境的确不算好。给你按照这里最差的旅馆算,只够你住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要么给钱要么走人,我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哦。” 这一瞬间,宋崖词忽然理解了原主为什么想要骗走余念拙所有的钱…… “我要出门,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我会检查屋里的东西……” 宋崖词瞄着屋里的破铜烂铁,心情有些复杂,这个主角受条件这么困难的吗? “……好。” 余念拙出门后,宋崖词就去了余壮壮的房间。 剧情内有交代,余壮壮一家并不经常在这个老房子内留宿。 就算是过来,也只是做戏给外人看…… 房间内很空,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跟一把缺了半条腿的椅子外什么也没有。 “……衣柜也没有吗?” 这个世界的宋崖词主线任务很困难,扮演任务也不简单。 原主是女装博主,凭着一张好脸跟舞蹈吸引了一些粉丝,勉强靠着直播打赏度日。 原主也正是因为直播才遇到了余壮壮…… 而宋崖词虽然来了这个世界,却并未拥有原主的才艺。 他为自己的直播内容头疼了好多天,直到昨天偶然拿起笔,才发现自己的字竟然变好了…… 一瞬间,宋崖词有了清晰的思路。 虽说规定了是女装博主,但没有规定要做什么啊,他可以直播写字! 买完笔墨纸砚后,宋崖词又用仅剩的余额买了一些面包跟泡面。 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就算直播一分钱不挣,他也不会被饿死…… 宋崖词打开手机,跟着美妆教程化了时下最流行的妆容,而后对着一堆裙子发愁。 他不是有心理创伤的原主,面对这些女装还是需要一些勇气…… 最终,宋崖词拿起了最长的白色雪纺裙。 摆好道具,固定好机位后心一横,就要打开直播。 结果一通电话打来,宋崖词的手没有打开直播,反而接通了电话。 来不及躲闪,宋崖词脸上的全妆、头上的发饰跟裙子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 “崖、崖词?!是你吗?” 可宋崖词还是抄起一张纸遮住了脸,“李警官?” 电话那头的李淡客声音有些紧绷,“你这样很好看!我说真的!你不用藏起来……” “您怎么会联系我?” 说着,宋崖词默默将手中的纸下移,露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李淡客看。 李淡客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给戳中了,“我、我是想问你在余念拙那里住的还算适应吗?你要是不适应的话可以搬到我这里…… 我收拾出一个空房间,很干净的,也不用担心打扰我,我白天都不在家。而且我天生厨艺就好,吃过我做的饭的人都夸好……” 跟余念拙比起来,李淡客更像是梦中情室友,可宋崖词现在是在做任务,而不是挑选好室友。 他只能再次搬出那个有些扯淡的借口拒绝李淡客,“……抱歉,我还是想在这个地方陪壮壮最后一程。” 原主对余壮壮可不是什么真爱。 看上去阴郁的原主不仅有一个悲惨的童年还有一个疯狂的计划。 身为私生子的原主在经历了不被豪门承认,母亲病死后,彻底黑化。 直到他前段时间接触到余壮壮,又从余壮壮炫耀的口吻中听说了余念拙藏着的宝物。 ——一个玉牌。 在原主的怂恿下,余壮壮将玉牌拍给原主看。 而原主也看到了玉牌上属于d市第一家族,段家的家纹…… 也正是因为这个玉牌,原主才费尽心机讨好余壮壮。 如今余壮壮死后,又用他为跳板来接近余念拙…… 宋崖词的思路被李淡客打断。 “崖词,明天我休息,能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吗?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顺带去看看你。你在d市人生地不熟的,我正好带你去熟悉熟悉……” 第64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 宋崖词没有立刻拒绝李淡客,而是遵循人设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要看情况了……” 李淡客的热情过了头,“没事儿!我明天随时有空,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叫我。” “谢谢你,李警官。” 无视掉周围朋友的唏嘘声,李淡客揉了揉泛红的耳垂。 “别叫我李警官了,我们不是朋友吗?这么叫多见外!我名字中的淡客两字是梨花的别称,我的小名就叫小梨。崖词,你以后直接叫我小梨就好!” “小梨……” 宋崖词张开嘴,流畅地念出这两个字。 不知道为何,这个名字竟然他觉得有些熟悉…… 难道是因为查重率过高? 李淡客听人喊自己的名字,跟听到天大的喜事一样,笑的收不回来。 “你叫的真好听,跟别人叫的都不一样……” 宋崖词腹诽,能有什么不一样? 瞥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 “小梨,我还有些事情……” 不等宋崖词说完,李淡客立刻表示理解。 “好好好,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们明天再见!” 挂断电话后,李淡客脸上的笑还没收。 一旁的好友打趣道:“呦,真是奇了啊,我们跟李少认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小梨’这个小名?” 另一人笑道:“咱们喊有什么意思,没听到李少说:你跟别人叫的都不一样吗?” “哈哈哈,李少的心思还不明显吗?自己才来d市没多久,就要带着别人去熟悉d市了,恐怕想熟悉的不是‘d市’吧?” 李淡客被这群人闹得有些脸红,可他性子不错,被人打趣也不恼。 干脆当众承认自己的心意,“喜欢一个人不奇怪吧?一见钟情也很正常,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要伺候他一辈子也很正常!” 周围人面面相觑,再无一人开口说话。 喜欢一个人跟一见钟情并不奇怪,可一个大少上赶着伺候人就很奇怪啊…… 李淡客还是从b市顶有名的李家出来的,照理说不该这么纯情吧? 可这人面色红润、眼含羞怯,就差没把‘已沦陷’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众人惊愕,“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李少痴情成这样……” 这群聚集的人引来了这场晚宴的主人公,祈连景。 祈连景十八岁前随父待在b市,他跟李淡客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孩子。 直到十八岁以后,父母离婚,祈连景才跟随母亲来到d市,并接管母家的生意。 祈连景性子淡,唯一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便是李淡客了。 这场晚宴是祈连景攒局,身为朋友的李淡客自觉出席给他撑场子。 见到祈连景,李淡客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笑意,“连景,你怎么来了?跟依安的人谈妥了吗?” 祈连景点头,“嗯。” “那就好,这个项目谈好,你那个表哥对你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李淡客在安乐窝中长大,自小没吃过什么苦。 他来条件略差的d市当辅警也是自己的安排。 家人把他当眼珠子护,都不同意他折腾,是他自己一根筋跑了出来。 跟没苦硬吃的李淡客不一样,祈连景是生在苦海中,在哪里都有人要为难他。 李淡客总是要跟祈连景开玩笑,说他是古早小说中的美强惨霸总,而他则是霸总身边的医生朋友。 只是可惜了,李淡客从医科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去三甲医院,而是千里迢迢跑到d市考了个辅警…… “警局那边怎么样?” 李淡客手指点开相册,翻出自己刚才截到的几张图,挑了一张设为手机壁纸。 “还好,只要不待在那种满是消毒水味儿的空间中都挺不错的。” “伯父伯母拨给我的电话我都没有接,不过不排除他们亲自来d市找你的可能。” 李家夫妇自然知道李淡客的下落,只是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动静。 李淡客耸肩,“管他们呢,过一天是一天吧。反正我已经有喜欢的人,肯定是要在d市稳定下来的。” 祈连景皱眉,“喜欢的人?” 李淡客点头,“对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要为玉牌守洁的可怜虫?我父母虽然执念让我成为医生,但不会插手我感情上的事。 我已经决定了,就算我被抓回b市,也要卖惨带着我喜欢的人一起回去!” 祈连景过滤掉李淡客话中的炫耀,面色平静地接着问:“对方是什么人?” 这种事情祈连景也不愿意管,可李家夫妇对他诸多照拂,他总不能眼睁睁看李淡客被欺骗。 生意场上打转多年的祈连景自然清楚,如果一个人哪里都符合你的心意,那你大概是被对方下套了…… 李淡客没多想,直接就将自己喜欢的人介绍出去。 “我是在警局见到他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确定他是个不错的人。你们都不懂,他虽然胆小,却会为了喜欢的人鼓起勇气进入警局报案! 还重情重义,在自己喜欢的人死后住进那人曾经住过的房子里寻找他留在人间的痕迹……” 祈连景面色逐渐凝重,“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并不喜欢你,甚至,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李淡客心无芥蒂地点头,“对啊,这又怎么了,又不影响我喜欢他。他现在正是心情低落的时候,只要有我陪在他身边,他很快就会走出上一段感情的阴霾……” 众人哗然。 “这、这、这……” 有机灵的人奉承道:“李少还真是有毅力,相信那人不久之后就会抛弃心中的死人,投入您的怀抱!” 祈连景用看绿头龟的目光看向自己忽然变成脑残的好友,“那人什么名字,做的什么工作?” 李淡客大咧咧地把手机举起来,让祈连景看,“宋崖词,名字好听吧?模样也好,他还是个学生,目前休学,原因就是——” “不。他不是学生。” 看清李淡客手机屏幕上的人脸后,祈连景笃定道:“你被他骗了,立刻跟他断开联系。” 前不久祈连景才跟这人见过一面。 坐在自己腿上,穿得清凉、眼神妖娆。 第65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 “你凭什么这么说?” 李淡客脸上的笑彻底消失,祈连景的确是自己的朋友,却也不能代表他可以信口污蔑自己的心上人。 “祈连景,我拿你当朋友,你也该尊重崖词。” 祈连景并不认为那样的轻浮的人需要自己的尊重。 上一次他可以将宋崖词扫地出门,这一次同样可以。 “稍晚些时候,我会把证据转交给你,到那个时候,你可以选择继续做傻子相信他,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他。” 等祈连景说完话后,气氛已经变得异常僵硬。 李淡客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祈连景,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你自己得不到幸福,是不是也要毁了别人的幸福?” 祈连景也没有维护这段友情的意思,反而异常冷静地说:“你相不相信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的确得不到幸福。 可你呢?李淡客,你不会真的认为你拥有过幸福?面对现实吧,离开了b市,你就幸福了吗?你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两人当众闹翻脸,李淡客甩脸走人,祈连景则是跟没事儿人一样招待其他来宾…… 十点整,祈连景结束应酬,收到了秘书递来的资料。 “一个擦边主播……” 他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只需要把直播间的链接甩给李淡客,直播间内低俗的画面跟对话自然能让李淡客清醒…… 下载好直播软件后,祁连景立刻搜索id是小阿词。 很快,一个穿着白裙子,漂亮的有些锋利的人出现在画面中间。 那人脸色很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个不可言说的瞬间。 祈连景拧着眉头,刚想点击转发,就听见那人的声音。 “多、多谢‘我老婆是你’送来的小星星……” 青涩的少年音还带着股怯生生的味道,如同脆生生的青芒,酸涩中还带着一丝甜香。 祈连景手一抖,点进了直播间。 看着新来用户的名称,宋崖词松了一口气。 宋崖词直播不到两个小时,却像是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直播刚开始没多久,就来了不少奇怪的id…… 宋崖词虽然知道那些喊自己‘老婆’的用户大多数是女孩子,可脸上的红晕就没有消下去过…… “欢迎用户来到阿词的直播间,方便的话可以点点关注……” 鬼使神差的,祈连景听到这人的声音后就跟提线木偶一样点了关注。 点上关注后,祈连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表情有些冷。 他的冷意自然传播不到屏幕中。 屏幕中的小主播一张羞红的小脸变得严肃,忽而提起笔,开始埋头写字。 祈连景的心又是一抖。 怎么回事?为什么写个字都能勾引人? 屏幕上又滚过一条弹幕。 【我老婆是你】:老婆认真的样子好米啊~ 祈连景一脸问号,这群人难道看不出来小阿词是个男人吗?为什么要叫他老婆? 【用户】:这是在做什么? 抄写完id的宋崖词把纸举起来,刚好看到用户的问题。 “直播啊,一颗小星星可以抄写id,恒星、行星跟星云可以指定抄写一段内容,星系跟星河可以…… 这两个礼物太大了,我还没想好……” 祈连景点开所谓最大的礼物。 几万而已。 接下来的操作快到祈连景自己都不敢相信。 两分钟内,祈连景就完成了绑卡、充值、打赏,顺便敲了一段话发出。 【用户】:你手边不是有一本字帖,就临摹字帖吧。 宋崖词看着手机屏幕上微缩的小星河,有些惊讶。 “啊,可这会不会太简单了?” 【用户】:那就再念一遍我的id。 “……感谢用户送来的星河。” 字帖上的字不少,宋崖词很实在地抄了一个小时。 等他抬头时,又问了一句:“用户,你还在吗?” 【用户】:在。 祈连景眼也不眨一下,硬是盯着看了一个小时。 这期间挂断了一通秘书的电话,忽略了两条父亲的消息…… 这些平日里要第一时间处理的东西,今天竟然变得可有可无了。 祈连景全神贯注地看着小主播练字时稳当的手、认真的面色。 一个小时的时间,足以让小主播面上的潮红褪去。 此刻他两手展开宣纸,又将纸凑到镜头前的动作像极了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乖学生。 【用户】:字很好看,特地学过吗? 提起这件事宋崖词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特地学过,是某天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字变好了……” 宋崖词忽然笑了笑,“应该是天赋?” 祈连景的心中又是一颤。 他不是没有见过这人笑。 约莫半个月前,这人也向自己笑过。 笑的谄媚,眼底是阴毒的算计,跟今日的笑完全不同。 若非亲眼所见,祈连景甚至怀疑半个月前认识的并不是宋崖词…… 【用户】:嗯。 一个嗯字,压不住祈连景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开始打量小主播身处的环境。 直播间的画面并不清晰,可见小主播的直播设备不怎么好。 背景是一片白墙,墙面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房间内或许没有软装…… 角落的地面上能看到一个平躺着的行李箱,要么是没有衣柜,要么就是空间太小放不下衣柜…… 环境这么糟糕…… 看来是走投无路后才起的歪心思…… 祈连景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果断拒绝了他。 【用户】:你年纪这么小,有没有想过做别的工作?可以来联系我…… 宋崖词懵了:“哈?” 直播间看漂亮老婆的人也懵了。 【我老婆是你】:老婆别信啊!这人一看就是骗子! 【用户】:我不是骗子,只是想约你见一面,有些事我们可以当面谈。 【我老婆是你】:滚吧你,别以为谁都看不出来你脑袋里的花花肠子! 【小羊咩咩】:老婆快看我!我教你怎么拉黑! 【用户】:不要拉黑我,我没有动花花肠子,我很正经。 【小高长高高】:哪个正经人勾搭小主播? 在直播间热心粉丝的帮助下,宋崖词拉黑了用户。 第66章 贫穷抑郁小主播(5) 拉黑用户后,时间接近凌晨。 宋崖词结束了时长约四个小时的直播。 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手腕竟然不觉得疼。 就像早就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练字…… “……奇怪。” 这片疑云很快被看到直播收益后的惊喜冲散。 尽管平台抽成一半,可宋崖词今晚的收益还是破万了。 当然,九成的功劳都是那个想钓鱼的id…… 以后稳定下来,收益肯定不多。 宋崖词算了算自己还要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将钱分成两份,存在两张卡中。 一张随用随取,另外一张则是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也不怪宋崖词多虑,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武力值过高。 就算系统安慰过宋崖词,可宋崖词还是担心…… 想要完成任务一,就算不会被余念拙打死,也会重伤。 另一张卡里的钱都是以后的医药费了…… 把桌面上的笔墨纸砚收起来后,宋崖词取下假发,又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而后抱着桶装泡面到客厅烧热水。 宋崖词的厨艺约等于零,就指望着烧热水泡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余念拙家中的热水壶也跟房子一样老旧。 对着某度的维修方法捣鼓了五分钟后,宋崖词才确定,它应该是坏了,坏的救不回来的那种…… 正犹豫着要不要使用从没用过的燃气灶时,余念拙回来了。 这人去的时候还穿着一身乖巧的校服,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身黑。 衣服沉闷也就算了,黑漆漆的眼珠也密不透风…… 唯有露出来的小臂是一抹亮色。 肌肉线条很漂亮,却不夸张。 跟健身房内练出来的感觉不太一样,余念拙的手臂一看就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你在做什么?” 比余念拙更先靠近宋崖词的是他身上的热气。 宋崖词眉头轻皱,下意识后退半步。 余念拙的身上的确没有汗味儿,头发上还有些潮湿,应该是洗干净了才回来的。 宋崖词嫌弃的不是味道,而是温度。 余念拙轻啧一声。 或许是因为刚刚结束一场异常激烈的比赛,消耗了过多的情绪。 现在的余念拙腔调有些松散,“说话啊,哑巴了?” 尾音拖着,像是逗弄。 余念拙凑得越近,宋崖词越是觉得热。 除了热外,宋崖词还闻到了酸甜的橙子味儿,以及,隐约的血气…… 宋崖词指了指角落里的热水壶。 “它好像坏了,我修不好。我们买一个新的吧……” 怕余念拙不同意,宋崖词又补充道:“我出钱。” 余念拙先是盯着宋崖词那张脸看了一会儿,“你眼皮上怎么青一块粉一块的?” “……是眼妆。” “哦,挺好看的。” 余念拙不喜欢这么跳脱的颜色,可这些颜色出现在宋崖词身上的感觉竟然还不错? 把视线从宋崖词的脸上移开后,余念拙才发现他抱着一桶泡面。 余念拙没再说话,搬个小椅子捣鼓了一会儿。 很快,老式热水壶响着哄哄的噪音开始运作了。 余念拙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撕调料包的宋崖词,“只是老化,不需要换新。” “……哦。” 坐在小沙发上的宋崖词看上去有些乖巧。 一袭长发如瀑布般洒落,微微卷曲的发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眉如远山,色若春晓。 皮肤如同最上等的瓷器般细腻通透,睫毛如扇轻轻扇动着,唇色不深,却鲜艳得恰到好处。 余念拙知道这人长得好看,却没想到自己会看得移不开眼…… 艰难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后,本该回房间休息的余念拙开了火。 翻出落了灰的煎锅单手打了两个鸡蛋。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太过明显,余念拙又煮了些面。 等余念拙的面煮好,热水壶中又响起更大的噪音。 他端着饭提醒宋崖词,“水好了。” 宋崖词嘴里的馋虫早被余念拙手中的面勾出,哪里还惦记泡面。 余念拙提醒后,他才反应过来。 勉强泡了泡面,又开始眼巴巴地看着余念拙。 余念拙其实不饿,他很注重养生,不会在零点过后吃东西。 筷子挑起又放下,余念拙并不放在嘴边。 他正在酝酿一个合适的借口…… 恰好,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余念拙还没接电话,就把面推到了宋崖词面前。 “我有急事处理,这份儿饭给你吃,吃完后收拾卫生,可以做到吧?” 宋崖词点头,“可以可以,念拙,你人真好。” 余念拙没有接话,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电话一通,房间内的寂静就被打破。 刚好替余念拙隐藏了异常的心跳…… “喂!余哥,你猜怎么着?上次被你一顿好打的富家公子哥点名了要跟你对打!这活儿接不接?” 余念拙用手卡住门缝,看了眼客厅内吃得满脸笑的人。 吃得这么开心,总不能打断他…… “不接,今晚要休息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低落,“真的?给的价钱不低呢……” “我说过,我打拳不是为了挣钱。” 余念拙并不缺钱,伯父伯母一家原本是为了霸占余父的遗产才收养的余念拙。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余母早就为余念拙留下了足以挥霍一生的信托基金。 余念拙只是物欲低,不是真的穷。 “……好吧,余哥。”装叉也不是这样装的啊,有钱不赚这不是傻子么…… 余念拙好心提醒,“嗯,那个公子哥的身手不差,你们想稳赢,就去找老梁,让他对打。” 而对面的人显然没当成一回事儿,“知道了,余哥要休息就赶快休息吧。你可是保温杯里要泡枸杞的养生达人,我可不敢耽误你休息……” 余念拙忽略调侃,挂断电话。 而电话那头的人在余念拙挂断电话后呸了一声。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叫他一声哥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小张呢?那个富哥就交给他了。 一个羸弱的少爷,不至于出动老梁。这个余念拙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让老梁接着准备今晚的重头戏,今晚的旁的输赢都不重要,老梁只要赢了,咱们的脸面就保下了……” 第67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6) 上场前,搏击酒吧的老板喊来了小张,特地叮嘱。 “那个富少是交了钱上擂台的,无论是输是赢我们都有得赚,不要下狠手,更不要让那个富少输的太难看,吊着他,让他下次再来。” 小张的面色有些难看,“可是余念拙从不打假拳——”上一次余念拙跟富少的擂台他也看了,两人拳拳到肉,余念拙也是费了些功夫才赢的…… 老板不屑地笑了,上一次的比赛他的确没看,可这不妨碍他猜中那富少的实力。 “他说什么你都信?行了,一个瘦竹竿有什么好怕的,上次余念拙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 “……好吧。” 小张心中还是不上不下的。 他来这个地下竞技场没有多长时间,要说适应,也仅仅是适应了这里略小的擂台…… 一上台,过分刺眼的灯光跟周围嘈杂的音乐声与看台上的视线便分去了小张部分心神。 反观站在他对面的人,仿佛入定的老僧,完全不受周围的影响。 这一瞬间,小张以为自己看到了余念拙。 可余念拙的眼神跟这人的眼神还是不一样的。 余念拙是不屑于关注周围的人,而这个人则是好似周围的人并不存在…… 这人的肌肉跟职业拳击手和常年混迹在这里的拳手比起来的确算是‘竹竿’。 可当小张真的受了他一拳时,才发现这人的实力有多可怕! 还没有从腹部的疼痛中反应过来时,他就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回合,小张也没能反败为胜。 富少爆冷赢了。 老板坐不住了,今天坐在酒吧内的不止看客,还有同行,而小张也算是他最新培养的拳击手了…… 这次可算是让他丢光了脸面…… 可还不等他找富少,富少就找了过来。 “上次跟我对打的人呢?我要跟他打一场。” 老板笑容勉强,“余哥不常来这里,他跟我手下的其他拳手不一样。只有他想来,我才能叫来他。 要不重新给你换个人?老梁怎么样?他的实力也很稳当……” 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赢下一局,否则他的脸就丢光了! “嗯,那就再来一局。” 再次站上擂台上时,祈连景心中想的竟然不是即将感受到的紧张的气氛、上升的体温与短暂的疼痛。 往日站上擂台,他古井无波的心总会泛起波澜。 而现在完全相反了。 只有站在擂台上,他的心才能静下来…… 这一局,祈连景用了全力。 其实祈连景一直用的是全力,他做什么事情都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上一次跟那个叫余念拙的拳手对打时,祈连景用的也是全力,只是打地下赛的经验不足…… 而这时的祈连景已经不存在这方面的不足了。 老梁倒在地上时,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老板身边的人推了他一把,“……是不是第二个余念拙要出现了?” 老板脸色铁青,“他跟余念拙能一样?余念拙顾惜自己的命,这人可不是!你们怎么早不告诉我这人的打法……” 转眼,祈连景已经下了台走到老板身边。 他用牙咬下一只拳击手套,而后解开护手带,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名片,递了过去。 “没意思,下次那个叫余念拙的出现了再来联系我。” 说完就走了,他才不管这里有没有乱套。 他的心还乱着套呢! ——明明是诚心帮助,小主播为什么要拉黑自己? ——上一次的勾引究竟是有心还是因为家境被迫? ——为什么不仅听到他的声音会动心,就连看人安安静静地写字也会心乱? 前两个问题问的是别人,第三个问题祈连景问的是自己…… 可就连他自己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结束两局拳赛后,回到家中的祈连景枯坐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一共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注册一个新账号,充完值后,学着直播间内的人,给自己取了一个亮眼的名字。 第二件事,则是联系上了李淡客。 一大清早接到朋友电话的李淡客还有些意外,“怎么一大早来找我?不是道歉的话就免了,我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吵,挂了啊。” 祈连景说得果断,“别挂,我是来道歉的。” “呦,稀奇啊!” 李淡客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你上次开口道歉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不是五年前还在上大学时候的事儿?” “……跟那次的事无关,有关宋崖词的事情,我想跟你、跟他亲口道歉。” 李淡客盘算盘算,觉得没必要,“得了吧,跟我道过歉就算了。崖词怕生,跟你见面反而拘束。” 祈连景不疾不徐道:“你真的觉得宋崖词的心理算健康吗?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跟前男友分割,而不是住到他前男友曾经住过的房子内。” 昨晚睡不着的祈连景把宋崖词的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十多遍,每个细节都倒背如流…… 李淡客警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认识一个还算不错的心理咨询师。我更愿意用实际行动道歉。” 李淡客还是有些怀疑,“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可事关宋崖词,李淡客还是铤而走险接受了这个好意。 原因无他,宋崖词总不能在那个老旧的房区里住下去吧? “行,我等会儿开车过去接崖词,你直接来我家找我。” 李淡客曲折地藏着宋崖词的位置,殊不知,祈连景已经守在宋崖词楼下了。 听完李淡客的话后,祈连景只说了一个好字。 而后看了眼二楼玫红色土丑土丑的窗帘,调转车头离去。 祈连景过去的时候,李淡客正跟宋崖词视频通话。 “崖词,今天我的一个朋友也会跟我们一起,你不用怕,主要是顺路送他,他不会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的。” 手机屏幕内的人笑了笑,“没关系的。” 他今日穿了一件朴素的白色短t,长发也扎成了马尾,看上去竟然没有昨日那么阴郁了。 李淡客被他感染,也笑了,“崖词,你以后多笑笑。”最好别再为不相干的人伤感了…… 第68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7) 尽管李淡客再三开解,可宋崖词脸上的笑还是消失了。 腼腆的笑意在宋崖词脸上消散,随后愁云凝结。 声音也变得哽咽,“可是,我还是忘不掉他……” 原主虽然性格孤僻阴郁,却不是个傻子。 他喜欢玩弄人心,自然会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个深情人设,宋崖词至少在李淡客面前立住,否则还怎么让李淡客怜悯自己? 事实上,宋崖词的手段跟原主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如果系统在,一定会提醒宋崖词——太刻意了,就差没把自己很深情这几个字喊出来了,不仅假,还容易招人烦。 “小梨,我该怎么办啊……” 看着宋崖词泛红的眼眶,李淡客心中刚刚琢磨出来的不对劲又被酸涩的痛感压住。 “别哭,崖词,我会陪着你的!” 假?假又怎么了?他只对着我演戏唉,别人有这个待遇吗? 这不恰恰证明,他需要我吗? 再说了,哭多了眼睛会疼的! 转念一想,李淡客心中豁然开朗。 “崖词,都会过去的,我们一起向前看!” “……谢谢你,小梨,你人真好。” 发了一张好人卡后,宋崖词有些心累,借口补妆挂断电话。 他倒是不想钓着李淡客,可原主为人的原则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冤大头。 临出门前,宋崖词撞上了余念拙。 少年背着双肩包,穿着宽松的休闲服,长手长脚,几步就跨到了宋崖词身边。 宋崖词连忙开口问:“念拙,你要出门吗?” 余念拙点头,视线在触及宋崖词泛红的眼眶后停顿下来。 他沉默着转身,从冰箱中翻找出一个冰袋。 走到宋崖词身边后抛给他,“拿着吧,哭得跟兔子一样。” 他动作很快,跟一阵风似的,从屋内吹到屋外。 宋崖词甚至没来得及开口道谢,他人就没影了…… “……走这么快干嘛?” 他捧着冰袋,缓缓靠近双眼,冰袋的冷意驱散了宋崖词早起的最后一丝困意。 另外一边的李淡客在祈连景拒绝自己的要求之后也彻底没了困意。 “不是,你站在我跟崖词中间多破坏气氛,我都查好了。海洋公园附近还有一个咖啡馆,你就待在那里得了。 等我们结束约会之后,你再出现,陪着我跟崖词一起去找心理医生。” 祈连景面色冷然,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可是,你不是说过,宋崖词见到陌生人会很害怕。某种意义上,你跟宋崖词也是见面不超过一次的陌生人。 按照他的性子,他愿意孤身一人跟你约会吗?李淡客,我跟着过去并不会影响你们,相反,我是在帮助你。有我在,宋崖词还能自在些,不是吗?” 李淡客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良心发现了?” 李淡客本然觉得不对劲,却没有往另外一个方面深思。 不是他没有心眼,而是祈连景跟和尚的区别就剩下剃度了。 日常清心寡欲,女人勿近,男人更是滚开…… 要不是有母亲催着,就连家产不愿意争。 李淡客早就断定了自己这个朋友会孤独终老。 然而评价祈连景的李淡客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是这样的人…… 祈连景丝毫没有说假话的心虚,眼也不眨道:“是啊,你是我的朋友,帮你是应该的。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的人,不是吗?” 祈连景越是这样说,李淡客的心越慌,“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愧对我的事儿了?比如,把我的行踪透露给我的父母了?” 祈连景耸耸肩,“当然没有。”还没来得及呢…… “行吧。” 李淡客暂时松了口,他主要是怕跟自己单独相处时宋崖词会不自在…… 敲定好行程跟计划后,李淡客终于驱车去接宋崖词。 宋崖词接到李淡客的电话后下楼。 “崖词,我的车是青色的,能看到吗?” “……看到了。” 老小区内停了辆格格不入的迈凯伦。 “嗯嗯,直接上后座。我给你准备了早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做了一些。” 车门打开,宋崖词瞬间被饭香包裹。 “……谢谢。” “谢什么?” 从宋崖词进车后,前坐的李淡客笑容就没有消下去过,“我只是顺手做的,不要有负担。我很享受做饭的过程……” 宋崖词转头一看,木质餐盒一层摞着一层,几乎比他小腿还要高了…… 不仅有主食,还放了一盘水果切,跟一盘甜点。 “……蟹黄包海鲜粥和马卡龙是今天早上一起做的?” 李淡客嘴翘得压不下去,只要有这一句话,那么他从昨晚就开始忙活就是值得的! “当然,我做事效率很高的。” “……真厉害。” 宋崖词怀疑李淡客要么是没说实话,要么是凌晨就起床了…… 当然,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一道声音召回了宋崖词的心神,“是啊,淡客第一次这么照顾人。他从前可是少爷心性,从不费心照顾别人。我这个朋友也是才知道他精通厨艺……” 祈连景正是看出了宋崖词的怀疑,才开口说的这些话。 可怜了沉浸在喜悦中的李淡客,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阴了一把。 甚至还对祈连景有些改观,不错嘛,知道助攻! 李淡客清清嗓子,跟宋崖词介绍:“崖词,这是我的朋友祈连景,今天他暂时没有安排,所以先跟我们一起行动。祈连景,这是崖词……” 李淡客不想用朋友这个身份囊括自己跟宋崖词的关系,干脆说:“我昨天已经跟你介绍过他了……” 祈连景倒是发现了李淡客的小心思,他大方地替李淡客承认了,“是啊,说过了,淡客很重视你。很高兴见到你,宋崖词。” 说着,祈连景转身侧头,对上了宋崖词往前张望的眼睛。 “怎么不说话呢?我长得并不吓人吧?” 李淡客也道:“崖词,别害怕,祈连景这人长得是有点凶,但人不坏,至少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宋崖词倒抽一口冷气,这可不是吓不吓人的问题。 一听到这人的名字,系统就弹出了一段提示。 【一周前,原主曾尝试勾引过祈连景,失败后,原主发誓——下次见面一定要成功勾引祈连景,再狠狠甩了他!】 第69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8) “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吓到你了?那我戴上口罩吧。” 宋崖词反应过来,忙道:“不用戴!是我还没有睡醒,抱歉……” 而后仔细观察祈连景的反应。 可这人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所有的反应都不像是假的。 看着自己的目光热情而友善,“没关系的,不需要道歉。” 怎么回事?难道说祈连景忘记原主跟他之间的事儿了? 宋崖词讷讷补充:“……见到你很高兴。” 祈连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也是。” 然而,宋崖词没有意识到,祈连景的友善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若是李淡客此时回头,一定会立刻重视起祈连景异常的反应,顺带戒备地将他丢到路边。 可惜的是,李淡客手里握着方向盘,不敢过分心,也就忽视了祈连景的异常…… 此刻他更担心的是宋崖词还没有吃早饭。 “崖词,你怎么不吃早饭?是都不合胃口吗?” “……没有,都很合胃口。” 只是宋崖词现在没有胃口吃…… 这个跟主线任务的难度不相上下的任务着实让宋崖词惆怅的紧。 食不知味地塞了几口后,便不再吃了。 祈连景状若不经意地开口,可是说出来的话都是试探。 “是因为遇见我才没有胃口的吗?都怪我太唐突了,打扰了你跟淡客,毕竟第一次见面就坐一辆车,你肯定会不习惯。” “……怎么可能。” 宋崖词勉强吃了几口,脑子里已经确定了,祈连景还记得上一次跟原主见面的事儿!否则不会强调‘第一次’这三个字! 宋崖词的头更疼了。 已知,原主在李淡客面前的人设是深情倔强小白花,在祈连景面前则是火辣尤物,求解,自己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该如何同时用两种人设跟两人共处? 过分头疼的宋崖词低着脑袋熬了一路。 祈连景的脑袋也转了一路。 宋崖词的反应很奇怪,第一眼不是心虚更不是害怕,而是嫌弃…… 为什么是嫌弃? 祈连景想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先前做的事情不好,所以在嫌弃自己的先前的错事的同时,连带着他这个错误的源头也一起嫌弃了? 这就有些头疼了…… 该怎么委婉地告诉宋崖词,先前的那个错误其实可以换一种方式再继续进行呢? 三人各怀鬼胎,直到下车,气氛也没有活络起来。 李淡客还当宋崖词是太害羞了,下车后主动鼓励宋崖词跟祈连景说话。 “别怕,他的长相跟我的比起来的确不和善,看起来也过分精明,身材也没有我的好。可他不会害人,更不会咬人。祈连景,再来跟崖词打个招呼。” 祈连景忽略了李淡客古怪的拉踩跟命令,“淡客,不要站在这里堵路。” 今天周末,什么地方的人流量都比往常多。 就算这个海洋公园限制了游客数量,周遭的人还是不少。 一个小豆丁险些撞在李淡客的腿上。 李淡客侧身躲开,也就在这时,宋崖词跟祈连景有了一次交锋。 祈连景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宋崖词。 手机停留在便签的页面。 上面写了敲了两行字。 ——1、不用担心,我不会当着李淡客的面拆穿你的身份跟你做过的事情。 ——2、作为交换,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宋崖词看了眼李淡客。 他并没有看出宋崖词手上的手机真正的主人是谁,只提醒宋崖词,“小心看路,这一段路不平,等进了海洋馆再回消息吧。” 宋崖词匆忙用祈连景的手机发送某信的好友申请。 “……好,已经忙完了。” 宋崖词完成祈连景的要求,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还回去。 正拿在手上不知所措时,祈连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宋崖词身前。 不仅为他挡住了玻璃钢折射的过分刺眼的光,还挡住了李淡客的视线。 他背手,右手五指在背后轻轻摊开。 很快,手心一沉,多了分重量。 李淡客对两人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还纳闷祈连景为什么突然挡在自己跟宋崖词中间。 “你挡着崖词的路了,知不知道?” 祈连景:“……” 宋崖词:“。” 一阵咸湿的海风迎面扑来,暂时将几人从混乱中剥离。 行走在透明的玻璃隧道中的宋崖词注意力一会儿在祈连景跟李淡客身上,一会儿在头顶游弋的海洋生物上。 就连李淡客嘴里的话也没有细听,统一用‘嗯’和‘好’代替。 直到李淡客雀跃地说出“崖词,真的吗?你同意了?”这句话的时候,宋崖词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宋崖词的茫然被祈连景贴心察觉,很快宋崖词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祈连景】:李淡客说让你跟他一起试着下潜。 “没关系的崖词,你不用担心被太多人看见,可以下潜跟这些生物互动的区域不在这里。 也不用担心危险,我提前来这里试过。设备跟教练都很专业,我也会跟你一起下水……” “……哦。” 【祈连景】:说你想先看李淡客下水。 【睚眦的牙】:为什么? 【祈连景】:你不想跟我独处吗? 宋崖词沉默了,他不是想,而是必须想跟祈连景独处…… 【睚眦的牙】:当然想啊~ 转瞬,宋崖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怯怯地看着李淡客。 “小梨,虽然我很想尝试这件事,可我心里还是很害怕,我有些怕水……” 李淡客倒是很上道:“没事,我先下去给你打个样,怎么样?” 宋崖词点头,眼中满是感动,“小梨,你人真好……” 一句话把李淡客夸得晕头转向,连忙挠着脑袋说,“还好吧,我们是朋友啊,不用这么客气的……” 三人先是一起走到可以下潜的水域。 下潜需要额外再交些钱,所以这里的人跟其他地方比起来更冷清。 李淡客需要先去换设备,再跟教练一起下水。 临走前,还把宋崖词托付给祈连景。 “帮我照顾好崖词,我知道你比较忙。可他胆子小,你可别丢下他去处理公务。” “放心。” 放心走吧,人他会‘好好照顾’。 第70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9) 李淡客前脚刚走,祈连景就跟宋崖词并肩站在了一起。 两人皆是侧目,视线相对后也不躲闪,只是静静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终还是祈连景先熬不住。 按照昨夜的计划,他在见到宋崖词之后应该先搞清楚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一周后的宋崖词仅仅是一句话就能将自己勾得找不到北。 可一见到宋崖词,祈连景就发觉,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义。 因为改变的并不是宋崖词,而是他。 是他心动了,一切才会不一样…… “……一周前,是不是有人逼你?我早该猜到的,你那时用的手段很拙劣,是故意想要吓走我吗?” 宋崖词:……还真不是。 压下心中的无奈后,宋崖词再看向祈连景时,面上多了一抹笑,如未落已化之雪,还没来得及伸手挽留,已经消散。 “若我说,不是故意的呢?” 宋崖词眉眼轻佻,细看之下如同凝着一层朦胧缥缈的烟波,说是风流也不恰当。 让祈连景想起了幼时荒唐的一场梦,不可强留、不可细细描摹,唯恐失其韵味…… 祈连景的目光有些迷离,心中的理智已然溃不成军,“那就是生活所迫?” 宋崖词再次反驳,这一次,他眼眸弯弯,不再掩饰自己的笑,“为什么是被迫?不能因为是我喜欢你吗?祈连景,我很喜欢你啊……” 宋崖词不认为自己不走心的告白能成功。 他已经把期望降到了最低,也做好了跟祈连景翻脸的准备。 还安慰自己,不就是个支线任务,做了就行,至少人设没有崩,主线任务还没有失败…… 略有些紧绷的声音响起,“你喜欢我?这当然可以,只是我比较保守,类似上一次的事情,我们至少要交往半年以上,见过双方父母才可以。我们可以先试着从普通情侣的身份开始……” 宋崖词脸上的笑有些僵,“哈?”这就攻略了?这一步跨得也太大了吧…… 还没有消化掉祈连景说的话,宋崖词面前就多了一只手。 “美人鱼表演应该比李淡客跟海洋生物互动更有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宋崖词的表情有些复杂,第二次见面不仅确定了关系,还要拉手,这就是保守吗? 这不是恨嫁吗…… 宋崖词并没有跟祈连景拉手,而是机灵地把自己背的包塞给了他,“正好背累了,你拿着吧。” “……好。” 祈连景的耳根早已泛红,好在脸上没上色,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说着保守的话,实际的行为却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整个人献出去…… 两人走到一半,宋崖词才想起来李淡客还孤单地在水里潜游。 “等等,我们走了李淡客怎么办?把他丢下不太好吧?” 祈连景了然一笑,“没事,一会儿我会跟他解释。” 不只有李淡客提前做了攻略,祈连景也提前做了攻略。 下潜区只配备了十个安全员,也就是说,最多有十个人同时下水。而祈连景提前安排了公司的人在这里团建,所有消费也都是他报销…… 接下来就是他跟宋崖词单独相处的时间了…… 观看表演的祈连景有些走神,他忍不住问宋崖词,“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该早一些说给李淡客听?” 宋崖词捧着手臂,双眼瞪得大大的,没心没肺地看着水中鱼尾优雅的弧度,“不着急,我还想继续和他做朋友。” 多亏宋崖词还有些职业操守,否则直接就把还想继续勾着李淡客的话说出来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祈连景身边的粉红泡泡破碎,脑子清醒片刻。 “公开我们的关系也不影响你跟李淡客继续做朋友啊。” 宋崖词不舍地收回目光,勉强分出些心神在祈连景身上。 “连景,有些事情很复杂。” 宋崖词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就重新将祈连景的理智拉扯得不成形。 “……我从小就没有几个朋友,小梨是唯一一个主动跟我做朋友的人。我在他面前撒了个小谎,让他误以为我还沉湎在失去上一任的悲伤中…… 我知道自己撒谎的行为不可以被原谅,为了圆这一个谎言,我只有做更多的错事才能弥补。连景,我不敢想象谎言戳穿后会怎么样…… 我不想失去小李这个朋友,你能帮帮我吗?帮我遮掩,让我不要失去这个朋友,可以吗?至于我们的关系,这样就足够了,我很满足。” “可以。”祈连景不假思索道。 可在答应之后,祈连景就开始唾弃自己。 宋崖词的借口明明是这样的苍白、说话的腔调明明也不走心,就连眼中的戏谑也毫不遮掩。 他哪里是想不到失去李淡客的后果,分明是在玩弄自己跟李淡客两人。 而他祈连景就算看出来了,也没有拆穿…… 在他面前,宋崖词并不隐藏自己的算计…… 难道,这是在考验自己? 想到这一个可能,祈连景站得更笔直了。 宋崖词又喊了祈连景一声,“连景,我们现在站得太近了,小梨回来肯定会怀疑的,能离我远一点吗?” “好吧。” “再远一点。” “……好。” 约莫隔开两米的距离后,宋崖词笑道:“可以了,连景。” 祈连景站得跟木桩一样,“放心,我会保密。” 宋崖词啧啧称奇,这人是绿头王八成精吗?都这样了还是甩不掉…… 忍什么忍,直接被他气走不就好了? 等李淡客找到两人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他起初还窝着火,因为太担心祈连景会对宋崖词起什么歪心思。 可在看到两人平静的相处氛围后,这份怀疑就被打消了。 两人中间相隔两米,这距离足够站五六个人了…… 他疑惑地问祈连景:“你刚才为什么带着崖词离开?” 祈连景摊手,“我也想带着宋崖词去找你,可等我跟宋崖词作出决定时,下水的名额已经满了。与其苦等一个小时,不如先出来转一转……” 虽是这样说,可李淡客还是没有放下戒心。 接下来无论是在什么场合,都会刻意隔开两人。 第71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0) 而祈连景跟宋崖词还就真的在李淡客面前保持距离。 只是,在李淡客看不到的角落,两人的交流就没有断过。 手机内的消息时不时弹出,宋崖词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挑选几条回着消息。 李淡客问的时候就回答:“只是在忙工作……” 李淡客也没有多想,“……好吧。” 三人勉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午饭,脑子里想的却是不同的事情。 李淡客脑子里想的是——该怎么不留痕迹地带着宋崖词去看心理医生。 而祈连景想的则是——该怎么将李淡客送走。 至于宋崖词,他现在则是在专心吃饭。 跟祈连景有关的任务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简单,这让宋崖词的饭量也好了不少…… 李淡客中途去了一趟厕所,祈连景跟了出去。 或许是还没有放下先前的事情,李淡客开口试探祈连景,“祈连景,我突然发现你今天跟往常比起来不太一样啊。 以前像是这样没有意义的应酬你并不会参与啊,今天怎么有耐心陪我这么长时间?” 祈连景心中冷笑,怎么会是陪你呢?我分明陪的是另外一个人…… 可如果真的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怕宋崖词要生气…… 便只能开口解释道:“哪里不一样?不是说好了,这一次是为了赔罪,你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不应该因为一些小事影响多年的友情。” 李淡客突然听到祈连景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更是膈应,可他现在没有办法离开太久,毕竟宋崖词还在等着自己。 于是匆匆扫了祈连景一眼,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就离去了。 两人的短暂离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宋崖词甚至没有主动开口询问这件事情。 这一顿饭只有宋崖词吃得还算合心意,祈连景跟李淡客两个人则是意兴阑珊。 等宋崖词搁置碗筷后,李淡客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宋崖词:“崖词,你要不要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宋崖词看着明显是心中有鬼的人,“要去哪里?” 李淡客关怀地看着宋崖词:“……这件事跟你有关系,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可、可余壮壮已经死了…… 你也不应该把一个死人放在心里,人应该学着往前看,或者往自己的身边看一看……” 说着,李淡客竟然有些脸红。 宋崖词没有读懂李淡客的脸红,却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干脆提前打断李淡客。 “可是、可是我忘不掉他……” 依旧是有些做作的味道,而李淡客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明明看懂了还在装傻,就这样接着哄宋崖词。 “没事的,我们可以先试一试……” 李淡客的确是真心的想让宋崖词放心跟余壮壮有关的事情,无论是哪一层面的。 总是住在余念拙那里也不太好…… 最好扫清心中的阴霾之后搬过来跟他一起住! 李淡客美滋滋地想着,殊不知祈连景已经想出了对策。 跟祈连景嘴上说着将与宋崖词有关的事情当成小事不同,他心中真正当成小事的是自己跟李淡客的朋友关系。 毕竟这种庸碌的朋友关系什么时候舍弃都可以,可是像宋崖词这样的人他只会遇到一个了…… 祈连景提前联系上了自己那位心理医生朋友。 说起来这个心理医生跟李淡客也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曾在一场聚会上见过面,那时的李淡客还是意气风发,毅然决然地跟着外公的步伐选择学医。 而这人也很欣赏李淡客的性格……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d市的心理诊所有很多,可没有一个心理诊所能够比得上这一家。 这个心理诊所坐落在城市的一隅,环境幽静,闹中取静。 走进诊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墙上挂着一些抽象的画作,让人感受到一种艺术的气息。大厅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绿色植物,带来了一些生意。 内部的装潢简洁而大气,诊室内摆放着一张舒适的沙发和一张工作台,台上放着一些专业的心理测试工具和记录用的电脑。 墙上挂着的是心理学位证书,专业和权威跃然纸上。 进入这里之后,的确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直到坐到咨询室之后,李淡客才察觉出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心理医生,怎么只跟他说话,不跟宋崖词说话? “李先生,请问您还会经常想起当年的事情吗?” 李淡客一头雾水,“你问我这个问题做什么?问他啊。” 李淡客指了指宋崖词的方向,哪知这心理医生只是笑了笑。 “李先生,您记错了吧?今天要接受心理咨询的人是您啊。” 李淡客不悦,他立刻想明白了什么,面色一黑,转头看向祈连景。 “祈连景,你阴我?是谁让你这样做的?我爸妈?还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热心亲戚?” 祈连景摇头,“都不是,是我做的。李淡客,比起宋崖词,你的问题好像更严重一些,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李淡客强压着心中的愤怒,“我来这里就能解决问题?” 祈连景也摇头,“当然不能,或许能让你吃些药而已。” “……我要离开这里。” “不行。” 祈连景拦住李淡客,然后劝他主动坦白自己的心思,“说出来或许会好一些,你不想变得更好吗?” 李淡客刚想拒绝,却发现了宋崖词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崖词……” 宋崖词虽然不知道李淡客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看看医生总不会有错。 “对,不要讳疾忌医,小梨,你要加油。” “……好吧。” 李淡客的目光黯淡下来,“如果崖词希望我变得更好,我可以试着做出改变……” 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祈连景最清楚不过。 那样的事情正常人都不可能简单放下,赶鸭子上架也不可能有太大改变。 可看看医生又不会害他。 祈连景当着李淡客的面,友善地提出送宋崖词离开。 第72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1) 甩开李淡客后,祈连景本想跟宋崖词商量今天下午的安排,可宋崖词兴致不高。 “连景,我有些累了,能送我回去休息吗?” 祈连景将心中落空的期待掩埋,“好,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吗?” “不用,我还是很怕失去李淡客这个朋友,所以我必须住在余家……” 宋崖词话中或许是有漏洞的,可身为说者的他没有仔细盘,而身为听者的祈连景也不在意。 “阿词,你明天会有时间吗?我们就像今天一样转一转,可以吗?” 宋崖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了,明天余壮壮下葬,我走不开。” 祈连景:“……好吧,那我能来跟你一起送送他吗?” “行啊,不过要提前跟余念拙说好……” 余家现在除了几个远房亲戚跟两个老人外,就剩下余念拙这一个血缘近的小辈了。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应该也是在殡仪馆忙活这些事…… 宋崖词惆怅该在什么时机勾搭余念拙…… 临下车前,祈连景又用一段话控住了宋崖词。 “阿词,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商量,你的诉求我会尽力满足。” 祈连景很少说情话,如今面对心上人,说的话也像是在面对客户…… 宋崖词没当成一回事儿,随口说了谢谢,没把这个承诺放在心中。 漂亮话谁都会说,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个人? 宋崖词回到房间后先把任务丢到一边,好好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也到了直播的时间了。 跟昨晚比起来,宋崖词熟稔了不少。 “欢迎大家来到阿词的直播间——” 一句话还没说完,宋崖词手机屏幕就被星河的画面特效盖住。 一个星河只会在屏幕上维持十五秒钟,而宋崖词手机屏幕上的星河足足维持了一分多钟。 【悲伤红烧肉】:嚯,老婆遇到豪门了? 这条弹幕飘过,宋崖词没有什么反应,‘豪门’则是被刺激了。 星河这一次维持了两分钟。 随后,一道代表着粉丝盟主的金色id飘出。 【阿词的老公】:叫我老公就行。 宋崖词微微瞪大眼睛,面上难得多出一抹羞怯。 “谢谢老公送来的星河……” 【阿词的老公】:嗯,你随便抄写些什么,写满一页后拿起来给我念一页,累了可以歇一歇。 他这样说也没人敢质疑,毕竟是一口气砸了小三十万的金大腿…… “那今天就抄《太平经》吧……” 宋崖词还没来得及买书,这本太平经是宋崖词昨晚收拾房间时从床缝里找出来了。 本以为这本书破破烂烂,可打开一看,内里还很干净,空白的地方还留着不知道什么人留下的笔迹…… 【阿词的老公】:可以。 祈连景当然不在意宋崖词抄的是什么书,他只要能看到宋崖词,心里就挺美的。 沉下心后,时间就过得很快。 四个小时的抄写本该是枯燥的,可宋崖词却意外地适应…… 他自己也有些惊讶这份定力了…… 【阿词的老公】:可以把这些用过的纸寄给我吗? 言罢,祈连景又刷了两个星河。 “……可以,但我不知道该寄到什么地方。” 【阿词的老公】:等会儿我把地址私信给你,不用着急寄给我。明天再看消息也不迟,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小高要长高高】:……哥,你真沉浸在老公这个角色中辣? 【阿词的老公】:为什么不可以? 他本来就是啊,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 急着下播的宋崖词没看到这段对话,他关掉直播后,才发现手机只剩下一丝电了。 在关机前找到数据线充上电,随后坐在床边沉思。 今晚要去勾引余念拙吗? 正在宋崖词磨磨蹭蹭地准备发条消息问问余念拙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小房子的缺点很多,开门的声音过大也是其一。 宋崖词这下没招了,只能硬着头皮出门。 在看到背着双肩包的余念拙后有些生疏地笑了笑,“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吧?昨天晚上吃了你的饭,我有些过意不去……” 余念拙刚刚结束一天的行程,说忙也不忙。 先是跟余家几个远房亲戚拉扯一段时间,商量好了余壮壮跟他父母的墓地,分好了各自负责的丧葬费后,又去给老朋友帮了帮忙。 “做饭?你吗?你要做什么?” 三连问直接问住了宋崖词,他本来就是想献个殷勤,本以为余念拙会直接甩脸子走人,没想到人家竟然还开口问了。 宋崖词一时间乱了手脚,“……泡面行吗?白粥我也可以煮……” 余念拙扬眉,眼中戏谑毫不遮掩。 “算了,我带了饭回来,你去洗手,坐下一起吃吧。” 等宋崖词回来时,余念拙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铺着一块蓝花布桌上摆着,一盘清炒时蔬,一盘蒸鱼,一盘凉拌豆腐。 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南瓜粥。 “暑期我给朋友帮忙,他负责我的三餐。” 三餐中当然不包括夜宵,余念拙也从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让老杨准备夜宵时,老杨还有些惊讶地问他一句。 “怎么回事?你先前不是比我这个老头子还注重养生?” 有关宋崖词的事情不好解释,余念拙也在老杨的催促下随便糊弄一句。 “或许是在长个,最近夜里腿总是抽痛,帮我多做些,饭菜都做成两人份,口味要清淡……” 老杨这下除了纳闷外又多了份嫌弃,“行了行了,你还挑起来了,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 “……哪个皇帝帮你跑腿送单。” 余念拙到底是有些傲气的,可老杨帮他不少,若不是遇到老杨,余念拙也不确定当年冲动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拿老杨当真正的亲人,也舍下面皮给老杨帮忙…… “好香啊,你朋友好厉害!” 宋崖词这一次的话发自真心。 单从南瓜粥金黄的颜色上看,味道就差不了。 余念拙强压下嘴角即将升起的弧度,“这顿饭不收你的钱,你把碗筷收拾干净就行。” 第73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2) d市的夏天不算热,四季都刮着一股妖风。 开了窗户,风便卷走了白日积攒在房子中的闷热。 喝着粥的宋崖词时不时把头发往耳后拢。 出来得太急,他忘记拿发圈了。 余念拙看宋崖词重复了这动作三次,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伸手从茶几的抽屉内拿出一个镶着水钻的发圈,“扎起来吧,别把头发一起吃了。” 宋崖词有些意外地看着余念拙。 今天早上的冰袋跟现在的发圈都很古怪,余念拙不该对自己这么热心啊…… 宋崖词怀疑余念拙憋着什么坏招,可暂时没有证据的自己只能伸手去接。 心绪杂乱的宋崖词接过发圈后,三两下把头发扭成一团,而后绑起来。 又顶着乱蓬蓬的脑袋跟余念拙道谢。 “谢谢……” “你不会扎头发吗?” 余念拙盯着宋崖词看。 白白净净的小脸顶着鸡窝头,怎么看怎么别扭。 宋崖词一愣,“哈?”这种小事也要管的吗? 在宋崖词反应过来前,余念拙已经站在宋崖词身后,解开了他乱蓬蓬的头发。 而后手指穿梭在他的发丝间,轻轻顺开他的长发。 他的动作温柔而谨慎,仿佛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宋崖词的头发随着余念拙的手势,渐渐变成一个简洁的丸子。 做完这一切后,余念拙又神态自若地继续坐回去吃饭。 还会在接收到宋崖词疑惑的目光时平静地解释:“我有强迫症。” “……哦。” 余念拙的话是这样说的,宋崖词却不相信。 一个真正的强迫症能忍受房间内缺一条腿的椅子? 可他没有开口问,余念拙也没有再出声解释。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饭。 宋崖词收拾碗筷时,余念拙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碗筷放进水槽的功夫,屋外隐隐约约传来了雷声。 突然间,天空中闪过一道银色的光芒,接着是一声巨响,整个小区陷入了黑暗。 宋崖词手一抖,一个盘子落在地上,霹雳乓啷的声音响了一阵。 再下一刻,响起的是余念拙的声音。 “宋崖词,没事吧?” 再接着,宋崖词的身边就多了一道黑影。 是余念拙。 他拉着宋崖词的手,把他从厨房内拉出来。 “先出来,别收拾了。整个小区都停电了,估计要等明天才能修好……” 余念拙面对这种状况称得上是轻车熟路,顺手从屋子中翻找出一根蜡烛。 点燃的白蜡烛在客厅的桌子上发着微弱的光。 看着不知道是吓蒙了还是走神的宋崖词,余念拙又暗戳戳地说道:“宋崖词,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宋崖词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少年。 年轻还是有好处的,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中,余念拙那张脸上还是满满的少年朝气。 眼底闪烁的光竟然比烛火还要灼热。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跟表象不符…… “今天是伯父伯母跟余壮壮的头七,你们猜,他们今晚会回这个房子内看望我们吗?” 此时,一声声雷鸣又从远处传来,接着又是一道道闪电划过天空。雨点开始落下,打在屋顶和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雷声雨声以及余念拙的声音让宋崖词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宋崖词并不怕这些神神鬼鬼,可架不住自己身边就待着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他不解地看着余念拙,“你不害怕吗?”……哥,你没有一点做坏事的自觉吗?那三个人不是你算计的吗?怎么一点不害怕人家回来复仇? 余念拙眼底一抹冷意飞逝,面上则是停留着僵硬的笑。 “怎么会呢?伯父伯母是我的亲人,而余壮壮,他也是我的哥哥啊。本是一家人,为什么要怕?” 余念拙这种做了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的坦诚给宋崖词带来了大大的震撼。 “好、好吧……” 余念拙倒了一杯水,递给宋崖词后眼神示意他喝水。 看着宋崖词把水都咽下去之后,余念拙才继续开口道:“宋崖词,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寻找余壮壮留下的痕迹吗? 他今晚或许会回到你现在住的房间看一看,恭喜你啊,快要得偿所愿了……” 宋崖词听得心里发毛,这会儿不害怕也有些怕了…… 可余念拙嘴里还振振有词道:“也或许,余壮壮会先走到客厅。你说,他会不会现在正在看着我们?” 恰好,屋外又传来一道轰隆的雷声。 宋崖词被激得打了个哆嗦,目光不自觉地往门口瞥去。 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后,再回头看余念拙时,眼中则是不加掩饰的愤怒了。 任务之类的还是次要了,他宋崖词还从没有被人这么吓唬过! 宋崖词愤愤地质问余念拙,“跟我开玩笑很有意思吗?” 余念拙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宋崖词起身,不想再搭理余念拙,“你自己跟自己讲鬼笑话吧,我不想听!” 余念拙人傻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就是随口说的。往年母亲在停电后都会给我讲鬼故事…… 那些鬼故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自己编了几个,不是故意吓你的……” 主要是余念拙真的没想到宋崖词能被吓到。 “……要不你也给我讲几个?” 余念拙挡住宋崖词,宋崖词就绕开,而后余念拙再拦住宋崖词…… 持续了几个回合后,余念拙抢先一步挡在宋崖词的房门前,又跟人道了歉。 “我真没想到你会害怕……” 宋崖词越听越来气,他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他主要是比较小心眼。 他小心眼地计较自己在余念拙面前丢了面儿…… 气头上的宋崖词决定做些什么来报复余念拙。 打是肯定打不过,那就只能说些恶心的话了…… 于是,余念拙眼睁睁看着宋崖词眼眶落下两滴泪。 “念拙,你说的话提醒了我,我反倒要谢谢你。你就让我回房间吧,我快些睡着,快些做梦,说不定就能见到壮壮了……” 余念拙果然失态,“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出来。 宋崖词轻松推开惊愕的余念拙,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74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3)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余念拙心中吃味。 脸面也顾不上了,直接趴着门缝跟人道歉。 抹黑的话都往自己身上撂,“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把门打开行吗?其实怕黑的人是我,怕鬼的人也是我……” 门内的宋崖词没有说话,可轻轻转动的门把手还是让余念拙松了一口气。 他一边伸手拉门,一边继续跟人道歉,“对不起——” 余念拙的话逐渐没了音。 门打开后,屋内没有一个人。 “宋崖词?” 余念拙接连叫了几声,屋内也没有回应,“宋崖词?!!” 心急的余念拙也顾不上得没得到宋崖词的首肯,直接大步迈进宋崖词的房间,还没走几步,肩上传来一道冷意。 紧接着是一道拖长的、虚弱的似是回声的话。 “…回头……回头看……” 余念拙配合的回头,看到的便是一张在黑夜下过分曝光的脸。 苍白如雪,眉眼因底光显得阴森,仿若带着鬼气,散开的乌发如同无声蜿蜒的长蛇。 唯有唇上还带着血气,只是,过分夸大的弧度也让其变得诡异…… “……宋崖词?” 听到声音后,余念拙就把拳头收好了。 否则现在的宋崖词还真不一定能站着…… 宋崖词继续用拖长的音调说话,“嘘~我可不是宋崖词,我是来害人的恶鬼……” 余念拙突然意识到,宋崖词这么努力,自己该说些不扫兴的话。 “那……我真的很害怕,可以求您放过我吗?” 余念拙说得干巴,宋崖词也觉得没劲,收了笑,板着一张脸指着门口。 “立刻离开这个房间,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余念拙不动弹了,准确地说,他是移不开眼了。 宋崖词的脸色越板正、越是装腔作势,他越是觉得可爱,就连刚才的鬼脸回忆起来也是出奇的可爱。 神神鬼鬼与恐吓并不能动摇余念拙的心情,可眼前人的一颦一笑却能让余念拙的心脏漏跳好几拍。 “我、我能留下来吗?我有点害怕……” 宋崖词怎么可能信这种鬼话,“呵,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还敢跟本鬼待在一个房间里。” 余念拙一时摸不清到底是该演还是不该演,“外面的鬼多……” 宋崖词:“……你有病吗?还拿这种事来吓唬我。快走,我要休息了!” 这一击反客为主直接打的余念拙有些懵,刚才自称‘本鬼’的人是谁来着? 可再不说些什么就真的要被赶出去了! 余念拙咬牙为自己打气,事到如今,也只有舍去脸面了! “崖词,其实我、我……” “你怎么了?”宋崖词挑眉,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有些怕黑、怕打雷声,刚才故意讲鬼故事也只是想让你陪着我……” 余念拙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着,竟然让这些话的可信度高了不少。 宋崖词看着眼前垂着脑袋扣着手的大高个,心里的同情心怎么也生不出来。 一个一拳能打飞自己的人说这种话,宋崖词是不信的。 可一想到自己攻略人家的任务还没开始做,准备好的拒绝的话又被收回。 开口时已经变成了—— “……原来是这样啊,念拙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吧?”怕黑还打黑拳、做兼职,忙到凌晨才回家,狗都不信…… 余念拙听到宋崖词的回复心跳的更乱了,再开口时的话也带上了真情实感。 “还、还好吧,也就父母刚走的那年有些辛苦,遇到老杨后好了很多……” 他难得真心说话,宋崖词也静静听着。 “今晚你留下来吧,好好休息。” 宋崖词转念一想,余念拙到底是刚成年的小鬼,自己没必要跟他计较。 可再一转身,看到宽不到一米二长不足一米八米的小床时,又转念想了想,自己也累了一天了,也不能亏待自己…… 于是指了指角落里的小椅子,“床肯定是睡不下两个人的,你打地铺或者趴在桌子上过夜,选一个吧。” 余念拙看了眼无风还在摇晃的椅子后,果断道:“我去拿被褥。” 宋崖词也把自己摊开的行李箱收起来。 也幸亏停了电,否则箱子里的裙子就都藏不住了…… ‘怕黑’的余念拙在地上铺好了铺盖。 可就算身下压着一层,也掩盖不住自己躺在地上的事实。 后背很硌,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些发疼。 他不敢翻身,也不敢大口呼吸,唯恐惊醒宋崖词…… 因为黑暗跟高度,余念拙看不到什么,唯一看到的与宋崖词有关的便是床边耷拉下来的被角。 静悄悄伸出右臂,不费什么功夫就拽到了。 他本该把被角放到床上,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只是攥在手心里。 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日,宋崖词起床时吵醒了余念拙。 他没有出声,只是收拢自己的被子,没想到余念拙还拽着被角。 拽被子的时候感到一股阻力,刚准备用力,下一秒阻力就消失了。 宋崖词身体失衡,脑中一白,幸好,在他倒下前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一大清早,为什么要拔河?” 宋崖词缓了两秒后才觉出愤怒,怒冲冲地看着罪魁祸首,“要不是你拉着被子,我也不会拔河。” 余念拙有些讪讪地摸着鼻子,“这样啊,对不起。” 余念拙其实是个嘴硬的孩子,虽然名字是念拙,可他并不笨,也不喜欢让自己吃亏,做冤大头。 前二十年,余念拙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从昨天晚上对着宋崖词说了第一句对不起之后,接下来的道歉就顺理成章多了…… 傲气跟自负也被余念拙自然而然地丢在角落中。 宋崖词默念了两遍任务后才克制住怒火。 无视余念拙起床洗漱去了。 可这反应落在余念拙眼中,就是宋崖词还是在生气…… 余念拙没有多说话,麻利收拾好铺盖,刷牙洗脸后就开始在灶台忙活。 等宋崖词换好衣服出来时,房间内已经被饭香笼罩。 余念拙识趣地邀请宋崖词坐下来,“吃点吧,今天大伯一家的葬礼有的忙活……” 第75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4) 余壮壮一家三口的事情特殊,他们的遗体已经提前火化,顺带安葬了。 主持葬礼的人不是两个老人,而是一个远房亲戚。 借着葬礼的人情往来谋利是自然的,他们也没有必要为了稀薄的人情白忙活一场。 今日的葬礼注定是面子工程,追悼会跟丧席都赶在一天内完成。 好似所有人都赶着甩开这一家三口似的。 这样的流程余念拙并不陌生。 三年前父母空难离去时,这样的场面也在自己面前发生过一次…… 前来吊唁的来宾不算多,三三两两地站着,说的事情大多与余壮壮三人无关。 有人见到余念拙后猛地高声一喊,“你是余二家的大儿子吧?几年没见,长这么高了!” 余念拙笑着上前。 在外人眼中,除却那空白的一年外,品学兼优堪称是他的代名词…… “是啊,很长时间没见您了。” 那人叹气,“是很长时间没见了,真是可惜,你父母跟你大伯一家都是苦命人啊,年纪轻轻就……” 余念拙眼中自然地流露出悲伤,“谁说不是呢?父母走后,只有大伯一家真心待我。我本准备将他们当成我的父母、哥哥,谁料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也别太伤心了,现在余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要是走了,两个老人可就没人照顾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安慰还是甩包袱,余念拙只是笑了笑,“爷爷奶奶应该还是不愿意见我,也许我今天不应该来。 他们要是见了我,免不得要觉得晦气。或许,他们现在还认为是我克死了伯父伯母跟壮壮哥……” 跟余念拙对话的人无言可对,干脆把话题引到余念拙身边低着头玩手机的人身上。 “这位是?” 宋崖词有些意外的抬头,“我吗?我是余壮壮的——” 余念拙抢声道:“一个朋友,恰好遇到了,我带他过来的。” 那人没细想,‘哦’了一声后就走开了。 人刚走,宋崖词就开始做戏,“念拙,你为什么不让我说真话呢?” 余念拙环顾四周,确定周围人不多才开口:“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男朋友跟普通朋友要交的帛金可不一样。 你要是想认这个身份,就要再去补交三倍的帛金,你要去吗?” 宋崖词没动静了。 余念拙拉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去就不去,省了好些事儿。跟我一起等着吃席就好。” 余念拙还没松口气,又听见宋崖词说:“等一会儿我有两个朋友要来,可能要跟我们坐一起。” “朋友?什么人?你不是说你在d市只认识余壮壮吗?” “新交的朋友,其中一个你认识,是李警官,另外一个是他的朋友,人都很好的。” “行吧,告诉他们帛金给两百就行,别交多了。” “……好。” 宋崖词对余念拙有了一丢丢的改观。 他不仅会为自己精打细算,还会为别人精打细算…… 提醒完李淡客跟祈连景两人后,宋崖词再抬起头时,发现面前站了个面善的老头。 见老头正乐呵呵地盯着自己,宋崖词试探地打了个招呼,“您好?” 老杨笑了笑,“挺腼腆的啊,余念拙口中的你跟真实的你还有些区别呢!” 宋崖词一头雾水,“他口中的我?” 老杨一脸戏谑地看着余念拙,“是啊,说了不少坏话呢。” 余念拙耳根子红透,弱弱地反驳,“……没有。” 娇气跟演技很差也不是坏话吧,这是事实…… 可宋崖词是个不怎么开得起玩笑的人,听到这种话就要问到底。 “真的吗?他说我什么?” 老杨适时闭嘴,“没什么,那边来了两个人,是你的朋友吗?余家的亲戚我都见过,没有长成这样的。” 小小的殡仪馆又来了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这两人在门口时还在争执不休。 “祈连景,别以为我忘了昨天的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 李淡客也是昨晚才反应过来。 真的为他好,想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也不用挑在那种时候! 还有在海洋公园时,祈连景一定是耍了心机的! 祈连景则是把戏做足了,不承认就是不承认,就算漏洞再多,就算对手看出破绽了他也不认。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跟宋崖词是清白的。李淡客,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李淡客气得失去表情管理,“你把我当成朋友?我看你是把我当成王八了吧? 你也别高兴太早,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就会全力寻找你那位未知的、拥有玉牌的未婚妻! 等我把人送到b市,让祁家所有人都看过之后,你的婚事就跑不了了!我看你订婚之后还怎么勾搭不该勾搭的人!” 祈连景反应淡淡:“哦,祁家人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也别白费力气了,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 你总不能一直留在d市做辅警吧?几个月还好说,可时间一长呢?伯父伯母不可能同意你一直留在这里。还有宋崖词,你不乖乖回去,伯父伯母怎么可能答应你跟他在一起?” 李淡客冷笑,“这也不劳烦你操心了。” 两人互怼了一路,快走到宋崖词身边时才安静下来。 李淡客立刻挂上笑脸,“崖词,昨天害你担心我了,真是对不住。” 宋崖词摇头,“没关系的小梨,你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李淡客大方摆手,“根本没事儿,我心大得很,是祈连景太小题大做了。” 祈连景呵呵两声,“是我多虑,崖词,你身边的就是余壮壮的家人吧?小伙子,你好,我是李淡客跟宋崖词的朋友,祈连景。” 突然差了一辈的余念拙:“……叫我余念拙就行。” 然而让余念拙在意的何止是一个差辈的‘小伙子’称号,还有另外一个。 趁着宋崖词去洗手间的功夫,余念拙跟了上去,而后把宋崖词拉到隔间。 问道:“小梨?你为什么这么喊他?你不觉得不管是梨花还是大黄梨都不适合他这个五大三粗的人!” 宋崖词愣了愣,“你就问这个?” 气势汹汹的,还以为要揍人呢。 亏得他还做了挨打的心理准备呢…… 第76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5) 余念拙比宋崖词更懵,“不问这个还能问什么?” “……一个称呼有什么好问的?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叫你小余、小念、小拙?” 听着听着,余念拙反而没了怒气。 “念拙,叫我念拙就行,我的名字不好拆开。我出生后父母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上辈子过于卓尔,活得艰苦,这辈子笨一些才过得快活……” “好吧念拙。” 余念拙又道:“还有那个祈连景,他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人一看就不会出现在什么好场合……” 余念拙记得祈连景的拳路,疯子一样,正常人的确打不出来…… 宋崖词无奈,“你先出去,我要上厕所了。” “……好。” 余念拙名字里虽然带了个拙字,可他并不笨拙,也不甘愿做一个笨蛋。 他敏锐地察觉到,宋崖词跟这两个突然到访的人关系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余念拙刚走出洗手间,就遇到了李淡客。 照理说今天并不是李淡客的休息时间,他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他偏偏站在余念拙身前,然后拿出了一个档案袋。 档案袋并没有打开,李淡客一手拿着,一手屈指敲了敲。 “余念拙,你猜猜看,档案袋里是什么内容?” 余念拙乖巧地笑了笑,“李警官,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可能知道档案袋里的内容呢? 不过,这东西应该是机密吧?警局的机密还是不要透露给我了……” 李淡客逼近余念拙,居高临下地看着故作乖巧的少年。 “机密?严格来说的确是机密,不过,这份机密只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余念拙脸上的笑淡出,眸光收敛,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 “李警官,为什么要调查我?难道是因为伯父一家的事情?可我的笔录挑不出错,没有作案时间,更没有作案动机。 又或者说,李警官是为了宋崖词的才调查我?这更不应该了,论亲疏,你只是他的朋友,而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你好大的脸!无论是余壮壮还是你,都不是崖词的家人。 余念拙,你的确没有作案时间,可动机呢?在我的调查中,你跟你伯父一家的关系算不上好啊……” 余念拙皮笑肉不笑,“是吗?那应该是查错了。伯父伯母跟表哥几人对我是出了名的好,若不是他们,我不会有今天。李警官难道认为我是恩将仇报的人?” “你确实不是恩将仇报,你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李淡客原本不想过多关注余念拙,可无意间的一瞥让他脊背发凉。 “你辍学的一年,是因为余壮壮吧?我看过你的档案,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你两年前为什么要辍学? 档案上写了,你是因为父母出事的原因主动休的学,可我后续调查,你当时并没有走休学流程,而是直接辍学了。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校方都没能联系上你,之后,才由你伯父一家出面办理了休学。为什么?” “为什么?”余念拙面色平静,看不出波澜,“原因李警官不是已经说了,因为我父母啊。” 余念拙又不是傻子,当然不能承认。 第77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6) 李淡客微微侧头,好更加清楚地捕捉余念拙面上的神情。 背后的事他暂时不能确定,可有一件事,他已经确定了。 ——余念拙在撒谎! 或者说,他说一直在撒谎! “呵,不尽然吧。你当年真正离开学校是因为你失手打伤了同学,事后你伯父伯母赔了不少钱,说了不少好话。” 余念拙暗暗攥紧拳头,可李淡客就跟没有察觉到余念拙的异样一般,接着说:“更有人说,你是因为一个名为尹赛赛的女生才冲冠一怒,是这样吗?” 余念拙的手骤然松开,他慢慢挺起身子,冲着李淡客笑了笑,“原来是道听途说,这种离谱的消息我从未听说过。” “是吗?可我怎么不相信呢?” “那没办法了。” 余念拙无奈摊手,“您想继续调查就继续调查吧,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总会留下痕迹的,不是吗?” 李淡客正色道:“放心,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放弃。” “那太好啦……” 余念拙笑着盯着李淡客。 两人微妙的气氛被宋崖词打断。 “……你们两个堵在卫生间门口做什么?” 宋崖词仔细分析了两人的站位。 这不足一米的距离、剑拔弩张的气氛,难道说、难道说—— 李淡客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由于系统在这个世界提供的剧情过少,宋崖词只清楚跟自己的任务息息相关的主角受,至于其他主要人物的身份则是处在抓瞎状态。 宋崖词嘴角扯起,打量起这对没什么cp感的佳偶。 最终还是飞速道歉,“对不起,打扰了!” 而后趁着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泥鳅一样滑走。 余念拙跟李淡客相视一眼后一个转头一个翻白眼,脑子里却闪过同一个疑惑。 ——宋崖词误会了什么? 李淡客率先追上去。 可他到底是慢了两步,等他找到宋崖词时,祈连景正跟人相谈甚欢。 李淡客凑近一听,才发现两人聊天的内容是自己。 脸色还没有好一些,就听到祈连景说:“别看李淡客现在人模人样,他小时候被家人惯坏了,不愿意低头,流着鼻涕泡还要追着人打,院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敢得罪他的。” 李淡客假装没有听到,凑上去问:“说什么呢?” 他视线正好跟宋崖词的视线相撞,而宋崖词眼中本能的嫌弃还没有收起来。 李淡客:“……” 祈连景还有脸笑,“没什么,只是分享些童年趣事。” 李淡客扯着嘴角冷笑,“是吗?我也还记得你小时候,一整天都憋不出来一句话。如果不是我跟你说了第一句话,估计有不少人会误以为你是哑巴。” 祈连景笑的坦然,“是啊,我小时候很内向。” 内向? 与其说是内向,倒不如说是自视甚高,到了不愿意跟同龄人交流的地步。 李淡客知道,祈连景这人的目下无人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可越是清楚这一点,就越是能觉察出此刻的怪异。 按照祈连景的性子,他跟宋崖词说几句话已经是极限了。 像现在这样谨慎讨好,实在是过火了…… “祈连景,你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 祈连景笑着,“谢谢你的关注。” 李淡客冷哼,“不客气。” 宋崖词看的有点懵,这是在当着他的面秀恩爱吗? 如果是这样,那主角受余念拙呢? 难道李淡客是渣攻?祈连景则是渣攻的白月光? 这几人相处起来不会太拥挤吗? 可这到底不是他一个小小炮灰可以干涉的问题。 好在余念拙出现了,宋崖词忙不迭从李淡客与祈连景身边逃离,拉着余念拙闪到一边。 余念拙被拉倒后还有些惊讶,“崖词,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儿,那边你先别过去了。” 要是让余念拙看到李淡客正在跟祈连景纠缠不休,多少会影响心情…… 宋崖词随手指了个方向,“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没有给伯父伯母跟壮壮送花!” “……可我们没有买花。”拿什么送? 宋崖词拉着余念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心意到就行了,去跟他们好好告别吧。” “……好。” 被宋崖词拉到三人灵前时,余念拙心中只有一片空茫。 却还是在宋崖词的催促下低头悼念。 短短的十秒内,他想的是—— 死了也好,下辈子要么别作恶,要么别做人。 蠢人作恶只有死路一条,被人利用、抽骨挖心后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余念拙?怎么还走神了?” “没什么,有些伤感……” 在外面,余念拙从不掩饰自己的演技。 宋崖词看着余念拙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节、节哀?” 余念拙有些哽咽,“我会的,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宋崖词下意识抱臂,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用谢,收收泪,该换个地方吃席了。” 这场葬礼很局促,所有的流程堆到一起,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跟这些比起来,余壮壮的爷爷奶奶没来才是真正的奇怪。 余念拙对外的解释是:两个老人年岁已高,不方便出面。 可真正的原因那些远房亲戚都心知肚明…… 两个老人本就不重视余二。 当年也是放弃了余二的学业供着余大,后来余二竟然比余大更出息,还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 可他们不仅不待见余二,还极其厌恶余二的媳妇,连带着余念拙也不入他们的法眼。 要说余大唯一超过余二的,大概就是活的日子…… 可也没有长太久…… 当然,老夫妇对余二一家的厌恶也是有缘由的。 “……要说余老伯当年找人算的那一卦是真没算错。这余二一家都是祸星,余念拙更是凶,你看看这一家被他克得不剩几个人了……” “哈,是只剩他一个人了吧!”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今天安安稳稳过去得了,可别招惹这个灾星……” 可今天注定是不安稳的,两个本该避开余念拙的老人竟然出现了。 第78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7) 两个面容刻薄的老人突然出现,两人眼神犀利,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子在空气中划过。 语言尖酸刻薄,直指余念拙,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怒气。 “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余念拙,你克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还不够,还克死了你伯父伯母跟你的表哥! 壮壮今年也才二十岁!他只比你大了半岁,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煞星……” 一位老人猛然指着余念拙喝道,她的声音高亢而刺耳,像是破裂的瓷器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 余念拙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承载不了老人的责骂,又或许是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演技着实不错,宋崖词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他是真的伤心还是装的…… 周围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反驳的,皆是作壁上观,唯恐火烧得不够大。 另一位老人挥舞着拐杖,,“早知如此,就不该留下你!”那拐杖在空中划过,还带着凄厉的破风声,宋崖词看的心惊肉跳。 再一回头,才发现余念拙还低着头沉浸在戏中…… 宋崖词心情复杂地把余念拙往后拉了拉,“念拙,你没事儿吧?” 李淡客跟祈连景也在这个时候赶到,可还不等两人站出来说话,老杨就站了出来。 “你们两个长辈,怎么能因为这种事责怪一个小辈?警方都已经公示了,他们的死的确是意外,你们就算再不能接受,也不该推到命理上,太无理取闹了!” 两个老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道:“你是谁?我们家可没有你这号亲戚,我们的家事也就不劳烦你了,请你离开。” 老杨笑眯眯的,“我不是余家的亲戚,是余念拙的忘年交。” 两个老人又看了看杵在宋崖词身边的两人,“你们又是谁?” 李淡客跟祈连景齐声道:“我们是宋崖词的朋友。” “宋崖词又是谁?” 宋崖词稍微绕开两人,冒了个头,“爷爷奶奶好,我是余壮壮的男朋友——” 话还没说完,五个人一起被赶了出去。 马路边,李淡客有些无所适从。 “……崖词,要不先跟我去转转?我刚好请了——” 祈连景打断李淡客的话,“你今天不是要继续治疗吗?别荒废了,我陪着你去。” 言罢,扯着李淡客上车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宋崖词拍了拍余念拙的肩膀。 “你也别太伤心了,虽然你命运多舛,还不受爷爷奶奶的喜欢,暂时还没有恋人,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老杨忍不住侧目:……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现在的糟糕跟以后的好有必然联系吗? 而余念拙则是跟真的听进去了一样,哽咽两声:“谢谢你,崖词……” 宋崖词越是接触眼圈红红的余念拙越是无所适从,尴尬地扣手机,“没事没事,都是小事儿……” 宋崖词低头时,正好错过了余念拙的笑…… 老杨请两个年轻人吃了一顿饭。 跟那两个清朝的老家伙不同,老杨很喜欢宋崖词,越看越喜欢。 吃饭时总要给宋崖词夹菜。 “哎,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哪里都好,就是太腼腆了,眼光也有点差了。余壮壮哪里值得你这么伤心呢?” 宋崖词狠掐大腿,挤出来两滴泪,“我、我就是、就……”就不可能为余壮壮伤心,就是另有所图啊…… 余念拙给宋崖词解围,“他太重视曾经的感情了。” 一句话让老杨止不住地叹息,“哎,你也别太悲伤了。不如擦干眼泪看看身边的人? 就比如余念拙,他跟余壮壮比起来只会更好不会更差,你看看他,个高、人壮实,精力也不错。 每天晚上忙到凌晨都不带歇的,一天能打几份工,你要了他,不就等于多了个免费的——” 见老杨越说越不像话,余念拙连忙制止,“老杨,好像来客人了,你先去后厨看看吧……” 好在宋崖词刚才为了表示自己的悲伤硬喝了一杯酒为自己消愁。 愁有没有消失余念拙不清楚,可他清楚,宋崖词的意识显然是不清楚了。 余念拙伸出一只手在宋崖词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宋崖词脆生生地道:“这是巴掌!你的手!” 余念拙伸手弹了弹宋崖词的脑壳,“喝醉了,小酒鬼,让你学我装……” 谁料,宋崖词被弹脑瓜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先捂住自己受伤的脑门,而是伸出双手逮住余念拙作恶的手。 而后头猛地一冲,张开嘴,牙关用上狠力。 一边咬人还一边含糊不清道:“敢打我,你完了!” 余念拙也不挣扎,等宋崖词咬到牙酸才收了手。 宋崖词很聪明,为了不硌牙,还是绕开骨头咬的。 余念拙右手虎口中刻上清晰的牙印,烂红一片,完全不能看了。 他哭笑不得,“小心眼……” 恰巧老杨回来,“余念拙,好端端地骂自己做什么?” 余念拙:“……” “哈哈哈,多活几天就是好,昨天之前我都不相信你真的会遇到喜欢的人。” 老杨说的话让余念拙有些头疼,可他到底是一言不发,没有反驳。 沉默地扶起宋崖词,再把人背到二楼休息室。 老杨站在门边惊叹,“奇了,我记得你不久前还把一个擅闯进这个房间的帮厨赶出去了。” 余念拙低着头,动作轻轻地把门关上后,才回了老杨一句,“他不一样……” “哦,只是不一样啊,不是喜欢人家吗?” 余念拙转移话题,“先聊正事儿吧,那个李淡客盯上我了……” 老杨看了眼余念拙的手,“这事儿不急,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手?” 余念拙直接用左手压着右手,“不用了,先谈正事儿吧。” 老杨看着余念拙这魂不守舍的状态就知道谈不了几句。 “……正事儿不急,赛赛的事情不是秘密,他能查到也正常。我煮了醒酒汤,你去看着火,等煮好了就盛给人喝吧。 这孩子心性不错,我人老了,眼不瞎,看得出来。你也别闷着了,喜欢他的人不少,今天追来的两个都是,你要是因为太别扭落了后,可别怪我没帮你。” 第79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8) 余念拙道:“我可不想伺候一个酒鬼。” 这句话倒是说得很干脆,可结合了他去厨房的行为来看,就有故作矜持的嫌疑了。 老杨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的事他不好多掺和,索性转身忙活自己的事情。 而口口声声不理会酒鬼的余念拙则是端了碗甘草葛花汤重新上楼。 汤还烫着,余念拙先把汤放在床头柜上凉着。 搬了个沙发凳坐在床边,左手支着脑袋,好盯着沉沉睡去的某人。 右手拇指细细摩挲余下的四根手指。 指腹还残留着瓷碗的温度,烫出了细密的手汗。 屋子内醒酒汤的甘苦味儿融着了一层轻盈的脂粉香。 被这层味儿勾着,余念拙又搓了搓弹过某人脑壳的指节,实在忍不住,就凑到鼻前嗅了嗅。 可惜药味儿太浓,遮住了脂粉香。 余念拙其实知道宋崖词的小秘密。 那天晚上,他其实看到了行李箱中杂乱堆着的小裙子…… 饶是如此,他对宋崖词的了解依旧不多。 看着宋崖词睡着后乖巧的脸,余念拙叹了口气。 “老杨让我好好对你,可你值得我托付真心吗?你来到我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如果是廖家派过来的人,就是来要我命的刽子手了,我怎么能喜欢你呢?” 余念拙的手逐渐收紧,“……你最好不是,或者不要被我发现……” 在胡乱心绪中挣扎的余念拙也不忘紧紧盯着宋崖词,发现人睁开眼睛后,立刻道:“桌上有汤,喝了。” 悠悠转醒的宋崖词捂住闷胀的脑袋起身,脑子还没转过来,嘴皮子已经动了。 “能不喝吗?闻着好苦……” “不喝拉倒。” 余念拙刻意移开视线,不再关注这个难伺候的主。 “哦。” 宋崖词是真的没多想,动也没动药碗,直接起身。 可他刚迈一步,身前就多了个拦路的人。 刚才还说‘不喝拉倒’的人端着药碗举到宋崖词面前,语气有些生硬,“把醒酒汤喝了,我加了蜂蜜,这汤不算苦。” 这样一说,宋崖词肯定没法推拒了,只能接过药,“谢谢你,念拙。” 确定宋崖词把药拿在嘴边开始喝了之后,余念拙才道:“谢我做什么,这是老杨煮的。” 一碗葛花汤下肚,宋崖词精神不少。 “哦,那我再去谢谢他。” 不知道为什么,余念拙的脸色还是有些黑,“不用谢他,这会儿人流量大,他正忙着,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跟余念拙一起坐上出租车后,宋崖词才反应过来,“老杨正忙着,你为什么不干脆留在那里?” 现在坐出租车送他回家,等会儿还不是要打车过去…… “我回家取东西,两个人打车更便宜。” “……哦。” 宋崖词沉默下来。 余念拙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过别的话。 等余念拙回了家装模作样地换了衣服,挎了包准备出门时,宋崖词喊住了余念拙。 “念拙,能帮我个忙吗?” 宋崖词整个人像是刚从蒸笼里出来一样,眼睑还带着红晕。 “……说。” “能帮我寄个东西吗?邮费我出,不会用你的钱!我这会儿还有点晕,不太方便出门……” 余念拙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可以,但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邮寄信息跟邮费怎么说?” 宋崖词也懂了余念拙的暗示,连忙拿出手机,“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余念拙等的就是这句话,“嗯。” 两人交换完联系方式后,各自松了一口气。 宋崖词庆幸自己不需要顶着太阳出门了,而余念拙则是一路走,一路翻着宋崖词的朋友圈。 三天可见的朋友圈唯一的一条便是一张临摹的大字。 点开图片放大的余念拙眼珠一缩,几乎是定在原地,一步也走不动了。 “……奇怪,为什么像我写的字?” 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区别,可乍一看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想起怀中宋崖词塞来的东西,余念拙竟然克制不住探究的心,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张纸出来。 在看到那张纸的一瞬间,余念拙本就乱作一团的心更理不清了。 “像,好像……” 余念拙在毛笔字上的天赋仿佛是生来就有的。 他不需过分纠结,随意落笔,写下的字就远超一生也琢磨不出一个风格的大家。 那时他才十二岁,书法上的天赋就惊动了外祖。 外祖绕着他走了两圈,说他奇货可居。 可余念拙并不珍惜这个天赋,更没有将其当成一回事儿。 可今天,他不得不正视起来。 自己的书法是生来就有的,那宋崖词的呢? 是跟他一样,还是刻意照着他练出来的? 宋崖词的字迹简直就像是他握着宋崖词的手练出来的字一样…… 余念拙更加怀疑,宋崖词来自己身边的目的。 “……攻心吗?” “还是…先攻心,再要我的命……” 无论是哪一点,余念拙都不能小觑,倘若他还保留着理智,最应该做的其实是疏远宋崖词。 可就在他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宋崖词竟然发来了消息。 【睚眦的牙】:麻烦你很不好意思,请你吃雪糕吧! 紧接着,发来了一个红包。 余念拙没有收钱。 【余念拙】:我不吃雪糕。夏天不能贪凉,吃雪糕对胃不好,你也少吃。 【睚眦的牙】:……哦。 【余念拙】:冰箱冷冻层的雪糕不少,都是你囤的吧?我买了肉都没地方放。 【睚眦的牙】:知道了,我等会儿拿出一些送邻居。 【余念拙】:嗯。 嘱咐好这件事后,余念拙收了手机再次迈开步子。 他脑子也暂时静了下来。 目前来看,宋崖词还没有坏心。 甚至还会主动给他红包,这至少证明,宋崖词不图自己的钱! 余念拙放下所有烦恼,什么也不想了,大步向前走。 殊不知,家中的宋崖词正站在冰箱前大吃特吃。 宋崖词没有养生的概念,也不怕胃疼肚子疼,天热自然贪凉。 余念拙要空间,他就嘴动腾出一些空间。 第80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19) 等余念拙将宋崖词嘱托的东西同城快递出去,再回到老杨的小餐馆时,天都快黑了。 小餐馆每天的人流量是固定的,大多数是附近的回头客。 餐馆内除了老杨这个老板跟帮忙不计报酬的余念拙外,还养了四张嘴。 一个服务员,一个厨子跟两个做备菜、洗碗之类杂活的帮工。 余念拙的工作则是去送外卖。 街坊邻居的,打声招呼就过去了,老杨也不好收多余的钱,只收了人家饭钱。 冷不丁,余念拙跟老杨说:“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 老杨笑了,“是因为宋崖词?我就知道你开窍了,行,好好陪着人,有空了带他来我这里坐坐。” 余念拙眉头一挑,“谁说我要陪他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自己的事?你又要去那个拳击酒吧?不是说遇不到有趣的对手吗?” “什么酒吧,我不去那种地方了。我有正事要忙,开学前我要把驾照考下来。” 老杨有些嫌弃地看着余念拙,“……行吧,驾照考下来也好,追人方便些。” 话说不了几句,余念拙骑着小电驴去送餐了。 等忙完,又是深夜。 余念拙没走,跟老杨一起打扫了餐馆,然后一起挤在厨房里。 老杨唠叨余念拙,“还说这饭是你自己吃的,是给宋崖词吃的吧?怎么就不能承认?” 余念拙没明着回答,只是说:“他来历很奇怪,我怀疑跟廖家的人有关…… 尹赛赛的事情跟他的事儿我都需要到b市跟廖家的人接触之后再做定夺。在这之前,还是别说了。” 听到尹赛赛这个名字后,老杨也变了脸。 尹赛赛原先也是老杨餐馆内的帮工,利用周末的时间勤工俭学,跟辍学前的余念拙是同一年级的学生。 那时候的余念拙还不认识老杨,对于尹赛赛也只是听过一两次名字的状态。 那时候余念拙的父母刚死,他自己也是处在浑噩的状态中,朦朦胧胧又意识到伯父伯母并不跟表现出来的一样和蔼,反而满心算计。 等余念拙清醒时,父亲意外死亡的赔偿款已经全进了他们的口袋。 余念拙刚有跟三人算账的精力,就因为选择帮助被欺负的同学再一次陷入麻烦……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廖家那些人给他下的套,余壮壮只是那群人手中的刀罢了,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毁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尹赛赛的话,他们也的确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们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余念拙的确是个自我的人,却不是完全无情无义,在看到被欺负的人时,肯定会出手。 他们用尹赛赛引出余念拙,又给了尹赛赛一笔钱,让她拿去给重病的父母用,暂时封住尹赛赛的口。 再沆瀣一气,毁了余念拙的名声,让见义勇为的余念拙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莽夫…… 余念拙被迫辍学,蹲在路边思考人生时遇到了老杨。 被这个好事的老头拉到餐馆吃了一顿饭,还没说几句,竟然又遇到了尹赛赛。 尹赛赛见到余念拙也没躲,直接跪下去,把老杨吓了一大跳。 余念拙听完她的话,又跟着她和老杨一起去医院看了她的父母后,心里也不是滋味。 干脆摆了摆手。 这件事到此为止,他也不愿意追究了。反正距离大考只剩几个月了,找个学校借读,再参加考试就得了。 别的不说,余念拙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当时的余念拙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半个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得半死不活…… 接到老杨的电话时,余念拙还没反应过来。 尹赛赛跳楼后虽然第一时间送去抢救,但情况还是很不乐观。 骨头碎了不少、内脏伤得也不轻,能喘气已经是奇迹。 余念拙动用了母亲的人,联系上了b市的外公,用最快的速度将尹赛赛转到了b市的医院。 国内最好的医疗资源都在那里了,可尹赛赛还是没抢救过来。 这件事跟余壮壮和廖家脱不了干系。 余念拙自认是自己带累了尹赛赛,这两年也一直帮忙照料着尹赛赛的父母,也顺带在老杨这里帮忙。 不过,还没等他把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余壮壮一家就被人算计了…… 如今他还没有到b市,廖家就又往他身边塞了一个宋崖词…… “再观望观望吧,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廖家派来的人。毕竟他还没有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老杨道:“小心为上。” 小心?还能怎么小心呢?他已经足够小心了,还不是闹到这种为难的境地? 余念拙还是背着饭菜回去了。 这是他今晚最后一单外卖。 回去时,余念拙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借口喊宋崖词一起吃,人就已经收拾好了桌子,准备好了碗筷。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自己,“我可以帮你洗碗,老杨也说了,他晚上给你做的饭我也可以吃。” “……坐下一起吃吧。” 一边吃着,余念拙还一边想着,这样的人能是廖家派来的卧底吗? 派这样的卧底出来不怕卧底有来无回吗? 宋崖词可不管余念拙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他倒是吃得很开心。 因为吃得开心,还很认真地回答了余念拙的问题。 “字吗?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不会写毛笔字的,最近突然就会了,大概是天赋异禀。”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够稳重,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刻苦努力的结果,我最近每天都抄写四个小时的《太平经》。” “《太平经》?” 宋崖词点头,“是啊,从余壮壮的房间找到的,怎么了吗?” 余念拙脸色有点僵,“没怎么。” 余念拙辍学那年还年轻气盛,直接摁着余壮壮打了一架。 余壮壮打不过他就打砸了书房中的东西。 等余念拙回家时,书架上的书都不见了,也包括那本他最喜欢翻看的《太平经》…… “……那是我曾经总是翻看的书,原来被你找到了。” 宋崖词头也不抬,夹了筷菜,含糊道:“好巧。” 余念拙在心中补充。 ……不是好巧,是太巧。 巧到让他忍不住遐想,两人前世是不是有一段缘。 第81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0) 吃过饭,宋崖词去洗碗,余念拙也没闲着。 收拾好桌子,又在心中酝酿接下来要说的话。 看到宋崖词从厨房中出来后,立刻走上前。 声音中是藏不住的紧绷,“余壮壮头七过了,人也埋了,墓地的位置你也知道。 实在想他可以去那里看他,你不该待在这里了。宋崖词,明天就离开吧,剩下的房租我可以退给你……” 过分紧绷的声音让他显得有些神经质,宋崖词不用细看,就知道余念拙的表情有多不自然。 眉弓压下的阴影遮去眼中大半神色,显得他绝情。 可双眉间难以抑制的褶皱却藏不住他内心的纠结。 宋崖词看的心惊肉跳,“为什么要赶我走?”自己还没开始骗钱、偷东西啊,余念拙是怎么识破的?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刚才把最后一口菜吃了吧? 不能吧?身为主角受,余念拙不能这么小气吧? “没有赶你走,只是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余念拙的手心早出了汗,一握拳,却是发着凉,“只是……” 只是,越跟宋崖词待下去,余念拙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做不到跟宋崖词保持距离,更做不到维持理智,喜欢上宋崖词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得多,也不可控得多…… 仅仅是他怕了,没有别的原因。 可宋崖词还在盯着自己,余念拙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不是还喜欢余壮壮吗?还说自己是他的男朋友…… 我到底年轻气盛,跟你待在一起不太好,会影响你的名声,也影响你为余壮壮守节……” 宋崖词听得一头雾水,这会儿知道叔嫂有别了,可几天前做什么去了? 而且,这几句话怎么听都有一股醋味儿…… 宋崖词对着余念拙直接问:“你吃醋了?” 反正任务是攻略余念拙,而不是给余壮壮守节,宋崖词才不需要顾虑什么。 他的直白倒像是一记闷棍,直接敲得余念拙七窍生烟,三魂丢了七魄。 “什、什么,怎么可能?你瞎说什么呢,我的话可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 宋崖词仅仅用两个字就破了余念拙的道心。 紧接着又说,“不是吃醋,那就是怕我了,这么害怕跟我待在一起吗?我又不会吃了你。”骗点钱拿点东西罢了,又不要命…… 余念拙后退半步,眼神慌乱,不敢落在宋崖词身上,“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这句话后,余念拙匆匆回房。 宋崖词看着少年仓皇的背影,思考余念拙对自己的态度。 原地站了十分钟后,宋崖词默默放弃了思考。 猜不出,实在猜不出。 怪不得自己只能扮演炮灰,这种事还是交给主角攻来吧…… 第二天,宋崖词特地早起,为的就是跟余念拙说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 可宋崖词刚刚洗漱好,就看到余念拙背着书包就要推门走。 许是余光扫到了宋崖词,余念拙特地停下来解释,“我出门练车……” “哦,那你还要让我走吗?” 余念拙迈出去的脚又迈了回来,转身跟宋崖词对视后,又沉默了。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终于有了动静。 “……等我回来再说。” “好。” 宋崖词没多思考余念拙究竟会不会赶自己走。 反正就算真的要赶自己走,自己豁出脸皮赖着不走也行…… 宋崖词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跟余念拙有关的事情。 祈连景给自己发消息了。 【祈连景】:阿词,今天李淡客很忙,我来找你吧。 【睚眦的牙】:可以,我今天下午有空。 【祈连景】:啊,可是我想上午就见到你。 【睚眦的牙】:上午没空。 说了没空就是没空,不然他怎么睡回笼觉? 总不能因为任务影响休息吧? 祈连景被拒绝后老实了。 【祈连景】:好的,那我下午来接你。 【睚眦的牙】:不用来接,说位置,我自己去。这边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我是余壮壮的男朋友了,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容易影响我的名声。 【祈连景】:……好。 祈连景的心情可没有发给宋崖词的回复一样平静。 即使知道宋崖词有特殊的癖好,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幸好一通电话的出现打断了他扭曲的念头。 “小祁啊,这段时间淡客麻烦你照顾了。等你回到b市,我跟你李伯一定请你吃饭……” 接到这通电话的祈连景脸上多了分笑意,“伯父伯母,你们跟我客气什么。淡客是我的朋友,我关注他是应该的。 我的工作太忙,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d市待着,想来想去还是联系上了你们……淡客还是有些孩子气了,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 电话那头的人重重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他就是太孩子气了,那个病人的死本就跟他无关,只要他一直放不下,还为了那人到d市……” 祈连景也把这段时间的调查说了出去,“是啊,淡客到d市后一直在调查有关那个病人的事情,最近好像是有些眉目了。” “胡闹!这件事他就不该插手!”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祈连景不用想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嘴角勾着一抹轻蔑的笑,话中的语气依旧,“淡客就是这样的脾气,我劝不住他,伯父伯母,可能要由你们出面了……” “哎,他的事情麻烦你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成熟一些……” 挂断电话后,祈连景不紧不慢地开了门。 门外果然站着一个气急败坏的李淡客。 “是你吧,告状精。否则我父母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我的位置。” 祈连景嘴角的笑不变,“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有一点长进?我不是在害你,而是在帮你。” “帮我?你当我是傻子?” 李淡客盯着祈连景,忽然冷笑,“你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天生的坏胚子,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改变。 你以为宋崖词会喜欢你这种连兄弟都会背叛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祈连景也不装了,收了浮于表层的善意,冷冷地看着李淡客。 第82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1) “李淡客,别急着指摘我。你以为你是阿词的谁?只不过是刚认识几天的朋友罢了。 阿词只承认了跟一个死人有关系,你算什么东西?你没有资格来为难我,李淡客,回去吧。” 李淡客指关节因为攥得太紧响了几声。 祈连景也不怕,“要跟我打吗?可你打不过我,人要有自知之明。” “呵,”李淡客看着祈连景的目光更加不屑,“我的确有自知之明,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你。且不说你出卖朋友的人品,再说你的婚约…… 祈连景,你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接触婚约了?还是说,你只打算让宋崖词没名没分地跟着你?” 李淡客笑得更轻蔑,“这样就太没有担当了吧……” 祈连景面若发沉,单手指着门口,“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你可以滚了。” “别急,我要说的不只有这些。你知道我一直在调查尹赛赛的事情,可你应该不知道,尹赛赛当初的事情跟余念拙和廖家有关,而且廖家跟余念拙之间也有些渊源……” 祈连景的手暂时放下,“廖家跟余念拙,他们怎会纠缠在一起?那余壮壮一家三口的死因岂不是——” “是,的确有蹊跷,我怀疑跟二者脱不了干系。据我的调查余念拙的母亲是廖家的私生女,不过她从未被廖家人承认过身份,也从未露过面,几年前也因为意外死了…… 可她死的时间节点刚刚好就是廖家新任家主上位的时候,她的死也很蹊跷。可以说这一家人都不简单……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把崖词从余家接出来,让崖词跟一个疑似是凶手的人待在一起,我不放心。” “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出面?” 李淡客点头,“是,我知道你在蛊惑人上还有些手段。” 祈连景:“……多谢夸奖。” 稍晚些时候,祈连景的快递到了。 祈连景本想背着李淡客藏好快递,可李淡客实在是眼尖,祈连景没藏住。 只能被迫在李淡客面前打开快递。 他本以为李淡客在看清快递中放的只是些抄写的经书后就会不感兴趣地离开,可李淡客的反应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这是崖词的字?你怎么会有他的墨宝?” 祈连景挑眉,“你怎么知道?” “呵,当时在警局接待他的人,引导他填表的人是我,我当然认识他的字。” “……钢笔字跟毛笔字能一样吗?” “一样,我就是认得出!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祈连景不想回答,“没什么,李警官,你不是很厉害,自己去调查吧。” 两人彻底翻了脸后,相处起来倒也自在——自在地互相甩臭脸。 两人严阵以待,等着宋崖词的到来。 可宋崖词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看了看昏黄的天色,做出了一个决定。 【睚眦的牙】:在忙,下午也忙,我今天不去找你了。 华丽丽被放了鸽子的祈连景。 【祈连景】:不来找我了吗? 【睚眦的牙】:对。 任凭两人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互相对视后,李淡客突然笑了,“看来你在崖词心里不怎么重要,至少崖词还没放过我的鸽子。” 言罢,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去了…… 另外一边,睡蒙的宋崖词坐在床边缓和了好长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起身觅食。 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宋崖词也不想吃速食,干脆决定去光顾老杨的餐馆。 暮色渐浓,这片本不繁华的街道上的人流开始稀少,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 突然,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街道的宁静。 不远处的小巷里,一个身影踉跄地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几个小混混,他们嚣张地笑着,追赶着那个惊慌失措的人。 宋崖词眉头紧锁,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转过街角后,眼前的场景更让他怒火中烧。 小混混们围着女子,粗俗的语言和猥琐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女子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助,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包,试图保持最后一丝尊严。 宋崖词没有犹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声音冷峻而有力:“快滚!” 小混混们转过身,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时间有些错愕。 “小白脸也要英雄救美?可以啊,你自己代替她,哈哈哈哈……” 宋崖词没有在意这些污言秽语,而是看了看四周。 确定没有监控后,看着几个小混混道:“你们还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滚,二是被我打得屁滚尿流。” 不是宋崖词说大话,除了开挂的天道宠儿本世界最厉害的业余拳击手余念拙外,其他人他都能过两招,更何况只是几个小混混了…… “找死啊你!”一个小混混率先反应过来,挥舞着拳头向宋崖词扑去。 然而,宋崖词身形灵活,轻松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并迅速反击,一拳打在那人的腹部,让他痛苦地弯下了腰。 其他小混混见状,纷纷加入战斗,但他们的招式在宋崖词看来实在太过笨拙,根本就不入流。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宋崖词显得游刃有余。 最终,小混混们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着求饶。宋崖词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转身看向那位女子,声音平静而有力:“先跟我离开这里吧。” 女子看清宋崖词的脸后,最后的戒备也放下了。 “……谢谢。” “不用谢,这件事你忘了吧。你去哪里,我送你。” 最终宋崖词给人拦了辆车,而后看着人坐上车。 车刚刚启动,宋崖词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宋崖词。” 宋崖词转头,正好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余念拙。 他站在巷子另一端的拐角处,刚才发生的事不知道看了多少…… 宋崖词心中警铃大作。 完了,娇弱小白花人设保不住了…… 他干笑两声,“念拙,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念拙视线扫过宋崖词有些凌厉的头发,心中是再也压抑不住的震颤。 口中竭力保持平静,“就刚刚,你送一个女生上车的时候,她是你的朋友?” “……算是。” 第83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2) 还不知道自己人设大崩塌的宋崖词还在为自己疯狂找补。 直勾勾盯着余念拙说道:“念拙,你来得正好,带我一段路吧,我走不动了……” 余念拙目光躲闪。 “好……” 小电驴的后座实在算不算宽敞,两个长手长脚的男人总要有些碰撞。 两人默契地沉默着,直到过了两个红绿灯,余念拙才后知后觉地问宋崖词,“去哪里?” “……老杨的餐馆。” “哦。” 余念拙立即调头,方向错了。 晚风吹乱的不只余念拙的头发跟衣摆…… 他心中被一股野风掀出了一场海啸。 早上出门时还下定决心要远离宋崖词的余念拙动摇了。 余念拙不是喜欢变卦的人,做下的决定从不会轻易更改…… 可‘远离宋崖词’这个决定竟然只用了不到十个小时就更改了…… 不仅如此,余念拙还在心中编了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廖家出来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宋崖词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在跟他们都毫无相似之处,怎么可能会是廖家的人呢? 强行说服自己后,余念拙竟然也心安理得了。 他尝试接纳自己的心动。 可这一尝试,就更不得了了。 刚刚平复下来的内心,仅仅因为身后人的呼吸声跟后腰传来的温度就乱到不受控制。 到了老杨的小餐馆后,余念拙跟玻璃门中的倒影一对视,彻底傻眼了。 这个顶着猪肝红色的脸的人是谁? 宋崖词看清余念拙的脸色后也是一惊,“念拙,你怎么了?不会是中暑了吧?” 宋崖词去给余念拙接了杯凉茶,然后塞到余念拙手中。 “怎么回事,今天室外温度也不高啊……” d市的夏天真的不算热,余念拙却像是刚从沙漠里回来的一样。 “我没中暑,就是有点上火……” 余念拙看着宋崖词不断开合的嘴,讷讷地想:心火也是火…… 两人的动静还是引来了老杨。 他倒是一眼就看出了余念拙的关窍,“火气是不小,你们今晚的饭菜就由我来安排吧。” 不多时,餐桌摆上了莲子百合银耳汤、苦瓜炒蛋、清炒莴笋还有烧茄子。 老杨贴心地表示,“都是败火的。” 余念拙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又浮了上来。 宋崖词弱弱道:“再来盘锅包肉……” 老杨立刻换了表情,“好。” 老杨走后,宋崖词才道:“老杨人真的不错,这么照顾你。” “……确实。”什么照顾,是挖苦! 最后上来的锅包肉老杨也摆到了宋崖词面前,还特地提醒余念拙,“少吃,上火。” 余念拙只能老实说谢谢。 一顿饭没滋没味地吃完,余念拙又抢在宋崖词之前付了款。 神态不太自然地躲着宋崖词探究的视线,“你动作太慢了,我急着回去……” “啊,可是我的手机扫码也很快啊。” 余念拙起身就走,“我比较急,你再不跟上就别坐我的车了。” 宋崖词不说话了,默默跟上余念拙。 路上不忘跟系统反馈。 “系统系统,刚才算是骗了余念拙的钱吗?任务一只说要试图骗光余念拙的钱,但这肯定是不现实的……骗一点也算成功了吧?” 系统的回答很干脆,【考虑到这个世界主角的性格比较特殊,任务难度已经下调过了,金额超过一百就行。】 “刚才的饭钱超过一百了啊。” 系统算的格外严谨,【饭菜不是你一个人吃,主角也吃了一半。aa过后一人是五十六块三,他只为你花了五十六块三,还差四十三块七。】 “……行吧。” 宋崖词现在就是后悔。 早知道今天下午的四十块邮费就厚着脸皮不给余念拙了…… 宋崖词的思路被频繁震动的手机打断。 晚上九点零二分,一位名为【阿词的老公】的某信好友给宋崖词一连发了十多条消息。 ——在哪里?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不开直播? ——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吗?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尽管开口,相信我,我能帮到你。 …… 内容一条比一条紧张,甚至还跟了几条转账记录。 宋崖词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不回复,这人就要报警了。 【睚眦的牙】:不用担心,有些小事要忙而已,今晚的直播会推迟半个小时,钱我退回了。 消息发出去两秒后,又有了回音。 【阿词的老公】:没事就好。 守在宋崖词小区外的祈连景也松了口气。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车内,直到看到坐在余念拙电动车后座的宋崖词,确定了他的安全。 尽管如此,祈连景还是没有放心。 余念拙的事情非同小可…… 祈连景还是决定提醒宋崖词。 【阿词的老公】:阿词,你前几天的直播说,你最近跟另外一个人合租。我觉得这肯定是不安全的,正好我有一处房源,我自己平时不会居住,你住在那里我也更放心…… 几句话让看的宋崖词心惊肉跳。 什么叫跟人合租不放心,住在这种地方才是不安全吧! 【睚眦的牙】:不用,谢谢你的好意。 对面纠缠不休。 【阿词的老公】:不用怕,我不是坏人,你要是不放心,搬过去后不管是换锁还是换门都是可以的。 【睚眦的牙】:不了。 宋崖词在心中补充,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小子指不定想做什么坏事! 回去之后的宋崖词想了想,还是在打开直播后拉黑了第一个进入直播间的【阿词的老公】。 发现自己被清退的祈连景立刻切了小号。 顶着【唯爱小词】的id重新进入宋崖词的直播间。 怒刷十多个星河后再次稳坐小阿词直播间的榜一。 而后给宋崖词发布了一个奇怪的任务。 【唯爱小词】:不用抄经书,也不要告白的情话,我最近在探究因同居关系处理不当发生的惨案。 宋崖词看懵了,“啊,那我要做什么?” 【唯爱小词】:帮我搜索全网男男、男女、女女同居后发生的命案,然后念出来,我来统计。 第84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3) 宋崖词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你是阿词的老公?那个钓鱼的人?” 【唯爱阿词】:前者我不否定,我是什么身份都是阿词说了算。但我不是钓鱼的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刑侦迷。 “刑侦迷?” 宋崖词满眼怀疑,“不信,你就是在钓鱼!目的就是让我搬离这里,然后到你的房子中!” 祈连景解释的话刚刚编辑好,又发送不出去了。 直播间内余下的人沸腾了。 【小羊咩咩】:老婆好聪明,一眼就识破了他的阴谋! 【小高要长高高】:是啊,这种包藏祸心的人最可怕了!我们虽然穷,可是给老婆的陪伴却是真实的!也没什么坏心思! 【悲伤红烧肉】:我想要的不多,每天看到老婆的脸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谢大家。” 直播间的小星星就没有断过,宋崖词没了榜一也不至于没事做,他依旧忙到停不下笔。 一墙之隔,余念拙也因为睡不着打开了手机。 久违地收到了地下拳击酒吧老板的消息。 “余哥啊,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喊你哥了。那个阔少你还记得不?这人又来砸场子了! 场内的老手怕丢脸都不敢上去,新手又打不过,余哥,你能过来吗?我知道你不缺钱,就当帮我一个忙。而且那人好像还认识你,不仅说出了你的名字,还点了名要跟你打……” 余念拙蹭地起床,脑子里冒出来的是一张高高在上的、欠揍的脸。 “他啊,替我转告他,一个小时后,我会让他横着躺在地上!” 电话开得免提,拳击酒吧的老板打完电话才注意到那阔少就站在自己身边。 他有些尴尬地冲人笑了笑,“抱歉哈,小余年轻,脾气也爆,等他来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祈连景冷静自持,继续调整左手上的绑带。 右手暂时空闲,继续打字吩咐秘书。 【祈连景】:再帮我办两张手机卡。 【刘秘书】:好的,明天上午十一点0前会为您办理好。 刘秘书是个合格的秘书,就算老板在几天内让他莫名其妙办了许多手机卡,也不多过问。 而祈连景把这件事交给他后,就开始缠右手的绑带。 他的计划很简单。 既然劝不动宋崖词,没有办法让宋崖词主动脱离危险,那就换个思路。 让危险不再危险。 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就跟他接下来在擂台上的表现有关了…… 余念拙在半个小时后匆匆赶到拳击酒吧,短暂的热身后终于站上来擂台。 看着对面那张依旧冷静自持的脸,余念拙轻蔑一笑。 “真奇怪,宋崖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祈连景面色如冰,“在擂台上,我并不想跟你废话。我会把你打到半个月起不来身,不用担心,医药费我会出……” 酒吧内的擂台不算正式。 灯光杂乱刺眼,观众席传来的声音也过于炫耀。 可祈连景跟余念拙并没有被这样的环境打扰,他们站在擂台的两端,目光如刀,彼此凝视。 空气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两人的体型相差不大,倒是势均力敌。 随着裁判员的一声令下,擂台下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而祈连景跟余念拙如两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瞬间冲向对方。 拳风呼啸,他们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肉体相撞的声音。 观众们的情绪高涨,激动的呼喊声、加油声此起彼伏,还有不少过火的起哄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祈连景和余念拙的呼吸逐渐沉重,可他们的拳脚动作依旧不拖泥带水,两人都不肯放弃。 在这场无言的较量中僵持了下去。 拳击酒吧的擂台赛惯用四回合制,可今天,两人却用上了职业拳击赛的十二回合…… 用了足足四十八分钟,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老板看着两人的状态瞬间慌了。 连忙让裁判喊了停,然后上去缓和气氛。 “祁少、余哥,咱们都只是业余爱好者嘛,差不多得了……” 两人现在的大分相同,小分也拉不开差距。 根本没有分出胜负…… 余念拙抢先道:“我身上的伤少,他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祈连景看了看少年嘴角的青紫,忽地冷笑一声,“是嘛,那就再加一回合!” 两个人显然都错误地预估了对方的实力。 拼尽全力也只打成了势均力敌…… 老板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想摊上什么官司,干脆厚着脸皮道:“这有什么好争的,二位在我心里都是第一!” 言罢,举起两人的手。 可三秒还没到,就被两人一起甩开。 余念拙一瘸一拐地下了擂台,短时间是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了。 祈连景也不好受,眼角跟嘴角都青紫一片,短时间内是见不了人了…… 饶是如此,两人还在互相放狠话。 “下次,我会彻底击垮你。” 余念拙也笑了,“说这么多话嘴不疼吗?宋崖词不喜欢跟丑人出门,伤养好之前,你还是不要做他的朋友了。” 打完一场后,余念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等洗漱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余念拙在客厅用冰袋敷着右脚的脚踝。 那里应当是错了筋,一段时间没看,就肿成了馒头。 见宋崖词房间内的灯光还亮着,余念拙控制了自己的动作,尽量不打扰到宋崖词。 即使宋崖词没有跟自己介绍给自己的工作,余念拙也能猜到。 只是自己先前没有探究的欲望。 而今天,余念拙打开手机,下载了几个最热门的短视频以及直播软件。 打开定位,一个接着一个找了起来。 直到在某个软件内刷到名为【小阿词】的直播间。 直播页面只有一只手,一只正提笔沾墨的手。 余念拙一时间竟然忘了点进直播间,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只沾完墨汁后开始运笔的手。 笔走游龙,墨色随着笔尖在纸上舞动。 明明还没有看到脸,可余念拙心中已经冒出来了一个名字。 不会错的! 熟悉的手跟熟悉的字迹,以及屏幕上显示的【距离您十米】的提示…… 第85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4) 直播间内的气氛起初还算和谐,直到宋崖词的脸从画面的一角露了出来。 【小羊咩咩】:哇塞塞哇~老婆,你的字写得真美! 【悲伤红烧肉】:米粒!字米,人更米! 【露岑】:实话说,老婆的美貌真的很容易压过实力!这书法是真的不简单!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小羊咩咩】:楼上,老婆说过了,他的书法是天赋!并没有练过。 【露岑】:不可能吧,老婆可能是瞒着我们在暗地下的功夫。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实力,老公怜爱了~ 宋崖词此刻正低着头练字,他没有助手,直播间上的弹幕错过了也就看不到了。 等他抬头时,弹幕清一色刷起了‘怜爱’两个字。 房间内的氛围灯今天摆放的位置不对,宋崖词抬头时总会被刺到眼睛。 原本就明媚的眸子受了过分的曝光后,如同春日的溪水般,清澈见底。 “怎么了?” 屏幕上亮起几个特效。 一个金色加粗的弹幕飘出。 【小羊咩咩】:老婆今天怎么更好看了,让朕移不开眼,那就罚你狠狠给朕抄几首《诗经》。 “好啊。” 宋崖词低头写字时,一个灰框弹幕飘出。 【用户】:这是在做什么? 【露岑】:直播间不直播还能做什么? 【悲伤红烧肉】:好熟悉啊,你不会就是前几天那个想钓鱼的吧?老婆我举报,坏人又回来了,快把他叉出去! 【小高要长高高】:你有三个选择,一、离开,二、安静欣赏老婆美貌,三、加入老婆的粉丝团。 余念拙早就在点进直播间时一并点了关注…… 可这还不够,余念拙有些不知足,他也想要情诗。 于是,手心还冒着汗的余念拙用最快的速度充了值,然后一口气刷了几个摆在最上面的礼物。 其实余家那两个老人的对于余念拙命格的编排是有源头的。 余父早年在外地打拼时结识了余母,二人的感情和睦,两年内领了结婚证,生下了余念拙。 可就在余念拙出生的次月,余父就险些因为一场意外死亡,虽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可之后大大小小的意外就没有断过。 两人找了位大师为余念拙解命。 余念拙的命格极其显贵,八字辰戌丑未俱全,贵极也凶极。 破解的法门也很简单,成年前穷养就行了。 所以余父余母虽然没短过余念拙的吃喝,却没有过分宠溺他。 母亲甚至为了余念拙跟自己的母家彻底断了联系…… 而余念拙也过惯了普通的日子,就算父母死后留下了足够挥霍一生的信托基金,他也照旧打零工养活自己,盯着一点点增加的存款心中还会生出满足感。 看着满屏幕炸开的特效,余念拙此刻的心比盯着银行流水时快活得多。 幸好、幸好自己成年了!可以露富了,不然怎么养老婆?! 余念拙手指狂点,在直播间里送着礼物,心里也在盘算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给宋崖词送裙子了。 不不不,在送裙子之前应该先在房间内添一个衣柜! 可是…… 特地安装会不会显得有些突兀,让宋崖词觉得自己图谋不轨? 正抄写诗经的宋崖词被系统的提示音打断。 【恭喜宿主,任务一已经完成,可以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宋崖词高兴的最后一个字没藏住锋。 “真的?可余念拙什么时候给我花钱了?” 【不知道,宿主需要往上层递交申请查清楚这件事吗?整个流程大约需要一周,如果宿主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系统说的是可以帮忙,可余念拙也不能真的麻烦它。 “算了,不劳烦你了。明天我偷了余念拙的信物就走,这件事也没什么意义。” 【宿主继续努力。】 宋崖词回神后才发现直播间内的榜一又换了人。 【用户】:抄写《太平经》可以吗? “……可以。” 【用户】:时间不早了,抄半个小时就停播吧,剩下的明天再写。 宋崖词被这股熟悉的感觉惊到,“你是唯爱小词的新马甲?” 余念拙手心冒着汗,认真编辑了一段话。 【用户】:不认识,我第一天进入这个平台,有幸在主页看到了主播,我非常欣赏你的书法。 这一番古板的发言彻底打消了宋崖词的怀疑,“谢谢……” 【用户】:不用谢,我只是希望你能继续努力练字,不辜负自己的天赋。 【小羊咩咩】:……楼上是艺考机构的老师吧? 【悲伤红烧肉】:像上了年纪的书法家啊。 【小高要长高高】:什么书法家,更像装的…… 【用户】:我的确不是书法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书法爱好者。 余念拙解释了几句后也不解释了,干脆安静地看着。 宋崖词结束直播后,余念拙再一次收拾了自己脚上的伤。 然后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 “这样不行啊,明天怎么引着宋崖词出门……” 不出门怎么换新家具…… 余念拙一瘸一拐走的那几步,宋崖词尽收眼底。 忍着笑走到客厅,又蹑手蹑脚移到余念拙身后。 而后故作担忧地喊了一句:“念拙!你没事吧?” 余念拙的脸一瞬间染红,“你、你怎么来了……” 宋崖词应该是刚刚洗漱好,眉毛跟睫毛上还是湿的,脸上没了多余的颜色,反倒多了几分柔和。 “你做什么,我帮你?” 宋崖词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心里已经在为明天的任务筹谋了。 总不能在余念拙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想偷到玉牌,还是要先想个办法把余念拙引走…… 引去哪里呢? 宋崖词的目光落在余念拙的脚踝上,两条秀气的眉毛似乎是因为担忧蹙起,可若是仔细看,眼底还藏着抹笑意。 “念拙,你脚上的伤看上去更严重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余念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一来,送家具的大晚上不可能工作。 二来…… “不麻烦你了,你不会开车,也背不动我。还是观察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说吧。” 第86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5) 宋崖词咬紧了牙,没有反驳。 “……行,那就明天早上再说。” 言罢,收了还欲图搀扶余念拙的手,拐弯倒了杯水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宋崖词关上门后,余念拙脸上的红晕才稍微散去了一些。 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是说错了话。 可宋崖词不会骑电动车是实话,他说宋崖词扶不动自己的本意也不是为了嘲笑宋崖词力气小,而是想让宋崖词早点回去休息。 打人的场面他也见过,可宋崖词有心在自己面前隐瞒,他也只好顺着宋崖词的心…… 如今替宋崖词掩饰,反而引来宋崖词的不快…… 余念拙此刻痛苦而甜蜜。 感情上的事情是真的不好处理,太辛苦了。 可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这种感觉太甜了…… 余念拙最终笑着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脸都僵了。 脚踝肿成了胖馒头,余念拙也不急着处理,而是联系上了私人家居定制公司,用最快的速度敲定了一套新的家具。 然后跟人敲定了,今天上午上门来更换。 做完这一切后,余念拙坐在客厅,静静等着宋崖词。 只要宋崖词出现,他就开始喊疼,然后让宋崖词送自己去医院! 余念拙刚刚想好对策,宋崖词就冒了头。 连早安都没有,第一句话就是:“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余念拙连演也不用演了,直接点头,“需要。” 接下来的事就顺畅得多,宋崖词打了车后将余念拙送到医院。 又借口给人买饭,直接从医院溜走,回了家。 路上,宋崖词收到了李淡客的消息。 【李淡客】:崖词,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先跟你当面说…… 宋崖词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还来得及,余念拙做完全部的检查估计要到下午四五点钟了…… 【睚眦的牙】:可以,发位置给我吧。 李淡客选了一家装修高雅、氛围静谧的日本料理店。 包间里的私密性还算不错,宋崖词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生鱼片、鳗鱼,寿司和天妇罗。 菜品林林总总摆了不少,李淡客却好似神游天外,呆呆地坐着。 直到宋崖词喊了他一声,他才如梦方醒。 “崖词,你来了……” 宋崖词看着李淡客眼下的青紫,心中疑惑,“你不是看过心理医生了,状态为什么还是这么糟糕,没有吃药吗?” “……只是简单的失眠而已,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李淡客顾不上宋崖词的关怀,直接把自己查出来的资料递给宋崖词。 “崖词,听我的,立刻从余念拙的房子里搬出来。你放心,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新的房子,房产证上的名字今天就可以变更为你的名字。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宋崖词人傻了,“你给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你打开之后,就会明白余念拙有多么危险了……” 宋崖词眼中的疑惑并未消减。 主角受就算再危险,主角攻也不该提醒自己这个小炮灰啊,这不是他自己的事儿吗? 宋崖词翻开资料还没有看两行,李淡客又开始念叨。 “余念拙的母亲是廖家人,他也算是廖家人。崖词,你可能不了解b市的廖家人,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一家人都是疯子! 余念拙的外公年轻时做过不少出格的事,而余念拙的舅舅明面上身为廖家掌家人,实际上无法掌握大权,这几年没少在他外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余念拙母亲的死不简单,其中肯定有他舅舅做推手,而余家也被牵扯进去…… 余家前段时间的事故你也知道,我怀疑是余念拙动的手!” 早就知道的宋崖词:“……哦,谢谢。” 宋崖词这副轻飘飘的态度却让李淡客彻底不淡定了。 他失控似地质问宋崖词,“余壮壮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不顾自己的安危继续待在余家?” 宋崖词险些在李淡客的注视下捂住耳朵。 他轻轻叹了口气。 怕,怎么不怕呢? 这不是今天偷完东西就要走了? 要不是在这里耽误了一段时间,余念拙说不定已经坐在机场里,等着登上离开d市的航班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宋崖词把资料还给李淡客,“放心吧,我有分寸,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离开的。” 宋崖词以为自己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可李淡客还是跟二愣子一样拦着他。 “不行,你不能走,除非你让我陪着你一起回去收拾东西,然后搬离余念拙的房子!” 宋崖词傻眼了,“不行,你不能跟着我回去!”人多了可不方便自己做接下来的任务…… 不料,今天的李淡客硬是变得跟倔驴一样,无论宋崖词怎么说都不愿意改变自己的主意。 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宋崖词直接坐下开始吃饭。 拿起筷子后看了眼李淡客,“……你愿意继续站着就继续站着,我是没有力气了。” 李淡客摸了摸耳朵后也坐了回去。 “崖词,你不要怪我的态度,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宋崖词点头,“先吃饭吧。” 李淡客这顿饭吃得不是滋味,他没能等来回心转意的宋崖词,只等来了一个来意不善的祈连景。 一晚上不见,这人多了一脸青紫。 李淡客冷笑一声,“祈连景,大拳击手,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熊样的?还有,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自己在这里吃饭,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祈连景没有回答李淡客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伯父伯母今天就会到d市,李淡客不要任性了,快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跟伯父伯母一起回到b市吧。 大侦探这个身份并不适合你,你应该回到b市,继续在父母身边做一个安稳的医生,不要胡闹了……” 李淡客冷笑,“那你也不要胡闹了,赶快回到b市按照你爷爷的心愿娶了自己的未婚妻吧,别让老人家心寒。” 一旁的宋崖词暂时放下筷子,欣赏难得的狗血八点档小剧场。 第87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6) “祈连景,你今天吃枪药了?疯了吗,跑到我这边撒泼……” 李淡客冷冷地看着祈连景,“我今天有正事儿要忙,识相点赶紧滚。” 祈连景索性忽视了李淡客,而是向宋崖词伸出了手,“阿词,先跟我离开这里吧,跟这个疯子待在一起很危险。” 看戏的宋崖词没想到这把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面前了。 “……你们吵吧,我有点事儿,先走了。” 宋崖词也没有胃口吃了,拔腿就要走。 可他没想到的是,刚才还吵到不可开交的祈连景跟李淡客,转瞬间就合成了一堵人墙,堵住了宋崖词离开的路。 异口同声道:“不许去找余念拙!” 宋崖词低头看了眼时间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现在算是看清楚这两人今天上演这场大戏的原因了。 原来是为了软硬兼施地阻止自己抢走余念拙…… “你们真是多虑了,我喜欢余壮壮,跟余念拙只是泛泛之交,不用这么紧张。” 两堵人墙听完这句话后脸色更差了。 祈连景率先开口,“阿词,你跟我回去,我——” 李淡客打断祈连景的话,“不能跟他走!崖词,祈连景那一大家子人没比廖家那群疯子好到哪里去!他们很难相处的!” 宋崖词心中腹诽,这是拿自己当告白用的练习道具了吗…… 他大手一挥,表示,“差不多得了,我有事儿要办,你们别浪费我的时间。” 再晚一会儿,医院里的余念拙就该饿死了。 两人还是不肯让。 也恰巧在几人僵持不下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声。 站在门边的祈连景最先看清门外的状况。 往常稳重的眼中出现一丝揶揄,单边眉峰轻轻挑起,“李淡客,你该跟爸妈回家吃饭了,赶快离开这里吧。” 话音刚落,一对中年夫妻出现在三人眼前。 男人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女人则身披一件质地柔软的米色风衣,他们的气质透露出一股岁月沉淀后的沉稳与优雅。 女人眼含忧虑地看着李淡客,“淡客,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跟你父亲都很想你……” 李淡客的神色有些尴尬,“……妈,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先回去吧。” “回去?我们怎么能丢下去回去呢?要不是连景把你的心理诊断书发给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 说着,女子便低头擦起了泪。 站在她身边的中年男人扮起了白脸,“李淡客,别让你母亲伤心,赶快跟我们回去!” 李淡客倒是还想再说两句,可李父李母带来的保镖肯定是不能答应。 临走前,李淡客黑着脸警告祈连景,“你最好能守住余念拙,别让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祈连景点头,“当然,你可以放心地走了……” 送走李淡客后,李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转头看向祈连景。 “连景啊,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淡客从小就是混不吝的性子,要是没你看着,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祈连景也道:“伯父,我跟淡客多年的友情,帮着他也是应该的。” “哎,他要是能跟你一样成熟就好了。” 祈连景笑了笑,“淡客不比我差,伯父,只是那件事对于他的打击太大了……” 寒暄间,李父注意到被祈连景挡在身后的人。 “连景,这位是?” 宋崖词还没开口,祈连景就抢先一步道:“伯父,这是我的男朋友,不久后我会回到b市跟在家族成员的见证下跟他成婚。” 一边说着,一边快准狠地抓住宋崖词的手,跟宋崖词十指相扣。 宋崖词挣脱几下,祈连景反而抓得更牢了…… 李父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他的关注点不是祈连景选择跟一个男子在一起,而是祈连景竟然没有选择家族为他选定的人…… 段家小辈之中除了一个祈连景外没有第二个能扶上墙的了,因此,就算祈连景选择留在d市接手母亲的公司,段家却没有放弃他。 迟早有一天,祈连景会回到b市,然后接受属于自己的婚约…… 如今祈连景选择了这个人,不就是相当于宣告不要段家家主之位了? 李父只能告诫自己,这是祈连景的选择,跟自己无关…… “这样啊,伯父这次来得仓促,等你们订婚宴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伯父,伯父一定给你们带一份大礼!” 祈连景知道李父心里还牵挂着李淡客,两人寒暄几句后就互相告别。 李父走后,宋崖词用力甩开了祈连景的手。 “祈连景,你忘了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吗?我们的关系要保密!” “……不是只说了在李淡客面前要保密吗?” 宋崖词面色不变,“哦,那是你记错了,我说的是在李淡客面前要保密,在其他人面前更要保密!” 祈连景在宋崖词身后追着走,“阿词,先跟我回去休息吧,或者你去哪里?只要不是回余念拙那里,我都可以送你。” 宋崖词回头瞪了一眼祈连景,“你真的很烦人,别来烦我了!我不可能喜欢上余念拙的,你放心好了。 回去等我联系,不要在我主动联系你之前再来打扰我,否则,你联系我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地下情结束的时候!” 宋崖词这一段话竟然真的震慑到了祈连景,他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看着宋崖词打了车离开。 而宋崖词刚刚坐上车就接到了余念拙的电话。 “崖词,你去哪里了……” 宋崖词眼也不眨一下,“我?我当然在给你买饭啊,医院的食堂没有骨头汤了,我出去了一趟,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再等等……” 电话另外一头,根本就不在医院的余念拙听完宋崖词的话后松了一口气,“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余念拙给施工的师傅转了钱。 原本空荡的房间内被一套红木家具塞满。 衣柜、床头柜、书桌在付了三倍的安装费后用最快的速度摆好,但还没清理干净。 余念拙跟宋崖词通完电话后继续闷着头打扫卫生。 第88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7) 余念拙在宋崖词的房间内十分守规矩。 他先是赶在安装的师傅来之前先收拾出一块空地,再把宋崖词的东西用布盖上,搬到角落里。 现在安装的师傅离开,他也只是老老实实地擦桌子、柜子,不该看的都不去看…… 努力克制乱七八糟的好奇心,尽心尽力打扫卫生的余念拙突然听到一道开门声。 这声音让余念拙暂时停了打扫卫生的动作。 他在这一片穷的人尽皆知,大白天的,谁会来这里做贼? 余念拙开了门缝,手里拿着扫把,人已经戒备起来,只等着那人闯进来时候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然后给人当头一棒—— 可,在看清闯进来的人后,余念拙所有动作都停了。 是宋崖词!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余念拙着急地在房间内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藏身位置。 床缝太小了,他藏不进去,柜子里刚刚打扫干净,进去也不太好…… 就在余念拙咬着牙决定要跳窗时,脚步声竟然逐渐变小了…… 这个总计84平的小房子一共就二室一厅,宋崖词不回自己的房间,不就是去了他的房间?! 余念拙感受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再一次缓缓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敞开着门的卧室…… 奇、奇怪,宋崖词去他的房间做什么…… 一向聪明的余念拙突然变得木讷,脑子也被脸上过分滚烫的温度影响,变得迟钝起来。 该不会、该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接近我…… 可仅存的理智还是催着余念拙在宋崖词察觉到自己还在家中之前蹑手蹑脚地离去了。 他要在宋崖词回医院之前在病床上躺好,否则不好解释今天的事情…… 而余念拙的房间内,着急翻找东西的宋崖词还真没注意到房间内的动静。 等他找到玉牌后,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宋崖词拿了个小挎包,把玉牌塞进去,又在去医院的路上给余念拙买了一份猪骨汤、一笼蒸饺。 紧赶慢赶在下午三点回到了余念拙的病房。 买饭买了快四个小时的宋崖词心虚地把还冒着热气的饭递了出去。 “那个…路上堵车,又慢了些,你饿了吧?快吃饭……” “谢谢。” 余念拙耳根的红还没有彻底退下,脑子里也是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有思考宋崖词的行程有什么不对劲。 接过饭就开始闷头吃。 吃着吃着,查房的护士进来了,看到还坐在病床上的余念拙愣了一下。 看着眼前两个年轻的少年,还是多嘴嘱咐了几句。 “你腿上的伤连骨裂都算不上,张医生不是说了,让你尽快出院吗?医院现在正缺床位,你就回家静养吧,还能省些钱。” 余念拙尴尬地点头,“好的,谢谢。” 等护士走后,余念拙咽了最后一口蒸饺,然后看向宋崖词,“今天真的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崖词看了看余念拙甚至没有包扎,只是糊了个膏药的脚踝,有些沉默。 这状态跟之前的区别也不大啊,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该怎么办?蹦也能蹦来了…… “……不客气,你是壮壮的弟弟,我帮你是应该的。” 一句话,让余念拙的脸垮了,“……哥已经走了,你帮我怎么可能是应该的?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吧。” 宋崖词没有点头,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饭他就不吃了,毕竟今晚收拾收拾东西就要跑路了…… 办完出院手续回家后,宋崖词看着突然变了样的房间有些心惊。 正要问问余念拙是怎么一回事时,余念拙笑着开口。 “这应该是我父母前几年订的家具,工期太长,我都忘了…… 真是太巧了,正好挑着咱们两个不在家的时候装好了,你先用着吧,反正这个房间内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宋崖词在心中为自己庆幸。 看来自己今天回来的时机选择的很恰当呢!竟然没有撞到安装家具的师傅…… “……谢谢。”好意心领了,但是真没必要。 宋崖词把所有的家当重新收拾到28寸的行李箱中。 该装的都装进去了,只剩下一叠写过字的宣纸,跟那本《太平经》。 宋崖词想了想,又重新拿出笔墨和几张干净的宣纸。 今晚直播完再走吧…… 今天晚上的直播间热闹地超出了宋崖词的预期。 除了【用户】之外,又多了一个【挚爱阿词老婆】。 这两个人跟斗法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砸礼物。 榜一的位置在两个id之间轮回切换。 宋崖词多次劝导无果,自己的直播间也被这两个氪金大佬顶到首页。 一股脑涌进了不少人。 看着彻底失控的弹幕,宋崖词果断道歉,暂时中断了今晚的直播。 看来该换个平台了…… 一墙之隔的余念拙很想开口问问宋崖词为什么要中断直播,却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借口而踌躇不前。 最终还是坐在客厅,等着宋崖词出来。 今天的直播提前结束两个小时,饶是如此,在客厅内看到余念拙时宋崖词还是吃了一惊。 “你不是说要早点休息吗?” 余念拙没有回答宋崖词的问题,而是先看了一圈宋崖词,确定他的脸色还不错后问了一句。 “你今天遇到不开心的事儿了?” “没有啊,今天挺好的。” 宋崖词倒了一杯水后劝余念拙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宋崖词想等余念拙睡着之后就离开,毕竟余念拙这几天受了伤需要在家中静养。 白天走一定会被他察觉,到时候免不得费些口舌解释。 不想浪费口舌的宋崖词干脆趁着夜色出逃了。 宋崖词赶上了凌晨五点四十分的航班。 坐上飞机后,他点击早就编辑好的分手短信,发送给祈连景。 确定飞机起飞后,宋崖词安心地合上眼睛。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反正他已经溜走了。 主角受跟祈连景就算有所察觉,短时间内也抓不到他…… 第89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8) 宋崖词落地后回到原主的小出租屋内睡了一觉。 他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很安详,浑然不知d市的两人因为他的离去产生了多么大的波动…… 昨天晚上的余念拙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没有急着休息,而是着重翻找了自己的衣柜。 尤其是装着苦茶子的地方…… 在发现没有丢失任何一件衣服后,余念拙说不清失望还是庆幸地回床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后,余念拙矜持地坐在客厅内等着宋崖词起床。 毕竟昨天说过了会好好答谢宋崖词,今天早上这顿饭于情于理他都要请了。 可余念拙从七点半坐到十点半后,终于没了耐性。 他尝试给宋崖词发了一条消息。 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收到回信。 “……总不能一觉睡到中午吧?” 真怕宋崖词一觉睡到中午的余念拙又坐在客厅内等了一段时间。 直到中午十二点半,他再也坐不住了。 鼓起勇气一瘸一拐地去敲宋崖词的门了…… 可他刚把手搭上去准备敲门,人就傻了。 门不等他敲就自己开了。 室内的场景更是让余念拙大吃一惊。 屋子里除了他新添置的那一套家具外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桌面上摆了一摞纸…… 余念拙惴惴不安地上前,心里还藏着最后一丝安慰。 ——宋崖词或许是有急事才离开的,他说不定暂时没时间联系自己,摆在桌面上的纸或许会有解释…… 余念拙将宣纸一张一张翻开后,彻底凉了。 纸上抄写的是《太平经》、《诗经》、《上林赋》…… 完全没有提及自己…… 余念拙再次拿起手机时心已经彻底慌了。 他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到宋崖词,直接给人打了一通电话。 b市,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宋崖词强睁开眼皮看清来电人后,默默拉黑。 百密一疏,光顾着拉黑祈连景了,忘记余念拙也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了…… 拉黑了余念拙所有的联系方式后,宋崖词的世界再一次变得宁静。 他合上眼睛,愉快地决定再睡一个回笼觉。 另外一头,一连拨打了十多个电话,始终显示‘对方已关机’的余念拙不得不怀疑——自己被宋崖词拉黑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宋崖词决定彻底远离跟余壮壮有关的所有人和物,决定开启新的生活? 还是说,自己无意间让宋崖词生气了? 余念拙心中焦灼万分之时,房门又被敲响。 敲门声急促得很,让余念拙更加心烦。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赶快把门打开!” 这声音中的愤怒几乎压抑不住了,可余念拙无心去管,“上门推销就别这么嚣张了,赶快滚,再不走我报警了。” “……宋崖词还在你这里吗?” 看到宋崖词那道堪称冷酷的分手短信后,祈连景就冷静不下来了。 听到宋崖词的名字后,余念拙果断打开了门。 上下扫视着眼前的人,“你知道有关宋崖词的消息?” 听到余念拙的话后,祈连景便清楚了。 他冷笑,“看来他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算是我白跑一趟。” 余念拙本身就气着,听完祈连景这句话后直接冲了出去,拦住祈连景。 质问道:“你不知道宋崖词去了哪里,总该知道他因为什么才离开的吧?” 祈连景看了余念拙一眼,眼中一片漠然,“小朋友,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你还是回家好好养伤去吧,不该想的人不要想。好好读书,利用这个假期弯道超车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余念拙咬牙冷哼,“不劳费心,我已经参与过大考了,估分700。” 祈连景但笑不语,“估分啊……” 余念拙没反驳祈连景,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浪费在祈连景头上。 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宋崖词…… 仅凭自己的力量想要找到宋崖词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可一旦联系上外公,那就意味着主动放弃了眼前安宁的生活…… 把自己锁到房间中的余念拙犹豫再三还是打通了外公的电话。 “外公,帮我找个人……” 电话另外一头的声音有些失真,“谁?” “宋崖词,我的心上人。只要能找到他,我愿意回到廖家……” 余念拙手心又出了许多汗,可他心却静得很。 他清醒地做出了选择。 眼前的安宁算得上什么,他只要宋崖词、只要有宋崖词,他什么都不怕了…… 余念拙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对宋崖词早就不仅仅是‘心动’了。 他爱宋崖词,远比自己意识到的更早、更深刻,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一般…… “心上人,好稀奇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又慵懒,却吓得余念拙心头一震。 “你不是外公?!你是谁?外公的电话为什么会在你手边?” 那头传来失控的笑声,“哈哈哈,念拙啊,连卿月哥哥的声音都不记得了吗? 难得我刚才还决定帮你找你的‘心上人’呢,可你没认出我的声音,实在让我太伤心了……” 余念拙险些把手机掰断,“寥卿月,你这个疯子,我警告你,不准妄动我的人!” “不准?念拙啊,已经抛弃了廖家的你有跟我说这句话的资格吗?” 寥卿月的声音轻得像是风中飘转,始终落不下的鹅毛。 “七年前你打断我的牙的事还没有了结呢。当时我给了姑姑的面子没有打回去,可我还记着仇呢…… 前段时间经纪人要给我接一个牙膏的广告,就因为那颗人工的门牙,我失去了这个工作……你说,报复在你的‘心上人’头上,好不好?” 余念拙气得冒火,却不敢跟寥卿月真的吵起来。 毕竟寥卿月这个疯子是真的不能用正常人来看待。 廖家扶不上墙的烂泥很多,可烂到寥卿月这个地步的,还是少见。 寥卿月的父亲短暂地做了几年掌家人,照理说,他房中的‘嫡子’寥卿月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人。 可寥卿月偏偏进了娱乐圈。 第90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29) “寥卿月,你有火气可以冲着我来。想打我可以,回到b市后,我站着让你打。可你要是伤了宋崖词,我一定会毁了你!” 寥卿月笑了,“毁了我?你有这个本事吗?” 余念拙一字一顿道:“你可以试试看。” “哦,你的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让卿月哥哥很恶心呢……” 余念拙还想再说什么,寥卿月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次余念拙心中什么杂念都没有了,立刻收拾房子,订了最快的机票回b市。 而另外一边,挂断电话的寥卿月面上挂着浮夸的笑,看着坐在雕花红木椅上的老者。 “爷爷,人我已经给你引过来了,将功赎罪,我也该离开了吧?” 廖老爷子早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他这辈子下地插秧、下海经商,风里雨里走过,没败过什么事儿。 唯独在面对这些后辈时,有几分无奈。 最像自己的女儿几年前走了,剩下的儿子中没有一个能扛大旗的。 到了孙子辈,更是没有一个能干的。 挑来挑去,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外孙,余念拙。 而他的亲孙子…… 廖老爷子看着寥卿月叹了一口气。 “六年了,你也该清楚,自己不适合娱乐圈了。这些年廖家虽然没有帮助你,却也没有阻碍你,可你照旧没闯出来,放弃吧。” 寥卿月笑容淡去,“爷爷,我还是去领罚吧,不就是二十鞭,领了二十鞭再给我一年时间吧。 你或许不知道,这两年网上对我的评价已经不是演技虚浮到有脸能看了,而是花瓶专业户。我在花瓶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廖老爷子摆了摆手,“既然你不悔改,那就去领罚吧。” “好。” 廖胜看见儿子从书房中出来后,立刻迎上。 “怎么样?父亲怎么说的?他同意让你去公司了吗?” 寥卿月顿住脚步,看着廖胜那张几乎要皱在一起的脸。 “父亲,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别拦着我,我要去领罚啦。” 寥卿月脸上还挂着笑,笑意未达眼底。 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龙套也是有原因的。 寥卿月演技不怎么好。 他有时很难揣度正常人的情绪,自己的情绪也不比正常人敏锐。 所以,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他脸上时常挂着假笑。 廖胜的脸逐渐扭曲,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亲儿子的性格,竟然会因为寥卿月这句话感到惊诧。 “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你——” “让我,我可没有说过要听你的话啊~” 廖胜几乎要被寥卿月气死,“你、你这个混账!” 寥卿月眨巴眨巴眼,“父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好消息没有告诉你呢!你知道,谁要回来了吗?你的好外甥就要回来啦!爷爷现在很高兴呢……” “什么?!” 廖胜听到这消息后的反应就跟大白天见鬼了似的,眼睛瞪大极大。 寥卿月嘴角的笑更大了,“对啊,你没听错了,念拙就要回来了。哎,爷爷这么疼爱他,他这次回来后,应该就要学着接管公司了。 父亲,你可要好好给我的弟弟妹妹们找退路了,你和我这些年没少做得罪念拙的事情,等念拙得势,肯定是要跟我们翻脸的。 我倒是不怕死,可你和弟弟妹妹们呢?你们怎么办?我很担心你啊……” “你担心个——” 廖胜用最后的涵养憋住了最后一个脏字,“寥卿月,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我可没说过让你招惹余念拙!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们!” “晚啦,”寥卿月嘴角的笑漾的像春花,灿烂的很,“我们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言罢,寥卿月轻轻拥了拥廖胜,而后趁廖胜站在原地气到走不动时抽身离去。 惩罚对于寥卿月而言不算什么。 受过罚后,寥卿月只是脸色白了一些。 可他精神还算不错。 坐上车后,不忘嘱咐助理,“帮我调查一个人。我弟弟的心上人,宋崖词。 念拙这孩子打小就笨,身为好哥哥,我要替他把关……” “是。” 调查资料下午送到寥卿月的手中,寥卿月看过资料后,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见一见宋崖词。 这天晚上,寥卿月跟着圈子里的好友参加了一个晚宴。 寥卿月虽然姓廖,可他从未仗过廖家的势,除了某些长辈跟人精外,很少有人清楚寥卿月跟廖家的关联。 他自己也不把廖家人的身份当成一回事儿。 三教九流的圈子也不避讳。 就像今晚,也为了陪一个朋友,参加了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家族的宴会。 邀请寥卿月参加晚宴的人是跟寥卿月在同剧组拍了几天戏的男十号。 男十号拍了拍寥卿月的肩膀,“哥,你走之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迎接导演的怒火了……” 男十号今年刚毕业,眼中还是没有被社会打磨过的单纯。 看着眼前奢靡的场景轻啧一声,“啧,还是有钱人会玩儿。这宋家小少爷留学回来还要办一场晚宴庆祝……” “宋家?” 寥卿月觉得有些耳熟。 “是啊,宋家。哈哈哈,还要我跟副导关系好,否则咱俩还不能过来见世面……” “哦,宋家啊……” 这就有意思了,他记得,宋崖词好像也姓宋,会在这里遇到他吗? 寥卿月眼睛在四周搜寻着。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期待,竟然真的出现了一阵欢呼声。 而后,一个宋少爷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 寥卿月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短发、带着金丝眼镜的宋少爷。 没猜错的话,这个宋少爷就是宋崖词同父异母的哥哥了…… 宋少爷脸上的笑正灿烂,突然听到了一个让自己憎恶的名字。 “宋少,宋崖词呢?这个狗腿最近好像都没有跟过来呢。” 宋文斌嘴角的笑僵了僵,“他啊,算了吧。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闷葫芦似的,出来了也只能坏我的心情,没什么意思。” 有人揶揄道:“宋少,我听说他是离家出走了,是真的吗?” 宋文斌面色稍好,“不知道,我这几天刚回国,父母没跟我说他的事。” ……离家出走?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第91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0) 宋文斌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什么好感。 一个喜欢躲在阴暗地方的老鼠罢了,虽说宋文斌从不会靠近属于宋崖词的阴暗角落。 可屋子里生了老鼠,主人却没有办法将其赶尽杀绝,心里不可能会舒服…… 宋文斌巴不得那只老鼠永远消失…… 幸好有个看得懂宋文斌脸色的人及时转移换题,“好好的日子提那种人做什么?还是聊聊别的事情吧!听说、等等——” 话题还没有开始,那人便被一个小意外岔开了话题。 他指着不远处摔倒的两个人,“宋少,那个人好像是宋崖词,他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众人看过去,只见旋梯末端,交错倒了两个人。 宋文斌看了一眼,火气猛涨,“不是说好了不提他的吗?” 可刚才还附和自己的众人就像突然被妖精勾了魂儿一样,忽然听不到他的话了。 一个两个都伸长脖子往前看。 宋文斌看着倒在地上,摔得狼狈,却多了几分凌乱美的人,忍不住冷笑。 “不愧是狐狸精的儿子,真是好手段,什么场合都能勾搭人……” 宋崖词下楼梯时被突然闯上来的人一冲撞,身子不稳,竟然直接砸了下去。 虽说只有一道阶梯,还有一个垫背的,可他还是摔得发懵。 双手撑在人身上,眼前发黑,耳中乱鸣声不止,半天没缓过来劲儿。 墨色长发凌乱地垂在身下人白色的西装上,看着身下人不断张合的嘴,拼凑不出一句话。 “真是不好意思,我走得急,没看到你。” 那人掏出胸前的口袋巾,轻柔擦拭了溅在宋崖词脸上的红酒。 “你还好吗?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宋崖词抽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其实没听清那人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人的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背不疼吗? 还有—— “我倒在你身上呢,我不起来你很难起来吧。” 那人又笑了,看上去有些乖巧,“不一定啊。” 说着,那人猛地起身。 宋崖词上身失去支撑,就要往旁边倒,那起身的人却眼疾手快揽住了宋崖词的腰。 再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人直接将宋崖词单臂抱了起来。 宋崖词还没缓过来劲儿,宋文斌就赶了过来。 “宋崖词?怎么搞的?还不快跟客人道歉!” 宋崖词还没看完系统对这人的介绍,便听到身边的人说:“不怪他,是我撞到了他。我反而该跟他道歉……” 宋文斌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宋崖词,又看了看这个来客,确定这个来客面生,且不属于圈子里的人后,宋文斌松了一口气。 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人就好…… “宋崖词,还不快带着客人去换身衣服?” 宋崖词鲜少被人这么使唤过,听的拳头都硬了,却不得不因为‘惧怕宋文斌’的人设注解缓缓地低下头。 “……好。” 领着人去了临时的换衣间后,宋崖词才稍稍缓过来神儿。 一路上,那个把自己撞倒的冒失鬼没少说话,宋崖词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崖词没法了,只能随口说了一句:“我叫宋崖词,你叫什么?” 那人依旧笑着,只是声音有些委屈,“我说过了啊,我叫寥卿月,你肯定还在生我的气……” 宋崖词听这人的话头更疼了,“我生你的气做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行了,这事儿我不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 “真的吗?你人真好。”好到跟资料中的不太一样啊…… 寥卿月眸色很浅,像剔透琉璃,含了雾气就更精致了,贵气的不得了,像游戏里的立绘。 宋崖词身上的不适感稍微褪去,心情稍微好了些,“你先换衣服吧,白西服上的红酒渍更明显。” 两人摔倒时吓到了一旁的侍应生,他盘子摔了,杯子里的酒水也不能幸免,倒了一地。 宋崖词还好,只是裤脚上沾了几滴,而寥卿月整个背都湿了…… 身上的白西装从整个背部蔓延到左肩,斑斑点点,像是背了一身红海棠。 宋文斌的助理也是看人下菜碟,知道宋文斌不喜欢宋崖词,也知道寥卿月只是娱乐圈里糊到查无此人的三十六线小演员后,给两人送来的衣服料子差得惊人。 宋崖词干脆不换,只是清理了裤脚,寥卿月不得不换上几乎没版型的,专供给中年男的黑色商务西装,衬衫的料子也不算好。 “……你不乐意穿的话我再去给你——”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 寥卿月似乎并不挑剔衣服,没怎么考虑就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宋崖词还没来得及撤退,就看见了那人没有任何遮掩的背。 他背部肌群分明,肌肉线条如同山脉般起伏,流畅而富有力量感,宛若艺术家精心勾勒的线条。 灯光下,他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质感如珍珠般细腻。 他的皮肤越是细腻,越是衬得那些狭长的红痕可怖…… 寥卿月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事,面上还挂着讨巧的笑,“很吓人吧?” 宋崖词慌乱移开眼睛。 在不知道那人遭受了什么时,不刻意关注便是最正确的事。 寥卿月看着宋崖词躲开的视线,心里冒出来一个邪念。 ——这人看上去很好骗啊,那就骗骗吧。 于是,演技很不好的三十六线小演员用自己别扭的哭腔道:“……我知道,很丑,也很脏,可我没有办法。 明明我已经拒绝了那个人很多次,可是他还是会缠上来。刚才之所以会撞到你也是因为那人想靠近我,我急着躲开,对不起……” 如果宋崖词回头,就能看到寥卿月脸上的笑,然后轻而易举地戳破这个谎言。 可他没有回头,也信了这个谎话。 “……别哭了,把衣服好好穿上,离开试衣间后跟在我身边,那人不会再靠近你了。” 寥卿月脸色的笑更深了,“谢谢你,你人真好。” 比余念拙好骗多了呢…… 第92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1) 衣服的确很丑,可寥卿月硬生生用脸撑了起来。 他长的长相其实很周正,五官并不柔和,肩宽腿长,身上也有锻炼的痕迹,身形也跟弱气毫无瓜葛,唯独眼睛,美得太过分。 灯光一照,流云溢彩,如同宋崖词幼时最喜欢的古法琉璃摆件。 一时情迷,宋崖词的视线在寥卿月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而后才道:“……走吧。” 两人出了换衣间,先是被一个人拦住。 男十号先看见了走在前面的寥卿月,“你没事吧?你可吓死我了,原本是好意带你来,要是让你惹上了麻烦就太糟了。 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幸好,你撞上的只是宋家的私生子,宋家好像不怎么在乎他,你也不用怕得罪他……” 男十号没有看懂寥卿月的眼色,打断他的是一道咳嗽声。 紧接着,一人从寥卿月身后冒头。 他的面容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一头长发随意地披于肩上,透出一股非凡脱俗的气质。 身着一套剪裁考究的西装,线条利落,质料华贵,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领带夹,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从容与优雅。 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微笑时,唇角轻启,露出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 周围环境映衬着他,却又似乎被他的存在所掩盖。 男十号在校跟在剧组见过的美人海了去了,能让他觉得惊艳阈值早就拔高。 就算是第一次见到寥卿月也只是愣了一秒就恢复正常,可他现在愣了不止一秒了。 “那、那个啥、你是…我其实不是——”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有眼神还异常自律地放在人家脸上。 有点小生气但为了人设只能人前憋住的宋崖词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我哥哥也常说,得罪我就和得罪棉花一样,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当然不用放在心上,准备好把膝盖放在地上吧! 宋崖词决定伺机报复。 眼前这个碎嘴跟宋文斌都不能放过—— 寥卿月就算了…… 制定好计划后,宋崖词先带着寥卿月去了花园。 这个酒店算是b市最有特色的酒店了。宋文斌为了来这里举办晚宴,软磨硬泡了宋父很长时间…… 花园环绕式酒店最典型的设计就是池塘花园了,宋崖词暂时将寥卿月安放在开满紫薇花的池塘旁边,让他坐着等自己。 “我先离开一会儿,不会太久,半个小时内会回来。遇到麻烦就联系我,不想等我就走,能等,我就送你走。” “你去做什么?” 寥卿月很想卖卖惨,说自己很害怕。 可这里并不黑,道两旁的紫薇花被特殊的灯光照亮。 树冠上的紫薇随着晚风跟随草丛一起摇曳,如同一群群轻舞的紫粉色蝴蝶。 这里非但跟恐怖掺不上关系,反而是浪漫的。 寥卿月想,这里在正常人眼中肯定是浪漫的,自己说害怕就太奇怪了。 于是,他没有问宋崖词为什么走,只说:“我会等你。” 可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轻手轻脚跟上了宋崖词。 鬼影似的,隐藏在宋崖词身后的阴影中,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 他偷偷地跟上宋崖词,看着他避开监控,将面粉掺进宋文斌的朋友提前为他准备的‘惊喜道具’中。 又看着宋崖词因为计谋得逞,看到宋文斌和嘉宾们华美的衣服沾上面粉后无声的笑。 宋崖词的脸让他看上去不食烟火气,可他偏偏将自己拖进凡尘里,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 如果一定要用简短的两个字来形容他,寥卿月更愿意用‘生气’二字。 宋崖词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个难得的、有生气的活人。 这样想着,寥卿月又多看了宋崖词两眼。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是翘着的…… ——怎么回事? 寥卿月默默告诫自己,身为影子,是不需要笑的。 然后压下嘴角的笑,在宋崖词回到花园前先一步回去。 而后静静地坐在花园的木椅上。 池塘中或许一两条鱼跃出水面,寥卿月面对池塘,能听到池塘的水声,却看不到池塘中的景色。 他走神了,眼前暂时看不到东西,脑内不断回播刚才看到的那抹笑。 可当他再一次看到宋崖词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小心翼翼、畏首畏尾,将自己藏起来的人。 他貌似是习惯性地微微低着头走路,好方便用长发遮掩自己的面容,看人时也刻意闪烁着视线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 可地方就这么大,寥卿月眼也没瞎,他能躲到哪里去? “没有人找到你吧?” “……没有,谢谢你。” 宋崖词话很少,“走吧,我送你。” 寥卿月再次跟在宋崖词的身后,月光与灯光下,宋崖词影子被拉长,长发如同升腾的烟雾,随着他行走的动作散开又聚合。 寥卿月有意无意地踩在宋崖词的影子上。 寥卿月总认为影子也是人的身体,它虽然比不上眼鼻口耳、五脏六腑以及四肢,可它总会存在。 小时候的寥卿月很喜欢踩别的小朋友的影子,并以此来惹怒他们,再冷漠地抱着手臂,看着他们哇哇大哭。 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他不对,直到他遇到早熟的表弟余念拙。 那人不怎么好惹哭,寥卿月睬他的影子,会被反问——你是不是泛灵期还没过? 自此,寥卿月就放弃了用踩影子这个方式来惩罚别人。 可他还是改不掉喜欢将自己藏在阴影中的习惯。 躲在暗处观察才是寥卿月最常做的事…… 宋崖词有些烦了,伸手将寥卿月拽到自己身边。 “我说,你总是走在我身后做什么?天已经很黑了,这里的路不平,我的影子拖到身后,你能看到路吗?别再摔倒了。” 寥卿月忘了反抗,站在灯下看着宋崖词的眼睛。 他似乎忘了隐藏自己,这一刻眼神中少了畏缩,只有关切。 寥卿月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理说了一句:“我的背好疼,我走不快……” 宋崖词目光一顿,随后稍微下蹲,“我背你,先送你去医院,再送你回家。” 第93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2) 寥卿月本该拒绝的,可嘴却不受控制了,焦灼半天也没能发出任何音节。 宋崖词等的不耐烦了,直接拉着寥卿月的手,暂时将他扛起来。 “你的伤在后背,为什么跟蜗牛一样,走得这么慢?” 寥卿月答不上来,“我……” 宋崖词没管寥卿月是怎么说的,面对生病的人总是要宽容一些。 “算了,你先歇着吧。” 寥卿月沉默地感受着宋崖词的温度。 他不是个讨喜的小孩。 寥卿月虽是廖胜的长子,却最不受廖胜的喜欢。 原因很简单,廖胜跟寥卿月的母亲是商业联姻。 两人生下寥卿月后认为自己完成了任务,于是离了婚,各自去做各自想做的事情了。 而寥卿月那双眼睛实在像极了廖胜的第一任妻子,廖胜实在难以对他生出任何怜爱…… 幼时除了姑姑外,就只有保姆会将寥卿月抱在怀里哄…… 寥卿月闷声道:“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宋崖词跟寥卿月一起挤在出租车里,车内难闻的皮革味儿让宋崖词有些作呕,他其实不太想回答寥卿月这么矫情的问题。 可眼前这人实在是有些可怜。 送佛送到西,宋崖词在心底叹了口气,强忍着恶心说:“你又没有读心术,怎么可能知道我心里到底想了什么,是什么样的人? 人都是包装过的,说不定我就是为了你的脸才帮你的,跟那个想占你便宜的人没有区别……” 寥卿月看着宋崖词的侧脸发起了呆。 人心隔肚皮,寥卿月的确不知道宋崖词究竟是怎样的人,可他清楚,宋崖词刚才背自己的时候,除了背之外,没有其他地方碰到自己。 反倒是自己,搂住了宋崖词的脖子。 寥卿月道了声谢。 “不客气,我们也算是有缘分。” 宋崖词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幸好他已经提前告知过粉丝群里的粉丝这几天或许会没有时间直播…… 今晚来参加宋文斌的晚宴本来也就是为了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场晚宴中接触到段家的人,然后在不经意间露出玉牌,再代替主角受跟段家的人订婚。 可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宋文斌根本邀请不到段家的人…… 宋崖词自知今晚的时间已经浪费了,干脆就浪费到底。 陪着寥卿月挂号就诊,再给人取药。 幸好寥卿月身上的伤只是看上去严重,并没有伤到筋骨…… “医嘱你都记得吗?我就不多说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寥卿月感受着背部已经消减不少的疼痛,再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爬。 “……宋崖词,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吗?”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寥卿月忽然皱眉,“我的意思是,那个人不会轻易放弃我,我或许会再次遇到麻烦。到那时,你能不能——” “可以啊。” 宋崖词报了一串地名,跟一串电话号码,“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但我目前能力有限,能帮到你的地方不多。” “……足够多了。”寥卿月今天晚上接触到的善意比近三年加起来还要多。 宋崖词问他,“你家在哪里?” 寥卿月第一次有些慌乱,他竟然害怕在宋崖词面前露馅…… 只因为自己没有与目前‘小可怜’的人设相匹配的房产…… 宋崖词拿着手机,静静等着寥卿月回答。 寥卿月脸上的笑第一次没挂住,“我、我其实没有地方——” “崖词!” 一道雀跃的声音中断了寥卿月的话,也中断了宋崖词的同情。 “崖词,太好了,这么快就见到你了!你怎么回来b市?还特地到了六院?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宋崖词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抱了满怀。 耳畔传来的呼吸声和笑声震得宋崖词耳朵发麻。 “小梨?” 宋崖词伸出手一只手挡在自己的耳朵跟李淡客中间。 手背滚烫的呼吸还是让宋崖词不太舒服,他伸手推开李淡客的脑袋。 “先松开我,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好!” 李淡客这两天郁闷得不行,被带回b市丢到六院已经很惨了,给宋崖词发的消息也没有回音…… “崖词,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是太忙了吗?” 束缚消失后,宋崖词喘了口气,“是有些忙……” 宋崖词这两天不算忙,不回李淡客的消息原因很简单——早在拉黑祈连景之前,宋崖词就拉黑了李淡客…… “你不也很忙吗?我听祈连景说,你曾经是医生,待在d市实在是有些屈才。李医生,这里挺适合你的。” b市的六院在国内的三甲医院中也排得上号。 李淡客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松开薄款风衣,露出蓝白条纹内搭。 “……崖词,我现在是患者。” 宋崖词尴尬地扣手,“哈哈哈,我忘了,六院的精神科也非常不错。你好好在这里接受治疗,病情很快就会好转的……” 看着李淡客灰溜溜垂下去的脑袋,宋崖词有些心虚,“改天我再来看你,你先回病房好好休息。” 李淡客当然伤心,可他更庆幸宋崖词离开了余念拙。 “没事的,你在b市就好,我总能找到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过几天就出去了……” 说着说着,李淡客才发现宋崖词身边竟然站了一个人。 “你不是廖家的寥卿月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崖词愣了愣,“你们认识啊。” 寥卿月瞬间戒备起来,“不认识啊,他应该是我的粉丝吧。” 宋崖词心生疑惑,“粉丝?” 李淡客一头雾水,“什么——” 寥卿月再次打断李淡客的话,“我毕竟演了一些戏,围脖上也有不少粉丝……” 李淡客并不了解寥卿月这个人,但是他姓廖,这就不简单了。 至少他也应该穿上蓝白条纹内搭,待在医院! 反正有潜在危险的人都不能留在宋崖词身边! 可留给李淡客解释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宋崖词打的出租车到了。 寥卿月头不晕了,眼不花了,用最快的速度拽着宋崖词进了出租车。 第94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3) 宋崖词坐在车内,看着行动灵活的寥卿月。 “……你的伤不疼了?” 寥卿月没否定也没肯定,只是说:“之前我遇到过一些狂热的粉丝…… 那件事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自那之后我就不太敢靠近他们了……” 宋崖词看了看小白菜一样的寥卿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防人没有错,寥卿月又不认识李淡客,也不知道李淡客其实是有官配的,不可能成为他的狂热粉丝,顶多是能叫上名字的程度…… “你实在没有住处,可以先去我那里凑合一晚上。地方很小,你要有心理准备。” 原主刚刚成年就被宋家扫地出门,手里的存款很少,他自己也没什么经商头脑。 在b市靠自己的能力租了一个小小的房子。 寥卿月不太在意,“你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半个小时后,寥卿月发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实在是太满了…… 狭小的出租房内,一张单人床占据了大半空间。 卫生间的空间堪称诡异,连一臂的长度都没有,寥卿月进去后只能低着头,一抬头就会撞到热水器上。 宋崖词提醒寥卿月,“背上不要沾水。” 寥卿月:……很难不沾水吧。 寥卿月很难想象这个房子内的空间竟然比不上他最便宜的房车中的空间。 在卫生间内转个身都很艰难…… 寥卿月最终洗了个手就出来了。 他看着宋崖词,欲言又止,嘴角没了笑。 寥卿月的情绪从未像今天一样丰富过。 原先的苦笑或许还是下意识的伪装,现在已经做不到伪装了…… 寥卿月几乎要将‘要不要一起去我的房车上凑合一晚上’这句话说出来了,却见宋崖词从衣柜中搬出被子,摆到床上,看着自己说。 “地上躺不下,你上床睡吧。” 寥卿月像是怕宋崖词后悔一样,宋崖词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开口说话了。 “好的,谢谢……” 躺在床上后,寥卿月拥着柔软的、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的被褥,竟然诡异地觉得安详。 他有心想跟宋崖词搭话,可宋崖词几乎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寥卿月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然后盯着宋崖词看了一会儿。 这人不怎么聪明。 笨到相信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怎么可能会聪明呢? 已经把坏人领到家里了…… 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嘴角又垮了。 寥卿月忽然发现,自己的计划已经完全偏离了。 今天他的计划可不仅仅是撞倒宋崖词,更不是在宋崖词这里装成柔弱的小可怜,再住进宋崖词的家中…… 犯蠢的人不止宋崖词,还有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寥卿月的心前所未有地乱了起来。 他将注意力从宋崖词身上转移到手机上,试图暂时冷却自己。 可手机屏幕上滚动的依旧是宋崖词的名字。 【余念拙】:寥卿月,记住我昨天说的话,不许去打扰宋崖词! 【余念拙】:你去哪里了,我警告你,不许靠近宋崖词! 【余念拙】:宋崖词是我认定的人,你别想—— 【余念拙】:…… 余念拙发的话有头有尾,可寥卿月掐头去尾,只看到了宋崖词的名字。 宋崖词、宋崖词、宋崖词…… 寥卿月数不清自己在心底念了多少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 宋崖词又请寥卿月吃了顿早饭。 寥卿月没有继续赖在宋崖词身边,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他逃也似的,走得很快,完全没了昨日的矜贵。 宋崖词没在意,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怎么靠近段家的人,并让段家人暂时承认自己的身份…… 花了小一百,进了几个‘名媛群’后,宋崖词终于收到了一个相对可靠的消息。 三天后的某个香水展览会貌似邀请了段家的人…… 宋崖词暂时有了目标,脱离了无头苍蝇的行当。 可余念拙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余念拙不需要考虑太多,收拾一个背包就能从d市赶到b市,无牵无挂的,这一点比祈连景好了太多。 可他的弱点也很明显。 他无权无势,想在b市找人,只能求助廖家。 可廖家危机四伏,除了外公外,不可能有人会帮助自己。 万一贸然过去,再招惹到像是寥卿月这样的人,那余念拙就更头疼了…… 所以余念拙先是回了廖家老宅一趟,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让那些廖家人猜测自己的预图。 将他们搅合得心神不宁后,才去找寥卿月在b市的几个住宅。 一个一个排查,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也没有找到这人。 正在余念拙决定离开时,却看到了穿着不合身的丑西装,一步一步走来的人。 余念拙抡着拳头就冲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寥卿月自然老实挨了余念拙一拳。 可他明明吃痛,嘴角还要勾着清浅的笑。 “念拙啊,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就用这个欢迎仪式来表达对哥哥的思念?” 余念拙不废话,伸出手又是一拳,随后拎着寥卿月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你最好没做不该做的事情。” 寥卿月被打了脸依旧很镇定,“可惜呢,你晚了一步……” 余念拙还想再出手,却被寥卿月匆匆赶来的保镖拦住。 局势一瞬间扭转,寥卿月起身,一脚踹在余念拙的膝盖上。 “哥哥也是为了你好,在我面前好好跪着,总比这件事捅到外公耳边后,你再受家法的好……” 余念拙硬扛着,没跪下去。 “跪你?我宁愿受家法!” 寥卿月面上的笑恢复成往日的样子,“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你送回老宅啦。老爷子最近身体还算不错,应该有力气管你。 这事儿可大可小,你态度好一点,说不定能早一点被放出来。要是还和现在一样,余念拙,你小心被打包塞回d市。” 余念拙看着寥卿月那张虚伪的脸便觉得恶心,“我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寥卿月,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吧?” 第95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4) 寥卿月抱着手臂,看着余念拙歇斯底里的脸,“我也很好奇,你能拿我怎么办。可你现在肯定是动不了我,余念拙,乖乖回去认错吧。” 余念拙冷哼一声,挣脱了两个保镖的束缚,“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余念拙前脚被送走,寥卿月后脚就接到了廖老爷子的电话。 “寥卿月,你平日里拍些不入流的东西也就算了,跟这群不入流的东西在一起还能被算计?这件事处理不好你就出国吧,廖家没有你这么没用的人!” 寥卿月猜到这可能就是余念拙的反击,他没有放在心上,“爷爷,您放心好了,我在国外也会很开心——” 廖老爷子没听寥卿月把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廖老爷子的电话刚断,经纪人的电话就挤了过来。 “寥卿月,热搜你看了吗?” “没时间看啊。”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一阵,“……没看的话这会儿看看吧,网上突然多了很多针对你的黑评,但是都很离谱。 你挑几个能回应的,我们回应一下,反正也不算红,这次事件关注的人也不算多,今晚一过应该就没什么人关注了。” “哦。” 寥卿月刚刚点进某社交平台,便看到了顶端的热搜词条。 #娱乐圈疑似混入人机!!! 点进词条,评论区清一色都是寥卿月在某些影片或剧集中的片段,整整齐齐都在笑,笑容的弧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乍一看的确让人毛骨悚然…… 【吃瓜一号】:天啊,细思极恐,寥卿月从未否认过自己是机器人,这太恐怖了,我打这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 【吃瓜二号】:粗思也恐,寥卿月从未跟外星人一起出现过,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外星人! 【吃瓜三号】:……说不定是真的演技差呢?说人是机器人和外星人就有些过分了吧? 【吃瓜四号】:看!这里有个老实人,大家快一起来欺负! 【吃瓜五号】:演技差成这样,已经不是没上过演技课、没看过剧本的问题了。脑子肯定是有些问题的…… 【吃瓜六号】:…… 寥卿月含着笑看完这一词条。 可在翻到第二个跟自己有关的词条时,寥卿月的笑再难维持。 #寥卿月,糊王中的渣王! 话题中将近三千字的小作文控诉了寥卿月的各种渣男行径。 例如:脚踏两条船、不负责任…… 寥卿月没了看戏的心情,立刻联系上自己的团队。 “把这条热搜撤了。” 寥卿月的经纪人也是普通的经纪人,他现在联系的是廖家的人…… “少爷,热搜有点多,哪条?” 寥卿月木着脸往下扒拉,又看了几个黑热搜。 #寥卿月吐痰 #寥卿月抽烟喝酒 #寥卿月耍大牌 #…… 文娱热搜榜寥卿月一个人占了一大半。 “全撤了吧。” “……好。” 热搜撤下没一个小时,又有一个新热搜窜到顶部。 #寥卿月,疑似小星星娱乐太子,资质平平,戏约不断 【吃瓜一号】:资源咖无疑了,哪个三十六线能一口气把热搜全撤了? 【吃瓜二号】:真的是资源咖,能坚持六年都演镶边角色跟龙套? 【吃瓜三号】:…… 寥卿月看着这条热搜跟重新冲上来的人机热搜,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于是,出租屋内的宋崖词接到了来自寥卿月的电话。 对面的声音很小,宋崖词开了免提后还是听得勉强。 “……崖词,我好像被人报复了。他得不到我的人,就想毁了我……” “啊?” 4g冲浪的宋崖词听着寥卿月的哭诉,去看了那几个黑热搜。 宋崖词原本还想安慰安慰寥卿月,可是看着屏幕上清一色的笑脸后说不出来话了。 最后只能苍白地安慰,“……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寥卿月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宋崖词看了看手中多余的香水展览会的票。 “三天后来我这里,我带你出去散心,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 寥卿月顿了顿,“我可以今天来找你吗?我现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我好害怕……” “那就今天来吧。” 宋崖词算了算,如果在香水展览会上的计划顺利进行,那么自己距离下线也没多长时间了。 再不陪寥卿月,可就真的没时间了…… 两人说的都不是客套话。 寥卿月是真的想来,宋崖词也是真的欢迎。 还提前点好了外卖。 电话挂断后没半个小时,寥卿月就到了。 怀里抱了一大捧白玫瑰。 出租屋的空间本就不大,挤下一个寥卿月就已经很勉强了,多的一捧白玫瑰几乎占据了所有落脚的地方…… 两人挤在一张小方桌上吃饭。 宋崖词提议,“b市正在举办国际马术公开赛,吃完饭后一起去看看吧。” 寥卿月没理由拒绝。 “好啊。” 出门前,宋崖词给寥卿月安排上了墨镜、口罩、太阳帽。 寥卿月很想告诉宋崖词,吃瓜的人虽然多,可真走在大街上,没几个能认出自己的…… 倒是宋崖词这张脸,不遮住的话很容易生是非。 寥卿月把自己的墨镜戴在宋崖词脸上。 “崖词,你也遮掩一下吧,我怕你跟我一起被拍,我会连累到你……” 寥卿月现在除了微笑外,还多了第二种待机状态——眉头轻蹙、细语轻声、楚楚可怜…… 当然,这是特供给宋崖词的,不给外人展示。 宋崖词偏偏吃这套,寥卿月一卖惨,连拒绝的话也不说了…… 寥卿月也没有真的当混吃混喝的小白脸,他至少把小助理的suv借来,充当脚力。 他自己自然而然地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带着宋崖词出发了。 这一次的马术比赛办得挺大,b市业内业外的人士都很关注。 参赛的人来自十多个国家,近百对人马组合参赛。 寥卿月的叛逆期是从成年后开始的,成年前他还老老实实地做好学生,廖家也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 不过,自从他离开廖家后,连这些所谓高雅的运动也一并远离了。 第96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5) 寥卿月不是喜欢赌马的赌徒,更不是贵族,他甚至不喜欢过分刺激的运动。 就连他的亲生父亲廖胜也很难相信,寥卿月唯一坚持下来的运动是太极拳…… 可宋崖词看的很专心,激动时甚至把墨镜摘了下来,只为将最喜欢的选手身上衣服的颜色看清。 宋崖词指着穿红色骑装的4号选手,笃定地说:“他一定是第一!” 比赛共计两天,今天是比赛的第一天,宋崖词却选出了第一。 寥卿月没有质疑,“嗯,他的马跑得很快。” 两人一直看到黄昏,宋崖词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明天还来吗?” 寥卿月有些期待地问。 虽说比赛没什么意思,可宋崖词很有意思。 仅是宋崖词的睫毛,寥卿月就能盯着看很长时间。 宋崖词摇了摇头,“明天不来这里了,带你去游乐园玩吧。” 寥卿月也不觉得幼稚,“好啊。” 宋崖词点头表示肯定,“你现在就应该去人多的地方,要学着克服心中的阴霾!” 寥卿月不认为自己的心中有什么阴霾,他跟其他人比起来只是更像木头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顶多会被骂成人机或者外星人…… “回去休息吧。” 晚上寥卿月说自己要展示厨艺,于是给宋崖词煮了速冻馄饨。 宋崖词没有挑食,憋着笑吃完了,还主动领了洗碗的任务。 等忙完之后,宋崖词一摸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忘记直播了! 昨天已经鸽了一天,今天再鸽就不礼貌了! 宋崖词也不避讳寥卿月,说了一句‘我要开始工作了’之后,就当着寥卿月的面从衣柜里翻找出裙装,再跑到卫生间换了。 出来后又翻出化妆包在脸上涂涂抹抹。 柔和了脸上锋利的线条后,还差最后一点工作。 宋崖词伸手去够梳子,可背后伸过来一只长手,先他一步拿到了梳子。 “崖词,我可以帮你梳头发吗?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宋崖词点头,“你来吧。” 宋崖词的手很笨,日常除了披发就是马尾,然后再添些好看的配饰。 寥卿月的手就很巧了,至少不会扯的头皮疼。 宋崖词的头发太长,自己梳头都避免不了打结,难免会扯疼。 寥卿月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梳头发的动作很轻,却能梳的很顺。 或许是感受到了宋崖词的困惑,寥卿月笑着解释,“我曾经也留过长发。” 想起了寥卿月的身份,宋崖词感慨,“是为了角色吗?很不容易啊……” “……跟角色没关系,是因为叛逆。” “……原来如此。” 寥卿月给宋崖词扎了两条小辫,又配上小蝴蝶发夹。 然后贴心地告知宋崖词,“放心,你直播的时候我会乖乖缩到角落里的。” 宋崖词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寥卿月,“你仔细看看,这个房间里哪里还有角落?你把窗帘拉上,躲在窗帘后面吧。” 寥卿月:“……不会被发现吗?” “不知道啊,发现了也没什么,反正你跟我都穿着衣服。” 寥卿月:……很有道理呢。 可寥卿月还是默默戴上了口罩,防止意外情况。 宋崖词劝寥卿月不用这么担心,“你只是上过几次热搜的小明星,我刚换新平台,粉丝量还不到一万,没人关注我们的。” “……会有人关注的。” 这时的宋崖词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顶到直播平台的首席推荐位…… 宋崖词按照粉丝群中约定好的流程打开直播。 刚一进入直播间,就冲进来三个近义词id。 分别是【爱小词】、【一生唯爱小词】、【亲亲小词】。 【爱小词】:小词换了新平台,可我还是找到了。 【亲亲小词】:我是第一个进入直播间的。 【一生唯爱小词】:我是第一个砸礼物的! ‘一生唯爱小词’的话不知打开了什么开关,三人便开始猛砸礼物。 宋崖词看懵了,不得不提醒几人不要刷了。 “你们送的礼物很多,足够我写一个月了,再刷就写不完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不乐观了,估计到下线也写不完…… 【爱小词】:老婆,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不用管离去,我们自愿的。 【一生唯爱小词】:小词老婆换换规则吧,只抄写榜一指定的内容,不要管其余的人。 【亲亲小词】:同意! 躲在窗帘后的寥卿月一边庆幸自己提前绑了黑卡,一边猛猛刷礼物…… 他其实不知道宋崖词的奖励是什么,但是抢到榜一肯定是好事! 于是,宋崖词冷冷清清的直播课直接被三个人推到了平台首页。 甚至莫名其妙地小火了一把。 火的因素有三。 一、三个土豪无限氪金;二、主播太美;三、主播特殊的才艺。 第二天醒来时,宋崖词已经有小二十万粉丝了。 寥卿月真心钦佩,“好厉害啊,我在娱乐圈六年,也只有六十万粉丝呢。崖词一晚上就多了这么多……” 宋崖词看了看寥卿月后,也真心地说:“你的粉丝跟我的不一样。” 毕竟清楚寥卿月的演技,还能成为他粉丝的,绝对是真爱了。 “哈,他们只是喜欢我的脸。” 宋崖词诚恳道:“我也喜欢你的脸,尤其是眼睛,很漂亮。” 寥卿月混迹娱乐圈多年,早听过不少溜须拍马的话,可现在的他竟然因为一句简单的夸奖有些脸热。 “……是吗。” “是啊,琉璃一样,很特别。” 跟宋崖词待在一起的时光太特殊,特殊到寥卿月不敢合眼,生怕一眨眼这段时光就溜走了。 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今天早上趁着宋崖词醒来前,还偷偷用宋崖词的遮瑕遮了遮黑眼圈。 宋崖词不知道寥卿月发生了什么,只收拾着自己。 临出门前,宋崖词随手抓了个挎包。 还没走到半路,挎包自然而然地被寥卿月找了个借口背在身上。 到了游乐场后,寥卿月把手伸到挎包里,要拿出发圈给宋崖词扎头发的时候,宋崖词看着挎包上的花纹,终于发现,挎包拿错了。 寥卿月现在背的挎包中只装了玉牌! 第97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6) 寥卿月掏出来玉牌后愣了愣,“你的包里只有这块玉牌啊。” 羊脂白玉上边角处由云纹浮雕装饰,中央刻了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背面刻了一个‘段’字。 寥卿月神情平静地将玉牌收起来,心中却翻腾起来。 段家,宋崖词竟然跟段家的人有联系…… 廖家跟段家算是世交,两家来往还算是热络。 也正因为如此,寥卿月知道些段家的辛密。 听说段老爷子曾经带着最喜爱的孙子求了一签。 解命的大师怎么说的寥卿月不清楚,可段老爷子当场就找到了跟孙子的命格相匹配的孙媳妇。 还将自己新得来的羊脂玉一分为二,作为两人来日相认的信物。 不过,也不知道是有人刻意操作还是另外一人不愿意兑现婚约。 段老爷子自孙子成年后就开始寻找那位孙媳妇了。 一连找了多年也没有任何线索,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寥卿月眸中浓云翻涌。 ……这人原来就是宋崖词吗? 跟宋崖词待在一起的时光让他暂时忘却了计划,寥卿月也乐在其中。 可再美的梦也有结束的一天。 寥卿月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了…… “你愣着做什么?不去海盗船了吗?” 宋崖词言语催促着寥卿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仅剩的两个座位。 “……去。” 寥卿月忽然心软,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宋崖词…… 就让他最后放纵一天吧。 两人玩到天色昏黄,回家后,寥卿月终于提起了正事。 “崖词,我偶然间接触过段家的人,也听说过跟这个玉牌有关的事,难道你就是跟段家有婚姻的那个人?” 宋崖词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什么段家?这个玉牌是我小时候就有的,我不知道它还连着什么婚约……” 寥卿月瞬间有些动摇,“你想要带着玉牌嫁到段家吗?” 只要你不想,我可以放弃—— “段家?是b市三大家族之一的段家吗?” “……是。” 宋崖词忽然笑了笑,这笑容跟他那天躲在暗处看到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呢?你不觉得我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了吗?如果接触到了段家,我们就不用待在这种地方了。” 寥卿月没有用‘你可以好好直播改变生活’这样的话来鼓励宋崖词,只是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紧接着,又补充道:“我可以帮你……” 但相应的,你也需要配合我做一些事了…… 寥卿月的计划增添上宋崖词这一环后,再一次步入正轨。 “明天的香展就不要去了,崖词,我知道段老爷子经常去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去那里试试运气。” 段老爷子年过四十就开始礼佛,这件事在b市不是秘密。 他也经常去佛寺中静心修禅。 寥卿月不相信神鬼之说,也不爱去这些地方。 也因此,在佛寺偶遇四叔时才会听到他的嗤笑。 “寥卿月,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无法无天下去,怎么?你这段时间的亏心事做的太多,终于心虚到要来忏悔了?” 寥卿月看着面前人丑恶的嘴脸,也笑了,“四叔,我什么也没有做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亏心事? 今天我只是来这里看看风景,顺带再看一看长跪佛前,为自己所做的亏心事忏悔的样子。” “你——” 四叔早在几年前便离了俗世,剃度后在寺中做了最普通的和尚。 寥卿月怼完人,看着四叔气急败坏的背影,还不忘转头跟宋崖词解释,“这人是我的长辈。” 宋崖词深深看了寥卿月一眼,心中已经在怀疑寥卿月的身份了。 昨晚之前他还能相信寥卿月只是快在娱乐圈混不下去的三十六线小演员,可昨天晚上提出要带自己去佛寺之后,宋崖词就明白了。 ——这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要么是配角攻,要么是重要配角! 首先,样貌上就很过关。 其次,廖这个姓氏也不简单,b市姓廖,还能对段家有了解的,肯定是三大家族之一的廖家了! 再次,这人性格上有缺陷,很适合被主角受拯救! 等主角受余念拙出现之后,寥卿月应该就会在跟余念拙的相处中对余念拙动心。 然后发现余念拙才是玉牌真正的主人,最终选择站在余念拙身边,替余念拙夺回段家孙媳妇的身份,再跟自己彻底决裂。 等自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再跑过来唾弃自己,然后看着自己凄惨下线! 想通一切的宋崖词看着寥卿月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先不提寥卿月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对自己做的事,单论这人忽悠自己的事情,宋崖词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对待他了…… 挎包被抢走后,寥卿月有些懵,“怎么了?要拿纸巾可以跟我说啊,我帮你拿啊。” 宋崖词瞪了寥卿月一眼,冷哼一声,“你今天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会记住你的恩情。你放心,等我成功后会记得你的恩情,给你报酬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语速飞快地说完后,甩开寥卿月快速往前走。 被甩开的寥卿月猜到宋崖词或许是对他的身份有怀疑了…… 寥卿月慌了,连忙追上宋崖词想问个究竟。 可宋崖词一副‘非必要不再合作’的冷淡态度实在让寥卿月无从下手。 他现在终于明白粉丝说自己只会傻笑时是什么心情了。 ……太不中用了。 “是、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可自己现在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啊…… 宋崖词冷冷抬眼,“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让开,我还有正事要做,不要来打搅我。” 宋崖词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寥卿月不是诚心来跟自己做朋友的,那自己也不要寥卿月这个朋友了。 寥卿月看着宋崖词远走,心中的无力感猛涨。 他第一次恨自己是块木头,竟然连分析出宋崖词心里想了什么,该怎么哄人都做不到…… 可,任凭寥卿月怎么想,都猜不到宋崖词已经把他视为了‘心怀不轨地接近,即将背叛自己的人’…… 第98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7) 蒙受冤屈的寥卿月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机会。 宋崖词已经跟他预测中的一样,见到了段老爷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得多了。 宋崖词当晚就离开了那个狭小的出租屋。 就连行李也不是他自己收拾的,而是跟来的小助理收拾的。 寥卿月看着宋崖词,欲言又止。 宋崖词懒得拆穿寥卿月的真面目,反正时间一到这人自然会跟自己翻脸。 他只是告诉寥卿月,“这个房子还有三个月的房租,你愿意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崖词走后,这个房子的时间仿佛都被拉长了。 寥卿月站了一分钟,就像是站了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昨晚转瞬即逝的时光就像梦一样缥缈…… 寥卿月重新坐回床边,床跟桌子的距离很短,寥卿月几乎伸不开腿。 可他固执地坐着。 宋崖词早晨就是坐在这里梳妆的…… 寥卿月的意识逐渐从记忆中抽离,看到是自己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寥卿月的笑从来都是计算好的,这样丑陋的表情从不在寥卿月的考虑范围内…… 他喃喃道:“没事的,我只是暂时松开了你,等一切结束,我偿还了该偿还的债之后,我会抓住你的。” 寥卿月这腔独自悲伤,宋崖词倒是快活了。 他的伤感早被段家人的热烈欢迎冲淡。 当然,他自己深知热闹只是表面的。 毕竟,段家人看重的只是持有玉牌者的生辰八字,也没有多深重的感情,宋崖词甚至连要跟自己订婚的人的面都没有见过…… 更何况,宋崖词从出生年份到出生的时间都跟余念拙对不上,被拆穿只是时间问题了。 甚至都不需要余念拙动手,段家人只要看看宋崖词的身份证,或者找到宋家人逼问,宋崖词就会被丢的远远的……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会被拆穿,宋崖词反而没那么紧张。 他在段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笑中接过了即将要跟自己联姻的人的联系方式。 等回到宽敞房间中后,看也不看,毫不犹豫地将其丢到垃圾桶中。 “浪费时间。” 的确是浪费时间,他的伪装不一定能撑到订婚仪式结束,还是不浪费这个功夫了。 此刻的宋崖词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个世界的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主线任务也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个步骤了。 ——被主角受余念拙算计,然后凄惨下线。 也就是说,宋崖词现在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等着下线。 发现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的宋崖词蒙着头又睡了一觉。 而接到家中电话的祈连景则是彻夜难眠。 宋崖词走后,他就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处理d市的事情,好不容易在今天安抚好母亲跟公司的事务。 本以为可以美美去b市追妻了,没想到,父亲的电话打了过来。 “连景,你在你母亲那里待的时间足够多了,是时候该回来了。你总不能一直待在d市那样的小地方,我和你祖父都清楚你的能力。 你应该待在b市,做段家的下一任家主,不该屈居d市,待在那里太委屈你了……” 祈连景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年不节的,父亲跟祖父没有道理打电话过来,也没有道理大半夜来敲打自己。 一阵不祥的预感包围了祈连景,“父亲,你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那腔沉默了片刻。 “连景,父亲知道你从出生起就没接触过什么人,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学着给自己找个伴儿了。 刚好,你祖父找到了跟你有婚约的人,你这段时间没事就来b市看看。那孩子我已经见过了,很漂亮,也很懂事,你会喜欢的。” “我不会喜欢他,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父亲,段家的人很多,这个婚约不一定要我履行。” 段父的态度很坚决,“不行,这人是按着你的生辰八字找的,没有谁再比他更契合了。” 祈连景没有跟父亲过多辩驳,“我喜欢的人跟我才是最契合的。父亲,玉牌我早就丢了,这个婚约我不认,那个人从哪里来就送回哪里去吧。” 十八岁成人礼那天,祈连景坐在游轮的甲板上将玉牌用力抛出。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履行什么婚约。 “你、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两年段家也并不是没有成长起来的后辈!我们这一房不是不可替代!万一真的让你祖父生气——” 祈连景直接挂断电话。 他的反应搞得段父很没面子。 段父勉强笑了笑,“父亲,您也听到了,这臭小子实在是不听劝……” 一个中年男人抢在老者开口前出声:“爸,我看啊,这个婚约根本就没有必要履行。那个大师解命的时候祈连景还姓段,还是段家人。 现在,他已经改了姓氏,还算段家人么?说不定命数也跟着姓氏一起改了……” 宋崖词要是在现场,一定会惊叹这个奇妙的世界。 明明科技很发达,却有很多封建的人…… 段父紧张地看着段老爷子,生怕段老爷子变脸。 “父亲,连景当年改姓,您也是点头了的,他虽然姓了祈,身上流的血却没有变,还是我们段家人啊……” 段老爷子点头,“我晓得,连景这孩子自小就稳重,我看得出他不是池中物。只是这些年心思有些野了,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就能违抗家里的命令……” 段父头上的汗就没消下去过,“明白的,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尽快把祈连景带回来,让他老老实实订婚。” 段老爷子摆了摆手,“去吧,但要注意分寸,好好跟他说说。明明是件喜事,不要闹得太过不堪。” 段父离开后心中并没有轻松。 跟他一起出来的人嬉笑道:“大哥,这有什么可烦恼的?要解决这件事还不简单? 那小孩儿的模样万里也难挑其一,连景就算再怎样少年老成,也是男人,男人嘛,食色性也…… 你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两个人自然就成了,哪里还需要浪费口舌?” 第99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8) 段父起初只觉得这个计划荒谬。 第二天一早,段父又给祈连景打了电话。 “你听我说,那个孩子真的不错,你只要看他一眼,肯定会喜欢的!我给你发几张他的照片?你先看看?” 电话那头,祈连景的声音异常冷淡,“不需要,我不想了解。” “行,那就先不了解,你先回b市,就算是不想见他,也应该见见我跟你祖父……” “嗯,我已经在去b市的路上了,也会回去看你们,但联姻的事我绝对不会答应,父亲,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段父:“……你再想想。” “我不需要想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想要一起度过一生的人。” 段父也没有想到,儿子的叛逆期会来的这么突然。 他头疼脑胀,混乱间,脑子里又冒出来弟弟的建议。 ——给他们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一招虽然冒险,却有一定的概率能生米煮成熟饭…… 目前看来,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办法了。 段父暗暗下定决心,当即吩咐助理。 “去覃干路把少夫人接过来,就说今天一起吃顿饭。” 覃干路。 宋崖词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宋崖词的生活水准骤然下降。 前两天睡在床上甚至连腿都伸不直。 搬到覃干路的独栋别墅里,好不容易腿伸直了,却做了一晚上的梦。 醒来后眼酸口干。 喝了些温水后,宋崖词才恢复了一些精力。 平心而论,宋崖词也称得上敬业了。 昨天晚上没有忘记直播。 今天一大早起来补直播间内欠下的字…… 刚刚打开手机,宋崖词的便被三个聊天框右边整整齐齐的三个99+未读给震住了。 这三个也是宋崖词直播间的榜一、榜二跟榜三。 没有细致的排名,主要是因为这三个人的排名一直在变…… 【爱小词】:小词,我看你直播间的背景又换了,是搬家了吗?我最近的时间很多呢,有搬东西的工作可以来找我,我不收钱的。 【爱小词】:我练拳击的,力气很大。 【爱小词】:【图片】【图片】【图片】看,这些是我的奖杯和我的肌肉。 【爱小词】:方便会消息吗?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爱小词】:…… 宋崖词没看多少,看到那几张肌肉照片后默默把【爱小词】拉黑了。 紧接着便是另外一个。 【一生唯爱小词】:小词,你新换的房间墙纸很好看。就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室内设计师,需要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吗?我看你的ip在b市呢,真巧,我最近也在b市。 【一生唯爱小词】:如果你时间方便的话,我可以带着我那个室内设计师朋友跟你线下见一面吗?放心,我没有恶意的,见面的地点由你来定…… 【一生唯爱小词】:小词,有件事我很有必要提醒你。我觉得【爱小词】和【亲亲小词】这两个用户居心不轨,我已经替你举报他们了,你也要小心,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宋崖词看到这里后,就把【一生唯爱小词】也给拉黑了。 视线移到最后一个顶着99+未读消息的用户上。 【亲亲小词】:小词,恭喜你乔迁新居!不过,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我还记得,你昨天在小出租屋里直播的时候,总感觉你房间的窗帘里好像藏了一个人! 【亲亲小词】:当时我没有在意,今天我翻到了相册中的录屏时仔仔细细看了,发现那里的确藏着一个人,好可怕啊!我现在打字的手都是抖的…… 【亲亲小词】:幸好你已经搬到新家里了,但我还是很担心你的安全。我怕那个人会跟到你的新房子里…… 【亲亲小词】:小词,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消息,能不能回复我一下?我很担心你。 【亲亲小词】:或者,这一切都是我多想了,那个藏在窗帘里的人是你的好朋友?是这样吗? 【亲亲小词】:如果真的是你的朋友的话,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能分享那么小的空间…… 【亲亲小词】:……我猜的对吗? 【亲亲小词】:如果你们真的是朋友,我期望你们之间的感情长长久久…… 接下来的未读消息也都是围绕着:好朋友、猜的对吗、长长久久这几个关键词开展的。 宋崖词不怎么费脑子,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他先是气愤地拉黑了【亲亲小词】,又总觉得不够解气,解除拉黑状态后,先是回复了一句。 【睚眦的牙】:猜错了,根本不是朋友,可能是进小偷了,放心好了,已经报警了。 回复后直接拉黑,这才长舒一口气。 另外一头,守了一晚上手机的寥卿月好不容易等来悦耳的手机提示音,点开消息一看。 一大清早,像是被冰水泼了一样,从头凉到了脚。 他急忙编辑一条消息。 【亲亲小词】:啊,可是我发现小词在直播过程中也是回头看过几眼窗帘的位置的。(笑脸)小词肯定注意到了窗帘后躲着人,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应该会害怕,可小词看起来不害怕呢。(笑脸)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有朋友陪伴的感觉真好。(笑脸)像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很可怜呢。(哭脸) 深刻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够丰富的寥卿月特地刻苦钻研了emoji表情,然后充分利用。 可下一秒,自己写的小作文前的红色感叹号让他刚刚回温的心再一次冷却。 寥卿月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给宋崖词打了通电话。 最终等来了冷冰冰的一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 寥卿月挂断电话,冷着脸出了门。 管家看到面无生气的寥卿月后惊喜道:“不得了了,真是稀奇啊,很久没见六少爷这么生气过了!” 寥卿月冷着脸看着管家,问他:“余念拙在哪里?” 他不开心,那余念拙也别想开心了。 他要把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说给余念拙听。 第100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39) 廖家的规矩不少,余念拙打了寥卿月一顿后,自己也受了罚。 早上起来后先是艰难地给自己涂了药。 然后趴在床上翻看消息。 宋崖词还是没有回复自己,或许是因为太忙了? 考虑到宋崖词的作息时间,余念拙决定再过半个小时,等九点半再给宋崖词发早安。 他静静地守着手机,等着宋崖词给自己回消息。 不料,还没有等到回信,反而等来了闹事的寥卿月。 余念拙对寥卿月这个表哥没什么好感。 余念拙在父母、老师眼中是乖小孩,而寥卿月就是怪哥哥。 乖小孩跟怪哥哥玩不到一起去,而怪哥哥寥卿月不喜欢人,连带着讨厌小孩。 两人年龄差的不算大,一年到头却说不上几句话。 后来父母带着自己搬离b市,几年没见寥卿月,余念拙对寥卿月就更没什么印象了。 直到几年前,父母离世时,余念拙终于又见了寥卿月一面。 这人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心坏,竟然笑了一整天…… 想起旧事,余念拙更没好脸,“你来找我做什么?想求我饶你?” 寥卿月搬来椅子,坐在余念拙的床边,笑容矜持,“你的招数对我没什么伤害,那些黑热搜谁会在意呢?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招式伤不到我的,念拙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再这么不分轻重,小心再挨一顿打。” 余念拙也笑了,“现在只是开胃小菜。” “是吗?那我好期待啊。” “呵,你今天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吧?废话少说,我今天还有正事要办。” 说着,余念拙又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没有回信后又把手机关了。 寥卿月偷偷瞥了一眼,“的确,我今天也有件正事要告诉你。你认识宋崖词吧?” 余念拙立刻警觉起来,“我当然认识,那是我老婆!” 少年理所应当的话让寥卿月愣了愣,随后面上的笑又加深了。 “你老婆吗?可是我已经听说了,宋崖词被段家的人带走了。你应该也知道段家人多年前给出一块玉牌,并认定拥有那块玉牌的人就是下一任段家家主的妻子的事情吧?” 余念拙点头,“我当然知道。” 余念拙知道的不能再清楚了。 那块玉牌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放了很多年。 这件事母亲在世的时候就跟自己说过。 那时的余念拙刚上高中,刚刚步入青春期,又发现了自己在拳击上的天赋,冷不丁听到母亲说了这个荒唐的婚约后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母亲也只是开口打趣了,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余父余母没有荒唐到因为什么八字命理把自己的孩子送去给人当小媳妇。 这件事要是再不提起来,余念拙就要忘了…… “怎么了,这件事跟崖词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也就是昨天,段老爷子在上香的时候遇到了宋崖词,也发现了他随身携带得到玉牌。 现在宋崖词已经被带到段家,就等着跟人订婚了呢。宋崖词的未婚夫你肯定是比不上的,那人特定是段家的下一任家主,而你现在只是一只半死不活的小泥鳅。” 余念拙的第一反应是—— 寥卿月在编瞎话骗自己。 “不可能,崖词不可能跟段家的人有婚约,而且他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你不懂,他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会搞虚头巴脑的事情。寥卿月,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寥卿月心道,我不懂?我懂的比你多得多! “什么是跟我一样?我有哪里不好吗?跟我一样也没什么坏处。” 余念拙:“……如果你今天过来为的就是说些假消息来骗我,那么你可以离开了,我不会相信的。” “你不相信?” 寥卿月拿出自己前两天派人扛着相机抓拍的照片,递给余念拙看。 “看,这是宋崖词去寺庙偶遇段家人的照片,这个是跟他的未婚夫一起看赛马的照片、这是他跟未婚夫一起去游乐园的照片,这张是在摩天轮上、这张海盗船,还有这张,这张是他们一起去鬼屋……” 所有跟自己有关的照片,寥卿月都稍微裁剪了一下,为的就是气到余念拙。 可余念拙还是不相信寥卿月。 “婚礼跟拍也拍不到这么清晰,b市的侦探什么水平我清楚,肯定做不到拍的这么好看。 这些图肯定是ps的,一眼假,一看就是哪个喜欢崖词的人自己做的。寥卿月,你拿这种东西给我看,是在逗我笑吗?” 寥卿月:“……呵,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很快就知道了,明天,段家应该就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跟晚宴,向媒体和b市的所有人介绍未来的家主夫人。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反正到了明天你的伤也能好一些,自己去参加晚宴,好好看一看吧。确定我说的话之后,记得去医院看看脑子、哦,还有,这些图根本就没有ps的痕迹,你该看看眼睛了。” 余念拙不耐烦地让寥卿月赶紧滚。 寥卿月把照片留下后,毫不留余地转身就走。 等寥卿月走后,余念拙又拿起了照片端详。 看着看着,余念拙突然发觉,这些照片好像是有一点真…… 余念拙又想起来一件宋崖词临走前一天的怪事。 宋崖词去了自己的房间一趟,可自己的房间内什么东西都没有丢! 如果事情真的跟寥卿月说的一样,那他的房间内就不是什么都没有丢了…… 余念拙的心突突突地跳着,他片刻也安静不了,赶忙给远在b市的老杨打了个电话。 “喂,老杨,快去我家看看,我房间的床头柜或者是衣柜的最后一格里有没有一块玉牌。” “啊,没有啊。” “那就是床底,或者是衣柜上面?” 可怜了老杨一把老骨头,大热天听着余念拙的指示把余念拙的小窝翻找了遍,也没找到什么玉牌。 “什么都没有啊,不会是家里进贼了吧?能偷到你这个老房子的小偷也是——” 余念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脑子虽然乱,却不忘制止老杨,“什么贼,别乱说,说不定人家只是好奇,暂时拿去看看。” 第101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0) 老杨听完余念拙的话后傻眼了,“你不怕丢,为什么还要喊我过来?” “好奇东西还在不在而已,好了,既然这东西只是暂时被拿走了,那就没事了。老杨,你先回去吧。” “……小兔崽子,这几天又去哪里鬼混了?” 这件事余念拙没有隐瞒,“崖词回b市了,我跟着过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去了……” 就算要回去,那也是处理完跟宋崖词之间的所有事情之后了。 “行。” 挂断电话后,余念拙又守着手机等了一会儿。 将近九点半才有勇气发一句‘早安’。 可消息前面的红色感叹号又给了他一巴掌。 余念拙光着膀子坐在床边,开始怀疑人生。 这么说起来,宋崖词一开始打着余壮壮的旗号来跟自己同居就很奇怪…… 余壮壮实在不像是能勾走宋崖词的人,宋崖词停留在口头上的深情也太过敷衍…… 不能吧,难道崖词真的是因为一块玉牌才靠近自己的? 可崖词不是那样的人啊,而且、而且段家未来的家主也不一定比得上自己…… 有苦衷!肯定另有苦衷! 说不定是被人胁迫的! 对!肯定是这样,这样就合理多了…… 要么是寥卿月或者其他廖家人给自己设的局,要么就是段家未来的家主因为不想娶自己,才设计自己,让宋崖词来拿玉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宋崖词接下来的境遇就很可怕了。 段家当初给出玉牌是因为算过了生辰八字。 而宋崖词跟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没有一个数字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只要段家的人稍加留意,就能发现宋崖词的谎言。 而段家那一群人也不是善茬,尤其是段老爷子,这人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雷霆手段…… 那些利用宋崖词的人肯定不会帮宋崖词处理后续的事情,余念拙简直不敢想象孤身一人的宋崖词该怎么承受这群人疯子的怒火。 “不行,必须立刻想个办法把崖词接回来……” 余念拙心里急得很,却又不得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接近段家了。 可廖家这些年跟段家越来越疏远,自己身为廖家的小辈贸然接近肯定是突兀的…… 思来想去,余念拙决定先接近李家的人。 一个小时后,余念拙收到了李家跟自己同辈的人的资料。 翻看到某页后,手再也动不了了。 “李淡客?” 助理点头,“是啊,他算是李家成器的了,只是最近两年闹得有些过了,这几天被塞到六院了。” b市六院的精神科非常有名…… “……就他吧。” 好歹认识崖词,也勉强算是崖词的朋友,救人时应该能尽心些…… 另外一边。 终于换下病号服穿上常服的李淡客看着还有些质疑的父母叹了一口气,“爸妈,我知道你们紧张我,可这都检查几遍了。 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也该相信我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李父李母尴尬地笑了笑,“淡客啊,我们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想不到连景这孩子竟然会撒谎……” 李淡客冷笑,“他做的坏事多着呢!不仅污蔑我,还趁火打劫,劫走了你们的儿媳妇。” 李父李母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奇怪,“真的?” “呵,我骗你们做什么?” 李父李母尴尬地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气成皮球的孩子,“这件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跟连景好好沟通沟通。 他订婚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不会抢你媳妇的,段家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订婚?”李淡客拿出手机,先解除了对祈连景的屏蔽,再看了他最新的动态。 “搞错了吧,他也没有秀恩爱啊。” 依照祈连景的性子,要是真的跟宋崖词订婚,肯定要秀到他头上…… “什么啊,人家祈连景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这不,今天连景的姑姑还要邀请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呢。” 李母跟祈连景的姑姑关系还算不错,私下经常约着一起玩儿,就连家宴也热情邀请了李母。 李父解释道:“……他们今天开了家宴,说是家宴,其实关系密切的人都请了过去。今天这场宴会的用意就是让圈子里的人知道连景未来就是段家的家主了。 毕竟段老爷子曾经说过,只要祈连景顺利跟人完婚,就把段家交到他手里。我跟你母亲今天都会去看一看。” 李淡客听乐了,天杀的祈连景,让他先前抢自己的人,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吧?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跟母亲提议,“妈,我也跟着过去吧,毕竟祈连景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淡客怎么能放弃欣赏这位曾经的好朋友最身不由己的、痛苦的样子? 李母没有多想,还以为李淡客是想开了。 “行啊,你去换身行头,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吧。你跟连景要好好沟通啊,他也是太紧张你了,才会说得严重一些……” “好啊,放心吧。” 李淡客只听了上半句话。 他肯定是要盛装出席的,然后光鲜亮丽地站在悲惨的祈连景身边,欣赏祈连景的痛苦。 “那就行,毕竟是件大事,今天连景跟自己的未婚妻见一面,确定下订婚的时间后,明天就要把婚讯公之于众了。” 李淡客笑容轻快,“挺好的,祈连景年纪不小,是该早点定下来了。” 李家几人到达时,家宴还没有正式开始。 因为祈连景的母亲跟段父离婚,所以这场订婚仪式祈连景的母亲也没有参与。 组织这场家宴,费心迎接来宾的只有段父。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太正常,毕竟这场家宴的两个主角都没有出现…… 未婚妻先不说了,或许是因为害羞,可娶媳妇的人也不出现,那就有些奇怪了…… 李淡客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西装笔挺,领口别着一枚简约而高贵的银色领针,剪裁精致的黑色面料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笑着跟段父打招呼,“伯父,好久不见了。连景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他?” 第102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1) 一句简单的话让段父出了一头汗。 “或许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应该就快到了……” 李淡客笑了笑,“是嘛,我以为遇到这样的好事连景能积极一些呢。他这个人平常做事都是不紧不慢的,还以为今天能特殊一些……” 段父伸手擦去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谁说不是呢,性格一时半刻改不了。” 李淡客观察完段父的反应后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目前看来,祈连景很难接受自己即将跟人订婚的事实,都到了这个时间,还是不见人影…… 李淡客没有跟这群人虚与委蛇的想法,干脆找了个角落歇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躲得太隐蔽了,后续走来的两个人竟然没有发现李淡客。 就这样说起了悄悄话。 “……依我看,段泽的儿子是不会出现了。” “无论如何,段泽的儿子已经改姓了。到底是外姓人,老爷子还让他继承段家,这不是可笑吗?” “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个未婚妻也是男的,到时候没有子嗣,段家的血脉该如何延续?” “嘘,小点声,我跟你讲。这门亲事应该是成不了的。段家血脉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段泽的儿子肯定是不愿意的,否则不能这个时候还不出现……” “哎,那个婚约也就是个玩笑,也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那么重视。” 其中一人左右张望后又凑近了一些,压着声音说道:“你是不知道那未婚妻长得有多好。昨天我远远见了一面,现在想起他还有些心热。 如果段泽的儿子死活不娶那人,老爷子也不在意婚约了,我肯定是要站出来把人接到家里的!” “呵,你少拿我寻开心,又不是神仙,肉体凡胎的,能好看到哪里去?” “你不相信?那人就在后院,你不相信可以跟我去见一见!” 两人约定后,竟然直接离开了。 李淡客起初不愿管这件事,可一想到这两人都喝了酒,嘴里也都不干不净的,万一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段家人跟祈连景的脸面倒是其次,那无辜的人受到的伤害却是实在的。 李淡客做不到坐视不管,他还是跟了过去。 同一时刻,在花房内躲清静的宋崖词又收到了段父发过来的消息。 【段泽】:小宋,我那不争气的孩子应该是在路上堵车了,一时半刻是来不了了,你再等等。人来了之后我再联系你。 【睚眦的牙】:好的。 宋崖词也不觉得被冷待了。 段父肯定是尽了全力联系人了,那人不来也正常。 宋崖词猜测这人应该就是主角攻。 毕竟这人跟主角受余念拙还有着正经的婚约…… 主角攻看不上自己这个小炮灰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宋崖词躺在摇椅上,悠闲地戴上耳机,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被打理好的花草。 他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一会儿的功夫就生出了困意。 他刚刚睡着,就来了两个蹑手蹑脚的人。 “人呢?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一个眼尖的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摇椅,“你小点声,人好像睡着了……” “……这么远,什么也看不到啊。要不再往前走两步?” 另外一人环视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道:“可以,看一眼我们就走。别被段泽的人发现——” 这人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脖子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桎梏住,顿时没了声音。 说不出一句话,呼吸也变得困难,只能伸手无声地扑腾。 他视线向右,发现自己的同伴的情况跟自己一样。 可惜的是,两人一齐挣扎也没能成功脱离,而是被背后的人拖着往回走。 大约退了五十步后,李淡客看这两个人好像快呼吸不过来,干脆收了手。 两个人脱离桎梏后都是弓着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而李淡客直着腰,一手抚平袖子上的褶皱。 没有低头,矜贵地垂眼,看着两人,“你们那点龌龊的心思我就不戳穿了,趁我知道你们各自的名字之前,从哪里回到哪里去吧。” 一人喘着粗气道:“臭小子,放什么大话?” 李淡客也不反驳,只是定定地看着这人,“立刻离开我的视线,不要等到我把这件事告知给段泽,或者,我亲自来跟你们算这笔账。” 两人对视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场宴会出席的权贵太多了,他们还真的不敢赌…… 解决完麻烦后,李淡客也打算立刻离开。 可还没等他转身,余光里的人便坐了起来。 那人在摇椅上缓缓起身,因为是背对着李淡客,李淡客只能看到那人的海藻一样的乌发。 可就是这抹背影,看得李淡客心神一晃。 他跟刚才被自己赶走的两个人一样,忍不住靠近这道倩影。 不同的是,李淡客心中没有冒犯的念头,他只是想来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这道倩影是不是自己的故人…… 可还没等他靠近这道倩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忘记静音的手机就这样响了起来。 雀跃躁动的铃声瞬间传遍整个花房。 宋崖词也听到了一道不属于自己耳机内音乐的动静。 他猛地回头,看着突然到访的人。 而慌乱之中的李淡客非但没能挂断电话,反而接通了电话,又猝不及防地跟人对视上。 李淡客人傻了。 宋崖词看着突然出现的李淡客,愣了愣,“李淡客?你怎么会在这里?” 与此同时,电话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李淡客,你在听吗?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记好,崖词拿了我的玉牌到了段家,顶替了我的婚约要跟段家未来的家主订婚。 可这件事漏洞百出,一旦被人戳穿,他肯定会被段家的人报复,你要是在段家,立刻想办法带他离开。一定要及时止损,否则后果不可设想……” 信息量有点大,可李淡客也都消化了。 先不提余念拙说的是真是假,知道要跟祈连景订婚的人是宋崖词后,李淡客今天肯定是不能再当一个看客了。 宋崖词未婚妻的身份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他抢婚这件事一定是真! 第103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2) 宋崖词看着久久没有回应的李淡客,“怎么不说话,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李淡客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 “崖词,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跟我离开了,你不能再待在段家。” 段家现在疏忽了宋崖词的八字,却不代表他们永远不会调查…… 宋崖词从摇椅上起来,又后退半步。 警惕地看着李淡客,“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这里是段家,而我是段家未来家主的人,你不能带我走,我也不可能跟你走。” 李淡客心跳得格外快,“为什么一定要是段家?李家不好吗?我家在b市也算是有派头的,崖词,我家不比段家差,你跟我回去。 段家远没有你看到的好,段老爷子年轻时性情乖僻,现在年纪大了脾气非但没有小,反而变得更大了,他不好相处。段父没什么能耐性子也软,压不住其他的兄弟,至于你要嫁的人,他也没什么用。” 李淡客干巴巴地说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护不住你。崖词,你跟我走,我家里人都很开朗,都会对你好的……” 他的话没有太多润色,却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他的真诚。 宋崖词没有放下防备,继续戒备地看着李淡客,“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吗?这些话你还是留给喜欢的人说吧。” 李淡客一哽,嘴角挂上一抹苦笑,“我喜欢你这件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做的那些事…那些殷勤的事、讨好的话,在你眼里难道是普通朋友吗?” 宋崖词反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喜欢你啊。” 李淡客的眉宇间也带上苦涩,“这很难看出来吗?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李淡客的确表现得很明显,可宋崖词下意识曲解了。 “我们才见了几面?你就喜欢我?你是在捉弄我吧,赶快离开吧,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宋崖词并不认为自己讨喜。 “不行,崖词,你必须跟我走。段家对于你而言并不安全。” 李淡客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今天带走宋崖词,势必会惹怒段家,可他没有选择了。 这是最快能让宋崖词脱离段家的办法。 可宋崖词不可能跟着李淡客离开,“我不能走。” 李淡客估算了一下自己跟宋崖词的距离,“我今天必须带你走,你可以怨我,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说着,李淡客便往前跨了一步,正要朝宋崖词伸手时,段父的声音响起。 “淡客,你怎么在这里?” 段父的出现让宋崖词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好跟李淡客保持距离。 李淡客把宋崖词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做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看向段父,面上是客套的笑。 “伯父,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 说着,李淡客大跨一步,右手紧紧攥住宋崖词的手腕,将人半拖进自己怀中,而后再侧头看着段父。 掷地有声道:“——抢婚!” 段父被这一番变故吓傻了,“你、你不是、你怎么能——” 早在段父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李淡客就换了姿势。 一手搂着宋崖词的腰,一手搂着宋崖词的腿,将人抱了起来。 等段父一句话说完,李淡客已经抱着人跑没影了! 段父抖着手,先给李父李母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李母接的。 “段泽,什么事儿啊?” 段父酝酿了半天才想好措辞,“……你儿子把我儿媳妇抢走了,你们拦一下。” 李母也沉默了片刻,“……估计是拦不住,我就说淡客不可能没有一点事儿。你别着急,等我先联系联系心理医生,问问淡客的病情。” “啊,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要等等了。” 说完这句话,李母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随后冲一脸懵的李父勾勾手,“开溜,咱儿子出息了,直接抢了人家的儿媳妇跑了!” 李父先是诧异,而后是释然,“我就说,今天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样,原来是为了开屏……” 李母揪着李父的衣服,“还不快走,留下来也是给儿子拖后腿。再留一阵儿,段家把这件事说出去,咱们可就要丢人了……” 两人慌慌张张地坐上车,一口气冲回家。 另外一头,李淡客抱着宋崖词没走多远,却挨了一顿好打。 “我没跟你开玩笑,快放我下来!” 李淡客忍着疼,龇牙咧嘴道:“我也不是在开玩笑,我今天就是要带你走!” 说完,又挨了一记脑瓜崩。 “……没什么好说的,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会放你下来!” 宋崖词:“……” 打是肯定打不死的,宋崖词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我鞋带开了!停下来!” 李淡客不仅没停,还走得更快了。 “鞋带松了就别走路了,容易绊倒自己,让我抱着你走路吧。我走路很快,也稳当,不会摔到你的。” 李淡客抱着宋崖词走到车库后傻眼了。 “……不是,我家车呢?” 无奈,李淡客只能单臂抱着宋崖词,然后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重新开辆车过来。 段家的老宅哪里都好,就是位置偏僻,根本打不到车。 等车的期间,宋崖词数次想要挣脱,却被李淡客一一镇压。 李淡客顶着一张像是被蜜蜂蛰过的肿脸,无奈地看着宋崖词。 “崖词,算我求你了,就跟我回去吧。当李家的家主夫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放心,我以后肯定用心工作,咱家的商业版图肯定不比段家差!” 宋崖词内心有些麻了。 是这件事儿吗?根本就不是这件事儿啊! 李淡客察言观色,又试探道:“你喜欢花房,我也给你弄个花房。到时候你浇水,我种花,不是更有成就感?” ……也不是这件事儿。 “段家真的没什么好的,全家上下都脾气大大本事小小的,不像我家。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脾气还是不错的……” ……更离谱了。 宋崖词几乎是恳求李淡客,“放我走吧,我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李淡客抱得更紧,“我有必须带你走的理由。” 第104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3) 宋崖词看着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李淡客,心中被无力感包裹。 他大概能猜到李淡客为什么要带自己离开。 宋崖词很难拒绝一个真的在关心自己的人…… 他缓缓闭上眼睛,正准备把这次任务的成败交给天意时,转机出现了。 其实这个转机必然会出现。 两人在地下停车场耽误了太长时间,段家的人就算再没有用也该找过来了…… 来的人不少,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整整齐齐站了一排。 段父推着段老爷子的轮椅上前。 见李淡客还是没什么反应,又开口劝了劝,“淡客,伯父知道你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过玩笑就是玩笑,闹太大就不好收场了。” 李淡客冷着脸道:“我从没想过该怎么收场,段伯父,反正你儿子也不愿意要这个媳妇,我为什么不能带走他?” 段父脸黑了,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段老爷子拦住。 “今天的事情闹得还不够难看吗?别磨蹭了,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把人抢回来,不用顾忌这小子。 人打伤了,我回去跟李家谈,他们的人犯了错,我们也不需要客气,就当是替他的长辈出手教训教训……” 有了段老爷子的首肯,这群人终于敢动手了。 李淡客拳脚功夫再厉害,也只是凡人,在这群人的包围下绝计护不住宋崖词。 为了不波及到宋崖词,他先将人推开。 可他虽然用手推开了宋崖词,心里还抱有一丝期待,想要挽留。 “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就站在这里,不要靠近段家那两个人。如果我能打赢这些人,你就跟我走。” 宋崖词看着李淡客,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可李淡客跟人交上手之后,宋崖词也待在原地,没有动弹,甚至刻意忽视了段父的手势…… 李淡客的身手的确不错,面对这么多人也没有落入下风,甚至能逐一击破。 可段家能调动的保镖远远不止这几个人…… 第二波甚至是第三波人来之后,李淡客终于扛不住了。 段家的人围了上来,宋崖词最后只看到了李淡客沾着血的额头…… 段父问宋崖词为什么不主动走过来,明明保镖跟李淡客都不会伤害他。 宋崖词有些艰涩地说:“我有些害怕……” 段老爷子的神情明显变得不悦,“怎么这样胆小?你以后是要陪在家主身边的人,无论是风是雨都要跟着一起扛,这么胆小可不行。” 段父打着哈哈缓和气氛,“父亲,崖词的年纪还小,今天的阵仗闹得的确大……再等几年,崖词总会成长的。” “再等几年?”段老爷子的面色更难看,“算了,先回去吧,再去催催你儿子,他要是再不回来,也不需要客气了,段家不需要不听话的孩子。” “……是。” 段父脸上的冷汗几乎要顺着额头滴下来了。 他紧张地送走段老爷子后,不忘安抚宋崖词。 “你跟李淡客之间的事我不会多过问,之后也不会再提,我可以跟你保证,其他人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但你要是还想再跟李淡客有什么,这就不可能了,你不要想了,先回房间休息休息吧……” 段父三言两语打发了宋崖词,就开始思考该怎么催着祈连景回来。 自己这个孩子先前做事情也没有这么轴,怎么单单到了这件事,轴到了这种地步? 好在,段老爷子耐心告罄前段父联系上了祈连景。 “臭小子,你人呢?不是跟你说了,今天的事情很重要吗?赶快回来!” “……知道,在路上了。” 一旁的人听完段泽跟祈连景的对话后笑了笑,“怎么样,大哥,我昨天的提议你要不要考虑?我替你去接连景,也正好把该用的东西用上,给年轻人创造一些感情升温的机会?” 一天前的段父或许还会犹豫犹豫,可听完段老爷子不久前的那段话后,段父急了。 他想也没想便道:“可以,你去接他吧,东西再给我一份。两个人都用上后,成功的概率可能会更大……” 那人有些意外的挑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东西拿出来一份给段父。 “只是助兴用的,不伤身体。能做到哪一步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只能试一试了。” 另外一边,宋崖词先是被管家请到了一个陌生的卧室内。 “少夫人,这是少爷的房间。老宅内的住房规划的很少,只有老爷子最疼爱的孩子才有资格拥有这里的房间,住在这里…… 您接下来就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您……” 管家走后,宋崖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房子。 比起段父临时给自己安排的房子,这里的房子无论是布局还是装饰,都是古色古香。 房内陈设简单而不失雅致,一张红木雕花大案占据中央,案上铺着泛黄的宣纸,墨迹斑驳的毛笔搁在一旁。案前端正地摆放着一把圈椅,椅上织锦纹饰,透露出一股子文人的恬静。 靠墙而立的是一架古旧书架,上面陈列着一些发黄的典籍,偶尔还有线装书随风翻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房间的一角,一盆文竹横斜开放,绿意葱葱,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份勃勃的生机。 光线透过窗格投射进屋内,金黄色的阳光洒在精致的木雕屏风上,映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屏风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山水人,栩栩如生,仿佛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宋崖词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内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给手机充电的数据线。 他想出门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可堵在门口的保镖实在不像是能跟自己好好说话的人…… 无奈,宋崖词只能先拿起笔墨,挑了本古籍消遣时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崖词没等来要跟自己订婚的人,只等来了段父。 段父端着一碗汤,亲自递给宋崖词。 “天热,我特地让厨房做了些解暑的绿豆鸽子汤,味道很不错,你尝尝看。” 宋崖词不好拒绝段父的好意,只能拿起汤碗喝了几口。 第105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4) 段父看着宋崖词喝了几口后,才安心移开视线,将目光转移到桌案的宣纸上。 这一看就被惊艳了。 “你的字写得真是不错!老爷子应该会喜欢。” 宋崖词心道,可惜了,再过上不久,他就会成为段老爷子最讨厌的人…… 两人没话找话,勉强聊了一阵后,段父被人叫走。 临走前又嘱咐宋崖词,“没什么事就不要往外走了,今天有些乱……” “嗯。” 宋崖词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闪过李淡客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自己的手机没有电,短时间内是联系不上他了…… 段父又多派了一个人守在宋崖词的门外后,方才放心离开。 路上,段父也接到了六弟的电话。 “成功了,来接人吧。” 车内,祈连景突然暴起。 可他就算压住了自己的六叔,车门还是被堵死的。 车厢内的隔板也让他无法影响司机的正常驾驶。 挨了一顿毒打的人看着祈连景年轻的脸,忽然笑了笑,“你现在恨我,很快就要感激我了……” 祈连景竭力压制着要将自己整个人吞噬的热浪。 他近乎是咬着牙在说,“滚,恶心死了,这么下作的手段你们也要用……” “哈,这么激动做什么?你难不成真的要为自己的心上人守身如玉?别傻了,这门婚事你逃不掉。” 车刚停下,段父就带了不少人过来。 祈连景扫视一圈后,明白自己并没有挣脱的可能。 而段父挂着一如往昔的慈悲脸,装模作样道:“那人很不错,你会喜欢的。” 祈连景眸色极冷,“你觉得人不错,就这么对待那人?你问过那人的意见吗?” 段父脸上的笑淡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人既然主动拿着玉牌撞了上来,就说明他是愿意的。” 祈连景心中冷笑,段父还是太不了解自己了。 就算是用上了这等下作的手段,自己也不会如他所愿! 推开木门时,祈连景还有些恍惚。 他心底其实并不喜欢段家,也不喜欢这个明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要吃人的地方。 这个房间他已经快有三年没有踏足过了…… 以前这个房间除了他没有人能久留,而现在,屏风后,站了个人。 祈连景用力攥着手心,克制不该存在的欲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不能接受跟你的婚约。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绝无可能再和你订婚。” 屏风后的人影不断在移动。 祈连景下意识后退,紧紧贴着门。 “你要是觉得我亏欠了你,我可以尽我最大的能力补偿你……” 祈连景在看到那人的侧脸后没了音。 “小词?!怎么是你?” 宋崖词看到熟悉的人脸后也是一愣,“哦,原来你是段家的人。” 宋崖词也不太好受,段父这个笑面虎不知道给他喝了什么,身上这会儿热得厉害。 可他还记得另外一件事,既然来的人是祈连景,那就能联系上李淡客了。 宋崖词趁着理智还在线,赶忙看着祈连景道:“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或者你帮我联系一下李淡客,问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祈连景看到宋崖词后,身体里的野兽几乎要挣脱枷锁,只用最后一丝理智勉强维持着。 原来未婚妻是宋崖词…… 他心中狂喜,险些忍不住笑起来,结果还没开始笑起来,又听到了李淡客的名字。 宋崖词言语催促祈连景,“愣着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的手机被收走了?” “……没有。” 祈连景迈着沉重的步伐靠近宋崖词。 祈连景其实更想一口气冲上前,然后扑倒宋崖词。 可这样做肯定要被宋崖词厌弃,他只能一步一步走。 每一步都用了极大的定力…… 宋崖词只把祈连景木然的脸色理解为不想靠近自己。 毕竟祈连景刚才也说了,他有喜欢的人…… 接过手机后,宋崖词先给李淡客打了个电话。 让他意外的是,李淡客竟然把祈连景拉黑了。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为什么要拉黑你?” 祈连景暗暗看了宋崖词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说来话长,我还有个号,用那个小号拨给李淡客吧。” 波折了一番,宋崖词终于联系上了李淡客。 他不说废话,一上来就道:“我的事你不用再管了,好好养伤吧。” 也不管李淡客能不能接受,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把手机还给祈连景,让他帮自己挂断李淡客的来电。 “拉黑吧,他的消息也不需要看。” “……嗯。” 祈连景看了眼李淡客发来的短信。 大致内容是——我不会放弃,我还会回来的! 祈连景心中冷笑,缘分来了什么都挡不住,像李淡客这种没有缘分的人再强求也是无济于事…… 还是趁早放弃吧。 收起手机的祈连景才发现,宋崖词已经走到了房间的角落。 缩成一团,看着窗台上的文竹。 这么平淡的场景,却让祈连景的心狂热地跳了起来。 他勉强压下火气后,终于靠近宋崖词,“……小词,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宋崖词很识趣地点头,“是可以谈,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碰你。 我只是想要段家未婚妻的身份,不会管你的私事的,你可以继续跟自己喜欢的人恩恩爱爱,把我当成背景板就行,你跟他好好解释,不会有影响的。” 祈连景的心凉了半截,这还叫没影响? 这影响大的不能再大了啊! “……小词,你在d市不告而辞是因为我做了惹你生气的事情吗?” 宋崖词冷冷看了祈连景一眼,“不是,是因为我嫌贫爱富。我不来b市,怎么嫁入段家。” “……你还记得我们其实是在交往吗?你的确发了分手的短信,可我并没有同意,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在恋爱状态。” 祈连景不确定宋崖词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干脆补充道:“我喜欢的、需要负责的人只有你,那么,我们的订婚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你嫌贫爱富也好,另有图谋也罢,总归你是想跟我待在一起,正好,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你不是什么背景板,很快,你就会是我名副其实的未婚妻。” 第106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5) “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崖词一边质问祈连景,一边跟系统反馈目前的情况。 祈连景看着宋崖词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在你眼里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联系上我父亲,然后告诉他,我同意这门婚事了。顺带,送你去医院。” 祈连景说罢,就真的去联系段父了。 宋崖词也联系上了系统。 “究竟怎么回事?祈连景难道不是主角攻吗?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是中病毒了吗?” 系统语气很淡定,【不急哈,这很正常。】 经过上个世界的磋磨后,系统也明白了自己这个宿主的特殊能力。 “……我急一下很正常吧?主角攻要是喜欢上了我,那剧情线怎么办?主角受怎么办?” 系统坦然,【正常情况哈,不急,剧情线塌就塌了。】 宋崖词的上个世界很特殊,他虽然激活了心愿任务,完成了任务又得到了奖励,可剧情崩塌是没办法洗的事情。 系统回去述职时跟上司如实反映了原世界线剧情崩塌的事情。 得到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无视吧。】 勤勤恳恳的小系统听到这个答案后不可避免的心慌,最终,在它花了不少积分,四处打听之后,终于得到一个像样的答案。 自己的宿主好像是在小世界中接触到了某个上层大人物的人格碎片…… 自此,系统就不怎么关注宋崖词的任务了。 毕竟宋崖词跟它这个吗喽还有其他的吗喽宿主已经不一样了。 思及此,系统对待宋崖词的态度更加温和。 【剧情线崩了就崩了,炮灰任务先放一边,不碍事的,我们以后说不定能激活别的任务。 也不用担心主角受,主角攻不喜欢他,他说不定也不喜欢主角攻,现在提倡自由恋爱的,他自有他的福分。】 宋崖词发现今天的系统格外不一样,“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还好吧。】只是稍微外露了一点对美好生活的渴望罢了。 它没有把‘苟富贵勿相忘’、‘大佬,穷穷,养养’这两句话说出来,已经算是很有职业操守了。 “不过都是废话。” 【……哈哈,还好吧。】每一个低姿态的圆滑的字,都是对曾经那个刚刚进入快穿局的小系统的践踏…… “知道你忙,不逗你了。你的意思是炮灰任务暂时保留,接下来会有别的任务?” 【是的。】 宋崖词结束了跟系统的沟通,祈连景也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对我这么戒备?在d市时,分明是你主动靠近我,这也证明你至少能忍受我的脸,否则你不可能跟我交往。” 宋崖词回应的话还没琢磨出来,祈连景又开始逼问。 “我不管你当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选择跟我在一起的,脸也好、钱也罢,我都可以配合你,就算你只是为了逗着李淡客玩,我也可以继续陪着你。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我们的关系不仅要继续,还要公开。家宴推迟到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会将你跟我的关系公之于众。两天后是个吉日,我们婚礼就在那天。” 祈连景堵住了宋崖词的所有退路,“这两天,我会寸步不离,等结了婚后,我们就离开老宅。” 他话音刚落,段父的人便来了。 他眼底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连景,你真的想好了吗?” 祈连景肯定道:“当然,不会后悔。婚礼就定在两天后吧。” 段父一惊,“两天后先订婚吧,结婚的事没那么急,总需要一些时间筹备……” 祈连景貌似是从一个极端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多花些钱不就行了?” 斥责生变,祈连景现在只想做实自己跟宋崖词的关系。 段父看得目瞪口呆。 短短半个小时,就见证了自己的儿子从追求自由的爱,转为恨嫁…… 总归是好事,要比不跟宋崖词订婚好多了。 段父没犹豫太久,“好啊,我现在就去安排。” 段父没有提带宋崖词出门的事,只是带了个家庭医生过来。 宋崖词跟祈连景一起吃了药,方才重新搭话。 “……你总不能把我留在这里吧?” 祈连景挑眉反问,“不然呢?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吗?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我这两天刚好要留在这里招待人,你陪着我待在这里,刚好,老宅的人多,地方也偏,没有我,你跑不掉。 等成婚后,我送给你的房子也就装修好了。放心,我早就把你的喜好调查清楚了,你喜欢漂亮裙子,所以我们的房间内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 等我们住进去后,我每天都会给你买漂亮裙子,我们一点一点把它填满。作为交换,你每天都要待在家里乖乖等我回去,做一个合格的老婆。” 宋崖词听得头皮发麻。 也没人告诉他祈连景这么会玩尬的啊…… 这下宋崖词更不确定祈连景是真心喜欢自己还是真心在逗弄自己了。 “……随你吧。” 宋崖词扣着手忍笑,心想,管这个世界怎么样,反正过几天自己就下线了。 这时的宋崖词还真的没想到自己未来的几天都会处在被监视的状态下…… 当晚,宋崖词跟祈连景的状态稳定后,一起参加了家宴。 宋崖词跟祈连景坐在一起,祈连景在应付长辈的同时不忘了给宋崖词夹菜。 “呦,不是昨天还死活不要娶人家,今天怎么就变了心思?哈哈哈,年轻就是好,一下午的功夫就能热络——” 祁连景开口打断这人的话,“六叔,你这又是哪里的话,崖词脸皮薄,有些事不要摆在明面上说,再说了,我和崖词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我之前刚和他闹了别扭,也不知道他早就跟我有了婚约,但我还是放不下他,之前抗婚也是因为他,如今知道了崖词的身份后,自然不会再抗婚。” 六叔眸色深沉,“这样啊,那还挺巧的。” “是很巧,”祈连景笑着看向段老爷子,“还要多谢爷爷定下的这段缘分。” 第107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6) b市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 祈连景改变主意,还借着要跟人结婚的消息也传到了寥、李两家。 李淡客看着围在病床前的父母,眼圈痛红,“……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把他抢回来!段家跟祈连景不可能善待他……” 李母看着李淡客这副模样,除了心疼外,还有些气愤。 “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段家绝不可能再让你靠近了。淡客,与其在这里落泪,还不如想一想两天后该怎么做! 两人的婚礼在游轮上进行,在海上抢婚可要比在b市抢婚方便得多,到时候你机灵一些,这场婚礼肯定会黄。” 李淡客眼角的泪珠子一顿,“还能这样吗?” 李母撇了撇嘴,“你到时候机灵点,把人哄好了,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怎么不行?” 李淡客隐隐悟了。 廖家,寥卿月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余念拙。 “怎么样?需要我给你准备一身行头吗?两天后你要是穿着这身衣服见人,可不太光彩啊,还会带累廖家……” 余念拙面色铁青,这两天他也做了调查,发现当初是寥卿月引着宋崖词见到段老爷子。 否则,凭借着宋崖词的人脉,折腾半年也不可能见到段老爷子…… “寥卿月,你究竟想做什么?” 寥卿月收回目光,“怎么?又想骂我是疯子啊。” 他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了,准备转身离开,后脑却迎来一阵拳风。 同样的亏寥卿月不会吃第二次,他利索地夺过余念拙的攻击,而后转身看着余念拙,眼神中满是挑剔。 “够了,别胡闹了。你很快就知道我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谁。跟你待在一起真的很没有意思,真的很难想象,姑姑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孩子…… 你小的时候就蠢,长大了也没有变聪明。姑姑认为你慧极必伤,给你起了‘念拙’二字,可我觉得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哪里聪明、哪里敏锐了?我为什么完全看不到?莫非,你的聪慧停留在前世,没跟着你一起转世?” 余念拙听着寥卿月的长篇大论,反倒有些想笑,“你又不是我的长辈,管我这么多做什么?寥卿月,想发疯就去找四叔。顺带跪在佛前,好好反省自己犯下的口业。” 两人不欢而散。 寥卿月原本不把余念拙说的话当成一回事,直到在廖家看到四叔。 这个一直躲藏在寺庙中,以青灯古佛做掩饰的人贸然出现,反倒给了寥卿月一个意外的惊喜…… “四叔,好久不见啊。” 寥卿月笑着给了这人一个拥抱。 被他抱住的人显然不太适应,在寥卿月怀中挣扎了几下。 “卿月,我们几日前还见过面啊,你忘了吗?” 那人也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四叔今天怎么有心情回来?不是说好了,永远不再踏足廖家吗?” “老爷子特地让我回来……” 寥卿月突然不想听他的回应,直接转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寥从先是在管家面前笑了笑。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把外套脱下,又点了火,静静看着外套沦为灰烬。 他接通电话时,房间内缭绕的烟雾还未散去。 他稍加解释,电话那头却传来不客气的嘲讽。 “你倒是不怕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又怎样?谁能想到我会跟你合作?再说,寥卿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保他没有趁刚才的动作在我身上放什么窃听器……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万事要小心,我跟你说的你都考虑清楚了吗?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开了弓就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吊儿郎当,“明白,不就是多闹些人命吗?这几年你跟我做的还少吗?” “……我跟你不同,这一次事成之后,我就会收手。” “呵,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有一点要求,不要连累到我,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把你姐姐的死因跟廖老爷子解释清楚。” “……放心好了,我不会犯糊涂。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只要你给的信息没问题,我这边就没问题。我再跟你确认一遍,那个宋崖词真的不是真正跟祈连景订婚的人,以及,祈连景跟余念拙都喜欢那个宋崖词?” “我确定,千真万确。几年前,我本打算放下一切贪念,所以抱着一颗诚心远离世俗。 那时我遇到了当年给余念拙解命的大师,也意外得知了余念拙的八字,还有姐姐当年为了不让这个婚约困住余念拙,特地给大师留下来的封口费…… 真正跟祈连景有婚约且八字契合的人是余念拙,而非宋崖词……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我留在d市的人调查过。 宋崖词曾跟余念拙同居,也跟祈连景有关约会,两人甚至在宋崖词的直播间内豪掷千金……” “行了,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寥从看着房间内的脏污有些出神。 他本已经决定放下所有过往了,可这个机会实在是太诱人了…… 只要趁着这次机会,将一切障碍铲平,老爷子没了退路,家主的人选岂不是要落在自己头上? 廖家,寥卿月待在自己的房间,静静听着窃听器内传来的声音。 四叔原本是警惕的,否则不会好好藏了这么多年也没露出狐狸尾巴。 可他现在老了,或者说没有耐心了,竟然忘记了,在哪里都要防备…… 衣服上的微型窃听器的确是被烧毁了,可他的房间中,早就安装了寥卿月的窃听设备。 “也好,你没有了隐忍的耐心,我也没了陪你继续玩下去的耐心。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一网打尽吧……” 两日后。 晴空万里,阳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艘豪华游轮破浪而行。 甲板上彩带与鲜花交相辉映,温馨而浪漫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宾客们身着正装,或交谈或微笑,无论心中如何看待这场仓促的婚礼,可明面上,他们流露出的都是对这场海上婚礼的祝福与期待。 第108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7) 船舷边,新郎正在招待自己昔日的好友。 朗日晴空,外加新郎嘴边幸福的笑,刺得李淡客险些睁不开眼睛。 在翻了两个白眼后,李淡客终于送上诚挚的‘祝福’。 “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吧,说不定很快就要被上天收走了。” 盛装出席的祈连景已经是今天名义上的胜利者了,自然不会被输家的几句酸话影响。 他并不在意,反而贴心地告知李淡客,“主餐厅的菲力牛排是空运过来的,你不是喜欢吃吗?快去吧。” 祈连景眼底一抹冷意滑过,“我和崖词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想,你现在不吃,一会儿就没有胃口吃了。” 李淡客脸色发青,“难得你这么费心,我怎么可能不赏脸?不过,你总是喜欢在小地方浪费心思,却忘了真正应该注意的事情。” 在注意到周围没什么人后,李淡客还是压低声音,“崖词的生辰八字你也知道,他根本不是段老爷子当年给你定下来的人! 今天你跟他的婚礼,宋家那一堆蠢货肯定要出席!万一在这里说漏了嘴,你让崖词怎么办?段老爷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祈连景了然,“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啊。这件事轮不着你操心,宋家的人我也已经打点好了,他们不敢乱说。 就算真的暴露,我就带着他一起逃走。你以为我的婚礼为什么要选在海上?就算逃不掉,我跟他一起在海里殉情,不好吗?” 祈连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就算在言说生死之事时,语气也是愉悦的。 李淡客听得脸黑,恨不得一拳砸上去。 仅存的理智制止了他的动作,最终,李淡客只是咬着牙警告祈连景。 “你想活还是想死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别带上宋崖词就好,他跟你不一样,我要让他长命百岁。” 祈连景收了笑,“放心吧,不用你说。” 李淡客看着祈连景潇洒的背影,留下一道冷笑。 “呵。” 你又能得意到几时? 婚礼的气氛随同突然变换的天气一样凝滞下来。 空中聚起乌云,原定应该在甲板上进行的婚礼被迫转移到室内。 然而,这场婚礼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司仪跟新郎等待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另外一个新人,只等来了一个冲上台的捣乱者。 祈连景眉心一跳,顿感不妙,立刻伸手想要控制住那人,可那人已经喊了出来。 “宋崖词是假的!他的玉牌也是偷来的!” 宋文斌话音刚落,就挨了祈连景一拳头,又被祈连景踩在脖子上。 连口气也喘不上来,只能跟一条死鱼一样看着段老爷子的方向。 可他并不觉得痛苦,更不会难受,他心里反而痛快极了。 先前在祈连景的威逼利诱下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绝对不会毁掉这场婚礼,可他又怎么甘心呢? 幸好,有人找到了他,跟他说,他可以拆穿宋崖词,不用考虑后顾之忧…… 眼下只是吃些皮肉之苦,就能毁了宋崖词苦心经营的未来?何乐而不为呢? 让他看着宋崖词站在自己从来都不敢想象的高度,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祈连景的反应足够快了,可段老爷子不是傻子,宋崖词的出生的年月日又实在不难查。 半个小时后,段老爷子就确定,他是被人耍了。 他怒不可遏,看着到现在为止还一心向着外人的孩子,“你非要为他求情?按照我年轻时的脾气,他现在绝不可能还活着! 而你,竟然还想接着跟他成婚?你也该清醒一些了,你没发现那人已经离开了吗?他察觉不对,早就溜走!只有你还浑然不觉,被人耍得团团转!” 段老爷子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耍过了,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太多,当着还没散去的众人骂了出来。 可祈连景半点不觉得难堪,好似被骗婚、被抛弃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爷爷,崖词不是骗我,而是我主动跟他串通好的。你只需要一个跟我八字契合的人,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段老爷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你的意思是我逼得你?” 正在祈连景打算继续说的时候,余念拙站了出来。 “段爷爷,玉牌是我的。宋崖词拿给你的玉牌却不是偷的,而是我给他的。” 余念拙目光不爽地盯着祈连景看了两秒,“原因很简单,我看不上你这个孙子,婚约自然没有必要留着。 所以,宋崖词想要,我就给他了,我只是成全了他们。” 余念拙咬着牙说着违心的话。 如果不是为了保全宋崖词的名声,他怎么可能甘心说出这种践踏自己的话? 段老爷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相信余念拙的话,“呵!一派胡言,你的意思是我诚心阻拦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了?” 余念拙冷哼,“那倒不是,只是想劝你,一大把年纪了,该积些口德了。” “你、你竟敢—— 快来人!快把他赶出去!” 余念拙动也不动,“这里是游轮,而且距离b市最近的港口也有一段距离了。老爷子,你要把我赶到哪里去? 段家跟廖家世代交情,您总不能在今天逼得我跳海吧?” 一段话把段老爷子气得不轻,人气晕过去,好在游轮上带了医生。 现场已然乱成一锅粥,祈连景看着眼前的乱象,手里攥紧还没有来得及戴在宋崖词手指上的戒指。 他心里其实并不安宁,却因为太乱了,反倒成了一团空白。 李淡客揪起祈连景的衣领,吼道:“别自怨自艾了,你最好立刻清醒!没用的东西,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待在我眼前碍眼比较好,真是想不明白,崖词为什么要放弃我,选择跟你在一起……” 余念拙受不了李淡客的连篇废话,“崖词还下落未明,你们两个再继续浑浑噩噩,我就把你们一起丢进海里喂鱼!” 祈连景听到最后一段话后瞬间清醒。 “对!崖词很有可能不是自愿离开的!他或许是被人挟持了!” 第109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8) 狭小的船舱内,站着两个头戴黑色面罩的人。 被缚住手脚、丢在角落里的宋崖词并没有逃脱的欲望。 他猜测,这两个人应该是余念拙派过来的人。 “系统,我觉得我的任务快要完成了。” 【……是吗,那挺好的。】 “是啊,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还是对的。” 【……哈哈。】哪里对了?又是从哪里判断出来这两个人是主角受派过来的? 系统勉强附和着宋崖词,【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反正情况糟糕不到哪里去。 “嗯。” 静坐的宋崖词等来了一个有些脸熟的人。 “宋崖词?是叫这个名字吧?这一次还是要多谢你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们的计划也不会这么快进行下去……” 这人逆着光,宋崖词没看到这人的脸,只看到他头顶的反光了。 凝眉思忖片刻,宋崖词终于记起这人,“你是寥卿月在寺庙里的那个亲戚?你这么快就还俗了?” “……伶牙俐齿,随便你好了,反正你也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 这人的心理素质早在寥卿月多年的阴阳怪气和直言不讳中变得强大,宋崖词的话并不能攻击到他。 他似乎对自己的计划格外有自信,宋崖词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从现在开始,你的生命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当然,这是在联系上余念拙跟祈连景,并且他们愿意为你冒险的情况下…… 如果他们一个小时后还不到,你的生命就要提前结束了。” 宋崖词顿觉不妙,“你不是余念拙派来的人?” “……胡言乱语,我没心情在你这里耗下去了,我接下来要去联系祈连景跟与余念拙,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这句话,这人转身就走。 狭小的船舱唯一的出入口再一次被关上。 只剩下一道微弱的、从门缝泄露出来的光线。 黑暗的环境下,有人蠢蠢欲动,却被另外一人压制。 “老板或许还需要这人,你自己胡闹不要连累上我!” 几道闷响声后,船舱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另外一头,祈连景几人在搜遍了游轮也没有找到宋崖词的踪迹后,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内是被刻意加工过后有些失真的声音。 “你们想要人,就到这个位置,我没什么耐心,一个小时后还不来,你们猜后果是什么?” 这人话中并没有提到钱财,那么他真正想要的就是命了…… 祈连景攥紧手机,他知道,留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话很急,“我们会过去,但要先确定人质目前的状况。” “啧,真是麻烦。”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变为光线朦胧的环境。 狭小闷沉的空间内,角落里藏着一抹亮眼的色彩。 暗室内,一抹光恰好照到宋崖词身上,衬得他的皮肤好似发着光,空中的浮尘也被衬成飞舞的蝴蝶留下的花粉。 白净的小脸上两道灰痕格外明显。 余念拙质问,“你们对他做什么了?!他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什么这样?你说的是他脸上的灰?这灰是他自己蹭的吧?” “你们为什么要捆住他的手脚?没有发现他很痛苦吗!” “……我是劫匪,为什么要善待人质?你想让我松开他的手脚,就快点过来,你到了之后,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通话结束后,这人并没有跟之前一样急着离开。 而是站在宋崖词身前,冷冷道:“你看,余念拙跟祈连景这两个被家族选中的人也没有多少本事。 为了区区所谓的爱就乱了阵脚,主动送死,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踩在我的头顶?我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心狠……” 宋崖词:“……能看出来,挺明显的。” “呵,我其实不讨厌你,我很欣赏你,有勇气欺骗段家老爷子,还能勾得两家家主找不到北…… 你为了走到今天这步,也放弃了多少东西吧?你很有手段,只是运气不太好,遇到了我。 可他们只是因为命好,就得到了你费尽全力也得不到的!所以,你要恨就恨他们吧!” 宋崖词:“……你的逻辑还是十分强大的。” 可宋崖词又不是傻子,这人再嫉妒祈连景跟余念拙,也不该牵连到无辜的人。 “呵,放心吧,我放在船底的炸药很多,足够在瞬间把你炸成碎片,你不会痛苦很长时间的。” “门外的两个人呢?他们知道自己要被你舍弃吗?” “他们?”那人冷笑,“就当是给你陪葬的人吧。” “哦,我就不说谢谢了,你赶快抓紧时间撤离吧,留在这里也挺危险的。” 那光头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那两人重新回来。 也不知道光头是怎么跟这两个人沟通的,他们好像认为,炸药是在计时器启动后三分钟才会爆炸。 可真正的爆炸时间并不是三分钟后,而是按下按钮的那一刻。 更何况,就算是有三分钟撤退的时间也难以躲过这场劫难。 按照船底炸药的体量,或许需要十分钟才能彻底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且,这两人好似接到了什么任务,每隔一分钟都需要拍一张宋崖词的照片。 其中一人有些厌烦,“还拍什么照片?不如直接视频好了。” “……视频不方便我们撤退。” “是啊,对了,你先看着这人,顺带拿着控制器,我先去检查一下我们等一会儿逃生用的飞艇。” 这人甩锅的意味很明显。 见他走后,宋崖词看着另外一人,“你的同伴好像要丢下你跑了,你不去看看吗?万一船上只有一个飞艇,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那人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宋崖词。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急着离开。” 宋崖词反问:“我为什么要急着离开?” “你不想活下去吗?其实你可以尝试着跟我说情,现在船上只有你跟我两个人,说不定,我会心软放过你。” “单纯是因为不想求你,你呢?为什么不继续装了?” 第110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49) 那人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宋崖词看着这人叹了口气,“你对自己的演技没有清晰的认知吗?”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的身形。” 那人摘下头套,嘴部夸张的弧度下,洁白的牙齿露出。 然而,宋崖词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收了大白牙。 “我确实不是从你的身形认出来的,而是从面罩上。” “……怎么从面罩上认出来的?” “很简单啊,你笑得太夸张了,面罩都被你的笑脸撑开了。” “……” “没人告诉你劫匪一般不笑吗?” “……你不问问别的事情吗?” “你四叔的眼神也不算好,竟然没认出你。” “……他急着开香槟,哪里有心情关注我?你没有别的要问吗?” “哦,你跟你四叔串通好了将我跟余念拙还有祈连景一网打尽?” “……我们不是一伙的。” 宋崖词把被捆绑住的双手往前一送,“那你还不快松开我?” “……哦。” “哦什么哦,动作快点,我的手脚早就麻了,腰跟背也很疼。” “啊?可你才来不到两个小时,而且我提前在你的位置上放好了软垫……” 宋崖词只是催促,“别磨蹭,按照你四叔的凶狠程度,你手上的控制器绝对不是唯一的,他手上一定也捏着控制器。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炸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剧情一塌糊涂也就算了,宋崖词现在的心情也是一塌糊涂。 他现在最正确的选择是待在这个即将爆炸的船上,爆炸的一瞬,他就能回到系统空间,炮灰任务也能有个交代。 可在听到寥卿月口中那句‘你不想活下来吗’之后,宋崖词无端想起那三个跟自己诉说爱意的人。 宋崖词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并不讨喜,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走近他,更没有人和他建立亲密关系。 面对别人的喜爱,宋崖词的反应总是有些生疏,也喜欢回避…… 可他也看过不少狗血的电视剧以及小说,它们总是将爱恨渲染得过分强大,又将情爱刻意放大。 所以,他就算离开这个世界,那些喜欢他的人不会真的因为他悲痛欲绝、抑郁而终…… 他离开与否,影响或许并不大…… 可,他们总会流眼泪吧? 应该会吧…… 宋崖词最害怕眼泪了。 于是,他又催促了寥卿月,“为什么松绑这么慢?” 寥卿月大多数时候像一只聪明的小狐狸,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可他在宋崖词面前时,总是显得有些木讷。 像只暂时跟丢猎物,开始发呆的猎犬。 比如此刻,宋崖词因为不耐烦,薅起寥卿月额头上的刘海催促,可他的动作还是迅速不起来。 手心又出了不少汗,手也因为激动不时颤抖,在麻绳上也打着滑。 寥卿月只能先用头套擦掉手心的汗再继续解绳子。 “……别怕,这里不会有事。” 寥卿月怎么可能会让宋崖词受伤。 他早就调换了真正藏有炸药的船只,这艘船上的炸药根本炸不起来……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甚至伪装成劫匪。 “崖词,很抱歉我利用了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宋崖词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给手忙脚乱的寥卿月。 “……我调查过你,也知道你认识余壮壮,你知道余壮壮一家做过什么,又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曾为我的四叔做事,设计谋杀了我姑姑跟一个名为尹赛赛的女孩。杀前者是为了夺取家主之位,后者则是为了毁掉余念拙。 不过,阴差阳错,受这件事影响最深的反而是李家的李淡客。他的父母为了李淡客调查起了尹赛赛的事情。 他们顺着线索找到了早就‘脱离红尘’的四叔,可还没等他们找齐证据,余壮壮一家人就消失了。 这事儿很蹊跷,那时我就确定,还有其他的人在我这个四叔背后帮忙……我本来想用婚约的事情引余念拙进b市,再用他引出藏在四叔背后的人。” 寥卿月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不再有一丝保留。 “我想为姑姑报仇,她曾是唯一善待我的人,也想报复爷爷,他明明知道姑姑死亡的真相,却为了粉饰太平亲自动手抹除了所有证据。 犯下滔天罪行的人只需要装模作样,他甚至不需要吃素,只需要顶着一颗光头就能抹平自己的罪行…… 而爷爷的愧疚心发作,也舍不得怎么着这个儿子,只选择将所谓的家主之位留给余念拙。 先不说这个肮脏的位置究竟值不值得姑姑的一条命,只说他虚伪的愧疚心。他若是真的悔悟,就该下去陪姑姑,而不是补偿余念拙。 余念拙这个无情无义的蠢东西,明知道姑姑的死有蹊跷,却远远躲在d市,只顾着过安逸的日子……” 寥卿月嘴巴不停,一连骂了十几个人,从廖家骂到段家、李家,然后又拐到原点。 “……所以,一开始我其实有点讨厌你的,我也知道,余念拙喜欢你的确不是你的错,是因为他自己的定力不行。 可我看见你跟余壮壮之间的事情后,认定你也跟我四叔有合作。我当时是故意撞你的……” 宋崖词的手终于恢复自由,他拍了拍寥卿月的脑袋。 “我知道,我不瞎,我看得出来。” 寥卿月的演技真的很差,声台行表没有一个是过关的。 冲上楼梯的假动作也刻意得要命,跟头小牛似的往宋崖词身上撞。 宋崖词倒是想躲开,只是时间上来不及了…… “当时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正在盯着你,我只当你是想要闹出些动静,让那人不敢公然对你出手。没想到你只是因为讨厌我。” “那是曾经的事情,现在的我很喜欢你。崖词,等所有的事情了解之后,我可以追求你吗?” 宋崖词推开寥卿月的脑袋,“别往我身边凑,很热。你想追我,至少要先精进一下演技,脱离三十六线,成为十八线吧?” 寥卿月学着宋崖词的面色,眉头轻皱,“这对我来说很难,你可以教我吗?” 第111章 贫穷阴郁小主播(完) 宋崖词刚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闪过一件重要的事情。 恰好手上的束缚完全松开,宋崖词干脆捏住寥卿月的耳朵,忙不迭质问他。 “你刚才说,你把船调换了,那被调换的船在哪里?!” 被拧着耳朵的寥卿月也不闹,反而细细品味着耳垂上传来的细密的疼。 他嘴上噙着笑,“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想怎么对你,想怎么除掉你和余念拙跟祈连景,我就让他们以同样的方式下场——” 话说到一半,宋崖词伸出另外一只手捂住寥卿月的嘴巴,“不行!这样绝对不行,为了他们,你要搭上自己的以后吗?你现在立刻拿出电话联系——” 廖卿月就算是做得再小心,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为了向两个烂人复仇,丢掉自己的未来,实在是不明智…… 宋崖词的视线追逐着寥卿月闪躲的目光。 掌心下,传来灼热滚烫的气流。 耳旁响起一道闷闷的声音,“……来不及了。” 宋崖词捏着寥卿月耳朵的手一紧,心里说不上为什么,一片混乱。 他连忙逼问寥卿月,“为什么来不及了?寥卿月,你应该能控制住——” “……很可惜,我不能,那艘船底的炸药只有一个开关,而那个开关控制在我四叔的手里。 他什么时候走,到底走不走并不受我的控制,而是取决于他自己。他若是心中还有一丝清明,或许能逃过一劫。” 寥卿月在心里数着时间,“现在,应该到了我们所在的这条船要爆炸的时间。崖词,你猜四叔看到我们的方位迟迟没有动静传来,会不会动手?” 宋崖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自然是不会的,那人早就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良心。 多年前就腐败的东西或许已经化为一地脏污,再也拾不起来。 枯木再难逢春…… 宋崖词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他们,而是你。寥卿月,你跟他们比起来实在年轻。” 寥卿月静静听着。 昏暗幽静的船舱内,两人在彼此的呼吸声之中互相依偎。 寥卿月在生活中其实没有什么耐心,他脸上总是笑着,心里总是怨着。 别人对说一句话他都要不耐烦。 可,望着宋崖词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寥卿月心中只有满足。 看吧,这人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在怜惜自己。 而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怜惜之情。 而宋崖词对他的再三怜惜还能代表着什么呢? 就算没有很爱他,也绝对是有好感了…… 寥卿月再一次在自己的心中为自己的选择点赞。 寥卿月还是舍不得宋崖词的眉头因为自己皱着。 “……崖词,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很闷,我们到外面,或许能欣赏到不错的画面。” 言罢,刚才还畏畏缩缩被宋崖词捏着耳朵教育的人瞬间暴起。 一手抓住宋崖词还没有彻底松绑的双腿,一手揽着人的腰,将人抱起走了几步后,踹开有些船舱门。 天际的乌云前不久散去。 此刻接近黄昏,太阳被层云遮挡。 天并不亮,海面也发黑。 两人站在船头,却好似站在开了小夜灯的暗室中。 宋崖词心中不安,“刚才忘了问你了,你做的这些事余念拙、祈连景、李淡客这三个人都不知情吧?那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该不会还在朝着那条即将爆炸的船赶路吧?不行!寥卿月,你现在立刻把手机给我——” 宋崖词话音未落,就看见寥卿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抛出。 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手机被平静的海水吞没。 “崖词,为什么要管他们呢?安心和我待在一起不好吗?” 宋崖词生气了,“……很不好,快松开我,我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更不想在这里看!” 与其站在这里看即将发生的惨剧,宋崖词更愿意待在那个狭小、阴暗的船舱…… 寥卿月抚着宋崖词的背,安慰着即将要炸毛的人。 “……你会喜欢的,接下来的画面——” 寥卿月的声音被一道剧烈的爆炸声扰乱。 宋崖词来不及反应,七彩斑斓的火花便盛了满眼。 昏黄的天被巨大的火花点亮。 光辉映照在海面上,也将海面照成了五光十色、梦境般的存在。 寥卿月在宋崖词毫不防备的情况下贴近他。 耳廓仿若有春风吹过,寥卿月的声音在宋崖词的耳边清晰起来。 “……很漂亮,是吧?我怎么舍得让你看那么血腥的画面,你的眼中不该有脏东西,所以我挑了很久很久的烟花,确保它们每一个都能让你喜欢……” 一开始,寥卿月并不是这个打算。 可在遇到宋崖词之后,一切都失控了。 “……崖词,其实证据我已经收集齐了,这次的事牵扯上了李家跟廖家,老爷子也保不住四叔,所以,我退步了。 四叔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很精彩,可惜我看不到了。祈连景、余念拙跟李淡客这三个狗崽子今天应该也被吓得不轻,崖词,这样是不是很好?” 宋崖词伸手摸了摸寥卿月的脑袋,“是很好。” 紧接着,手掌移到额前,正在寥卿月猜测,宋崖词会不会替自己整理凌乱的刘海时,脑门迎来一个脑瓜崩。 “看不出来,你的演技进步这么快,刚才连我都骗过了,看来也不需要我的指导了。” 寥卿月慌了,他急忙讨好宋崖词。 可还没等他哄好宋崖词,那三个灰头土脸的狗崽就缠了上来。 宋崖词静坐在一旁看着几人的闹剧。 海上的这件事发生后,廖、段、李三家都忙了起来,宋崖词骗婚的事也没什么人关注。 一个月后的某天,尹赛赛的案件跟余念拙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终于大白。 看着眼前一桌子菜不该吃哪道的宋崖词突然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心愿任务已更新:1、主角受余念拙心愿:知道杀死母亲的凶手; 2、主角攻祈连景心愿:摆脱家族控制,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3、炮灰攻李淡客心愿:还尹赛赛公道: 4、炮灰寥卿月心愿:为姑姑报仇。均已经实现,成功脱离本世界后,宿主将获得四倍积分奖励。】 【宿主,要脱离吗?】 “……等我把饭菜吃完。” 几天后,系统又来找宋崖词,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再等等……” ——本世界完—— 第112章 小主播和他的朋友(恋综if线) 跟祈连景订婚一年后,余念拙终于查清楚了段家里应外合四叔的人,又联合李淡客,找齐了证据。 真相大白的那天,余念拙先去给母亲上坟,在路上遇到了寥卿月。 半年多没见,寥卿月的变化还挺大的。 他此刻不知道跟谁打着电话,脸上的表情一分钟换了十多个。 “崖词,你今天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参加综艺吗?拜托拜托,恋综我一个人真的不行的,我好害怕……” 余念拙听得头皮发凉,心道,大白天的,寥卿月总不可能真的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 正在他打算迈步走的时候,又听到寥卿月说,“可以吗?真的确定了吗?没有骗我?千万不能反悔啊!” 寥卿月说着走着,转头就跟目光惊恐的余念拙撞了个正着。 “……崖词,我们回去再说,我遇到个糟心玩意,要先处理一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寥卿月的眼底多了几分讨好,“我知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电话挂断,寥卿月又挂上同往常一样的笑面对余念拙。 被骂糟心玩意的余念拙冷笑,“怎么?你还给自己找了个碎嘴的对象?” “呵,怎么说话呢,那是你未来的哥夫,你礼貌一点。” 余念拙:“……你才应该礼貌一些,我是直男,尊重我,别跟我说这些事,好吗?” 寥卿月笑得更深,“直男?可你的确做了祈连景一年的未婚夫,看来他不够厉害啊。一年的时间都没留住你。” 余念拙面色白了又黑,“……你有病?” 寥卿月哈哈两声,“算了,时间不早了,你哥夫还等着我回去,先不聊了。” 被寥卿月恶心到的余念拙还不知道,祈连景也没好到哪里去。 是夜,李淡客施施然给好友打了通电话。 “你跟余念拙这就结束了?我看你们挺合适的,别离了呗。” 李淡客总是热衷把余念拙跟祈连景凑到一起,好像这样就能解决什么大危机一样。 祈连景有点反胃了,“……我们就没开始过。” “别啊,我特地帮你们报名了一档恋综,你们两个好好相处着,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滚。” “哦,我能滚,但你滚不掉哦。这综艺是你六婶办的,你还欠人家一个人情,你忘了吗?” 能成功掌握到六叔的罪证,大义灭亲的六婶居功甚伟。 祈连景没话说了,“……知道了。” “哦,那我就去找余念拙了。” 李淡客挂断电话后,祈连景找到了六婶,并给她发了条消息。 【我这边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李淡客。】 【真的吗?】 【千真万确。】 【挺好,正好还差一个名额……】 祈连景冷笑,李淡客能胡乱撮合,他也能用些手段让李淡客吃些苦头…… 另外一头,即将入睡的余念拙收到了李淡客的消息。 【恋综去不去?正好还人情。】 【不需要,我能用别的方法还。】 可说完这句话后,李淡客把恋综的宣传海报发了出来。 盯着海报上某张人脸,余念拙的心跳得格外快…… 李淡客一心捉弄余念拙,连海报也没仔细看,【真的不参加?】 【……我再考虑考虑。】 关掉手机后,余念拙再无睡意。 平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我真的是直男吗? 想着想着,手机再一次被打开。 “……宋崖词,名字真好听。” 半月后,寥卿月两手提着行李箱,走在前方为身后的人开路。 “崖词,热吗?我后背的小包里有小扇子,你可以拿出来……” 宋崖词看着前方的庞然大包。 寥卿月带的东西太多了,身后的背包也大,宋崖词根本看不到寥卿月的脑袋,只能看到硕大的军绿色背包。 而寥卿月就像一只慢悠悠的乌龟…… “……不用了,太阳都被你挡住了。” 这档综艺不是什么大制作,参与录制的除了寥卿月这个没什么人气的三十六线之外,都是素人。 直播早在两人下车时就打开了,直播的热度不高。 【蛙趣,仔细一看,走在前面的乌龟不是圈子里有名的人机吗?】 【……他是不是只在剧组人机啊,这会儿看着挺正常的。】 【不是吧,上次颁奖典礼他坐在角落里跟人机一样笑了四个小时。】 【……奇怪,他身后的人是谁啊,竟然能改变人机的程序。】 【挡得太严实了,看不到。】 【……】 又走了三分钟左右,宋崖词跟寥卿月终于到了节目组安排好的住房。 小土屋内挤了三个长手长脚的男人。 寥卿月的好心情在看清这三张脸后彻底消失。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余念拙冷笑,“为什么不能?” 李淡客知道这对兄弟关系不算好,主动站出来缓和关系。 “好了,别堵在这里,先进来坐吧。你身后的人是——” 宋崖词推开身前的乌龟,“我叫宋崖词,你们几个互相认识?” 李淡客眼睛瞪大,心脏狂跳,跟踩了电门一样,“认、认识!你是寥卿月的朋友吧?我也是寥卿月的好朋友!真巧! 那两个人是未婚夫夫,特地来这个节目修复关系的,崖词,我们要跟他们保持距离。” 余念拙黑着脸道:“他在胡说,我跟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更不需要修复——” 余念拙话说到一半就被祈连景推开了。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风度和体面的祈连景此刻脸色通红,眼底的激动藏也藏不住。 “小词?你是小词吧?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小词,我是你直播间的头号粉丝!” 说着,祈连景举起手机,“id‘小词小词没你不行’就是我!我一直很期待有一天能跟你见面!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宋崖词看着祈连景手机屏保上穿着小裙子的自己有些僵硬,“……说什么呢,你认错了吧。” 寥卿月挡在宋崖词身前,“你们不要吓到崖词,他是我的、我的……” 在宋崖词的注视下,寥卿月弱弱地说了‘朋友’二字。 【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啊!感觉相互之间不止认识!】 【废话……】 【只有我在看脸吗?单从脸来看就不简单啊!尤其是我的崖词老婆,好米好米,下凡辛苦了……】 【……】 直播还是火了。 第113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 如果不是达伦牧师的到来,坎特小镇还将继续维持几十年的平静。 达伦为人善良,他的到来也让小镇的冬天不再难熬。 黄昏刚到,达伦的矮房子前就排满了人。 他和以往一样为排队到来的孤儿、老人、难以养活自己的人盛上热汤。 跟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递黑麦面包的帮手。 这人消瘦的身体藏在厚重的冬衣中,衣领处延伸的兜帽几乎盖住他整张脸。 只有小巧的下巴和那双白净的,时不时递黑面包的手没被遮住。 领完热汤的艾琳婆婆看着身着黑色牧师服却依旧耀眼的达伦,忍不住笑了笑。 “达伦牧师,您离开的三天我们都很想您。原来您去拉伊不是为了探亲,而是找了个拉伊的姑娘! 这就对了,坎特小镇的姑娘还没有能跟您般配的。” 达伦蹙眉,“不要这么说,坎特小镇的姑娘都很不错,我去拉伊就是为了探亲。还有——” 达伦不着痕迹地挡着身旁递面包的人,“他不是姑娘,是我在拉伊捡到的人。他年龄还小,却在街头流浪…… 所以,我把他带了回来,未来几年,他都会在我这里工作,以换取食物和住所。” 艾琳婆婆惊了,“不是姑娘?可是——” 可是,男人的手怎么会比象牙、牛奶还要白? 艾伦隔着黑袍摸了摸身边人的手,“词,你的手很凉,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你先回去取暖吧,壁炉里的火应该还烧着。” 一道细弱的、幼猫一样的声音传来,“……好。” 高鼻深目的男人道:“去吧。” 宋崖词没有拒绝,转身回了房间。 他是三天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进入这个世界后,宋崖词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怕冷的。 在拉伊街头流浪的那一天几乎成了宋崖词的噩梦。 幸好在系统的指示下,他在天黑前‘偶遇’了牧师达伦,得到了他的接济…… 抱着膝盖坐在壁炉前取暖的宋崖词有些困倦了,正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达伦回来了。 看着几乎要睡着的宋崖词,达伦上前轻拍他的肩膀。 “词,你不该在这里睡觉,你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另外,房间内没有别人,你可以把袍子脱下来了。” “哦。” 被吵醒的宋崖词伸手解开扣子,然后把袍子丢到沙发上。 达伦两条眉毛之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如果你不睡觉,可以先坐在沙发上看书。但你不能坐在这里,我要接下来要打扫卫生了。” 宋崖词不悦地起身,而后灵巧地闪身到达伦身前,微微低着头,恶狠狠地瞪着达伦,顺带展示了自己的飞机耳。 “人类,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在我休息的时候打扰我?” “……不,你没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你在我打断了你推倒花瓶时强调过,不要在你娱乐的时候打扰你。” “看来你的记忆力很不错啊!” 宋崖词指了指自己深灰色的耳朵,炫耀似的扬起脑袋,“还记得它吗?能看到吗?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你说,你是狼人。” 宋崖词挑起单边眉毛,举起手臂薅住达伦金色的头发,“除此之外呢?我说过我很不好惹吧?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吗?” 达伦沉默地看着宋崖词脑袋上毛茸茸的钝角三角形,这哪里像狼的耳朵,若是真的要探究,反而更像艾琳婆婆养的那堆小猫的耳朵…… 宋崖词还在装模做样地恐吓达伦,“我会变成身形壮硕的狼人,用我的尖牙和利爪攻击你。而你就算是跟我求情,我也不会恢复理智…… 所以,你刚才不应该打扰我休息,跟我道歉吧。只要我今天晚上能吃到鲱鱼、听到你的道歉,那么我今天晚上变成狼人后就不会失去理智!” 达伦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今晚不是月圆之夜,今晚会下雪。你应该不会变身,也不会失去理智。我在拉伊买到的鲱鱼不多,你在路上就已经吃完了,你忘了吗? 坎特买不到鲱鱼,你想吃就只能再等几天了,几天后,我的朋友会从拉伊过来看望我,我会让他带些鲱鱼。” 宋崖词有些尴尬,“是、是吗?可恶,我们狼人一般在冬天会冬眠,我在冬天没有变身的经验……” “……狼好像不冬眠。” 宋崖词脸上有些烧红,“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种事情还需要你来提醒我?我只是在故意考验你罢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回答出来了……” 被连续拆了两次台后,宋崖词终于受不住了,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达伦暗暗叹了口气,“你先回房间,我做好饭会来找你。” 想起这三天的经历,达伦总觉得不太真实。 三天前,达伦收到了姨母去世的消息,连夜从坎特小镇赶往拉伊。 跟坎特小镇比起来,拉伊简直称得上是天堂。 可达伦没心情欣赏,他赶去参加了姨母的葬礼后,回忆着往事,在街头散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撞上了宋崖词。 一个黑发黑眼睛,顶着一双毛茸茸的耳朵,漂亮的不像话,看上去可怜巴巴,却用硬生生的语气逼着自己收养的小鬼。 达伦发誓,如果这个小鬼遇到的不是自己,可能就要遭殃了…… 拉伊虽然比坎特要豪华,可坏心思的人也要比坎特多…… 达伦其实没有仔细听宋崖词究竟说了什么胁迫自己的话,他只是看着宋崖词不断在发抖的身体,就同意带走宋崖词了。 接下来的三天,达伦几乎花光了近一年存下来的积蓄给宋崖词买了过冬的衣服和不少吃食。 其实衣服可以不用那么昂贵,也不需要买光店中所有的鲱鱼。 可宋崖词几乎是穿着衣服就不脱下来了,又声称自己除了鲱鱼外什么都不吃…… 怕宋崖词被饿死的达伦毫不犹豫买下了所有鲱鱼。 结果,第二天就看到宋崖词一口熏肉一口面包一口鲱鱼地吃着…… 第114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 宋崖词的难养活让达伦有些头疼。 坎特小镇并不富饶,宋崖词这样的吃法已经是上流的上流了。 被驱逐到小镇的达伦生活虽然算不上拮据,但绝对无法将宋崖词当成贵妇豢养…… 达伦用红酒煮了牛肉。 担心宋崖词不喜欢吃牛肉,又切了几片软和的白面包,温了牛奶。 肉汤的香气扑鼻,达伦却没有跟以往一样觉得安心。 他的脑海里总是闪过第一眼见到宋崖词时,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瘦小一只,站在寒风中,故作凶恶地威胁着人,实际上一直在发着抖…… 不行,太瘦了,还是应该补一补…… 达伦盛了碗肉汤,又带上钱,敲响邻居的门,换来了鳟鱼。 煎好鳟鱼后,才喊了宋崖词一起吃饭。 等宋崖词坐在餐桌上之后,又开口解释,“坎特小镇不会出现鲱鱼,想吃鲱鱼只能等一等了,但鳟鱼还是有的。上流人也很喜欢吃鳟鱼,你试试?” 宋崖词有些愧疚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世界的主角受脾气也太好了,他都不舍得欺负了…… 宋崖词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很简单。 前期主要是欺负主角受达伦,后期在狼人窝里跟吸血鬼之中蹦跶蹦跶,就能成功下线了。 他现在虽然是猫妖,却不是非鱼不吃。 之所以说只吃鲱鱼,也是为了为难达伦。 宋崖词切了一小块鳟鱼放在自己的盘子中,又拿了一片面包,半杯牛奶,一小碗肉汤。 吃了一阵子之后,才想起来评价。 “……勉勉强强吧,记住,以后每顿饭都要有鱼有肉,否则我可是吃不饱的。我要是吃不饱,可就要加餐了。 人类,你也不想成为我的食物吧?那就在春天到来之前好好服侍我,照料我的一日三餐,不能有一日懈怠。” 达伦神色复杂地看着宋崖词盘子里的那点东西。 宋崖词吃的喝的加在一起,也没有自己手边的半碗肉汤多…… 宋崖词现在的眼神很不错,轻而易举就发现了达伦的视线。 “看我做什么?不许看我!更不许直视我的眼睛,区区人类,你没有这个资格。” 达伦连忙移开目光,好安慰眼前炸了毛的人,“……不看了,词,你赶快吃饭吧,肉汤和牛奶很快就要冷了。” 宋崖词不耐烦道:“我不需要你的提醒!以后少对我啰嗦。” 吃完饭后,宋崖词起身离开,把所有的家务都抛给达伦。 而达伦坐在位置上默默把剩下的鳟鱼、面包都吃了。 他估摸好了宋崖词的饭量。 其实吃得并不比猫多。 这样来看,还是很好养活的…… 虽然达伦对外说,借住在自己这里的宋崖词需要用劳动来换取食物和住宿,可宋崖词其实没做过什么事。 就连今天下午分发面包也是他实在忙不过来了,宋崖词才肯赏脸帮了他一段时间…… 大多时候的宋崖词会懒懒地坐在壁炉旁边,或者躲在自己的房间内。 临睡前,达伦又为宋崖词送去了毛毯。 “坎特的夜晚要比拉伊更冷,再把毛毯盖上。明天早上我会出一趟门,会为你准备早饭,也会把壁炉烧上,你醒后记得添些木头。 我会赶在午饭前尽快回来,用过的餐具可以先放着。不要乱跑,记得待在房子里,如果要外出,一定要带上帽子。还有最重要的,不要靠近地下室。” 宋崖词没有问为什么,他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已经昏昏欲睡了。 达伦看着安静的宋崖词,默默把毛毯搭了上去。 厚重的毛毯自然是有重量的,睡梦中的宋崖词或许也感受到了这股重量,下意识伸手去推。 可达伦的动作更加迅速。 他把被角压好,确定宋崖词没有掀开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后,达伦转身离去。 来到坎特小镇后,达伦的工作量减轻不少。 就连这些家务技能也是近一年才学会的,要是一年前遇到宋崖词,达伦真的不能保证能把他照顾好…… 第二天早上,达伦果然没了踪迹。 醒来的宋崖词在壁炉前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起身洗漱,顺带吃了些早饭。 昨晚果然下了雪,宋崖词在窗边一看,地面几乎被雪覆盖。 宋崖词担心被冻着,干脆省了给主角受找事儿,欺负坎特小镇上的人的心思。 ……改日吧。 暂时放弃任务的宋崖词重新回去烤火。 在寒冷的冬日烤火很容易让人困倦。 宋崖词找了个毛毯,搭在身上,很快又要睡着,却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惊扰。 困意消了七分,宋崖词揉着眼睛,披着毛毯靠近窗边,却看到了一个小孩儿。 那小孩儿抱了一筐胡萝卜,还在敲窗,“达伦牧师在吗?母亲让我前来感谢达伦牧师上一次在病中对我的照顾。” 宋崖词用毛毯裹着脑袋后,将门开了个小缝。 他没有伸手接过胡萝卜,“达伦牧师不在,我是他的主人。我代表他拒绝这筐胡萝卜。” 小孩懵了,“主人?主人就能代替达伦拒绝这筐胡萝卜吗?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达伦不喜欢吃,好了,不要再待在这里,赶快抱着胡萝卜回家吧。” “不可能,达伦才不挑食!是你挑食!我要回去告诉母亲,达伦的主人挑食!” “……随便你。” 宋崖词气愤地关上门。 回去告状吧,反正这筐胡萝卜不可能再出现在他和达伦的餐桌上了…… 宋崖词处理完这件事后重新回到壁炉前,添了块木头,找好舒适的姿势后正准备眯一会儿,又听到一道突兀的声音。 这一次的声音不像门窗被敲响时的清脆,反而沉闷极了。 似乎跟自己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像是重物砸地的声音,仔细听又混杂了一些尖锐的摩擦声…… 宋崖词不受控制地起身,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系统,怎么办,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系统很快回应,【由于宿主这个世界是猫妖,所以不仅会保留部分猫的外形,还会保留一定的习性。 好奇心不一定害死猫,但宿主不遵守人设的话,任务就要失败了。】 第115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 宋崖词还是出发了。 远离壁炉前,他重新把外袍穿上。 然后迈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是一道粗糙的木门。 由几块长短不一的木板拼凑而成,并无门环,只有一道简单的门锁。 它看起来快要腐烂了,宋崖词疑心自己根本不需要开锁,只需要用一些力气就能推开门。 伸出手,雪似的手跟凝结着污块的木门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挨到木门的前一刻,木门黑乎乎的缝隙中,又钻出一道闷沉的声音。 这一次,宋崖词听得格外清楚。 是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 宋崖词后退半步,凝眸望着光线钻不进去的黑暗。 系统并没有告知他这段剧情。 身为主角受的达伦在系统的描述中,是一个老好人,甚至善良到了有些无可救药的地步。 无私帮助所有人,就算是面对原主这样再三利用自己的人,也能一次又一次地原谅。 这样的老好人,怎么会在自己的地下室囚禁人呢? “系统,地下室内会不会是达伦养的宠物?” 宋崖词很满意达伦这几天的照顾,也不由自主为憨厚的达伦找起了借口。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宋崖词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是谁第一次见面时就喊达伦黄毛的?为什么这么快就对他改观了?】 “不算改观啊,我说他黄毛只是客观评价他的外貌。” 【……原来如此。】 宋崖词在门前僵持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做出决定,找个手套再开始推门,结果人还没动弹,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 “词,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临走前不是交代过,不让你靠近这里吗?” 宋崖词回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下室太冷的原因,当他在回头时看到站在楼梯尽头,挡住了所有光线的达伦时,竟然有些不受控地发抖。 “我也不想靠近啊,”宋崖词的声音中是藏不住的愤懑,“可是这里总是传来怪怪的声音,害得我都不能好好休息了……” 达伦走下楼梯。 他刚从外面回来,肩头和头发上还落了一层雪,脸上却有些湿润。 宋崖词猜测他第一时间进了房间,否则,脸上的雪不可能化得这么快。 跟他的头发一样,达伦的眼睛也是黄色的。 说是黄色,其实不太准确。 他眼眸的颜色更浅。 像是在海水中泡过后,又被暴晒,结了一层盐霜后被捞出来的麻绳。 “我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词,先回去吧,你的鼻子冻红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达伦堪称是温柔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烤土豆,塞到宋崖词冰冷的手心。 “路上遇到的小孩儿给的,他说,他猜到你不喜欢胡萝卜,所以把胡萝卜给我,把新烤好的土豆给你。” 宋崖词看着黑黢黢的烤土豆,想到了那个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小破孩。 “哼,他猜得不对。” “是,我也觉得他猜得不对,所以今天中午,我会用胡萝卜一起炖汤。” “……你不许用胡萝卜炖汤。” 达伦用还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宋崖词的鼻尖,两道锋利的眉头皱起。 他总是这个表情,总是在杞人忧天,尽管现在需要处理的只是一件小事。 “你的身体很冷了,快回去取暖。土豆不要吃太多,我买了榛子和甜栗子就放在桌子上。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后,我很快就会上去。” 临走前,宋崖词又看了一眼破败的木门。 他还没有问出口,达伦就开口回答了。 “门里是一只失控的疯狗,暂时没有找到它的主人,为了防止它伤害到坎特小镇上的人,只能先把它锁在这里。词,以后不要靠近这里,这里很危险。” “哦……” 宋崖词握住烤土豆回去了。 达伦在地下室逗留的时间其实不算短,宋崖词吃了半个土豆,又给自己剥了几个甜栗子后,达伦才上来。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换了一身衣服。 还没等他处理好脏污的衣服,就看到向自己招手的宋崖词。 达伦只能先暂停手上的工作,洗干净手后靠近宋崖词。 宋崖词手指曲着,像在招呼小狗一样。 这动作并不礼貌,可达伦不觉得生气。 “怎么了?” 宋崖词指了指桌子上的榛子,“我剥不动,你来剥。” 老好人达伦本该拿起锤子,老老实实给宋崖词敲榛子吃。 可不知为何,他问了一句:“你锋利的爪牙呢?为什么会剥不动榛子?” 宋崖词面色不变,“笨啊,我说我剥不动是为了给你这个仆人一些事情做。 我只是不想做,又不是不能做到,我们做主人的,自然不需要做这些事情,你要自觉一些,明白吗?” 听着不知道算不算是威胁的话,达伦沉默地敲了几个榛子。 他的动作很干净。 每一颗榛子都很完整。 “听到了吗?下一次不仅是榛子,就连栗子也要给我剥好,否则主人为什么要你?” 宋崖词想尽办法折腾达伦,达伦的面上还是没有一点怒气。 他任劳任怨地敲完了所有的榛子,又洗了手,去剥栗子。 全部弄好后,才有时间吃下半颗宋崖词没有吃完的土豆暂时充饥。 烤土豆上的灰其实在送给达伦前其实已经仔细擦过了。 达伦拿到手上后也擦了擦,他自己吃完后手上跟脸上倒没什么变化。 可宋崖词却因为脸上生得太白,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嘴周和鼻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灰,他自己还浑然不觉,嚣张地炫耀着自己连指甲都修剪得很圆润的手指…… 看着这样一张脸,达伦实在难以生气。 “……我等一下会煮奶油浓汤,你还要喝吗?” 宋崖词毫不犹豫地点头,“要的。” 达伦这个老好人的优点也很明显,他很人夫。 第一次吃到达伦做的饭菜之后,宋崖词就意识到,自己很难从饭菜下手挑剔达伦…… 折腾过人之后,宋崖词看着达伦忙碌的身影心满意足,很快又被炉火烤得昏昏欲睡。 第116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 睡梦中的宋崖词被一阵异样的感觉侵扰。 脸上传来细密的痛感,睁开眼睛后,首先对上的是达伦那双眼睛。 眼尾余光一扫,宋崖词才发现达伦正拿了块布在自己脸上擦着。 看见宋崖词睁开眼睛,达伦也开口解释,“有些脏。” 宋崖词拍开达伦的手,自己拿着布蹭了蹭脸。 眼底怒气明显,“我肯定说过,在我休息的时候不能打扰我吧?” “……说过,可是,饭已经做好了。我本来就应该喊你起来一起吃饭了。 而且,你今天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晚上或许很难入睡。” 宋崖词擦干净脸站起来,“呵,这可不需要你操心,人类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去给我盛饭吧。” 宋崖词稀疏平常的布置着任务,使唤达伦。 被使唤的达伦却犯了难。 宋崖词总是喜欢说一些自相矛盾的话。 达伦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应该包揽或许会出现在宋崖词身边的所有麻烦,还是应该跟宋崖词保持距离……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宋崖词的肚子早就不饿了,他催促达伦,也只是为了折腾他。 达伦这两日也估摸出了宋崖词真正的食量,给宋崖词盛的饭并不多。 达伦用了屋子里最精致的瓷碗为宋崖词盛汤,他自己则是用了一个边缘有豁口的陶碗。 这个瓷碗还是自己的朋友送给自己的。 那个朋友要比达伦有见识得多,跟所在坎特小镇的达伦不同。 达伦的朋友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且一直在闯荡。 他说自己亲眼见过来自东方的美人,头发像丝绸,皮肤细腻得像瓷器。 也正是因为如此,封闭的达伦才隐隐猜测,自己如今养在家中的,或许是来自东方的美人。 或许不应该用‘人’来称呼,对方更像是精灵…… “人类,雪好像停了,我今天下午要出门。” 达伦想也没想,“不行,现在还很冷,而且地上的积雪也已经很厚了,并不方便出门,你还是待在家里,缺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也可以带给你。” 宋崖词的耳朵耷拉下来,“为什么不行?我的身手非常好,区区的积雪算什么?我要亲自去集市看一看,以免你用残次品或者低等货来搪塞我!” “……不行,我可以保证,给你买的榛子和甜栗子都是最好的。” 事实上,达伦甚至用了人情才换来了一布袋的甜栗子。 “呵,我才不相信你。” 看着胡搅蛮缠的宋崖词,达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词,你当然可以出门,可你忘了吗?你壮硕的身躯和可怕的爪牙或许会吓到人。” 坎特小镇上的人其实很排外,达伦费了不少功夫才融入。 更何况宋崖词还多了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就连头发和眼珠也是黑色的…… 他格外不同。 达伦也知道这样说宋崖词或许会不愿意听,只能换了种说法。 宋崖词果然没了执念,“哼,人类就是人类,胆子太小了。算了,等今天有了月亮之后,我就可以开始修炼了,到时候我就有能力把耳朵收起来了。” 达伦拿着汤匙的手一顿。 宋崖词跟自己口中的狼人格外不同。 传说,狼人会在月圆之夜不受控制地化出原形,而宋崖词则是会在月夜拥有能够藏起原形的能力…… 达伦还记得自己跟宋崖词相处的第一晚,也记得,第一次见到宋崖词,把人带回去时,还能看到宋崖词的尾巴。 毛茸茸的,跟他的耳朵一样可爱。 可惜,他在月色下坐了一夜后,尾巴就消失了,只剩下两只耳朵…… 达伦心道,真的不是精灵吗? 这夜,雪真的停了,但月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宋崖词使唤达伦,在屋子里月光能照进来的窗边收拾出一个空间。 “要有软垫、毛毯,再给我准备一些热水。哦,对了,榛子和甜栗子也要拿过来……” 达伦毫无怨言,老老实实地收拾出专属宋崖词的小窝。 一切准备就绪后,宋崖词终于移步到收拾得非常温馨的小窝里打坐。 达伦静静看着。 宋崖词在这种时候会格外安静,不会再被周围的风吹草动吸引走注意力。 在月光的照耀下,宋崖词的肤色更白,好似也在发着光。 达伦眼睛也不眨一下,盯着宋崖词看了许久。 漫长的等待后,宋崖词脑袋原本是毛茸茸的耳朵的地方被两团漂亮的光晕覆盖。 光亮消失后,毛茸茸消失不见。 宋崖词睁开眼睛,在达伦的注视下掀开长长的乌发,给达伦展示自己白净莹润的耳朵。 “看,我的耳朵。” 达伦手心发烫,“……看到了,明天如果不下雪,我们可以一起出门。” 宋崖词愉快地点了点头,顺手拿着榛子。 受到身体的影响,宋崖词现在吃东西也不怎么老实。 吃榛子也要抛得高高的,再用嘴巴接住,才吃得开心。 达伦没忍住,伸手接了一个。 宋崖词没有生气,“赏给你了,吃吧。” 随后又用这个方法喂达伦吃了不少榛子和甜栗子。 末了,还眯着眼睛道:“这是给你的奖励,如果你每天都和今天一样乖的话,我会考虑给你像现在一样的奖励。听懂了吗?人类。” 比起榛子和甜栗子,达伦其实更想让宋崖词喊一喊自己的名字…… 可嘴里的甜味实在是让人心情愉悦,达伦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又去给宋崖词温了一杯牛奶,而后催着人回房间休息。 看着宋崖词回到房间后,达伦听到一道敲门声。 打开门,看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达伦,您还是没有我孩子的下落吗?他跟他的朋友已经一起失踪了很久了,即使我日夜为他们祈福,心中还是不安……” 达伦点头,“他们会没有事的,夫人,您先回去吧。晚上路太黑,他们就算出现,您也不可能发现……” 敲开门的人神色有些恍惚,“不、不不,我一定要在晚上出门寻找,他们就是在这样有月亮的夜晚消失不见的……” 第117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5) 达伦的面色在黑暗中有些模糊,“放心吧夫人,我会尽快帮你找到孩子的下落。” 门外的人早就变得疯癫,否则不会在这样的夜晚出门。 她听到达伦的回应后僵硬地转身,“……这样啊,谢谢你。” 达伦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然后彻底关上房门。 夜晚要比白天冷得多,而且壁炉中的火早已熄灭。 屋子里不剩一丝余温,达伦的手冻得发木,却不影响他的力气。 他拿起武器,靠近地下室那道破旧的木门。 如果宋崖词在这里,就会发现,木门上多了一道锁链,缠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捆在深深扎在地上的石柱上。 按照这个阵仗,达伦要防备的不可能是狗,而应该是会威胁人类生命的猛兽…… 达伦眼中并无惧意,他沉默地解开锁链,打开门锁,然后踏步进入黑暗中。 今天上午回来的时候他缩短了那东西身上的锁链,现在,那东西的活动空间更少,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声音了…… 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吼叫声…… 屋内很暗。 寒冷压不住血腥味,难闻的味道让达伦皱起眉头,“……还是不说吗?已经是第五天了。我当然还有能力和你继续耗下去,可你呢? 就算你不是人类,而是怪物,那你也该到极限了,从昨天开始,你的吼叫声就越来越弱了。或许,再过两天就会继续消失吧……” 跟坎特小镇上被人熟知的老好人达伦不同,现在的达伦,简直要比魔鬼还可怕。 若有一盏灯在,就会发现达伦的面色并不狰狞,反而平淡极了,就好似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物件。 达伦在面对穷凶极恶的人时,也会苦口婆心地劝解,甚至给恶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他现在的态度格外冰冷…… 回应他的声音很虚弱。 “达伦大善人,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欧文的失踪跟我没有关系,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会伤害他。” 欧文就是疯癫妇人的孩子,他已经失踪整整五天了。 这样寒冷的夜晚,一个人若是因为醉酒倒在路边半宿,第二天都不一定能起来,更何况是走失了整整五天的欧文? 没有人认为欧文还活着。 坎特小镇上的大部分都认为欧文已经被冻死了,他的尸体已经被冰雪覆盖。 或许要等到雪融化的时候才能找到欧文的踪影…… 可达伦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五天前,他见欧文最后一面时,这东西也陪在欧文身边。 欧文消失的第一时间,达伦并没有发现欧文的踪迹,反倒看到了大张着一口獠牙,身躯有些异化的怪物。 而这个怪物的嘴角还有一丝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转头时,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在月光下透露着麻木的残暴。 达伦当机立断,抓了这个怪物,并将这个怪物锁在地下室中,不让他迫害其他的人。 “满口谎言,欧文的事情绝对跟你有关系,你现在最好说出他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达伦不认为欧文是被冻死的,也不相信欧文还活着,他认定欧文已经死在这个怪物的口中,而且,残躯还被胡乱抛在什么位置了…… “呵,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欧文或许还活着。达伦,我的大善人,你要是真的想要找到欧文,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把我捆在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密不透风的房间中。 而是应该把我放出去,再好好跟我道歉,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一起寻找欧文。当然,这是建立在我养好伤的基础上,你的银子弹让我伤得很严重……”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达伦却没有改变最初的想法。 “呵,我无法让你开口说出实话,很快,我的朋友就会过来,他知道怎么对付你们这些怪物。” 达伦去拉伊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拜访自己的亲戚,毕竟自己这些年的境遇并不好,那些亲戚自然而然也就疏远了自己…… “是吗?我倒是很期待,你的朋友会不会是跟你一样的赏金猎人。达伦,坎特小镇上的人都不知道你曾经是赏金猎人吧?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老好人如你,曾经的身份竟然是贪婪、残暴的赏金猎人,枉我之前还认为你是什么好人…… 现在看来,你之所以对我这么多防备,完全是因为,你自己曾经是个恶劣的人吧?可你千万不要把我当成你,我跟你并不一样……” 达伦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枪法暴露了我?是吗?” “是,你的枪法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吸血鬼猎人,却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而且,我在地下室内找到了一块金饼,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当年的血屠夫——” “我们两天后再见。” 达伦没有把怪物的话听完,而是丢下了一块冻硬的黑面包就离开了。 怪物没有立刻捡起食物,而是看着自己所在的空间重新从灰蒙蒙变为一片漆黑。 夜晚总是格外难熬,尤其是在这样没有窗户、更没有月亮的地方…… 安歌士并不后悔来到坎特小镇,他只是在懊恼,自己没能早早看清达伦的身份。 一个赏金猎人怎么会让坎特小镇继续保持安宁? 如果不是因为达伦,欧文早就被自己带回来了…… 安歌士细细复盘最近的事情。 只是在想到今天时,脑子里多了些别的想法。 今天上午,究竟是什么东西隔了一道木板站在自己面前? 那味道也太香了吧…… 真奇怪。 忍饥挨饿的安歌士重新入睡时,脑子里还带着疑惑。 宋崖词起了个大早。 他这几日的睡眠时间异常随机,昨日白天睡得太久,今天就清醒得格外早。 早起的宋崖词可没有做家务的意识,按照人设,他不捣乱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所以,他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到达伦的房间里,把他的被子掀起来。 再用自己冷冰冰的手贴在达伦的脖子上。 而后在达伦睁开眼睛时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他面前,而后出声催促。 “人类,快起床!” 第118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6) 达伦被一道冷意闹醒。 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神情柔和地看着宋崖词。 “词,我知道了,你的手可以松开了。” 宋崖词看着达伦,嘴角挂着坏笑,“雪化了之后我有了新发现,雪地里好像有蔓越莓,你要摘给我吃。” 达伦看着宋崖词的笑。 达伦记得,自己刚来坎特小镇的时候也被这里的小孩子缠上过。 那群孩子总是理所应当地向达伦索求各种东西,就像现在的宋崖词一样。 可是达伦心中的感受却是不一样的。 面对那群孩子,达伦的确满足了他们的部分心愿。 可在面对宋崖词时,达伦想要满足的却不是部分心愿了…… 他没有立即答应,“词,今天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摘蔓越莓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宋崖词的脸色立刻变了,“不行,你必须摘给我吃,我今天除了蔓越莓什么都不吃。” 达伦听着熟悉的话,喉中泄露出闷闷的笑,“是吗?那怎么办?” 宋崖词瞪大眼睛,呆愣了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达伦是在逗自己。 “你、你怎么能这样?!” 宋崖词怒了,于是当着达伦的面把他的杯子推到桌子边缘。 “快起床,立刻去摘蔓越莓,否则我就把这个杯子摔碎。” 达伦看了看有些旧的杯子,心想,坏了正好,还可以重新买一套新的。这样一来,他和宋崖词就可以用成套的了…… 可他更清楚,不能继续逗宋崖词了。 “你想吃我可以去给你买,长相好的蔓越莓在下雪前已经被摘光了,现在剩在雪地里的都是残次品。 而且,那些蔓越莓都不是我种的,我没有采摘它们的资格。我去给你做早饭,午饭的时候,你可以吃到新鲜的蔓越莓和蔓越莓果酱。” 宋崖词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在达伦穿衣服,准备起床的时候迅速把杯子推倒。 而后快步离去。 达伦看着宋崖词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柔和。 其实宋崖词来到这个家之后也帮了他不少忙了。 比如,今天早早喊醒了他,这让他有更多的时间能处理公事,也恰好有时间留在家中把房子重新打扫一遍…… 杯子要比宋崖词想象的结实,落在地上后毫发无伤。 可达伦已经确定不想要这个杯子了。 他从枕头下掏出短刃,而后用力抛出。 有一道声响后,地上许多碎片。 达伦没有着急收拾,而是先出门,把壁炉点上,再把专属于宋崖词的小窝重新搬到壁炉旁。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宋崖词就老老实实在沙发上坐着。 看上去格外老实。 达伦没忍住摸了摸宋崖词的头,然后给了一条牛肉干做回报。 “少吃些,饭很快就好。” 达伦实在是高看宋崖词了。 这一条肉干宋崖词啃了小半个小时也没有减下去多少。 吃累的宋崖词拿着肉干有些为难。 比起肉干,他现在更想喝玉米浓汤。 达伦看出宋崖词的为难,伸手接过剩下的肉干,啃了起来。 他面上没有半分为难,只是沉默着吃着。 在宋崖词这里半天没吃完的肉干到了达伦这里,很快就被吃完了。 两人无声无息地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达伦收拾好碗筷,却看到穿戴整齐的宋崖词站在门口。 “快一点,我说过了,今天要和你一起出门的。” 达伦看了宋崖词一眼,而后回屋拿了一副手套和一条围脖。 “再穿厚些,今天要化雪,或许要比昨天还要冷。” 今天的确出了阳光,可冬日的阳光更像是幌子。 尤其是,坎特小镇常年挂着风…… 宋崖词没走几步,脚步就变得沉重,脸也被寒风刮得发木。 他自认为隐蔽地躲在达伦背后。 达伦发现后,转身严严实实挡着宋崖词,而后整理围脖。 将他的整个脑袋,除了眼睛之外的地方都围了起来。 “词,你不应该出门的,这里太冷了,你看来很不适应。” 宋崖词嘴硬道:“不可能,我很适应的。你可不要小瞧我,我跟你们这些人类不一样,我的皮毛足以让我度过这个寒冬。 就算是在荒郊野岭,我不需要这些多余的东西就能撑过这个冬天,你不要再自作多情地照顾我了。” 达伦:“……是吗?” 那几天前在拉伊,拦着自己不让走,逼着自己给买过冬的衣服的是谁? 达伦也就是这样想一想,可不敢这样说出来。 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小镇的集市上。 摊位有很多,从新鲜的蔬果到手工制作的饰品,从香浓的咖啡到刚刚出炉的面包。 闻到烤栗子散发的诱人香气后,宋崖词停了下来,“达伦,我想要。” 摊位前的农妇不认识宋崖词,却认识达伦。 她或许是把宋崖词当成了达伦的什么远房亲戚,热情地塞给宋崖词一把干果。 等烤栗子的功夫,达伦顺手接过了宋崖词手中的干果,给人一颗一颗剥好,再重新塞到手里。 不远处,热红酒的酒香随着热气蒸腾而上,达伦给宋崖词买了一杯,让他拿着暖手。 因为不清楚宋崖词的酒量,他没有让宋崖词多喝。 “拿着暖手,渴了我给你找热水。” 宋崖词点头。 折腾了好一会儿,达伦终于找到蔓越莓的摊子。 付完钱,正要离开时,达伦遇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斯宾塞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眼眶上还戴着斯文的眼镜。 仅有单薄的外衫才告知众人,它的主人其实也能感知到冬天的到来。 “斯宾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斯宾塞笑了笑,“我的老朋友,我就不能是因为想念你才来见你的吗? 这些年你只和西莫保持联系,却不来联系我,完全忘记了,我也曾是你的老搭档,你实在太偏心了。” 达伦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你在拉伊发现了我的踪迹?” 斯宾塞毫不遮掩,“当然,如果你能一辈子藏在坎特这样的小地方,我或许真的永远都不可能找的到你……” 第119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7) 达伦当然知道斯宾塞真正的来意,可他绝对不可能应允。 “斯宾塞,如果你是为了跟我决斗的话,那么你可以离开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拿起武器了,早就生疏了。 倘若你真的想要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你大可以在坎特小镇多停留两天。到那个时候,西莫会过来。” “西莫吗?” 斯宾塞笑了笑,“我现在并不想见到他,他这些年把自己变成了一条忠心的猎犬。达伦,你知道的,我见不得曾经自由的风变为一条带着枷锁、咬着肉骨头,摇着尾巴的乖狗。” 达伦皱起眉头,“不要这样说,西莫并没有得罪你。” “呵,”斯宾塞脸上其实没有什么笑意,“不要误会了,达伦,我看不起的并不只有西莫,还有你。 你这个退缩在穷乡僻壤,早就忘却了我们最初的誓言,甚至连武器都丢了的废物……” 听着斯宾塞说自己,达伦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变得更加难看。 他平静地听完斯宾塞的冷嘲热讽,“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的话,可以把路让开吗?我要回家了。 当然,你如果可以更改一下自己恶劣的态度,我很乐意欢迎你到我家里做客,顺带请你吃一顿饭。” 一旁的宋崖词看得目瞪口呆,这个世界的主角受达伦何止是脾气好啊,这简直是没有脾气…… 可还不等宋崖词看多长时间的戏,火就烧到了他的头上。 斯宾塞没有理会达伦的话,反而看着站在达伦身边的矮个子。 因为这人从上到下都包裹得很严实,所以斯宾塞只能从身高上判断。 “达伦,真是看不出来,你不仅已经成家立业了,就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达伦面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只是说不上来是喜还是悲,总之,看上去很古怪。 “……词不是我的孩子,他暂时借住在我家。” 宋崖词也听不得这种话。 他的身高并不矮,跟坎特小镇的人站在一起时也是出挑的,可达伦这个傻大个的身形实在是太夸张了,也就把他衬得矮了。 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又跟达伦差不多在同一海拔…… 宋崖词并不客气地冷笑一声,“你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达伦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大的孩子。” 为了让声音大一些,宋崖词特地扒开了围脖,露出来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子和喝完热红酒之后,跟樱桃一样颜色的嘴巴。 达伦一直忙着,一个没留神宋崖词就把红酒喝光了。 幸好宋崖词看上去和往常一样。 达伦本以为宋崖词的酒量还可以,就算不管也没什么事情了,没想到还是有些影响的。 就比如此刻。 指着人骂时,手都在抖。 斯宾塞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指责达伦竟然养了一个小酒鬼,还是该指责这个胆大妄为的小酒鬼本鬼。 “这么有胆量啊?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斯宾塞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崖词就被达伦拉到了怀里。 达伦不仅重新把宋崖词的围脖弄好,还把宋崖词的手也装在了手套里。 “既然不老实,那路上就不许吃东西了,还能自己走吗?” 宋崖词想去揪达伦的耳朵,可他的手已经被塞进胖乎乎的、分不出指头的手套里。 就算伸得高高的,也只能蹭一蹭达伦的耳朵。 达伦自然把这个反应当成了愿意。 干脆背起了宋崖词。 看了全过程的斯宾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有一件事他是格外确定的。 那就是自己的朋友突然之间变得格外陌生了…… 放在几年前,谁敢相信杀人不眨眼的赏金猎人达伦能够温柔地为另外一人整理衣物,再把人背到自己的背上? “……你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了,是因为这个漂亮小鬼吗?” 达伦瞥了斯宾塞一眼,“你如果还是这个态度,我不会收留你住宿。” “……” 坎特小镇的确有管住宿的地方,可那些地方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斯宾塞根本没有办法忍受。 “我知道了,在西莫到来之前,我会暂时居住在你家中,我会给你部分酬金,不用客气。” 言下之意是,钱货两清,斯宾塞不可能为自己说过的话为达伦道歉。 达伦没说什么,背上的人实在难养,他现在的确需要用钱。 “可以,除了住宿之外,餐费也需要另外支付。” “……达伦,看来你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达伦没再理会,回到家后,先把醉呼呼的宋崖词放在壁炉旁的小窝里,再烧上壁炉,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暖和。 宋崖词喝醉之后变得异常安静,没了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气势。 达伦担心他单独跟斯宾塞待着容易被斯宾塞欺负,在去厨房做饭之前特地叮嘱斯宾塞。 “不要欺负词。” 斯宾塞当着达伦的面答应了,达伦走后,他就从沙发上下来,蹲在宋崖词身前。 房间暖和起来后,达伦就把宋崖词身上厚重的冬衣和取暖的工具都脱了,只剩下单薄的衣服。 斯宾塞这时才看清宋崖词的全貌。 实在是漂亮得超出斯宾塞的想象。 这些年斯宾塞出入过不少大场合,也见过不少俊俏的年轻公爵和贵族小姐。 他们个个衣着光鲜亮丽,身上散发着花香味,头发被打理得很整洁,面色比雪还要白…… 可在看到宋崖词之后,斯宾塞竟然想不起那些曾经惊艳过自己的脸了。 “达伦倒是好运气,在这样的小地方也能遇到绝世美人……” 斯宾塞朝宋崖词伸出手。 向天发誓,他真的只是想帮人把凌乱的头发收拾整洁。 可惊醒的宋崖词却在他手上留下了深深的几道伤口。 这是夸张的说法。 其实说深也不深,根本就没有出血,这样的小伤跟斯宾塞曾经令自己奄奄一息的伤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斯宾塞就是觉得很疼。 “你想做什么?!赶快滚远一点!” 斯宾塞收回手,有些歉意地看着宋崖词。 “亲爱的,真是抱歉,我没想做什么的,你不用紧张。真是没想到,你的指甲竟然这么锋利……” 第120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8) 还不等宋崖词发作,达伦就闻声赶来了。 “斯宾塞,你在做什么?不许欺负词。” 斯宾塞无辜得不能再无辜了,他伸出自己的手指给达伦看,“受伤的人是我,而且伤在右手的中指,很容易影响到我跟西莫的比拼。” 宋崖词悠悠一句,“是你活该!” 达伦看着宋崖词完好无损的样子,松了一口气,“你的酒醒了吗?肚子饿不饿?我冲了蜂蜜水,你先喝着。” 宋崖词接过达伦递过来的手,而后道:“饿了,你做饭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这里不是有一个帮工吗?让他跟着你一起去厨房工作,不要留在我这里打扰我休息。” 宋崖词抱着蜂蜜水,感受着杯口升腾的热气。 喝了一口后舒服地闭上眼睛。 他似乎并不认为使唤交了钱的客人是什么错事。 达伦趁着斯宾塞反应过来之前,把人拽到厨房,顺带递给他几根胡萝卜。 “你来得正好,我只会给你提供食材,不可能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自己做吧,角落里是你能用的食材。” 斯宾塞看了眼角落里的胡萝卜、土豆、洋葱、黑面包。 又看了看达伦正在锅里热的果酱,和暄软的面包。 “……这些是你吃的?可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食。” 达伦指了指一旁的土豆泥和豆子烩菜。 “这些是我的食物。” “……行吧。” 斯宾塞还是很难接受达伦会尽心尽力养着一个漂亮的小鬼。 “你先前可不是这样的人,究竟是什么把你变成了这样?你欠这个小鬼钱了?还是人情?” 达伦没有回答斯宾塞的欲望,“要么闭嘴,要么出去等我做好饭菜之后再进来。” 斯宾塞一阵无语。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要是等达伦做好饭菜了他再开始,岂不是要饿死了? “我再给你一些钱,把果酱和白面包分我一些。” “可以。” 达伦报了一个有些夸张的数字。 他眼皮眨也不眨就用双倍的价格欺骗了斯宾塞这个外来者。 斯宾塞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厨房内拿着一块抹了果酱的面包吃得很惬意。 甚至有心情关心达伦的事情。 “达伦,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既然已经决定隐退了,那就不可能莫名其妙离开坎特小镇,更不可能毫无缘由地联系西莫。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竟然能让你也产生危机?说出来吧,我们好歹是有交情的,你的事情我或许会在看够热闹之后帮你一两下。” “不用了,”坎特的拒绝毫不拖泥带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要么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等待西莫,要么就离开,你的钱我也都会还给你。” 见达伦态度坚决,斯宾塞也不再纠缠。 他本来就不算是热心肠的好人,能多问一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凑合着吃了午饭之后,斯宾塞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晚饭到来。 什么也没有做的宋崖词懒懒地坐在壁炉旁的小窝里,被达伦喊上饭桌。 桌子上是香喷喷的煎鱼、炖得烂糊喷香的肉汤,甚至配了几颗别人送过来的草莓。 而斯宾塞吃的就是自己做的半生不熟的蔬菜汤。 “……达伦,你太过分了。我需要加多少钱才能吃到和这个小鬼一样的食物?” 达伦报出来一个有些夸张的数字。 斯宾塞咬咬牙,同意了。 达伦点头,“今天晚上来不及了,从明天早上开始吧。” 然而,等到入睡前,斯宾塞再一次傻眼了。 他看着简陋的房间,指着床上单薄的被子质问达伦,“这是什么?难道房子里没有多余的被褥了吗?你给那个小鬼在客厅内垫在地上的毯子都比这张床上的毯子厚实吧?” 达伦也不觉得自己偏心,“你的身体很好,应该能适应。而且,词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房子里的确没有多余的被子了,你坚持一下吧。” 撂下这句话后,达伦转身离开,只剩下斯宾塞一个人对着简陋的房间生闷气。 勉强在床上睡了一阵后,斯宾塞的身体还是没能暖和起来,他坐起身,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能碰?我碰了他难道还能发现?” 斯宾塞做好了决定,在宋崖词第二天早上清醒后,重新把毛毯放回原来的位置…… 就这样,斯宾塞溜到客厅,跟做小偷一样,偷走了宋崖词垫脚的毛毯。 他原本是有些嫌弃的,可刚一抱到怀中,就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味。 勾心挠肺的,让他不忍心再松开手,干脆就盖在最里层了。 这味道让斯宾塞格外安心,刚一闭上眼睛,就失去了意识。 等二天醒来时,天就已经大亮了。 他顿觉不妙,可还没等他起床,就对上了宋崖词嫌弃的眼神。 “你冷了可以去找达伦,和他在一个房间里挤着休息,为什么要用我的毯子?” 达伦站在宋崖词身后,面色阴沉,活像是给自家小孩撑腰的家长。 “斯宾塞,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斯宾塞:我做什么了?不就是因为太冷,盖了个毯子?再说了,这毯子是宋崖词垫脚用的,他还没嫌弃宋崖词呢……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实在太冷了,我现在还给你,重新铺好可以吗?” 宋崖词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要,它被你用过,已经变脏了。我不可能再要它,我要新的!” 宋崖词在无理取闹,达伦自然是无条件纵容。 “斯宾塞,这条毯子你就留着吧。我今天早上要带词去集市买新的毯子,早饭你自己做。” 斯宾塞:……不是,怎么着,难道我是什么茹毛饮血的野人吗?不就盖了一晚上,哪里脏了? 看着宋崖词闷气的小脸,斯宾塞最终还是没坐住。 他利索起床,穿好衣服。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跟你们一起去集市,我亲自给你买新毯子好不好?” 宋崖词还是不怎么开心,“新毯子买回来也要洗,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干了。我这两天怎么办?都怪你!” 斯宾塞还真被宋崖词绕进去了,低着头继续跟人道歉。 第121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9) 斯宾塞怎么想也想不到,跟故友重逢的第二天清晨,会做小伏低地跟一个小孩儿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崖词揣着手,不依不饶,“晚了,你不仅要给我买毯子,还要亲自给我洗干净。还有,我今天不准备出门的,你最好挑到我喜欢的毯子。” 冬天在坎特小镇出行时,每次推开房门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今天的宋崖词没有这份勇气。 达伦在一边安抚宋崖词,“词,放心吧,我会跟着斯宾塞一起去。” 达伦这段时间摸清了宋崖词的不少小癖好。 比如,宋崖词喜欢各种清透的颜色,尤其是亚麻色和蓝色。 他虽然挑食,可食物如果看上去好看,他也会浅尝几口,就像昨晚切成花瓣形状的胡萝卜…… 脾气大,却不难哄。 宋崖词气呼呼地吃完饭,又被达伦安置在沙发上。 “地上很凉,在新毯子到位前,你最好不要再去原来的窝里。乖乖待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宋崖词没有点头。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个破旧的沙发。 达伦虽然将它收拾得很干净,可它暗沉的颜色和过硬的质感并不讨宋崖词的喜欢…… 两人出门后,宋崖词也没有往常闭上眼睛就能睡的气魄了。 宋崖词从房间角落的木架上翻找出一本书页都泛黄的书,逐字逐句地看着。 有系统的帮助,宋崖词跟这个世界的人对话不成问题,但是想要看懂这个世界的书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不得不跟系统请教。 “这本书里讲了什么?怎么每一页都像是后来才添上的,连纸的材质都不一样……” 宋崖词看了半天,没看懂内容,只发现了纸的材质不同。 【……材质当然不一样了,这是一本书。书的扉页上写了两个字,你没有看到吗?】 “看到了,写的是‘日记’两字,可就算是日记本也不该这么奇怪,大部分的书页怎么是印刷体?” 【这不是一本普通的日记。】 这个世界不仅是宋崖词掌握的信息少,系统掌握的信息也是一样的。 它跟自己的宿主一样,并不了解达伦的过往。 而现在,宋崖词发现了能够了解达伦过往的道具。 【这些纸上面写的的确不是达伦每天的心情,而是悬赏单。】 “……悬赏单?达伦不是坎特小镇的老好人吗?这些悬赏单——” 【应该就是他的了,每一个悬赏单后面都打了一个工整的对号,这些应该都是他已经完成的任务……】 宋崖词走了几步,拿起达伦昨天的购物清单。 “还真的是,对号都一样的工整。那看来我也有可能在他手里下线了。” 陪着宋崖词一起经历了两个世界的系统看得很开,【这倒不一定。】 “也是,达伦可能早就金盆洗手,不会再喊打喊杀了。” 系统更加沉默。 无聊透顶的宋崖词干脆仔细分析悬赏单上的人物。 宋崖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竟然连给壁炉添燃料都忘了。 等他想起来时,屋子里的温度已经降低了不少。 宋崖词拿起一条小毛毯盖在身上,正在惆怅该怎么重新生火时,一道声音的传来让屋子里的气温又降低了几度…… 那是一声来自荒野的呼唤,低沉而遥远,若隐若现的狼嚎声出现的下一刻,宋崖词脑子里就传来现系统的声音。 【任务被激活了,任务对象已经出现,请宿主尽快接近该任务对象,并成功混入该任务对象的族群。】 那道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房间很快就恢复成先前的静谧。 可宋崖词却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再也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 宋崖词深吸一口气,重重合上书本,若有若无的狼嚎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挥之不去。 “任务对象应该就在地下室了,早该猜到的。就算是恶犬,达伦也不该把它一直关在地下室内,他有大把的时间驯服它…… 无法驯服、又让他格外戒备的,只有狼了……” 宋崖词重新靠近阴暗的地下室。 门锁被达伦加固了,宋崖词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片黑。 他试着问了一句:“……你还在吗?我是你的同类,我来救你了。” 地下室内很快响起一道声音:“不可能,其他的同类早就离开坎特了,你是谁?” “……我应该是你的远房亲戚?” 那道声音实在是太虚弱了,宋崖词听得不太清楚,“你先等等,我进去跟你说话。” “进来?你要怎么进来?你有钥匙吗?达伦可是昨天才加固过门锁,你——” 安歌士的话说了一半后停下。 因为木门的破洞处,真的挤进来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灰呼呼的身影。 与此同时,那道将他折磨了一天一夜的气味儿再一次传来。 深灰黑狸花猫仗着自己霸气侧漏的皮毛纹路,理直气壮地停在‘同类’的面前。 “是的,我就是你的同类,我来救你了。” 安歌士虽然激动,却也疑惑,“同类?好吧,你的确像是狼崽,可你实在是太小了,部落里刚出生的小狼崽都比你的体格大……” 而且,这样弱小的狼崽,能救出自己吗? 发现这头狼把自己当成了狼崽,宋崖词很不高兴。 “狼崽?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没有发现我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吗?我明显要比狼崽帅气很多!” “……或许是因为这里太暗了,我没有看到你的牙齿和爪子。” 安歌士只能看到一小团毛茸茸。 下一刻,腿上传来一阵刺痛。 “现在呢?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吗?” “……好厉害,我应该是破皮了吧?” 安歌士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来救自己的同类怎么比刚出生的小崽子还要弱? 就算是刚出生的狼崽子,随爪一挥,也能留下见血的伤口…… “你先离开这里吧,我不能拖累你,你如果想救我,麻烦去不远处的森林,找到我的——” “你不相信我能救你?” 宋崖词不敢置信,还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能力,就算是狼也不行! 第122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0) “喂,小子,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才找到你的?” 安歌士被唬住了,“什、什么?” 锋利的爪牙?骇人的气魄?敏锐的嗅觉? 可是这些东西,小毛团子真的有吗? “呵,你不用管我是靠着什么才找到你的,以你的水准,还不需要知道真相。 你只需要知道,抓你进来的人类现在只是我的奴仆罢了。现在,你明白我到底有多么厉害了吗?” “……一点没解释啊。”我怎么知道你有多么厉害?真的不是在说大话吗? 安歌士看着眼前逞强的小毛团子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帮我搬救兵吧?” 宋崖词怎么可能知难而退,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 他不理会这只狼狈的狼的话,转而看向锁住他的锁链。 达伦应该很戒备这只狼,用在他身上的锁链不比木门上的细。 宋崖词看了两秒后收回爪子。 自己的确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但总不能以卵击石吧? 于是,宋崖词回头看向黑暗中的狼,“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叫宋崖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歌士。宋崖词?你的名字很奇怪。” 宋崖词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叫我词就好,你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吧?” “……所以你其实没有办法帮我解开锁链,是吗?” 安歌士强行将话题扭转回来,顺带给了宋崖词一道暴击。 “当然不是,只是我的爪子最近才修剪过,我害怕它重新变得不整齐。” 安歌士发自内心感慨,“你很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狼了。” 寻常的小狼的确不可能找到这么多借口来遮掩自己的能力。 已经很弱了,态度自然要摆正。 可安歌士并不讨厌眼前这个小毛团子的借口。 或许是因为他是黑暗中第一个出现救自己的人。 安歌士也帮着转移话题,“我的确是饿了,这几天的食物只有几块黑面包…… 如果你能给我找来别的食物,那就太好了……” 宋崖词立刻道:“放心吧,这种小事我很快就能解决的。” 宋崖词不仅拿了厨房的面包,还多带了一些肉块,以及自己吃剩的甜栗子。 然后再把这些食物一点一点塞到缝隙中,再推进黑漆漆的屋子中。 自己最后再进去。 宋崖词指着剥了壳的甜栗子,向安歌士示威,“你不知道,这些甜栗子的壳都是人类给我剥的,我想拦都拦不住。” “……原来是这样,那个人类应该很害怕你吧?不过,你还是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人类的味道越来越重,他跟他的同伴很快就要回来了。” 宋崖词惊了,“你连这都能闻出来?”到底是狼还是狗啊,鼻子怎么这么灵? 安歌士也惊了,“你不能吗?”这不是每个狼人出生后就能拥有的技能吗? 宋崖词脑海中响起系统的警告。 【警告警告!当前人设有ooc的可能,请宿主尽快修正。】 宋崖词忙道:“……我怎么不能了?我只是特地考验你的,我当然知道他们就要回来了。 你自己留在这里慢慢吃吧,我要回去继续驯服那两个人类了。很快我就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放你离开的。” 安歌士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宋崖词说的话,他就消失不见了。 要不是面前真切地摆着食物,他或许会以为刚才发生的都是自己的梦。 一切都太不真实。 面对这个弱小的同类的救助,安歌士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忧虑。 有人来救自己,安歌士当然是开心的。 可对方实在是太弱小了…… 安歌士看着自己快要愈合的伤口,非常担心对方会被达伦和另外一个气息很强的人类伤害。 ……如果他还能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劝他赶快离开吧。 达伦不是善茬…… 回到房间内的宋崖词正在跟达伦解释厨房内丢失的肉。 甜栗子和面包还好,宋崖词吃了就吃了。 让达伦放心不下的是那几块生肉。 “词,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煮熟,你为什么要吃生肉?你忘记自己肚子疼的事了吗?” 达伦说的是刚刚遇到宋崖词那一天。 一口气吃了太多东西还不消化的宋崖词难受地捂着肚子,还是达伦冒雪请来了医生。 斯宾塞站在一旁,将宋崖词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难得看到这个嚣张的小鬼虚心的时候…… 宋崖词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想到该怎么敷衍达伦。 “……你这么凶做什么?谁说我把生肉吃了,我只是觉得那些生肉坏了,特地帮你丢了。” 达伦叹了口气,“词,你没有必要撒谎,那些生肉昨天才买回来,现在的气温很低,根本就不可能变质。” 宋崖词:“……” 斯宾塞笑了两声,“达伦,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就是几块生肉,再说了,现在词看上去状态很不错,也不像是难受的样子,你又何必担忧?” 他走到宋崖词身边,一股脑把自己原先抱着的毯子塞到宋崖词的怀里。 “我在集市上挑了很久,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你挑完喜欢的,剩下的就是我的。” 宋崖词跟达伦之间的矛盾暂时被搁置在一旁。 在斯宾塞的注视下,宋崖词选了一条宝蓝色的毛毯,“我要这个,其他的都不要。” “嗯,你不要那就都是我的了。” 斯宾塞看着怀中颜色鲜艳、花纹漂亮的毛毯,心中并无多少欣喜,反而是在想到房间内那条旧毛毯时,心中莫名有些窃喜。 香香的毛毯竟然归自己所有了? 达伦把宝蓝色的毛毯也交给斯宾塞,“现在的阳光正好,你把这些毛毯都洗干净,在阳光下晒一晒。” 言罢,达伦重新点燃壁炉里的火,让宋崖词取暖。 “面包和甜栗子也少了一些,你今天中午还要吃饭吗?” 还不等宋崖词回答,达伦便说:“总该吃一些,就算是喝些汤也好。” 宋崖词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那就喝一些汤。” 达伦摸了摸宋崖词的脑袋,“只能做浓菜汤了,你不要挑食。” 第123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1) 宋崖词拍开达伦的手,神色不悦,“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在外人面前要注意礼节。” 达伦收回手,“……知道了。” 斯宾塞在一边看得正起劲儿。 他也看得出来,达伦跟这个小鬼的相处模式。 身为供养者的达伦非但没有得到宋崖词的尊重,反而是低声下气,说是毕恭毕敬也不为过了…… 而供养的宋崖词不仅不收起自己的威风,反而把威风摆在了明面上,对达伦随意使唤…… 若不是眼睛没有坏,斯宾塞绝对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昔日威风凛凛的斯宾塞竟然在一个漂亮小鬼身上栽了跟头,而且,目前看来,短时间内是起不来了…… 达伦去厨房忙活后,就只剩下斯宾塞了。 宋崖词瞪了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不客气地警告:“你不许再看着我,自己找个角落待着吧,不要惹我生气,你肯定不想知道惹我生气的后果。” 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樱色浅唇,斯宾塞的心中竟然生不出一丝半点被故意激怒的火气。 眼前的小脸的确可爱,竟然让他忍不住想,歇斯底里的生气时的样子…… 肯定是要比现在更红的,或许就连眼尾也会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染上红色。 斯宾塞稍稍低着头,看着眼前逞威风的小鬼,一句‘你现在就可以生气了’险些脱口而出。 幸好及时出现的达伦挽回了这场即将发生的灾难。 “……斯宾塞,不要站在这里了,你也来厨房帮忙。” 达伦还是不放心让斯宾塞和宋崖词待在一个空间内太长时间。 进了厨房,斯宾塞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拿起胡萝卜切着不规则的大块,“达伦,我记得我给了你一笔钱,数目不算小。我拿着这笔钱,足够在拉伊请一个不错的厨娘了,更何况是在坎特这样的小地方。 达伦,我已经足够照顾你了,你不能这么没有底线地向我索求。厨房的工作你一个人应该能够解决——” 达伦平静地打断斯宾塞的话,“斯宾塞,如果你不满意我现在的照顾,完全可以离开我的房子,重新找一个住处。 钱我不会退给你,作为回报,我可以为你推荐几个不错的住所。另外,你手中的食物词并不喜欢吃,你如果想要让他存在在你今天吃的饭中,最好把它切成小块,越小越好。” 叫嚣着不满的斯宾塞忽然没了声音,只埋头切着胡萝卜。 原本的大块也被他切成指甲盖一般大小的块头,整整齐齐摆着。 达伦抽空看了一眼,“还可以,再洗一洗就放一边吧。” “……哦。” 达伦其实不是为了让斯宾塞帮自己的忙,他只是想要困住斯宾塞。 效果很不错,斯宾塞切完胡萝卜后又顺手洗着蘑菇……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宋崖词其实也没有太清闲,他脑子里装的是如何救出安歌士。 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就是在达伦身上偷到钥匙,打开安歌士身上的锁链。 二就比较麻烦了,要到森林里先找到狼族,再带着狼族来救安歌士。 这个计划的可行度不高。 先不说狼人来到坎特后有可能失控伤害到正常的人类,只说宋崖词身上的问题。 以达伦现在对宋崖词的看守程度,只要他回家里没有看到宋崖词,就要开始找了。 而达伦每天的出门时间已经控制在两个小时内了。 宋崖词可不是土生土长的狼人,两个小时的时间还不够他离开寒冷的坎特小镇,更别提去往更加冰冷的森林里寻找狼人了…… 宋崖词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偷走钥匙。 可达伦会在什么地方藏钥匙呢? 另外一边,狼群内部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寒风凛冽,西境森林中刺骨的冷意肆虐。 尽管坎特小镇的霜雪已经开始融化,可融雪似乎跟森林没有关系。 森林中的霜雪依旧覆盖着每一寸土地。 这片森林鲜少有人类踏足。 原因很简单,多年前,有人在这里看到了身上长出狼毛的、类似人形的生物…… 古老的森林中,参天大树如守卫般矗立,针形的枝叶在寒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苍白的日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种幽冷的光芒。 深邃的森林深处,隐约能听到狼群的低吼。 一个阴暗的洞穴内,闪烁着数十道暗光。 蓝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既神秘又威严…… 狼王站在族群的前列,它的目光坚定而深邃,并不会因寒冷和风雪就选择退缩。 “还是没有安歌士的下落吗?” 此刻,它正带领着族狼们搜寻一个不久前失踪的族人。 一只矫健的狼在黑暗中跳跃到狼王身前,“王,安歌士不可能待在洞穴里的。您忘了吗?他是狼族的异类,并不喜欢跟我们待在狼窝里。 就算真的要找他,也只能试着去人类的住所寻找,他现在估计在哪一个木头房子或者石头房子里待着……” 狼群的动作异常协调,仿佛是一体的,它们的耳朵竖起,捕捉着这匹狼的声响。 突然间,一只年轻的狼发出了急促的嗥叫,狼群立刻聚集,眼神集中。 狼王高高地昂起了头,它那双犀利的双眼扫视着众人,然后一声长啸,命令整个狼群迅速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移动。 “你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年轻的狼长啸道:“王,我们根本不需要费心寻找安歌士,安歌士常年待在人类的地盘,他或许只是不想再回来了…… 我们总不能去人类的地盘找他,这实在是太危险了,狼群已经许久没有主动靠近人类了,只有安歌士是例外。就算他真的出现了意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狼王想也不想,“不可能,我们不能抛弃同伴。安歌士每三日都会传递一条信息,现在已经断了六天了,这实在太不寻常…… 既然森林里找不到那就去人类的地盘找,亚瑟,既然你因为怯懦不敢去,那么我就委任别的狼去。埃格伯特,你愿意去吗?”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冲出,“王,我愿意!” 第124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2) 狼王顺理成章地把这个任务交付给了埃格伯特。 埃格伯特是狼王认定的,最骁勇的小狼。 由他出马,肯定能将安歌士顺利带回来! “埃格伯特,你去吧,记得,要在三天之内把安歌士带回来。” 正午的阳光正盛,可悲森林里层叠的树叶消减,再夹杂上寒风后,留给埃格伯特的就只剩下刺骨的冷气。 厚重的白雪覆盖着林地,松枝因积雪过重而弯曲。 在这片寂静的雪地中,只有一只孤狼踏着深雪,缓缓前行。 埃格伯特蓬松的毛发在寒风中微微颤动,两只犀利的眼睛透过夹着细雪的寒风,显得坚定而专注。 埃格伯特其实有着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狼人虽然天然比这个森林里的其他生物都要强大,可他们也有着另外的天敌。 ——血族。 前些日子,几个血族来到狼人的领地挑衅。 埃格伯特本应该跟着其他的小狼一起在血族的领地冒犯回去。 可他实在放心不下安歌士。 跟这个狼群中大部分的狼不同,埃格伯特的皮毛并不是灰色,而是黑色…… 埃格伯特的族群因为血族的绞杀彻底消失,只剩下了他一只独狼,是热心的安歌士把他带回灰狼的领地,顺带让其他的狼接纳了他…… 走在雪地上时,埃格伯特脑子里闪过小时候跟安歌士一起嬉戏的画面。 这些温暖的往昔在冰冷的空气中愈发显得珍贵。 埃格伯特低垂着头,鼻尖在雪地上轻触,寻找着小狼的踪迹。 突然,远处传来一丝微小的声音,埃格伯特的耳朵猛地一动,有异动! 它加快了步伐,在雪地中留下一串深长的脚印。 风在林间呼啸,卷起雪花迷住了埃格伯特的眼,但这些都无法阻挡埃格伯特前进的决心。 狼的身影在白茫茫的林海中显得更加孤绝,每一步都显得分外艰难,可它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一抹若隐若现的身影。 终于,它来到了一个被雪覆盖的小洞穴前,里面传出了一道道轻敲的声音。 狼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开积雪,看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是一个倒霉的人类。 他的情况并不好,面具下半张脸的面色比他身周的雪还要苍白,身下蔓延着血。 见到破开掩藏的狼后,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你是狼?还是狼人?” 埃格伯特冷眼看着眼前的人类。 埃格伯特跟安歌士不一样,喜欢人类和人类的食物、用品、住宅的狼毕竟是小部分。 他跟大部分狼人一样,并不喜欢人类。 “人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类苦笑,“你也看到了,我被血族偷袭,受了重伤,已经命不久矣了。你没有必要防备我。” 埃格伯特没有放松警惕,“人类中见过狼人的很少,你在听到我说话后没有惊讶,足以证明你的身份并不简单! 你是赏金猎人还是吸血鬼猎人?或者是猎狼人?如果是以上三者的其中一种,我都不可能放过你。” “……我都不是,只是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这次来坎特,也只是想要见一见多年前的老朋友,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见得多一些,就没那么害怕了。你不用担心,我受了重伤,就要死了。现在只是想找人说一些有趣的往事,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到来……” 埃格伯特起初并不打算收手,可这个狡猾的人类竟然直接做起了自我介绍,又连着讲了几件有意思的事情。 这竟然让埃格伯特忘记了给人类致命一击,而是傻愣愣地为人类挡住寒风,听他讲故事。 “……总之就是这样,我靠着自己的聪明,从几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手里,用最低价换来了最好的茶叶。” “茶叶?那是什么味道?” 埃格伯特第一次对人类的世界产生了好奇。 “红茶啊,它的味道很难说。是苦涩,也是香醇,比红酒要香,比热牛奶顺滑,只要你喝了一口,就永远忘不掉了……” 他说得滔滔不绝,埃格伯特也听得异常出神。 可怜的埃格伯特连红酒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开始想红茶的滋味了。 可他的想象被一道枪声打断。 林中的一切动作都因为这道枪声短暂地停歇了。 枪响后的那一瞬间,林中安静得要命。 下一刻,就变得吵闹起来。 树上的雪被惊掉,又响起慌乱的踩踏声,最后,一道低沉的狼嚎声响起。 浑身浴血的黑狼从小小的洞穴中钻出,在雪地将自己重新整理干净。 “可恶的人类,竟然敢暗算我,人类果然都是狡猾的……” 为了自保,埃格伯特了结了人类的性命,并将他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又戴上了人类的面具,做了看不出任何差距的伪装。 “你就留在这里吧,很快,因为饥饿结束冬眠的动物就会将你这个说谎成性的人的尸体拖走……” 最后看了一眼后,埃格伯特转身离去。 他这次用的人身。 两只脚穿着厚重的靴子踩在雪地上,跟后方的狼爪印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埃格伯特也受了伤,可他幸运地没有伤到要害。 这点伤很快就能自愈了,还是尽快到前方的小镇,找到安歌士比较重要…… 人类的双腿行进速度很慢,从白天走到黑夜,埃格伯特终于走到了小镇的入口。 可他还没来得及再向前一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日,好几个人一大早就来敲达伦的房门。 小镇上的人似乎遇到了麻烦。 他们遇到麻烦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到老好人达伦,让他来处理。 一大清早就被吵醒的宋崖词面色不太好,冷着脸看着达伦匆忙给自己准备早餐。 “为什么你要去管小镇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流浪者?” 达伦看了看宋崖词,“词,你嫉妒了吗?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我跟你保证,对他不会像对待你这么好……” 这已经是老好人达伦说过的最偏心的话了,可宋崖词还是不满足。 “呵,我跟那个没用的流浪者不一样!才不会被冻晕在雪地里,你要去就赶快去,别在我眼前烦我。” 第125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3) 达伦能看懂宋崖词的心软,他快速给宋崖词做了早饭,就拽着斯宾塞出发了。 被迫和达伦一起出门的斯宾塞臭着脸,嘴里还嚼着干巴的黑面包。 “达伦,我们也是老交情了,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没有必要这么防备着我啊。” 达伦瞥了斯宾塞一眼,并不多言,可斯宾塞却懂了达伦眼神中的含义。 ——就是不放心你。 “……行,我知道了,我会跟词保持距离的。话说西莫今天也该赶到了吧,这都几天了,我可不想长时间待在坎特这样的小地方。” 达伦抬头看了看天色。 最近的天好一天差一天,今天明显是差的。 天空如同一块沉重的铅幕,密布的云层似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苍穹被阴沉的灰色所笼罩,街道上也是阴沉沉的,明明是早晨,却比黄昏后还要暗。 街道两旁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叶片早已因为寒风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还在抗议着严寒。 行人匆匆,他们的脚步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每个人都穿得很臃肿,脸庞被围巾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双眼睛透露出对即将到来的雪的不安。 小贩们开始收拾摊位,试图在第一片雪花落地前找到避风的港湾。 “坎特小镇今年的雪下得比前两年多。” 达伦的呼吸在寒冷中变成一团团白雾,又被寒风吹散。 “今天很有可能下雪,看天色,今天的雪要比前几天的雪大得多…… 如果是这样,西莫很有可能要推迟几天。” 斯宾塞轻啧一声,“看来我还要被迫逗留几天了。” 达伦默不作声,在心底盘算家里的食物还够支撑几天。 自己跟斯宾塞的食物倒是充足,可宋崖词是要精细养着的,如果可以,达伦甚至宁愿每天都出门,给宋崖词买来最新鲜的食物。 可自己不得不考虑这场雪了。 如果雪很大,那么自己就必须给宋崖词一口气买来一周的食物。 当然,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去看一看那位昏厥的流浪者。 镇上的人默契地把这个麻烦交给了达伦。 如果达伦不去管这个人,这个人可能真的会在这个冬天死去…… 斯宾塞吐槽达伦的好心为自己招惹了太多麻烦。 “我的朋友,我宁愿你是多年前我认识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达伦。这样我就不需要在即将下雪的寒冷早晨陪着你一起去接济流浪者。 嘿,你有没有过,如果这个流浪者真的是无家可归的人,那么他接下来要居住在哪里?难不成还要挤在你的小屋里?恐怕你养的小家伙会不同意吧……” 达伦皱着眉头,“斯宾塞,你只需要抱好我让你带的冬衣,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你来管。” “嘶,你以为我愿意管吗?我只是怕那个小家伙闹起来你招架不住。你也知道,我喜欢安静,你们吵起来的话,我会很头疼的。” 这当然是假话,斯宾塞从不喜欢安静,他喜欢热闹,越热闹的地方越好。 也喜欢看宋崖词生气的样子…… 达伦忍受着斯宾塞的聒噪,直到到达农场。 农场的主人看到达伦就跟看到救星一样,小跑着迎了上去。 “达伦,太好了,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紧接着,农场主讲起了自己昨晚遇到的事。 斯宾塞难得安静下来,听着他讲述。 事情其实很简单。 半夜时分,农场主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风声,也不是野兽的窃窃私语。 他披上厚重的棉袄,推开了吱嘎作响的门扉。 白色的雪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色光芒,农场主的目光沿着那被新雪覆盖的小径望去,发现一个奇怪的形状,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 农场主心中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每一步都沉甸甸地压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 靠近了,农场主拍走那人身上的雪,摘下那人脸上的面具,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那人的脸上满是疲惫与痛苦,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温暖,挣扎着清醒片刻,吐出两个字,“……救我。” 见他眼中闪烁着求生的渴望,嘴唇冻得发紫。 农场主不禁心生怜悯,他伸出手臂,把这个或许是迷路了的倒霉蛋请到自己温暖的家中。 屋内火炉的温暖迅速驱散了外头的严寒,农场主递给那人一杯热腾腾的水。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光在两人的脸上跳跃。 外面的世界风雪交加,但在这个小小的居所里,却有一份宁静和温馨。 “然后,我看他的情况好像稳定了一些,就问他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来……” 农场主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可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接下来的反应!” 农场主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他听完我的两个问题后竟然摔了我的茶杯,抱着头,脸色苍白,随后就昏厥过去,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天啊,我只是想做个好事,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人万一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 达伦安抚农场主,“会没事的。” “哎,所以我一大清早就安排了农场的帮工去请您。达伦,你是从大地方来的,见多识广,一定知道他的情况。”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走着,很快就到了室内。 农场主推开门,请达伦和他身边跟着的人进门。 然后在进门的一瞬间发出一道惊呼。 “呀!你醒过来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没有事的,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沙发上的人目光有些呆滞,却还是点了点头,“记得…你……” 农场主暗暗心惊,这反应怎么跟傻了一样。 斯宾塞看农场主有些为难,干脆自己开口询问这人:“那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又住在什么地方吗?你不说出来,我们很难把你送回去。” 第126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4) 农场主被斯宾塞这句话吓得不轻。 他担心这人再一次因为这两个问题昏厥,好在昨晚的情况并没有重演。 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人深褐色的瞳孔紧缩,显然是再一次受到了刺激。 “什么人?住在哪里?我、我不知道……” 斯宾塞眉头挑起,“名字呢?你该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不知道。” 达伦拦住想要去敲人脑袋的斯宾塞,“你忘了吗?这种情况我们曾经遇到过,一个雇主因为被砸了脑袋忘了所有的事情,而我们幸运得什么也没有做就拿到了钱。 这人的情况或许跟当初的那位雇主是一样的,他应该是暂时失忆了……” 斯宾塞眼神戏谑,“是啊,这人失忆了,达伦,你该怎么做呢?” 达伦看着站在一旁傻了眼的农场主,贴心地解释,“我跟我的朋友曾经靠一家裁缝店生活,刚才我们说的雇主就是顾客的意思。” 农场主不疑有他,只问达伦:“我有能帮得忙吗?虽然我这里留不了这个人…… 达伦,你也知道我的难处,我不可能把一个大男人留在我的家里,我的妻女不喜欢家中出现陌生的人……” 短时的善心农场主拿得出来,可如果要长久地照顾一个人,农场主实在是做不到。 达伦也没有为难农场主,“你不需要担心这个人接下来住在什么地方,我会安排。你现在只需要把昨天晚上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穿的衣服,或者是随身携带的物品给我们看一看……” 农场主松了一口气,“好好好,我这就去拿!” 很快,农场主带来了一身西服。 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半张银色的面具。 这个面具斯宾塞与达伦都不陌生。 ——是西莫的所有物! 斯宾塞忍不住吞咽口水,看了看眼前傻子深褐色的眼睛,又看了看衣服上的面具。 “对上了,都对上了,西莫的眼珠也是深褐色的…… 真没想到,他居然长成这个样子,我本来以为他死活都不肯在人前摘面具是因为面容有损,没想到竟然还很齐整。 眉毛、眼睛、鼻子都不缺,也没有伤疤,难道他真的是西莫?可西莫怎么会让自己这么狼狈?” 达伦沉默地把面具扣到这人的脸上,可他跟西莫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早就忘记了西莫曾经戴着面具的样子…… 最终,两人在衣服里翻找出了一封信,才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达伦脸上的表情不算轻松,“他的确是西莫,这封信是我前不久写的。” 斯宾塞看着信中的内容,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达伦,让我意外的是,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我……” 达伦看了眼农场主,示意斯宾塞,“这些事情回去再说。” 达伦主动站出来给农场主道谢,“真是感谢,你救的其实是来看望我的朋友,只是我们太长时间没有见,我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他。” 农场主又松了一口气,“嗨,这算什么?既然他是你的朋友,那你就赶快带走吧。他跟你们在一起肯定要比跟我这个陌生人在一起要强……” “嗯,我们这就带他离开。” 达伦拿着西莫的衣服和面具,而斯宾塞则是把自己拿了一路的冬装和围巾递给西莫。 “西莫,快穿上,我们先离开这里,你的事情我们回去之后再跟你解释……” 西莫茫然地看着手中的衣服和围巾,衣服他会穿,可这个长条的布料要怎么用? 西莫眼睛转了一圈,终于在达伦的脖子上发现了解谜的答案。 ——一圈一圈围在脖子上就行。 两人领着懵懂的西莫离开农场。 路上,达伦有些惆怅这件事该怎么跟宋崖词解释。 按照原来的计划,西莫来之后狼人的事情就能解决,而斯宾塞跟西莫决斗之后很快就能离开。 小屋里只剩下自己跟宋崖词两个人。 可现在…… 狼人的事情西莫应该是帮不上忙了,自己还要在他恢复记忆之前照顾他。 又因为斯宾塞的决斗无法开展,斯宾塞也要继续住下去了…… “喂,达伦,我在跟你说话呢!你遇到狼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万一我能帮你呢?” 达伦看着斯宾塞,眼神中明摆着不信任,“你能?” “……好吧我并不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赏金猎人。” “算了,这件事情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说,先处理好西莫的事,还有买到足够宋崖词吃的食物。” 很难相信,宋崖词的食物跟西莫的记忆竟然摆在了一句话里。 斯宾塞忍不住叹气,“西莫清醒后,一定会跟我一起质问你的理智呢?” 达伦冷声道:“不要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好吧。” 两人说话时,西莫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就连西莫手里也提了一包东西,终于回到家。 客厅内猫着的宋崖词被来人的动静吵醒。 “达伦!你怎么才回来!” 宋崖词警惕地看着多出来的人,“你果然把流浪者领回来了!” 看宋崖词脸上的表情不算好,达伦开口解释:“词,他不是流浪者,而是我的朋友西莫。 可能是在路上遭遇了意外,他现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可能要收留他一段时间。” “失忆了?” 宋崖词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傻大个,“好吧,他现在的眼神的确很傻,我信了。” 西莫的到来让这个小屋有了变化,至少达伦不需要因为担心斯宾塞不老实就随时把斯宾塞揪在身边了。 斯宾塞现在也忙碌起来了,他需要一直不停地给西莫讲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好唤醒西莫的记忆。 而宋崖词裹着毯子坐在一边,跟听故事会一样聚精会神地听着,连手里剥好的甜栗子也忘了吃。 狡猾的斯宾塞见宋崖词听入迷了,手速很快地从宋崖词手里抢过甜栗子。 “怎么不吃了?我来帮你吃吧,这些花我的钱买的东西,我连一口都没有吃过呢……” 第127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5) 宋崖词并没有被斯宾塞的刻意捉弄气到,他反而高高在上地扬起了自己的脑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完全靠达伦收留。而我和达伦的关系你应该也发现了,他是我的仆人,而你,只是我的仆人的仆人。” 斯宾塞:……怪不得之前没有办法形容出达伦和这个小家伙的关系,原来是用错了词语啊。用主仆关系来理解的话,达伦最近这段时间的行为就合适得多了。 发现斯宾塞停驻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宋崖词把头扬得更高:“现在,你明白了吧?” 斯宾塞讷讷点头,“明白,所以,你其实是来自东方的贵族?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 宋崖词想了想,自己是狸花猫,勉强也算是来自东方的贵族,干脆点头,“当然,我只是暂时流浪在这里。” 斯宾塞其实也能分清谎言与真话,他也清楚,倘若宋崖词真的是贵族,再怎么流浪也不可能到坎特这样的地方,更不可能会被达伦养着。 可他有心配合宋崖词,“……好吧,请您原谅我刚才的不尊敬。” 宋崖词不客气地使唤斯宾塞,“我接受你的请求,现在,去给我剥甜栗子吧。还有你——” 宋崖词指了指一脸无辜的西莫,“没看到我的杯子空了吗?快去给我接一些热水过来。” 西莫的反应很慢,“……哦。” 见两个人都忙碌起来,宋崖词就把自己重新缩回毯子中。 达伦猜得没错,今天又下了雪。 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大片的雪花像羽毛一般轻柔,自天而降,纷纷扬扬。 树枝因为积雪而略显弯曲,每一片叶子都被雪覆盖。 偶尔有行人的声音响起,但他们的声音也被大雪吞没,显得遥远而模糊。 一两个身影匆匆而过,他们的步伐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然后迅速被新落的雪花覆盖,仿佛未曾留下过任何足迹。 尽管室外寒冷刺骨,但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壁炉将整个空间变得暖融融,达伦新买来的像小鱼一样的布玩具被宋崖词弹远又拉近,嘴里吃着斯宾塞喂的甜栗子。 达伦做好饭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他心中格外的满足,还是不亚于身为赏金猎人完成第一个任务时的满足…… 当然,这一切都要抛开地下室里关的那名名为安歌士的狼人和已经失踪了很久的欧文来谈…… 现在西莫失忆,达伦完全不可能再依靠他,只能靠着自己跟斯宾塞了。 可是,斯宾塞这些年也只是在做赏金猎人,他怎么会有对付狼人的手段? 看着反应迟钝,连刀叉都不会用的西莫,达伦叹了口气。 “西莫,为什么连刀叉都不会用了?” 西莫表情疑惑,“我不知道……”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进入了一个很微妙的情况中。 脑袋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怎么都看不清楚。 偶尔听那个名为斯宾塞的人讲故事时,脑子里会有些熟悉感,甚至会觉得身上受伤的地方传来隐约的刺痛感,再多的感觉就没有了。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面对这几个人时,他心中最多的情绪是陌生。 他真的来过这样的地方,用过刀叉,吃过热乎乎的饭菜吗?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这么陌生? 只有身边这个矮个子还能让自己觉得有些亲近。 可这份亲近又是从何而来? 他想不明白。 看着西莫跟定格似的,连饭菜也不吃了,斯宾塞提醒达伦。 “着什么急,那些事情我们处理就好,看西莫的情况,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 你放心,这件事就算我跟你没法解决,等雪下来后我也会联系我的朋友,顺带带着西莫先去拉伊找医生看看脑袋。” 目前来看,这是最合适的办法了。 达伦没再跟西莫说什么,他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竖起耳朵听的宋崖词。 “词,今天下午我和斯宾塞要处理一些事情,你跟西莫待在一起,可以吗? 我和斯宾塞并不会走远,你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大喊一声,我听到后会回来帮你解决。” 斯宾塞也道:“还有我,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毕竟,我是你仆人的仆人……” 宋崖词佯装生气,“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达伦苦口婆心地解释:“不是干净的东西,你没有必要靠近。如果靠近,很有可能会弄脏新买的衣服。” 宋崖词在面上退缩,心里却在反驳。 自己明明去了很多次了,根本就不会脏! 可恶的达伦,竟然敢骗他! “词,我和斯宾塞会很快解决完事情来陪你,你不要担心。” 宋崖词挑眉,“我可不会担心你们,你们想要忙就去忙吧,我懒得管你们了。当然,这个叫西莫的我也不会管,他就算是流着口水,我也不会帮忙擦地。” 西莫忽然开口,“我并不会流口水,你这是污蔑。” “呵,”宋崖词有些挑剔地看着西莫,“你现在只是我仆人和我仆人的仆人养的小宠物罢了,污蔑你又怎样?” “我、我……” 斯宾塞帮回答不上来的西莫解围,“当然不会怎样,小贵族,但你再不吃饭,饭就要冷了。” 宋崖词果然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西莫总会有意无意地观察宋崖词,看着这个家庭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而斯宾塞跟达伦两个人则是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两人步履沉重地走下石制的阶梯,昏黄的灯光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仿佛是被影子吞噬。 地下室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潮湿。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氛围,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坚定。 斯宾塞开口缓和有些紧张的气氛。 “这样的场景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吧?距离我们三个的最后一个任务,已经过去了六年吧?” “你记错了,是七年。” 七年前,三人最后一起完成了一个任务。 四年前,达伦完成了最后一个赏金任务。 三年前,达伦来到了坎特小镇。 第128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6) 随着门扉的缓缓开启,地下室内的场景也展示在两人面前。 “啧,你这次怎么还多带了一个人?可你就算带再多的人,我的答案也不会更改。 欧文并不是被我杀害的,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更何况——” 安歌士看向达伦的目光满是挑衅,“更何况你办事的效率并不高,这都多少天了,欧文就算是死了,尸体也不可能找的到了。如果是活着,估计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达伦面色不改,从某一层面来看,达伦其实是一个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不会改变。 就比如—— 认定异类都是危险且不可信任的…… “你最好说出来,斯宾塞的招供手段很多,现在投降,还能少受些痛苦。” 安歌士冷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斯宾塞看了眼达伦,“你的怜悯不该放在狼人身上,他们的恢复能力强大到惊人。 达伦,我想我可以放开手脚去审问他,你也不需要再提醒他即将面临的折磨。反正中途受不住,他会自己投降。” 木门再一次被关上,所有的光亮都被隔绝。 楼上休息的宋崖词忽然被西莫吓醒。 他瞪着撞到茶杯的西莫,“你做什么?虽说你撞倒的是达伦的茶杯,但这不代表我不会生气!你吵醒我了……” 西莫呆愣地站着,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跟宋崖词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闻到了一道熟悉的味道。” 那道味道要比身边的矮个子的味道更加熟悉…… “熟悉?我怎么什么都没有闻到?快坐回来,别再站着。” 西莫很听宋崖词的话,乖乖地坐在一旁。 可这样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一直到深夜,达伦和斯宾塞回来时,这样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西莫这时才分清楚,两人身上熟悉感的来源。 ——是血的味道。 ——是跟自己身上流的血一模一样的味道。 忙碌了许久的两人没有发现西莫的僵硬和古怪。 他们各司其职,斯宾塞去处理换下来的衣服,达伦则是回到厨房里。 只有坐到宋崖词身边的西莫心神不宁。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跟屋子里的人是不太一样的。 西莫指了指自己的牙,问身边的矮个子,“你的牙,会痒吗?” “哈,想什么?” 宋崖词没听清楚。 西莫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在吵闹的房间中并不清晰,可宋崖词这一遍没有听错。 “牙,我的牙好痒……” 这一刻,宋崖词再也听不到厨房内的切菜声,和斯宾塞一刻不停地唠叨,他的世界陷入寂静,只剩下西莫小小的嘶吼声和有些奇异的画面。 宋崖词看到了一对森寒的尖牙。 西莫的身份很明显了。 毫无疑问,他是一只狼人。 此刻虽然穿着人类的衣裳,却掩饰不了它那与生俱来的野性气息。 它的双眼闪烁着绿光,亮着尖牙,警惕地打量着宋崖词。 “你呢?你的牙痒吗?” 宋崖词看的头皮发麻,“什么意思?你想吃了我?” “不,我只想问你,你的牙呢?” “……我暂时没有牙,但是我可以给你看看耳朵。” 前几天的修行只能暂时让宋崖词收起耳朵和放出耳朵,至于收牙和放牙,宋崖词还没有掌握。 他这几天懈怠了…… “耳朵?” 狼人看着宋崖词的发间钻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对啊,你还不能确定吗?我们是同类,你不能吃我的。” 狼人暂时后退,收起了獠牙,对着宋崖词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谨慎了,“好吧……” 危险接触后的宋崖词问他,“你应该不是西莫吧?那两个人类很讨厌狼人的,你如果是狼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们的朋友…… 还是说,你其实是隐藏自己的身份然后才靠近的斯宾塞和达伦?那你也太厉害了吧。” 狼人脸上的表情很疑惑,“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哦,那你还记得什么?” “……雪、血还有寒冷。” 狼人说的很笼统,宋崖词听得不明白。 “行了,不记得就算了。但你要记得在斯宾塞和达伦面前隐藏自己的牙,不要暴露了。一只狼都很难救,再多你一个我可顾不上。” “……好。” 狼人勉强记起来的记忆中,还有一个跟自己厮杀的人。 而那个人,此刻在月光下、在冰冷的巢穴中苏醒了。 他从冰冷的地下苏醒,刺骨的寒气侵袭着他的身体。 天很快就要彻底黑下去。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映入他的眼帘,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风在呼啸。 他在洞穴中站起身来,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衣,衬衣上血迹斑斑。 这样的出血量旁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可他竟然醒了过来。 只是面色像雪一样白……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仿佛从未见过这样的世界。 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尝试着走出洞穴,脚下的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洞穴中。 突然,洞口一只雪狐惊起,打破了这片寂静,他猛地转过头去,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只雪狐,似乎想要将其吸干血液。 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跟自己的意志对抗。 他站在洞口,缓缓伸出一只手。 即将消散的夕阳落在他的手上,并没有温度,只带来刺痛与灼烧感。 受痛的本能让他收回手。 看着苍白的手,他意识到什么。 西莫,一个前途无量的吸血鬼猎人变成了一只吸血鬼。 西莫仔细想了想自己遇到吸血鬼那天的所有细节。 终于在记忆深处提炼出一点零星的片段。 自己受伤后仍然没有退却,继续跟吸血鬼贴身肉搏中,或许就是在那个过程中,身上的伤口沾上了吸血鬼的血。 而这,也就变成了西莫变成吸血鬼的理由…… 西莫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而后深吸一口气冲出洞穴。 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在狼人的攻击下,而不是因为阳光而死。 可自己现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死法了…… 或许是老天都在跟西莫作对,在他冲出去的瞬间,天色骤暗。 第129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7) 朦胧的月光勉强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雪地上。 阴风悄然掠过荒凉的林地,时不时响起一两声细响,似是脚步声。 在这幽静而又诡异的气氛中,一个身影渐渐从黑暗中显现。 那身影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袍上绣着复杂的红色花纹,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他的面容隐藏在宽大的帽檐下,只能隐约看到尖锐的下颌线条和苍白的皮肤。 他的气场与周围的暗夜融为了一体,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退避三舍。 他行走间,长袍在雪地上拖出低沉的摩挲声,仿佛是死神在人间的回响。 西莫缓缓抬头,看着不断靠近的身影。 “希沙姆,你果然来了。” 希沙姆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在享受着这宁静中的恐惧。 “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吸血鬼猎人还记得我的名字。哦不,现在最应该惊讶的是,您好像变成了一只吸血鬼……” 希沙姆的恶意并不加以掩饰,西莫却不慌乱。 现在应该慌乱的不止他一个人。 “如果你认真观察,应该能发现,这片森林是狼人的地盘。我知道,你们吸血鬼跟狼人是世仇。 希沙姆,恐怕你继续留在这里,等天彻底黑下来后会很难脱身……” 希沙姆笑着看向西莫,“我不可一世的猎人,你说错了。不是你们,而是我们,现在,你也是吸血鬼哦。” 这也是希沙姆今天来到这里的意图。 “西莫,你或许还不知道,大批的狼人今天离开了森林,去跟我的族人血拼去了。 只是小部分狼人留在这里,这些狼人对我构不成威胁,但对你这个刚刚转化的吸血鬼就很致命了……” 希沙姆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看着西莫死在狼人的手中。 “你最不该做的事,就是欲图杀死我。你看,我现在不仅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你却要被我杀死两遍。” 西莫心知肚明希沙姆为什么说是两遍。 第一遍,让他变成吸血鬼。 第二遍,让他死在狼人的手中…… 可希沙姆来迟一步,他并不知道,西莫已经险些死在一只狼人手中了。 再死,就是第三次了…… 希沙姆衣冠整洁地看着身上只剩一件单薄衣衫的西莫。 他看上去彬彬有礼,做出来的事却异常冷酷。 “我不可能为你提供任何帮助,西莫,祝你好运。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跟狼人们的打斗过程中激发自己身为吸血鬼的本能。 不要小瞧了獠牙,它很厉害,你用好它,未必不能脱困。倘若你利用獠牙成功脱困,我可以对你曾经的冒犯既往不咎。 西莫,我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也期待你接受吸血鬼的身份,来到我们的世界……” 希沙姆冲着西莫敞开了怀抱。 可他的热情不过是过眼云烟。 西莫绝对不可能同意。 更不愿意作为吸血鬼活下去。 那对于西莫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一匹狼的脚步声响起,希沙姆最后看了一眼西莫,随后隐去身形。 如果西莫无法接受吸血鬼的身份,那么他注定活不下去,这是希沙姆的复仇。 如果西莫接受了吸血鬼的身份,活了下来,这更是希沙姆的复仇。 其实吸血鬼猎人们目前掌握的所有有关希沙姆的资料都是希沙姆刻意放出去的。 身为二代血族的希沙姆绝不是西莫一个吸血鬼猎人能够对付的。 希沙姆并不喜欢杀戮,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摧毁这些自以为正义的吸血鬼猎人的心智。 而现在,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一只吸血鬼与一群狼人的对峙拉开了序幕。 “吸血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不要告知首领?” “来不及了,反正只有一个吸血鬼,根本不需要通知首领,我们来对付就好!” 敲定主意后,狼人们咆哮着,化作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力图将这个侵犯者撕成碎片。 战斗迅速升级,西莫匆忙地闪躲着狼人的猛攻,可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他身上甚至没有多余的武器,只有拳头。 而且,他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连体力也到达了极限…… 终于,一次攻击后,西莫摁住了一只狼,一拳一拳砸着。 手上也沾上温热的血…… 西莫难以描述自己心中的心情。 仿佛有万只蚂蚁爬满全身,又像是有一把火在自己的脚下炙烤。 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将手上的血舔舐干净…… 西莫的反击开始了,他伸展出尖锐的爪牙,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阵风,将狼人击退。 他的力量、速度和恢复能力都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狼人们在吸血鬼的力量下一个个倒下,起初的怒吼声逐渐变成了惨叫声。 西莫或者说是吸血鬼,他的眼神里透出锐利的寒光,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 他逐渐觉醒了吸血鬼的天赋,身形变得飘忽不定,如同幽灵般穿梭于狼人之间。 最终,在一轮耀眼的月光下,吸血鬼将最后一只狼人狠狠地钉在了地面上。 他俯视着那些挣扎着却再也无法站起来的狼人,心里并没有半点满足,他只剩下一片荒芜。 西莫再一次死了,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只剩下一具躯体。 希沙姆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他为西莫鼓起了掌。 “西莫,你真是让我意外,在你之前,我接触过很多吸血鬼猎人。可他们鲜少有转化到你这种程度的。 明明给你的血最少,你却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厉害,甚至比那些废物三代还要强…… 好吧,我现在欢迎你进入我的世界,甚至破格让你成为我的——” 希沙姆的话被猛然袭来的攻击打断。 “希沙姆,就算成为了吸血鬼,我也绝不会与你为伍!我有去处!” 希沙姆冷笑,“你以为你的人类朋友还会接纳你吗?别做梦了……” 西莫的话格外坚定,“我的朋友们绝对会接受我!” “呵,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130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8) 冬夜,银装素裹的小镇沉寂在一片寂静之中。 在这样严酷的夜晚,一个衣衫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凄凉。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衣,那衣服早已失去了保暖的本色,被风雪侵袭的破败不堪。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早就因为这单薄的衣服倒在雪地里,可他现在并不是普通人…… 他的双手紧缩在袖口里,脚步沉重却急促,似乎在逃避着什么,又或是急切地寻找着温暖的庇护所。 他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呼出的气息在瞬间凝成了白色的雾气。额头上的雪花融化成冰冷的水滴,沿着瘦削的脸庞缓缓滑落。他的目光坚定而迫切,搜索着一线生机。 终于,他在一家看似温馨的屋门前停下了脚步。屋内并没有光亮,可站在门口,似乎就感受到了门内丝丝缕缕的温暖。 这是现在的他在这冰冷世界中无法抗拒的温暖。 他抬起冻僵的手,重重地敲响了房门。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唤醒着一丝丝被寒风冻结的希望。 深夜,达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跟他一起醒来的还有斯宾塞。 斯宾塞的头发有些乱,眼底满是怒意:“达伦,你的善心也太多了,这里的所有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要来麻烦你吗?” 达伦看了看斯宾塞,“如果你不愿意起来,不会有任何人逼你。你现在就可以回到房间,我不会拦着你。” 斯宾塞暗暗看了眼宋崖词的房门,“奇怪,他怎么没有被吵醒?平常丁点大小的声音都要怨我……” “斯宾塞,不要吵。” 达伦点了蜡烛,然后推开房门。 刚一推开门,刀子似的寒风就闯进了门,刮得达伦脸皮生疼。 门缓缓开启,一道光芒从屋内溢出,与门外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温度与外面仿佛两个世界。门内的人影模糊,但透出的光与热,足以让这个寒夜中颤抖的灵魂感到一丝慰藉。 “达伦、斯宾塞,是我。” 斯宾塞看着眼前陌生的脸,陷入沉思,“你认识我?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可我并不认识你。” 达伦会记得出现在自己面前所有的脸,却不包括这一张。 可他还是先让这个衣衫单薄的人进了门,“先进来取暖吧,剩下的话我们慢慢说。” 衣衫单薄的人踏入屋内,门外的风雪与寒冷被隔离,屋内的温暖与安宁包裹着他冰冷的身体。 达伦起身为人准备食物和热水。 斯宾塞取来了保暖的衣物。 那人穿上了衣服,拿起了热水。 然后跟两人道歉,“达伦、斯宾塞,好久不见。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有些荒谬,但这些确实都是真实的事情,我——” 斯宾塞打断了那人的话。 “等等,什么好久不见,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把话说清楚,你叫什么名字?” 西莫的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我是西莫啊,斯宾塞,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我们是多年的好友,就算是我不戴面具,你也应该认得出我……” 斯宾塞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你说你是西莫?你开什么玩笑?你看看你的眼睛,他是红色的!而西莫的眼睛是深褐色的。 朋友,你就算是想要假扮西莫,也最好找一些合理的借口吧?这也太牵强了,至少把眼睛藏一藏……”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达伦跟斯宾塞心中是戒备居多。 尤其,这个人还有一双红眼睛…… 斯宾塞慢悠悠地补充道:“你当然不可能是西莫,西莫现在正在房间内休息呢。 你最好老实交代自己这两天都做了什么事情,否则,我们就有足够多的理由怀疑,西莫失忆的事跟你脱不开关系……” 西莫眉头蹙起,“什么失忆?还有人假扮了我?斯宾塞、达伦,你们不该这么愚蠢,我才是你们的朋友……” 斯宾塞冷冷地看着不断为自己辩驳的人,“得了吧,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解释你自己的红眼睛。要知道,不管是坎特小镇还是拉伊,有着红色眼睛的人类都不多。 只有一种在只能在黑夜里出现的畏缩的生物拥有黑色的眼睛。你,是吸血鬼吗?” 西莫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解释的,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 西莫的话被宋崖词的声音打断。 他靠着门,不悦地看着达伦和斯宾塞,哦,还有突然又冒出来的流浪者。 “你们太吵了,斯宾塞、达伦,你们不要再说话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明天早上再说。还有那个流浪的,你离我的位置远一些。” 达伦看向宋崖词的眼神里略带安抚,“词,你先回去吧,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问题。” 事实上,斯宾塞跟达伦两个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们只是先把自称是西莫的人安排到了一个杂物间。 这人还在尝试跟他们搭话。 “达伦,真是没有想到,你已经成家立业了,我原本以为,我们三个中,你是最晚组建家庭的。” 斯宾塞臭着脸,“喂,骗子。你的眼神也不怎么好啊。达伦跟那个漂亮小鬼的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达伦只是那个小鬼的佣人而已,什么成家不成家的,你的思想也太龌龊了吧。” 西莫:……哪个字龌龊了? 达伦拉着斯宾塞离开,“小点声,不要再吵到词了。” “……切,我看你是不想让我解释这件事吧。要不你去问问那个小鬼,我觉得他大概率也不会认同这个骗子说的话。” “斯宾塞,你太吵了。” 达伦转身离开。 离开前,对西莫说:“明天你最好坦白,你知道我们的名字,就该知道我们的能耐……” 西莫:“……我当然知道。” 斯宾塞走后,西莫原本一个人面对着黑漆漆的房间,直到一个人或者说类似人的东西闯来。 黑夜中,那东西的眼睛闪着绿光。 “你说,你的名字是西莫,可是,他们说西莫是我的名字……” 第131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19) “你的名字?” 西莫冷冷地看着面前眼冒绿光的人。 如果此刻自己的双手不是被束缚在身后,西莫发誓,自己一定会动手杀了他。 “不,你根本不是西莫。” 黑暗中,西莫的瞳孔有一抹腥红划过。 “你是只狼人……” 变成吸血鬼后,西莫的鼻子也灵敏不少,他认出这就是那天杀了自己一次的狼人…… 那时的西莫用最后一颗银子弹伤到了他,没想到他居然失忆了…… “我不是西莫?那我是谁?” 狼人眼中满是疑惑。 西莫眼底一片冰冷,语气中却满是关怀。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离我近一些,我没有太多力气用来说话了……” 西莫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不得不凑近才能听到的地步。 可西莫并没有凑近,只是平静地看着西莫眼底不正常的红和暴露出来的两个尖牙。 “我的确失忆了,可我不是变傻了,你想杀我,为什么?” “呵,还说不是变傻了,人类跟狼人是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当然是仇敌。” “……可你是吸血鬼,我闻得出来,你身上的味道很臭,像是腐朽的棺材。” 西莫听到吸血鬼几个字后已经能平静下来了,“差不多,吸血鬼跟狼人也是世仇。” “好吧,我应该承认,看到你之后就生出了一种想要杀了你的欲望。” 西莫冷笑一声,“可你已经成功顶替了身份,也算是杀了我一次。” “那你好容易死,你继续待在这里吧,明天早上我会早早起来拉开窗帘,正式杀死你。” “……” 狼人虽然还没正式苏醒记忆,却知道,这个自称是西莫的吸血鬼一定会给自己带来危机。 一个名字,一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人? 一定有一个人是假的。 狼人不想成为假货,他还想继续留在这里。 虽然主人的主人对自己很差,但狼人很喜欢和对方待在一起。 他的气味很好闻。 “你杀不了我,斯宾塞和达伦明天早上会来审讯我,你如果拉开窗帘——” 狼人打断西莫的话,“不,他们当然不会来救你。他们是人类,他们的朋友当然也是人类。 而你,只是会死在阳光下的吸血鬼,他们就算见到了你的尸体,也会庆幸——幸好昨天没有因为你的出现而怀疑我的存在。” 狼人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正如他这只狼一样,很耿直,坏的时候也很耿直。 竟然直接把犯罪思路说了出来。 宋崖词如果在场,一定会感叹对方是标准的反派,还是因为话多,半途发表获奖感言,开香槟庆祝,最后被主角踩在脚底板的那种反派…… 西莫没说什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狼人走得很快,能看得出来,他很讨厌自己。 西莫嘴角勾起自嘲的冷笑,就连朋友也没有认出自己,甚至没有给自己出声解释的时间…… 现在的他不仅被人类、狼人排挤,还要承受吸血鬼的攻击…… 寒风如刀,透过窗缝嘶嘶作响。 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星辰,唯有几点疏星在努力闪烁。 在这样寒冷的冬夜,达伦的小屋中悄无声息地闯来一个不速之客。 他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屋外。 屋内并无灯火,现在正是熟睡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在戒备。 只要这位不速之客愿意,这间屋子的所有人都能在无声无息之间离开人世。 可闯入这里的希沙姆并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他只喜欢慢慢地折磨人。 今晚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观察自己最新得到的老鼠。 吸血鬼的眼中闪过一丝暴虐,它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窗棂。 窗户突然自行开启,一阵暖气迎面扑来,吸血鬼微微皱眉,那是人类的气息。 这对于他而言有着不大不小的吸引力。 还好他是高级血族,普通的吸血鬼闻到这样的味道势必要当场狂化…… 他一步一步,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吸血鬼环视四周,终于在某一个房门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轻易撬开门锁后,希沙姆的目光迅速锁定在床榻上熟睡的身影上。 床上的吸血鬼呼吸均匀,似乎并未察觉到死神即将到来。 希沙姆走近床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阴冷的弧度。 他慢慢张开锋利的爪子,准备刺入那温暖的颈动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床上的吸血鬼忽然翻了个身,直接面对着希沙姆,一双眼睛突然睁开,里面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希沙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希沙姆恍若无事,缓缓收了手。 “西莫?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我只是想说,你真的让我很意外。 我以为你在见到你朋友的一瞬间就会因为克制不住的食欲攻击他们,没想到,你的意志力这么坚强……” 西莫并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希沙姆。 房间内的空气也跟着降到了冰点,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这一刻碰撞,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张力。 床上的西莫轻声说了句话,声音虽低,却让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寒意之中。 “你不是属于这里的,离开。” 希沙姆笑了,“你也不属于这里,西莫,跟着我离开吧。你看看你的朋友们是怎么对付你的? 恐怕明天早上就是你的死期,跟我离开,你会过上之前做人类时从来没有见过的好日子……” 西莫并不在意希沙姆的诱惑,“你走吧,不要伤害这里的人。” “呵,我对这里其他的人并没有兴趣,这些无聊的人不值得我费心。” “是吗,那就最好不过了,你离开吧。” “真是无可救药呢,我想,明天晚上我就见不到你了,因为你在明天早上就会成为阳光下的一团灰烬。” 吓唬过西莫后,希沙姆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可还不等他靠近门口,就听到一声。 “斯宾塞?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屋里晃荡什么?还穿着这么滑稽的衣服,好丑啊。” 丑? 希沙姆有一点点生气了。 第132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0) 烛光摇曳,映照出房间的幽暗角落。 微弱的火焰在寂静中跳跃,发出沙沙声。 宋崖词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容易醒。 他熟练点点亮烛台,而后端着步入客厅。 本意是给自己倒杯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斯宾塞。 借着微弱的烛光,宋崖词看到了穿着黑色晚礼服,头戴奢华礼帽的人。 “斯宾塞,大晚上为什么要穿成这样,现在壁炉没有火,你不会觉得冷吗?” 宋崖词觉得斯宾塞的脑子多多少少有一点问题。 从第一次见面这人顶着寒风,穿着一身单薄的西装就能看得出来。 本以为第一次受冻的经历足够让他恢复正常了,没想到他每天晚上都要打扮自己…… 希沙姆:“……你刚才说了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礼帽的帽檐遮挡住了希沙姆的大半张脸,而他的身形又跟斯宾塞的格外相似,迷迷糊糊刚醒的宋崖词分不清楚。 “我说,给我倒杯水。别愣着了,不然明天就把你扫地出门。” 希沙姆:……信不信我现在可以把你扫地出门? 他终于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那个端着烛台的嚣张小鬼。 只看了一眼,希沙姆就顿住了。 原因无它,这小鬼竟然长得很好看。 希沙姆喜欢所有美丽的事物,宝石、金银、瓷器甚至是美人。 而眼前这种黑眼睛黑头发的,城堡里还没有。 嘶~ 手痒了,想带走…… “快一点!你是乌龟吗?我很渴,你看不出来吗?” 希沙姆:“……” 渴是看不出来的吧? 而且,自己堂堂一个血族亲王凭什么要伺候一个小鬼? “喂,快一点。” 宋崖词把烛台放在桌子上,自己跟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等着斯宾塞的服侍。 希沙姆在接二连三的催动下竟然真的找到水壶。 宋崖词瞥了一眼,又道:“那个画小狗的是你的杯子,别想让我用你的,看到画小鱼的了吗?我只用那个。” 希沙姆:……事儿还挺多。 找到画小鱼的杯子后,希沙姆倒了一杯水。 端着水靠近的路上考虑了很久要不要把这个漂亮的小鬼迷倒之后带回去。 很漂亮,真的很好看,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一款的…… 可脾气很大,不太好管理…… 希沙姆的犹豫在小鬼刚刚接过杯子后又叫住他后就结束了。 “水很烫啊,我喝不成,斯宾塞,加一些凉水。” 希沙姆:……不要了,真的好麻烦。 夜晚的时间本来就宝贵,希沙姆在玩弄老鼠的剩下时间只能匆匆看一眼其余漂亮的宝藏。 如果把这个麻烦的小鬼带回去,每天都像这样给他倒水,那么他连看其他宝藏甚至连找合适的老鼠的时间都没有了! 兑完凉水后,宋崖词终于接下了茶杯,慢慢喝着。 希沙姆站在一边犹豫,要不要迷晕这个胆敢把自己当成佣人的小鬼,直接离开。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这麻烦的小鬼就开口了。 或许是润了润嗓子,这个小鬼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好听。 “你的衣服脱下来。” 希沙姆:“哈?” 宋崖词转头看了他一眼,“衣服啊,我都看到了,有很多漂亮的石头,扣下来给我吧。 身为我仆人的仆人,你应该听话一些,否则,明天我就让达伦把你扫地出门。” 宋崖词之前就是这样威胁斯宾塞的,百试百灵。 可今天的斯宾塞有些迟钝。 半晌还是不动弹。 宋崖词决定换个借口,“斯宾塞,你想不想知道达伦最大的秘密?那就用宝石跟我交换吧。” 希沙姆心中冷笑,可恶的小鬼,想也不要想。 胸口的黑欧泊是他费了大力气才从某个吸血鬼手里抢来的,袖口的红宝石则是他珍藏了多年的宝贝。 怎么可能—— 希沙姆看着已经摆在自己眼前的白皙的手,思路忽然停滞下来。 可恶,怎么连手也长得这么合自己的心意?! “……只能把红宝石给你。” 宋崖词毫不犹豫,“不行,我都要。” 希沙姆黑着脸把欧泊也摘了下来。 “这样,你满意了吧?” 宋崖词接过斯宾塞的宝石,拿在烛火下看了看。 比起红宝石,宋崖词更喜欢会变色的黑欧泊。 希沙姆瞪着眼睛看着宋崖词随手将自己平常放在绒布里保存的红宝石随意搁在简陋的木桌子上。 “还算可以,斯宾塞,我现在可以把达伦的秘密告诉你了。其实—— 达伦的地下室里藏了一只狼人,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吗?” 狼人? 希沙姆看了看不远处的某个房间,那里不就有一只狼人吗? 地下室怎么还藏了一只? 希沙姆对肮脏的狼人不感兴趣,却架不住小鬼的发号施令。 “拿着烛台,我带你涨一涨见识。我知道你是赏金猎人,那你更要开阔眼界了,省得遇到狼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物种。” 希沙姆:狼人不就是顶着丑陋耳朵,浑身长毛的粗鲁生物吗?为什么会认不出来,而且赏金猎人没见过狼人的才是罕见…… 小鬼的歪理是真的很多…… 宋崖词当然知道斯宾塞见过狼人,他今晚只是想哄着斯宾塞把门锁撬开。 然后借机放走那只狼人…… 不知道哪块漏风,烛台的火苗随手都有被扑灭的风险。 希沙姆一边护着火,一边听着小鬼的嘱咐。 “地下室的狼人很厉害,你等一下一定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希沙姆:不好意思,单杀过很多狼人,还没有输过,但求一败。 “说话啊,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沉默?难道是因为上火了?活该,谁让你抢我的栗子吃。” 终于见到地下室的门时,希沙姆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他压低声音:“你留在这里看狼人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太累了,希沙姆从没有这样伺候过人,忍受这么多的命令,对于希沙姆而言是一种心理折磨…… “不行,我开不了门,你把门打开。” “……其实不是我想看狼人,是你想看吧?” 被说穿心思的宋崖词转身就走,“胡说八道!” 希沙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房子了! 第133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1) 夜间的插曲结束,宋崖词回到房间睡下。 他没有跟往常一样一觉睡到天亮,而是在天亮前就被系统吵醒。 【警告!重要角色西莫即将死亡,请宿主修改角色死亡节点。】 “这个时间点?他是因为做噩梦被吓死的吗?” 宋崖词想了想昨天还生龙活虎的狼人。 【不,狼人不是真正的西莫。】 系统只能说这么多。 宋崖词却把答案想了出来。 房子里加上自己只有五个活物,除了自己外,达伦跟斯宾塞的身份是确认无误的。 狼人是误入的,那么就只剩下被关在杂物间的那位了。 “……知道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 宋崖词没有再拿烛台,披了件厚重的衣服后出门。 他先是路过狼人的房门,推开门后才发现房间已经空荡荡的了。 那么,要对西莫下手的凶手也已经浮现了…… 宋崖词赶到杂物间时,真正的西莫靠着墙坐在角落里。 而狼人欲图拉开窗帘。 “喂,你做什么呢?” 宋崖词的脚步声很轻,突然冒出来后,惊了西莫和狼人一大跳。 狼人转身,手上还拉着脏兮兮的窗帘。 “……没什么,只是看这里实在是太脏了,来打扫卫生,这不是你昨天的命令吗?让我老老实实做佣人。” “是吗?” 宋崖词没有相信,“今天为什么这么勤快?如果你真的勤快,昨天就该把这个房间打扫干净了。” 狼人:“……对不起,我昨天偷懒了,但我现在已经悔过了,请让我拉开窗帘给这个房间通风透气吧。” “不行,你把手放下,然后出去吧。这个房间接下来就交给我,我要亲自审问这个杂物间里的人。” 狼人:“……你吗?这不太合适吧?要不我去把达伦和斯宾塞喊过来?” “别废话,”宋崖词有些不耐烦了,冲着狼人勾手,“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给我准备热水,我还没有洗漱。” “哦。” 已经被驯服的狼人放下窗帘后离去了。 靠在墙角的西莫知道危险已经褪去,心里却没有多少高兴。 他现在便如同一片因风而飘起来的树叶,落在地上就是死亡,死亡就是他真正的归宿。 可什么时候落地,飘到什么地方,并不取决于他,而取决于风。 谁都能掀起一阵风,也能收回手,让他落下。 这并不受西莫的控制…… 如果可以,西莫宁愿自己早一些落地,结束这场漫无目的的漂泊。 “西莫?你就是真正的西莫吧?你现在害怕光,是因为自己变成吸血鬼了吗?” 宋崖词话说得直白。 其实不难猜出西莫已经变成了吸血鬼。 他皮肤苍白,瞳孔是红色的,还惧怕阳光…… 很标准的吸血鬼。 西莫没有继续沉默,“你怎么会知道我是真正的西莫?” 宋崖词耸肩,“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昨天你一直在重复自己才是真正的西莫,今天为什么就不争论了? 你应该试着挣扎的,斯宾塞跟达伦听到你说的话后,或许会考虑放过你。” 那些往事,狼人的脑子里没有,西莫的脑子里却不曾遗忘。 西莫不是死路一条。 他还可以挣扎一下。 “可——” 宋崖词凝眉,看着过分忧愁的人,“还有什么可是?” “……可是我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就算是重新获得了西莫的身份又能如何? 我不可能再继续做吸血鬼猎人,就连我的朋友也不可能真正接纳我,我也需要血液才能继续存活…… 我跟吸血鬼没有任何区别了……” 宋崖词发现西莫话中的漏洞,十分严谨地指了出来,“不对,你不是跟吸血鬼没有任何区别,而是你就是吸血鬼。 西莫变成了吸血鬼不还是西莫吗?你想做吸血鬼猎人也不会有人拦着你,相反,你因为身份的缘故,更容易得到吸血鬼的信任。 这不是好事吗?你更容易得手了。还有斯宾塞和达伦,他们在是你朋友的同时都是我的仆人,我也可以给你仆人的身份,这样你们就重新变成同类了。” 西莫:…… 我的确变成吸血鬼了,但我不是傻了。 做吸血鬼还是做仆人我心里是有数的。 “怎么?我说的有错吗?” 宋崖词轻轻瞥了西莫一眼,眼神中带着安抚。 西莫不断翻滚的灵魂好似因为这一眼稍微停顿下来,“……也没错。” 错也没错,对也不是全对。 苦难不会因为一两句话消失,西莫不还是注定是吸血鬼中的异类,还是人类中的异类。 “词,热水准备好了。” 宋崖词身后,狼人的声音响起。 宋崖词临走前看了看狼人,叮嘱他:“不要伤害屋子里的人,你没有名字我就重新给你起一个。 以后他叫西莫,你叫漆黑,听到了吗?” “……听到了,”狼人又有些疑惑,“可是漆黑是名字吗?” “哦,那就叫大黑。这两个名字都是我根据你的特征专门定制的。” 狼人:……有区别吗? 宋崖词去洗漱时,临时更名为大黑的狼人也跟着。 “词,为什么要保护吸血鬼?他们很危险,会攻击我们。你还是一只小狼,更应该警惕起来……” “西莫是达伦和斯宾塞的朋友,你如果杀了他,你会被扫地出门的,我是在帮你。” 狼人还是不理解,“被人类扫地出门又怎么样?我可以回森林生活,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回去。” “森林?” 宋崖词接过狼人递来的毛巾,擦干净脸,“森林?你竟然想起来自己之前的归宿了?” 狼人点头,“昨天晚上见过这个吸血鬼之后想起来了一些。很零碎的记忆,有很多都是在森林中狂奔的画面……” “哦,我可不想跟你回森林。你们一定住在巢穴中,没有柔软的毯子跟明亮的灯。” “我可以准备啊。” “不要,你又不会做饭洗衣服。达伦这样的厨子跟斯宾塞这样的家务能手很罕见的,以你目前的水准,还无法成功取代他们两个。” 狼人:“你真的是小狼吗?我记得狼崽都很好养活的……” 第134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2) “你说我不是我就不是吗?明明是你见得太少了。” 宋崖词不再理会狼人的质疑。 达伦跟斯宾塞已经醒了,看到宋崖词后一惊。 斯宾塞几乎是瞪大了眼睛,“真是稀奇,你居然能醒得比我早。” 达伦没说什么,转身去为宋崖词准备早饭。 这个房子里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达伦跟斯宾塞并不能放心,他们原来的计划是在今天早上问出结果。 现在宋崖词醒了,只能先去准备早饭。 宋崖词吃早饭的时候,达伦和斯宾塞拉着狼人一起去审问杂物间的西莫。 不知道西莫跟两人说了什么,宋崖词吃完饭后,西莫从杂物间里出来了。 只是他跟狼人的脚腕上都带着镣铐,行走时拖着的,不太方便。 达伦跟宋崖词解释,“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还是不能确定,只能确定他们有危险……” 宋崖词点头,“哦,那以后就叫红眼睛的西莫,另外一个大黑吧。” “……也好。” 斯宾塞听到达伦的回答后发出质疑,“不好吧,还没分出来谁是真正的西莫呢。” 达伦道:“分出来后再换不就好了?” 斯宾塞:…… 小屋里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却因为屋外的积雪不得不继续等待。 就算是请求外援,也要等到雪化一化之后了…… 宋崖词掏出昨天晚上得来的两颗漂亮石头,而后质问斯宾塞。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穿着滑稽的礼服?我问你要这几颗石头还心不甘情不愿的……” 斯宾塞听蒙了,“你确定昨天晚上遇到的是我吗?我可没有穿西装,也没有钱买这些漂亮石头。 你要知道赏金猎人的钱是很有限的,我存的钱甚至不够买下你手中的一颗红宝石……” 达伦面色微变,“也不是我。” 狼人:…… 西莫倒是知道是谁。 “你昨天晚上遇到希沙姆了,就是他害得我变成了吸血鬼…… 你还挺幸运的,遇到他之后也没有出事,这几颗宝石是你从他身上抢的?” “……不是啊,我要的。他当时就站在你现在站的位置,我让他给,他僵着站了一会儿才给我。” 西莫听到‘才’这个词后眉心一跳。 希沙姆的凶残他已经清楚了,宋崖词还不知道自己陷入了多么恐怖的危险之中。 “……你应该已经被希沙姆盯上了,他是个恶劣的猎手。你们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被盯上的宋崖词并不怕。 他还有一个任务是跟吸血鬼有关的呢,说不定希沙姆就是自己完成任务的关键…… 另外一边。 总是习惯在白天沉睡的二代亲王竟然在白天苏醒了。 这位亲王的品味很独特。 跟其他几个聚集在一起的亲王不同,希沙姆认为只有弱者才会相聚在一起。 所以他的城堡独立地矗立在迷雾弥漫的山岭之巅。 城堡由灰色的石块砌成,岁月在其表面刻下了无数痕迹,藤蔓沿着墙壁肆意攀爬,给这座古老的建筑增添了几分生机。 现在虽然是白天,城堡内却进不去半点光亮。 所有自然的光线都被窗帘挡住,城堡的长廊两侧摆放着形态各异的蜡烛,火苗在微风中跳跃。 房间内,华丽的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所有佣人都没有想过希沙姆会在大白天苏醒。 他们慌忙地准备食物。 希沙姆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提不起来兴趣。 就连昨天那只还算是有意思的小老鼠他也不去想了。 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非常傲慢地享用着自己的服侍的傲慢小鬼。 吸血鬼是不会做梦的,所以希沙姆合上眼睛,眼前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小鬼的那张脸。 “……该死。” 有人颤颤巍巍上前,“王,你该用食了……” 说着,就要拿起刀,刺向自己的手腕。 希沙姆看了一眼这个不断在发抖的血仆,“退下吧,我记得我说过,供血的血仆一定要自愿。只有那时,你们的血才会变得甘美……” 希沙姆不愿意用自己的牙齿和嘴唇接触这些血仆,索性让这些血仆自己动手。 可这也就意味着吸血鬼的唾液中的迷幻剂无法进入血仆的身体中,他们的血液很有可能因为过于痛苦的情绪变味。 所以希沙姆才有了这条规定。 新来的血仆似乎是被吓傻了,跪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希沙姆凝眉,他总是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城堡内的事务了。 看来这段时间,城堡内有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管家呢?让他过来。” 回复的仆人声音干涩,“管家还在昏睡中——” “那就叫醒他,叫不醒,你就陪着他一起在阳光下晒一个小时。” 越高级的吸血鬼越不惧怕阳光。 管家勉强算是五代血族,他在阳光下晒一个小时只是受重伤,而自己却要灰飞烟灭了…… 仆人一边应承,一边领着血仆下去。 到了隐蔽的地方,不忘威胁血仆,“我不是说过了,你该怎么表现?看来你做不到,那么我们也就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 “不!求你!下一次我绝不会害怕——” “呵,暂时再留你一命……” 佣人急着找管家,还真没有机会现在跟这个坏事的人算账…… 管家静静地躺在阴暗的房间中,皮肤苍白如雪,唇角微垂,凝固了一丝永恒的冷漠。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佣人的惊慌之声穿透了房间内的寂静。 “管家!管家大人!”佣人急切的呼唤,在阴影中显得扭曲而颤抖。 吸血鬼管家的双眸缓缓睁开,露出深邃如同千年寒冰的瞳孔。 他清醒得很快,无声无息地站在阴影之中。 “主人发怒了,大人。”佣人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恐惧。 管家沉默了片刻,“走吧。” 管家很是从容,每一步都稳重而沉着,似乎并不惧怕自己即将要承受的,来自二代亲王希沙姆的怒火。 他的身影在楼梯间拉长,随着他的移动,阴影似乎在颤动。 第135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3) 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古堡的走廊。 管家的身影在烛火中显得更加修长,双腿的高度被不断拉长,仿若鬼影。 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却又迅速被一片恐惧所取代。 富有规律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古堡中回荡,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审判的倒数的钟声。 佣人走在管家身前,替管家推开通向主厅的沉重大门。 昏暗的宫殿内,希沙姆端坐于雕刻精美的王座之上,冷酷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穿透前方跪伏的影子。 希沙姆无论何时都保持着美丽,就算是提前苏醒,他身上也穿着不亚于黑夜中的豪华礼服。 希沙姆身穿黑色西服,脸部轮廓分明,跟往常不一样的是,他的衣服上少了华丽宝石的装饰。 只剩下尖锐的獠牙与暗红的眼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着寒光。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每一次敲击发出的轻响,都让宫殿中的气氛更加凝重。 跪在地上的佣人低垂着头,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王,管家已经来了……” 他能感受到希沙姆的怒气,那是一种几乎将空气都掠夺干净的冷风…… “哦,下去吧。” 希沙姆下完命令,这佣人却不敢跑着离开。 只因为希沙姆体面的贵族做派,他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也做出粗鲁的举动…… 佣人下去后,希沙姆的视线终于移到管家的身上。 “佩特拉,你可知错?” 希沙姆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威严。 “属下知错,甘愿接受惩罚。”管家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跪下。 “哦,殿内多出的这部分不懂规矩的血仆都出自你的手笔了?” 宫殿内的气压突然降低,蜡烛的火焰跳跃着,似乎也在为管家即将到来的惩罚而战栗。 希沙姆站起身来,他缓缓地走近管家。 空气中的紧张感达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风暴来临。 但希沙姆并未立即做出惩罚,而是停下了脚步,目光在下属身上来回扫视,“我记得,你以前的名字是佩特拉。 佩特拉,我还记得你当初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血液的模样……你当时说过,会永远忠心,否则的话,就接受烈日的曝晒,灰飞烟灭。” 希沙姆不常用这么严苛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人,可这是佩特拉曾经的誓言。 说到的话,总要做到,不是吗? 管家,也就是佩特拉,他缓缓闭上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佩特拉这个名字了…… 那个名字勾起来的,全是不堪的过往。 “佩特拉,你知道吗?这几天我遇到了跟你很像的一个人,一个吸血鬼猎人。 他跟曾经的你很像,都是很有活力的老鼠,只不过,他比你要更有骨气一些,无论我怎么折磨,他都拒绝了我。” 佩特拉缓缓跪地,把头紧挨在地上。 “王,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我早就记不清楚了。请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希沙姆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佩特拉,嘴角泄露出一抹轻笑,“哦,你刚才还很有勇气啊,为什么现在突然泄了气?” 佩特拉没有多辩驳,而是自顾自说出了解释。 “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采买血仆的事情早被我交给了另外一个下属。是他自己拿了本该安抚血仆的钱,又掠夺来不情愿的血仆。 我本打算在王今夜回来前,处置那个不懂事的下属,再将那些不情愿的血仆送走……” “是吗?这么说还是我错怪你了?” “不敢——” 佩特拉把头埋得更深,“并非王的错,是我没能及时处理好这件事。” “好吧,”希沙姆勾手,示意佩特拉站起来,“既然有内情,那就惩罚减半。处理好那个不该存在的佣人,把不情愿的血仆们送走后,你自己去阳光下晒半个小时。 记得,要从正午开始的半个小时。” 佩特拉从地上站起来,头还是低着的。 “……是的,王。” 吩咐完事情后,希沙姆重新坐上高位。 看着佩特拉佝偻离开的背影,希沙姆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最开始遇到佩特拉时,他跟卑躬屈膝四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 那时的希沙姆也不会想到,最厉害的吸血鬼猎人佩特拉会成为自己最卑微的仆人…… 希沙姆心中冷笑,对这种曲意逢迎的姿态感到无比厌烦。 他并没有藏匿自己眼中的不屑,人他见得多了。 像佩特拉这样转变得足够彻底的是少数。 像那个西莫一样的犟种也是少数…… 只希望,这一次的老鼠能够坚持得久一些…… 不然的话,他又该无聊到沉睡了。 想起沉睡,希沙姆又想起了黑夜。 以及自己失去的极品欧泊,还有那双比自己的黑色欧泊还要漂亮的黑色眼睛。 又想起了昨晚被人使唤的时光…… 可恶,怎么会想起这么无聊的事情…… 希沙姆在大殿内‘冥思苦想’,离开大殿的佩特拉则是用极其果断的手法处决了那个拿了不该拿的钱的吸血鬼。 他在一个血仆的注视下,拉开窗帘,将那只吸血鬼钉在阳光下。 看着他燃烧殆尽。 一旁的血仆被吓傻了,只能看着佩特拉猩红的嘴唇发呆。 “你说,他是不是很贪婪?明明已经有了漫长的生命,却还在肖想其他不该拥有的东西?” 血仆后退半步,看着主动将手伸在阳光下的吸血鬼。 “阳光,很温暖吧?只是对我而言有些滚烫…… 你很幸运啊,进了希沙姆的城堡,如果是被抓到其他亲王的城堡,现在应该只剩一个骨头架子了。 希沙姆是吸血鬼中的异类,却是你这样弱小者的救星,他只会把强大的人看在眼中,你我这样的蝼蚁,他绝不会在意…… 这样正好,也方便我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我要赶在受罚前送你回去。” 血仆人都快被吓傻了,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我、我叫欧文,我家在坎、坎特小镇……” 佩特拉面色微变,“坎特小镇啊……” 第136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4) 欧文不敢吭声,只安静地看着表情奇怪的吸血鬼。 “……原来是坎特,那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我已经有将近百年未曾踏足了。” “哦,那是挺久的。” 欧文干涩地回了一句。 能看得出来,他这一句回的不是很巧妙,吸血鬼一句话都不再说。 放下衣袖遮盖住自己手上的灼伤,然后转身离去。 欧文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跟上去…… 一人一吸血鬼上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另外一个血仆。 被困在这个冰冷城堡的这段时间内,欧文跟驾车的血仆有过短暂的接触。 对方跟城堡内的其他血仆一样,都是自愿留下来的。 他们似乎没什么牵挂,全心全意地在冰冷的石头城堡里供奉一只皮肤苍白的吸血鬼…… 路上,吸血鬼一直没说什么话,直到抵达坎特小镇后。 即将下车的欧文被吸血鬼拦住,然后问他:“这个镇子上,还有没有姓坎波斯的家族?” “坎波斯?” 欧文不认为自己到了镇上就能自由行走了,他还是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镇子上的确没有姓坎波斯的家族,不过——” “倒是有一户外来的人姓坎波斯,是我们镇上的大善人,名叫达伦。 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大地方来的,他懂的东西很多……” 欧文说着说着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吸血鬼把自己裹得很严实,高高的帽檐让欧文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欧文只能自己猜测起来,好好的,吸血鬼打探坎波斯家族的人做什么?莫非是仇人…… 欧文赶快改口,“或许是坎波斯,或许不是,他不常跟我们聊闲话,上一次自我介绍还是在去年,我记不清了……” 欧文的欲盖弥彰佩特拉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放欧文离开。 “你走吧,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完全忘记。只有这样,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欧文不再多话,下了车后立刻开始狂奔,生怕吸血鬼会后悔一样…… 今天勉强算个好天气,至少没有继续下雪,留给欧文的是街道上厚重的积雪。 因为雪太深了,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出门。 街道上安静极了,若是有一个人出现,便能发出惊呼。 原因无他。 失踪已久的欧文竟然出现了! 此刻,他正踏着厚厚的积雪,脚下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小镇上回响。 他的身影在空荡的街道中显得格外孤独,但眼中闪烁的急切和坚定,透露出欧文心底涌动的暖意。 他想要快点,再快点,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告诉母亲,自己终于回来了。 由于被吸血鬼绑走得太过意外,欧文什么都来不及交代。 他最后甚至只是跟自己的朋友安歌士见了一面,而不是跟自己的母亲见面…… 天知道困在吸血鬼城堡中的欧文有多么希望那时能多跟母亲说几句话…… 好在自己阴差阳错,竟然活着回来了… 欧文的呼吸急促,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但这些身体上的不适丝毫没有减缓他的脚步,他不敢停歇。 母亲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欧文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母亲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镇的尽头,有一栋小小的房子,这个房子陪着欧文一起见证了十数个冬日的更迭。 欧文目光所及之处,那扇熟悉的窗户透出柔和的黄光,映照着他早已冻僵的脸庞。 他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起来,雪地给他的速度带来了阻碍,却阻挡不了他内心的狂潮。 当家的大门在望,欧文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急切地敲打着被冰雪覆盖的大门,每一击都重重地打在他的心上。 “母亲,我回来了!”欧文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颤抖,却难以掩去喜悦和温情。 可惜,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欧文艰难地用冻僵的手翻找出身上的钥匙,打开门后,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欧文心中一紧,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可怕的猜测。 随后一想,镇上还有老好人达伦,自己的好朋友也在,说不定母亲是被他们接过去照顾了…… 然而,等欧文走到好朋友安歌士的房子后,心中又是一冷。 安歌士的房子内竟然也是空荡荡的。 壁炉内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 “该死!” 被吓得半死的欧文不敢停留,呼哧带喘地跑到了达伦家。 “达伦!达伦在吗?” 很快,门就开了。 可来开门的并不是达伦,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你找达伦有什么事情?我是达伦的朋友,可以帮你转告。” 斯宾塞一千零一次在心中埋怨达伦这个老好人的性格。 一天到晚怎么能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 欧文也看出来这人不太高兴,立刻就要往后缩,又听到门内一道清脆的声音。 “斯宾塞,要么你把人带进来,要么你出去跟人讲话。门开着缝,很冷。” 斯宾塞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扯着门口的人的衣领,把人拽进门。 “该死,有什么话赶快说,我的脾气可不好,更不想留你吃午饭。” 欧文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想问问达伦,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家里没有她的踪迹,我很担心她……” 斯宾塞冷笑,“什么样的孩子会找不到自己的母亲?喂,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意外,这个很难解释。或者你们知道我的朋友安歌士在什么地方吗?他或许会照顾我的母亲……” 听到安歌士这个名字后,斯宾塞脸上的表情收了收,把欧文就近按在一个小板凳上。 “坐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达伦。” 厨房内的达伦洗干净手后跟着斯宾塞一起外出。 他先是安抚了慌乱的欧文,“不用担心,你的母亲有人照顾。她一直在等你,你现在就可以去梅尔切婆婆那里借她回家。 至于安歌士,我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第137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5) 达伦没有任何压力地说着,仿若安歌士根本就不在自己的地下室内。 而欧文也没有深想。 稍微喘口气后就要去找自己的母亲,临走前还不忘了安抚达伦。 “不用太担心安歌士,他跟你一样,都是外来的人,除了坎特小镇外,还有其他的住所。 说不定安歌士只是回到他原来的住所跟家人团聚了,明年春天应该就回来了……” 达伦点头,“我知道的,他失踪后的第一时间我也跟其他人打探过他的行踪,得到的都是他还安全……” 欧文点头,“那是自然,安歌士是镇子上最厉害的青年了。” 欧文匆匆留下几句,就离开了。 斯宾塞在欧文关上门之后叹息,“还好他不是即将被你收留的可怜鬼。这个房子可没有能分出去的房间了。 我可不想跟一个臭烘烘的人挤在一个房间内……” 说着,斯宾塞又看了眼宋崖词。 如果对方是宋崖词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忍受,可如果是宋崖词,最应该考虑的就是他自己会不会被嫌弃了…… 达伦有些沉默。 他现在有些头疼,地下室的安歌士真的没有做不好的事情,那么,到底该怎么处置他呢? 此时此刻,忙碌的狼人们终于清点完了剩下的狼数。 皑皑白雪覆盖着森林,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洒下斑驳光影。 森林里的积雪比留在雪地里的雪还要难以消融。 一群狼人潜行于林间,他们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沉重而有力。 大战过后,狼人们开始清理人数。 跟好事的吸血鬼们打了一仗后,他们的死伤狼数不少,可吸血鬼们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所有的狼人都在这里了吧?” “都在了。” “那就开始打扫残局吧,吸血鬼们抛弃的同类,我们也不必手软……” 狼王的目光冷酷,獠牙外露,蓝色的双眸透露出野性的光芒。 随着一声低沉的嗥叫,狼王猛地扑向一只挣扎在树林阴影中的吸血鬼。 吸血鬼的尖叫声刺破寂静,但很快就被狼人们的嘶吼声淹没。 他们将吸血鬼拖至一处阳光充足的空地,那里的雪还未开始融化,厚厚地盖着地…… 随着日光的照射,吸血鬼的身体开始冒烟,发出难闻的焦味。 狼人们并不动摇,而是平静地看着吸血鬼同地面上的积雪一起消失。 处理完残局后,狼人们也没有机会开心。 他们的表情严肃而凝重。 “……王,这次留守在森林中的几只小狼也遭到了吸血鬼的埋伏。” 狼王当然知道这件事,可目前无论是他们还是吸血鬼都没有重新发起一场大战的能力了…… “还是先说另外一件事吧,安歌士跟埃格伯特还是没有回来……” 狼人围绕成一圈,低语商讨,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远方的人类城镇,那里是他们失踪同类的最后出现之地。 “王,他们一定是被狡猾的人类算计了,现在我们只有从人类手中把他们抢回来这一条办法了……” “干脆踏平那个城镇吧,人类的能力可比不上吸血鬼的能力。就算是有武器,也不过是华美的不实用的爪牙。” “不不不,他们的武器已经很厉害了,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行动……” 狼王想的显然是要比他们更多一些,看着心中充满了忧虑和愤怒的族人,狼王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出对策了。 人类是绝对不能伤害的,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大。 早些年,人类还不足以让狼人惧怕。 可近些年,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可以牵扯到整个城镇,镇上的人太多,如果都出了问题,一定会引来猎人联盟。到时候我们只能重新找一个森林栖身……” 狼群一般是排外的,狼人们也不例外。 外来的独狼很难融入他们,就像是埃格伯特一样,付出了很多努力才勉强被承认。 更何况是一大群狼人了…… “夜晚悄悄的过去,找到劫走埃格伯特跟安歌士的人类,先复仇后,再救走这两只不争气的狼。不要伤害其他的人类……” 狼群中,一个狼人露出不屑的目光。 老狼王还是老了,早就没有了年轻时的魄力。 这一次不仅看走了眼,让一个根本没有能力的狼人领了任务,这下可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两个狼人都没了…… 现在又开始惧怕人类…… 真是丢先祖的脸,人类那种一碰就会失灵的武器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分明是老狼王安逸太久,没了斗志跟勇气…… 呵,他很快就会证明给其他的狼人看,老狼王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狼王的位置,早就该换一换了…… 狼群中的计划,安歌士一概不知。 幽暗的地下室中,微弱的光线透过高处的小孔投下几缕斑驳的光斑,除了这几道光,房间内再无其他的光线,如果要用两个词语来形容这个空间,那绝对是沉寂与绝望。 一条粗重的锁链紧紧束缚着安歌士。 他的手脚被铁环固定,无法自由移动。 尽管如此,这位安歌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沮丧或者愤怒。 这是一开始的情绪了,而现在,安歌士早就数不清被关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他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激动转为现在的平淡。 而且他现在也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的狼耳时不时地动了动,聆听着地上传来的细小声响。 安歌士习惯性地从那些细小的、杂乱的声音中分辨哪一个才是那个弱小同类发出来的声音…… 多亏了出色的听力,才能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得到一丝乐趣。 偶尔,他会低吼几声,尝试跟地上的弱小同类对话,可不知道那个弱小的同类是不是连听力都很弱。 安歌士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或许是因为太忙了…… 应付人类,尤其是达伦这样阴险的人类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安歌士的双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仿佛沉浸在一个由自己的想象构建出来的世界。 第138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6) 地下室外的几人并未察觉到安歌士的偷听。 他们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来讨论—— 谁才是真正的西莫。 得出的结论却是,两个人都不像是西莫。 首先,西莫是吸血鬼猎人,而疑似西莫的一号选手所讲述的故事实在是有些离奇。 其次,西莫是个聪明人,就算是失忆了,也不该跟西莫二号选手大黑这样驽钝…… 没有商讨出结果的斯宾塞跟达伦只能先暂停。 吃过晚饭后,斯宾塞留在楼上。 而达伦则是进入地下室,准备探望一下安歌士。 达伦其实知道宋崖词在这段时间总会给地下室的狼人送一些食物。 达伦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过宋崖词。 虽说在达伦的心中,宋崖词跟狼人这种丑陋的生物完全不一样,可宋崖词毕竟拥有着跟狼人差的有些多,但还是有的毛茸茸的耳朵。 在陌生的地方独身一人的宋崖词怜悯一个跟自己有一丁点相似的生物也不算什么大事…… 挺正常的。 达伦一边想着,一边推开地下室的门。 今夜是个平静的夜晚,镇子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和木门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一进入狼人的领地,风雪好似都消减了…… 狼人的脚步轻盈而敏捷,他的爪子甚至没有在雪地上留下太重的痕迹,仿佛是为了不惊扰到这个沉睡的小镇。 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他比狼群更早来到这个小镇。 他的眼睛闪烁着绿光,扫视着那些被窗帘遮住,或者被雾气遮住的朦朦胧胧有些亮光透出的窗户。 他能闻到人类的气息,以及混合着柴火和晚餐的香味。 狼人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那是饥饿和渴望的反应,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进食的时候。 比起进食,他更加渴望得到狼群中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更加坚定。 他跃上屋顶,沿着屋脊行走,避开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障碍。 终于,狼人来到了一个小木屋前。 这里不仅有着同类的味道,还有着人类的味道。 只要从这个房子下手,不仅能比狼王们更早救出同类,还能借着人类的血展示自己的能力…… 终于,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入口,一扇杂物间内半开的窗户。 他灵活地翻越进去,他的动作几乎不发出声音,就像一道阴影掠过地面。 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决定靠近这个屋子时,就已经被人察觉到了。 西莫看着给斯宾塞添茶倒水的昔日好友,“别忙活了,有人正在靠近这里,来者不善。” 身为人类的斯宾塞要更迟钝一些。 身为狼人的大黑则是更早察觉到了那道不同寻常的气息。 来人的确不善,却是自己的同类…… 大黑看了眼杂物间的方向。 然后果断指了指,“就在那里,应该就藏在门后面。” 大黑不觉得自己是在卖队友,毕竟杂物间内的气味跟身边这个小同类的气味比起来难闻的不是一星半点…… 斯宾塞见两人的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摸到枪的一瞬间,斯宾塞还有些恍惚。 自己进入坎特小镇的目的之一就是找到曾经的朋友们比试枪法。 没想到,待着待着连这件事都忘记了…… 昏黄的灯光下,斯宾塞的手指紧绷地扣在冰冷的扳机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坚定。 杂物间里的狼人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很快,他自己就强压下了这个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的,人类根本不可能有跟自己媲美的力量。 他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自己的速度! 可越是沉默着等待,自己心中承受的负担就越重,最终,狼人还是决定尽快行动了。 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杂物间的门板猛地被撞开,狼人选择在冲出门的瞬间兽化。 大黑毫不犹豫扯着宋崖词后退到角落,看着一个庞大的身影扑向斯宾塞和西莫。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大黑还有心情问宋崖词:“害怕吗?要不要捂住眼睛?” 这轻视的态度让宋崖词生出些火气,他一把拍掉大黑想要捂住自己面前的手。 “不要捣乱……” 两人说话的间隙,狼人已经冲到了斯宾塞面前,那阵带着狂风的爪子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划破斯宾塞的喉咙。 斯宾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 射击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子弹如同夺命的利箭,携带着死亡的命令,直奔这只傲慢的狼人。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斯宾塞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游移,他的心跳在这关键时刻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西莫在一旁提醒,“小心一些,狼人没有那么容易死,他们的生命力很强大。” 斯宾塞轻笑,“放心吧,我伤了他的腿,他逃不掉了。” 狼人那双绿色的眼睛仿若透着赤红,恶狠狠地凝视着斯宾塞,可斯宾塞轻易看出了他的伪装,以及眼底深藏的恐惧。 “你身上暂时没有太多的血气,也就是说,我是你今晚挑中的第一个对手? 你很不幸运啊,千挑万选,怎么就选中了我?你应该先挑软柿子捏,这两个带着镣铐的人不是很不错吗?” 如果狼人率先攻击的是这两个真假难辨的狼人,那么斯宾塞或许会以借此机会分辨出真正的西莫为理由,让这只倒霉的狼人多活一段时间…… 狼人听出斯宾塞的嘲讽,他再也忍不住,突然发起进攻。 可斯宾塞的反应却更快,他躲避着狼人的猛扑,每一次开枪都准确无误地打在狼人的要害上。 最终,在一连串密集的枪声后,狼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达伦从地下室内上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眉头紧皱,看着被波及到的家具。 “达伦,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这个家现在一团乱麻……” 斯宾塞指了指宋崖词完全没有被波及到的小窝。 “看那里啊,你主人的地盘我保护的很好,一滴血都没有溅到。” 达伦面色冷凝,“把狼人搬出去吧。” 第139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7) 脏活累活自然是交给两个西莫去做。 大黑负责把尸体拖出去,西莫则是去清理屋子内的狼藉。 斯宾塞换了身衣服,就算是收拾妥当了。 他看着守在宋崖词身边的达伦问道:“地下室的狼人该怎么处理?现在能确定他没有伤害任何人,倒是可以放他离开。 可我已经杀了一个狼人,而且,狼人都是聚团的,杀了一只,就等于招惹上了这一片的所有狼人……” 达伦沉默着。 他其实已经想好了,今晚就放安歌士离开,甚至已经解开了安歌士脚腕上的镣铐。 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 杀死一个狼人的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他跟斯宾塞还是以前的赏金猎人,那么这件事根本就不算事。 狼人的嗅觉的确灵敏,可他们能走的距离远超出他们嗅觉的追踪能力了。 可现在不一样。 达伦已经在坎特小镇安了家,现在走,一定会连累坎特小镇的所有人…… 也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整个坎特小镇都不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那就是把斯宾塞交出去。 不过—— 这也是达伦绝对做不到的事。 先不说斯宾塞是自己的好朋友,只说他这么做的原因。 他是为了保护这个家才开的枪,于情于理,斯宾塞没有一点错…… 达伦安抚好宋崖词,又给人身上加了条毯子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斯宾塞倚在门框上,笑嘻嘻地说道:“这么多年了,终于舍得把枪拿出来了?看来今天是一场硬仗啊,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严肃……” 一旁擦着地板的西莫猛地抬头,看着重新拿起武器的达伦。 其实这一次来坎特小镇,西莫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帮达伦处理好小镇的狼人,二就是劝说达伦成为跟自己一样的吸血鬼猎人…… 可现在。 达伦倒是拿起了武器,可自己却用不上了…… 达伦还是抛给西莫一把手枪,“拿着吧。” 斯宾塞不太赞成,“达伦,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能看住他,可真的等到我们跟狼人们交手的时候,他或许会在背后放黑枪!” “……先留着他吧。” 达伦看着西莫泛红的眼眶。 真真假假他其实分辨不出,只是这人的眼神实在是不像能偏袒狼人的样子,更不像是会伤害自己跟斯宾塞…… 达伦很少信错人,这次,应该也是一样的。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达伦看向房间内的宋崖词。 虽说他们不一定会失败,可总要提前想好最糟糕的情况…… 宋崖词总要有一个归宿。 如果他们赢了,那就最好,如果输了呢? 达伦想了想,还是让宋崖词去了地下室。 “安歌士在地下室休养,他可以随时离开。词,我知道你认识他,你跟他在一起,愤怒的狼群不会撕碎你。” 宋崖词有些意外地看向达伦,他没有问达伦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而是问了他:“可你为什么能容忍我帮助安歌士?” 达伦摇了摇头,“词,不是我在容忍你——”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院子里很快爆发出一阵吵闹声。 这道声音拦住了想要解释的达伦,他没再说什么,只把宋崖词往地下室的入口推了几步。 来不及解释太多,就带着斯宾塞离开了。 今夜的月光格外亮,照得雪花如细碎的光斑,在达伦的小院上空翩翩起舞。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被雪覆盖的屋顶和篱笆上。 小院平日里的宁静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打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狼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它们围绕着这个小小的避风港,像是黑夜中窥视猎物的猛兽。 斯宾塞的呼吸凝重,脸上的表情是混合着恐惧与坚定。 他见过的大场面多了,九死无生的危险也能活着出来,更何况是现在。 达伦则站在斯宾塞的身旁,凛冽的眼神透露出战意。 可他并不急着动手,而是先跟为首的狼人解释:“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个死去的狼人率先攻击了我们,我们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反击的。” 为首的狼人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这群狡猾的人类?你们不仅杀了基兰,还抓住了埃格伯特,在他的身上留下枷锁…… 还有安歌士,他已经失踪了半个月了……” 达伦道:“埃格伯特?原来他是狼人,抱歉,你们的狼人伪装成我的朋友西莫,我们为了保护屋子里无辜的人才在他身上加了枷锁。 另外,安歌士还活着,我并没有杀死他,你们可以带走他。” 达伦的态度只是听上去谦逊,可他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甚至不愿意低头。 而是面色平淡地解释了一遍。 为首的狼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人类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冷笑,“看来我们就只有杀了你们,再为基兰报仇、抢走安歌士这一条路了……” 忽然,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了夜的沉寂,紧接着,黑暗中窜出了几道狼一样的身影。 转瞬之间,斯宾塞跟达伦就被狼人们包围了。 它们的眼中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 小院的门和窗户仿佛都被猛烈地摇晃起来,好似随时都会被这些不速之客撞破。 斯宾塞和达伦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多年前的默契还在。 在对视后的下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冲入了战斗的漩涡。 火光与灰色的闪电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 狼人们在月光下展露出他们恐怖的真容,但面对这两个人类,它们并未占到便宜。 激烈的战斗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带着血液的足迹。 斯宾塞和达伦的呼吸越发急促,但他们的眼神却愈发坚定,无论是面对寒冷的冬夜,还是面对强大的敌人,无论是多年前还是现在,他们的勇气从未消逝…… 屋内的宋崖词先是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确定达伦跟斯宾塞短时间内不会死掉后,方才听着身后的声音,一步一步走到地下室。 第140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8) “安歌士?” 一步一步往地下室走的宋崖词喊了喊安歌士的名字。 他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脚下昏暗的楼梯没有分走他太多精力,这也让宋崖词有余力关注其他的事情。 比如地下室外的打斗声…… 分着心的宋崖词深吸了一口气后推开了地下室的那扇门。 达伦没有说谎,地下室的确是没有门锁了,往日只能从缝里挤进去的宋崖词今天竟然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了。 木板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这个密闭空间里格外突兀。 可安歌士并不觉得这声音刺耳,因为与之一起响起的还有宋崖词的声音。 “喂,我刚才喊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安歌士看着宋崖词,声音有些虚弱,“我只是没有力气了。” 宋崖词不置可否,“狼人不是都很强大吗?我这里厉害,你怎么能这么弱? 先跟着我出去吧,达伦的院子里现在变得乱糟糟的,都是因为你那些没有礼貌的族人……” 安歌士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他不解地看着宋崖词,“词,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轻易原谅那两个曾经误解我、折磨我的人类。 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付出代价,你只需要坐在这里陪我看戏,等时间一到,我会带着你出去,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不应该再去管那两个人类了,他们杀死了我的另一个同伴,已经无法得到狼族的赦免了……” 安歌士心中没有仇恨是不可能的,他绝不可能原谅这两个人类,尤其是那个名为达伦的。 “那个傲慢的、自以为很善良,其实很愚蠢的,拒绝听我解释的人类早就该吃些苦头了……” 安歌士的每一个都说得咬牙切齿,他的愤怒不言而喻。 可宋崖词还是劝他冷静一些,“斯宾塞跟达伦的实力你也是见过的,他们两个在死亡之前势必会带走更多的狼人,为什么不能各退一步?” 今夜的事情本不应该闹得这么大。 可错误也不能完全算在贸然闯进的基兰身上,达伦的错误也无法原谅。 安歌士头一次感觉到了委屈。 他看着宋崖词,“可达伦甚至没有跟我道歉,我甚至比他更早进入坎特小镇,更早和欧文一家成为朋友。 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了我,害我被关在这个小地方这么长时间。就因为他的偏执,和我狼人的身份……” 宋崖词的面色也有些凝固。 安歌士不出面的话,今晚的形势就只能不断升级了。 “那就只能等斯宾塞跟达伦被狼群撕碎,或者是达伦跟斯宾塞在倒下之前解决所有的狼人了……” 安歌士还犟着,“不然呢?斯宾塞跟达伦总要付出代价。” 宋崖词瞪着安歌士,“可现在要替你除掉斯宾塞跟达伦的族人却在替你承受伤害,不是吗?安歌士,你是一只懦弱的狼人!” “我——” 安歌士没话说了。 他的确不是一只厉害的狼人,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狼人埃格伯特比起来,安歌士甚至可以说是弱小。 正是因为无法适应狼群中时时刻刻要面对的危险,安歌士才来到了人类的世界…… “跟我出去吧,把一切都说清楚,我可以让达伦跟你道歉,你也可以惩罚他。但是不要再让暴乱持续下去了,坎特小镇的人很快就会察觉到—— 以达伦的号召力,势必会有人加入战局,一人多,形势就要失控。不到明天早晨,整个坎特小镇都会失去平静。 安歌士,你在坎特小镇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难道你完全不喜欢这里吗?你不想站出来保护这里的人吗?” 宋崖词念完系统交给自己的台词后,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他没有再催促安歌士。 而是静静等着安歌士做出决定。 可是,任谁都想不到,小小的地下室内竟然变故突生。 原本只挤了宋崖词跟安歌士的小小空间,忽然又多了个人。 “好热闹啊,你们好像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 这人不是人,而是趁乱进来的希沙姆。 照理来说,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带走那个西莫,而不是跟狼人一样,顺着气味在地下室内找到这个胆大的无礼小鬼。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阴暗角落里,希沙姆那双红宝石似的深邃的眼睛更显鬼魅。 他缓缓地朝着安歌士走过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安歌士,肌肉紧绷,眼中透露出警惕和怒火,他的双手微微颤抖,随时准备爆发出狂野的力量。 “别闹了,你连出门应对两个人类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呢?劝你尽早放弃挣扎……” 走廊上摇曳的光线在希沙姆的侧脸投下斑驳的阴影。 宋崖词正好奇地打量着希沙姆,跟昨夜不同,今天的希沙姆并没有戴那顶滑稽的礼帽。 可他身上的服装依旧过分的华丽,也装饰了不少亮晶晶的宝石。 希沙姆注意到宋崖词的视线,回头看向他,“怎么?又想索取我的宝石,可这一次我有交换条件——你要跟我离开这里。” 宋崖词不急着跟希沙姆离开,系统标明了,自己要进狼人的窝,再混进吸血鬼的城堡。 他后退半步,表示抗拒,可还不等他说话,安歌士就说了。 “你不能带他离开!” 安歌士的怒吼声在地下室中回荡。 但希沙姆并未被吓退,相反,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你凭什么跟我说这句话呢?” 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就像一只觅食的黑猫,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手得逞。 就像逗老鼠一样跟安歌士交着手,安歌士气喘吁吁,身上多了几条血痕,而希沙姆连衣角都没有乱…… 希沙姆轻易就绕开了安歌士的防线,来到宋崖词的面前。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宋崖词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宋崖词不寒而栗。 “他是我的猎物,废物没有资格争取。” 希沙姆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仿佛是能操纵人心的魔咒。 第141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29) 气氛紧张到让空气凝固,安歌士的呼吸都暂停了。 就在安歌士准备发动攻击的前一刻,希沙姆已经带着宋崖词消失在黑暗中。 希沙姆并未给安歌士任何反击的机会,只留下一串渐渐模糊的笑声,和一个空荡荡的地下室。 安歌士想要站起来,立刻追逐,可他在黑暗中被囚禁了太久。 四肢像锈蚀的机械,难以启动。 可一想起宋崖词临走前有些仓皇的视线,安歌士就难以放任自己继续坐在这里。 他挣扎着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疼痛。 安歌士的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嗥叫,疼痛是必然的,如果他连这些疼痛都受不住,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心中一股不屈的力量重新聚集,那是被压抑已久的野性,是作为狼人的尊严。 安歌士缓缓站起,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地下室内显得瘦弱,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无尽的坚毅和勇气。 勉强走出地下室后,安歌士的眼睛甚至难以适应有些强烈的光线。 他想要去追逐宋崖词,可眼前的乱象却不得不让他停留…… 被希沙姆掳走的宋崖词还没反应过来。 希沙姆的速度很快,宋崖词现在已经彻底看不见达伦的小屋了。 “你为什么要带走我?你想让我还给你昨天那几块石头的话,就要跟着我回去了。那几块石头都在达伦的小屋里放着——” “我不要那些石头了,已经丢出去的东西我不会再要回来。” 这是属于希沙姆的骄傲,就算是珍品,他也不是不能抛弃。 “但,这并不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亲爱的,你拿走了我的石头,就要想办法抵债了。否则—— 你不会想知道欠吸血鬼的债不还会有什么下场……” 宋崖词也不会被希沙姆的几句话吓到,他也不是被吓大的。 “你带着我回去,我可以直接把那几块石头还给你。” 希沙姆并没有纠正宋崖词,那些不是石头,而是宝石,因为他自己很快也要耍赖了。 “哦,可我现在不想收回这些宝石了,我收回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宋崖词秀气的眉头拧紧。 幸好吸血鬼的夜视能力也不错,这让希沙姆在黑漆漆的环境下,也看清了宋崖词蹙起的眉头和微微下垂的嘴角。 “不行,你给了什么我就换什么,我不可能给你当牛做马,更不可能配合你无聊的爱好!” 希沙姆:“……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要你成为我新的藏品。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会暂时养着你住在我的城堡中,直到你的眼睛不漂亮。 到那个时候我就会放你离开,如果你在这之前主动走了,我会给你惩罚的。亲爱的,你的身形很单薄,比刚才那个懦弱的狼人都不如,还是不要让我有惩罚你的机会。” 宋崖词没有反驳前面的话,只说:“安歌士并不是懦弱,他很快就会有改进的。” “呵,你还知道他的名字,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叫希沙姆,血族亲王希沙姆,除了沉睡的王之外,我就是最强大的血族。记住我的名字,我目前为止,最漂亮的藏品。” 略显中二的自我介绍让宋崖词忍不住低下脑袋。 原因无他,再不低头,就藏不住笑了…… 可希沙姆还在不依不饶,“听到我的话了吗?” 吸血鬼没有体温,宋崖词虽然是被希沙姆抱在怀中,却冷得厉害。 身体像是被冻木了似的,直到希沙姆收紧怀抱,宋崖词才反应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叫希沙姆!” “呵,照理说,你还没有资格喊我的名字。可你只是一个粗鲁无礼的藏品,这么喊也是情有可原。” 希沙姆针对宋崖词的称呼比斯宾塞针对宋崖词的称呼还要乱。 一会儿是粗鲁的小鬼,一会儿是亲爱的,很快又变成藏品。 这也算了,他的话还很多。 不胜其扰的宋崖词干脆伸手捂住希沙姆的嘴。 “我全都知道了,希沙姆,你可以不用再强调自己的尊贵和我的粗鲁了。昨天不就是让你给我倒了一杯水吗?至于这么说我?” 宋崖词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粗鲁无礼。 希沙姆彻底被这个粗鲁无礼的小鬼打败了。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类或者是吸血鬼、狼人,把他们的手掌放在尊贵的血族二代亲王希沙姆的嘴唇上! 希沙姆的尖牙忍不住冒出来,宋崖词就敲了敲他的尖牙。 “希沙姆,这才是无礼呢!” 希沙姆步子一停,险些把怀里无礼的小鬼扔出去! “你!你竟然敢——” 希沙姆发誓,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过。 可就因为嘴巴被人捂住,就算是生气说出来的话也有些闷闷的,听上去还很滑稽,像是刻意搞怪的小丑的声音! 希沙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险些气晕过去。 “怎么了?” 待在希沙姆怀里的宋崖词察觉到这人的手松了,担心自己摔倒,伸手搂住希沙姆的脖子。 却也正因如此,抓乱了希沙姆的长发。 希沙姆彻底崩溃,发出一声哀嚎。 “你、你竟然敢抓乱我的头发!你死定了!你这个粗鲁无礼的可恶小鬼,你给我等着。 带你回城堡后,我一定要把你关在阳光最好、最刺眼的房间中!” 宋崖词:“……这对人类而言不是惩罚,你说错了吧?” 希沙姆:“……可恶!”可恶啊,被气傻了! 希沙姆清清嗓子后僵硬地补充,“那就把你关在最黑暗、最密不透风的房间内!让最无趣的佩特拉审问你! 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你,至少要关你三天三夜才会跟你见面,在这期间你最好好好跟佩特拉学习礼仪,练习跟我道歉的话!否则我会继续关着你!” 宋崖词听到了跟没听到一样。 这无力的惩罚很难吓唬到他。 可为了不让希沙姆继续聒噪下去,宋崖词还是应了一声。 “好吧好吧,我都知道了啊,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希沙姆:……更气了,可恶的小鬼! 第142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0) 宋崖词的话真的奏效了,剩下的路程中,希沙姆不知道是被气傻了还是怎么了,真的一言不发。 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堡出现在宋崖词的视线中。 在夜色和风雪的掩映下,城堡若隐若现。 尖顶塔尖似乎刺破了苍穹,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它阴森的轮廓。 随着二人越来越接近,城堡的细节逐渐变得清晰—— 雕刻复杂的石像,半掩在积雪之中,仿佛随时会复苏;巨大的拱门,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城堡前裸露的树枝如幽魂般在寒风中摇曳。 宋崖词不自觉抱的更紧,呼吸在希沙姆的怀中凝成白色的雾气。 希沙姆冷笑,“无礼的小鬼,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我的城堡可是最坚固的城堡,一旦进去了,除非我主动放你离开,你再无其他离去的可能。” 紧闭的城堡大门缓缓开启,一名穿着燕尾服的吸血鬼出现。 宋崖词猜测,他应该就是希沙姆口中无趣的管家佩特拉。 果不其然,这个吸血鬼出现后,希沙姆就把宋崖词放了下来。 “佩特拉,把这个粗鲁的小鬼关到城堡内最黑暗的、恐怖的地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有人跟他说话。当然,你除外。” 在希沙姆眼中,无趣的佩特拉就算是开口说话,也跟无趣的开水一样,不会满足宋崖词跟人交流的欲望。 佩特拉只是低着头,“王,他是你新找来的血仆还是藏品?” 听完佩特拉的话后,希沙姆的脚步顿住。 对啊,原本是藏品,现在得罪了他,还能是藏品吗? 良久,希沙姆道:“……你先教他礼仪,多余的不用管。” “是。” 佩特拉看起来并不关注这个半夜被抓过来的可怜鬼的身份,只是服从希沙姆的命令,带着宋崖词去了整个城堡最黑暗、恐怖的地方。 实话说,城堡内最黑暗的应该是希沙姆自己的房间。 吸血鬼畏光,越黑暗的房间就越抢手。 城堡内除了地牢,其他光线不好的房间都被吸血鬼占去了。 佩特拉先想了想城堡的最深处,被称为“黑暗牢笼”的地方。 那里已经将近五十年没有用过了,一般是给吸血鬼猎人使用的。那里很长一段时间除了老鼠之外没有任何生物光顾过,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腐朽和陈旧的味道,地面上干涸的血迹也从未被打扫过…… 可现在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并不像是吸血鬼猎人。 佩特拉猜测,他应当是希沙姆挑选出来的藏品。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惹怒了希沙姆…… 牢笼并不适合他。 可带他去寻常的房间,希沙姆或许不会满意…… 佩特拉想了想,最终带着宋崖词去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你知道吗?有关希沙姆的事情。” 跟在佩特拉身后的宋崖词一头雾水,“我该知道什么?我跟希沙姆也是第一天见面……” 佩特拉眸色渐深,“曾经的二代亲王希沙姆可没有这么大的派头。他是始祖口中的杂种,根本不是亲王,只是被所有二代吸血鬼排斥的可怜虫。 这个城堡原本也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个吸血鬼亲王的。那时候的希沙姆只是这个亲王城堡内端茶倒水的佣人。你想去看看他那个时候的住所吗?” 在佩特拉的带领下,宋崖词到了一个很简陋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古旧的铁床,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直到希沙姆想起你。” “我住在这里,不太好吧,希沙姆应该很讨厌这里,你让我住在这里,他很有可能会迁怒我跟你。” 刻意忽视的东西被重新提起,希沙姆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就在这时,佩特拉转过身来,他的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让人无法捉摸他的真实情绪。 他慢慢地向宋崖词走来,轻声道:“你好像没有选择,你能说的请求只有——请给我一条毛毯,其他的我不会提供。至于希沙姆的怒火,放心吧,我们会一起面对。” 佩特拉的确不安好心。 他想知道这个比所有藏品都要漂亮的小鬼在希沙姆心中究竟处在什么位置。 “你应该不知道,希沙姆这人的脾气很古怪,却也很好猜。他的世界只分为有趣和没有趣。 有趣的、漂亮的,是可以摆放在城堡内冰冷的藏品;有趣的,有力量的,是可以逗弄的老鼠;无趣的,就是我这样的人物了。 可你有些特殊,你本该出现在专门为藏品设置的地方,不该出现在这里。你知道希沙姆会怎么对待那些失礼的人吗? 如果是吸血鬼,会直接在太阳下灰飞烟灭,如果是人,就让他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可他虽然生气,却不想伤害你……” 佩特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 “你很特殊,我想试试,把你摆放在错误的位置上后,希沙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言罢,他摸着宋崖词的脸,轻声道:“放心吧,你这么漂亮,就算是死去,也不会太难看。” 宋崖词:“……这好像不是难看不难看的问题,你没事的话去给我拿毛毯吧。能多拿几条就多拿几条,这里很冷。 如果不想看到我冻僵的尸体,就越多越好。再给我准备一些食物和热汤,否则,我可能等不到希沙姆想起我的那一刻。” 宋崖词一脸信不信我死给你看的表情,佩特拉动作一顿。 “……稍等,我会去准备。” 佩特拉很快拿来毛毯。 可他到底不是达伦,会主动为宋崖词整理出一个暖和的窝出来,宋崖词只能自己动手。 房间里的灰尘很大,宋崖词收拾好后,自己反倒变得灰头土脸。 佩特拉带着食物来时,看到的就是蒙了一层灰的宋崖词。 怎么说呢…… 像是倒闭玩偶店橱窗内最漂亮的玩偶,就算是店家倒闭,就算是沾上了灰尘,店家也不会折损他的价钱。 而这漂亮玩偶此刻正抬着眼看着自己,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不会只有面包和热水吧?” 第143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1) 佩特拉下意识板着脸,似乎这样就能藏下心中难言的酸胀感。 “只有这些。” 宋崖词没有动面包,只把还残留了一丝温度的牛奶喝光了。 佩特拉没有再多关注宋崖词,拿着被剩下的面包离开了。 希沙姆的确不会虐待自己的血仆和那些被收藏起来的人类,他们每天食用的都是最新鲜的食物。 却也不会有多余的人类食物,因为城堡内大部分都只是喝人血的吸血鬼,人类的食物每天都是固定的量,能找到多余的面包已经是幸运了…… 佩特拉只能紧急联系上供应人类食物的人,让他从明天开始多供应一份儿。 安排好一切后,佩特拉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休息,毕竟天就要亮了。 可他竟然罕见地在自己的房间前看到了希沙姆。 “……王。” 希沙姆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佩特拉的身上,佩特拉也心知肚明,希沙姆来找自己的真正原因。 “王,那个人类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希沙姆矜持地点头,“这就好,不要让他休息得太久,今天下午开始你就带着他练习礼仪,今天晚上,我要查收。” “是。” 希沙姆还从来没有过多地关注过一个人。 就算是得到最有趣的玩具,最漂亮的藏品,也都是想起来了就看看。 像这样几个小时内就反复提起了四五次的还真是少见…… 希沙姆并不在意佩特拉的反应,他转身就走,背影带着几分潇洒。 佩特拉则是久违的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很单纯,仿佛是单纯地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希沙姆,我真的很好奇,那个人类能给你带来多大的改变。” 他声音很轻,希沙姆绝无可能听到。 吹灭烛台,再拉上厚重的窗帘,佩特拉难得心情愉悦地进入睡梦。 待在破旧小屋内的宋崖词也艰难地睡下。 而原本早早就该关掉灯的坎特的小屋,今夜还没有一个人能进入睡眠。 一场激烈的交战刚刚落幕,残雪被血水染红,凝固在冰冷的空气中。 陷入疲惫状态的斯宾塞和达伦背靠着背暂时休息,他们的身上布满了深深的狼爪留下的伤痕,呼吸沉重而缓慢,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化作白雾缭绕。 他们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最糟糕的是子弹快要用光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狼人们的状况也不太好。 狼人的尸体散落在一地,一个狼人倒在地上,它的獠牙外露,表情依旧凶猛,仿佛在最后的时刻仍在怒视着敌人。 另一具狼人身体则半埋在雪中,四肢扭曲,似乎在生命最后一刻,它仍在努力爬出这场死亡的深渊。 死伤大半,就连狼王也不得不考虑是否要继续这场残局了……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凄厉的冷风呜咽声。 斯宾塞跟达伦两人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停火就放松警惕,他们的眼中满是戒备。 他们还必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新的狼人袭击。 西莫在一边提醒,“其实你们可以试着松开我身上的镣铐,只要松开我,这群狼人就对你们造不成威胁了。” 对已经习惯了尖牙的西莫而言,原先最得心应手的武器早就变得无力…… 可斯宾塞跟达伦还是保持着警惕。 “不可能,我们的事情要等今天晚上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聊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凄厉而遥远,彻底结束了短暂的平静。 达伦眉头紧蹙,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好,那是宋崖词的方向……” 斯宾塞立刻警觉起来,紧握武器,准备迎接挑战。 然而,除了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四周再无其他动静。 可随着那道声音结束,走到众人面前的只有一个安歌士。 他面色苍惶,好似遇到了什么挫折一样。 斯宾塞跟达伦相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些慌乱。 还是达伦先开口问话:“安歌士?你为什么是单独出现,宋崖词在哪里?他不是跟你待在一起吗?” 安歌士抬起头,脸色因为疼痛有些惨白,可他的声音却很响亮。 “词被吸血鬼带走了,就在你们打斗的时候,我没有拦住。现在去追赶已经来不及了。词让我结束你们之间的纷争……” 西莫在一旁冷声道:“可你依旧来迟了,你的族人死了不少。你回去吧,今夜过后,你随时可以带着你的族人,或者你自己前来复仇。” “……” 安歌士诡异地沉默下来,达伦跟斯宾塞则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斯宾塞巴不得用枪指着安歌士的脑袋,质问他怎么这么没用,可看了眼蠢蠢欲动的狼群,还是休了这份心。 达伦看着眼前的狼群道:“今天是要不死不休还是到此为止,你们来定。” 天就快亮了,狼王思忖片刻,还是选择撤退。 “埃格伯特!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背上安歌士离开!” 埃格伯特,也就是大黑。 他的大部分记忆在被狼人们拖走后恢复,其中也包括跟安歌士作为朋友的那段记忆。 见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埃格伯特本该是开心的,可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埃格伯特心中生出了些愤怒。 背上安歌士后,埃格伯特质问道:“你为什么能把一个人类弄丢?” 安歌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抢走宋崖词的吸血鬼太过强大? 可这太像是借口,也显得自己太过无能…… “说话啊,安歌士……” “我、我太没用了,埃格伯特,如果我跟你一样厉害,就不会让吸血鬼带走他了……” 埃格伯特也没想到会从安歌士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他恍惚地意识到自己的朋友跟以前相比有了些变化。 至少以前的安歌士还不会承认自己的弱小,也不会这么消沉…… “我带你回去,你就在我的地方休息吧。狼王或许会惩罚你,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我要出门寻找宋崖词,不可能陪在你身边。” 埃格伯特庆幸自己在恢复记忆后还记得有关宋崖词的事情。 他的味道自己还记的清清楚楚。 总能找到的! 第144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2) 跟埃格伯特比起来,达伦三人就显得不那么乐观了。 尤其是深知吸血鬼秉性的西莫。 听两人讲完宋崖词前天晚上对那个吸血鬼做过的事情后,西莫的心情跌到谷底。 “你们的意思是,那个小鬼不仅让吸血鬼服侍自己,还索要了吸血鬼的宝石?” 斯宾塞点头,“就是这样,会怎样?不过是一些小事……” “不!绝对不是小事!” 西莫脸色变了,“吸血鬼,尤其是昨天带走那个小鬼的吸血鬼,他性情乖僻,阴险狡诈,绝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就算是小事,恐怕也要百倍千倍地还回去,恐怕那个小鬼已经凶多吉少了……” 西莫想要劝两人放弃寻找,可达伦跟斯宾塞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坚决。 “你说你是西莫,那你应该有对付吸血鬼的经验,带我们找过去,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你管。”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西莫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陷入极端的危险中…… 几分钟后,西莫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面色坚定,“可以,我大概知道那个吸血鬼的信息,也能带着你们一起潜入,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以及,先把身上的伤势和这个残破的院子处理好。找吸血鬼的事情要留在晚上说了。” 原因有二,一是西莫现在的体质不方便白天行动,二则是就算白天找到了吸血鬼的城堡,几人看起来也会有些突兀…… 制定好计划后,几人稍稍安下了心。 另外一边,吸血鬼城堡内的宋崖词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好。 达伦的条件虽然不好,可给宋崖词的都是能给出的最好的东西。 床垫的高高软软,毯子也都是厚实暖和的,屋子里总会放些小玩具跟好闻的水果。 哪里会跟现在一样,一觉睡醒背痛头也痛,鼻子里都是灰尘的味道…… 甚至没有多少放空的时间。 宋崖词还没有清醒,佩特拉就推开门进来了。 “十分钟后人类的用餐时间就要结束了,其余时间不会另外供应,如果赶不上,就要等午饭了。” 宋崖词看了眼佩特拉,而后默默裹上毯子。 “反正已经来不及了,你就不要来喊我了,让我饿死吧。我饿死之后,希沙姆不会放过你的。” 佩特拉平静地反驳,“人类一顿饭不吃饿不死,不要用这种幼稚的借口威胁我。” 宋崖词也不抬头,低着头闷声道:“你又不是人类,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是人类。” “哦,”宋崖词好似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一样,继续道:“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我恰好比较特殊。” 佩特拉:…… “你可以试着饿我一顿,我会晕给你看的。” 佩特拉:“……半个小时,是我能给你的极限了。半个小时后,我不会再等你。” “可以,给我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衣服吧,我要洗漱。” 佩特拉很想问问眼前的人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敢提这么多的要求。 “为什么还不动身,难道你还想再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情况,反倒像是宋崖词在指挥佩特拉。 佩特拉为宋崖词准备好热水与换洗的衣物时,不免有些怀疑自己做出的决定。 关上门后,宋崖词自己在房间内摩蹭了一会儿,终于换上了有些繁琐的衣服。 深蓝色的绸缎材质,衬得他宋崖词面色胜雪,金色的花纹熠熠生辉,衬托出他的高贵气质,细长的金丝边饰随着他的行走轻轻摇曳。 佩特拉很难把眼前这个娇贵矜持的人和希沙姆嘴里的粗鲁小鬼联系起来。 “……走吧,先去吃饭。” 宋崖词故意消磨时间,就连吃饭也吃得慢吞吞的。 等他吃完饭后,佩特拉为宋崖词预留的三个小时的教学时间只剩了一个小时。 “我们首先学习的是——” 佩特拉的话说到一半,便被突然闯入的人打断。 “管家大人!有一个血仆出了点事!” 佩特拉看了眼宋崖词,叮嘱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到处跑,这个城堡比你想象的危险。” 宋崖词漫不经心地点头,等佩特拉走后,他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 最终,宋崖词停留在一个装潢最豪华大门前停下。 可还没等他伸出手推开这个门,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抓着手臂拉到一边。 “你疯了吗?!这可是亲王的房间,你现在打开门会打断他的沉睡,他会撕碎你的!” 手臂传来的温度提醒宋崖词,眼前的不是吸血鬼,而是人类。 “你是血仆?” 眼前蔷薇色眼睛的人面色一黑,“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跟那些低贱的血仆可不一样。” 宋崖词看着对方的眼睛若有所思。 不是血仆,那就是藏品了。 对方的眼睛的确漂亮…… “看你的模样跟你身上穿的衣服,你也不是低贱的血仆吧?跟我一起去花园坐坐吧。最近黑色鸢尾花开了,你还没见过吧?” 这人一脸:我带你长见识的样子。 宋崖词也没有反驳,“好啊,我刚好很无聊。” 傻子才在原地等着佩特拉。 宋崖词看得出,希沙姆暂时不会伤害自己,那么就算自己得罪了佩特拉,佩特拉也不敢惩罚自己。 希沙姆是真的精心养着这些藏品的。 在这不夜的花园里,黑色鸢尾花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静静绽放着幽暗的光芒。 一条由晶莹剔透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而过,每块石子都好似吸饱了月光,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引领着行者步入更深的幽境。 小径两旁,蝴蝶轻盈地穿梭于花间,它们的翅膀在花丛中闪烁着幽光。 一阵微风吹过,黑色鸢尾花的香气弥漫开来,这是一种混合了神秘、冷冽与淡淡忧郁的香味,它能够轻易地触动任何一位访客的心弦。 “看吧,亲王是很宠爱我们这些藏品的,只要维持自己的美貌,就能得到无上的宠爱……” 就连宋崖词也不免为此处的景色吸引。 第145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3) 佩特拉找到宋崖词的时候,这人正在人堆里笑着。 希沙姆的眼光没问题,在夺目的花丛以及美人的簇拥下,宋崖词依旧是最明艳显眼的。 他或许察觉不到,旁人落在他身上的有些炙热的视线…… 佩特拉抬腿想要过去,可眼睛比肉体更先感受到阳光的炙烤。 最终他只是喊了宋崖词的名字,“宋崖词。” 生疏拗口,可佩特拉还是完整地喊了出来。 宋崖词的笑容一顿,围在他身边的人也不约而同地没了声音。 “……词,管家怎么会来找你?” 宋崖词自然知道原因,他看着佩特拉,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起身。 吸血鬼实在不应该在白天苏醒,因为这时的他们实在像极了只能在暗处生存的蝙蝠与蟑螂。 宋崖词处在阳光的照拂下,就愈发觉得佩特拉所处的环境幽暗。 “佩特拉,你的事情忙完了?” 宋崖词只是站起来,并没有靠近佩特拉所在的幽暗的回廊。 还在宋崖词身边的人都被他这直接的称呼吓了一跳。 有心肠好的提醒宋崖词,“……词,你最好不要直呼管家的名字。” 佩特拉可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实,他雷厉风行的手段不少人都亲眼见过…… 宋崖词显得漫不经心。 逃出这个城堡对于宋崖词而言并不难,难的是他在逃出这个城堡后还要先潜入狼人的行伍,再回到城堡投诚…… 佩特拉的反应也显得提醒宋崖词的几人有些夸张了。 他只是平静地说:“忙完了。” 他已经在宋崖词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可人貌似还要浪费他更多的时间…… 佩特拉看着这人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然后站在距离自己半臂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微妙。 宋崖词还站在阳光下,那颗紫葡萄似的眼睛被阳光一照,成了剔透的琉璃。 佩特拉的眼珠依旧传来不适应的刺痛,可这份刺痛却比直视阳光轻得多。 “我听说吸血鬼都很害怕阳光,你呢?佩特拉,你看起来要比大多数的吸血鬼厉害,你会害怕吗?” 宋崖词停在佩特拉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位置,面上带着笑看着佩特拉。 “……你是想考验我吗?” 佩特拉冷声道:“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并不是希沙姆。你的把戏应该留着对希沙姆使用,而不是我。 宋崖词,我只是负责教你礼仪的管家,不负责迎合你的癖好,讨你开心。” 宋崖词看着佩特拉冷静古板的脸,原本还不算强的玩心瞬间翻涌起来。 “不,你当然有这个职责,佩特拉,你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我的体质跟正常人的体质不太一样,我不开心就会枯萎的。” 听到这样荒唐的话,佩特拉也没有笑,“宋崖词,哪怕是最娇贵的花,少浇一次水也不会枯萎,更何况是你?过来。” 可宋崖词早就拿准了佩特拉没有任何办法对付自己。 他抱着手臂,腿脚一动不动,只有嘴在动,“不行,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想让我过去,除非哄好我。” 宋崖词这么无理取闹其实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后期还想要回到这个城堡,就绝对不能得罪城堡的主人希沙姆。 可现在又必须要离开这个城堡,那么就只能先得罪佩特拉,让他受不了自己先赶自己离开了…… 像现在这样闹一闹,佩特拉很快就会忍不下的。 宋崖词刚才跟那群身为藏品的人类在一起时特地打听过了,之前的确有几个因为过分骄纵被赶走的藏品…… “佩特拉,你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阳光是不是会伤害到你。 我很好奇呢,吸血鬼被太阳照到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佩特拉看着宋崖词因为有些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的眼睛。 这人分明比自己矮了一头,可一言一行都像是把自己踩在了脚底下。 当然,佩特拉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希沙姆平常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可踩在自己头上的人换成宋崖词后,佩特拉心中的感觉就变得奇怪了。 死水一般的内心重新掀起波澜。 佩特拉亲眼看着往常死寂的心冒起了女巫煮魔药时才会冒出来的泡泡。 “你想知道?这个问题你更应该问吸血鬼猎人,他们更知道该怎么描述吸血鬼处在阳光下被烧为灰烬的过程。” “我不想听描述的,我只想亲眼看到。” 宋崖词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无视佩特拉给自己的台阶,反而又把自己往高处架。 这一次,连同跟在佩特拉身后的吸血鬼也为宋崖词提了一口气。 这是真的自寻死路啊…… 佩特拉的反应淡淡,“你真的想看?” 宋崖词点头,“我当然——” 他口中的话刚开了个头,便见佩特拉咬住自己手上的黑色手套。 手指一根接着一根脱离手套的桎梏。 苍白、病态,无论是指节还是手背、手心都是一个颜色。 宋崖词这才意识到,佩特拉将自己包裹得格外严实。 跟希沙姆那样注重美观的着装不同,佩特拉穿衣服的唯一目的就是将自己牢牢包裹起来…… 从昨晚到刚才,宋崖词都只见过佩特拉的脸…… 宋崖词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他眼睛瞪圆,有些错愕地看着佩特拉。 “你想做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 宋崖词后退的动作被一只忽然出现在他背后的手拦住。 下一刻,整个人都被一股力拉到了灰暗的回廊中。 宋崖词捂着因为撞在别人胸膛上发晕的脑袋,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眼前就塞进一只泛红的,仿若里里外外都涂了胭脂的手。 “你想看,看吧。” 宋崖词:?!! 澄澈的眼睛染上慌乱,不留余地地暴露了主人的情绪。 “……我开玩笑的,你看不出来吗?” 佩特拉或许是能分辨的,可他现在已经抛弃了自己的辨别能力。 一只手锁住宋崖词,一只手展示在宋崖词眼前。 微低下头,闻着怀中带着花朵芳香与热烈的阳光味道的人。 佩特拉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仔细感受过阳光的温度了。 第146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4) “看到了吗?” 宋崖词何止是看到了,“……你脑子没问题吧?” 佩特拉面无表情地收起放在宋崖词腰上的手,又将受伤的手收回袖中。 他面容如冰,嘴角依旧维持着僵硬的弧度,好似刚才那一瞬的失控不存在似的。 “宋崖词,你现在可以跟着我离开这里了吗?” 宋崖词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佩特拉,“可以是可以,但你手上的伤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很快就会好。” 佩特拉不把手上的伤当成一回事儿,“宋崖词,你知道吸血鬼会因为阳光受伤,也该知道吸血鬼的恢复能力跟狼人不相上下。” 宋崖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其实不用喊我整个名字,我听得很别扭,直接叫我词就好。” 别扭的有些失真的音节有时会让宋崖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可佩特拉拒绝了,“我想了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叫得这样亲昵,以后我会喊你的全名。 你如果觉得别扭,可以纠正我的读音,我会尽力喊出正确的读音。” 宋崖词:……一个名字,至于这么讲究吗? 反抗无果后,宋崖词被佩特拉领回城堡。 可还没等两人学起礼仪,吃午餐的时间就到了。 吃完午餐,宋崖词混在人堆里,躲着睡了午觉。 再醒过来时,已经黄昏了。 佩特拉找到宋崖词时,只来得及告诉他一个消息。 “希沙姆马上就要苏醒了,我知道你排斥我,不愿意跟着我学习,但你在希沙姆面前要好好表现……” 佩特拉看上去很忙,他叮嘱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有人找了过来。 “管家,城堡外来了个奇怪的吸血鬼……” 佩特拉看着宋崖词,“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会有人带着你去找希沙姆,你耐心等待,不要再随便跑了。 希沙姆跟我不一样,他的耐心不算好,等不到你,肯定是要生气的。” 宋崖词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刚睡醒的宋崖词看上去有些乖巧。 可留给佩特拉关注的时间并不多,他很快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宋崖词还没有彻底得罪希沙姆的想法,他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等来了一个领路的人。 依旧是一个吸血鬼。 他的头扬得很高,并不多看宋崖词一眼。 “跟我走吧,王已经在等你了。” 希沙姆很少醒得这么早,今天是例外。 毕竟城堡里来了一个粗鲁无礼的小鬼,希沙姆急着观察他的改变,竟然在太阳落山前就醒了过来。 又在窗帘拉得紧紧的,只剩下烛光的房间内喊来宋崖词。 希沙姆看着无礼小鬼端着蜡烛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你今天跟佩特拉学了多少?他这个人虽然很无趣,却无趣得很标准很老气,你跟着他,应该会有些改变。” 希沙姆说不清自己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情绪。 他不仅希望无礼小鬼有些改变,也希望这个小鬼的改变不要太大…… 宋崖词一脸茫然,“是学了一些。” 希沙姆满意地看着稳步走来的宋崖词,“是有些进步。” 然而下一刻,宋崖词就随手把蜡烛摆在了希沙姆面前,又不客气地为自己找了个位置。 这还不算完,他随手摆下的蜡烛跳出来的火舌险些烧着希沙姆的头发! 而险些犯下大错的宋崖词浑然不觉,还反过来指责希沙姆,“房间内太暗了,应该多摆一些烛台。你好歹是吸血鬼亲王,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希沙姆:“……佩特拉是这样教你的?” 宋崖词毫不避讳地点头,“是啊,是这样教我的。怎么了吗?” 一个反问把希沙姆问得哑口无言,“……没怎么,我等一下要用餐,随后外出,你如果想要跟我一起,就规矩一点。” “哦,我不想跟你一起。” 宋崖词说的是真话。 大晚上的,希沙姆跑起来不怕冷,他待在希沙姆怀里却要被冻个半死。 “太冷了,我不想出门,你自己出去吧,我不想陪着你。” 半晌,希沙姆嘴里发出来半声低笑,“呵,你以为我想带着你吗,正好,我也觉得你碍手碍脚。” “嗯,这不是正好吗?你想走就走,我又不会拦着你。” 短短五分钟,希沙姆数不清自己受了多少气。 “……你接着在佩特拉那里接受改造,什么时候有了改变,我什么时候让你住进漂亮的屋子。” 宋崖词:……这也不需要了,在这之前,我应该就离开了。 见宋崖词沉默下来,希沙姆还以为自己赢得了胜利,勾着笑开始用餐。 希沙姆这样的血族,并不像低阶吸血鬼一样每天都需要血,他需要的很少,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用一次食。 今天也完全是为了给宋崖词一次认错的机会才用食,可宋崖词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宋崖词才不管希沙姆时不时扫过来的视线,只盯着桌面上的花朵看。 另外一边,管家佩特拉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吸血鬼。 这个吸血鬼一张嘴就要见希沙姆。 “相信我,希沙姆一定很想见到我。” 佩特拉冷笑,希沙姆现在整颗心都放在了那个小鬼身上,怎么可能有心情关注另外一个普通的吸血鬼? “希沙姆的城堡不随便收留吸血鬼,不要随意捏造借口。当然,如果你想要留下来,就把自己的能力展示给我看……” 西莫看着眼前的吸血鬼,忽然笑了笑,“我的能力或许算不上出众,但我的身份很特殊。 我曾经是吸血鬼猎人,几天前才变成吸血鬼,是你的主人,也就是希沙姆转化的我。他亲口告诉我,如果人类世界没有人接纳我,就可以到他的城堡,他会收留我。 现在,我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不仅不接纳我还想暗算我的人类。怎么样?还不打算开门迎接我吗?” 天色已经黑了,西莫看不清佩特拉眼底变换的神色,只能看到那人的动作。 他稍稍侧了侧身子,给西莫让路。 “你可以先进来,其他的事情我要先向王请示。” 第147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5) 这种身份的投诚者佩特拉以前并非没有见过。 希沙姆游戏人间的本性也意味着,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出格。 更何况是将吸血鬼猎人变成吸血鬼这样的事。 佩特拉在很多年前,也是个吸血鬼猎人。 他对眼前抓了两个人类投诚的吸血鬼没有任何异样的目光。 稀疏平常的为这个吸血鬼安排好暂时居住的空间。 至于那两个人类…… 佩特拉看了一眼西莫,“你或许不清楚,王跟其他的血族不同,他需要的只有自愿奉出鲜血的血仆。 这两个人,看上去并不像是甘愿奉献出自己血肉的人……” 他冰冷的目光在达伦和斯宾塞的身上一闪而过,似乎是在打量等待定价的猪肉。 “除此之外,城堡内还有一部分人类身为藏品存在,但他们两个的外在也达不到藏品的标准……” 西莫道:“杂役呢?他们两个的力气很大,让他们做些杂活也可以。” “有更加低等的吸血鬼在做,当然,过一会儿跟王确定过你的身份后,我会对你的实力进行评估。 如果结果一般,那么那些杂活就是属于你的。所以,你真的想好来投奔王了吗?” 独行的吸血鬼也不在少数,他们更加自由,也更容易被吸血鬼猎人盯上…… 西莫先前作为吸血鬼猎人,对付的最多的便是这些独行的吸血鬼。 此刻,西莫脸上的表情微妙。 哪里有想好没想好,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现在也只是权宜之计…… “我想清楚了,否则我不会进入这里。” 佩特拉点头,“好吧,我现在大概知道你的意愿了,暂时带着你曾经的朋友待在这里,我会尽快回来。” 佩特拉是个尽职的管家,他会尽心尽力为希沙姆处理每件事。 这种特殊的事情也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佩特拉还是打断了希沙姆的进食。 “王,有个名为西莫的吸血鬼要见您,还带来了他的两个朋友。” 希沙姆本来就不悦,此刻的消息更是火上浇油,“还带来了两个朋友?他拿我这里当成什么了?收容所吗?” 跟希沙姆不同,宋崖词听到西莫这个名字后耳朵微微动了动。 “西莫来了?” 佩特拉点头,不知道是在回应谁。 “他的确带来了他的两个朋友,不过,应该不是来蹭吃蹭喝的。他明确表示了要为王做些事情。” 希沙姆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让眼前这个没礼貌的小鬼好好地为自己端茶倒水,哪里还顾得上一只老鼠? “哦,那你随便安排吧。” 西莫的确是有趣的,可他最有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希沙姆想要捉弄的是那个不屈服的西莫,而不是主动来找自己的西莫。 “好的,王,那两个人类又该怎么安排?” 希沙姆凝眉,“当然是赶——” “让他们留下来吧!” 宋崖词用自己的声音盖过希沙姆的声音,“西莫的两个朋友都很能干,达伦的厨艺不错,斯宾塞很会泡茶。” 说罢,宋崖词很是贴心地看了一眼希沙姆,“希沙姆,你不是想要喝红茶吗?可以让斯宾塞来弄,我的手不能碰水,没有办法帮你。” 希沙姆怒气到顶,已经忘了是该先愤怒这个胆大的小鬼竟敢越过自己做决定,还是该愤怒这个小鬼的懒惰以及不走心的借口。 佩特拉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希沙姆怒气喷涌。 可他并未等到记忆中暴怒的希沙姆以及倒霉的惹怒他的那些人的悲惨的画面。 只等来了希沙姆一句带着愤怒的意味的辩驳的话。 “泡红茶的步骤没有把手塞到茶杯里这一步,你的借口很荒谬……” “当然会沾到。” 宋崖词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希沙姆已经气到发红的脸,还笃定自己的说法。 “你不相信吗?我可以演示给你看。” 于是,宋崖词在希沙姆的注意下矫揉造作地拿起了桌面上的茶盏,又用漏洞百出的动作‘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自己扶着茶杯的手上。 而后故作惊讶道:“……呀,碰到水了。” 希沙姆:“你在故意侮辱我吗?” 当然,这并不是让希沙姆最崩溃的,最崩溃的是,宋崖词当着希沙姆的面,回应了希沙姆的质疑。 “当然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会尊重每一个人的。” 而后,嚣张的抬手把茶盏打翻。 打翻的瞬间,宋崖词脚步轻快地起身,躲开了顺着桌子往下淌的茶水。 而希沙姆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只是因为震惊迟疑了片刻,腿上就被茶水打湿了。 “你、你竟然敢这么嚣张无礼?!” 宋崖词看情况差不多了,目光又落在佩特拉身上。 他跑到佩特拉身后,扯着佩特拉的衣角,继续嚣张道:“是佩特拉让我这么做的,他告诉我,希沙姆亲王十分的尊贵。 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要直白地展示给亲王,不能让亲王费心,让他胡思乱想。我是怕你难以理解我所说的过程才演示了一遍。我很贴心吧?” 希沙姆:“……你毁了我最喜欢的衣服。” 宋崖词摊手,“这在所难免了,希沙姆,你应该看开一些。至少你可以穿你第二喜欢的衣服了。” 佩特拉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身后的小鬼想要做些什么。 ——祸水东引。 希沙姆果然因为这件事迁怒佩特拉,“佩特拉,我让你教了他什么?他为什么比昨天还要顽劣?” 佩特拉:……熊孩子有错跟我有什么关系? “都是你的错!” 希沙姆一字一顿道:“留在这里打扫干净。” 希沙姆忙着去换衣服,连同西莫的事情也忘了。 佩特拉明白,自己接着问下去只是火上浇油…… 他沉默地应下打扫卫生的差事。 而宋崖词见希沙姆走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佩特拉的身边,又一步一步走到桌边,单手拎起衬在桌面上的红绒布。 “宋崖词,不要——” 佩特拉话音刚落,宋崖词就拽着红绒布,把桌面上的餐盘、刀具、烛台、茶杯都扯到地上。 “……做幼稚的事。” 第148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6) 眼前人的神态跟曾经那只打碎了玻璃瓶后嚣张依旧的小猫重合。 佩特拉诡异地联想起自己曾经豢养的小猫…… “佩特拉,记得你的职责,自己把这里打扫干净。” “我知道。” 希沙姆下了命令,佩特拉只有低头干活的份儿。 宋崖词拉了一个椅子,推到一边坐着,顺带欣赏着佩特拉低头捡东西的狼狈姿态。 佩特拉手上的伤不知道好没好转,那只手还是被他塞进了黑色的皮手套里。 手套很紧,贴着皮肉,勾勒出骨节的形状。 宋崖词忽然有了份儿闲心,“佩特拉,你待在这里多久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佩特拉捡东西的手顿住。 他记不清了,很久之前自己就放弃了时间这一无聊的刻度。 对于不死不灭的吸血鬼而言,实在没有必要去记住那些时间。 漫长的生命早消耗了佩特拉的情感,他早已成为跟城堡外围的石块一样的物件。 “你看上去不苍老,气质却很老,年龄应该比城堡内的装饰画要大吧?” 佩特拉难得张嘴反驳,“……事实上,我的年龄要比那些早就干涸、开裂的油画要小。” “是吗?”宋崖词的眼睛在佩特拉古井无波的眼睛上停留,“可你的眼睛比油画里的人还要冰冷。” “哦,你看错了,油画里画的不是人,而是吸血鬼。那个吸血鬼是希沙姆曾经的朋友。” “……真是无趣,你的关注点很奇怪。” “我也不认同你的做法,难道把地面搞得一片狼藉就是有趣吗?” 宋崖词听着佩特拉有些生硬的语气,眼睛亮了亮,“佩特拉,你生气了吗? 我当着你的面砸了桌子也不算有趣,可你生气了,这才叫有趣。” “我要感谢你的赐教吗?” 佩特拉没有抬头,宋崖词看不清他的眼神,“当然不用,你只需要生气。” 佩特拉:…… 他能拿出来的情绪少之又少。 有时候佩特拉也会怀疑,自己跟希沙姆明明都是吸血鬼,可他的情绪却能多到塞满整个城堡,而自己早成了石头、油画…… 两人的对白开始的奇怪,结束的也很突兀。 希沙姆归而复返,打断了两人还算和谐的画面。 他应该是走了一半才发现宋崖词没有跟上,气冲冲地重新走回来。 “词,你做错了事情是不是应该补救?至少我去换衣服的时候你应该待在一边搭把手。” 宋崖词侧身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脑袋,反问希沙姆:“是吗?” “当然是!赶快跟我走——” 希沙姆说着说着,才发现了此地的狼藉,“等等,这个房间内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崖词看着佩特拉,佩特拉像是忽然变聪明了,赶在宋崖词开口说话前回应道:“是猫,王,城堡内闯进来一只猫。” 希沙姆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说法,“一只猫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怎么没有?” 出乎希沙姆的意料,宋崖词竟然开口说话了。 “猫当然很厉害。” 最厉害!最聪明! 比笨手笨脚的狼人和没有温度的吸血鬼厉害得多! 佩特拉意外看了一眼宋崖词,发现这人正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希沙姆看。 而希沙姆浑然不觉,“佩特拉,城堡里有猫闯入也是你的错,这里依旧是你负责打扫。” 说罢,希沙姆拉着宋崖词离开了。 路上,宋崖词看了看希沙姆的裤子。 “已经干透了,没有必要换衣服了吧?” “怎么没有?!” 希沙姆大声反驳,“当然有!我无法接受。” “……哦。” 宋崖词的态度实在让人窝火。 希沙姆原本想趁着自己换衣服的功夫好好惩罚宋崖词,可真的等到宋崖词进入自己的衣帽间后,希沙姆又没有任何话要说了。 甚至有些难以接近宋崖词的靠近。 “听着,你就站在这个位置吧,转过身,不要想着偷偷看我。” 最终,宋崖词停在了距离希沙姆三米远的位置。 希沙姆的衣服很华丽,一套换下来费了不少时间。 等他换好衣服,看到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宋崖词。 这个粗鲁无礼的小鬼安静的时候是真的好看。 现在虽然看不到漂亮的眼睛,可希沙姆也意外发现了这人樱色的嘴唇以及挺翘的鼻子,卷曲的睫毛。 怎么看都挑不出错处。 希沙姆从没见过比这个粗鲁小鬼还要漂亮的人类。 可好看是真的好看,脾气也是真的坏。 希沙姆难以接受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日都要被这个粗鲁小鬼气昏厥的日常。 粗略一想,希沙姆竟然诡异地发现,这也不是不行…… 与其每一天都重复着无聊的日常,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无聊的玩具,以及平庸的藏品,还不如直接留着这个粗鲁小鬼在自己身边……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会再无聊了。 希沙姆兴致勃勃地盯着宋崖词脑袋上翘起来的头发看。 心想,一根头发我都能盯着看这么长时间,那么有他在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无聊啦…… 自己甚至可以把这个人变为吸血鬼,永永远远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可—— 希沙姆强行拉回自己的理智。 经常生气会长出皱纹…… 还是要让佩特拉教导他规矩! 而且,不是每个人类都愿意变成吸血鬼。 这个小鬼看上去就像是喜欢在阳光下晒暖的懒鬼,如果把他转化为吸血鬼,不就永远不能晒暖了? ……到那个时候,会讨厌自己吗? 可人类终究会老,自己却不老不灭,等这个小鬼变成死鬼,自己岂不是又要陷入无聊透顶的日常了? 希沙姆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究竟想了多少不该想的东西。 他接着用兴致勃勃的视线盯着宋崖词毛茸茸的脑袋看。 就在伸手的前一刻,宋崖词睁开了眼睛。 猛地看到凑在自己眼前的大脸,宋崖词还吓了一跳。 “希沙姆?!你凑得这么近做什么?” 希沙姆匆忙地将方才还蠢蠢欲动的右手收回袖中,“只是看你什么时候会醒。词,我发现你不仅无礼,还很懒惰。” 第149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7) 宋崖词毫不客气地回怼,“不觉得你自己的言行才更无礼吗?” “你——” 血族亲王希沙姆第一次被人气到哑口无言,宋崖词仰着脑袋继续说:“怎么?被我说中了?” 希沙姆头一次有了想要遁地走的冲动,可他还是强忍下逃跑的欲望,色厉内荏道:“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 我会通知佩特拉,让他继续教你礼仪,当然,你今晚依旧只能在黑漆漆的房间内休息。” 宋崖词:“……哦,话说完了吗?夜已经深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被气到说不出话的希沙姆摆了摆手,“你走吧,我明天之前都不想再看到你。” 宋崖词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开,被撇在更衣室内的希沙姆看着甚至没有被顺手关上的大门开始思考吸血鬼生。 究竟要不要留下这个无礼的小鬼呢? 每天都被气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希沙姆决定暂时把宋崖词从自己的脑子里去掉。 自己堂堂一个亲王,每天要忙活的事情不知凡几,怎么能一直关注一个粗鲁无礼的小鬼? 希沙姆决定去寻找新的乐子。 可—— 新的乐子在哪里? 希沙姆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想起了方才佩特拉提起的西莫。 于是,刚刚埋头打扫完卫生的佩特拉又接受了希沙姆的召见。 “那个吸血鬼你安排在哪里了?” 佩特拉:“……还没来得及安排,应该还在候客厅内等候。” “嗯,把他们带过来吧。” 夜才刚刚开始,佩特拉已经连轴转了几个小时。 可现在还远远没有到休息的时间…… 再见到西莫时,佩特拉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野心。 这绝对不是一个臣服者的眼神,可佩特拉并不打算提醒希沙姆…… “王决定见你们了,你们现在可以跟着我离开了。” 西莫:“……我们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哦,至少没有等一个晚上。” 佩特拉的余光扫过角落里的两个人类。 “他们两个就留在这里吧,王不可能对这两个人类产生兴趣。” 斯宾塞和达伦:“……” 西莫安静地跟在佩特拉身后。 虽然他的演技不太好,但低着头少说话总不会有错…… 在外宾,尤其是臣服者的面前,希沙姆总会把自己的姿态摆到最高。 暗红色的天鹅绒帷幕缓缓拉开,露出雕刻精细的高椅。 希沙姆优雅地坐在椅中,在高位之下,站了不少吸血鬼。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将本就显眼的希沙姆衬得更加显眼。 西莫并没有太关注希沙姆的着装和派头,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空气中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一进入这个大殿,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 希沙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臂,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干扰旁人的心跳,可西莫已经成了吸血鬼更不可能会有心跳…… 他并没有畏惧,也根本谈不上顺从,但此刻,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朋友们装出几分顺从…… 房间里的蜡烛噼啪作响,火光在每个吸血鬼的脸庞上跳跃,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这也让这些苍白的脸上多了别的色彩…… 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向亲王行了一个深深的鞠躬。 跟在西莫身旁的佩特拉看到这个身影后有些意外的挑眉。 他已经在城堡内做了很多年的管家,可是在他之前,还有一位老管家。 佩特拉成为新的管家后,这位老管家就被分配出去了。 只负责做一些采买的工作,有时甚至一年都难以看到他在城堡内的身影…… 希沙姆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西莫,你以后就跟着他做事吧。” 那个吸血鬼稍微冲着西莫点了点头,“正好,我明日就要起程,你恰好可以跟着我离开这里,约莫三个月,我们就能回来。” 西莫:…… 他藏下心中的情绪,假装震惊地看着希沙姆。 “王,您曾经许诺过我,如果我愿意承认吸血鬼的身份,就能够吸纳我进入您的城堡。 我现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您为什么不能接纳我呢?” 希沙姆终于抬起眼皮,认真看了一眼台下的吸血鬼。 “是吗?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样的话,让你跟着老管家做事已经非常不错了。难道你想要取代佩特拉,成为新的管家吗?” 西莫无畏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佩特拉,“怎么不行?” 希沙姆:“……呵,我承认,跟那些没用的转化者比起来,你的确有几分本事,可佩特拉比你大了几百岁。 你现在想要赢过他,根本就不可能。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老管家——” “不,王!我只想追随在您的身边!” 说完这句话后西莫自己都恶心得不轻,要不是强行扣住了手心的肉,恐怕真的要忍不住干呕。 希沙姆:“……” 希沙姆先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现在这种情况。 以前的自己见到这种情况或许还会因为觉得嘲讽,轻声笑一笑。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完全不想笑。 ……好无聊。 希沙姆甚至难以再放任自己继续待在这样无聊的环境中。 他轻啧一声,“那你就留在城堡内做杂役吧,去跟着最低贱的血族一起打扫卫生。” 佩特拉见希沙姆要走,又急忙开口,“王,这个吸血鬼还带来了两个人类,要怎么处置这两个人类?” 希沙姆想也没想,“一起做杂役吧,正好,我要在花园里种些别的花,留着他们翻土用。” 两句话交代了几人的位置,希沙姆匆匆走下高位。 佩特拉很有默契的跟上,走在一边询问希沙姆。 “王,是需要备马车还是去看藏品。” 备马车就意味着要出城堡找新的老鼠,而看藏品就是字面意思了。 可希沙姆一个都不感兴趣。 他先是走到花园,勉强坐下看了一会儿花后,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粗鲁的小鬼呢?他住在什么地方?” 第150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8) 佩特拉的动作奇怪地一顿,“在您原来的房间。” 希沙姆的目光停留在佩特拉身上,逐渐加深。 “我原来的房间?佩特拉,你是不会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我记得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你只需要做一个听话的木偶,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 佩特拉把头低得更深,“我并没有揣测您的心意,只是这个城堡内实在没有第二个比您的房间更符合要求的房间了。 人类的房间都有窗户,吸血鬼的房间都安排满了,只能用那个房间了……” 希沙姆看了佩特拉一眼,“呵,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关于那个地方,希沙姆并没有留下什么好的记忆。 跟中途转化为吸血鬼的人类不一样,希沙姆一开始就是吸血鬼。 可他幼年时实在是太弱小了。 身为二代血族,却只能跟一群低等的吸血鬼杂役混在一起。 勉强住在这个城堡狭小的佣人房内。 那个房间其实有一扇窗户的,刚刚到这个城堡内的希沙姆只能把铁床移到角落里。 几个月后,希沙姆收集到了足够的木板,然后才用木板钉死。 直到成长起来的希沙姆血洗了整个城堡,又将城堡内上上下下的佣人换了一遍,才住进最高层,最黑暗的房间内…… 知道这些往事的除了老管家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佩特拉。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黑暗的往事了,佩特拉,不管你是什么目的,都让我想起了这些肮脏的记忆。 你自己去领罚吧,这几天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碍事。” 佩特拉点头,心中却是一片漠然。 黑暗的往事? 可吸血鬼这种只能生存在黑暗中的东西不是注定要拥抱黑暗吗? 希沙姆跟数百年前一样,不是个合群的吸血鬼。 他不安于待在城堡内奢靡享乐,只喜欢外出寻找乐子,喜欢收藏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以此来代替自己无法拥有的光明…… 看着希沙姆离去的背影,佩特拉只冷笑一声。 他笑得很轻,没有留下任何声音。 希沙姆,你真的是可怜的有些让我恶心了…… 佩特拉跟希沙姆不一样。 希沙姆不愿意回想的那些肮脏黑暗的往事,佩特拉每日每夜都要回想。 只要一想起来自己曾经把希沙姆当成朋友的日子,佩特拉的心中就只剩下麻木。 那是无数个日夜惨遭凌迟后留下的麻木。 “希沙姆,我失去了一切,你也别想接着快活。” ……就快了。 佩特拉在心中盘算着时间。 所有希沙姆珍视的,佩特拉都会一一夺走…… 缓步走向曾经的房间内的希沙姆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厌恶。 只要靠近这里,自己就难以避免地想起曾经的事情。 那段任人宰割却无法反抗的时光…… 其实希沙姆应该像以前一样,在看到这个房间破败的小门前就转身离开,这样至少能不让自己的心情降到最低。 可他现在却不得不踏入这里。 仅仅是为了一个粗鲁无礼的小鬼…… 希沙姆没有敲门,直接进去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被厚重木板钉死的窗户…… 宋崖词手持破旧的扫帚,默默清扫着满是灰尘的地面。 昨夜回来得太晚,今天一早就被叫走,这房子只能留到现在打扫。 宋崖词每一次挥动扫帚,都带起一阵阵灰雾。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了,只要有达伦在,这些事情就轮不到自己…… 可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扫帚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让宋崖词听得有些困了,他眉头微皱,气愤地把扫帚丢到一边。 希沙姆也在这时走到了房屋中央。 宋崖词刚回头就对上了希沙姆的眼睛。 “希沙姆?你来得正好,可以帮我打扫卫生吗?” 宋崖词毫不客气地开口,跟以往不同,他这一次的语气带上了一些恳求。 希沙姆本该拒绝的。 自己成为亲王这么多年,从未做过这种无聊的事情,也不应该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可看着宋崖词脸上脏兮兮的浮尘,希沙姆竟然诡异得有些手热,甚至有了重新拿起扫帚的冲动。 宋崖词或许是从希沙姆的犹豫中看出了可以逃避家务的希望,干脆彻底抛下脸皮,有些殷勤地给希沙姆倒了一杯水。 尽管是白开水,尽管是用脏兮兮的手递过来的,可希沙姆还是很受用。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杯茶水已经被喝干净了。 手里也多了一个扫帚。 宋崖词有些真心地说道:“希沙姆,其实是我错怪你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是个好吸血鬼呢。” 希沙姆:“……这个无趣的夸奖可以省去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希沙姆手里的扫帚连带着他自己都动了起来。 宋崖词做起了甩手掌柜,坐在角落里歇着,时不时指挥着希沙姆。 终于,随着最后一片尘土被扫入簸箕,房间内显得相对整洁了些许。 希沙姆看着自己变得脏兮兮的衣服,心情有些沉重。 往日就算是遇到劲敌,也只会毁掉一身衣服,而今天,已经有两件衣服被毁掉了…… 无礼的小鬼还在指挥自己,“把窗户上的木板拆掉吧,这个房间内没有一处通风的地方,很闷呢。” 或许是想起希沙姆是为了惩罚自己才让自己住在这样的房间内,宋崖词又补充道:“早上看不到阳光,我很难起床的,这样会耽误我跟着佩特拉学习礼仪的时间。” 希沙姆:“……你就算起床了也不可能老实跟佩特拉学习礼仪吧?” “怎么会呢?” 房间内的椅子很高,并不适合宋崖词,他坐上去的时候脚是悬空的。 此刻正无意识地一甩一甩,有些像摇着尾巴的优雅小猫。 “你可以问问佩特拉,我今天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只是我的天赋有限。” 希沙姆:……端茶倒水需要什么天赋? 宋崖词总有很多借口,“总之,快帮我把窗户上的木板拆开吧,不要耽误我明天的工作。” 希沙姆回头看了眼没心没肺的人,“这个屋子的木板是我亲手钉上去的。” 第151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39) “那正好,你自己留下的麻烦自己处理吧。” 宋崖词也不多问,仿佛并不好奇,堂堂的血族亲王为什么会来这个小小的房间,又将这个房间内的窗户用木板钉上。 希沙姆张开嘴,却又很快合上。 那人好像没有了解的念头,连带他也没有诉说的念头了…… “怎么还不动手,夜已经深了,我很快就要休息了。” 再次被指使的希沙姆甚至已经适应了宋崖词不算好的语气。 “……我会负责拆掉它。” 老旧的房间内,只有一个蜡烛亮着。 光很微弱,又因为宋崖词时不时的动作忽闪摇晃。 坐在椅子上的宋崖词总有很多事情要做,一会儿拿着干净的帕子擦手,一会儿又将茶杯丢到半空,随后稳稳接住。 有时还会抽空视察希沙姆的工作。 “动作再轻一些,吵得我耳朵痛。” 宋崖词的视线中,一个双手沾满尘埃的身影,正用力地撬起一块块钉得牢固的木板。 听到宋崖词的话后,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轻一点?再轻一些到了半夜我也拆不完。” 为了方便干活,希沙姆甚至摘掉了自己昂贵的手套。 此刻,他手上不仅多了许多灰尘,还因为木板锋利的边缘锋利被划出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虽说这些伤口对于强大的吸血鬼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可喜欢整洁的希沙姆还是很难忍受自己脏兮兮的手…… “当然要小声,会吵到城堡内其他的人的。” 希沙姆:“……” 无奈,希沙姆只能照做。 随着木板的脱落,尘封的记忆似乎也随着逐渐变大的缝隙慢慢渗出。 窗外的景致,从模糊一片到渐渐清晰。 拆到最后一块时,希沙姆轻轻一推,早已腐朽的木板便随风飘落,坠下黑暗后彻底消失不见。 一阵晚风吹进屋内,搅动了室内的空气,也拂过希沙姆的面庞。 他忽然想起什么。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木板摘掉后,就没有东西挡风了,你怕冷吗?” 希沙姆简直是在说废话,宋崖词当然怕冷了。 “当然,你不会是想让我在这个房间内勉强住一晚上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心冷的吸血鬼? 如果真的待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内睡一晚上,明天早上我肯定会生病的,那时候我就没有办法跟着你的管家学习礼仪,更没有办法服侍你了。” 希沙姆站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外面的新鲜空气全部吸入肺腑。 也正因为这一口冰冷的空气,让他浑噩的脑子里多了些清朗。 他从未像今晚一样直视过往事,如今好好地盯着看了一阵子,也发现,曾经避之不及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 没有必要念念不忘…… 木板的拆除,不仅是对物理障碍的摧毁,更是心灵束缚的解脱。 希沙姆转身,看着还在卖乖的宋崖词。 “我会重新给你安排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绝对是整个城堡内最黑暗的房间。” 希沙姆还没有忘记自己起先带着这个无礼的小鬼来到自己的城堡内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惩罚! 怎么可能因为一时心软就放过对他的惩罚呢? 宋崖词也不害怕,一脸正气道:“知道了知道了。” 希沙姆看着宋崖词脏兮兮的花脸,难得有些想笑。 可他最终还是皱起眉头道:“在进入我给你安排的新房间之前,你要先把自己吸干净。” 佣人带着宋崖词去温泉宋崖词清理。 热气袅袅上升,朦胧了宋崖词的视线。 泡在热水中,宋崖词多了不少困意。 等他靠在温泉边上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希沙姆的脸。 这吸血鬼正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词,你让我等了你很长时间。” 宋崖词不走心地道歉后,才发现希沙姆又换了一身华丽的新衣服。 “你也去清理了吗?” “当然,我并不喜欢脏污。不来这里是因为我受不了热水。 我跟佩特拉这种后天的吸血鬼不同,我不喜欢热意,过于滚烫的温度让我生厌。” 希沙姆多余解释了一句,也不知道宋崖词有没有听进去。 “……哦,我现在醒了,你可以离开了。” “……” 希沙姆又站在外室等了一段时间。 “走吧。” 睡了一觉的宋崖词更提不起来精神,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希沙姆只能看着他的发旋,和半张白净的侧脸。 不得不承认,这个无礼小鬼的脸蛋长得很合自己的心意,希沙姆总是不受控地盯着看…… 往日只是单纯的欣赏,今天又多了些别的心思。 走了好一会儿,宋崖词才想起来问希沙姆,自己接下来要住的房间在哪里。 “不会又是脏兮兮的佣人房吧?我才刚刚变得干净一些……” “……当然不是,那里很干净。” “哦,那是哪里?” 希沙姆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这有什么好问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 希沙姆怎么听都不是滋味,不应该继续追问吗?再问一遍自己说不定就回复了…… 希沙姆最终带着宋崖词停在一扇沉重的橡木门前。 两旁的佣人推开门,宋崖词立刻闻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冷冽气息。 房间内的布局很简单。 黑木书桌立于窗边,上面摆放着泛黄的羊皮纸和滴着红色墨水的羽毛笔。 房间中央,一张用纯黑曜石打造的长眠之床引人注目。 “……你用黑曜石做了一个棺材?” “那不是棺材,是我的床。” 棺材盖,不,床盖上还铺了一层鲜艳的红绸。 希沙姆唇角微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手指轻抚过挂在胸前的血色宝石,冰冷的光泽与他眼中的寒光相映成辉,却意外地多了一抹难以言说的温度。 “怎么样?这个房间足够黑暗,足够漂亮吧?” 宋崖词若有所觉,抬头看着希沙姆问道:“这不会是你的房间吧?” 希沙姆点头,“当然,整个城堡内没有比我的房间更大、更黑暗的房间了。” 宋崖词转身就走。 第152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0) 希沙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走什么?!我的房间难道不比那个小破房间要好?” 宋崖词回头嫌弃地看了一眼房间中央由黑曜石打造的‘床’。 “一看就又冷又硬,我要找佩特拉,他比你靠谱多了,会为我准备一个不错的房间的。” 宋崖词每多说一个字,希沙姆心中的怒气就越往上升一分。 “你站住!” 希沙姆还是追赶上宋崖词,并死死拽住宋崖词的手,“不许离开,你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我会给你安排。 你不喜欢我的床,我可以给你多加几层毛毯和褥子。佩特拉现在正在受罚,他帮不了你。” 棺材内部,墨黑如镜的黑曜石闪耀着冷冽的光泽。这块石材坚硬无比,仿佛夜色凝结而成,透露出一种神秘而又深邃的气息。在棺材的四壁上,雕刻着古老的符文和图案,这些图腾若隐若现,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又折腾了一会儿,厚厚的毯子铺陈在棺材之中,柔软的触感与冰冷的石壁形成鲜明对比。 宋崖词不满地指着内壁,“这些地方也要裹起来。” 于是,希沙姆亲手把自己引以为傲的黑曜石锻造的安眠之地全部用毛茸茸的毯子裹了起来。 等全部布置完成后,希沙姆的安眠之地甚至没有自己容身的空间了。 因为毯子铺得太多、太厚,导致空间少了不少。 而且,宋崖词躺进去后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希沙姆呆呆地站在外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怎么能、怎么敢?你这个无礼的小鬼!” 宋崖词拉高被子,遮挡住自己的眼睛,躲在被窝里闷声道:“我记得吸血鬼是在白天沉睡的,所以你现在根本用不到这个房间。 你自己出去找点事情做吧,我们明天再见。晚安,希沙姆。” 希沙姆又急又气,绕着自己的沉睡之地走了几圈,竟然想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假装不经意地吵醒他?还是直接把人拽起来惩罚? 不行不行,这也太幼稚了,自己堂堂一个亲王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可该怎么表达自己也想进去休息一会儿呢? 希沙姆最后站在自己的沉睡之地狠狠瞪了宋崖词一眼,确定这人沉睡后恶狠狠地伸出手,又动作轻柔地将宋崖词拽到头顶的被子扯到下巴下。 因为闷着头睡了一会儿,宋崖词的脸都被闷得有些红。 希沙姆把手收回去之前没忍住碰了碰宋崖词泛着红晕的脸蛋。 被那道不熟悉的温度烫得手一抖,迅速缩了回去。 “……可恶。” 希沙姆压低声音轻啧一声,意味不明地转身离开了。 离开前还不忘吩咐门口的佣人关门的时候动作轻一些…… 希沙姆在自己的城堡内,头一次有了无头苍蝇的感觉。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希沙姆决定找些别的事情做,来冲淡刚才的事情。 想好之后,希沙姆踏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了阴冷的暗牢。 这是城堡的前任主人留下的地方了,希沙姆不常用。 此处地跟那个小屋里一样,都落了不少灰尘…… 希沙姆走到尽头的牢房中,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狼狈的身影上。 不久前还体面整洁的佩特拉,如今却狼狈不堪,衣衫褴褛,血痕斑斑。 希沙姆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走近,站定在那负责给出刑罚的吸血鬼面前,“我没说过需要给这么重的刑罚吧?” 拿着刑具的吸血鬼瞬间脱力,跪在地上。 “王,我——” 佩特拉替他开口回答:“王,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这一次做的事情的确过火了。 我不该自作主张,也不该揣摩您的心思……” 希沙姆淡淡地开口,声音在暗牢中回荡,“我的确不喜欢你揣测我的心思,可你这一次做得不错。 佩特拉,离开这里吧,明天你可以休息一天。” 他的话简洁而有力,没有多余的情感泄露。 对于佩特拉,希沙姆其实也有过很多情感。 作为朋友时的互相照拂,成为敌人后的互相残杀…… 可这些情感早在这百年的主仆情感中消磨得一丝不剩了…… 今夜回忆起往事,那些复杂的情感才重新回到心头。 希沙姆知道自己来得晚了,可他绝不可能向一个仆人道歉,也不屑于安慰。 他亲王转身离去,影子在墙上拉长,似乎与暗牢的阴影合为一体。 地牢中的铁门缓缓关闭,将希沙姆与受刑的佩特拉隔绝在两个世界。 跪在地上的吸血鬼颤颤巍巍地问道:“管家大人,您现在可以离开了,是需要我搀扶吗?” 佩特拉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 “不用了,你走吧。” “……好。” 吸血鬼逃也似地起身,还没完全直起身就往前跑,生怕晚一步就要被佩特拉吞吃干净。 原因无他,佩特拉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 还没有彻底离开地牢的吸血鬼隐约听到一阵扭曲的笑声,他不敢细想,快步离开了。 地牢内,原本扶着墙站起来的佩特拉竟然因为笑得直不起身而倒在地上。 他笑着尝试着起身,可胸腔内的震动不断加剧着身体上的疼痛。 笑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佩特拉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看着满是血污的墙壁,笑得停不下来。 可笑,太可笑了。 希沙姆竟然真的放下了多年前的事情,他竟然真的忘记了过去的疼痛。 佩特拉的笑声逐渐变冷,“希沙姆,看来你现在过得很幸福啊,竟然好心跑到我这里来施舍自己的慈悲了…… ‘我还没有感受到幸福,你怎么能拥有?’你当初是这样说的吧?很快,我就要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了。” 被夺去的东西就算被毁了、彻底失去了、再也无法拥有了,佩特拉也放不下。 仇恨在他心中扎根,早已长成参天大树。 revenge is a dish best served cold. 复仇这盘菜,凉了最好吃。 现在的希沙姆拥有的最多,那就在此时复仇。 第153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1) 宋崖词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 坐起身后,又在房间内巡视一圈,发现房间内没有了烦人的希沙姆后,心情更好了。 一个佣人为宋崖词递上今天要穿的衣服,又叮嘱宋崖词。 “今日您不必跟着佩特拉管家学习规矩了,可以在城堡内随意走动,只要不放火烧了整个城堡,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做。以上,是王的原话。” 宋崖词掂了掂手里沉重华丽的衣服,“这也是希沙姆挑选的?” “是。” 最终,宋崖词并没有穿希沙姆挑选的衣服。 沉重的衣服跑起来并不方便,他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很长了,要尽快离开…… 简单用过早饭的宋崖词又去了花园。 经过他昨天的观察,花园附近的围墙是最矮的,翻墙跑路的话,那里比较合适…… 因为去的早,花园里还没有一个人。 清晨的阳光不算太盛,可跟在宋崖词身后的吸血鬼佣人显然是受不住,他站在走廊的影子下,不敢向前半步。 宋崖词没有为难他,“你先回去吧,不用在这里待着。” 对于宋崖词而言平和的阳光,对于吸血鬼而言则是致命的武器…… 佣人走后,宋崖词又绕着走了一圈。 找了最合适的位置后,留下标记,才坐在花园的石椅上坐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再醒来时,阳光已经带上了些许温度。 暖洋洋的,险些把宋崖词的骨头照软。 他眯着眼重新看向回廊,才发现回廊内还站了一个吸血鬼。 距离很远,宋崖词却能一眼判定他吸血鬼。 回廊内的阴影早被逼退大半,而回廊内的吸血鬼站在阴暗与明亮的分界线中。 他的位置其实有些危险,都不需要半步,稍微偏些身子都要被阳光照到…… 宋崖词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这吸血鬼的脸。 “佩特拉?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愧是年长的吸血鬼,今天陪我过来的吸血鬼都怕得缩到角落里了,而你巴不得站在阳光下一样……” 越是走近,宋崖词越是发现佩特拉奇怪。 “奇怪,你涂了粉吗?脸怎么比昨天还要白?” 佩特拉:…… “没有涂粉,你忘了吗?吸血鬼的脸本来就是白的。” “不可能!你的脸昨天还没有这么白。” 宋崖词一脸正色,似乎正在说的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佩特拉轻声道:“是吗?或许是你记错了。” 宋崖词懒得跟佩特拉争辩,“你臭美就臭美,我又不会嘲笑你。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佩特拉眼神有些飘忽地落到宋崖词身上,越接近成功,佩特拉反而越茫然。 狂喜了一夜后,佩特拉又有些疲惫了。 佩特拉来到花园只是为了再看一看阳光,却意外看到了宋崖词,干脆躲在暗处看着这人摘花扑蝶,晒暖。 “你需要跟着我继续学规矩。” 佩特拉看着宋崖词身上粗糙的佣人服,忍不住皱眉,“你昨天得罪希沙姆了?” 他没有称希沙姆为王,宋崖词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反驳,“不可能!希沙姆说过了,我今天可以休息,不需要学什么规矩。” “……哦。” 佩特拉的回应有些迟钝,宋崖词也意识到了什么。 “佩特拉,你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受伤了?说起来现在是吸血鬼的休息时间,你站在这里没问题吗?” “没事。” 佩特拉依旧站着,宋崖词看着他跟木头人一样,也不再自讨没趣。 自己又跑到花园晒了一阵子,折了几只花插在石桌的花瓶上,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路过回廊,即将跟佩特拉擦肩而过时,宋崖词又问他,“佩特拉,你不走吗?” 佩特拉没有回应,直到宋崖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佩特拉,不要再盯着太阳看了,还不到晚上,你的眼睛就完全红了……” 佩特拉恍惚低头,便见宋崖词伸出两只合拢的手,摆在自己眼前。 手指花似地绽开,手掌中心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横冲直撞地闯入佩特拉的视线。 这忽然的惊喜反倒比阳光更加具有攻击力,佩特拉忍不住后退半步,将自己藏在阴影下。 可宋崖词却拽住他的手,不让他接着后退。 “怕什么?只是一只蝴蝶,而且,它已经飞走了啊。” 话音落下,宋崖词又往佩特拉手里塞了一朵花。 一朵很小的婆婆纳,蓝白色,稍一用力就要在指尖消散。 看着佩特拉呆滞的表情,宋崖词哈哈大笑。 “佩特拉,管家大人?你的胆子怎么这样小,不会是把花当成虫子了吧?你的眼睛瞪的好大啊,不会真的被吓到了吧?” 佩特拉继续沉默着,跟完全变了一个吸血鬼一样,没有了昨日的干脆利落。 像极了迟暮的老人。 可他却在宋崖词即将转身而过时快准稳地抓住宋崖词的肩膀。 “宋崖词,我的年龄在吸血鬼中不算大,脸白不是因为涂了粉。为什么要送我蝴蝶跟花?” 宋崖词被佩特拉抓住,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想送就送啊,这很重要吗?” “这不重要吗?” 佩特拉的脸上似乎有了血色,死死盯着眼前没心没肺的人看。 “这很重要,宋崖词,回答我。” 宋崖词耸肩,“因为蝴蝶不会在阴影下飞,我以为你会喜欢,可你竟然会害怕,至于花,随手摘的——” 佩特拉哑然,他想问的是宋崖词为什么要送给自己蝴蝶和花,而宋崖词回答的却是自己为什么要送蝴蝶和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狡猾又心狠的人类? “佩特拉,我已经回答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佩特拉缓缓松手,而后轻声道:“谢谢,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种只会在阳光下翩翩起舞的东西了。” 他这么说,宋崖词反而无所适从起来,他转身就走。 身后又传来佩特拉有些阴沉的声音,“城堡昨天来的几个怪人被我统一安排在马厩内负责清理,你或许认识他们。以及,今天太阳落山前离开,或者今天中午之前,越快越好,趁我还没反悔……” 第154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2) 佩特拉心道,我放过你。 可在余光扫到宋崖词还未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底的背影后,又换成了—— 我暂时放过你。 佩特拉强行移开视线,盯着手中的蓝色小花看了又看。 而宋崖词一路跑到马厩,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达伦、斯宾塞与西莫几人。 “词?!” 看到宋崖词后,达伦惊得站起来。 宋崖词跑得脸都红了,也不敢停,急声道:“来不及解释了,现在就走。马厩里不是有马车吗?用马厩里的马车跑。” 佩特拉不是这时才对宋崖词心软的。 恐怕他早就心软了,否则不会让本该在花园里除花的几人留在马厩内看马,还留下了一辆马车…… 见宋崖词神色仓皇,几人也不迟疑,直接带着宋崖词上了马车。 斯宾塞跟达伦坐在车外,负责赶马与应对接下来缠过来的人,西莫则是跟宋崖词坐在马车内。 让斯宾塞跟达伦意外的是,本该守在城堡出口的人不见了…… 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昨天还固若金汤的城堡忽然变成了一个空壳。 西莫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跟宋崖词接触不多,这次过来救这人也是看在斯宾塞跟达伦的面子上。 本以为要费些功夫和手段,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拉着人走了…… “看来你很幸运,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变成我这样的怪物。” 西莫叹息,语气中是藏不住的羡慕。 宋崖词看了一眼西莫,诡异地看出这人跟佩特拉竟然有着一丝相似之处…… 他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干脆沉默着。 半晌,西莫开口:“坎特小镇回不去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闹得很大。不少人怕牵扯上事情都委婉地跟达伦表示,让他离开。 而且,房子损坏严重,也有不少清理不掉的脏污,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不需要安慰的,我只是在坎特小镇住了一段时间,真正需要被安慰的是达伦,他住了很多年。” “达伦不需要安慰,我们三个中,他是最成熟的人,无论是多年前,还是现在。” 事实上,当年三个人的队伍也就是因为达伦才成立的,所以才会在达伦退出后解散…… 宋崖词神色复杂地看了西莫一眼,“你是他的朋友,那你知道达伦当年为什么离开吗?” 这本书没有固定的主角攻,更像是达伦一个人的传记,戏份比较多的角色便是西莫了。 只可惜,西莫好似不太了解达伦。 “……我不知道,达伦当年离开得很突然,这些年我不是没有问过,可他并不告知我。” 一人一吸血鬼没话找话到真的没有一句话说,干脆沉默下来。 雪地上的马车行进得并不顺利,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 达伦紧握缰绳,用力挥动鞭子,试图让马儿加快速度。 然而,风雪交加的天气马走起来注定是吃力的,更何况还拖着一辆马车。 达伦呼吸沉重,鼻息腾起一团白雾。 斯宾塞道:“换我吧,你去车内休息一会儿。” 达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里离吸血鬼的城堡还不算远,那群吸血鬼的速度实在是快得惊人,达伦不敢大意。 “不行,还是一起在外面。” 车内铺着厚实的毛皮勉强抵御外界的严寒。 西莫紧裹着斗篷,面色凝重,他伸出手稍微掀起一点车帘,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宋崖词道:“怎么了吗?” 西莫面色很冷,“好像有东西在靠近……” “吸血鬼?” “应该不是……”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动静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这片天地中除了马车行走的声音又多了别的声音…… 雪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接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西莫只来得及交代宋崖词低头躲好。 下一刻,视野中,一群狼人如影随形般从雪地的尽头冲出。 它们的双眼闪烁着绿色的光芒,灰黑色的皮毛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清晰。 跟受限制的吸血鬼不同,这群狼人反倒受到的限制更少…… 此刻,他们正尝试围堵这辆独行的马车。 斯宾塞不再犹豫,用力抽打着马背,马车骤然加速。 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此时的紧张,同样惊恐万分,奋力奔跑。 达伦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武器,击倒一个又一个狼人。 然而,他们的武器早在那一晚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本来应该补充的,却因为宋崖词的事情,没有顾上补充武器。 “……弹匣内的子弹不多了。” 达伦的声音有些沉重。 斯宾塞道:“用我的枪,应该还有些子弹。” “……好。” 即使这样,两人的心情还是没有变得轻松。 达伦的武器不剩多少,斯宾塞呢? 他当然也是一样的…… 风仿佛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猛烈,吹得斯宾塞几乎睁不开眼睛。 狼人的身影在飞舞的雪花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捉摸。 受风雪与狼人的影响,马车颠簸着,每一次颠簸都让车内的空间更加拥挤。 最终,马车还是停了下来。 达伦跟斯宾塞摸了摸手中的短剑,选择下车。 西莫看了眼车内的宋崖词,又看了看车外的斯宾塞跟达伦。 最终还是选择性地忽略达伦的交代。 “对不起,达伦让我无论什么情况都护在你身边,可他们比你更加危险。他们两个得罪了狼人,被狼人抓到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一样,词,那晚的混战你没有参与,他们或许不会迁怒到你的身上……” 情况紧急,西莫只能先去保护自己的朋友。 宋崖词没有质疑西莫的选择,他把自己的围巾递给西莫,“裹上脸吧,不要在救走斯宾塞跟达伦之前被太阳晒死。” “……好。” 西莫没再犹豫,直接下了马车。 宋崖词先是拉开一小片车帘,发现外面的场景实在太过血腥后又拉上车帘。 不久后,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 随后,响起几道交谈的声音。 “王,那个吸血鬼的实力不俗,他带着两个人类离开了。” “反正受了重伤,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 “不对!马车内还有一道气息!” 宋崖词:?! 第155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3) 宋崖词的确想要潜入狼族,可绝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中…… 马车已经停下,可因为刚才的折腾,风一吹,不少零件都在吱嘎作响。 宋崖词紧贴着车内的布帘,屏息凝神。 外面传来一阵阵踏雪行进的声音,宋崖词的手指微微颤抖,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这是西莫临走前塞给他的东西。 他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如果来的狼人中有埃格伯特或者安歌士,自己或许能逃过一劫,并且顺利完成任务。 如果没有…… 风在这一刻好似有了力度,刮掉马车外部的配件,敲在车壁上,声音沉闷,如同重锤击心。 宋崖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每一次心跳都似乎在重复地提醒,危险正步步逼近。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感到异常干燥,这是来到这个时候后第一次直面危险……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宋崖词的身体瞬间紧绷。 他透过布帘的缝隙,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在迅速靠近。 “等一等!王,马车内或许还有一个我们的同伴!” 埃格伯特的皮毛是跟宋崖词是跟头发一样的墨色,在一群灰色皮毛的狼人中格外好认。 此刻,他抢先一步,在所有同类靠近马车之前挡在马车前。 然后用恳求的视线看着王,“我确认过他的身份,也记得他的味道,马车内就是他!王,我不会闻错的!” 狼王没有质疑埃格伯特的能力,他看向跟在埃格伯特身后的安歌士,确定另外一件事。 “安歌士,你也被那群人类困在身边一段时间,或许对他们的事情有些了解。你知道马车里的狼人跟那群人类是什么关系吗?” 安歌士看了眼马车,心里却在盘算该怎么说出口。 总不能真的把原话搬出来。 那两个人类实力不俗,狼人们不可能相信宋崖词是那两个人类的敌人…… “应该是被抓的,他被关在另外一处地方,偶尔会偷偷为我送一些食物。” 狼王眼睛里的杀意消散,已然是相信了。 安歌士松了口气,可埃格伯特的动作比他的动作更快。 还不等安歌士反应过来,埃格伯特就窜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晃动一瞬间变得剧烈,一道黑影在闯入车内后又化为宋崖词最为熟悉的形态。 “词。” 一个照面,就让宋崖词彻底放下了心。 他看着埃格伯特,缓缓收起匕首。 “……谢谢。” “先不说这个,词,你要先跟着我下马车。对了,记得把你的耳朵变出来,至于其他的,我会帮你找借口……” 埃格伯特把声音压得很低,宋崖词听得很认真。 “好。” 下一刻,宋崖词的脑袋上冒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狼群中还没有狼能漂亮到这个样子。 可有了耳朵,勉强就能解释了…… 埃格伯特带着宋崖词下车,又将宋崖词带到狼王面前。 “王,他应该是其他狼族的小狼,我幼时见过这样的狼。他们没有办法完全狼化,只能保持部分特征。 您可以看他的耳朵,还有,他身上的气味儿也很好闻,不像是人类和吸血鬼的味道……” 狼王的目光在宋崖词头顶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又绕着宋崖词走了两圈。 “的确有耳朵,气味也和我们的相似,我们可以收留他一个冬天。冬天过后,如果他还是没能为狼群做出任何贡献,我们还是要驱逐他。” 埃格伯特替宋崖词回答:“当然,这最好不过了……” 狼王还没有太多精力分给这只新加入狼群的小狼,他此刻最关注的还是逃走的两个人类。 他带着大部分狼人追击,受了伤的狼人则是由埃格伯特跟安歌士带领下回到住处。 “词,你可能要在我背上待一段时间了。” 埃格伯特忽然开口说话,“狼群的行走速度比你想象的快,仅仅靠着你的腿,很有可能赶不上……” 话音刚落,埃格伯特在宋崖词面前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狼。 黑狼在宋崖词面前低头,顺带俯下身子。 宋崖词看着眼前霸气的黑狼,震惊之余不忘了行动。 翻身骑在狼背上,又伸出两只手臂盘着狼的脖子,手指陷在埃格伯特厚实柔软的皮毛里。 “词,我们要出发了。” 跟在埃格伯特身后的安歌士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伤员,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其实只要自己主动一些,埃格伯特的位置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了…… 埃格伯特驮着宋崖词踏着飞快的步伐,穿梭在雪地之中。 他的肌肉紧绷,每一次跃起都力道十足,落在地上时也格外的稳当。 埃格伯特背上的宋崖词,只是头发乱了,却不觉得垫得难受。 实话说,埃格伯特这个代步工具要比不久前的马车好得多…… 狼人奔跑时带起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宋崖词的心跳则与埃格伯特的脚步合在一起。 “埃格伯特,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我猜到那两个人类或许会先找到你,怕王因为怒火牵连到你,就一直跟着。对了,吸血鬼有没有伤害你,你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你来得很及时。” “嗯,那就好,我很担心你。” 埃格伯特的目光始终坚定,“你的身份特殊不一定会被所有狼接受,我会带你到我的住处,你可以在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我也会尝试带着你去跟其他的狼族相处,只是,他们都很排外……” 埃格伯特就算是有安歌士引领,自己本身也很有实力,现在也不能完全融入,更何况是突然出现的宋崖词。 宋崖词也不在意。 “无所谓,反正有你和安歌士陪着我。” 从狼王发话后,自己潜入狼族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埃格伯特向宋崖词承诺,“我会保护好你。” 埃格伯特的狼窝在一个隐蔽的位置。 洞口被厚重的藤蔓与枝叶覆盖,狼人小心翼翼地绕开遮盖,轻轻将背上的人放置在窝内干燥的草垫上。 做完这一切后,埃格伯特心中被一股无名的暖意包裹了。 第156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4) 埃格伯特早年不被接纳,就自己造了个窝。 这地方除了他之外还没来过别的狼人。 他倒是想请安歌士来看一看,可安歌士更喜欢人类的地方…… 宋崖词是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客人。 “我这里比不上达伦的住处,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找来的。” 宋崖词没有嫌弃埃格伯特的窝。 这里很暖和,已经足够了。 “谢谢。” 宋崖词此刻还有些混乱,脑子里不止一件事等着他思考。 除却达伦和斯宾塞的安危外,还有自己最后一个任务——进入吸血鬼的城堡,欺骗吸血鬼,被吸血鬼接纳。 可—— 佩特拉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城堡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宋崖词心烦意乱,翻乱了系统给自己的所有剧情也没有找到有关佩特拉跟希沙姆的介绍…… 宋崖词不得已联系了系统。 “为什么这两个重要角色剧情没有一点介绍呢?” 系统很快回答:【首先,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严重缺失,其次,这两个吸血鬼或许不是重要角色,他们在原剧情中很有可能还没有见到主角达伦就已经死了……】 “……好吧,谢谢,你现在回应我的速度快得惊人。” 【哈哈哈,是吗。】 或许是因为现在只需要服务宋崖词一个宿主的原因吧,系统想。 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自己突然被大佬召见,将手头其余的工作都交接出去,只负责宋崖词一个宿主。 手头的工作少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系统心情大好。 此刻,它愿意给所有人、所有事好脸。 【没事的宿主,就让剧情自然发展吧,您随便看着完成完成任务就好。】 早清楚无论世界崩成什么样子任务都不会失败的系统此刻心情平和。 【不做任务也行,您随心而行就好。】 “……好。” 宋崖词心道,这系统怎么躺成这个样子了,难道是被我气的?难道我完成任务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两人沟通的时间,埃格伯特也出了一趟门,再回来时,带来了人类的食物。 应该是照着达伦那里见到的准备的,还冒着热气。 “放心,是我用金子跟这附近的猎户交代的。” 宋崖词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些,就被埃格伯特哄着休息。 “今晚狼王就会回来,如果抓到了达伦和斯宾塞以及那个吸血鬼,就会杀了他们顺带举行宴会。 如果没有抓到他们,也会因为多了一个人举行宴会。前者我就不带你去了,后者我会来喊你。词,你在这里待着,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狼群现在只剩下老弱病残,仅靠安歌士一个人守着是不靠谱的,埃格伯特必须返回去看看自己的族人。 而百无聊赖的宋崖词也只能,闷头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宋崖词被埃格伯特叫醒。 他脑子还迷迷糊糊的,就已经为达伦他们庆幸了。 看来他们今晚是平安的…… 埃格伯特把一件厚实的衣服套在宋崖词的身上。 “会很冷。” 埃格伯特絮絮叨叨的交代。 “这场宴会不完全是为了欢迎你,更多是为了鼓舞士气。 在遇到斯宾塞跟达伦之前,狼群已经因为和吸血鬼搏斗有了伤亡,而现在……” 宋崖词点头表示理解。 埃格伯特又道:“或许会有狼人为难你,不过你不需要害怕,我会跟在你身边。安歌士也会的,对了,他在人类的世界生活的最久,这次宴会也是他操办的。 他也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些熟食,你应该会喜欢……” 月色朦胧,狼嚎渐起。 一处隐蔽的空地上,篝火熊熊燃烧,将围在一起的狼人们的脸庞映照得通红。 宋崖词紧张而兴奋地站在群狼之中,他的目光充满敬畏,也流露出一丝不安。 老狼王面色凝重,似乎并没有被此刻欢快的气氛打动。 看向宋崖词的视线也是审判居多。 显然,他并不认为这个瘦小的狼人能为自己的族群带来多大的帮助。 可他还是勉强释放了善意。 “开春前,狼群会善待你,你也不要辜负狼群。” 宋崖词点了头后,被埃格伯特领到宴会中央。 野味的香味与烈酒的芬芳在空气中交织,狼人们围着篝火欢腾跳跃。 画面很有感染力,宋崖词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 不知不觉间,宋崖词被推到最靠近火堆的位置,热浪扑到宋崖词的脸上,烫得他有些发晕。 手中也多了一个酒杯,酒水在他颤抖的手中微微荡漾。 “喝一些暖身体,越到深夜,天就越冷。” 宴会的惯例是狼人们相互间进行搏斗。 这些搏斗很单纯,没有任何赌注,只是为了区分实力和地位。 宋崖词起初被这些精彩的搏斗吸引走了注意力,直到有狼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就是新来的狼人?我要跟你挑战!” 这狼人刚成年不久,在跟其他狼人的搏斗中还没有赢过一次,才想着来挑战新来的狼人。 埃格伯特挡在宋崖词身前。 “不行,他在人类手中受了伤,又被吸血鬼抓走了一段时间,这会儿还很虚弱。你如果想要比试,就跟我比试吧。” 狼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连其他的狼人都赢不了,又怎么能赢最厉害的埃格伯特呢? 搪塞过去这只狼人后,埃格伯特才是松了一口气。 稍晚些时候,安歌士带着煮好的肉汤过来了。 他的手艺比不上达伦,却也称得上不错了。 至少比半生不熟的烤肉好吃…… “谢谢。” 安歌士变得格外沉默,只是看着宋崖词摇头,意思应该是不用谢。 一杯酒连带一碗肉汤下肚,宋崖词的意识重新变得昏沉。 埃格伯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还不能退场,再坚持一会儿……” 宋崖词已然有些困倦,他的竖瞳在火光映照下,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幽蓝。 闻着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燃烧的香味,宋崖词更加睁不开眼,可就在这时,他的视线扫过一双同样竖起的眼睛。 可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信息,眼皮就彻底黏上了。 第157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5) 宋崖词再一次睁开眼睛,已经天亮了。 他被埃格伯特带回自己的窝中。 手边放了些食物和水,宋崖词揉了揉还有些昏疼的头,勉强回忆起昨天睡着前对上的那双眼睛。 ——是自己的同类吗? 可还不等他凝神想上太长时间,洞穴外就传来一道声音。 像是急促的呼救声。 宋崖词担心是达伦他们,不敢耽误,赶忙站起身,离开埃格伯特的洞穴。 出了洞穴后,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坎特小镇的积雪在见到太阳后还有融化的可能,这片森林中的积雪则是要等到春天才能彻底消融了…… 雪地很静,正因此,那道呼救的声音格外明显。 宋崖词想快点找到这人。 就算这人不是达伦,他也必须出面提醒,这里是狼人的领地,引来了狼人,就算再怎么呼救都不会有命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 雪地上,一人捂着受伤的手臂拼命奔跑。 他不敢停歇,只能不断地向前奔跑。 只要一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这人就忍不住瑟缩。 可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亡命之旅从昨夜开始,他靠着双腿跑到这里,已经很远了,可还是不够安全…… 沉重的步伐终于彻底迈不动,他还是倒在雪地上。 走过的路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刺眼的红花。 他的面容苍白,呼吸微弱,可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试图呼救,但声音却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嘴唇轻轻颤抖着,发出断断续续的求救声。 他想,或许吸血鬼不会再追上来了,可倒在这冰天雪地中,自己也不可能有活路,更何况身上还有伤口…… 就在这绝望之时,远处响起一阵踏雪而来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宋崖词,他在见到地上的血时,面色就凝重起来。 用了最快的速度跑到那昏厥在雪地上的人身边。 宋崖词的目光落在那张布满痛苦的脸庞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人的身份,他早猜到呼救的人或许不是达伦或者斯宾塞,可他并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是你?!”宋崖词前天还见过这人。 这人正是花园中跟宋崖词搭话的人类,也是希沙姆的藏品。 而此刻,他却面色苍白地倒在雪地中,失去了往常的风采。 “你还好吗?还能动弹吗?”宋崖词的声音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蹲下身子,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受伤的人。 那人微微睁开眼睛,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一丝温暖,也就认为自己得救了,他又闭上眼睛。 宋崖词也没有再动他,而是任由这人在自己怀里待了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后,那人才再一次缓缓睁开眼睛。 “……谢谢你,词。真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再一次遇到你。我只有手臂受了伤,只是这会儿没有什么力气,能麻烦你扶我起来吗?” “好。” 宋崖词小心地将他扶起,稳稳地背在背上,然后缓缓地站起身。 “不要怕,我会带你安全离开这里。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仅凭宋崖词的力气很难将一个大活人送出雪林,还是要拜托埃格伯特了。 宋崖词轻声安慰这人,“不要怕,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 那人听到宋崖词的安慰后彻底闭上眼睛。 带着那人回到洞穴后,宋崖词学着埃格伯特的样子生了火,又把自己食物推给那人。 看着那人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宋崖词才开口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这么狼狈?”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那人就落了泪。 连东西也吃不下了,哽咽着说:“城堡、城堡遇袭了!王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管家好像是疯了,把誓死效忠王的吸血鬼都杀了…… 我们这些藏品也都被抓到了地牢中,今天早晨我趁着看守不力,趁机逃了出来,手臂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还不知道没有逃出来的人是什么下场……” 听着这人的话,宋崖词忽然想起佩特拉最后跟自己说的话。 原来真的不是错觉,他是真的密谋、不,已经做了一件大事…… “希沙姆的死也是佩特拉做的。” 那人有些恍惚,显然是被吓傻了,已经听不进去其他的话了。 宋崖词回过神安抚他,“别急,今天我会托我的朋友把你送到最近的镇子上。你接下来可以在那里生活。” 那人面色惨白地点头,“谢谢你……” “不客气。” 宋崖词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宋崖词就开心不起来。 自己势必要回到城堡,也一定要跟佩特拉再见面。 可自己要怎么面对已经放过自己一次的人? 对方又会如何对待自投罗网的自己? 稍晚些时候,埃格伯特回来了。 他先是听从宋崖词的命令,把那个可怜的人送到最近的城镇。 再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埃格伯特回去后,先是观察了自己放在原地的食物。 发现还是没有动过的痕迹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词,我知道你很担心达伦和斯宾塞,我其实已经有他们的消息了…… 昨天追逐这几个人类的狼人告诉我,他们亲眼看到这几个人类闯到吸血鬼的领地,又被吸血鬼抓走了。 狼群没有足够的力量跟吸血鬼争夺这些人类了,而这些人类落到吸血鬼手中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可能?!” 宋崖词的眼底染上焦灼之色。 如果昨天晚上吸血鬼的城堡发生动乱前达伦跟斯宾塞就已经被抓到了,那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佩特拉会处理掉他们还是—— 宋崖词不敢想象最坏的结局。 埃格伯特看着宋崖词失魂落魄的神情,还以为宋崖词是在担心那几个人类的安危。 他猛地咬牙,“词,我愿意跟着你去吸血鬼的地盘,救你的朋友。当然,除了那个已经变成吸血鬼的家伙,我和他还缺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 埃格伯特还没有放下对西莫的仇恨。 第158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6) 宋崖词拒绝了埃格伯特。 “埃格伯特,你的族人们还需要你的照顾,你不用陪我冒险,把我送到城堡外就好。” 这件事没有必要把埃格伯特牵扯进来…… 埃格伯特不放心宋崖词一个人去冒险,“我的族人是我的族人,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词,你是我的朋友,我也应该帮你。” 在埃格伯特的世界中,宋崖词是截然不同的生物,他的味道跟坎特小镇上的人类、狼人和吸血鬼都不太一样。 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即使知道宋崖词对自己有所保留,埃格伯特还是选择帮助宋崖词。 可宋崖词却拒绝了他,“埃格伯特,我见到吸血鬼还有活命的可能,可你不一样,你是狼人,他们会杀了你。” “那你呢?吸血鬼对待人类也不算仁慈。” “我?” 宋崖词朝着埃格伯特勾起唇角,“换个身份呗,伪装成他们的同类也不是不可能……” 昏暗的洞穴内,埃格伯特眼睁睁看着宋崖词黑曜石一样的眼瞳变成红色,嘴中冒出两颗尖牙。 这不是狼人能做到的事…… “你究竟——” “埃格伯特,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有问题的,送我离开吧。” 埃格伯特知道自己没有可能劝着宋崖词,只能看着他好好吃完晚饭。 这之后,就是行动时间了。 夜幕低垂,星辰隐约,幽暗的森林中,一声低沉的狼嚎划破寂静。 星光下,一只体型庞大的狼背上趴着一个人类。 埃格伯特在疾跑中抬头看了眼群星。 明天或许是个好天,今晚的星星很亮…… 狼人的毛发在星光下多了一层光泽,宋崖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埃格伯特耳朵旁边的毛发。 埃格伯特险些因为这突然的触碰摔倒。 黑色的皮毛为他遮掩火辣的颜色,埃格伯特肌肉紧绷,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坚实有力。 狼爪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宋崖词紧紧抱住狼人的颈部,衣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双手不禁紧握成拳。 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迷茫。 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佩特拉,怎么开口让他放过达伦他们的迷茫…… 越靠近吸血鬼的城堡,周围的环境就越发阴森。 树林中,密密麻麻的枝叶在夜风中摇曳,仿佛是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偶尔有几声夜鸟的叫声打破了森林的静谧,增添了几分荒凉与危险的气息。 狼人的呼吸深沉而有力,胸膛随之起伏,他的獠牙微露,即使在奔跑中也显得野性十足。 城堡的轮廓在树林中若隐若现。 它的尖塔刺入夜空,城墙苍老而又坚固。 越是靠近吸血鬼的城堡,埃格伯特越是放心不下宋崖词…… 随着他们的接近,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埃格伯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饶是坚定勇敢的他,心中也生出了退却之心。 这份心完全是为了宋崖词。 “词,这里好像发生了一场大战,而且是一天之内的事情,这里并不安全…… 跟我离开吧,你的生命同样很重要,你的朋友们会有办法自己——” “埃格伯特,放我下来吧。” 宋崖词也知道接下来或许会遇到危险,可他的目光愈发坚定。 无论是任务,还是达伦他们,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埃格伯特:“……好吧。” 抵达那座阴森的城堡后,埃格伯特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宋崖词。 宋崖词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俯身抱着埃格伯特的脑袋,用力揉了揉,“不用担心我,你回去吧。” 可埃格伯特也下定了决心。 “既然我没有办法陪你进去,那么我就在这里待着。词,让我留在这里吧,吸血鬼跑得没有我快,我就算在这里暴露也能逃走。 而你遇到危险也可以逃出来,只要喊我的名字,我就能出现带你离开。” 宋崖词抱着埃格伯特的脑袋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好。” 临走前又道了谢谢。 然后亲眼看着埃格伯特的身影隐匿在森林中…… 宋崖词也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宋崖词再度踏入了那个被黑暗笼罩的领域。 他的步伐坚定,不带一丝犹豫,无视四周蔓延的阴冷与死寂,以及那些不祥的气味…… 他没有选择偷偷溜进去,而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城堡负责守门的是一个并不面生的吸血鬼,宋崖词记得他曾在佩特拉的身边出现过。 那吸血鬼看清宋崖词的脸后也吃了一惊,“人类?!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见佩特拉。” 那吸血鬼面色复杂,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开身子。 大门缓缓开启,吱呀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显然,他并不认为一个人类的出现能对自己和自己的主人产生任何威胁。 而宋崖词就这么走了进去。 进入城堡内部,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出宋崖词坚毅的面庞。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突然,一只蝙蝠从阴影中扑腾而起,打破了宁静。 宋崖词的眼神并未显露出一丝惊慌,他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仿佛是在驱赶一只扰人的蛾子。 路上宋崖词也撞见了几个吸血鬼,可他们都跟没有看到自己一样。 这城堡跟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格外不同了。 要说什么区别,那就是从有些清冷变为格外清冷了…… 原先的城堡内是见不到几个活人,现在却是连吸血鬼都少见了…… 宋崖词环视四周,尝试找到佩特拉。 他知道,佩特拉就在某处等着自己。 可他究竟会在什么地方? 鬼使神差地,宋崖词走到了花园。 这一次,他没有在走廊内见到佩特拉,而是在花园中间见到了佩特拉。 那人背着身,轻声慢语,准确地喊出了宋崖词的名字。 “宋崖词,我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 “……别说假话了,你抓走达伦和斯宾塞时,不就已经猜到我会回来了?” “并不是,我以为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没心没肺,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是特例。” 第159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7) 佩特拉的确不是刻意算计,而是顺势而为。 可他没有想到,竟然能这么快见到宋崖词…… 不过—— 看着宋崖词戒备的视线,佩特拉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不要这样看着我,宋崖词,我还没来得及对你的朋友们做任何事情。我和希沙姆还是有区别的,我不会把人当成玩具。” 宋崖词再一次抬头审视佩特拉,这才发现,第一眼留下的印象竟然都是假的。 面前的哪里是什么温顺规矩的管家,他就是一只贪婪的恶鬼…… 当着佩特拉的面,宋崖词甚至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自己提前杜撰好的瞎话。 总不能冲着佩特拉展示自己的尖牙和变了色的眼睛,直接说自己的吸血鬼吧? 这也太傻了,佩特拉百分百不会相信…… 可怎么样才能让佩特拉相信自己,顺带放走达伦和斯宾塞呢? 宋崖词突然想到了西莫。 或许自己可以跟西莫联合起来布置一场骗局…… 然而佩特拉是何等的聪明,他早在宋崖词沉默时,就已经猜到了宋崖词的大部分来意。 “你想让我放走那两个人类和那个吸血鬼,而且正在想办法,是吗?否则你没有理由过来……” 宋崖词的思路中断,猛地抬头看向佩特拉。 佩特拉看着宋崖词因为紧张而绷起来的一张脸,有些失笑。 “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从我放你离开你就清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否则你就该跟希沙姆其他珍视的东西一样,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宋崖词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跟希沙姆反目成仇了?” 佩特拉摇头,“不是反目成仇,我们本来就是仇人。这个故事很长,你想听的话,可以待在我身边慢慢听。 宋崖词,我可以放你的朋友们离开,也可以满足你其他的心愿,作为交换,你需要留下来陪我一段时间。 我的所有亲友都已经化为黄土,自己整日里只能跟吸血鬼打交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交过…朋友了。”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诡异地停顿下来,可宋崖词并没有在意。 而是问他,“我怎么能确定达伦和斯宾塞以及西莫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们,时间由你来决定。” 佩特拉的态度挑不出任何毛病,可他的态度越好,宋崖词心里就越没有底。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因为那只蝴蝶?” 佩特拉斩钉截铁道:“不止。” 宋崖词带给佩特拉的,远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要多…… “我已经把城堡内采光最好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你可以住进新房间内。花园没有被破坏,那里依旧很整洁、漂亮,明天你还是可以去花园里玩乐。 一天内,你随时都可以去探望你的朋友,我也不会虐待他们。宋崖词,至于你什么时候离开,这个时间要由我来定。” 佩特拉的话都是通知,也没有要跟宋崖词商量的意思。 宋崖词点头,“……好。” 他也很识趣地没有问有关希沙姆的事情。 可他自己不问,佩特拉却来讲了。 在宋崖词每天晚上睡前,佩特拉都会像哄小孩儿睡觉一样,将往事当成睡前故事讲出来。 那些沉重、扭曲、阴暗的记忆,不会因为被当成睡前故事而变得轻松。 第一晚,佩特拉只跟宋崖词描述了自己跟希沙姆的相遇。 ——一场并不美妙的偶遇。 佩特拉说,几百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猎,可那时的希沙姆就已经跟现在一样残忍而阴暗了。 佩特拉是在上山打猎时遇到的希沙姆。 那天佩特拉特地偷了叔叔的酒带到山上,却没有想到自己喝醉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佩特拉的身上。 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佩特拉的意识渐渐清晰。 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下的枯叶发出响声,惊起了几只栖息地鸟儿。 它们拍打着翅膀,飞向夜空,刚醒来的佩特拉看得不甚清楚,只能听到鸟儿振翅的声音。 他扶着一棵树,缓缓站了起来,酒意未退,他眼前的画面甚至还在摇晃。 “该死,怎么会这么晚……” 看着地上的空酒瓶子,佩特拉有些心虚。 四周弥漫着泥土和枯枝败叶的气息,远处,偶尔传来虫鸣和野兽的低吼。 身上没有照明工具的佩特拉只能握紧手里的枪来抵抗心中的恐惧。 可黑暗就像是大海,心中的恐惧就像是波涛,一阵阵向自己袭来。 佩特拉的目光在黑暗中寻找着,却只能捕捉到些许朦胧的轮廓。 他抬起手,轻抚着额头,酒精的余韵和头痛的双重打击让他感到一阵晕眩,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 突然,一声夜鸟的啼叫划破了寂静,让佩特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然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异常陌生。 森林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条小道,都在夜色中隐去了平常的面目,变得扭曲而神秘。 佩特拉竟然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看着眼前堪称是陌生的领土,佩特拉心中一沉,可自己必须行动起来。 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越久,自己遇到危险的几率就越大。 强忍着头痛的佩特拉开始沿着一条看似可行的小径迈步前行。 脚下的树枝在压力下发出咔嚓的断裂声,这些声音尽数被黑暗吞噬。 就在佩特拉沉默着走了数十分钟后,他终于听到一道不同于兽鸣、风声的动静。 那是一道很轻的呼救声。 “救命、救救我……” 天知道佩特拉听到这道呼救声后有多么的惊喜。 就算那人没有办法帮助自己,自己还要反过来帮助那个人,可自己在黑暗中不是孤身一人了…… 那时的佩特拉只是一个喜欢做酷酷的事情,胆量却不算大的小鬼。 第160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8) “哪里有人会这样形容自己?佩特拉,你已经很勇敢了,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根本没有胆量独自上山。” 烛光下的宋崖词看起来更漂亮了,简直像是躺在黄昏斜阳中的睡美人。 尤其是,嘴里还说着安慰自己的话…… 自从复仇后,佩特拉身上的假面就已经自动脱落,现在的他很难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也很难跟自己心中真实的情绪对抗。 “宋崖词,你是在安慰我吗?” 昏昏欲睡的宋崖词忽然被点名,瞬间精神了,“佩特拉,其实你不需要将我的名字全部喊出来,更不用喊得这么板正。 你可以只喊我崖词,这样显得热络一些……” “好,崖词。你该睡觉了,剩下的我以后再讲给你听。” 佩特拉将这个故事不断拉长,也只是想要借着这个办法让宋崖词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即使只是一段时间…… 故事总有讲完的一天。 宋崖词一连听了半个月,终于在做了无数个噩梦后,用佩特拉嘴中的零碎片段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天的佩特拉在山上捡到了一个名为希沙姆的少年。 那时的希沙姆隐藏了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又带着伤,佩特拉自然相信。 不仅相信,还在天亮后将希沙姆安置在自己在山脚下的木屋中。 时间一长,两人成了朋友。 佩特拉几乎是在希沙姆的鼓动下才成为了吸血鬼猎人。 他那时还以为自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未来也会越来越好,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希沙姆拖进泥潭中。 越是努力,就陷地越深…… 希沙姆是个很弱小的吸血鬼,凭借自己的力量,他根本没有办法跟欺辱自己的吸血鬼对抗,更不可能打败城堡原来的主人,成为城堡新的主人。 所以,他借助了人类,也就是吸血鬼猎人的力量。 他在佩特拉成为吸血鬼猎人后,又将自己的身份伪装成可怜的吸血鬼血食。 并且获取了佩特拉以及其他吸血鬼猎人的信任。 那时的希沙姆没有力量,却很会玩弄心计。 他将城堡内的吸血鬼骗到吸血鬼猎人的手中,将碍事的吸血鬼一一铲除。 随后一点一点靠近拥有这座城堡的吸血鬼,在一个不算美好的午后,趁着他沉睡,吸干了他的血,又将他用银钉钉死,丢到地底。 做完这一切后,希沙姆终于成为了一个有力量的吸血鬼,也成为了这个城堡的主人。 等佩特拉察觉自己被欺骗时,什么都来不及阻止了。 面对帮助过自己的吸血鬼猎人,希沙姆并没有一丝感激。 他只给了这群人三个选择,一是留在城堡内为自己工作,直到死亡降临,二是被自己转化成为吸血鬼,永远都不需要再面临死亡,三是拒绝前两个选择,现在就死…… 佩特拉当时手忙脚乱地逃走,并不清楚其他人是怎么选的。 只是…… 从他后来被希沙姆抓到城堡却见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时,佩特拉明白了,那些人应该都已经选择了死亡。 他当时几乎已经逃走了,甚至跟自己的亲人们见了一面,又安心地在自己的房间内睡下。 只是再睁开眼睛时,温暖的家已经沦为炼狱。 而那个魔鬼振振有词道:我还没有感受到幸福,你怎么能拥有? 佩特拉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希沙姆其实一直都在嫉妒自己。 这很正常,希沙姆一出生就是一只鬼,而佩特拉则拥有过爱与温暖,甚至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而这些,都是希沙姆求之不得的。 所以他也毁了佩特拉的幸福,又将佩特拉转化为吸血鬼。 起初的佩特拉不厌其烦地尝试走到阳光下将自己晒死,可希沙姆一次又一次救回了自己。 直到希沙姆受不了这种无聊的把戏,他再次找到佩特拉,告诉他。 “再不接受自己的身份,我就把你家乡的活人豆沙了,然后再沙了你,你看怎么样?” 也是从那时起,佩特拉沉默下来,静静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故事讲完的那晚,佩特拉告诉宋崖词。 “希沙姆是个十足的蠢货,他以为我会接受现实享受长生,却不知道我更愿意做一只朝生暮死,却能品尝露水、感受阳光的虫子。 崖词,我不可能放下自己的仇,绝不可能饶恕希沙姆。否则我该怎么跟这些年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以及当初被他蒙骗的吸血鬼猎人们交代?” 宋崖词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佩特拉做的没有错,他吃了太多苦…… 这些事情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宋崖词甚至无法承受,可佩特拉不仅统统承受住,还为自己报了仇,甚至还能含着笑跟自己讲完这些痛苦的往事。 “……当年的事并不是你的错,而且你现在也已经报了仇。佩特拉,你已经给了自己和所有人交代,你做得很好。” 听到宋崖词的肯定,佩特拉终于收起了嘴角有些僵硬的笑。 “是很好,可还不够好。为了更好地折磨希沙姆,我并没有要他的命,而是将他困了起来。 他本该无望地存活,可我手下出了一个叛徒,他把你还在城堡内的事情透露给了希沙姆,导致他竟然生出了一丝希望…… 崖词,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你会帮我的吧?坏东西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吗?” 宋崖词僵着头皮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 总觉得自己跟当初的佩特拉一样,陷入了可怕的阴谋之中。 “……我答应你。” “谢谢你,崖词。” 佩特拉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容比以往的笑都要轻快。 事实上他笑的次数不算多,脸上的表情也是这几天才逐渐多起来的。 可能是因为过于生疏,看上去很僵硬。 而现在的笑容却不同,柔软平和,跟一阵风似的轻巧。 眼底唯一的一丝冷意也在触碰到宋崖词的脸后消融。 “崖词,我保证,只要你能收起对希沙姆的同情心,你就不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坏东西不值得同情,答应我,不要浪费自己的眼泪。你就算是落泪,也应该是为了幸福。” 第161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49) 佩特拉告诉宋崖词,他原本的计划是夺走希沙姆所珍视的所有物和人。 可因为不忍心让宋崖词看到血腥的画面,就在复仇开始前放走了宋崖词。 却又因为不想让希沙姆痛快,干脆告知希沙姆,自己亲手杀了宋崖词。 希沙姆看着眼前杀神一样的佩特拉,自然是相信了…… 想起这件事,佩特拉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他当时看上去很伤心,好恶心,这种东西怎么有资格喜欢你?怎么有资格为你伤心欲绝?” 可希沙姆的确是这个反应,这让佩特拉很费解。 “他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可还有跟他一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叛徒,那个叛徒竟然把你还活着,并且回到城堡的消息告知给了希沙姆,让他有了希望。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打碎他的希望。崖词,你会帮我的吧?” 宋崖词看着神色偏执的佩特拉,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他的沉默也被佩特拉当成了应允。 佩特拉牵着宋崖词的手,带着宋崖词一步一步走到阴森的地牢。 “我原本想把他关进他原先的小房间中,可那个房间你已经待过,他没有资格住,就把他关在了这里。” 宋崖词没想过,希沙姆能狼狈成这个样子。 不久前还光鲜亮丽的希沙姆,一转眼就变成了阶下囚。 狭小的牢房内,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吸血鬼。 宋崖词看不到希沙姆的脸,只能听到他微弱且不规则的呼吸声。 不久前还光芒四射的希沙姆现在只能轻微地蜷缩在脏兮兮的地面上。 佩特拉对希沙姆不可能有任何同情,他冷声道:“希沙姆,你还没有彻底死啊,比我想象的活得更久呢。” 希沙姆受的伤太重了,这彻底影响了他的感知,他甚至察觉不到佩特拉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我当然不能死,佩特拉,我死了你岂不是就痛快了?” 希沙姆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也就在这时,宋崖词看清了希沙姆血迹斑斑的衣服,还有凹陷下去的眼窝。 ——那里彻底空了。 希沙姆原本的红眼瞳要比红宝石还要好看,而现在,它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什么也看不到,可嗅觉跟听觉还在发挥作用。 希沙姆敏锐地将头转到宋崖词的方向。 佩特拉怕希沙姆现在这个‘尊容’吓到宋崖词,干脆挡在宋崖词身前。 可他虽然挡住,希沙姆也已经察觉到了宋崖词的存在。 “……佩特拉,你带着宋崖词过来了?” 佩特拉并不否定,“是啊,半个月前的晚上我因为太匆忙,让他逃走了,现在终于抓到他。 送他过来陪你,怎么样?” “不行!” 希沙姆的表情变得扭曲,可在扭曲过后又多了几分恳求。 “宋崖词是无辜的,他跟当年的事没有关联,不是吗?” 佩特拉仔细欣赏着希沙姆如今的表情。 “真是难得啊,希沙姆,隔了数百年,竟然又看到了你这样的表情。当初你顶着这张脸骗我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你的内里是这么的恶心呢?” 佩特拉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希沙姆的请求,就像当年希沙姆对待自己时一样。 “当然,我也不打算当着你的面沙了宋崖词。我会把宋崖词转化为吸血鬼,让他也永远留在这个冰冷的城堡内。” “不!佩特拉,你不能这么做。你恨我可以拿走我的命,不要伤害宋崖词,他跟你跟我都不一样……” 希沙姆所有的骄傲都在此刻荡然无存。 被佩特拉挡住视线的宋崖词只听到一道闷沉的声音。 ——那是希沙姆跪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 佩特拉冷眼看着希沙姆跪在地上,而后面不改色地划开自己的手。 血腥味弥漫开来。 “我很高兴看到你这么痛苦,可已经迟了,宋崖词已经喝下了我的血。 希沙姆,你猜宋崖词会更怨恨直接将自己转化的我,还是间接导致自己被转化的你?” 希沙姆痛不欲绝,他崩溃的哀嚎声让宋崖词听得心惊肉跳。 那简直是要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干的架势,可现在的希沙姆已经没有眼睛了…… 宋崖词被佩特拉挡的严严实实,他什么看不到,只能看到佩特拉的背影和他不断在流血的手腕,听到凄厉的哀嚎声,与系统的播报声。 【恭喜宿主,第二个任务伪装成吸血鬼混入吸血鬼的城堡已经完成。】 任务完成后的宋崖词心情并不轻松…… 佩特拉很想坐下来细细欣赏希沙姆的崩溃,可宋崖词显然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佩特拉带着面色发白的宋崖词离开地牢,而后跟他道歉。 他眼底是难以掩盖的哀伤。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画面,我很难再假装成温良恭谨的管家,让你看到自己扭曲的脸实在迫不得已。 你可以唾弃我,我应得的。” 宋崖词指了指佩特拉的手,“不用包扎一下吗?” 佩特拉有些呆滞地看着宋崖词,“崖词,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个吸血鬼吗?” “吸血鬼的恢复速度很快,今晚伤口就会痊愈……” 宋崖词抽出随身携带的方巾,“手给我吧,至少现在需要被处理。” 佩特拉懵懂地看着宋崖词,就像看到那天的蝴蝶一样。 这样生涩的善意,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接触过了。 腐烂的肉被一点点割掉,伤口处长出新肉。 这个过程并不痛苦,只是有些难熬。 血肉生长带来的难言的痒意竟然抓挠起佩特拉的心脏,让他重新拥有了类似人类的热烈的情感。 在那之后,佩特拉都将白丝巾原封不动地缠在手腕上。 第三天,忍受不了的宋崖词叫住了佩特拉,“你不会整整三天都没有洗手吧?” 佩特拉脸上的表情停滞片刻,“是吗?” 随后转移话题道:“我们先谈谈别的事情吧,我新招了一批吸血鬼和人类的佣人,你来看看哪些适合留下来,城堡总不能一直荒芜着。” 第162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50) 数十个佣人穿着统一的制服,整齐站了几排,他们低垂着头,保持沉默,轻微的呼吸声在宁静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显得恭敬而冷静,但紧绷的身体线条和微微颤动的睫毛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佩特拉的目光从每一个佣人的身上扫过,“挑选出一半的人留下来就好。” 宋崖词的视线无措地从这些人的脸上闪过。 宋崖词对这种拆散不感兴趣,原本打算随意找个借口推辞,却在无意间跟站在最末尾的佣人对视。 这个佣人站在一群佣人的末尾,显得并不起眼。 但当他与宋崖词的目光交汇时,他的眼睛突然发生了变化,从普通的圆形瞳孔转变为狭长的竖瞳,如同夜行的猫一般,透出一股诡异之感。 宋崖词微微蹙眉,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讶。 原来在狼群的篝火之夜看到的并不是错觉吗? 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自己的同类? 或许是宋崖词的视线停留得太久,佩特拉也顺着宋崖词的视线看过去。 在与佩特拉对视的瞬间,这佣人的竖瞳在刹那间又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宋崖词的错觉。 但这件事依旧萦绕在宋崖词心头,他不会看错两次! 那个人的眼睛就是跟自己一样的猫瞳! 佩特拉不理解宋崖词为什么会盯着一个普通的佣人看这么久,他移开视线,看向宋崖词。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移开视线后,那个佣人又当着宋崖词的面将自己的眼睛重新变为竖瞳。 面上更是勾起几分玩味的笑。 “崖词?你想留下他吗?” “对!就是他,先把他留下来……” 佩特拉不会拒绝宋崖词的请求,只是一个佣人罢了,不需要计较。 被选中的佣人脸上掠过一丝浮夸的惊喜,随即深深一鞠躬,声音低沉而充满敬意:“谢主人。” 其他佣人则是流露出一丝羡慕或是落寞的神情,但很快恢复了原先的恭顺姿态。 这场插曲很快就结束,佩特拉忙着去处理城堡内其他的烂摊子,宋崖词就有机会找到刚才那个试图引诱自己的佣人面前。 可还没等宋崖词说话,这人就避开其他佣人的视线,拽着宋崖词到角落里,随后开口,“小词,你也该玩够了吧?跟我离开这里吧,阴森的古堡可不适合你。” 宋崖词被惊得后退半步,“你怎么认识我?”剧情中没有这个人啊…… 那人一脸无奈,“只是跟你吵了一架,你就偷偷上了轮船。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那人的眼睛因为过于激动重新变为竖瞳,阳光一照,成了剔透的蓝。 “不行,我不能跟你离开。” 宋崖词下意识反驳。 可下一刻,系统就提醒宋崖词,【宿主可以选择离开,这人的确是剧情中的人物,是原主的族人。原主死得太早,没等到他……】 “可我的结局不是死亡下线吗?” 系统已经习惯了,上个世界他还要问问自家宿主要不要离开,现在已经学聪明了,连问这个问题的力气都省了…… 【……应该是没法完成了,问题不大,宿主接下来随意发挥就好。】 翟森看着像是失忆了一样的宋崖词,轻啧一声,“不会连我都不记得了吧?没良心的小臭猫,我记得我跟你道歉了,你不至于跟别人说我驱逐你,还跑打这么远的地方。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宋崖词虽然没有原主先前的记忆,却已经开始生气了,“你凭什么说我弱?” “……看来是记得了,那就好,跟我离开吧。” 翟森抓着宋崖词就要走,可宋崖词不动弹,“我还不能离开,我的朋友们都在这里。” “他们啊……” 翟森露出一个心虚的表情,“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我潜伏在这个城堡外的时候遇到了两个狼人,两个人类跟一个吸血鬼,他们都说是你的朋友,我不太开心,分跟他们打了一架。 不小心在地面上砍出一道裂缝,放出一个怪物。这怪物溜到狼族大开杀戒,借着狼族的血肉,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怪物好像跟这个城堡里的人有仇,他宣称彻底恢复后就要回来复仇,我先带你离开。” 宋崖词听得一阵头疼,“那两个人类两个狼人跟一个吸血鬼呢?” 翟森更加心虚,“……被我打晕丢到一边了。” 宋崖词:“去救他们。” “那你先跟我离开这里。” 宋崖词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翟森摸到头,下一刻,眼前一花,被塞到了翟森的袖子里。 待在翟森袖子里的宋崖词毫不客气地挥出自己的猫爪子在翟森手上留了几道印子。 翟森抽出一只手,将宋崖词整只猫牢牢抓住。 “别乱动,又没说不救他们。” 带着宋崖词离开后,翟森也没有将宋崖词放下,而是将宋崖词塞到怀里。 “那怪物勉强也算是吸血鬼,跟城堡里的吸血鬼有恩怨,我不好插手。 你的朋友们我勉强救下了……我出手之前那两个狼人就在攻击人类跟吸血鬼了,我只是添了把火,谁知道地底还埋了个怪物……” 经过翟森的提示,宋崖词大概想起了这个怪物的身份。 ——是城堡数百年前的主人!那个曾被希沙姆跟佩特拉联手打败的吸血鬼! 宋崖词恨不得现在就从翟森的怀里跳下去告诉佩特拉这个消息,可翟森的动作比他想象的快。 宋崖词再被这人从怀里抱出来时,先看到的是达伦的脸。 他先是喵了几声,随后窜到翟森的肩膀上抓他的头发。 “喵喵喵!”快把我变回去! 翟森板着脸把宋崖词重新抱进怀里,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狼人道:“你们身受重伤,拦不住那个怪物,回去也是一条死路,狼族已经失守,赶回去只能看到狼群的尸体。” 埃格伯特跟安歌士一齐看向翟森怀中的小猫。 虽然很不可思议,可他们一眼就能认出宋崖词。 埃格伯特道:“词,能见到你真好,你的族人会保护你,我也该回去了……” 安歌士选择追随埃格伯特。 第163章 没心没肺的流浪喵(完) 两个狼人离开后,在宋崖词反应几次后,翟森之后终于将宋崖词变回人身。 翟森摸着脸上几乎见血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还挺疼,你出来这段时间脾气见长啊。” 宋崖词冷冷地盯着翟森看:“要么帮我的忙,要么就离开这里。”他们身上都有伤,必须快点得到治疗。 翟森没话说了,老老实实找来一辆马车。 伤重的两人跟宋崖词待在马车内,翟森跟浑身上下裹起来的西莫在马车外。 在遇到翟森之前,达伦、斯宾塞跟西莫几人正在跟安歌士和埃格伯特决斗。 他们身上已经受了伤…… 西莫还好,可达伦跟斯宾塞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达伦的伤主要在身上,而斯宾塞则是伤到了手腕…… 一个赏金猎人的手受了伤—— 斯宾塞看出宋崖词眼中的担忧,他把自己的右手藏在袖子下,故作轻松道:“我的右手本就有伤,赏金猎人也做不成了,这次赶来坎特,为的就是最后比试一次。 不过,现在的情况要比我想象中的好不少。并肩作战的感觉要比单纯的比试更好,至少我的手在彻底退休前又发挥了用处。” 宋崖词沉默地看着伤痕累累的几人。 马车行驶到坎特小镇后停下。 该下车时,达伦却磨蹭起来。 “……词,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你的族人说,要带你离开这里。” 宋崖词看着神色疲惫的达伦,轻声道:“在解决这里的问题前,我不会离开的,达伦,你该回去休息了。” 不管达伦放不放心宋崖词,宋崖词都要离开了。 他拽着翟森再一次赶往狼族的领地。 夜色渐深,宋崖词的心也沉了下来。 翟森劝宋崖词做好心理准备,“狼族应该已经沦陷了……” 实际情况要比翟森说的要好一些。 狼族的确死伤大片,就连狼王也受了重伤。 可还是有活下来的狼人。 安歌士帮忙处理着伤员,埃格伯特就守在老狼王身边。 见到宋崖词后,埃格伯特始终绷紧的神经稍微松散一些。 他告诉宋崖词,“老狼王跟怪物有旧仇,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复仇。 他袭击了老狼王后就离开了,从他离去的方向看,他应该要去吸血鬼的城堡…… 那个怪物看上去像极了吸血鬼,不过狼人不可能去帮吸血鬼的忙。词,你也不要过去了,他们不值得你冒着风险再出发。” 宋崖词还是拒绝了埃格伯特的请求。 他还是要去的,至少佩特拉不该死。 他好不容易才解脱,怎么能再一次被拖下泥潭? 在跟宋崖词对视一眼后,翟森瞬间明白了宋崖词的意思。 这件事本来也算是翟森惹出来的,责任他逃不掉。 只能在路上劝宋崖词,“等处理完这件事,救回你所有的朋友之后你就跟我回去。” “再说吧。” 达伦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埃格伯特接下来会遇到什么状况? 还有佩特拉,他会不会受重伤? 宋崖词头一次发现,自己有这么多需要担心的事情…… 宋崖词与翟森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林地中蒙着一层薄雾,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太阳即将升起,微弱的光线与温度无法驱散林间的雾气。 急匆匆的赶路的两人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一股浓烟随风而来,将本就不甚清晰的前路遮掩得更加模糊。 宋崖词抬头望去,只见远方阴森的城堡被冲天的火焰包裹。 翟森道:“看来情况不算好……” 宋崖词越接近那片火海,越是心惊胆战。 火势仅凭人力无法控制,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城堡彻底被火光吞噬。 翟森拦住想要上前寻找的宋崖词,“别傻了,现在已经是白天的,吸血鬼就算是侥幸存活,逃到城堡外也很有可能被太阳照到……” 宋崖词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个地方。 “去花园看看,那里或许还没有烧起来——” 翟森不忍让宋崖词失望,还是带着宋崖词去了。 最终,两人在回廊中找到了佩特拉。 他伤得很重,就算宋崖词再怎么呼喊,也睁不开眼睛。 翟森只能再次让步,带着佩特拉找个地方休养。 等佩特拉睁开眼睛时,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六个夜晚。 多亏吸血鬼强大的恢复能力,佩特拉身上并没有留下伤口,只是头发短了不少。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宋崖词就发现了。 “佩特拉,你醒了!” 佩特拉轻轻点头,眉宇间有些空洞。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两天后,他终于决定跟宋崖词说出自己的心事。 “希沙姆死了,跟城堡原本的主人同归于尽的。” 宋崖词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异样,他平静地说:“火势那么大,他当然活不下来。” 佩特拉点头,“……确实,火是我放的,我不希望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复活。 希沙姆在最后关头拖住了敌人,他不是为了偿还我,而是为了你。崖词,他让我放过你,为此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交换。 真是恶心,他怎么配做这样的事情?死就死了,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可佩特拉虽然这样说,提起希沙姆时,却也没有那么咬牙切齿了。 宋崖词将佩特拉抱进怀中,“佩特拉,你接下来该思考的是——要说什么话感谢我。” 这一瞬间,宋崖词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播报声。 【心愿任务已更新:重要配角佩特拉心愿:复仇(已完成)。成功脱离本世界后,宿主将获得四倍积分奖励。】 接下来的时间,宋崖词陆陆续续又听到了几个播报。 也从这些播报中了解了其他人的近况。 达伦接纳了已经成为吸血鬼的西莫,西莫接纳了自己吸血鬼的身份,斯宾塞在养好伤后终于跟西莫和达伦进行了比试。 埃格伯特成为了狼族的首领,这一次他不需要任何狼人接纳,而是他需要接纳更多的狼人。 安歌士也终于融入狼族。 宋崖词甚至看到了翟森的心愿。 ——是已完成状态的找回族人。 冰雪逐渐消融,宋崖词决定在明年春天逐一看望这些故人。 ——本世界完—— 第164章 伯爵的城堡(if线) “希沙姆!该死的,你又在哪里偷懒?!” 希沙姆从混乱的梦境中清醒。 天还没有彻底暗下去,夕阳透过整个城堡内最差劲的房间的窗户中。 可希沙姆绝无欣赏这道昏黄光线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这道光线,出了门。 而后跟从管事的引导去酒窖内收拾。 前不久一个有钱的伯爵买下来这个城堡。 城堡原本的主人自然拿了这笔钱去了别处,可这座城堡内的佣人跟吸血鬼都被留了下来。 希沙姆跟他身边的管事都是一样的,等城堡新的主人到来后,要重新接受挑选。 也正因如此,管事很积极地指挥着所有佣人和吸血鬼打扫城堡内的卫生,只图给城堡新的主人留下好印象。 不讨喜的希沙姆自然分到了最差劲的地方。 昏暗的地下酒窖中,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酒香与霉味。 希沙姆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外套,四处检查着。 虽然每天依旧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希沙姆的日子要比城堡更换主人前好了不少。 他也在心中祈祷,城堡新的主人是一个好人…… 隔日。 今天是城堡新的主人来临的日子,所有人都做足了准备。 管事穿着最得体的衣服,站在最前方等待新任主人的来临,希沙姆却被指派到最阴暗的角落。 可就算是待在角落里,也只能阻止新任主人看到希沙姆,却无法阻止希沙姆看到新任主人。 那是个容貌精致的少年,气质跟普通的吸血鬼完全不一样。 准确地说,他除了那对尖牙外,没有任何地方跟吸血鬼相似。 希沙姆其实很能理解这样的吸血鬼。 他也是个弱小的吸血鬼,成年前甚至连捕猎都做不到…… 可眼前的吸血鬼又不需要自己的同情。 他就算弱小,也是这个城堡的主人,而自己只是一个佣人…… 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 希沙姆很想留下来,因为城堡新的主人看上去脾气很不错,而且、而且自己没有自保的能力,一旦被赶出这个城堡,就会死在吸血鬼猎人的枪下,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让他意外的是,自己最终被留了下来。 那位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伯爵像天使一样飞到自己的身边,而后指着自己说:“就你了,我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你来正好。” 希沙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样好的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毕竟就在前不久,一直嚣张的管事都被赶走了…… “愣着做什么?快跟着上来。” 伯爵不多看他一眼,只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可整整一个下午,希沙姆的视线都没有离开伯爵。 希沙姆听着伯爵跟身旁名叫翟森的,暂时充当管家的傻大个谈话,知道了伯爵的名字。 ——宋崖词。 很好听的名字。 因为被新来的伯爵看中,希沙姆脏兮兮的小屋子里多了不少家具,甚至有了一个遮光的帘子。 对这一切,希沙姆很满足。 偶然的某一天,希沙姆在夜晚听从伯爵的安排捕捉一种名为‘萤火虫’的,会发光的虫子。 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少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碰。 时间真是奇妙,如果是三个月前新伯爵来之前,那么希沙姆绝对要好好捉弄这个可怜的人类。 可现在,希沙姆更想从这个人类手中学到如何制作甜点。 听说人类普遍都会下厨,只要自己接近这个人类,应该能学会如何制作伯爵喜欢吃的甜点…… 希沙姆阴差阳错跟这个少年成为了朋友。 这个名为佩特拉的少年总会为希沙姆讲述人类世界的事情,希沙姆也用自己认为的有趣的事情交换。 比如,伯爵今天又打碎了几个杯子,吃了几口甜点…… 每当他讲到这些事时,佩特拉都会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希沙姆,你是吸血鬼,又不是狗,怎么总是绕着另外一个吸血鬼转?” 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没什么不对吧,希沙姆不觉得有什么。 只要佩特拉见过宋崖词,他也会这样想的。 所以希沙姆不愿意让佩特拉见到宋崖词。 可自己交了朋友的事情瞒不住宋崖词,最终,希沙姆在某次跟佩特拉见面时被宋崖词抓个正着。 希沙姆看着佩特拉的脸上逐渐从白色变为红色,又看着他的眼神逐渐染上温度。 而宋崖词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并未有察觉,他正沉浸在找到自己佣人的小秘密的喜悦中。 “看吧,希沙姆,我就说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原来是交到新朋友了。 可你怎么会跟一个人类做朋友?我们可是吸血鬼啊……” 希沙姆默默收起抄写的食谱。 佩特拉耳根子都红了,他当然想继续盯着眼前的人看,却又因为羞怯垂下脑袋。 “我知道希沙姆是吸血鬼,我不害怕的……” 宋崖词在下一刻冲到佩特拉的面前,冲他展示自己的尖牙。 “这样呢?还是不害怕吗?” 佩特拉有些呆滞的摇头,“不、不怕,你很好看,一点也不吓人。” 宋崖词发现佩特拉好像真的不害怕自己后收了表情,“呵,你真无趣,希沙姆怎么会跟你做朋友?” 然而,想学会甜点的希沙姆还是跟无趣的佩特拉做着朋友。 持续了将近一年,希沙姆才发现不对劲。 自己做甜点每一次都会失败,别说宋崖词,连他自己都吃不下去! 他实在忍受不了,拿着食谱找了几个人类对峙。 这才发现佩特拉不仅不会做甜点,他甚至连一点厨艺都不懂! 给自己的所有配方都是假的! 人类根本就不会把食盐和酱油放进蛋糕里! 希沙姆气冲冲地找佩特拉算账,可他这时才发现,佩特拉已经凭借着出色的打理能力成为了城堡内的管家! 就连自己端茶倒水的位置也被佩特拉抢走了! 希沙姆不甘心地找到佩特拉,跟他当面对质。 可佩特拉只是脸红道:“希沙姆,我发现我当年对你说的话并不准确,在伯爵身边为伯爵多做些事情是很正常的。 希沙姆,你应该反思自己,是你最近偷懒了,我才有机会的。” 希沙姆:…… 自此之后,希沙姆更勤奋了。 第165章 直播事故(小主播if线直播番外) 综艺刚刚开始录制,宋崖词的马甲就藏不住了。 在‘女装大佬宋崖词’的词条上了几个热搜后,吃瓜群众们又惊奇地发现,综艺节目的气氛不太对。 这个名为‘心跳对对对撞’的恋综节目从哪里都透露着不正规的气息。 嘉宾只有五个,甚至凑不成三对。 就连拍摄场地也透露着一股不正规的气息。 节目的游戏环节很少,大部分是日常生活展示。 这样无聊的综艺,就算是几个嘉宾的脸都不错,扑街的命运也是无法更改的。 可凡事都有例外。 这个无聊的恋综节目也有几个勉强能拿出来说的闪光点。 …… 狗血要素异常齐全。 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气氛微妙的相处日常。 比如此刻。 宋崖词说了一句口渴,眼前却出现了四杯水。 余念拙跟祈连景的动作最快,两杯茶水同时出现在宋崖词嘴边。 寥卿月跟李淡客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被两人挤到身后。 【哈哈哈哈,喜死我了,快看寥卿月脸上的表情,连标志的人机笑都没了。】 【小月,手段够了,体力还是差点儿啊。】 【寥卿月疑似失去所有的力量和手段。】 【哈哈哈,不要只关注寥卿月啊,怼在李淡客脸上的动作也很好笑,茶不是要给老婆喝吗?怎么全进你自己的嘴里了?】 【急急急!老婆究竟会选择谁的茶水,可恶,热情小狗余念拙固然有吸引力,可背德感人夫祈连景也算不错……】 宋崖词最后一杯水也没接,“都戳我脸上了,重新倒水去。还有,再像这样争,就先去打一架,分出输赢再来我面前。” 【祈连景、余念拙out!】 【不愧是老婆,好美好美好美,骂人也这么漂亮,用更狠的话骂我吧~】 两人退后,手里还拿着满满一杯水的寥卿月顺利继位。 他先是轻轻瞥了一眼已经喝了杯子里的水的李淡客,随后翩然上前。 “阿词,喝我的吧。” 宋崖词勉强接过寥卿月的茶水,“可以,退下吧。” 李淡客攥着茶杯,恨恨地盯着寥卿月看了几眼。 诸如此类的画面,节目内数不胜数。 当然,最有趣的还是游戏环节。 今天的游戏内容是咬饼干。 跟宋崖词分到一组的李淡客面色狂喜。 “崖词——” 他话还没有说完,宋崖词就把饼干塞到他嘴里。 “不要废话了,我们要拿第一。” 弹幕随着宋崖词逐渐接近李淡客而疯狂的滚动。 【不会吧不会吧,我老婆的银幕初吻竟然要落到小李的唇上?】 【不是,李淡客亲的明白吗?!换我来!立刻,马上!】 【啊啊啊啊,不要哇不要哇,老婆不要哇——】 【急急急!急的我在床上翻了个身。】 【单词党的春天要来了吗?幸福来得好突然!】 【呵,这会儿寥卿月跟祈连景肯定憋着坏呢,能不能亲上可是一个未知数。】 果不其然,就在两人的饼干不断缩短的过程中,直播间黑屏了。 “怎么回事?!” 宋崖词的声音最先响起,而后是李淡客有些失落的声音。 “崖词,饼干还没有吃完……” 寥卿月招牌淡笑响起,“哈,应该是线路老化了,节目组租的都是老房子。” “应该是跳闸了。” 很有生活经验的余念拙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电闸旁的祈连景说道。 祈连景状若震惊,“这样啊,我说怎么突然黑了。” 而后伸手拉闸,下一刻,屋内恢复明亮。 弹幕讨论热烈。 【盘一盘真正的拉闸元凶。】 【我来回答!我知道答案,首先排除所有有可能的,其次我选李淡客。最无辜的才最有作案的可能!】 【……上面的是月牙姐吧,果然是随正主,思路有够清奇的(纯针对寥卿月,不含崖词老婆)。】 【不要歪楼啊,我们讨论的是正事。首先排除宋崖词跟李淡客,再排除还在镜头内的余念拙。】 【我可以为余念拙作证,这小子盯得老紧了,生怕老婆被李淡客占便宜!】 【那么,只剩下寥卿月跟祈连景两个人,可恶,这两个人不在镜头里啊……】 【是寥卿月?他在笑,他一定是凶手!凶手会返回作案现场欣赏自己的…好吧,编不下去了。】 【那就是祈连景,这小子也是个黑心肝——】 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大,直到下一个环节。 余念拙跟祈连景的咬饼干环节开始了。 【该死,寥卿月又笑了。】 【他笑不是很正常吗?别人的待机表情是面无表情,他的微笑就是待机表情。】 【不是啊,这一次是坏笑。】 【……不对啊,你们没有发现余念拙跟祈连景两个人的气氛格外微妙吗?你们看李淡客。】 【……还没有习惯李淡客吗?他除了磕自己跟宋崖词的cp外,专门磕不包含自己跟宋崖词的其他邪门cp。】 【对啊,冲着余念拙跟祈连景喊在一起是常态了。】 【(擦汗)好有心机的男孩(擦汗)】 【等等——我才发现余念拙跟祈连景有些眼熟!半年多前,我去参加过一场婚礼,这场婚礼的主角就是余念拙跟祈连景!】 【?!!人设史诗级崩塌!!!】 【!!!】 【不是吧,李淡客让他们复合说的是真话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是真是假要给个证据吧,不要杜撰。】 半个小时后,余念拙跟祈连景婚礼的照片出现在热搜上。 热搜出现后的第一时间,余念拙跟祈连景就出面澄清了。 两人开了两个直播,将家族中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就说,两人中间的距离都能放下三个人,眼神也冰冷的,不像是要结婚,像是在拍恐怖片。】 【只有我注意到余念拙跟寥卿月竟然真的是亲戚,李淡客跟祈连景竟然真的是朋友这些事吗?】 【怪不得他们之间的气氛这么古怪,没打起来已经很努力了吧……】 【何止啊,综艺拍完,每个人的后牙都被咬碎了吧?】 【哈哈哈,思无涯(四无牙)组合。】 【谐音梗扣钱!】 第166章 【无限】仙师(1) 分明是洞房花烛夜,解石青却在新房外徘徊,不敢进门。 门口的丫鬟开口打趣新姑爷,“您可是有大本事的仙师,怎么连我家小姐都不敢见呢?” 解石青呵呵一笑,为自己捏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不敢,当然不敢。 洞房内待着的早就不是小姐了,而是一个等着夺舍的魔修。 解石青也不是即将娶美娇娘的解仙师,而是一个意外死亡后进入无限游戏中的倒霉蛋。 这是他经历的第一个游戏,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直播间内弹幕疯狂滚动。 【我去,居然被分配到这个副本了……】 【老人自求多福,新人可以躺平了……】 【我记得这个副本,来闯关的无论是大神还是新手都沦陷了!有关这个副本的信息收集度甚至还没有达到百分之一……】 【副本打开这么久了,目前还是零人通关,甚至就连反派的线索还是没有出来一点。】 【主播加油啊,能挺过今晚就给你打赏!】 【还今晚呢,榜上的大佬进了这个副本都没有挺过今晚的……】 解石青心里也着急,可看着自己幸运值负的数值,就算是再着急也无计可施。 跟他一起抵达副本还有几个‘仙师’,这几个‘仙师’早在为小姐驱魔前就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了。 倒是幸运值最低的解石青靠着狗狗祟祟战术苟到现在。 可自己身边已经没有别的同伴可以依靠了…… 直播间内有人看不下去了,还是发去了安慰。 【主播不要着急,你现在的身份是‘仙师’,天克邪祟,没有害怕的道理。】 【还不如不说呢,谁不知道这个副本玩家的‘仙师’身份只是摆设,实际上只是没有用的江湖骗子。那个还没有露面的boss生前才是真正的仙师,现在又是真正的魔修。】 【嘶~开门杀,怎么躲都躲不掉。主播在门口磨蹭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说不定就熬到天亮了呢?】 【不对!这个战术有人用过,再磨蹭下去就会被守在门口的丫鬟扯掉脑袋!】 看到这句话的解石青浑身一抖,而丫鬟原本银铃一样的声音在夜色与晚风的衬托下也多了几分阴森。 “姑爷,还不进去吗?小姐已经等了你很长时间了呢——” 解石青立刻把手放在门上,“进去!我这就进去!不用催了,刚才是手麻了……” 在丫鬟阴森的注视下,解石青推开门。 一进门,解石青就被房间内热烈的红色塞了满眼。 大红绸缎覆盖着四柱床,床头挂着的珠帘低垂,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一盖着红盖头的人静静坐在床边。 窗外,宾客们的笑语不知何时就消失不见了,此时此刻,新房内只剩下一片寂静…… 弹幕还在滚动。 【我丢,竟然没有在进入这个房间的一瞬间就黑屏?!】 【不得了,竟然真的刷新纪录了!】 【十秒!二十秒!半分钟!竟然活了半分钟!真的刷新纪录了!】 【原来这就是怪物新人吗?我竟然亲眼见到了一个怪物新人的诞生!】 【……没这么夸张吧,或许是boss今天的心情不错,想留下主播慢慢折磨?】 【就是,还没有跟boss正面对抗呢,哪里称得上怪物新人几个字?】 【这已经很厉害了啊。】 【不愧是新人主播,实力恐怖如斯啊!】 【……今天的boss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没有开门杀?】 解石青一步一步走到‘新娘’身边,“你、不,您有什么吩咐吗?” 盖头下响起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像女子的声音…… “解仙师,何必跟我客气?您帮我赶走邪祟,我很想报答您呢。帮我掀开红盖头吧,我想看看你。” 说来也奇怪,解石青跟其他玩家进入这个游戏后,一直接触的都是这个府上的小厮跟丫鬟,从未接触过传说中中了邪需要被拯救的‘小姐’。 自己也不过是拿出了一张瞎做的符纸,就成了唯一一个通过考核,帮助小姐‘赶走邪祟’的仙师…… “我、我配不上小姐……” “配不上?” 盖头下响起一阵轻笑,“你可以掀开盖头的,解仙师,你的脸长得还算不错,我可以暂时留下你的命哦。” 解石青:么?!你什么时候看清我的脸的?!! 弹幕比解石青更激动。 【靠、靠脸就可以的吗?!】 【……我恨啊,怎么还有看脸的boss?!】 【这么看,主播的确要比同一批的歪瓜裂枣要强。】 解石青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来得及接受工作的摧残,眼底一片清明,五官端正,平时没少被人表白。 身材也是常年泡在健身房里保持的,如果不是意外出了车祸,以他的身体状况,还真不可能来到这个游戏……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有一张能看的脸又怎么样,通关又不能一直看脸,boss迟早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哈哈哈,还真有酸的啊。用不着,别忘了这可是通关率为零的世界……】 【是啊,主播已经很难了,现在勉强靠脸活着,不要再嘲笑他了。】 【你们也没有放过他啊……】 弹幕上说了什么解石青已经没有时间关注了。 解石青紧张地吞咽口水,“您、您真的要暂时留下我的命?” “是啊,”盖头下又是一道轻笑,“可能是留你一晚上,又或许是两天,不过,你再不掀开盖头,就是下一秒了。” 解石青不敢再傻站着,三两步走到床边,抖着手捏住红盖头,而后慢慢掀起。 隆冬,红盖头也染上凉意。 解石青握上红盖头后先是手抖,而后才稳下来慢慢掀开盖头。 他不敢直视,盖头刚掉就垂下脑袋。 可弹幕却跟疯了似的滚动,滚动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蛙趣!我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充满希望了!我们女人就是要看这样的美人才能好好闯副本啊!】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好美的老婆!好仙的老婆!感谢副本送来的老婆!感谢主播送来的老婆!】 【啊啊啊啊,主播滚开啊,换我来!老婆沙我!】 第167章 【无限】仙师(2) “再不抬头,你的脑袋就要掉了哦。” 宋崖词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小世界的主角受解石青。 宋崖词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很简单,只要一直缠着主角受解石青,然后等主角受成长起来,自己就能结束任务了。 只是…… 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的人,真的是主角受吗? 在宋崖词的恐吓下,解石青还是抬起了头。 可他就算是抬起头,也不敢抬眼。 目光飘忽着,声音还在颤抖,“您、您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吩咐?仙师,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么敢吩咐些闲事让你做呢?不如抬眼看看我,你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事情。” “我……” 不知道怎么推脱的解石青将视线移动到弹幕上,试图从弹幕上找到一些答案。 可此时,弹幕上飘的尽是一些奇怪的话。 【闪开闪开!没有手段和力气的男大速速闪开!换我换我!】 【老婆老婆老婆!我我我!我知道该做什么!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 【主播还是男人嘛?不行让开,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换我来!】 【还是让我来吧,我早就准备好这一天了,死在什么boss手里不是死,不如死在老婆手里!】 【(擦鼻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擦口水)……】 【主播还没有通人性吧?这么浅显的话都听不明白?别让老婆久等啊!】 解石青:…… 恨不得关闭直播。 “我不会!” 解石青视死如归,喊出了这句话。 “不会?” 一道轻巧的笑声传来,声音很弱,像是下一刻就要在风中消散了。 解石青耳根子红透了,“嗯,不会,我、我还没有、没有——” 【……难评,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能让老婆失望。】 【行了行了,主播不行是好事。正亲上我老婆我岂不是绿了?】 【好撩啊好撩啊,老婆的笑声好撩啊,我无了……】 “不会就算了,那就换另外一件事吧。解仙师,听说你是同行的所有仙师中唯一找到百川珠的,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百川珠,解石青正是因为误打误撞拿到了这个道具才活到了今夜…… 有关这珠子的用处,解石青还真的不知道,他是在河中捡到的这个珠子。 【说起这个百川珠,我就不得不感慨主播的运气了。其他玩家争争抢抢,死的死伤的伤,结果砸到了路过的主播的头上……】 【这珠子是真的有些邪乎,我劝主播不要给老婆、不,boss,这珠子说不定是能让boss摆脱限制的重要道具。】 【照理说今天大部分玩家死亡,除了主播还活着,可以说是团灭了,boss再杀人就不合理了……】 【可这是‘仙师’副本,之前的玩家有撑到现在这一步的吗?】 【……没有,所以老婆、不,boss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不可预测的。我倒是劝主播大胆一些,直接把珠子交出去。】 【也是,反正这个副本的老婆(就叫老婆!老婆老婆老婆!)砂仁没有任何限制,就算是交出珠子,也没啥影响。】 解石青身上的冷汗就没有消下去过。 给不给珠子当然是有区别的。 区别就是早死还是晚死。 把百川珠拿出来,或许能晚些时候死。 不拿出来,现在就要死了…… 在杀意变得浓重之前,解石青掏出了藏在怀中、还带着自己体温的珠子。 这颗吸收了不少人鲜血的珠子竟然是淡蓝色的,昏暗的烛光照着,甚至在室内散发出水波一样粼粼的波光。 这珠子一拿出来,原本还满是红光的屋子瞬间变了模样。 冷光一照,整个屋子都像是沉入了海底。 “给我吧。” 解石青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葱削的手。 他咬了咬牙,一鼓作气把珠子放在那只手上,仿佛给出去的不是珠子,而是自己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解石青的错觉,在那人拿到珠子的一瞬间,屋内的气温就更低了一些。 好似真的沉进水底一般,就连身上也多了股像是水压的沉重感。 拿到百川珠后,宋崖词松了一口气,五脏六腑内传来的灼烧感终于退去。 他喟叹一声,“多谢仙师助我,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不是女子,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做,其实,跟仙师成婚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被邪祟要挟了……” 【我去?!主播这是什么运气?竟然推动这个世界的剧情了!】 【这下剧情探索度都有了!真成怪物新人了!】 【主播快问啊!】 【问什么?!还不快哄哄我老婆!老婆的眼圈红红,老公的心疼痛!】 【啊啊啊啊啊!落泪都这么美……】 落泪?! 解石青有些疑惑,原来自己的推断是错的吗? 本以为守在新房中的就是等待夺舍的邪祟,原来只是一个无辜的配角? 可…… 如果眼前正在垂泪的人不是boss,那么先前的玩家是怎么死的呢? 那人话给了解石青一个答案,“仙师,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为了试探那个恶鬼在不在…… 我不是有意的,如果有的选,我怎么会为虎作伥呢?好在,你已经把百川珠给了我,我拿到珠子,暂时布下屏障,今夜,那个恶鬼不可能再出现伤害我们了……” 【原来如此,呜呜呜,我可怜的老婆,你受苦了……】 【呜呜呜,原来主播也不是不通人性,好歹能捡到珠子,能帮到老婆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出来boss的话漏洞很大吗?根本就没有逻辑啊,完全经不起推敲。 他是怎么通过威胁主播确定恶鬼不在房子内的?!】 【别管,老婆说的都是对的,他能引开恶鬼已经很努力了。】 【……的确不能确定老婆说的是真是假,虽说剧情有进展,可完成度要等主播活着脱离这个副本才能看。】 【可、可老婆哭了啊,还哭得这么美(擦口水),眼泪肯定不会骗人!】 第168章 【无限】仙师(3) 解石青当然不相信了,可…… 那滴眼泪落下来又砸在地上的声音是这样的清晰。 清晰到让解石青说出那句话。 “我…相信你……” 纯说假话的宋崖词一愣,主角受的性格不是很谨慎吗?这么快就相信自己了? 难道是在伪装? 表面相信自己,实际根本不相信自己? 宋崖词愣神的时候,解石青也终于鼓足勇气正视宋崖词。 也就在这一刻,解石青终于清楚了,为何进门之后的弹幕就像疯了一样…… 眼前人的面容称一句仙人也不为过了,近距离看,皮肤细腻到不见一丝瑕疵,解石青玩过不少游戏,也见过不少精致的建模。 可眼前人的脸还是超越了他见过的所有建模…… 建模脸离不开建模师跟脸模的塑造,这也意味着建模的局限性——不可能造出想象之外的脸。 而眼前人的脸则是好看得超出想象了。 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唇红齿白,美得不似凡人。 床头的珠帘垂下,在这人身后轻轻摇曳。 可解石青无暇注意这人身后摇晃的珠帘,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人看了又看。 “我、我叫解石青,你叫什么名字?” 百川珠被宋崖词放在床头,微蓝色的光在宋崖词身上跳跃,将他不施粉黛的脸衬得更加白净。 “解仙师,我知道你的名字哦。” 解石青闹了个大红脸,“……哦。” “我叫宋崖词,仙师叫我阿词就好。百川珠虽然有用,却也只能抵挡今晚一晚上的时间。” “那明天怎么办?” 解石青下意识问。 宋崖词轻笑,“明天啊,更要麻烦仙师了……” 解石青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什么意思?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吗?” 宋崖词沉默地笑着,只是轻轻晃了晃放在床边的脚。 紧接着,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解石青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嫁衣之下,金色的锁链,从宋崖词的脚下蜿蜒而出,消失在厚重的帷幔之后。 锁链的响声在寂静的房内回荡,解石青一时之间脑内空白,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金色的锁链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也让解石青不寒而栗。 【我去!老婆!你受苦了!】 【谁啊?!谁这么变态(流口水),敢这么对待老婆!太过分了吧(能再过分一些吗)!】 【那老婆的确是小可怜了?】 【小可怜无疑了,那个副本的boss是被锁起来的?肯定是被真正的boss害的!】 【可恶!这个副本的boss有没有审美?老婆这么白,用银色的肯定更好看!】 【不敢苟同,我认为最白的美人应该配最黑的——玄铁链子。】 【什么话?!老婆这么美!这么贵气,就该配金的!把这个屋子全换成金的!】 【金什么金,没听老婆说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吗?】 【……只凭一个锁链就能确定他是无危险的npc?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很诡异吗?】 【是的,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觉得。】 【好了好了,让让他吧。能跟主播一样锻炼得通人性,已经很不容易了,肯定是不能理解我们的复杂情感的。】 【放过主播吧,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床边的铜镜映出了宋崖词的脸庞,眼尾的红痣似是一滴血泪,烫得解石青心神不宁。 他只能匆匆表示:“我会帮你的,一定会帮你——” 解石青低头后,宋崖词脸上的悲伤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是吗?那就多谢仙师了,明日解开锁链,我们就一起离开鱼池镇,赶往天宁山。 听说天宁山是解仙师的师门,如果解仙师肯带我回你的师门,那个邪祟也就不足为惧了……” 解石青心中一紧。 这个名为宋崖词的npc说出来的两个任务,解开锁链还有可能,可去天宁山则是困难重重了…… 跟解石青一同进入游戏的玩家的身份千奇百怪,但概括地说,都是来自仙山的仙师。 当然,身份都不保真。 解石青所占用的身份自称是来自天宁山的仙师,实际上只是曾经尝试进入天宁山,却被拒之门外的一个凡夫俗子…… 带着宋崖词去天宁山…… “解仙师?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都入迷了!我警告你啊,仙子是仙子,凡人是凡人,人凡有别,我老婆跟你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不许肖想!】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解石青脑内的思路被打断,看着面色雪白,没什么血色的宋崖词,心中头一次生出几分愧疚。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游戏后第一次生出有别于恐惧的情绪…… 他很有可能没法带着宋崖词登上天宁山,寻求天宁山的庇护。 也就是说—— 宋崖词很有可能被邪祟重新夺回来。 到时候邪祟会怎么惩罚逃跑的宋崖词呢? 是会重新将他锁在这个屋子内,还是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好让他再也生不出离开这个屋子的心? “解仙师?我不喜欢同样的话重复两遍,所以,以后可以认真听我讲话吗?” 【就是就是!别让老婆浪费口水!(指指点点)】 【(指指点点)老婆的口水要用也是用在别处,而不是跟你多说这几句话……】 【你啊你(指指点点)……】 解石青看着宋崖词拧起的眉头,瞬间认错,“抱歉,我——” “没事的,经历了这么多事,仙师应该也累了,我刚才说的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时候不早了,仙师也该休息了,剩下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解石青无措地看着眼前人,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脸就红透了,“我、我该在哪里休息?” 宋崖词坐在床边,没有一丁点移开的动作,也不让解石青上床。 “不知道呢,仙师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吧。我倒是想让仙师跟我一起在床上睡,顺带保护我,可—— 可我很怕挤,还有幽闭恐惧症,床上应该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解石青默默地看着宽大到能容纳四五个人的拔步床。 【哈哈哈,这下老实了吧?被老婆退货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装矜持。】 【笑死,主播脸都黑了!】 第169章 【无限】仙师(4) 洞房花烛夜,室内除却用来装点的红色外,其他地方都透着股冷气。 百川珠被宋崖词握在手心里,蓝光不见,室内只剩下喜烛微弱的光。 过度紧张的解石青到了此刻才确定自己今夜不会突然死亡。 他心神稍松,静下心后,才发觉鼻尖传来的一股清甜香味。 并非暖香,这香味儿透着沁人的凉意,浓厚悠长。 有些像沉香,却又不太像,能闻到花香果香乳香,可各种滋味都要比解石青曾经闻过的浓重深刻上不少。 时而馥郁华丽,时而婉转。 “很好闻吧?香炉里燃着的算是安神的香料,解仙师,你多闻闻,好好睡一觉。” 坐在喜桌旁,双手支着头的解石青听到宋崖词的话后腰板瞬间挺直了。 为了表示尊重,尽管床上有用于遮盖视线的珠帘,解石青还是特地朝着门的方向坐着,此刻他却有些后悔。 “奇楠香?” “奇楠香就是沉香。跟沉香一样,在树木受损分泌树脂修复后产生,只是更好闻些。” 【奇楠香?!老婆好有钱啊,这香料很难得的。】 【千斤沉香也难出一钱奇楠,主播赚大发了啊。】 【有点奇怪,背景里没有交代老婆的家室,可从这个宅子来看,老婆家应该只是普通富商。 大家可不要忘了这个世界的背景,老婆只是凡人,按照凡间的逻辑,以他现在的资产怎么能用上只有皇家才能用上的奇楠香呢?】 【……没这么严谨吧?指不定是哪个臭狗送的呗。】 解石青也看到了这些弹幕,可他没有细想。 沉香也为安神香,解石青几天都没好好睡觉,如今又溺在这安神香中,自然倒头就睡。 【主播是真敢睡啊……】 【就算老婆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也不能放松警惕吧?万一有坏狗赶来欺负老婆呢?】 【主播也该有一点做保镖的自我修养吧?不好好守着老婆睡什么大觉?】 【不对劲儿啊,没人觉得主播睡得太死了吗?】 【闻着安神香,又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谁能不晕乎?我要是主播,估计睡得更死。】 【确实不对劲,如果把百川珠交出来今天晚上就能活命,那之前那些拿到百川珠却没有活下来的主播呢?】 【颜值不过关啊,老婆不是在进门的时候就说过了?】 【……老婆是纯吓唬人!他的话应该是在开玩笑,今天夜里,真正的boss或许会出现。】 【——或者,老婆才是真正的boss?他说的颜值不够就掉脑袋其实是真心话?】 【……五分钟前的我视若不见,现在的我也有些信了,你们看!老婆从床上起来了!】 解石青睡得的确太沉了,他的睡意也来的很突然,突然到他甚至没有时间关闭直播。 这也让宋崖词的动作落到了直播间的观众眼中。 在一片密集的弹幕中,能看到宋崖词踏着悠闲的步伐向解石青一步一步走来的样子。 宋崖词当然不会趁着主角受睡着就向他下手,这也太低端了,像他这种高端的反派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宋崖词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后走到还在升腾着白烟的香炉旁。 手悬停在香炉上,而后手背微微倾倒,茶水扑灭了炉香。 【就、就这么简单?】 【吓死了,我以为真的要为主播点蜡烛了。】 【原来只是浇灭炉香啊,这点粗活叫醒主播做就好了,老婆真是不懂得心疼自己。】 【老婆真是大手笔,上好的奇楠就这么没了,我还没闻过究竟是什么味儿呢……】 浇灭了炉香的宋崖词并没有回床上休息,他先是将空了的茶杯随意扔到地上。 这动静不小,解石青却没有一丁点反应。 宋崖词没有看解石青一眼,而是缓步走到窗前。 他没有打开窗户,尽管他知道窗户外正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恶魂。 ——为什么不开窗? “为什么要我开窗?” 直播间是有限制的,观众们跟主播的能力同步,他们只能看到正常人,如果是恶鬼之类的,就看不见了…… 只有主播拥有看到恶鬼的能力后,观众们才能看到。 所以此时,直播间的人只听到了宋崖词的声音。 他们纷纷猜测。 【原剧情中的恶鬼出现了?主播快醒来啊!赶快来保护老婆!】 【好像不需要保护啊,应该是百川珠的原因?这个恶鬼没法进屋。】 【都说你们误会老婆了,他怎么可能是坏人?真正的坏人已经出现了,当初叫嚣老婆是boss的人呢?都出来!】 【……别叫嚣得太早,听说过为虎作伥这个词吗?老婆或许不是这个副本最大的反派,可他也不会无辜。】 【是啊,听老婆的语气,他跟那个恶鬼好像认识。】 站在窗边的宋崖词冷笑,“你的味道跟你这个人一样,让我难以忍受,不要再把你的香料塞进香炉中了,闻得我恶心。” ——你又浇灭了?阿词,你的魂魄不稳,需要安魂香固魂。我可以不进去,但你不要再胡闹。 “胡闹?我什么时候胡闹过?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整日都要闻着这种恶心的味道?” ——对不起,阿词,我会尽快想办法的。不是已经出现转机了吗?今天出现的人能成功召唤出百川珠,这就意味着他也是水灵根。阿词,为什么不直接夺走他的身体? 宋崖词好似听不出对面的恶魂说的话有多么的卑微,他的态度恶劣极了。 “你管我做什么?快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烦我。” 恶魂察觉到什么。 ——阿词?你要走?你要离开我吗?可是你的魂魄不稳,又不愿意夺舍……你没了我的帮助,仅仅靠着自己和百川珠,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如果我那时没有及时出现,你的身体怎么办? “少管我的事,你真的很烦人,快滚吧。” ——阿词,不要跟我置气。我知道你很怕痛,一颗百川珠支撑不了太久,它失效后,你又要感受到灼心的痛,我不能再让你承受这样的痛苦。 第170章 【无限】仙师(5) “呵,我现在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可以弥补。 “不,你不能。但我可以给你一个讨我开心的办法。” ——要怎么做? “我要你现在就去死,这样,我会很开心。” ——可我还不能死,我要偿还你。 “滚吧。” 宋崖词失去所有耐心,转身就走,没有一丁点停留。 弹幕也根据宋崖词的话做出了推测。 【呜呜呜,老婆真的很可怜,一定是被门外的坏东西欺负过……】 【好可怜好可怜,我滴老婆,你受委屈了。】 【没人注意到老婆最后几句话好辣吗?】 【当然注意到了,聪明的人已经提前录音了。今晚我就要听着老婆的声音入睡!】 【求分享……】 【这么看来,老婆的身份的确没有问题,是可怜兮兮的npc一枚无疑了。】 【我就说,老婆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是啊,门外的恶鬼真是可恶,竟然连这么漂亮的老婆都要欺负,这还有天理吗?】 【哎,急得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如果我在这个副本中就好了,就能帮助老婆了。】 【我也算是资深玩家,帮助老婆请带上我!】 【别想了,你们忘记这是什么副本了吗?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撞上这个副本都等于宣判死亡了,这个副本的boss决不可能每天晚上都会困在屋外。】 【……是啊,我也要给大家泼一盆冷水。今晚或许百川珠发挥作用,成功度过一夜,可明天呢?明天百川珠失去效果后,那个只能站在窗外的boss岂不是要对主播动手了?】 【嘶,真是可怕。这个副本难就难在玩家不能携带任何道具,本身的仙师身份也完全是个假货,肚子里没有一丁点墨水,遇到boss只能自认倒霉了……】 弹幕讨论的火热,浑然不觉的解石青却睡得很沉。 这是他来到这个游戏后第一次睡得这样沉。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名贵香料的效果,一觉醒来的解石青神清气爽。 当然,这要忽略自己有些痛的脖子。 毕竟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解石青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先是喜烛,随后,昨晚的记忆便全部复苏。 气氛火热的弹幕吸引了解石青的注意。 【可恶的窗帘,床上为什么要挂帘子!】 【可恶啊,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什么都看不到!】 【主播不许回头!这里没有你的事儿!】 【不许看不许看,最好把耳朵也捂住!】 解石青:…… 解石青当然不会回头,他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也知道宋崖词在换衣服,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张望。 【不是吧,主播竟然真的是柳下惠?】 【装的吧,心里一定很火热。】 【何止了,从刚才到现在喝了几杯茶了?】 【三杯?还是四杯?有这么口渴吗?】 【哪里是口渴,明明是心里渴,哈哈哈哈……】 被看透心思的解石青难得有些难堪地红起脸。 直到听到宋崖词的声音,解石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解仙师,你可以回头了。” 解石青转身,便看到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裳的人。 昨夜见到的是灯下的宋崖词,五官被朦胧的烛光柔和,现在再看,则发觉宋崖词的脸多了些锋利的棱角。 唯独眼睛还跟昨晚一样,似秋水生波。 昨夜是还是梦中带着朦胧雾气的梦中人,今日看得更清楚,变成了画中仙。 浅蓝色的衣襟映衬着他玉白的肌肤,宛若冰透的白玉,更显得他飘逸出尘。 他手里还拿着那颗百川珠,剔透的蓝将他的手腕也衬得如同冷白的玉。 解石青分不清宋崖词究竟是穿红衣更好看还是穿蓝衣更好看。 弹幕也在讨论这件事。 【当然选红色!穿嫁衣的老婆简直了,我恨不得#了他!】 【楼上说什么恶心的词被屏蔽了?我觉得还是蓝色好看,老婆被衬得好仙~】 【争什么争?当然是都好看了!】 解石青一愣,确实,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为难。 早晨的光线斑驳地洒在宋崖词身上,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光,这反倒为宋崖词增添了一丝温度。 “解仙师?你又走神了,不过我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可以再为你重复一遍。” 宋崖词面上还在笑,心里已经开骂了。 从哪里找来的呆瓜,这样的也能当主角?看我等一下怎么捉弄你…… “丫鬟会送饭过来,解仙师在这里吃完饭就跟着丫鬟去找一把合适的斧头。 要记得,只有石斧才能砍断我脚腕的锁链,解仙师千万不要拿错了。” 【任务来了?!】 【好小子,真是好运气,竟然能跟老婆一起吃早饭!】 然而,饭菜到了之后,宋崖词并不动筷子。 他在解石青开口问自己之前解释道:“我没什么胃口,喝些茶水就好。” 丫鬟为解石青送饭菜时,顺带给宋崖词泡了茶水。 解石青不好多说,干脆闷头吃饭。 吃过饭后,在宋崖词的笑脸下跟着丫鬟离开。 离开新房后,解石青还是忍不住问起丫鬟有关宋崖词的事情。 “你家小姐为什么是个少爷?” 丫鬟:…… 【哈哈哈,主播就这么水灵灵地问出来了?】 【礼貌吗你?】 丫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解石青,“你一个愣头青倒是很幸运,没错,我们府上没有小姐,只有一个少爷。 你想退婚是不可能的,洞房花烛夜已经过了,你就算是死,也是我们家少爷的鬼。” “……哦,那你家少爷早上为什么不吃饭?他看起来很虚弱,脸也有些苍白,不吃早饭真的好吗?” 丫鬟的白眼翻上天,“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啰里啰嗦的,你还走不走了?耽误了少爷的事我饶不了你!” “……你昨天不是还喊我姑爷,为什么现在又说你家少爷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了?” 【!主播比我想象的硬气一点啊!】 【真是够胆,这丫鬟一看就不像是普通npc……】 第171章 【无限】仙师(6) “关系?你一个死人,能跟我家少爷有什么关系?” 丫鬟语气寒凉,要笑不笑地盯着解石青看。 【我去!好大的口气!】 【我去!这就是跟在老婆身边的npc吗?好浓的女王范儿……】 【……你们是真昏头还是假昏头了,别忘了,其他不敢进新房的玩家都是怎么死的?】 【丫鬟应该是小boss,我看过统计,有不少玩家都是死在了她手中,昨晚如果主播晚一些进新房,很有可能就结束在她手中了。】 解石青额头一滴冷汗落下。 那丫鬟目光轻蔑,看着解石青冷声道:“敢让少爷失望,我亲手了结了你。” 解石青不敢多言,跟着丫鬟左转右转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厢房内。 丫鬟轻轻按下墙角的开关,一个密室出现在解石青的眼前。 “记清楚了,半个小时内出来,我会在半个小时后将开关复原。 密室的开关只能半个月开一次,密室内没有食物,如果你没能在半个小时内出来,那就祈祷自己能抗住半个月的饥饿吧。” 【——居然有提示!】 【看来这个副本的大小boss都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还真是,我就遇到过没有给任何提示的副本,要不是保命道具多,就回不来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按照这个副本进入的新人数量,它应该勉强算是新人副本。】 【新人墓场吧,希望主播好运。】 【好运有什么用?你们没有发现吗?这个主播目前做的每一步对于普通玩家而言都是无法复刻的。】 【说的是,他好像完全是在靠运气……】 【是啊,运气不好的都死在找到百川珠之前了,运气可以的倒是找到了百川珠,却遇到了守在新房的boss。】 【按照我的分析,主播昨晚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运气好,boss没有守在新房内,又遇到了引导性型npc。】 【引导型npc说的是咱老婆吗?可我还是觉得老婆的身份不仅仅是npc……】 解石青已经没有精力关注观众们发送的弹幕了。 密室如同一只张开巨口的恶兽,深邃而黑暗。 不必多说,丫鬟绝对不可能提供多余的帮助。 解石青绝对不可能从她的手中得到照明工具…… 无奈,解石青只能拿出自己怀里的火折子。 借着微弱的火光缓步向前。 他小心翼翼地迈步,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响声,回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若是一个胆小的人走在这样的空间内,或许要被自己弄出来的窸窣的回音吓坏胆子。 【可怕可怕可怕可怕,这个密室的磁场不太对劲儿啊……】 【肯定不对劲儿啊!那个丫鬟都不敢靠近这里!】 解石青想起方才那丫鬟说的话。 她说必须要在半个小时内出来,可为什么一定要在半个小时内出来呢? 莫非这个密室内藏着一个阵法,而这个阵法镇压着什么东西? 打开密室的入口就相当于暂时关闭阵法,所以要赶在阵法内的东西苏醒之前出来? 在一通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胡思乱想中,解石青走到了密室尽头,也终于看到了一面墙。 墙壁上布满了斧头,每一把都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越是靠近这一墙的斧头,就越是呼吸凝重。 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解石青紧握拳头,试图抑制住内心的不安。 宋崖词要的是一把斧头,可这面墙上何止是一把斧头?! 解石青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么多斧头,究竟哪一把才是宋崖词要找的那把?他的视线在无数斧头间徘徊,每一个选择都变得异常艰难。 【我去!原来在这里等着?究竟是哪一把呢?】 【少年人,我这里有一把金斧头一把银斧头和一把普通的斧头,请问你掉的是哪一把呢?哦,你说你掉的是普通的斧头?真是个诚实的孩子,为做奖励,我送你一墙的斧头吧!】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很好笑吗?——是很好笑。】 【主播,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我跟你是真玩儿!这样吧,我给你想个办法,你把这一面墙的斧头都取下带走!】 【……能背得动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的铁锈味,解石青感到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对劲! 这个密室绝对不能久留! 一面墙的斧头在解石青的眼中逐渐重叠,仿佛一个个扭曲的影子,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竟然像是重重鬼影! 解石青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清醒,但密室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氧气,解石青的头越来越晕。 实在没有办法了,解石青只能用火折子靠近自己的手腕。 【惊现狠人!!!】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蠢蠢的新人吗?!!】 【见鬼了,真见鬼了,你们不觉得主播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儿吗?】 【是不对劲,纯情男大这么快就变成无情的闯关机器了?】 解石青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一次他完全是因为疼的,而不是因为恐惧。 唇色惨白的解石青暂时保持清醒,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那把合适的斧头,否则,这座密室可能会成为他的坟墓。 火折子的光凑到石壁面前,这一次,解石青终于看清了这些斧头的真面目。 这些斧头除却斧身都是锋利的玄铁外,还有一个共同点。 ——斧柄的部分都是森森白骨! 解石青不太了解人体,根本分不清这是哪里的骨头…… 可直播间的观众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我、我去……】 【凶残,真是凶残……】 【还记得老婆说的话吗?他强调过,要找到石斧。也就是说,主播要带回的不是这种带着……的斧头。】 解石青尽量从一面墙的斧头中挑出最正常的…… 可从头看到尾,解石青都没有找到那把正常的石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解石青回望一眼空荡荡的空间。 只能赌一把了。 这个密室除了这面墙以及墙壁上的石斧外没有任何东西,但—— 如果这面墙后还有空间呢?! 第172章 【无限】仙师(7) 【主播想做什么?他看上去有点怪……】 【还行吧,在这种怪物副本中,不怪一点怎么通关?】 解石青已经无暇顾及弹幕中的内容了。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心一横,秉着呼吸紧握着墙上的斧头。 他没有挑选,只是随意拿了一把。 不敢细想斧头握在手中的手感,以及从骨缝中窜出来的寒意。 解石青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绝,这个当口,解石青什么都不能想。 他机械地举起斧头,而后用力朝着石墙挥下。 斧头挥舞间,带起一阵阵破空之声,解石青用的力度很大,声响在密室内回荡。 短时间,解石青的身上又出了不少汗。 在砍墙的过程中,解石青又误伤到了几个‘斧头’,可他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势…… 石屑飞溅,随着最后一斧的落下,石墙应声而裂,狭小幽暗的空间内尘埃弥漫。 赌对了! 【!!!】 【我去!真的是怪物新人!】 【好吧,我收回前言,这个新人或许真的能成功通关,第一次闯关就能有这种狠劲儿和魄力的实在是少见……】 解石青没有片刻迟疑,屏息凝神,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碎石,露出了一道狭窄的暗道。 他的心跳加速,但没有丝毫退缩。 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一个‘死’字,他根本就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 解石青尽量稳住心跳,认真观察暗道内的情况。 暗道两旁的墙壁上雕刻着图案,这些图案应该是在讲述某个故事。 可解石青没有时间看了,暗道很长,今天记下石壁上的内容肯定是不现实的。 解石青只能沿着暗道前行,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 他此刻的脚步声就像是抛进万丈深渊中听不到任何回音的石头……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湿气越重,可真的走到尽头,解石青反而又感受到了一点光亮。 一棵巨大无比的树干出现在解石青面前。 这棵树约莫有几十丈那么宽,远远超过了暗道的宽度。 那些光亮也是从树木跟暗道之间的缝隙中透过来的。 眼前的景象简直是怪异…… 可解石青来不及惊讶了,不祥的预感还在攀升。 【……都找到这里了,还是没有看到石斧啊?】 【主播是挺厉害,可冲到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这棵树的感觉很危险,或许它就是这个世界的大boss的原型?】 【要我说还是直接放一把火,烧了这棵树,说不定这个副本就能提前结束了。】 【哪里有这么简单?主播的火能点燃这棵树吗?】 【那不就只剩下一条死路了?这里只有一棵树,哪里有什么斧头?】 【有!!!】 【你们往上看!真的有!】 【?!还真的有!】 解石青的目光如电,紧紧锁定那把悬挂于古树之巅的石斧。 树冠参天,枝叶交错,犹如一片天然的迷宫。 解石青已经不知道自己进入这个暗道多长时间了,他只能一刻不停。 解石青深吸一口气,脚下的动作矫健而敏捷,仿佛一只攀岩的猿猴,轻盈而迅速地向上攀爬。 【……主播还有这技能?!】 【年轻人,体力真好。】 【好吧,他或许真的能通关。】 【体力是真的变态啊,狂奔十分钟还能上树。】 【等等,刚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在密室内狂奔了这么久才过了十分钟啊,那主播还真有可能成功取回石斧!】 【你们没有发现吗?这个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主播已经是新人王了?】 【……原来只有我一个菜鸟。】 解石青的手掌在粗糙的树皮上滑过,稳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空间中显得尤为突出。 这棵树肯定是不正常的,这么大的树他在府外从未见过,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可解石青就像是不知道这些细节一样,眼神专注而深邃,在重重叠叠的绿叶中穿梭。 目光始终追逐着那把石斧。 终于,解石青的手触碰到了那冰冷的斧身。他用力一扯,石斧便顺利落下,稳稳落入他的手中。 斧头虽普通,但斧身像是被磨过无数次,闪着异常锋利的寒光,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解石青没有片刻停留,手中的石斧紧握,用最快的速度从树上下去。 距离地面还有两三米时,他就松了手,直接往下跳。 【真的是我浅薄?!】 【这新人真有点水平啊……】 【这谁见了不说一句‘牛#’!】 【好吧,我真的服了(无阴阳怪气)。】 跳下树后,解石青还是没有歇着的时间,又开始了狂奔。 在暗道内,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路狂奔。 风声在解石青的耳边呼啸,心跳如同擂鼓,激昂而有力。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体力的消耗,而是实在没有停歇的时间。 回去的路要比进来时好走不少。 当解石青重新回到地面,站在那间熟悉的房间内时,筋肉过度使用的酸疼感跟体力耗尽的虚脱感同时袭来。 石斧搁置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宣告着任务的完成。 丫鬟看着桌面上的石斧,眼中眸光闪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解石青的确完成了任务。 至少丫鬟没有再对他恶言相向,而是默默关闭了进入暗室的通道。 “你还挺幸运,时间剩的不多了……” 丫鬟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惋惜,好似在惋惜解石青没能成功留在暗室中…… 解石青靠在墙上,微微喘息,汗水沿着额头流下,他身上虽然没什么力气,语气却不虚。 “可我还是成功离开了,现在,带我去见宋崖词吧。” 丫鬟盯着眼前狼狈的人,上上下下地扫视着。 目光又恢复成挑剔,“这种一身灰尘的鬼样子怎么有胆量靠近我家公子的,别熏到我家公子了。先跟我去换一身衣服吧。” “……哦。” 【画风诡异地正常起来了……】 似乎是为了防备丫鬟,解石青在丫鬟靠近石桌前又拿起了斧头。 丫鬟白眼一翻,“放心好了,不会抢你的功劳。” 第173章 【无限】仙师(8) 把自己整理干净后,解石青终于见到了宋崖词。 宋崖词并未急着端详能将自己解救出来的斧头,而是看着解石青。 发现他并未受伤后,假模假样地笑了笑,“解仙师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我担心了好久呢。” 宋崖词这副姿态除了哄住了解石青,也哄住了直播间的观众。 【天啊!这也太戳我了!】 【疯狂心动!!!】 【老婆除了有着堪称仙子的容貌,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天使!绝对是天使!】 【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无良游戏中还藏着老婆这种天使型npc!】 【这一次我是真的沦陷了!】 【羡慕主播……】 【主播实力的确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运气。】 【确实啊,刚才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实际全靠主播的直觉,万一有误——】 【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别搞笑了,你们闯关就不靠直觉吗?】 【……我一个过了十个副本的老人怎么可能会酸一个纯新人?有一说一,运气型玩家跟直觉型玩家的确走不远。】 【呵,不是酸还能是什么?】 【不明白,你们因为这件事争吵有意思吗?别忘了主播现在在什么副本里,等主播活着出来再争吵吧。】 【如果老婆说的话没有问题,那么只要主播将老婆成功送到天宁山,不就能成功通关了?】 【可boss确定不会在半路追上吗?】 “路上会遇到问题吗?” 解石青问了宋崖词。 宋崖词默默看着已经离开自己脚腕的枷锁,半晌没有说话。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凝滞起来。 解石青自觉说错了话,还没想出怎么找补,就听到宋崖词说:“或许吧,不过你不用着急害怕。今天白天肯定不会遇到危险,夜晚就不一定了。 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尽量往靠近水源的路上走。我身子不好,虽然比不上仙师的本事,但手握百川珠,也能运用一些水系术法……” 【主播这是什么运气?!】 【倒反天罡!你不保护好老婆还要老婆保护你?!】 【好无能、不,好无奈啊。】 【不要说主播了,他拿到这种身份也挺无奈的。】 解石青有些羞怯的低头,耳尖的热度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其实——” 他刚说两个字,就被宋崖词打断了。 “仙师如果不嫌弃,也可以拿着石斧防身。” 不消说,解石青也知道这把石斧并不简单。 能够轻而易举地斩断宋崖词脚腕上的锁链,必定不是凡物…… 只是—— 解石青注意到,宋崖词好像格外厌恶这把斧头,甚至都不愿意将自己的余光分给这个解救了自己的斧头…… 究竟是为什么? 解石青问不出这话,只能将这个疑惑埋在心里。 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解石青面前。 他根本就没有去过天宁山,认不认识天宁山的人、能不能进入天宁山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成功走到天宁山才是自己目前面对的最关键的问题! 坐在马车外的解石青勒紧缰绳,他该庆幸的是自己好歹会一些马术,不至于连赶马都不会…… 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出了城,解石青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一双白皙到有些病态的手拨开车帘,递出一张地图。 “解仙师来时腾云驾雾、御剑飞行,应该没有想到此行会带上我一个凡人。我准备了地图,劳烦解仙师赶马了。” 解石青:“……不劳烦!” 【运气,主播确实是运气不错。】 【还是老婆运气好啊,遇到个脾气差的npc,主播这会儿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宋崖词跟解石青两人所在的小镇距离天宁山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对于修士而言,甚至不需要一炷香的时辰就能来回往返。 可对于普通人而言,就算是用了快马、就算是轻车简从,也需要走上两天一夜。 车轮滚滚,夕阳金色的余晖洒在车轮的木辐条上。 解石青就算是充当马夫的角色,也挺直了背脊。 傍晚时分,天空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蓝紫色,并没有见到火烧云,很快,这些浅淡的颜色就渐渐消散于渐浓的夜色中。 夜幕降临,车内的宋崖词似乎是点了蜡烛,影子随着摇曳的烛光跳动。 解石青偶尔回头,能看到宋崖词的剪影,竟然也觉得心满意足。 “解仙师,停下来吧。夜已经深了,接下来的路越来越不平坦,今天就赶到这里吧。” 最终,马车缓缓停下,解石青跳下车,把缰绳捆到一棵树上。 忙完这一切后,解石青才有时间喘一口气。 【我去,赶了一天的马,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手臂不会有事吗?!】 【男大就是抗造。】 【年轻真好。】 【是不是天选新人王还有待商议,天选马夫的身份却是已经定下来的!】 【加油吧!马夫!明天会更好!】 【牵一天的马算什么?我要是能有跟老婆一整天待在一起的机会,我也愿意赶一整天的马!】 解石青面上看不出什么,身影却透出一丝疲惫。 马轻轻嘶鸣,应当是饿了,解石青先给马喂上草料,又去马车内问宋崖词。 “你、你饿不饿?我带了些干粮……” 宋崖词摇了摇头,“我不饿,多谢解仙师照拂。仙师饿了吧,我这里还有些糕点,你拿去吃吧。” 解石青红着脸收下了这些糕点。 【是猪吗?老婆让你吃你就吃,话说老婆一整天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 【老婆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这种环境能吃得下东西吗?】 【荒郊野岭地,连个驿站都没有,我的老婆今晚怎么休息?!能睡个好觉吗?】 观众想到的事情解石青也想到了。 马车不算大,他不进去休息宋崖词还能伸开手脚…… 可宋崖词拦住了想要下车的解石青。 “解仙师,我虽然叫你一声仙师,却也不代表你不是我的夫君。洞房花烛夜已过,你又何须跟我避嫌呢? 更何况…那恶魂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若留我一个人在车上,我定是担忧憔悴到难以入眠……” 第174章 【无限】仙师(9) 在宋崖词的挽留,以及弹幕的轰炸下,解石青还是留在马车内了。 他占的地方不大,盘着腿缩在角落里,跟打坐修行的人一样。 宋崖词则是占了马车内大半的空间。 为了让宋崖词睡得更舒服一些,解石青甚至把自己的外袍脱了,让宋崖词垫在身下…… 【……喷不了,还真的有点做舔狗的天分。】 【可恶可恶可恶!老婆人美心善,让你上车你也不能真的上车啊?】 【就是!守在车外一样能保护老婆啊!】 【现在的天也不冷,男孩子在外面吹吹冷风怎么了?!】 【你就不能好好反省自己吗?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火了?】 【你们没有发现老婆也很主动吗?】 【屁!老婆怎么可能是主动?!分明是因为太害怕了!主播应该展现自己一夜不睡也要护好老婆的决心,而不是趁人之危!】 【乘虚而入算什么好汉?有本事跟我单挑!】 【上面真的是在抽象吗?还是在借着抽象的名义狠狠破防?】 【破防很正常吧?谁能眼睁睁看着老婆跟一个——在一起?】 【楼上骂了什么?都被和谐了……】 弹幕争吵不断,解石青却没有过多在意。 他发现,自己只要跟宋崖词在一起,就格外的安心…… 明明知道身边还潜伏着不少危险,可困意不断翻涌。 最能让解石青彻底安心的还有宋崖词的一句—— “睡吧,百川珠还在亮着,今夜它应当还会守护我们……” 听到这句话后,解石青彻底闭上眼睛。 宋崖词当然是在骗解石青了。 百川珠的光芒异常黯淡,不用等今晚,或许再过半个时辰就彻底失去作用了。 可宋崖词并不担心恶魂跟上来。 跟上来又能怎样呢?他已经拦不住自己了…… 再等等,很快就能报仇了…… 宋崖词感受着五脏六腑内翻涌的灼意,眼底睡意浅薄,恨意却越来越浓重。 子时一到,那东西便来了。 ——阿词,跟我离开吧。没有我,你很难压制住体内的旧伤,旧伤一旦开始反噬,你的身体也难以支撑…… “滚,别来烦我了。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精怪,精怪脱离了本体,又能支撑多久?” ——阿词,我在担心你。或者,我也可以找个办法陪着你,我可以夺舍马车内的人,用他的身体接着陪伴你。 ——他是你留得最久的人,我猜你或许喜欢他的身体和脸,没关系的阿词,我不在意。阿词,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我可以用他的身体,继续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陪着你…… “滚,很恶心。我根本不在乎你介意不介意,更恶心永远这个词。” ——对不起,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是我的错。阿词,你可以继续骂我,跟我回去吧。 “滚。” ——阿词,去了天宁山又能如何?他不可能见你,甚至还会伤害你,不要去,我很担心你。 宋崖词嘴角笑意凉薄,“我当然要去天宁山,去了天宁山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你不敢靠近天宁山,而我也不用再见到你。” ——阿词,不要说气话。 说着,车帘外好似有一缕黑色的雾气逐渐靠近。 可宋崖词还是不慌。 他指了指车内的石斧。 “这些年你做的最蠢的事情就是数十年如一日养护着那把斧头,如今它也算是你的第二个死穴,毁了它,你也会元气大伤。 我不可能对你心慈手软,你想清楚了,不害怕的话,就接着往马车内挤。” 车窗外的声音格外幽怨。 ——阿词,你还是这么恨我。 “应该的,毕竟我记性比较好,还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事。” 宋崖词的声音格外冷。 冷到让窗外的恶魂退散。 马车内暂时安静下来,与之相对的就是吵闹的弹幕了。 【我去我去!又听到猛料了!】 【怎么感觉老婆跟这个副本的boss不仅仅是简单的仇敌关系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单听老婆的话,恨里还夹着别的感情啊。】 【boss好像提了永远这个词,而老婆说了永远不想再见到你这样的话,嘶……怎么这么像小情侣吵架?!】 【不会吧?!】 【不是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老婆!我纯情的老婆!】 【……你们想的也太多了吧,就算有爱,也是boss单方面的,老婆看起来深恶痛绝呢。】 【急急急!谁知道boss究竟说了什么?】 【……上面的疯了吧,研究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 弹幕讨论热烈的时候,解石青也没有闲着。 他的确是睡着了,可就算是睡着了也没有多舒服。 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与梦魇做着殊死搏斗。 或许是受了密室中那棵巨树的影响,解石青今晚的梦也与树有关…… 梦境中,那棵巨树如同一个恶魔,其藤蔓如同无数条绿色的巨型蟒蛇,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绿光。 它们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扭动着,蜿蜒着,向解石青扑来。 无处可逃的解石青眼睁睁看着那些藤蔓缠绕上了自己的身体,它们的力量异常强大,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掏空。 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解石青根本就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这冰冷的、濒死的绝望感实在是太真实了…… 梦中,解石青用尽全力挣扎,试图摆脱那无情的束缚。 可这些藤蔓却像是长出了眼睛,紧紧锁定他,再将解石青追逐得彻底失去力气后,它们也像是失去了兴趣的猎手,下了狠手。 一瞬间,解石青便尝到了五马分诗的苦楚。 解石青仅仅是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那是比任何刀割火烧还要残酷的折磨。 解石青想要呼救,但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想要醒来,可是梦境却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无法求助、无法逃脱…… 绝望的情绪在黑暗中蔓延,解石青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将永远沉沦于这恐怖的梦魇之中…… 第175章 【无限】仙师(10) 突然间,一道声音响起。 “解仙师?” 这道声音好似比万丈雷霆更加危险,巨树和藤蔓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震慑,一瞬间退缩。 解石青咬紧牙关,强忍疼痛,拼尽全力,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挣扎后,从噩梦中惊醒。 他意识还有些模糊,只顾着坐起身来,大口喘息,眼前的场景都是模糊的。 模糊的视野中忽然多了一小片清晰的色彩,是一条白色的帕子。 “解仙师,擦擦汗吧。” 解石青伸出手,接过帕子。 噩梦中感受到的疼痛还没有退却,解石青伸出手时,手臂不停地在颤抖…… “解仙师,原谅我把你喊醒,你刚才一直在发抖,是做噩梦了吗?” 解石青摇了摇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不用道歉,是我应该谢谢你。我刚才的确做噩梦了,很可怕的梦,谢谢你及时叫醒我……” 马车内只剩下一根燃着的蜡烛,烛心太久没剪,光越来越暗了。 宋崖词的脸也被朦胧的阴霾遮掩,解石青只看到他嘴角些许浅薄的笑意。 “没想到解仙师这样的修行人也会被噩梦困扰,我以为越是强大的人就越不会恐惧虚无缥缈的梦……” 【哈哈哈,第一次见到做个噩梦被吓成这样的玩家。】 【喜死我了,主播,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是保护老婆吗?现在来看,好像是老婆在保护你啊!】 【你还不知道吧,你睡着的时候boss又来缠着老婆了。要不是百川珠还在,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 【你可要争气一些,不要让老婆讨厌鬼带走啊。】 【……连个噩梦都能被吓成这样,主播的胆量在整个逃游中都是垫底的存在了。】 【也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主播还是个新人……】 只是个噩梦吗? 解石青现在想起刚才的噩梦都忍不住胆寒。 简单的噩梦他肯定是不会害怕的,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了…… 真实到他现在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可如果死了,自己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 手上帕子传来的丝缕凉意让解石青渐渐回神。 一定是梦,现在才是真实…… 解石青看不到的地方,宋崖词暗暗将一根枯萎的藤蔓丢掉。 ——为什么要扔了我?他到底是来路不明的人,我不放心他一整夜都待在你身边。 宋崖词没有回应,只是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或许是因为昨天受到了刺激,解石青今天一大早就起来赶路了,还不到傍晚,就赶到了天宁山下。 可到了天宁山下,真正让解石青惆怅的就是如何进入天宁山了。 他是真的没有人脉。 看着宋崖词疑惑的眼神,解石青巴不得坦白,不愿意再欺骗宋崖词。 可话到嘴边,又因为恐惧变成了谎言。 “我、我其实是天宁山的仙师收的俗家弟子,并没有来过天宁山。 百年前,师父仙去,估计天宁山内也没有认识我师父的人了……” 宋崖词看了看不远处守门的仙童,又看了眼解石青。 眼底浮现出几分倦怠,“是吗,可我们都来到这里了,总不能半途回去吧?” 解石青羞愧地低下脑袋,“……对不起,其实我一开始就骗——” 就在解石青即将因为一时冲动将真相说出口时,宋崖词开口打断他。 “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 宋崖词说出这句话后,解石青跟主播间的观众都松了一口气。 【主播是真虎啊,就算老婆看上去平易近人、天生丽质,你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啊。】 【是啊,惹npc生气也是要承担很可怕的后果的……】 【好险好险……】 解石青擦掉脑门上的汗,勉强抬起头,却没有脸直视宋崖词。 宋崖词现在懒得顾及解石青的情绪,直接有话说话。 “这是我前段时间得知的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试一试了。 听闻,天宁山的薄仙师数十年前受了重伤,失去了大多数记忆,而他在失忆前曾在凡间收过一个弟子。 解仙师,你可以冒充薄仙师曾经的弟子,我们先用这个方法进入天宁山。如何?” 如何?还有他推脱的份儿吗? 解石青当然是无条件点头。 【不太妙啊,你们没有发现吗?主播好像一直在被老婆推着走。】 【老婆如果是普通的引导型npc还好,如果真的是boss那主播不是一定会死得很惨?】 【确实啊,感觉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很奇怪,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觉得主播像是萝卜坑里的萝卜吗?一切都顺利,这才是诡异的地方啊……】 有关副本剧情的讨论会自动被系统屏蔽,身为副本玩家的解石青只能看到跟副本剧情无关的弹幕。 他不知道弹幕讨论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运气竟然还算不错。 系统给的判定并不是很准确啊。 这个副本自从遇到宋崖词开始,就格外的顺利…… 除却那天密室内的石斧,以及昨晚的事情,解石青格外平安地活到了现在。 这个副本的闯关者不少,可解石青是唯一活到今天的…… 进入这个副本的第五天,解石青到达新地图——天宁山。 顺带顶替天宁山薄仙师的徒弟的身份,带着宋崖词进入了天宁山。 两个负责禀报的仙童听到解石青的话后先是相互对视,而后传音给宗门内的其他长老。 约莫一刻钟后才带着两人进入天宁山。 其中一个仙童一边带路一边碎碎念,“薄仙师正在闭关,我们会暂时将你们带到薄仙师所在的剑峰。 不过,薄仙师一般不收徒,也不喜欢别人到访,剑峰除了薄仙师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客。剑峰的洞府需要你们自己打扫。 至于你们什么时候能见到薄仙师……这件事我们不确定,其他的长老会向薄仙师转达你们的消息,但薄仙师不一定会为了你们结束闭关。” 另外一个小童补充道:“薄仙师数十年前与魔修交战,受了重伤,醒来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第176章 【无限】仙师(11) 解石青还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一口气刚刚松完,就听到宋崖词轻飘飘的一句话。 “前尘往事都忘了,倒是活得干净……” 一个仙童听到了,又开始搭话。 其实仙童还是很骄傲的,一般不会跟凡人搭话。 可眼前人长得实在是非同一般,看了一眼还想要再看一眼。 一眼接着一眼,停不下来。 为了光明正大盯着人看,聪明的小童干脆跟人对话。 “谁说不是呢?薄仙师进入天宁山将近一千个年头了,失忆后那一千个年头不作数,变得像个小孩儿,修为却没有变。闭关前因为这件事闹了不少笑话。 现在一闭关就是十数年,也不知道出来后的言行举止像是一千岁的大人,还是依旧是一片空白的小孩儿。” 这小童生得聪明,一对眼睛亮闪闪,说话时还时不时笑着,看着倒是可爱。 宋崖词笑了笑,“人小鬼大,说不定你要比失忆后的薄仙师更像大人。” 那小童也不反驳,反而双手叉腰,挺起腰板,“这当然,我时常接触各峰的弟子、长老,为人处世上还是很有水准的。” 另外一个小童的眼睛在宋崖词身边的解石青身上扫了一遍,而后道:“仙子,你身边这位真的是薄仙师的徒弟吗? 既没有根骨,还没有我们的聪慧,低着头,也不敢说一句话,跟鸵鸟一样。他是你什么人啊?你为什么要陪着他一起上山?” 突然被点名的解石青:…… 【哈哈哈,什么人?当然是清纯男大了。】 【属于逃游特产了。】 【新手鸵鸟一些很正常,但也不能真的称为鸵鸟。】 【就是,主播比一般的鸵鸟通人性。】 【走到老婆身边要时刻昂首挺胸,不要掉了老婆的面儿!】 【不懂,不过感觉主播像某种纪录片中毫无存在感的丈夫。】 【这么说我们都是第…者了,嘻嘻嘻,好刺激……】 【谢谢,听舒服喽。】 解石青:…… 宋崖词及时为解石青解围,“不要这么说,解仙师还是挺、挺——” 宋崖词有一瞬间的停顿,从脑子里搜罗了一大堆词,最后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安在解石青身上。 “挺一表人才的,我跟解仙师的关系也很简单。我们刚刚完婚,他是我的夫君。” “什么?!” “真假?!” 两个仙童齐声道。 “是真的。” 宋崖词点头,“解仙师救过我,我很感激他。” 一名小童神色复杂,低声道:“……原来是挟恩图报。” 另外一名轻声附和,“肯定是了,真是没想到薄仙师竟然收了这么平庸还有坏心眼的人做自己的弟子……” 耳朵没有问题的解石青:……可以再多说点的,毕竟也没有说错什么。 解石青现在想到自己跟身边人的关系时,还是有种踩在云朵里的失重感。 他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能遇到宋崖词真的是耗尽了一生的好运气。 解石青甚至怀疑,自己先前的霉运都是为了遇到宋崖词…… 解石青承受了一整路的审判,终于在彻底变成鸵鸟前走到剑峰。 剑峰内很萧条,倒是跟两个小童说的差不多。 一座古朴的洞府隐匿于山石之间。 一小童指着破旧的洞门对两人说:“就是这个地方了,你们暂时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用传音石找我。” 这传音石两人原本也不该有,是小童硬塞给宋崖词的。 可他虽然给了,宋崖词却不能真的使唤一个小孩子。 两人留下传音石后就离开了,只剩下两人看着斑驳破旧的洞门。 解石青这时终于找到自己的定位了,也不垂头当鸵鸟了,立即昂首挺胸地表示。 “交给我来打扫吧,很快就能打扫干净的。” 【笑死,主播有点自豪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都让让他吧。】 【能给我这个机会吗?我保证比主播打扫得更干净!】 解石青推开沉重的石门,一股霉湿之气扑鼻而来。 洞府内,石桌石凳随意摆放。 墙角蛛网密布,偶尔有几只蜘蛛爬过。 同样斑驳的石壁上,依稀可见深刻的剑痕,应当是曾经住在此处的剑修们留下的。 看来这里在薄仙师出现前也并不是萧条的…… 尽管荒废,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 宋崖词感受着经脉内流淌的灵气,五脏六腑的灼烧感减轻不少。 解石青先打扫出一块干净的位置让宋崖词坐着,就闷头开始打扫。 等彻底打扫干净,天已经黑透了。 解石青拿出干粮啃的时候,才想起宋崖词。 正要贡献出自己的干粮,就被宋崖词拒绝了。 “谢谢解仙师,不过不用了,我还不饿。” “啊……” 解石青疑惑地看着宋崖词。 从两人离开宋府开始,宋崖词就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 正常人能饿这么长时间吗? 解石青只当宋崖词吃不了太差的,当即表示,“明天我会想些办法给你做饭吃的!” 宋崖词:……真的不用了。 宋崖词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很特殊。 身上难以痊愈的旧伤让进食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夜色渐深,名义上为宋崖词夫君的解石青并没有跟宋崖词一起躺在石床上,而是坐在石凳上。 这一夜要比前几天更加平静,解石青醒来后除了觉得腰酸背痛外,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他没有吵醒宋崖词,而是自顾自找了柴火,又烧了热水。 用传音石联系了两个小童,要到了食物和调料。 开始做饭。 小童守在锅边不走。 “天宁山的修行人没有一个吃五谷的,知道我为你找来这些食物废了多少功夫吗?” 解石青:“……多谢二位仙童。” 小童站着不走,“你这个人是真的不太聪明啊,我们的话很明白了,分给我们两碗了。” 解石青:“……哦。” 【这个世界的npc要比我遇到的npc都更有人性啊。】 【你上一次参加的是什么副本?】 【丧尸围城啊,怎么了?】 【……难怪。】 【主播进入天宁山后就像是进入了安全区,真的安全了……】 第177章 【无限】仙师(12) 【纯废话啊,这个世界的boss身份是恶魂,当然无法进入仙山。天宁山当然是安全区了。】 【可——大家真的认为天宁山就是安全区吗?按照逃游的性子,就算是安全区也一定是危机四伏的。主播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不就是安全了一些吗?大家也没必要酸,主播前几天可都是死里逃生。】 【谁酸他了,只是在说这个副本的设定很奇怪。主播好像躲在天宁山,就能永远安全下去……】 【怎么可能?你们不会是忘了吧,主播现在用的身份是假的。他冒名顶替,暴露后指不定会惹来天宁山的什么惩罚……】 【那就等‘薄仙师’结束闭关后再看看情况吧。】 解石青起初也跟直播间内的某些观众们想的一样,觉得现在的安稳异常奇怪,甚至感到不安。 可一天、两天、一周过去后,解石青也放弃了一开始提起来的心。 直到今天,那颗被放下来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一大清早,解石青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正午又见到小童后,解石青才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 “薄仙师已经结束闭关了,现在正在山主那里,等跟山主说完话,应当就会过来。 你来到这山上不就是为了求薄仙师帮忙吗?如今薄仙师已经结束闭关,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你现在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啊?” 那小童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审视,这一眼险些把解石青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段日子过得太逍遥,险些忘记自己如今身处在怎样的游戏中了…… 解石青连忙开口找补,“是开心的,只是我太久没有见过师父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且,师父已经不记得我了。我难免有些近乡情怯……” 小童将信将疑地移开目光,“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吧,我师弟已经帮你知会薄仙师去了,我先带你去第一剑峰等待薄仙师的到来。” 【我去!这味儿才对啊!这几天净看解石青上山捉鸡、下河摸鱼,生火做饭打扫家务了,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在看逃游还是在看生活综艺了。】 【啊!不是吧,这么快就回归到危机四伏的逃游了吗?!可是我还没有看够平淡的种田生活啊!】 【补药哇,补药哇!主播你不要过去啊,感觉你去了之后凉掉的概率很大,你死了之后我该怎么办?我的老婆怎么办?】 【就是,主播凉掉后我还怎么看全逃游最美丽、最善良的老婆大人?!】 【主播不蒸馒头争口气啊,区区仙师有何可怕?】 【……没这么咒人的吧?】 解石青看着弹幕被气笑了。 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活不过第一个照面…… 走到半路,小童递给解石青一个瓷瓶。 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就听到小童冷冷的警告声:“别急着谢,这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宋哥哥的。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人的,他这段时间的面色越来越差……这枚丹药是我跑到丹峰师兄那里求来的。 真没见过比你更没有用的相公,天宁山内随便挑一个人出来都比你更强。你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解石青被攻击的多了,倒也不在乎了。 喋喋不休的小童带着解石青进入剑峰内薄仙师的洞府外等候,另外一个小童也终于走到了地方。 天宁山之巅,云雾缭绕间,正是山主的居所。 宫殿巍峨耸立,装饰大多是白玉,是整个天宁山最气派的地方。 小童入山晚,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名传说中的第一剑修。 看上去跟其他的师兄没有太大区别…… 宫殿内,檀香微绕。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前,薄沉语与山主相对而坐,两人低声交谈,气氛既庄重又不失亲切。 薄沉语不喜白衣,天宁山上上下下都穿着白衣,就连对面的山主也穿着云雾一般缥缈唯美的白衣,唯有他身着黑色劲装。 腰间原本是佩剑的,为了方便坐下,便把剑拍在桌上。 他眼神深邃,偶尔流露出一丝锐利之气。 山主也不笑话薄沉语没有规矩。 十数年前那件事发生后,薄沉语心性大变。 山主对他也是包容居多…… “前段日子我就告诉你了,你曾经在凡间收的徒弟来找你了,他这么多年没找到你,如今来找,或许是有什么要事。” 薄沉语道:“徒弟?不记得了,他跟我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山主一脸无奈,“这毕竟是你的私事我并不清楚,我也只是偶然间听你提起过这个人。其他的事并不清楚,只是,有一次……” 薄沉语面容疑惑,“有一次什么?” 小童站在一旁,身姿笔直,双目低垂,仿佛一尊雕塑,只有耳朵竖了起来。 山主笑着摇了摇头,“我也记不清楚了,那时天宁山的事务繁忙,魔修已经闹了起来,我着急铲除魔修,也没时间关注你。 可听剑峰那时的弟子说,你某一次从凡间归来后,大醉一场,哭了许久。想来你从不轻易入凡,进入凡间后唯一有纠缠的也就是你在凡间收的徒弟,或许,你哭的原因跟他有关。” 薄沉语神色冷凝,“是吗?可你说的这些我都想不起来了……” 山主叹息,“想不起来就算了。” 这些年任凭吃什么药,薄沉语都难以恢复,山主如今也希望这个从山下来的徒弟能给薄沉语一些刺激,让他想起些什么。 在山主跟解石青交谈的期间,小童始终保持着绝对的静默,仿佛只是一道无声的风景。 可他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薄仙师为了凡间的徒弟大哭一场?! 等等!确定是为了那个没什么用的废物吗?! 好恐怖,难道除了一张脸外平平无奇的解石青还有什么别的能力吗? 不仅能娶到宋公子,还能让修仙界第一剑修失态痛哭?! 这合理吗? 薄沉语跟解石青自然不会回应小童的疑惑,小童老老实实带着薄沉语回剑峰了。 第178章 【无限】仙师(13) 小童将解石青送到地方后就走了。 只剩下解石青孤身一人。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大殿的门口,紧张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凝固,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分用力微微发白。 【主播是不是太紧张了?感觉手都在抖……】 【也不一定无路可走啊,主播还是乐观一点,还是有一条死路可以走的。】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真不一定会死,如果这位薄仙师不是隐藏的小boss,而是真正的光风霁月的仙人,就算主播的谎言被拆穿也不会死。】 【现在就是赌了,要看这位薄仙师究竟是好还是坏了,不过主播的运气一向很好,我觉得薄仙师是好人的概率更大一些。】 【主播的运气的确好,可他的运气绝对不足以决定薄仙师的好坏吧?你们别太夸张了。】 【只有我在好奇主播的运气值是多少吗?这一路跟开了挂似的,一点伤都没有……】 【还是有的,密室那次不是受了伤吗?】 【——那算什么伤?!别忘了,跟主播同批的玩家可是都死了,跟他们比起来,主播自己弄出来的小伤口算伤吗?】 【难道主播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这运气已经不是简单的怪物新人可以概括的了……】 逃游的玩家不少,有很多是从一开始就崭露头角的玩家,也被称为——怪物新人。 可这些新人要么陨落,要么泯然于众人…… 【呵,主播这个副本还没有过呢,先别给他这么重的头衔了。】 【是啊,背不住可是要掉下来的,到时候尴尬的不只有主播,还有你们这些起哄的人。】 解石青在漫长的等待中看了几条弹幕,正好看到说自己运气好的那条。 解石青默默翻开了系统给自己的判定,幸运值:—。 赋值区间是一到十,自己其他的数值都在九跟十之间摇摆。 唯独运气值,跟上辈子在逃游的坟头蹦迪了一样,被判定得极其低…… 也正是因为极低的运气值,解石青现在格外紧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炉香,檀香的幽香与大殿内的肃静相得益彰。 解石青先前并未特地了解过香料,今天的檀香算是一样,前些日子的沉香又算是一样。 不过—— 比起檀香,还是那日闻到的沉香更好闻…… 正在解石青走神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解石青起初并未注意,等到他注意时,那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解石青的心头。 因为过于紧张,解石青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薄仙师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来人的衣着跟天宁山格格不入,来天宁山有一段日子了,解石青还是第一次从天宁山的人身上见到除了白色之外的颜色。 一身玄黑,面色冷峻,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薄沉语也沉默地看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的弟子的人。 一身灰衫,根骨差到可以忽略不计,除了个头外,没有任何优点。 天宁山的弟子们无一不是根骨奇佳,自己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凡间,收了一个资质这么差的弟子? 薄沉语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的,干脆直接问了出口:“你资质很差,而且没用修炼过的痕迹,真的是我的弟子吗?” 解石青停滞的呼吸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急促,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擂鼓,可偏偏自己还不能表现得太激动,只好掐着手心,强装镇定道。 “先前的确是修炼过的,可我不得窍门。师父失忆的这段时间,我又意外遇到了魔修,因为受到魔修的迫害,失去了原先的修为,就连根骨也被毁了……” 薄沉语看着解石青点了点头,“确实啊,你的根骨差到像是被人刻意报复了,毁过似的。” 解石青:“……我也很无奈。” 【哈哈哈,杀人何必诛心?】 【杀人当然要诛心,看主播现在的表情,多好玩儿?】 【好玩儿吗?一点都不好玩儿啊,赶快回老婆身边吧,已经将近两个小时没有见到老婆了,好想他~】 【够了啊,这是逃游,你们都给我正经一些,不要总是想乱七八糟的。】 【主播主播,我就爱看乱七八糟的,快回去吧。我可以给你打赏!!!】 解石青倒是想回去,可这位薄仙师却突然生出了做师父的自觉。 给他拿了不少心经,又给了他一些丹药。 “你先拿去用,你既然是我的徒弟,剑法应该不会差。就算是根骨毁了,剑招也还在,趁着这一夜的光景好好努力,明日我会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偷懒。” 解石青:“……多谢师父。” 解石青哪里会天宁山的剑招,挽个剑花就已经是极限了…… 【往好处想啊,至少今天不会暴露了……】 【我突然开始怀疑这个副本的难度是不是有点不合理了。这个薄仙师看起来不像是隐藏小boss也就是说,主播在天宁山绝对是安全的!】 【对啊,目前来看,就算暴露了,只要把老婆的事情说给那两个小童听,也能死皮赖脸地继续待在山上。】 【我好像找到了破解这个世界副本的正确方法。玩家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进入宋府,而是直奔天宁山——】 【想多了,这又不是存活副本,活一段时间就能通关。别忘了主播真正的任务——补充有关boss的剧情。】 【现在主播只是勉强活着,而跟boss有关的事情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这还不简单吗?只要稳住现在的身份,再跟薄仙师提起boss的事儿,他应该会去帮忙的。毕竟是自己徒弟的媳妇有难,这麻烦应该管的。】 【……那还是看主播明天会不会暴露吧。】 解石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是师父,可否给我一本剑谱,一把剑? 实不相瞒,失去仙法后,我的日子过得很苦,为了贴补家用,贴身的剑早就当了出去,剑法也已经生疏了。” 薄沉语的眼神更奇怪:“……行。” 第179章 【无限】仙师(14) 事实证明,人只要不在意脸皮,路就会好走许多。 至少对于解石青而言是这样的。 【就…这么水灵灵地认怂了?】 【哈哈哈,薄仙师脸上的表情好奇怪,感觉是想甩脸走人了。】 【能好吗?天宁山到处都是上进的修士,薄仙师应当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是因为猎奇吧?人类第一次见到恐龙的惊奇感?】 【不,很明显是嫌弃吧。】 薄沉语眼底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却不得不因为山主的叮嘱勉强表示:“好,我会重新给你一把剑,再给你一本剑谱。 明天我依旧会去看你的剑法,你只需要把剑谱中的前十式展示给我看。至于你身上的旧伤,我会问问掌门。” “……多谢师父。” 拿到心法、剑谱和一个普通的弟子剑后,解石青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天都要黑了,是时候赶回去给宋崖词做饭了…… 洞府内,宋崖词看着气喘吁吁跑到自己面前的解石青。 “怎么这么急?薄仙师很不好相处吗?如果你实在为难的话,我们可以下山,离开这里……” 解石青哪里能让宋崖词现在下山,“不用的,也不算太难缠。我能应付得来,你不用担心。” 解石青抬眼借着烛火看清了宋崖词的脸。 不知道为何,宋崖词最近的面色越来越差了,两人相见的第一晚解石青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些许血色,到了如今…… 只有雪似的白。 宋崖词不常出门,总是躲在洞府内,看着小童送来的闲书,只有解石青催促,才会出门晒一会儿太阳。 就连饭也吃得不多…… 解石青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把小童给的丹药拿给宋崖词。 “这、这药是小童托我送给你的,你最近的面色不大好,我们都很担心你……” 解石青厚着脸皮把功劳往自己的身上搬,果不其然受到了嘲讽。 【呵,连小孩子的功劳都要抢,之前真的是误会你了,原来你这么没有底线。】 【为了在老婆面前表现连脸都不要了吗?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没有脸。】 【虽然我现在在鄙夷主播,不过,如果我是主播,应当也会这样做……】 【那咋了?只要老婆能看到我,卑劣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装什么熊?逃游有几个纯真无邪的小白花?】 【主播到现在还没有砂仁放火已经是很少见了……】 【确实,跟那些一进入游戏就解放‘天性’的比起来,主播已经称得上善良了。】 【善良什么?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现在要讨论的是,主播配得上我老婆吗?还是那句话,老婆虽然人美心善、天生丽质,但是山鸡哪里能配得上凤凰?】 【是啊,主播还是清醒一些,搞清楚自己的定位,跟老婆保持距离!】 【……你们不就是酸了。】 【酸了又怎么样?我们酸得光明正大,又没有隐藏。】 【……你们要是有胆量进入这个副本,就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怎么没有胆量进?昨天不就已经有几个玩家结成小队进去了,听说榜上的新晋大神鹿城熠也在其中。】 【我去!确定吗?鹿城熠竟然也去了!那这个副本就热闹了啊!他的路子很野的!】 【他的闯关都很精彩,建议没有看过的人都去补一补。而且,有这人在,老婆也不会被主播一个人垄断了。】 【只是不知道鹿城熠会被分配到什么身份,主播现在的身份真的很有优势……】 【什么优势?不就是一起在喜房里待了一晚上又同居了一段时间吗?这点小事你们不提我都想不起来了。】 【口是心非也不要这么明显,好吗?】 【你想不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哦……】 解石青也从弹幕中找到了有效信息。 ——还会有其他的玩家进入这个副本! 这岂不是意味着,宋崖词的身边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解石青心中的危机感瞬间升了上去。 忙忙碌碌做好晚饭,陪着宋崖词吃了晚饭后,解石青就去照着剑谱练剑了。 天黑了,解石青就点了个灯笼,趴在灯笼前记下动作,而后开始练。 夜晚的剑峰格外萧条,只有晚风陪着解石青…… 解石青手中握着一把锋利长剑,这把剑不是由灵石天宝制成的,只用了最简单的原料。 在今天之前,解石青从未握过剑…… 不过,解石青虽未学过剑,可他参加过击剑社团,也算是有些经验…… 他挥剑斩向空中,动作很生疏,力度却不小,仿佛可以切割空气。 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还挺像是一回事儿的,主播加油!】 【加什么油?剑用得太笨重的,不像是在挥剑,像是在用砍刀。外行人眼里还像是一回事儿,内行人眼里主播就是连门儿都没有入的新手。】 【这不就是危险了?主播今天的说辞是生疏,可生疏跟新手完全是两回事儿……】 【自求多福吧,这种事情还是要看悟性,一晚上的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 【等等!老婆怎么来了?夜晚这么大的风,可不要冻到了!】 解石青专注练剑,并没有看到这个弹幕。 让他停下来的是一道声音。 一道很轻的,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卷走的声音。 “解仙师,你出了不少汗,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解石青立刻收了剑,看着眼前身形单薄的人。 “你怎么来了?” 宋崖词轻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一看。你在练剑,是因为薄仙师吗?我早年身体还算好的时候也练过剑,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演示一遍。” 宋崖词一靠近,解石青耳朵都红了,哪里还管旁的事情。 干脆利落地把剑递了出去。 宋崖词接过剑后,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在解石青手中显得沉重的剑,在宋崖词手中变得轻盈起来。 剑尖宛若穿行于林间的风,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优美流畅的曲线。 明眼人都能瞧出宋崖词的内行…… 第180章 【无限】仙师(15) 【惊惊惊!这还是我老婆吗?怎么能这么厉害?(无贬义)】 【世界上最漂亮、最能让我惊喜的老婆是谁呢?他是谁呢?(疯狂舔屏)】 【哇哇哇,我直接就是一个滑跪!感谢大自然的恩赐!!!】 【帅爆啦!爆灯爆灯爆灯!】 【疯狂心动,主播何德何能啊!】 【看来老婆的身份不太一般啊,至少不是没有修行过的npc。】 【能别在这种时候分析吗?展示自己的理智老婆就会注意到你吗?老婆当然不是普通npc,他首先是我的妻子,其次是我的妻子,最后是我的妻子。】 【……这个时候分析的的确有些招笑了,老婆会术法这一点不是应该从他拿到百川珠的时候就看出来吗?】 【老婆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学点仙术怎么了?梦一下老婆御剑飞行的样子,好仙好米粒,我要晕厥了……】 【服了,主播真是好运气。】 【别着急啊,鹿城熠马上进这个副本,主播高兴不了太久。】 【有鹿城熠那个阴险的货色在,主播接下来恐怕无法接近老婆了。】 解石青只顾着看宋崖词如诗如画的剑法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弹幕说了什么。 “好、好厉害……” 宋崖词利索收剑入鞘,再把剑递给解石青。 “不算厉害,已经很多年没有练过了。解仙师,刚才我演示了一遍,你有什么领会吗?” 解石青脸上发烫,点头如捣蒜,“有有有!你好厉害!” “……不是这种领会。” 宋崖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哈哈哈,笑死我了,主播现在正晕头转向呢。】 【何止啊,感觉下一刻就要真情流露的告白了。】 【千万要失败,一定不要成功啊!】 【难以想象,咱们隔了一道屏幕都被迷成狗,现场的主播该受到多么大的冲击啊……】 【真的嫉妒了。】 【可恶,运气真好啊。】 【鹿城熠快点上吧,让主播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 【话说鹿城熠真的是奔着老婆来的吗?他那个疯癫性子,真害怕他吓到或者是伤害到老婆……】 【我去,这么一说还真的有可能,毕竟他的脑子不太正常。】 【对比起来主播虽然平庸、懦弱、蠢笨……等之外,也没有别的缺点了,至少不会伤害到老婆。】 深知自己没有天分的解石青缓缓垂下头。 “解仙师,你是因为我才来到天宁山的,现在吃的苦也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需要大晚上站在寒风里练剑……” 朦胧的夜模糊了宋崖词脸上的表情,再加上他有些虚弱的语气,好似真的是在安慰解石青。 解石青自然更加愧疚,“我、我会尽力,崖词,你先回去吧。你身子弱,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了……” 宋崖词看了眼解石青以及他已经有些颤抖的右臂,“解仙师,今天到此为止吧。一晚上急不来,实在不行我们就跟仙长说实话,让他们放我们离山。” 宋崖词越是这样说,解石青就越是坚持。 最终,宋崖词只能先回到洞府,而解石青独自留在原地练剑。 宋崖词睡得很浅,所以解石青就算是到了破晓时分也不敢回到洞府,生怕吵醒宋崖词。 【老婆真的很贴心,主播也很努力。】 【老婆加1000分,主播加1分。】 【真让人惆怅,主播练了一晚上除了动作衔接上,变得流畅一些之外没有任何进步,这样真的能通过薄仙师那一关吗?】 【谁知道呢,祝他好运吧。】 【应该行吧,昨天主播在薄仙师那里算是提前打过招呼了……】 【是啊,薄仙师已经知道主播有多菜了……】 解石青走着跟昨天一样的路去见薄沉语,可走到殿外,就被人拦住了。 小童道:“薄仙师现在正在跟人聊事情,你先待在这里吧。” 小童原先还一脸正色,时间一长就走了神,问解石青,“我给你的丹药你让宋公子吃了吗? 他有没有说什么?脸色有没有变得好一点?如果有用,我就再去药峰跑一趟。” 解石青想了想,“他托我谢谢你,至于有没有用…… 应该是有用吧,崖词用过丹药后出门舞了剑。” 小童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了薄沉语的传唤,连忙带着解石青进去了。 两人进入时,跟一个头发花白的修士撞了面。 小童低声提醒解石青,“低头,那位可是丹峰的长老,你招惹不起。” “……哦。” 领着解石青到了内室后,小童就离开了。 解石青看到薄沉语,有些生疏地说道:“……师父。” 薄沉语点头,算是应承,“闲话就不聊了,直接展示吧。” 【主播,请开始你的表演。】 【救命,已经开始替主播感到尴尬了。】 解石青手握长剑,昨夜耗费了太多心力,也没有休息好,他的体力已经不支了。 可,尽管剑身轻颤,解石青仍旧试图凝聚心神,按照剑谱的顺序,一招一式地施展开来。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与重力搏斗,剑尖划过空气,发出压抑的破空声。 解石青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薄沉语站在一旁,双眼如深潭,面色越来越沉。 解石青收剑后,薄沉语淡淡开口:“你真的很没有天分,确定练过剑吗?” 【薄仙师,你真的很不留情面,确定没有毒舌的天分吗?】 解石青低下头,装出几分难堪。 薄沉语不太给面子,“我真的会收你这样的人为徒吗?当年的事情我记不清了,你是不是阴差阳错救过我的命,或者我欠了你的钱? 除了救命之恩跟欠了你的钱之外,我想不到任何要收你为徒的可能。” 解石青抬头望向薄沉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师、师父,你难道都想起来了吗?当年你在凡间行走时被魔修追杀,伤重时我收留过你一段日子……” 【真会随机应变啊,主播的优点加一。】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填,这么说不是什么好事。】 第181章 【无限】仙师(16) 【设定是失忆的npc都会在关键时刻觉醒记忆的,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就算主播这么说,薄仙师也不会相信吧?这种话都信,薄仙师不就是缺心眼了?】 解石青当然知道这个借口很荒谬,可昨天编的那些瞎话薄沉语不是都相信了,那相信这些事情不也顺理成章? 这样想着,解石青更不心虚了。 “师父?” 薄沉语的眼神从一开始怀疑转为将信将疑,“当年的事情我还没有想起来,你应该早跟我说的。你没有天分,实在是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在修行上,更没有必要浪费我的时间…… 这样吧,我会推荐你进入丹峰,丹峰不强求天赋,会生火就行,不过——丹峰最近事务繁忙,可能顾不上你。你就暂时待在剑峰,等我传召你,你再来见我。” 解石青本想趁这个机会说出宋崖词的事情,可看着薄沉语嫌弃到有些厌恶的眼神,解石青也明白,现在不是提起这件事的好时机…… 他转头往回走,正在琢磨是不是该靠近丹峰的人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薄沉语的传召。 那是薄沉语刚刚塞给自己的传音石。 薄沉语的话很简短。 “你现在回来,我有要事要交代你。” 解石青马不停蹄地回去后,便见到了方才匆匆一面的丹峰长老。 那人看到解石青也是一脸意外,“薄沉语,这是什么人?” 薄沉语也不看解石青,冷声道:“你不是缺一个看门的人,这就是了,他勉强算是我的徒弟,能帮我做事。看守寒牢绰绰有余,怎么样?” 丹峰长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个凡人,怎么能看守寒牢?你知道现在剑峰的寒牢内待着的是什么人吗?那是你曾经的——” 或许是想起薄沉语早就没有了之前的记忆,长老的话戛然而止。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山主让我把人往你这里关为的就是让你看着人,人丢了也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薄沉语漫不经心,“不过是一个被抓回来的魔修,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丹峰长老被薄沉语气的甩袖子走人,而解石青终于抬头。 头还没彻底抬起来,就听到薄沉语说,“你刚才也听到了,接下来你就留在偏殿,日夜守着寒牢中的魔修,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用传音石联系我就好。” 薄沉语还要修炼,哪里有心情日夜守着一个魔修,也不知道门主是什么毛病,什么人都往自己这里塞。 曾经收的没有天分的徒弟也就算了,还有一个早就变成魔修的师弟…… 正好,两个人凑在一起可以废物利用,也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可让薄沉语没有想到的是,解石青竟然拒绝了,还搬出了一个自己听不懂的理由。 “师父,我可能做不到,您可能还不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进入天宁山的,跟我同行的是我的妻子,他身体虚弱,我必须留在他身边照看他……” 薄沉语一脸茫然:“妻子,那是什么?” 【救。这么没有常识的吗?】 解石青愣神,“就是道侣啊。” 薄沉语更加不解,“道侣又是什么?这两个词山主都没有教过我。” 解石青:“……” 【别说,你们都别说,这位薄仙师眼里的清澈愚蠢劲儿竟然跟主播出奇的相似。】 【主播真是好运气,我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清澈的npc呢?】 “道侣跟妻子就是要相伴一生,互相照顾的人……” 解石青说着说着脸就红了。 【拳头硬了。】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老婆跟你之间的关系是假的!假的!假的!只是假结婚,你当真就输了!!!】 【你、你你!气煞我也!】 【鹿城熠呢?怎么还不来算计这货?!】 【刚从鹿城熠的直播间出来,劝你们不要指望鹿城熠了,鹿城熠的点儿背极了。他的身份是魔修,现在被关押在牢房中,要不是鹿城熠一登录就用积分兑换了心法,这会儿估计要被冻死了……】 【啊?!!不是吧,运气这么差!】 短短一句话,让薄沉语对这个身份有了浅薄的了解。 “你们不能分开太长时间?这也好办啊,直接带着他住进偏殿,反正这里的位置够大,你们平时注意不要打扰到我修炼就好。” 无法推脱的解石青只能点头。 趁着解石青离开的这段时间,薄沉语去了一趟寒牢。 山主交代的事情薄沉语都会听进去一些…… 天宁山对待门下入魔的弟子,态度并不包容。 一般是抓回来,等到了一段时间后山秘境开启后直接丢进秘境深处喂灵兽。 薄沉语站在牢房外,目光如冰刃一般看着牢房内的魔修。 寒牢内布置了特殊的法阵,为的就是折磨这些心志不坚定入了魔的弟子。 牢房内阴冷潮湿,那魔修衣衫褴褛,长发凌乱,被铁链束缚着手脚,他抬起头,与薄沉语的目光相撞。 薄沉语看着这人结了寒霜的眉毛以及苍白的嘴,冷声道:“原来是个没什么能耐的魔修,才待在这里半个时辰就变成了这样,估计连明晚都撑不到。” 牢内魔修突然冷笑,声音在寒牢中回荡,激起阵阵寒意。 “放心好了,我会撑下来的。我当然要看到明天的阳光,我还有想见的人呢……” 薄沉语漠不关心,“哦,那你撑着吧,不过,你待在寒牢内绝对看不到阳光。” “……” 薄沉语对这个废物魔修的兴趣不大,转头离开去修炼了。 另外一边,回到洞府的解石青开始收拾包裹。 并告知宋崖词,“薄仙师可能开始相信我了,还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搬到偏殿住。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我们一起过去……” 宋崖词有点意外,“他相信你了?还给了你一个任务?什么任务?” 解石青就一五一十地说出口。 “……这不是好差事,寒牢内连修士都受不住,更别提你了。就算是待在寒牢外也会受到影响。” 第182章 【无限】仙师(17) 在宋崖词的劝说下,解石青还是带了自己最厚的一身衣服。 一切准备就绪后,解石青终于分出心神去关注直播间内的动静。 【主播,可以传授给我好运秘籍吗?】 【本以为鹿城熠这种榜上的大佬能分到更好的身份,谁能想到,他的身份还不如主播……】 【何止是不如,简直是天灾开局了……】 【真是没有想到,主播也有翻身的一天。】 【这下不能盼望鹿城熠踩在主播的头上了。】 【主播可以踩在鹿城熠头上,我很支持,这小子嚣张太久了,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自己无敌了。】 【刚从鹿城熠的主播间出来,他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了,不过——这人的脾气是真的跟石头一样,臭得不行……】 【刚才真的惊到我了,虽说薄仙师不像反派,可鹿城熠的气焰实在是嚣张,换一个脾气不好的,说不定就上手揍人了……】 逃游限制观众谈论剧情,但是跟其他玩家有的基本信息还是可以知道的。 解石青也因此知道了自己即将在寒牢内见到的就是本副本唯二的玩家。 逃游的分配机制只有两种,一是强制性的随机分派,一个月一次,玩家不可避免。 二则是自行选择,除了一群疯子外,不会有人在进入过强制副本外再自行去别的副本。 进入副本前都要做好丧命的准备,这样的风险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的。 而鹿城熠不一样,他几乎是刚出一个副本,就进入了新的副本。 这次选择仙师副本的原因也很简单。 一,这个副本很有难度,二,npc实在是太好看了…… 为了这两点,鹿城熠也不觉得自己现在吃的苦不值得。 寒牢内,鹿城熠已经能逐渐利用体内的灵气了。 寒牢虽然限制自己的能力,但也不会活活把自己冻死,它只限制了大部分,仅剩的那部分灵气足够让鹿城熠活着,但也不会活得太舒服…… 鹿城熠眉毛上还是覆盖着一层冷霜,嘴上却有了一些气血。 【……真是可怕,这么快就适应在这个世界的能力了吗?】 【呵,你以为你现在看的是谁的直播?是真正的新人王鹿城熠的直播,他可不是像解石青那样的靠运气的水货。】 【鹿城熠进入逃游一年,累计起来已经通过了近百个副本了,三天一副本的实力可不是吹的。】 【鹿城熠的水准比榜上的老家伙们强多了。】 【何止,我觉得这个副本也不会困住鹿城熠太长时间……】 【一想到鹿城熠就要跟那个水货见面我就想笑。】 【有什么好笑的?不都是从新手过来的吗?】 【的确都是从新手过来的,但我就是嫉妒凭借运气的人,别跟我提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最讨厌这句话。】 【可恶啊,都在逃游里混了,还是逃脱不掉被炮灰和不公平的命运!】 【看懂的人已经泪目了……】 鹿城熠没有再关注弹幕,而是转头看向了寒牢的入口。 那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由远及近,又停在入口处。 寒牢外,解石青已经感受到了冷意,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迟疑地迈了半步,又迅速收回腿。 【……为什么不进去?好歹要跟鹿城熠打个照面吧?那小子的直播间骂你骂得老狠了。】 【就是,打个招呼至少让鹿城熠知道你还存在。】 【鹿城熠没什么好怕的,虽然路子野,但也不是没有底线,至少从没有对玩家动过手。】 【……是没有动手,但不顾自己的队友,强行激怒守关boss,让队友的难度升高的也是鹿城熠。】 【那是运气不好,我有一次副本的队友就是鹿城熠,跟着他平安过了一次副本。】 【呵。】 【不要这么排斥鹿城熠,以主播现在的能力,不跟鹿城熠联手很难通过这个副本。都过了快半个月了了,还是没有boss一丁点的消息,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是啊,在这个副本消耗的时间的确是久得有点不太正常了……】 解石青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选择进入寒牢。 一踏入寒牢,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冷的异常,像是连身体里的血也要被冻住一样。 打着速战速决的念头,解石青快速跟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 【救命,气势已经落入下风了……】 【你们还不清楚主播的性格吗?】 【是啊,他能占上风就怪了——】 解石青没有太多精力看弹幕上的人是怎么贬损自己的,因为鹿城熠开口说话了。 他人被冻得不轻,语气却没有受到影响,声音也照旧洪亮。 “你就是解石青?那个传闻中的新人王?” 解石青察觉到这人的恶意,也没有傻乎乎地跟人继续客气。 “我不是新人王,我自己从没有承认过这样的身份。前辈,我只是来跟您打个招呼,您要是不想见我,就算了。” “……呵,你可以离开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言罢,鹿城熠就移开自己的目光,不愿意再分出一点精力在解石青身上。 他来这个副本完全就是为了那个待在解石青身边的npc…… 其他的事情他不想关注,也没有闲心关注。 如果解石青接下来知道看自己的眼色的话,鹿城熠不会让他为难…… 解石青走后,鹿城熠专心分析起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他虽然拿到了跟主要人物相关的身份,可自己并没有先前的记忆。 他只知道自己是天宁山丹峰叛变成为魔修的弟子,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叛变…… 就连薄仙师是自己的师兄这个关键信息,也是自己刚刚知道的。 鹿城熠并不傻,早在进入这个副本前他都已经分析过一遍了。 目前,最有可能是boss的人并不是缠着宋崖词的人烦人的鬼影,而是——薄沉语。 自己不可能莫名其妙被分到这个任务,薄沉语失忆的设定下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说不定,薄沉语根本就没有失忆,而是一直在伪装自己! 第183章 【无限】仙师(18) 秋风萧瑟,黄叶如蝶在空中飞舞。 林间,薄沉语望着萧瑟的林叶,又控制不住丢了心神。 他并不是因为林间的景色慌神,而是因为刚才遇到的人…… 薄沉语平日除了闭关修行跟练剑外没有别的担忧的事情。 如今要不是魔修卷土重来,薄沉语更愿意接着闭关…… 薄沉语紧握手中的剑,剑随心动,舞出一道道凌厉的剑影。 以他这种等级的修士早就不用再用什么武器了,就连山主也常常用灵气化剑。 可薄沉语总是执着用这把普通的剑……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要使用这样普通的剑。 以薄沉语的身份,他能选择的剑实在是太多了,可他还是偏执地用着这把普通的,甚至没有比弟子剑好到哪里去的剑…… 也就是因为这片刻的慌神,薄沉语看到了一个人。 一位白衣男子自林间步出,薄沉语的视力很好,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他也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他身姿挺拔,却同于那些有活力的弟子,而是如同雨地里冒出来竹子,有些荏弱地立着。 面容极冷,五官却精致的紧,宛若临风而立的仙人。 薄沉语手中长剑一顿,原本流畅的剑招顿时凝滞,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他痴愣地望着那白衣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止不住的心动后,是无尽的迷醉。 林间的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止,薄沉语只能听到自己密集如雨点落地的心跳声。 那人注意到薄沉语的视线后轻轻一笑,笑容如同春风化雨,温暖且明媚。 不笑是薄沉语还有些理智,一笑起来薄沉语算是彻底迷离了。 薄沉语久久未能回神,他就那样痴痴地望着,直到白衣男子转身消失在林间小径。 而薄沉语仍旧伫立原地,心中涟漪阵阵,许久都没有平息。 第二日,薄沉语一大早就去见了山主。 他要查清楚那人的身份。 然而山主听薄沉语一番陈述后,只是摇摇头。 “天宁山没有你说的那号人物,你是不是修行时出什么岔子了?” “怎么可能?!我眼睁睁看着那人出现在我面前,又看着那人离开!” 山主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你真的在意那个人吗?在意的话第一眼看到后不就该凑上去跟人家搭话了。以你的修为,如果追赶,世上还没人能避开。” 薄沉语的脸一瞬间变得很红,“我、我忘了啊,我一见到那人就变木了,像是被塞到了土里一样,动都不能动……” 山主了然,“年轻人嘛,都是这样的,你也是时候找一个道侣了。不过——天宁山内真的没有你说的这号人物。 我替你打听打听是不是那个宗门前来探望友人的修士。” “……劳烦山主费心。” 山主一愣神,而后才是拍着薄沉语的肩膀笑了笑,“这算什么事儿?你还没有对我这么客气过呢,看来我要提前谢一谢你的道侣了。” 薄沉语还没说什么,山主又道:“不,不能这么着急,人家不一定愿意成为你的道侣。” 薄沉语不解,“为什么会不愿意?如今的修仙界内,还没有一个剑修能与我为敌。” 山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薄沉语,“……万一人家不喜欢剑修呢?照你的描述,那人的身体不好,或许更喜欢丹修。” 薄沉语一瞬间沉默了,山主以为他会继续反驳,可薄沉语问:“喜欢是什么?我在心经内从未看到过这两个字。” 山主:……完,当年只记得给心经跟剑谱,忘记给几本闲书了。 “……你不是已经喜欢上人家了吗?你想见他,想跟他身为道侣,就是喜欢。” 山主说得笼统,薄沉语似懂非懂。 就在薄沉语跟山主谈论‘喜欢’、‘爱’、‘道侣’几个词的具体含义时,鹿城熠也在寒牢中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天宁山一整山的修士都不是什么好人。” 【都是在伪装自己吗?】 【不会吧?那两个嘴硬心软的小童还是很可爱的。】 【是啊,薄仙师连解石青的话都信,怎么可能会是大boss?】 【说不定真的是大boss?】 “你要吃饭吗?” 鹿城熠一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 “解石青?你来这里做什么?” 解石青面对鹿城熠时也没有什么好脸。 “还不够明显吗?我在问你要不要吃饭。” 弹幕的讨论忽然变了。 【这、这人该死的善良啊。】 【逃游内从未遇到过这款主播……】 【看鹿城熠的面色。】 “滚,我不需要你施舍我。” 解石青撇了撇嘴,“正好,我也懒得做你的那份。” 解石青心中惦记的只有宋崖词。 也不管薄沉语让自己受到什么时辰,反正将近正午了,自己要给宋崖词做饭的时辰到了。 解石青脚步匆匆,几乎快要跑起来。 【见喜欢的人当然要用跑的。】 【该死,我怎么不能跑着见老婆呢?】 【酸了。】 【酸什么?身为大房要有容人的气量。解石青现在算什么?顶多算是老婆身边的保姆。】 【就是就是,这样一想感觉好多了。】 奔跑了一段路程后,解石青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宋崖词正坐在榻上,手捧一卷泛黄的古书。 解石青不禁放缓了脚步,唯恐自己打扰到宋崖词。 宋崖词主动放下书后,解石青才出声:“今天吃什么?” “有芙蓉蛋羹就好,其他的随意。” 宋崖词轻轻笑着,“麻烦你了,在寒牢外守着很辛苦吧?” 解石青的脸瞬间红了,“不辛苦,多谢你的提醒,我穿了厚衣服,不算太冷……” 【瞧瞧这纯情的样子。】 【真让人牙酸。】 【老婆关心人的样子好美啊,老婆看书的样子好美啊,老婆好美啊。】 【老婆认真看书、关心主播,老婆好,主播跑得太慢,让老婆挨饿,主播坏。】 【话说老婆的食量是不是小得有点不正常啊。】 【确实不正常,大部分饭菜都让解石青给吃了!为什么要用老婆用过的碗筷!他怎么不干脆抱着锅吃!】 第184章 【无限】仙师(19) 解石青又守了寒牢几日。 日子稀疏平常,日常除了照顾宋崖词外就是抽空守寒牢。 寒牢外的结界解石青打不开,而且就算是能打开鹿城熠也不愿意跟解石青合作…… 两人虽身处同一副本,却没有交集,也活出了两种样子。 解石青就是种田日常,鹿城熠则是被冷藏日常…… 【好无聊啊,鹿城熠今天还被关在冷库里,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快了,昨天薄仙师不是来了一趟,说要押着鹿城熠去找其他的魔修,只要鹿城熠能交代这些魔修的下落,就能暂时放他离开寒牢。】 【呵,你猜鹿城熠知不知道?】 【要是知道也不会还被关着了,哈哈哈,薄仙师还以为鹿城熠重情义呢……】 【奇怪,鹿城熠的直播间竟然还有人看?觉得无聊去老婆、不,解石青的直播间就好了。】 【啊,现在解石青的直播间也很无聊,我刚从他的直播间出来,他正在备菜。】 【……备菜好啊。】 【好好的逃游玩家,硬生生变成了厨子。】 【老婆今天被仙童带着四处转悠去了,好像是去了丹峰。估计要晚些回来,去了也好,老婆的面色总是泛白,就没有多少红润的时候。】 【解石青变成留守厨子,我也变成留守观众了,要不是解石青那边太无聊我才不会来鹿城熠的直播间。】 【救命,解石青的直播间弹幕上全是厨艺指导,解石青像是身处厨王争霸赛,弹幕就像是他请来的外援。】 【……还真的挺像。】 鹿城熠面无表情地看着直播间内的弹幕。 “我不会一直困在这里,魔修肆虐,天宁山不可能始终沉着气,他们会主动放我出去,利用我引诱出魔修的。” 【……就这么水灵灵地说话了?】 【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鹿城熠之前不是从不理会弹幕吗?怎么改性子了?】 【破防了吧,为了老婆来到这个副本结果连老婆的面都没有见到,直接被华丽丽地关在冷库中冷藏保鲜了。】 【是啊,眼睁睁地看着解石青日夜守着老婆,是挺痛苦的。】 鹿城熠冷声道:“没有破防,也没有痛苦。我迟早会出去,解石青没有多长时间了。” 【?】 【这不就是破防吗?】 【直接承认又没有什么不好的。】 【坦诚一些,傲娇嘴硬这款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横冲直撞、入室抢劫型小狼狗。】 【老婆应该不喜欢这个型号吧?不要为难老婆。】 “他会喜欢我的。” 鹿城熠笃定道。 【切。】 【太自信可不是好事。】 【等你被打脸。】 鹿城熠没有再管弹幕上的冷嘲热讽,而是闭上眼睛开始运气。 这几日他已经能熟练运用身上的灵力了…… 另外一边,等了几日的薄沉语终于忍不住,又去找了山主。 也不知怎么了,薄沉语近几日修行练剑时总是会走神,想起那张脸。 有意无意地,薄沉语在遇到那人的地方站了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也没有再见过那人。 焦急的薄沉语找到了山主,却发现山主的脸色不太对劲。 见到他先是一言不发,给他推了一杯茶。 “喝点茶败败火,你看你急的。” “败火?不需要,现在是冬天了。” 山主呵呵一笑,“是吗?我这里终年是春日,忘了人间日月。” 薄沉语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前几日答应帮我寻人,寻到了吗?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哪个宗门的修士?今年多大?” 山主心道,薄沉语虽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关键的东西还是知道的,问的还挺全面。 只可惜,山主对这些一无所知。 “这几日并没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入山,你那天见到的人或许是随着你的徒弟一起入山的人。” 边说着,山主边收手招来一个小童,“那人的消息他知道得更清楚些,让他来跟你说吧。” 或许是担心薄沉语会承受不住,山主又用柔和的语气道:“沉语,你也不要太执着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薄沉语也察觉到什么,“那等山主到了我这个岁数也会知道,修仙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强求不来的事情就越要强求。” 山主一顿,“……到底还是年轻。” 小童眼里的八卦之色都要藏不住了。 可他还没打量太久,就听到薄沉语的声音。 这声音很热络,还带着几分急促,简直不像是薄沉语了……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那人名叫宋崖词,他没说过自己的年岁,不过看他的面容,他应该还很年轻。无门无派,是个没有修炼过的凡人,而且他的身体不太好。 不过我兄长今日带着他去丹峰诊脉了,吃了丹药后应当能有些好转。最关键的是,他好像跟薄仙师的徒弟成婚了。 两人住在一个房间,薄仙师的徒弟也日日夜夜照顾宋公子。宋公子见到薄仙师的徒弟时也常常笑着,两人看上去很恩爱。” 小童看了眼薄沉语后,才接着说:“……宋公子应该、大概、可能、或许无法再接受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薄沉语平静地问:“他不能有第二个相公吗?或者写休书休了解石青,我再做他的新相公?又或许解石青继续做他的相公,我做他的道侣。这也不矛盾吧?” 小童:……这些都很矛盾吧? 山主脸上的淡然挂不住了,“……沉语,我前几日给你的闲书你都看完了?” “看完了,其中有一篇故事我记得很清楚。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从两小无猜到相看两厌,最后一个从天而降的年轻公子用自己的心焐热青梅被伤透的心。 青梅彻底死心后选择跟自己原来的丈夫和离,再跟从天而降的公子在一起的故事。很感人,我看了两遍。” 山主:…… 小童低声道:“可薄仙师的徒弟跟宋公子好像还没有走到相看两厌这一步……” 第185章 【无限】仙师(20) 薄沉语扫了小童一眼,“不用着急,我出现之后宋崖词就会发现我比解石青好上百倍千倍。 时间一长,宋崖词跟解石青自然会相看两厌,而我会及时出现,救赎宋崖词,宋崖词就会休了解石青,跟我在一起。” 小童:——这、这也太无耻了吧?不就是撬墙角吗?怎么跟救赎两个字扯上关系了? 山主只恨自己长了耳朵,否则也不会听到如此低贱做派的话了。 “……沉语,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 山主的话还没有说完,薄沉语就跑了。 只剩下小童跟山主面面相觑。 还是山主先开口说话:“今天的薄沉语说的话你就当做没有听到。” 小童木然应声:“……是。” 往日平静的丹峰因为一个人的到来热闹不少。 宋崖词,一位容颜绝世的男子,静坐于木椅上,伸出一条胳膊,露出玉白的手腕。 他穿得很素,白色的衣角随风轻轻拂动,宛若仙袂。 丹峰的弟子们陆陆续续都围了过来,现在已经以宋崖词为中心围成了一个人墙。 他们的目光都很热切,正在给宋崖词把脉的弟子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对、对不住,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你心脉的确有损,却看不出是什么原因……” 宋崖词笑了笑,“天生的,劳烦仙师帮我了。” 少年脸色爆红,“我、我没做什么,照理说,就算是心脉有损,也能找到对症的药,可你的心疾我看不明白,也不敢随意给药……” 人群中一人冷笑,“没本事就让开,继续炼你的丹药去!” 说完这句话后,又热络地对宋崖词说:“宋公子!让我试试!” 然而,这人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丹峰弟子手中的玉瓶叮当,争先恐后地将珍稀丹药递向宋崖词。 “……虽然不对症,但吃一些也有好处。” 众弟子无一人能窥破宋崖词体内的隐疾。 他们只能无奈地递上一些最普通的增强体质的丹,期待着这些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能够为宋崖词带来些许慰藉。 宋崖词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谢。 丹药堆积如小山,丹峰弟子们还是有些不安,“宋公子,你再等一等,过几日我的师尊就回来了,我请他来为你看病……” 一弟子提醒,“师尊外出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早就超出了约定的游历时间,说不定是遇到魔修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丹峰长老生死不定,丹峰弟子们也不敢向宋崖词承诺什么。 一群人正情绪低迷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薄长老?!您怎么会来丹峰?是山主需要什么丹药吗?” 丹峰大弟子问道。 薄沉语道:“寻人。” 薄沉语的目光如刀,直逼宋崖词。 宋崖词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薄仙师,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薄沉语看了眼围成人墙的弟子,而后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 宋崖词没有拒绝,步态从容地跟随在薄沉语身后。 丹峰弟子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薄沉语将人带走。 “奇怪,薄长老为什么会来找宋公子?” “谁知道,他不是只知道修炼的人吗?” “……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 弟子们的话题很快从薄沉语身上转移,“小童,你真的确定宋公子已经成家了吗?” 小童点头,“当然能确定!你们也见过宋公子的夫君,那人前几日还来过丹峰。” 一名丹峰弟子脸色微变,“不可能吧?那只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小童道:“怎么不可能?宋公子也是普通人啊,而且……那人对宋公子好似有救命之恩。” “原来是救命之恩吗?” “救命之恩啊,这就不奇怪了。” “除了救命之恩,想不到他们在一起的其他原因。” “绝不可能是两情相悦吧?小童,你说呢?” 小童苦着脸,“不知道啊,宋公子对那人的态度很温和。” “温和?可宋公子对我们也很温和……” “看明白了,就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在一起的。不过,还恩不一定需要以身相许。” “是啊,改日我们一起找那人问问想要什么东西,这恩情我们替宋公子还了不就好了?” “就是,区区救命之恩怎么好意思困住宋公子一辈子?” 丹峰弟子们说了什么薄沉语没有听到,否则他一定抢在所有丹峰弟子之前找到解石青,跟解石青谈放过宋崖词的条件…… 此刻,薄沉语带着宋崖词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他没有那么直接,而是委婉地问了一下。 “那日见到我,你怎么不停下来?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宋崖词:“……剑峰内除了我和解石青之外只剩下薄仙师您了,我当时就知道您的身份。” “是吗?可我当时不知道你的身份。” “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薄仙师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这段时间我跟夫君借宿在剑峰内多亏了薄仙师的照料,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可以说。” 薄沉语也是真的不客气,直言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做到。” 宋崖词有些疑惑,这傻子不是失忆了吗?怎么态度还是这么强硬…… “什么事?” “关于你跟解石青之间的事,你跟他的称呼需要变一变。不要再叫他夫君了,能做到吗?” 宋崖词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为什么我要做到这样的事情?” 薄沉语说得理直气壮,“不是你刚才答应的吗?只要是能帮得上的忙都会做,这个忙需要你帮。 我听到你喊解石青夫君心里会很难过,从今以后不要再叫他夫君了。实在想用这个称呼可以用在我身上。” 宋崖词:……哇塞,好通情达理啊。 只是失忆了,脸皮怎么变厚了? 宋崖词笑着婉拒,“薄仙师,这样不合规矩,我跟解石青拜过堂,他就是我的夫君。您是解石青的师尊,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第186章 【无限】仙师(21) 薄沉语面露不解,“为什么要保持距离?我想见到你。你若是实在不想跟解石青和离,我也不会为难你。 我可以接纳你跟解石青待在一起,只要不当着我的面亲密就好。作为补偿,我也可以充当你的夫君,在你不能跟解石青待在一起的时候陪着你。” 宋崖词:…… 宋崖词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薄沉语,已经很久没有人让他有过这么大的情绪了。 “薄仙师,劳您费心,不过我只需要一个夫君。” 宋崖词果断拒绝了薄沉语,薄沉语也不觉得难堪。 反而寸步不离地黏着宋崖词,“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宋崖词不搭理薄沉语,薄沉语就主动问:“回剑峰吗?我可以送你。” 话音未落,薄沉语就揽住宋崖词的腰。 宋崖词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陷入一个过分炙热的怀抱。 “靠两条腿要走到什么时辰?我送你吧。” 薄沉语也没有给宋崖词拒绝的机会,他揽着宋崖词一跃而起,踏上剑身。 剑身轻颤,一股强大的剑意瞬间弥漫开来。 薄沉语的剑意不同于大部分剑修的肃杀清冷,反而和他本人一样带着灼烫的气息。 火灵根的剑修并不少见,少见的是薄沉语这种毫不吝惜灵气,仅仅是御剑飞行,都恨不得展示出万剑齐发气势的。 若是山主在此,一定要暗骂薄沉语一句孔雀开屏。 然而宋崖词就跟没有看到这一切一样,面色平静仿佛不知道薄沉语在刻意显摆自己的能力。 薄沉语时不时打量怀中的宋崖词,可宋崖词脸上的表情总是平淡的,好似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勾起他的注意…… 剑影掠过天际,犹如一道流光。 来丹峰耗费了很长时间,回来却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薄沉语收起剑气,收剑入鞘,将宋崖词缓缓放下,如同放置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 宋崖词向薄沉语道谢:“多谢薄仙师,接下来的路就不用送了。” 言罢,宋崖词便转身离开。 薄沉语望着宋崖词的背影,思忖片刻后又追了上去。 他仿佛是确定了什么,眼神更加笃定。 “我听小童说了,你是因为救命之恩才答应嫁给解石青的,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好跟解石青提出和离的吗?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开口,你也不用觉得为难,我会想办法补偿解石青。” 宋崖词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薄沉语,眼底多了几分戏谑,“真的吗?薄仙师,可我欠解石青的实在是太多了……” 薄沉语神色坚定,“真的,你欠了解石青什么,我都可以帮你还。” “哦,那我考虑考虑吧。” 宋崖词也没有想到,鱼儿这么快就会咬钩。 本以为再见到薄沉语后会形同陌路…… 薄沉语现在的反应倒让宋崖词大吃一惊,这样也好,省了他一些麻烦。 薄沉语还是跟着宋崖词去了偏殿。 解石青见到宋崖词后先是笑了笑,而后看到跟在宋崖词身后的薄沉语时,笑容凝固了。 “师父?您怎么会到这里?” “送人。” 说完这两个字后,薄沉语转身离开。 只留下心情复杂的解石青。 【……救命,怎么感觉老婆跟薄仙师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完蛋,老婆要有新老公了。】 【不要乱磕cp啊,说不定只是偶遇,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先别说了,感觉解石青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啊,他好像下一刻就要昏厥了。】 【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就是这样的,主播要认清现实了,老婆这么漂亮,怎么可能只有一条狗?】 【薄仙师那种想凑近摇尾巴又怕招老婆烦的感觉实在是太对味儿了,主播紧张也很正常。】 这件事解石青没有多问,宋崖词没有说。 解石青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只是宋崖词名义上的夫君而已,有名无实,没有多问的资格…… 接下来的几天,解石青总能撞见薄沉语跟宋崖词见面。 宋崖词的态度很冷淡,薄沉语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有时甚至能厚着脸皮跟宋崖词一起吃饭。 【我时常在想,如果自己的脸皮够厚会不会在自己的人生中活出另外一种风采。】 【真羡慕钝感力十足的人,主播的脸都气黑了,薄仙师还能坐下吃饭,甚至好意思开口让主播盛饭。】 【……救命,我养的主播好像要碎掉了。】 【碎吧碎吧,没用的东西,难得长了一张纯情酷哥脸,做起事来优柔寡断,畏畏缩缩。连老婆都留不住……】 【主播也没有留啊,自始至终都守着边界感,他的机会给我多好……】 【薄仙师都踩到主播头上了,主播还在勤勤恳恳地烧火做饭,这怎么不是一种能耐呢?】 【这都能忍?反正我是忍不了……】 【你们的思想太狭隘了,说不定这就是主播渴求的呢?别看主播看上去是活力男大,说不定背后有着不可说的爱好呢?】 【(牛头人)】 【绿帽……】 解石青看着变得不堪入目的弹幕,心里像是被一块重石压着,快要喘不上气了。 这段时间宋崖词对薄沉语的态度是在软化的,解石青不止一次看着宋崖词对薄沉语笑着说话。 ……就像对待当初的自己一样。 薄沉语突然开口,“明日我会带着寒牢内的魔修外出,归期不定,解石青,你可以不用去寒牢了。” “……哦,师父下山要小心。” “不用你关心。” 解石青:…… 【我也想这么刻薄地活一次。】 【薄沉语当然不想要解石青的关心,他的眼珠子都快粘到老婆身上了。】 【在等老婆的话呢……】 【脸皮厚真好。】 宋崖词很难察觉不到薄沉语的视线,薄沉语的话宋崖词也听到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动手的时候要到了…… “薄仙师注意安全,魔修都很凶恶……” 薄沉语点头,“是很凶恶,我会小心的。” 解石青:小心什么?死了才好,恶心恶心好恶心…… 【主播这都不掀桌子,真是大度……】 第187章 【无限】仙师(22) 不算平静的一餐饭过去。 薄沉语走后,解石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主播这么大度的人真的是很少见。】 【为什么不找老婆问问,薄沉语跟老婆之间的关系总要有个说法吧?当然,我可不太在意这件事啊,主要是主播为难。】 【……何不坦诚一些,就像我。求你了主播,快去问问吧,我超在意的。老婆千万不要喜欢上薄仙师啊!!!】 【去打听吧!】 【问一问吧,就当是为我开的口?】 【再也不嘲讽主播了,求你去问吧。】 解石青在弹幕上接二连三的哀嚎声中下定了决心。 他出声叫住即将离去的宋崖词,“崖、崖词,你这段时间跟薄仙师的关系好像有些亲近……” 解石青的声音越说越小,“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会插手你的私事,只是、只是我的身份毕竟是假的,在薄仙师的身边待的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解仙师是在提醒我吗?” 宋崖词笑了笑,跟以往淡然的笑不同,他这次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狡黠的狐狸在笑。 “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是想接近薄仙师,再让他顺带跟我去一趟宋府,除了一直缠着我的恶魂。 这不就是我们来天宁山的目的吗?解仙师,你难道忘了吗?” 解石青心中酸涩,身上发寒,宛若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甚至有些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是啊,自己来天宁山本就是有任务的,自己不可能永远留在天宁山跟宋崖词待在一起,自己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完成任务后,自己就要离开了…… 薄沉语虽然人不正经,但法力高强,由他出马,恶魂很快就会被解决…… “我、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解仙师是舍不得这里的生活吗?可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宋崖词的眼底乍一看竟然有些冷酷。 只有离开天宁山,才能跟薄沉语算账…… “这里的日子毕竟是偷过来的,不属于我们,还是尽早割舍吧。对了,解仙师,这次下山记得带上那把斧头。 你还记得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取来的那把斧头吗?” “……记得,在宋府的密室中。” 宋崖词点头,“这把斧头很重要,宋家世代看守着那棵妖树,一直到百年前,都跟这颗妖树相安无事。 百年前,那颗妖树灵力暴涨,我、我的祖辈担心妖树产生异动,想尽办法将其封印。 阴差阳错,一抹游魂附到妖树上,受到游魂的影响,妖树生出灵智。并且,将自己的内丹与石斧融为一体。” 解石青听得目瞪口呆,“啊,可是斧头不是砍树劈柴用的吗?那棵树要是生了灵智,不是应该毁掉世界上所有的斧头吗?为什么还要将自己最重要的内丹跟石斧融为一体?”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树它有病吧?!】 【可能是因为家教吧,我并不觉得这棵树有病。】 【是啊,树是自由的,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老婆背负了这么多真是辛苦了……】 宋崖词也没想到解石青能问出这个问题,“……不知道,或许是为了警醒自己,不要降低对人类以及斧头的戒备?” 解石青:“……这样啊,那这棵树还挺、挺独树一帜的。” 【用词很准确嘛。】 【哈哈哈,老婆无语的表情也很生动啊,我直接就是亲亲亲!!!】 【说什么了吗?没仔细听,老婆的嘴唇好好看……】 【我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老婆只是在利用薄沉语,没有真的喜欢上他。】 【万幸万幸。】 知道这个消息后解石青的心情轻松不少,还特地去了一趟寒牢,告诉鹿城熠这个消息。 “薄沉语会带你下山,你明天应该就能离开寒牢了。” 鹿城熠并不领解石青的情,“哦,所以呢?” “……随便,我只是提醒你,薄沉语下山后就会除掉缠着宋崖词的恶魂,这个副本很快就能结束了。” “站住,你真的以为薄沉语是好人吗?” “不然呢?” 解石青虽然不喜欢薄沉语,却也能看出来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如果真的跟解石青说的一样,那鹿城熠来这个副本是为了什么?】 【纵享冷冻?】 【谢谢参与?】 【天杀的,这几天都给我们主播冻成孙子了,结果连主线剧情都没有参与上……】 【活该,他来这个副本走的本来就不是寻常路。他想半路加入,就该料到会遇到更多的意外,也怨不得别人。】 【这么激动做什么?鹿城熠还没开始发力呢。】 【……这就是传说中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 【散了吧,还是去解石青的主播间吧,至少还能看到老婆的盛世美颜。】 不知道宋崖词是怎么跟薄沉语说成的,总之,薄沉语还是同意带上宋崖词跟解石青一起出发。 还承诺,会帮宋崖词除掉宋府内的恶魂。 唯一的意外便是离开天宁山的前一晚,解石青被一位丹峰弟子拦住了。 “……你有什么事吗?” 那弟子脸色异常坚定,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有事!这件事必须跟你说。” 解石青一脸莫名地被这个弟子拉远,而后听见他说:“你要怎么样才能离开宋崖词?” 解石青:…… 解石青还以为最先跟自己说这句的人会是薄沉语,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弟子。 “……你误会了,我和宋崖词在一起是两情相悦,我不会离开宋崖词的,而且,我们明天一早就要下山,或许再也不会回到天宁山了。 你既然是仙门修士,就该好好修行,不要把自己的心思——” “不!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是在骗人!” 解石青看着眼底流露出崩溃的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跟宋崖词当面对峙。 但他的身体不好,今天太晚了,你会打扰到他休息,明天再来找宋崖词问清楚吧。” 第188章 【无限】仙师(23) 丹峰弟子郁闷地离开,解石青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下山对自己而言不算是一件好事,这昭示着,自己即将与宋崖词分离。 解石青心中郁闷却无法跟任何人说,反而要忍受着弹幕的冷嘲热讽。 【主播享受的已经足够多了,这可是其他玩家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也应该满足了。】 【人要知足常乐,这样才不会太痛苦。】 【你们真的认为下山就能够完成这个副本的任务了吗?可是主播进入这个副本已经将近两个月了,都没能得到任何有效的消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老婆在撒谎吗?可她没有理由要骗主播呀。】 【会不会是双boss的设定?这也不是不可能,我之前在副本中也遇到过。】 【双boss,那另外一个boss还能是谁呢?难道是宋府里被镇压的树?】 【不可能啊,听老婆的意思,那棵树跟恶魂已经融为一体了,顶多算是一个,第二个要从哪里来呢?】 【你们也别太阴谋论了,说不定这个副本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现在主要看鹿城熠那边的情况了,他的身份是魔修,这也就证明至少有一条线索跟魔修相关,逃游不会莫名其妙地安排玩家进入一个身份。】 【是啊,是啊,无论什么身份都有挖好的坑等着玩家呢,逃游才没有那么好心。】 弹幕上跟剧情有关的讨论解石青根本就看不到嗯,他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临行前一天晚上,解石青特地把斧头收拾进自己的行囊中。 这斧头的外观跟最常见的斧头没有任何区别,可偏偏削铁如泥,就跟最上等的灵剑一样。 解石青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棵树要把自己的内丹融进斧头中。 自找苦吃吗?别人拿了这削铁如泥的斧头岂不是更方便砍倒它了? 真是一把自相矛盾的斧头。 到了第二日,解石青起了个大早准备好路上能用到的行李以及跟干粮。 将近巳时,才等来了薄沉语。 这人带着终于离开了寒牢的鹿城熠。 解石青仔细看,发现鹿城熠的脚腕上还戴着镣铐。 看来天宁山的人对于魔修还是异常的谨慎。 薄沉语一个人御剑带不动四个人,更何况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魔修。 思来想去,薄沉语带来了一辆马车。 至于驾马车的人——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宋崖词,他身体虚弱,应该坐在马车内好好休养。 这段日子,薄沉语为了献殷勤没少为宋崖词调养身体,不过不同于丹修弟子们送上丹药。 薄沉语用的是最直接的方法,他直接把自己的灵力传送到宋崖词的身体里。 最让薄沉语意外的是,宋崖词身体中的经脉居然跟普通人的经脉不一样。 薄沉语在第一次传送灵力的时候还万分小心,生怕输送得太多反而会伤害到宋崖词。 可宋崖词的反应却让他大吃一惊,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宋崖词体内的经脉甚至比天宁山内金丹期的弟子还要宽…… 若不是宋崖词体内没有一丁点修为,薄沉语都要怀疑宋崖词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可如今的世道多的是把自己伪装成修士的凡人,少有伪装成凡人的修士…… 至于鹿城熠,他也不适合赶马车,万一丢了车直接跑了怎么办? 而他自己也不适合赶马车,鹿城熠这个魔修怎么能单独跟宋崖词待在一起? 这太不安全了,而且解石青没有修为,镇不住这个魔修…… 思来想去,薄沉语决定让解石青驾车。 他把马鞭递给解石青,“你,去驾马车。” 解石青:“……哦。”都修真界了,出行工具怎么还是这么落后?传说中的飞舟呢? 【喜死我了,欢迎大家一起观看!主播被人玩弄的一天。】 【老婆欺负主播也就算了,怎么连一个npc也能欺负主播。】 【还不是要怪主播自己不反抗,如果奋起反抗的话——可能会死的更惨一点吧。】 【话说真的没有别的出行方式吗?天宁山上空不是天天有东西飞来飞去?】 【救命,原来你们看不懂薄沉语的小心思啊,坐马车当然是有好处的。跟老婆待在同一个小空间内的福分谁不想要呢?】 【原来如此,那最可怜的人岂不是变成我们的马夫主播了?】 【你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吗?最可怜的人变成我们了呀,主播在马车外赶路,那么我们能看到的是什么?是路呀!】 【……你们的脑子是一点弯儿都不会转的吗?聪明的人已经蹲在鹿城熠的直播间内了。】 【快快快,转换阵地。】 解石青:走吧,都走吧。 直播间一下子冷清不少,解石青的眼皮也干净不少。 马车内,薄沉语跟宋崖词面面相对。 鹿城熠待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中。 不过马车内的地方就这么大,就算他待在角落里也没有办法被人忽视。 当然,薄沉语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宋崖词,我可以帮你解决一直缠在你身边的恶魂,但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我记得,解石青因为有恩于你,所以你嫁给了解石青,那我成功解决恶魂之后你能嫁给我吗?” 宋崖词看了眼鹿城熠,而后在心中暗骂薄沉语有病。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 “哦,那我就换一个吧。作为回报你休了解石青就好。” 宋崖词:“……” 薄沉语对这两件事情格外的坚持,自己跟薄沉语重逢短短几天的时间,薄沉语就已经说过这两句话不下十次了。 “这件事也除外,除了这两件事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哦。” 不过,宋崖词并不考虑怎么兑现自己承诺的事情。 毕竟,这辆马车上的所有人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在鹿城熠直播间里对手的观众们都要崩溃了。 【补药哇,老婆千万不要啊,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呢?】 【不能随便许诺啊。】 【是呀,谁知道这个薄仙师是不是人面兽心的货色?!】 第189章 【无限】仙师(24) 要不要的不是直播间内观众说的算,而是薄沉语说的算,而—— 要不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则是宋崖词自己说的算了。 他就算是耍赖,也没有人拦得住他。 显然薄沉语就没有想到宋崖词会耍赖,他听到这个承诺还沾沾自喜。 对付一个恶魂对于薄沉语而言根本就不算难事。 唯一需要薄沉语在意的便是宋崖词的身体了,尽管薄沉语见多识广,可他还是看不出宋崖词的心脉究竟存在着什么问题…… 看来这次结束门派任务之后,必须要拉下脸皮带着宋崖词去见山主了。山主或许知道该怎么治疗。 如果山主也不知道的话,那么自己就只有想尽办法去寻找丹峰的长老了,可是丹峰长老下落不明,一时半刻是找不回来了,就算是找到了,也不知道找到的是尸体还是活着的人…… 自己这次下山的主要任务是寻找魔修的踪迹,再将魔修的踪迹上报给山主。 如果顺手的话就再抓几个魔修上山。 可见,这些事情都不算简单。 自己唯一的线索便是手中的魔修。 薄沉语没了记忆,更不知道如何和这位曾经的同门说话。 好在他不开口说话,这个魔修也不开口说话,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一路上鹿城熠一直看着这个虚伪的修士向宋崖词献殷勤。 【……好吧,我承认。待在马车那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啊。】 【这种场面我也是很熟悉的了。】 【那可不,先前咱们一起待在解石青的直播间时,薄沉语每一次跟老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气氛就会变得跟现在一样尴尬。】 【哎,还是没有可比性的。解石青还是幸运一些,至少他人一顿饭的功夫就能结束了,而鹿城熠要人整整两天呢。】 【不是已经熬过一天的时间了吗?】 【总比一直待在寒牢里冷藏要好吧,现在至少能见到老婆的面了,之前可是连老婆的面都看不到了。】 【好吗,好到哪里去了?就算见到老婆的面,却连一句话都没有办法说时时刻刻都被薄仙师看着,这样见不见面还有什么区别呀?】 【当然有啊,至少能近距离看老婆的脸。你们懂老婆的脸的含金量吗?这可是逃游公认的第一美人啊!】 【提起这件事情我就生气,也不知道哪个多事的,把老婆的图挂在逃游首页了,现在好了。本来是我们独有的老婆变成所有人的老婆了。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等等,话不要这样说嘛,正是因为我们友情才会把老婆的图挂出去。】嗯 【这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凡事要往好处想一想,老婆越出名,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就越多,我们能看的直播画面也就越多。】 【是啊,反正我自己不敢进入这个副本,还是把选择权交给更有能耐的人吧。】 马车在路上兜兜转转两日,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一路上,鹿城熠几次试图跟宋崖词搭话,都被薄沉语打断,而解石青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几乎沦为了专职的马夫。 见到宋府的丫鬟的那一刻,解石青竟然忘记了原来的恐怖,反而把这个丫鬟当成了自己的救星。 “太好了。” 丫鬟冷着眼看着解石青,“好什么好,我家少爷呢?” “……在马车里,另外宋府还会来两个客人。你先吩咐下人去收拾厢房吧。” 丫鬟并没有动弹,她要亲眼看到自家公子,确保自家公子安然无忧后再动身。 自家公子的确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不过—— 丫鬟的眼睛眯起。 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森。 竟然真的把这个人带回来了。 “姑爷,您先把马牵到马厩里吧,顺带再喂喂草,宋府的马夫昨日告病了,这个活儿还是由你来做吧。” 解石青:…… 【第一,我再也不当马夫了。第二,我不当马夫是因为真的有人拿我当马夫。】 【一日是马夫,终身都是马夫,这个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事实,改变不了的。】 【只要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加油主播。】 解石青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默默去牵马。 夜幕低垂,冷月余光洒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 婚礼时部下的红灯笼还没有撤下,一盏盏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整个院子都笼罩着一层可疑的红光。 薄沉语看着院子里的装潢,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 他当然知道解石青和宋崖词成婚的事,却没有想到两人成婚的痕迹会这么明显。 婚礼明明都结束了,院子里为什么还挂着红绸和红灯笼?这让还没有进门的新人怎么看呢? 这些东西还是早日撤下来比较好。 薄沉语转头向宋崖词正色道:“院子里挂这么多红色的东西不太好。” “为什么是容易招来什么东西吗?” “当然不是。是我看着比较难受。” “……”看着吧你。 走在一边的鹿城熠冷笑一声,“原来薄仙师这么容易应激啊。看见红色的东西都会害怕。你是年兽还是牛?看见红色是会害怕还是会激动啊?” “这件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鹿城熠,早一日交代出魔修的消息。我还能保下你的命。 你以为天宁山真的会留下已经变为魔修的弟子吗?所有的宗门在处理作为魔修的弟子时态度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格杀勿论。 你现在说出魔修的下落,并告知我丹峰好长老的情况,我还能替你在山主面前说情。让他废了你的修为再赶紧下山,给你留一条命。” 鹿城熠冷笑,“修士没有修为不就是一个废物吗?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如现在就动手。” 薄沉语盯着鹿城熠看了片刻。 “我现在不会动手的,等解决完宋府的事情后,我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 鹿城熠听完这句话之后更加不屑。 “看来你是没有办法了,要是有办法,早就使出来了。” 第190章 【无限】仙师(25) 宋崖词没心情理会斗嘴的两个人,假装听不到两人的对话,直接开始给薄沉语安排任务。 这两人倒是识相,发现宋崖词要开口说话立刻闭上嘴。 宋崖词笑道,“薄仙师,今日麻烦你守夜了。” “本就是我答应好的事情,放心,不为你除去恶魂,我绝对不会离开。” 宋崖词眸色中闪过一丝薄凉,可这一丝薄凉很快就被笑意覆盖,“多谢薄仙师。” 薄沉语道:“不用急着道谢,我们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吗?等我除掉恶魂后,我提出什么条件你都不能拒绝。” “……当然。”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我会考虑的。 【我去我去我去!怎么发生了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早看出来这个天宁山的仙师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有点能耐就想着翻天。】 【可悲,这个npc也太猖狂了,两个玩家一个当马夫,一个做囚徒,完全镇不住啊。】 【往好处想一想,这人解决了恶魂,老婆不就自由了?】 【自由什么?薄沉语这个架势像是要把老婆锁在自己身边……】 【不推荐带走崖词,推荐带走石青!鹿城熠也行!一起带走也不错!】 【……确定他们三个不会打起来吗?】 【确定解石青不会跟人打起来,他是真的苟……鹿城熠就不一定了,感觉他这段时间积攒了不少火气……】 【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赢薄沉语。虽说两人的设定是同门师兄弟,但一个是剑修一个是魔修……】 【有什么可比性吗?薄沉语做了几十甚至是上百年的修士,鹿城熠也只做了半个月魔修,期间还一直被冷藏。】 【那确实有点危险。】 【鹿城熠跟解石青最聪明的做法不是跟薄沉语作对,而是利用薄沉语,倘若那个恶魂真的是这个世界的boss,那么只要利用薄沉语消灭恶魂,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消灭恶魂的进度主要是老婆推动的,就连利用薄沉语这件事也是老婆做的,跟两个玩家没有太大的关系,估计两人最终结算时的收获会很惨淡……】 【你们还真的认为他们能成功结算啊?这个世界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简单。boss肯定要憋个大招。】 【还憋大招呢?忘了吗?这个世界大批量玩家早在刚刚开始就死了。】 【十多个玩家,只有拿到百川珠的解石青活了下来,至于鹿城熠,他属实是没事儿找事儿……】 【前期死的死死的死,只筛出来一个解石青,这世界的难度够大了。boss的大招应该用得差不多了。】 【那恶魂到现在也没有再露面,会不会是怕了?看来这个副本很快就要结束了,可我还是舍不得我的老婆……】 【看一眼少一眼……】 随着鹿城熠被薄沉语用阵法困在一处偏院中,玩家们的画面中也彻底没了宋崖词。 直到解石青喂完马,换完衣服,那丫鬟才肯带着解石青去找宋崖词。 可解石青跟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没有顺利见到宋崖词。 他们跟解石青一起被拦到院子外了。 薄沉语也没伸手,只用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解石青。 “宋崖词休息了,你不要进去打扰他。” 解石青:??? 他不可置信道:“我是崖词的夫君,为什么不能进?” 薄沉语眉间染上厉色,“没问你的身份,他这会儿休息了,不能被打扰。” “……我不打呼噜不磨牙,走路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解石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薄沉语打断。 “不行,你不能进。” 解石青心头升起一撮火。 【真是欺人太甚!!!】 【就是!那是我的老婆!你凭什么管我的老婆,当然,不让主播进去也挺好的,但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欢。】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管?】 【欺负解石青也就算了,凭什么欺负我们?连看老婆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占有欲不要太强啊,这不是什么好事!(指指点点)】 “……敢问你是在用什么身份替宋崖词做的决定?” 解石青被气的连身份都忘了。 于是,薄沉语友善地提醒解石青,“我是你的师父,理应帮你照看你没有能力照看的人。倘若你真的有能耐,宋崖词就不会被一个恶魂纠缠,甚至到了需要求助我的这一步。 我是你的师父,你没有能耐解决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当然,你没有能力照顾的人我也可以帮你照顾。 这会儿很晚了,你进屋势必会惊醒宋崖词,你考虑不到的事情,我也帮你考虑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了……】 【逻辑上竟然形成了闭环。】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容易上当的薄仙师吗?】 【好无耻、好不要脸的发言,我一辈子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果然,修士就是不一样,喜欢逆天而为,说起话来都不考虑当事人的感受。】 解石青也被薄沉语的没脸没皮震惊到了,“……说这么多,你只是不想让我见到宋崖词,可你怎么确定宋崖词不想见到我?万一他这会儿还没有休息,正在等着我呢?” 薄沉语的话无比笃定,“这绝对不可能!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惦记你的。从你回宋府后我就看出来了,你不受待见。 连个丫鬟也能当着宋崖词的面让你去喂马,你以为你算是名副其实的姑爷吗?” 【……这、这、这看的也太透彻了吧?】 【确实啊,老婆都没有拦着,而是看着解石青去喂马……】 【这有什么好争辩的,解石青的确不受老婆的待见,他薄沉语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老婆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利用他……】 【是啊,真害怕老婆利用完薄沉语后丢下薄沉语不管,薄沉语就会变为新的恶魂,死死缠着老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能带着老婆离开这里就好了。】 【也不是没有先例,可——那个玩家的下场你们都忘了吗?】 第191章 【无限】仙师(26) 【是在说当年的逃游第一玩家吗?】 【是啊,逃游中出色的玩家很多,能被称为‘神’的也就那一个。】 【他的事还有人不清楚?是这么多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着npc离开副本的玩家,可那个npc刚刚离开副本,就消失不见了,根本没有随着玩家一起回到逃游的玩家空间……】 【后来大神再回到副本寻觅时,也找不到那个npc了。】 【自此之后他就一直在各个副本中寻找,起初还能传来有关他的消息,后来就听不到了……】 【其实是能听到的,积分墙上的积分据说一直在上涨……】 【你是说那一排以九为开头,望不见尽头的积分吗?早些年还有人关注,最近都没有人关注了。】 【积分没有变暗,大神绝对还活着,只是再也没有进入过逃游的玩家空间……】 【鹿城熠再怎么拼,也比不过那位……】 【玩家还是跟npc保持距离吧,这样对谁都好。】 本就心情郁闷的解石青看到弹幕上的内容后,心情更差了。 偏偏薄沉语还在这个时候刺激解石青:“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要做让宋崖词为难的事情。” 解石青难得说了句狠话,“你又好到哪里去?整日往宋崖词身前凑,你以为他不会厌烦你吗? 就算是条摇着尾巴的狗,也会招人烦,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 薄沉语皱着眉头,他没太听懂解石青的话,“宋崖词当然不会厌烦我,狗很可爱,像狗也不是什么贬义词,我也不是招人烦,只是有些热情。” 解石青:…… 【放弃吧主播,你斗不过薄沉语的。】 【是啊,正常人跟薄沉语是有区别的。】 【……我也服了。】 【薄沉语这张嘴借我使使呢?】 【主播其实也挺可怜的,不仅要当苦力,还要忍受精神上的摧残,活是活下来了,就是挺没有尊严的。】 【谁在可怜解石青?他还能给老婆当马夫、做厨子,我甚至都没跟老婆说过一句话!】 解石青跟薄沉语互不相让,站在门外对峙。 宋府深处,偏院内。 鹿城熠的周身是薄沉语布下的,密集如蛛网的符纹,自己的修为被镇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有点危险啊……】 【鹿城熠好像成了落单的那一个。】 【恶魂会来找鹿城熠吗?】 【不一定。】 鹿城熠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警觉地观察四周,可寒夜漫长,时间一久,困意无可避免地产生…… 就在鹿城熠放松警惕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弥漫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冰冷刺骨的寒意一点一点接近正在睡梦之中的人。 薄沉语封印鹿城熠是的确考虑了很多,可他忽略了院子内的绿植,也忽略了恶魂会从梦境中袭击…… 宋崖词那边看得很紧,恶魂只能及时调整…… 鹿城熠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被那片能吞噬一切的火海,已经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从梦中惊醒。 可进入逃游后,鹿城熠见过更多的苦痛,他甚至没有再做那个梦的时间。 可今日,鹿城熠又被拖进了那片火海。 四周都是蔓延无际的烈焰,火舌仿佛有生命一般,扭曲着向他精准袭来,每一次舔舐都伴随着钻心的痛楚。 这痛楚无比的真实,不、不仅是痛苦真实,就连其他的感受也无比的真实…… 炙热的温度让空气都仿佛在沸腾,每一口呼吸都灼烧着他的肺腑,汗如雨下,可还没等汗彻底落下,就蒸发在空中。 这片无法逃脱的火海并没有让鹿城熠绝望。 真实的痛苦他也感受过无数次,鹿城熠的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狂跳,可让他激动的并不是这片火,而是疑惑。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 似乎是为了回应鹿城熠的疑惑,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一道阴森的、甚至让整个空间的火舌停止跳动的声音:“鹿城熠,你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被我驱使。” 鹿城熠的眉头紧蹙,脸色凝重,他此刻已经分清楚了,这不是简单的梦境! 他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这里的痛苦不是虚假的,而是真实的! 自己的灵魂逐渐变得虚弱起来…… 危险到能吞噬灵魂的boss吗? 还是第一次遇到…… 可鹿城熠不打算听话,“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会找到你,然后——” 鹿城熠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苍白而干枯的手从火海中伸出,直指鹿城熠的心口,似乎要将他的魂魄直接扯出。 鹿城熠本能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火墙已经将将他紧紧束缚。 “你想抗拒我吗?可你好像没有这个能力,”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意,“我的耐心不多了,你可以考虑是被我驱使,还是我将你的灵魂挤走,用你的身体。” 鹿城熠:…… 孰轻孰重鹿城熠分得清,前者自己还有活命的可能,后者…… 逃游不太管玩家的死活,进入副本后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更不会考虑玩家的灵魂要怎么处理。 鹿城熠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屈服。 “好,我可以帮你,你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引开薄沉语。我知道你们要寻找魔修,我可以给你一些线索,真真假假,你可以用这些线索引开薄沉语。” 引开薄沉语? 看来这个恶魂真的是奔着宋崖词来的了…… “……好。” 鹿城熠听到自己的声音。 话音刚落,火墙连同那只苍白的手都消失了。 鹿城熠从梦中惊醒,心跳如鼓,额头还沁着冷汗。 他坐起身,倚靠在床头,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试图挤走肺腑中的灼烫气息。 【主播这是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这反应有点太大了吧?不过——新人王鹿城熠竟然被一个噩梦吓成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难道跟副本boss有关?】 鹿城熠清楚,那恶魂应该在暗处看着自己。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 第192章 【无限】仙师(27) 【有意思?大哥,你骗骗自己也就算了,别骗我们啊。】 【脸比墙上新刷的腻子还要白,就不要逞强了呗。】 【是啊,老婆又不在这里,你逞强给谁看?】 【又不会笑你,该不会真的是boss找上门了吧?】 鹿城熠看了眼从没有合上的窗户缝里泄出来的晨光。 梦已经过去了,当时的感受真的重要吗? 鹿城熠有些麻木地想,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见到第二天的阳光了。 自己在这个副本中的运气实在是不好,所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为boss做事。 如果拒绝,自己没有活路,薄沉语不见得会保下自己…… 另外一边,宋崖词的门外,守了一夜的薄沉语和解石青终于迎来了解脱。 【老婆是不是说话了?!】 【我听到老婆的声音了!他好像在喊解石青的名字!】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见到老婆了吗?】 解石青没有管正在狂欢的弹幕,听到宋崖词的声音后,解石青立刻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薄沉语。 “现在你可以让开了吧?你没有立场拦着我,崖词喊我了。” 薄沉语冷着脸,终于让开半步,解石青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还没等解石青高兴太久,就再一次听到宋崖词的声音。 “薄仙师也在吗?一起进来吧。” 隔着一道门,宋崖词的声音显得有些低,可薄沉语并没有错过。 他后来居上,几乎要比解石青更早进门。 宋崖词见到两人后有些吃惊,“薄仙师跟解仙师都是守在门外守了一夜吗?晚间风寒,千万不要伤了身子,快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屋里跟屋外几乎是两个温度。 屋内的炭火烧着,房间内暖融融的。 解石青又闻到了沉香的味道。 可香炉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宋崖词招呼两人喝茶,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解石青跟薄沉语两个人只能自力更生。 喝了一盏茶,身子的确暖和不少…… 薄沉语见时机差不多,立刻开口,“昨夜我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恶魂察觉到我出现后就不敢现身了。 看来只能主动去寻他了,宋崖词,你知道那东西是从何时起,又是从什么地方缠上你的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找到这恶魂,也只能从这些消息上下手……” 薄沉语的话勾起了宋崖词的回忆。 何时何地吗?真是一段久远的记忆…… “忘了。” 宋崖词一字一顿道:“我也不知道那恶魂是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缠上我的。我真的不知道……” 【够了够了!不要再逼问我的老婆了。他脸都白了。】 【救命,好有破碎感,好美!】 【我直接就是怜爱!!!】 【都不许欺负他!】 【……薄沉语也没有说什么吧?当然,老婆的确需要被小心对待,不记得又不是他的错,薄沉语怎么还不安慰人?!】 薄沉语没反应过来,看了弹幕的解石青反应过来了。 他温声安慰宋崖词,“记不得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也有很多记不清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 薄沉语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解石青,“忘了就忘了?你说的倒是轻巧,线索断了就只能被动地等,那宋崖词岂不是要多煎熬几日?” 【……说的确实是真话,也很合理。】 【合理又怎么样,就能凶老婆吗?当然不行!凶老婆能解决事情吗?】 【没凶老婆,凶的是解石青吧?】 一行人聊得火热,薄沉语突然感受到一阵异样。 那是阵法被牵动时才会传来的感觉! 薄沉语立刻想到了被自己关在偏院中的鹿城熠。 这个魔修的实力不俗,万一破开阵法,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薄沉语简单跟宋崖词交代两句,就决定动身赶过去。 他离开得太快,甚至没有给宋崖词反应的时间,自然也没有看到宋崖词皱起的眉头。 解石青倒是注意到了,他看着宋崖词,生怕错过任何关键细节。 “崖词,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薄仙师走得匆忙,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就这样抛下我们…… 如果我跟薄仙师一样厉害就好了,可惜我的天赋有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上薄仙师……” 这段话说完,不仅是宋崖词对解石青改观了,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对解石青改观了。 【主播,我真的是小瞧你了……】 【解石青,你还有这种能耐啊……】 【不就是说几句知心话吗?我也能做到啊。】 【这茶香四溢的发言,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少年好茶艺吗?】 【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学?解石青这流畅的样子还需要学吗?感觉已经无师自通成大学者水准了……】 【不会是昨天晚上被薄沉语堵在门外一晚上后自己瞎琢磨的吧?】 【还真有可能,或许是不想再被骂没用了……】 【这不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吗?最看不起装绿茶的人了。】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凭本事哄老婆而已,就是不太本分。】 【我是在意绿茶不绿茶吗?我是在意老婆真的会在意他!】 【这里是逃游!谁在玩儿绕口令!】 【真是够了,弹幕太多我都看不清老婆的脸了。】 【关上弹幕又会缺少很多乐趣,我懂我懂……】 弹幕讨论的时间,宋崖词已经接受了解石青这番莫名其妙的发言。 主角是这个性格吗?会不会变得有点大了? 管他呢,反正自己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薄沉语被引走就算了,没用的废物,走就走吧。 只要解石青还在这里,自己就能利用解石青先毁掉那棵树。 身子没了,游魂自然元气大伤…… 宋崖词忽然很友好地看了一眼解石青,“解仙师,你没有必要跟薄仙师比较的,跟薄仙师比起来,你当然对我更好。 如果不是因为解仙师出现了,我到现在都只能无望地待在这个宅子里,被恶魂禁锢。薄仙师有薄仙师能做的事,解仙师有解仙师能做的事。” 第193章 【无限】仙师(28) 这句充满暗示的话让所有人的沸腾了。 【什么意思?终于轮到主播出卖色相的时候了吗?】 【是啊,主播除了一张脸还剩下什么?不、不对,现在还有茶艺……】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崖词是我的老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阴暗、扭曲、爬行ing~)】 【别高兴得太早,老婆才不是那个意思。】 就连解石青也不可避免地因为这件事有些期待,他红着脸问宋崖词,“我、我需要做什么?” 宋崖词很难理解解石青的红脸,他凝着眉头说:“你的术法虽然比不上薄仙师,但是有力气啊,拿着石斧去砍树吧。 你还记得叮咚吗?就是对你很友善的小丫鬟,她今天会带着你去上一次拿到石斧的密室。 这一次不需要考虑时间了,把树砍倒,然后放一把火,密室里的阵法困不住你。石青,你会平安回来的,我相信你。” 解石青原有的疑惑都被最后一句话打消。 【呦呦呦,石青,你会平安回来的,我相信你~主播不会是当真了吧?老婆只是骗骗你,你可不要傻乎乎的信了。】 【最期待老婆是反派的一次。】 【实在蒙骗解石青吧?一定是啊!!!】 【老婆居然喊解石青‘石青’?怎么会这么亲热?!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在利用主播!】 【是啊,主播,你千万不要相信啊!!!】 解石青没有再去看这些拱火的弹幕。 他心里当然清楚,宋崖词不会喜欢自己,现在说的这些话,也不过是哄着自己,让自己为他做事。 宋崖词怎么对待薄沉语,就怎么对待自己。 可解石青心甘情愿为宋崖词这些或真或假的话拼命。 他点头,“我相信你。” 宋崖词脸上的笑容一顿,眼底难得有些空旷。 “……你会平安的。” 只是不是现在,主角经历些风险是难免的。 解石青点头,笑得有点傻,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你,我想帮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可恶,这句话比茶言茶语的威胁更大啊!】 【……又被他学到了。】 【还挺真情实感的……有点磕了。】 【好吧,解石青,你还是有点能耐的,不叫你懦夫了,有事儿你是真的上……】 【不觉得老婆的反应也很好品吗?他脸上的笑容不是加深了,而是变淡了……】 【我懂你,正常人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应当是笑,可老婆却不笑了。为什么?是因为内疚吗?】 【老婆不会真的骗主播吧?】 【笑死,你们把逃游的npc当成什么了?单纯小白花吗?单论老婆的遭遇,他就不可能是单纯小白花……】 【他只是想摆脱恶魂,利用利用主播又怎么了?不是给了主播一些甜头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必要说老婆,我看解石青也挺开心的。】 【是啊,人家至少身在福中。】 【身在福中?马上连命都没有了,还要什么福?】 弹幕的讨论不停,有劝解石青,让他不要冲动的,也有让解石青坚定一些相信宋崖词的。 解石青没有看,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去或是不去从来不是他说了算,而是宋崖词说的算。 解石青当然知道此行危险,自己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可他总不能拒绝宋崖词,再让他煎熬地活着…… 或许还能活着,自己进入这个副本后一直都很幸运,这一次应该也是一样的。 解石青这一次见到名为叮咚的丫鬟时,这丫鬟没了以前的刻薄,只是不冷不热地跟他说着话。 “知道吗?少爷招过很多次亲,只有你活到了成亲当夜,甚至在第二日活着离开那间屋子……” 叮咚的声音有些压抑,“真让人不爽,平平无奇的你怎么能拥有这份殊荣?” 少女的声音格外的冰冷,“直到那天,我才明白,你就是老爷当年要找的人。 真是不巧,老爷要是在死前见到你,一定会为少爷高兴,高兴他摆脱掉那个怪物……” 叮咚领着解石青重新回到那个房间内,随着她手中的玉钥插入暗门的机关,一阵细微的吱呀响起。 再然后,墙壁缓缓开启,跟上一次一样,露出一条幽深的地道。 叮咚没有再跟上,而是停下来叮嘱解石青,“少爷既然让你帮忙,那你就做到最好。当然,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活命的窍门。 那怪物不在,我可以将阵法开启的时间拖延在一个时辰后,一个时辰内,你必须毁了那棵树。如果不能在一个时辰内回来,你也要被困在阵法中。 如果没有在一个时辰内毁了那棵树就回来,我会动手除了你。没用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解石青,你听清楚了吗?” 解石青面色凝重,“……明白。” 【两个小时?!这时间不够用吧?上一次我们可是看到那棵树的大小了,说是千年古树也不为过。】 【是啊,用油锯、电锯都费劲儿,更何况主播只有一把小小的石斧了……】 【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吧?】 【可以放火啊,老婆也说了,可以放火。】 【呵,放火有用的话老婆一早就把这棵树连同宋府一把火烧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儿?】 【火是最后的路吧?可狭小的空间一旦起火,主播活下来的可能就会更小……】 【……他还能活下来吗?】 【赌一赌?我押主播会活下来。】 【没必要,是死是活都很难定。】 【这边好紧张,我还是去鹿城熠那边看看吧。他一大清早就跟着薄沉语出了门,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从鹿城熠那里回来,鹿城熠跟薄沉语打起来了……当然,我也不太确定这个说法对不对,鹿城熠看上去有些奇怪,我不太确定他的身体中的灵魂究竟是鹿城熠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会真的被猜中了吧?鹿城熠昨晚的确是遇到boss了,他应该是选择加入boss阵营了,怪不得从昨晚开始就变得很奇怪……】 第194章 【无限】仙师(29) 鹿城熠来不及关注弹幕,他只能全神贯注地应对薄沉语。 跟薄沉语比起来,自己的确是三脚猫功夫,若不是还有恶魂周旋,鹿城熠恐怕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 可薄沉语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鹿城熠暂且不提,仅仅是恶魂就让薄沉语应对得有些吃力。 这恶魂绝对不简单…… 自己百年修为、剑道第一,应对起来还是如此困涩…… 薄沉语剑眉紧蹙,他的灵力已经耗费不少了,若是不能在十个回合内分出胜负,恐怕要落入下风了…… 敌在暗,薄沉语在明,他只能防备四周,而恶魂就如同水中涌动的暗流,指不定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在出现的瞬间就将薄沉语整个吞噬…… 鹿城熠也配合着恶魂的攻击,时不时出现分散薄沉语的注意力。 薄沉语面色逐渐凝重起来,看来短时间内是分不出胜负了。 他此刻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自己毕竟有着修为,就算是身受重伤,只要留一口气在也能活下去。 可宋崖词不一样…… 这恶魂刻意引出自己就证明他要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而现在,自己已经被调走,还有谁能守护宋崖词? 总不能靠着那个没有用的解石青吧? 薄沉语想要尽快脱身,可恶魂又怎能让他如愿? “薄沉语?这个名字和身体你用得还算顺心吧?” 薄沉语看着突然现身的恶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毕竟你也是我,你万一死去,还是要回归。我本意是想继续放逐你的,毕竟你十多年前闯了一个大祸。 没用的分魂不配陪在崖词的身边,所以我抹消了你所有跟崖词有关的记忆,让你离开崖词。 可我没有想到,崖词真的很聪明,知道只有你这个分魂才能伤到我,为了除掉我,竟然主动找到了你。 你想帮崖词杀了我,可你知道吗?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或许你的魂魄也会跟着我消散,你会再也见不到崖词……” 薄沉语没有听恶魂的话,“我不听,你是在蛊惑我!” 下一刻,恶魂主动让薄沉语攻击到自己。 让薄沉语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的左臂也传来了同样的痛感。 灼烫难忍,这就是自己的剑意造成的伤害! “怎、怎么可能……” 薄沉语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身体忽然变得很虚弱,就连身体内的灵力也在不断地溃散,就像是身死道消的那些修士们一样…… 可自己的身上明明没有一点伤口啊…… 恶魂倒是很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冷笑,“小看那个凡人了,看来崖词精挑细选出来的不是什么废物。” 恶魂的情况倒是比薄沉语的情况更好一些,他冷冷地看着薄沉语,“你本来就不是肉体凡胎,我不是人魂,而是树灵。 你的身体本就是我为了陪伴崖词才捏造的,只可惜,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差池,我的一部分魂魄,也就是你的魂魄竟然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我控制不住你,而你误打误撞进了天宁山,成了修士。可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崖词毁了树,你的身体也难以支撑。 若是不快一些赶回去抢救,我跟你的魂魄都要消散!” 恶魂伸手,将薄沉语的灵魂跟他的身体剥离。 而自己残缺了百年的魂魄终于补齐。 做完这一切,恶魂就要离开,可他却被鹿城熠挡住了去路。 恶魂轻笑,“你以为你能拦我多久?我一般不会亲手捏死一只蚂蚁,可你想要这个机会,我也可以给你!” 恶魂抬手,鹿城熠就倒下了。 直播间也陷入一片狂乱。 【不是吧?就这样倒下了?】 【这可是逃游真正的新人王啊,下线得未免太仓促了吧?】 【你们着什么急?没发现直播间还在吗?】 【是啊,照理说死去的主播的直播间也会失去画面,可现在还有画面。】 【鹿城熠还没有死!】 【解石青那边进行得很顺利,只要树被烧了,boss就活不成了。现在只希望解石青能继续幸运一些,只要boss没能及时赶到,这个副本就能结束了……】 【不、不太妙啊,我刚从解石青那边出来,他的情况也不算好……】 鹿城熠当然没有死,薄沉语留了一手。 恶魂虽然重新融合了他,可薄沉语还存在一部分意识,他用这些意识消减了本应该落在鹿城熠身上的攻击。 又将自己的魂魄分出非常小的一部分,从恶魂身上溜走。 好在恶魂现在也很虚弱,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薄沉语做了什么,这也让薄沉语格外的顺利。 而鹿城熠受了重伤,薄沉语虽然能暂时驱使他的身体,却也因为重伤甚至不能驱使灵力,只能跟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地走。 他心急如焚…… 而另外一边,解石青则是真的要被烈火焚身了……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解石青拼尽全力砍断了那棵树,完成了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等他走到密室的出口时,叮咚却不让他上去了。 “你真的很厉害,超出了我的想象,可就是因为你太厉害了,我更不能让你出去……” 解石青人都傻了,他质问叮咚,“为什么?我有哪里没有做好吗?” 叮咚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好啊,当然很好。我已经肯定过你了,可就是因为你太厉害了,我才不能放你离开。 你会缠着少爷吧?肯定会吧,我能看出来你的心思,你跟那个恶魂很像呢。可少爷等待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苦才等来彻底恢复自由的转机…… 我不能让任何人影响到他,以前的你不会影响到少爷,现在的你——” 叮咚的意思很明显。 ——除了解石青。 “真是抱歉,你做得很棒了,可少爷身边不该再有任何让他困惑的人。” 【???】 【不是吧?这个叮咚也是个小boss?】 【老婆呢?老婆总不会看着解石青死吧?】 “不!我不会缠着宋崖词,你让我出去,我只想跟他好好告别……” 任务就要完成了,解石青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只想最后再见一面宋崖词…… 第195章 【无限】仙师(30) 叮咚不给解石青这个机会,解石青就准备自己取。 “让开,再不让开我就要动手了!” 解石青冲着叮咚亮了亮手中的斧头。 原本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斧头现在竟然变得斑驳破旧,跟普通的石斧没有任何区别了。 解石青还没有挥出去,石斧就自行碎裂…… 叮咚的眼中尽是轻蔑,“这斧头之所以厉害是因为那棵妖树,如今那棵树已经没了,它自然也没有什么本事。你就乖乖地待在密室中吧。” 说着,叮咚就要关闭密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崖词的声音响起。 “叮咚,你先退下。” 叮咚迟疑片刻,“可是——” 弹幕开始狂喜。 【太好了,我就知道老婆是好人。】 【得救了!主播还真的是好运气……】 【啊啊啊,我的老婆,我舍不得你,这个副本应该就要结束了……】 【是啊,按照逃游的惯性,解石青离开密室后就算是成功了吧?】 可宋崖词的下一句话就是,“解石青,你还是待在密室中比较好。” 解石青没有动弹,不是因为不想动,一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让他震惊了,二则是,自己的脖颈上正架着一把剑。 “一个江湖骗子竟然看过我最狼狈的时刻,我当然不能留你。骂我卸磨杀驴也好、跪地祈求也罢,我不会放过你……” 在解石青惊讶的视线中,宋崖词手中凝结出一团火。 “很奇怪吧?我是水火双灵根,的确很矛盾,修行将近千年也无法突破限制,还要被一个树妖纠缠…… 前些年杀树妖未果自己反倒受了些反噬,自此,日夜承受灼心之苦。我也憎恶起了自己的火灵根,没有再动用过它…… 今日倒是个不错的时机,用它除掉我最厌恶的人跟东西之后,它也有资格重见天日了。” 解石青人都傻了,最讨厌的东西是树妖,那最讨厌的人是谁? “最、最讨厌的人?你在说——” “当然是你啊,”宋崖词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不会以为跟你成亲是什么好事吧?认你这个废物做夫君是我最恶心的事。一起毁掉好了。” 若是说叮咚要除掉解石青时,解石青还有挣扎的动力,可听完宋崖词的话后,解石青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傻着眼看着宋崖词手心里的火团从他的手中飞入密室。 解石青能感受身后不断上升的温度,可他没有办法动弹。 “宋、宋崖词,你——” 宋崖词不再看解石青,直接让叮咚关闭密室的机关。 解石青只听到宋崖词最后一句话。 “还是放把火一起烧了保险些,那恶魂就算赶回来,也无计可施……” 跟着解石青一起陷入黑暗的观众们懵了。 【什么意思?】 【我去?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不应该啊,不可能是这样啊,我的白月光、温柔善解人意的漂亮老婆怎么忽然变成反派了?】 【不对劲儿啊,是不是什么怪物假扮的老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带感吗?】 【我也……】 【坏坏的老婆也好漂亮,好带感……】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解石青都要没救了、】 【这不很正常嘛?他自己不都放弃抢救自己了……】 【受这么大的打击受不了很正常,如果老婆对着我的脸说我很恶心很讨厌,我也会受不住……】 解石青在原地站了一段时间。 他好似变成了石头,任凭外界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都无动于衷。 他的双眼凝视着那逐渐逼近的火光,身体感受着不断升腾的温度,却没有任何反应。 空气中很快弥漫着焦灼的气味以及浓烟,但解石青却似乎毫无所觉,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只有麻木。 随着火光的逼近,解石青竟踏出一步,径直朝着那抹红光走去。 【不是吧?解石青你不要做傻事啊。】 【是啊,留一条命在才能继续讨好老婆啊……】 【虽说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自寻死路吧?】 火光照亮了解石青的脸庞,也照清楚解石青脸上的悲伤。 他出不去的,如果这个世界的boss是宋崖词,那么他的任务不可能完成,就算侥幸出去,他也不可能对宋崖词下手,还不如就在这里了结…… 解石青的步伐坚定而从容。 然而,当那被火焰覆盖、倒塌的巨树映入解石青的眼帘时,解石青的脚步突然一顿。 火焰如同一只出笼后发狂的无法控制的野兽,在树干上肆虐。 而那巨树,曾是密室内最为壮观诡异的存在,如今却轻而易举地被火光吞噬。 解石青的目光在火与树之间游移,火光反射在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这妖树缠了宋崖词这么多年,也该受到惩罚了,而自己,也要留下…… 火燃烧时,焦木噼里啪啦地响着,伴随着木材爆裂的节奏,一缕缕香味悄然弥漫。 解石青深吸一口气,香气穿透了烟熏火燎的空气,直抵他的肺腑。 时而馥郁华丽,时而婉转。 竟然是奇楠香。 这棵树竟然是沉香树…… 解石青想起宋崖词当初说过的话。 ——奇楠香就是沉香。跟沉香一样,在树木受损分泌树脂修复后产生,只是更好闻些。 怪不得、怪不得树干上有那么多的伤痕…… 原来这棵沉香树为了给宋崖词送上最好的香料,一直自伤。 可就算费尽心机又怎样? 还不是得到了宋崖词的厌烦? 在浓烈的沉香气味儿中,解石青缓缓闭上眼睛。 【主播不要放弃啊!】 【或许鹿城熠会来救场子?还不到要放弃的时候啊,再坚持一下吧……】 【还救场子呢?真不是我说打击的话啊,鹿城熠那边的情况也不算好,一招就被恶魂秒了,现在半死不活……】 【是啊,赶来救主播肯定是不现实了,主播还是自救吧……】 【自救?你们看他现在的架势,都主动找死了,能自救吗?】 【往前面走几步也是好的啊,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 第196章 【无限】仙师(31) 解石青的直播镜头彻底被切断。 而解石青本人也被火焰吞噬。 解石青站在烈焰中,火舌肆意舞动,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他的衣衫已被点燃,皮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炙热。 被奇香围绕的解石青只觉得有些晕眩,他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出不去了…… 然而,在绝望中,他突兀地感到一股清凉之气,灼烫之意暂时消退,身体宛如掉入深潭之中,凉爽到了有些寒冷的地步。 解石青睁开眼睛,看着火光离奇地从自己身上消退。 他忍着剧痛,勉强挥动手臂,本意是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意外触碰到了一根坚硬而冰凉的物体——一截树枝。 照理来说,这一节树枝本该被火吞噬,可它竟然在火海中幸存下来,不受烈火侵袭…… 明明是树枝,却比高山上的积雪还要难以消融…… 解石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希望,自己好像能活下来了,只要活下来,或许就有机会再一次遇到宋崖词。 解石青想重新见到宋崖词,跟他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骗他的,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缠着他…… 他紧紧握住那截树枝,这截树枝似乎也感受到了解石青活下去的企图,跟解石青的灵魂产生了某种共鸣。 一股力量沿着木枝传递到他的体内,让解石青得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 火焰依旧在解石青身边燃烧,可解石青却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了…… 他想要冲出火海,可这截树枝的力量只够他从火海中幸存下去,无法让他离开…… 阵法已经开启,解石青还记得叮咚曾经的话,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离开了,必须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 饶是解石青意识坚定,他也受不住地昏厥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一株冒着绿光的藤蔓缠绕…… 与此同时,昏厥中的解石青忽然进入到一个梦境,或者说,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 他好似变成了一棵树,看着自己的身体接受风雨、阳光,看着蝴蝶在自己身前来往,看着周围的树木因为自己的影响也变成参天大树。 然后在某一天,被一个富商搬回家中。 富商姓宋,家里有一个冰雪聪明的孩子,妻子病逝。 解石青看着那个富商在几个有些能耐的术师的带领下走到自己身前,“错不了。 宋员外,这棵树有灵,只要取出这棵沉香树中的香料制成安魂香,坚持一段时间,夫人的就能回来……” 宋员外神色激动,“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是,奇楠香难得,要不断在这棵树上制造伤口…这样一来,免不得会生出许多业障……” 宋员外冰冷的视线停留在一旁的小团子身上,“那就由他来承担,反正他已经背负了许多业障。让他来赎罪最好不过……” 那术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这棵树有灵,万一察觉,势必要和小公子纠缠不清……” 宋员外的态度格外坚决,“那就纠缠不休,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宋员外始终认为夫人的去世跟小儿子的出生有关。 不过小公子宋崖词并不是这样认为,他连站都站不稳,就要拿着斧头一点一点地凿树。 心里有很多怨言,他也恨,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找上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因为他所谓的爱。母亲不会有自己,自己不会出生,母亲也就不会死。 自己也不会一出生就背负上许多罪孽…… 妖树有灵,怜悯起了他,不仅容忍他伤害自己,还总是会分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一些奇楠香,让他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可那些术师说错了,妖树只是沉香树,它的香充其量只能安抚灵魂,延年益寿,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 又过了很多年,宋员外从一个对宋崖词动辄打骂的人变成了一座坟,宋崖词也从小团子变成了一个修士。 妖树总会在自己的周围长出一些灵草,特地送给这个孩子,让他变得更厉害。 宋崖词也很有天赋,他很早就步入金丹期,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容貌。 妖树很高兴,这意味着宋崖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能陪在自己身边。 可有一日,宋崖词一身是伤的回来,跟小时候一样质问妖树。 “我欠了你什么?我明明是被迫的,为什么要背负这些业障?” 妖树看着宋崖词身上因雷劫产生的伤,明白,他是渡劫失败了。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飞升,却因为跟自己的恩怨被迫留在凡界。 妖树也很无奈,它无奈地看着宋崖词想尽办法也没能除了它,还因为反噬让自己也多了一身伤。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崖词布下阵法,将自己藏在密不透风的密室中。 自此,它再也没有见过宋崖词。 自己只能把思念贯注在宋崖词小时候常用的那把斧头上…… 可妖树还是不甘心,它做了一个大胆的事,分出部分魂魄,让他转为人类。 试图利用这个分身来接近宋崖词,可宋崖词或许识破了妖树的伪装,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假装。 假装不经意地遇到分身,假装喜欢上分身,假装不知道分身其实是妖树的分身,假装不知道只要除了分身,妖树也会受损。 就这样,一人一树心照不宣地靠近。 妖树的分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而妖树余下的魂魄则是知道这件事情,它也想过坦白一切。 可还没有等到他坦白一切,宋崖词就动手了。 宋崖词很厉害,自己拦不住宋崖词。 宋崖词杀不了薄沉语,反而受了反噬。 那是最严重的一次反噬,他心脉受损,险些死掉。 而妖树也受了重伤,洗去薄沉语的记忆后就开始照顾宋崖词…… 他跟很久之前一样,日日挖出奇楠香讨好宋崖词,得到的只有宋崖词的厌恶…… 无望的、让人生厌的守候。 而现在,宋崖词终于借着别人的手摆脱这样的守候了…… 而妖树也只能暂时找一个寄体,暂时苟活。 第197章 【无限】仙师(完) 解石青这边的画面中断,直播间的观众只能找到鹿城熠。 可鹿城熠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不、不是吧?就一会儿没看,怎么狼狈成这样?】 【赶快提醒鹿城熠啊,远离宋崖词还能留一条命,再靠近,连命都没有了……】 【提醒?跟剧情有关的无论是暗示还是明示,鹿城熠都看不到,现在只能看命了。】 【不敢相信,解石青是真的狗带了吗?】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吗?画面都消失了,十死无生了……】 【好吧,我还以为解石青很幸运呢,一进入这个副本就没遇到过什么阻碍,原来是有老婆在背后操纵……】 【哎,这也不怪解石青,谁能想到柔弱可怜的老婆是boss呢?】 【我!我当初就想到了!是你们不相信!要是信了我的话,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别了吧,就算是我们信了,解石青跟鹿城熠能信吗?】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希望鹿城熠能幸运一些吧……】 【说实话,老婆应该想不到鹿城熠这号人,只要他不主动凑上去,就不会有事。】 毕竟鹿城熠跟宋崖词之间的交集少到不能再少…… 宋崖词还真的没有想到这号人。 一方面是话都没有说两句,另外一方面则是有东西缠上了自己。 看着即将消散的恶魂,宋崖词难得发自真心地笑了笑,“你就要消散了,什么感觉?” 恶魂看着宋崖词,有些出神,“我只是想起一开始遇见你的那天。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你穿得很厚,被丫鬟包成团子,步履蹒跚地走到我面前,数着我身上被术师留下的伤痕……” “够了,”宋崖词厌烦地打断恶魂的话,“这样的事你还要说几遍?你说不腻吗?” “……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 宋崖词冷笑,“我何止是不喜欢听你说话,我还讨厌你的气味、你的存在!你以为你的存在是在帮我吗?你只是把我拖进深渊的帮凶,没必要装得伪善。” “可我不会离开你。” 恶魂感受着自己逐渐虚弱的身体,一字一顿道:“就算是消散了,我也会重新凝聚起来。 崖词,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守着你,永永远远。只是暂时的分别,我可以接受。你的确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但我不会一直容忍分别——” 因为束缚,宋崖词还是无法攻击恶魂,可他选择布下阵法,暂时困住恶魂,而自己则是远走高飞。 丫鬟叮咚问宋崖词:“少爷,你要离开了吗?” 宋崖词借着夕阳最后看了眼宋府,“当然要离开。” 他虽然摆脱了恶魂的束缚,可解石青、薄沉语都是因为自己而死,这些业障无法抹消,自己也无法飞升。 可宋崖词还是觉得很畅快。 他看着被猩红夕阳笼罩的宋府,“放把火烧了吧。你也不用再跟着我,离开这里吧。” 叮咚点头。 她点头的功夫,宋崖词已经在她眼前消失。 而叮咚拿出火折子,打算为自家少爷做最后一件事——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冒冒失失的人闯进叮咚的视野中。 叮咚凝眉,看着眼前的人,“你是那天跟着少爷一起回来的人?” 鹿城熠白着一张脸点头,“对,我是。” 叮咚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来这里做什么?” 鹿城熠正要回答,却看到直播间疯狂滚动的弹幕。 【不要回答!】 【直接说自己路过就好!】 【什么也不要说!】 【赶快离开!!!】 “说啊,”叮咚笑了笑,“不会是来找公子的吧?不巧,公子刚刚离去。” 鹿城熠有些迟疑,没有点头,可叮咚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是跟着薄沉语一起来的,那还是除掉你比较好,都走干净了才好。” 下一刻,鹿城熠的画面消失。 而这一批进入仙师副本的玩家尽数失败。 逃游论坛上很快挂起了许多有关仙师副本的讨论帖。 最火的一个则是推测鹿城熠跟解石青有没有活着的帖子。 【肯定是死了吧,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面了……】 【是啊,鹿城熠跟解石青失败后,那个副本就因为难度太高以及boss太疯狂被逃游关闭了。这都三年了,也没有听说任何有关解石青跟鹿城熠的消息,这两人恐怕真的是——】 【可是,解石青跟鹿城熠的积分榜还是亮着的啊。并没有变成灰色,就跟那位大神一样……】 【可他们两个的情况又不太一样,积分榜上的数字没有任何变化,谁能证明他们在做任务?】 【尤其是鹿城熠,原本新人榜第一的玩家,现在已经查无此人了,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死亡了吗?】 【这还真的不好说,说不定是被转化为副本里的npc了……】 【这不可能,转化为npc后,就不算是玩家了,积分榜也会变灰。】 【两人这情况难道是被困在副本中了?】 【可那个副本早就被关闭了啊,两人还能回来吗?】 热帖又挂了一段时间后,积分榜上的排名终于发生变化。 同一时间,系统的播报声响起。 【恭喜玩家解石青、鹿城熠通关副本‘仙师’。】 随之而来的,便是解石青跟鹿城熠同时飞到近期最佳排行榜第一的动静。 讨论帖再一次爆了。 【居然真的回来了。可他们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难道说他们成功反杀老婆啦?】 【补药啊,虽然老婆做了很多坏事,但也不能对老婆动手啊……】 【好像不是……我研究了一下,那个副本的boss不是被击杀状态,而是失踪状态……】 【也就是说,解石青跟鹿城熠是在游戏中苟了三年?】 【不对啊,老婆怎么失踪了?】 【我这么大一个老婆,怎么还能失踪呢?】 【不能吧?逃游赔我老婆!!!】 下一刻,逃游系统的警报声响起。 【警告!警告!警告!副本‘仙师’反派宋崖词正在各个副本中游历,请各位玩家注意!遇到后请紧急避险……】 第198章 【无限】鲛人(1) 嘉乐二十三年,南安王为皇帝献上奇珍,帝大喜,邀群臣共赏。 已经是立冬,一阵风卷来,饶是霍轩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霍小将军留步!太子有事找您商议……” 霍轩不耐烦地转身,他还急着见人,哪里有什么闲心跟太子商议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内侍看清霍轩的脸色后忍不住后退半步。 南安王献宝有功,就连南安王之子霍轩也变得极受重视。 可太子他也万万得罪不起…… 内侍一咬牙道:“太子已经在书房候着您了……” 霍轩压着眉,心情明显不爽朗,却还是说:“带路吧。” 自己没必要为难一个内侍。 内侍松了口气,马不停蹄地带着霍轩去了太子居所。 见到霍轩后,荣祥泽眉目间控制不住地跳动着喜悦。 “霍轩,你来得正好,快来跟我一起看看这颗鲛珠!” 鲛珠难得,南安王一共献上五颗,其中一颗就在太子荣祥泽手中。 看来,太子的确受宠…… 霍轩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已经看的够够的了。 当今圣上方至不惑之年,就已经开始渴求长生。 三年前便大肆寻找方士、炼制长生丹。 南安王仗着是和圣上一起打天下的交情,除了那群坑蒙拐骗的方士,顺带将长生丹尽数摧毁。 可皇帝非但没有清醒,反而动了大怒。 南安王被贬到南蛮之地,而霍轩也受到牵连,从前途无量的小将军变成了蛮夷之地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虫…… 父亲遭了瘴气一病不起,霍轩只能想些办法。 南蛮之地有着鲛人的传说。 传说,鲛人眼泪可以化为珍珠,磨碎成粉敷在脸上可以使女子容颜永驻,混入药中,则可以长生不老…… “这东西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吗?” 霍轩看着一脸狂热的荣祥泽冷笑,“当然没有,不过是更好看的物件罢了。陛下不是已经吃了三颗混入鲛珠的丹药了吗?看上去也没有年轻许多。” 鲛珠?当然是假的,不用点手段,自己怎么能带着父亲回来? 看着昔日好友逐渐冷却的目光,霍轩心知肚明,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来圆谎了。 人一旦起了不该有的欲望,就会变得面目狰狞,不像是原来的自己。 荣祥泽也是一样的。 霍轩沉声道,声音中带着些许蛊惑,“殿下,这鲛珠当然不能让人长生,如果圣上长生不老,那您要怎么办? 当一辈子的太子?甚至比圣上更早——吗?真正能让人长生的不是鲛珠这样的死物,而是鲛人的肉……” “鲛人肉……” 荣祥泽眼中流露出几丝向往,也就是这几分向往,让霍轩险些忍不住笑。 “是啊,鲛珠做不到的,它也不能做到,否则,您该怎么办?” 霍轩早就记不清楚自己原先的面目了,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原先的自己傲骨铮铮,绝对做不到挑拨亲生父子的关系这样的事情。 可现在的霍轩必须要这样做。 若是说荣祥泽父亲的欲望是长生,那么霍轩现在渴求的就是权势。 为了得到权势,他不介意做些不光彩的事情。 至于自己原先的风骨,丢了就丢了吧,总比带着父亲跟心上人在蛮夷之地吃苦强…… 鲛珠是根据传说编的,鲛人肉当然也是不存在的。 绥帝以为的功效,其实是霍轩买通了几个方士,让他们在磨碎的珍珠中混入了一些大补的药材…… 是的,所谓的鲛珠只是大一些的粉珍珠罢了。 上当的人不多,只有绥帝跟荣祥泽。 荣祥泽似乎是回过神了,讷讷道:“是啊,我总不能一直等下去……” 绥帝要活的不是百年,而是千年、万年,荣祥泽等不了那么久。 “原来如此,霍轩,你做得不错。” 霍轩但笑不语,什么是错,什么是不错? 父亲当年做的倒是对的,却连累他吃了这么些苦,而自己如今做的是错的,却升官发财,可见,对与错也不算重要。 能唬人就好。 “是啊,臣的人马已经带着鲛人往这里赶了。如果不出意外,半月内,殿下就能见到传说中的鲛人……” 意外是一定会发生的,根本就没有的东西,怎么能出现呢? 哄完荣祥泽后,霍轩带着太子丰厚的赏赐离开皇宫,回到将军府。 他先去看望了父亲。 回到中都后,父亲的病情已经开始好转。 只是,身板再也没有以前的硬朗,身量看上去也比几年前矮了一些…… 霍将军看到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好脸,“你还有脸来见我?” 霍轩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态度,他也没什么好脸,“是啊,来看看你还活着吗。” “你——” 霍老将军为什么生气,霍轩当然清楚。 无非是气自己欺上瞒下,犯了大逆不道的罪。 可霍轩不觉得自己有错,“我的鲛珠再怎么样也比掺了丹砂的所谓的长生丹要好。 陛下这段时间停了长生丹,吃了我的鲛珠,气色不是好了不少吗?我比那些方士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父亲,这不是件好事吗?” 至少霍轩给的是正经补药。 霍老将军没再说话,“……这事儿迟早瞒不住,陛下已经跟年轻时不一样了。若是暴露,不会留下我们的性命。别让无辜的人被牵连……” 父亲的担忧霍轩明白,“陛下不好掌控,就换一个好掌控的陛下。” “更何况——” 霍轩笑了笑,“陛下昏庸,早就是众所周知,我编出这么荒唐的借口,拿出最普通的珍珠陛下都没有认出来,难道还要怕被他拆穿?” “就算是被拆穿,我也会及时出手,不会牵连任何一个人。我先走了,小词还在等我。” “……去吧。” 霍老将军看着霍轩的背影消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也好,喂些补药总比喂方士的长生丹要好。 霍老将军早就为所谓的生死之交付出了许多,如今只剩下些君臣情谊。 勉勉强强,凑合着过吧。 自己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第199章 【无限】鲛人(2) 霍轩看到宋崖词时,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小词?怎么上树了?快下来。” 宋崖词在树干上坐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映出淡淡的金色。 淡青色衣角垂在树干下,眼睛专注地盯着树枝上挂起的橘子。 被人打断后,他才移开视线,看向树下的人,“霍轩,你打断我了。” 霍轩仰头看着宋崖词,他并不能理解宋崖词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橘子在如今的王府,不算是多珍稀的东西。 宋崖词可以轻而易举地吃到比它更好的东西,何须上树? 霍轩只能哄着宋崖词从树上下来,“你先下来,想吃橘子我可以摘给你。” 宋崖词看着树下的霍轩,脸上露出坏笑。 他看着树下靠近自己的霍轩,而后猛地从树干上跳下。 带着巨大的惯性砸进霍轩的怀抱。 可霍轩似乎察觉不到难以承受的重量,以及冲击力,稳稳地将宋崖词接入怀中。 或许是因为宋崖词在橘子树上待了太久,他身上竟然也染上了橘子的香味。 橘子皮的清香随着宋崖词的呼吸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明明是令人灵台清明的香味,霍轩却觉得自己有些眩晕。 “不要再胡闹,想吃什么跟我说。还有,守着你的人都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人围在你身边?” 宋崖词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把自己吃剩下的橘子连同剥下来的橘子皮一起塞进霍轩的衣襟中。 “你生气啦?可我不喜欢那些人围着我,他们都没有意思,霍轩,还是你有意思。” 霍轩耳根子突然有些痒,他将宋崖词轻轻放下,又面无表情地从领口拿出宋崖词塞进去的橘子以及橘子皮。 酸涩清甜散不去,霍轩也不想让他们散去。 本该扔掉的东西被他攥在手心,甚至还不敢攥得太过用力,生怕损坏了他们。 霍轩有些庆幸自己在这几年晒得黑了些,否则一见到宋崖词就面红耳赤的,实在是镇不住人。 “……别闹我了,那些人是来照顾你的。在中都不比潍县,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年纪身边。那些人留在你身边,你可以像使唤我一样使唤他们,让可以让他们给你念本子。” “不要,没有意思。霍轩,我们真的不能回潍县了吗?” 霍轩点头。 他不觉得潍县是什么好地方。 自己在那个临海的小县除了遇到宋崖词之外,全都是不好的事情。 父亲到潍县不久就病倒了,身上的盘缠早就在路上打点官差用尽。 一无所有的霍轩日子并不好。 没有渔船,霍轩甚至没有办法出海打猎,只能靠着给别人做苦力换取一些食物。只能靠卖苦力勉强养活自己跟父亲。 没有尽头的苦日子过了将近半年,霍轩才遇到了转机。 一个老鳏夫带着一个小小的渔船跟一个天仙一样的美人来到潍县,并住在霍轩的破房子旁边。 那段时间霍轩常常听到有关这两个人的闲话。 有说这老鳏夫年轻时其实是个有钱有权的世家子弟,还娶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只是因为家中没落,媳妇死了,才疯疯癫癫地带着孩子流落到此。 也有说那孩子其实是老鳏夫从别的地方偷的、抢的,总之不是他自己的孩子,毕竟看上去就不像是他能养出来的。 霍轩起初只是听听,没有参与进去,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 这群人虽然说了不少闲话,可老鳏夫跟美人的日子过得要比他们好上不少。 鳏夫的渔船一个月只出海两次,家里的粮食、钱却用不完。 邻居的家门口每天都有不少的礼物。 霍轩并不眼红,他当时还没有心情注意那家里的孩子长什么样子,满心满眼都打着算盘。 反正鳏夫的渔船一个月也用不了几次,不如给自己用,自己给他打渔,帮他挣钱…… 霍轩还真的厚着脸皮去了。 他第一次进门跟其他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鳏夫只是让他放下礼物,霍轩一句话也没说就被赶走了。 第二次,鳏夫没在家,霍轩撞见了宋崖词。 明明穿着粗布麻衣,可在他身上却像是神仙穿的绫罗。 “喂,你来找谁?找我的话可以离开了,你跟我待得久了,会惹祸上身。” 宋崖词含着笑,看着霍轩。 “惹祸?什么祸?” 当时的霍轩还不知道,鳏夫跟宋崖词是惹了麻烦才逃到潍县的…… 可他后来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想着抛下宋崖词不管。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父亲的。我想问问他,要不要跟我合作,我每天都出海打渔,刮风下雨都不停,三分之二的猎物都给你们,我只要三分之一。” “是吗?”宋崖词笑了笑,他笑起来很轻盈,像是花丛中翩跹的蝴蝶。 险些迷住霍轩的眼睛。 “当我是傻子啊,你给别人打渔,一日甚至分不到三分之一的猎物,顶多是一两条鱼,外加十文钱。 怎么?瞪着我做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霍轩那时候脸还不算黑,听完宋崖词的话脸瞬间爆红,藏也藏不住,“我、我……” 到底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霍轩再不济也过了十多年锦衣玉食的日子,低头低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又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宋崖词叫住。 “等等,我没说我不同意。他的年纪大了,已经承受不了劳累了。你可以用我们的渔船,但也有个条件,你不能每天都出海。 出海一天,第二天要来这里,陪我一日,我这里总来许多烦人的家伙,你在时,要帮我赶走。” 宋崖词坐在小木凳上望着霍轩,小脸在阳光下白得刺眼,唇是殷红的,宛若化开的朱砂。 替宋崖词赶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霍轩的身份本就尴尬,本就不适合得罪人。 可当时的霍轩头一昏,竟然真的答应了。 “好,我帮你赶人……” 恰好,敲门声响起。 宋崖词轻笑,“好啊,那就从今天开始吧。渔船不在,你先为我赶走让我烦心的人。” 第200章 【无限】鲛人(3) “霍轩?真的不能回潍县吗?” 看着宋崖词恳求的神色,原本坚定的霍轩竟然有些无法开口了。 自从闯进宋崖词家的霍轩跟宋崖词做了那笔交易,霍轩就兢兢业业地守在宋崖词身边。 跟出海不一样,守在宋崖词身边这件事,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都没有延迟。 就算鳏夫死去、就算小小的渔船被找上门的人砸了、就算宋崖词惹上了当地难惹的刺头、就算离开了潍县,霍轩也没有放弃这件事儿。 就连拒绝宋崖词的请求,对于霍轩而言也不简单。 “最近一段时间不行……” 中都的局势还没有稳定下来,自己要确保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没有任何人能撼动时,才能稍稍松懈。 “好吧。” 万幸,宋崖词也没有拒绝。 霍轩用手压下宋崖词翘起来的碎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发誓。” “随你。” 宋崖词的脸已经垮了下来,“不过,另外一件事你要做到。我们当初走得很突然,我那件最漂亮的衣服留在潍县的房子里了,你要派人帮我取回来。” “放心,我已经派我的心腹去取了。” 那件衣服,是鳏夫临死前留给宋崖词的礼物。 样式繁复,就算是十多个匠人也要用十年的工期不眠不休才能赶制出来的华丽。 可它的重量却很轻,拿在手中,甚至比落在肩头的风还要轻盈。 在阳光下闪着波光,比星光还要璀璨。 霍轩第一次见到那件衣服时甚至是错愕的,那件纱衣的材质不同于他知道的任何材质…… 简直像是天上的仙子才能穿的衣服。 虽然宋崖词从没有穿过,可他很珍视这件衣服,鳏夫死后,将它好好地保存下来了。 只是,当初走得太匆忙,竟然忘了将它一起带走…… “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它。” 霍轩派自己的心腹去做这件事了,当然,心腹要去做的并不仅仅是这一件简单的事情。 还有两件旁的事情。 第一,就是寻找所谓的鲛人。 当然,鲛人肯定是找不到的,霍轩只打算让他们带回来一些鲛珠,或者编造一些跟鲛人殊死搏斗,最终鲛人逃离的故事。 第二,就是去报仇了…… 霍轩本可以一直跟宋崖词安逸地待在潍县。 潍县的日子虽然苦,却也快活。 让霍轩不得不改变的是南州刺史的儿子。 宋崖词跟鳏夫一开始是偷偷摸摸地到潍县定居的,两人并不张扬,就像在躲着什么人。 可单论宋崖词那张脸,就算他不常出去走动,可时间一长,该走露的风声还是让人传出去了。 南州刺史的儿子直接抬着聘礼到了鳏夫家。 那时鳏夫已经死了,霍轩又出海打渔去了。 病中的霍老将军拦不住人,只能看着宋崖词被带走。 等霍轩回来后,听着父亲的劝导,以及满屋子的聘礼,他只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答应过的。” 霍轩砍了渔船,又将聘礼抬到衙门,让县令退回。 而后安排自己的父亲躲起来,自己单枪匹马去找宋崖词了。 过程很艰苦,霍轩做了歹徒、见了血,又翻墙做了贼,才把宋崖词带出来。 带出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两人一路逃窜,也就是在逃窜的路上,霍轩才下定主意,做起了欺上瞒下的事儿。 好不容易才翻身,自然是让当初踩在自己身上的人好好忏悔…… “见到它?其实我不着急,我着急的是——霍轩,你今天从子时出去,到现在才能陪我。你在我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霍轩只能发誓,“以后会多起来的。” 霍轩刚刚做出承诺,手下就送来一封密信。 看过密信的霍轩脸色一变。 宋崖词道:“你要食言了吗?” “……会尽快回来。” 霍轩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儿都不简单。 他想要的不是简单的忏悔,而是一颗人头。 为了这一点,自己要先找一个不错的借口,解决掉南州刺史…… 霍轩捏造完证据后,就放手交给手下去做了。 同一时间,逃游玩家的直播开启。 鲛人副本是最新出来的副本,探索度为零,这也意味着超高的难度和超级丰厚的奖励。 敢来这个副本吃螃蟹的都是艺高人大胆的主播。 这些主播本就有流量,外加新副本的吸引,几乎每个人的直播间都有上千人在看。 不过,有两个主播的直播间有些特殊。 他们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五位数,甚至直逼六位数…… 【我去!!!我看到了什么!】 【消失多年的主播竟然真的回来了?】 【何止啊,竟然还是两个一起回来的。】 【可以通知孙子,不用等我死后再给我烧纸了……】 【果然!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特地来直播间看了看,果然是解石青和鹿城熠!】 【这两个人竟然真的活着……】 【活着,而且又开启新副本了!!!】 【逃游论坛直接炸了啊,这也太离奇了,照理说他们已经宣判死亡了……】 【人家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真的好吗?你们不觉得这两个人看上去有些古怪吗?都不怎么跟我们互动了……】 【逃游没有规定主播一定要跟弹幕互动,凑合看吧。再说鹿城熠本来就是这个风格啊,至于解石青……被困在一个副本这么多年,性格扭曲也是奇怪的。】 【挖去,这个副本一定会非常精彩,除了这两个,竟然还有一个大神玩家!】 【是啊,许开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可是老牌大神玩家了……】 【这个副本有什么独特的魅力吗?】 【魅力不知道,反正挺没头没脑的,已经看着这群玩家彻底融入渔民的角色了。】 【还是有少数几个分到好身份的,许开羽跟解石青、鹿城熠这几个不是刺史家里的下人吗?】 【感觉主线任务应该跟刺史家的人有关?】 【……没关系吧,这个副本叫鲛人,跟整天帮儿子找人的刺史,和找老婆找的疯疯癫癫的刺史儿子有什么关系?】 第201章 【无限】鲛人(4) 深夜,徐刺史因为一件事难以入睡。 ——南安王重获圣心。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自己跟自己的儿子早就为了一个人将南安王以及他的儿子得罪了。 如今霍轩翻身,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报,霍轩迟早会报复自己…… 近来,这个预感越来越深,简直到了要让他食不下咽的地步……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预感,今夜,徐刺史收到了一条密信。 书房内,灯光昏黄,徐刺史的身影投射在窗纸上,仿佛一只孤寂的鬼魂。 他的手颤抖着接过密信,虽然动作已经很慢了,却无法延迟自己接下来要承受的一切…… 看清楚信上的内容后,徐刺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双眉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霍轩终于动手了。 自己为官多年,称不上两袖清风,反而是长袖善舞这个词更为合适,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的确不算是难事。 可他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除了宠溺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得罪已经失势的南安王之外,徐刺史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谁又能想到,失势的南安王竟然还有重新获得圣宠的一天。 而现在,自己跟自己的儿子成了他们眼中的钉子,他们必除之而后快。 徐刺史不为自己的命运哀叹,官场浮沉,自己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担忧自己的儿子,若是失去了自己的庇护,如何生存? 徐刺史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刀,传唤来家中最忠诚的家丁。 “许开羽。” 一身黑衣的人听到徐刺史的声音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书房。 他如同夜色中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 “许开羽,备好马车,带着少爷即刻离开。”徐刺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早就已经没了刚才慌乱。 许开羽没有问为什么,只问了要去什么地方。 徐刺史一愣,是啊,要躲在什么地方才能躲过霍轩的人呢? “去潍县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饶是霍轩也不一定能猜到,他还有胆量让自己的孩子去潍县…… 许开羽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他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动静。 徐刺史目送着他离去。 许开羽离开之后,徐刺史的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自己的儿子还有机会逃走,自己绝对走不了。 自己留下,他才能有一条生路。 许开羽走过庭院,无视眼前的弹幕。 就在刚才,自己的个人任务更新了。 【一、带着徐福来赶往潍县,并保下徐福来的命。 二、取得霍轩的信任。】 第一个任务看上去很简单,第二个任务就有些难了。 徐刺史跟霍轩是对立状态,而自己身为徐家的下人,很难以现在的身份取得霍轩的信任…… 【不愧是大神,个人任务已经出来了。】 【可是,主线任务还没有出来啊,这也太奇怪了,从前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是啊,都是主线任务出来后,个人任务才陆续发布的……】 【难道这个世界比较特殊?要先完成个人任务才能领取主线任务?】 许开羽没有理会弹幕的讨论。 他无言地穿过长长的回廊,在一处灯火通明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书房内,徐福来正手持毛笔,沉浸在墨香之中。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只见许开羽的身影剪影般映在窗纸上。 徐福来刚好停下最后一笔,一边满意地欣赏手下的画,一边伸手示意许开羽进来。 许开羽步履稳健,走到徐福来面前,屈膝一礼。 “少爷,徐刺史有急令,要我们连夜赶赴潍县。” 许开羽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仿佛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并不是下人说话该用的态度。 徐福来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可听到潍县两个字,他的心又忍不住变得雀跃起来。 “潍县?为什么是潍县?难道父亲已经得到了消息,在潍县找到小词了吗?” 许开羽没有回应。 徐福来也没有多想,只当是父亲为自己找来了宋崖词,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我就知道,父亲什么都会答应我的,区区霍家,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许开羽:…… 【这么着急找老婆?】 【之前就想说了,他嘴里的ci到底是哪一个ci?我也有一个名字里有‘词’的老婆。不会是一个人吧?】 【啊?!你的意思是老婆也在这个世界吗?那老婆保守也是个小boss吧?】 【还小boss呢,上一个副本要不是解石青跟鹿城熠命大,玩家都要被他团灭了……】 【啊!补药说我的老婆!他变坏是有原因的!】 【是不是还不一定呢,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屋内的烛火摇曳,徐福来眼神中的喜色藏不住。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本少爷的行李?!对了,多去库房挑些宝贝……” 许开羽领了命令,转头就把事情丢给了自己的两个下属。 解石青跟鹿城熠。 这两个人给许开羽的感觉很奇怪,许开羽没有办法把他们当成普通的玩家,也让没有把自己的个人任务告知他们。 对待他们跟对待普通npc一样,可到了第二日该出发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是跟了上来。 解石青主动开口,“……我的个人任务出来了,护送徐福来安全抵达潍县。” 鹿城熠沉默不语,可他直播间的观众也清楚,他的任务跟解石青的任务一样。 看来个人任务暂时是根据玩家的身份定的…… 许开羽没说什么,直接让两人跟上。 徐福来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去潍县本来只需要六天左右的时间,他却浪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在路上。 原本应该轻车简从的一行人也多了几口红木大箱子。 里面装的都是徐福来为自己的心上人准备的聘礼。 【又来了……】 【这少爷有完没完,为了一块玉佩就把所有人撂下,耽误一整天?】 【感觉还需要很久才能进入主线……】 第202章 【无限】鲛人(5) 成功带着徐福来抵达潍县后,许开羽松了一口气。 徐福来并不喜欢一直管束自己的许开羽,他着急去找自己的心上人。 “说吧,小词究竟在什么地方?父亲总不可能什么原因都没有就让我来潍县……” 许开羽可不认识什么小词,他沉声跟徐福来说了徐刺史如今面临的困境。 “霍家得势,霍轩不可能放过徐家,大人让我带着少爷在潍县隐姓埋名,这段时间,少爷就不用外出了。” 许开羽的任务之一是保下徐福来的性命,这人的命他要留下,但,活的痛不痛快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徐福来听着许开羽的话瞬间变了脸色。 他本就觉得许开羽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猖狂了,都没有一点下人的样子了。 “许开羽?你是什么身份,敢跟少爷我这样讲话?!” 许开羽冷冷地看着徐福来,“如果你不能接受安分地待在这个院子里,那么我也可以换一种方式。 打断你的手脚,再让你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如何?” 许开羽连表面的伪装都卸下了,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忍徐福来很久了。 徐福来当然生气,可现在的许开羽实在是骇人,难保许开羽不会照着他说的那样做…… 徐福来还是退缩了。 【确实很解气,可这不就ooc了吗?人设崩得这么厉害,肯定要扣分的……】 【许开羽是谁?能在意崩人设扣掉的分吗?肯定会在其他地方填补回来。】 【是啊,同期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现在只有许开羽、解石青跟鹿城熠三个人领到了个人任务。 而且解石青跟鹿城熠完全是因为讨好了许开羽才完成的任务,后期结算积分会分一些给许开羽的。】 【不至于吧,人家也没有讨好许开羽啊,不过是因为许开羽的人设占优势,跟他本人的实力无关……】 【这还能吵起来?先考虑考虑主播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完成吧。】 【没记错的话许开羽的任务可是比解石青跟鹿城熠更难的,他除了要获取霍轩的任务外,还要保下徐福来的命……】 【是啊,这两个任务完全是相悖的。】 【不觉得这三个玩家会打起来吗?解石青跟鹿城熠的第二个任务也是获取霍轩的信任,但他们不需要保下徐福来的命……】 【也就是说,解石青跟鹿城熠可以砍下徐福来的脑袋,直接去跟霍轩投诚……】 【哇!思路清晰了!】 【他们有这么本事?敢这么想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许开羽竟然破天荒地看了弹幕,而后道。 “他们可以这么想,我下手只会比他们下手更快。我也不介意多扣除一些积分……” 在副本中,纱队友是有惩罚的。 不轻不重,扣一定的积分而已。 这个惩罚对于许开羽而言不算什么。 【……好吧。】 【好霸道。】 不久后,潍县的变得热闹起来。 南安王的手下带着一大队人马来了这个小地方,并装模作势地找来了当地的渔民,要出海寻找所谓的鲛人。 许开羽、鹿城熠以及解石青三人假装当地渔民,混入寻找鲛人的队伍。 负责筛选渔民的人并不严格,毕竟他也清楚,海中不可能有人鱼。 不过是乘着大船出海几天,再配合自己的上司编几个荡气回肠、坎坷周折的故事。 当然,这些当地的、有可能走漏风声的渔民绝对不能留。 不仅是渔民,现在自己带来的人也该好好筛选了,有哪些能留下来,哪些不能留下来…… 比起筛选渔民,这些事显然更重要。 人数差不多了,李若站起来,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喊道:“差不多了,就定这十个人。今日先领钱,明日一早出发,事成后再发剩下的钱。” 能来这儿的都是想发一笔横财的人。 毕竟李若给这些出海的人发的定金就是三十两银子,这可是一个人一整年的开销…… 他们可不知道,这是买他们命的钱。 只知道,随着这冤大头坐船在海上跑几天,回来后还能白拿一笔钱…… 许开羽几人当然知道这件事的水很深,可他们别无选择。 这是唯一能接近霍轩、去中都的机会了…… 领完钱后,许开羽回到自己租的小院里。 这地方不大,也很简陋。 徐福来刚开始还总是砸东西,可无论他怎么砸,许开羽都不会管。 他只安排了一个哑奴给徐福来送一日三餐,确保徐福来不会被饿死,其他的事情就都不管了。 这次来,许开羽也是有大事要做的。 他先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徐福来,“你父亲死了,人首分离,脑袋已经掉了。说不定脑袋已经到了中都。 徐少爷,你要改个名字,换一张脸了……” 徐福来看着许开羽亮出手中的刀,他缩着脖子后退,尽量像一个把自己藏在壳子里的乌龟。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你是在骗我吧?我父亲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没骗你,我只是在救你,想保住自己的命,自然要舍弃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毁了脸,留下脑袋,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当然不是!”徐福来急道:“我还没成亲呢!你想做什么?!” 许开羽平静道:“在你脸上留一些伤,让熟悉你的人认不出你。霍轩现在人在中都,你喜欢的人应该被他带在身边,可你现在是被通缉的罪臣之子,根本没有办法进入中都……” “……那也不行,我的脸——” 许开羽可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抓着徐福来的肩膀,寒光一闪,徐福来便感到一阵刺痛。 鲜血流入脖颈,滑溜溜的的一阵冷意,让徐福来开始颤抖。 “差不多了,这些伤疤等我回来后应该能长得差不多。” 出海的时间是一个月,回来后,徐福来脸上的疤痕应该也落下了。 “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不叫徐福来了,跟我姓许,是我的弟弟。单名一个朋字。记清楚了吗?” 徐福来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虚虚用手遮着自己的脸,连哭都哭不出来。 第203章 【无限】鲛人(6) 泪水变成酷刑,反而让伤口更疼。 徐福来只能强忍着泪水,看向许开羽。 “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可我是在帮你。” 许开羽轻飘飘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好冷漠。】 【……好狠的手段,还以为是什么方法,原来这么直接。】 【不然呢?对待npc难道要心软吗?】 【能活着已经很好了,只是毁容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心疼npc的功夫不如去好好心疼心疼玩家,那几个初始身份不好,又没有抢到出海名额的玩家现在还在苦哈哈地当渔民呢……】 【是不该心疼……】 【哈哈哈,还不是看脸,当年宋崖词那事儿,不都是一水儿的在心疼npc?】 【我老婆能跟普通npc一样吗?】 【还做梦呢?真的遇到了你指不定是什么心情呢。】 【命都保不住……】 许开羽没有太绝情,还是给徐福来找了一个大夫,上了些药。 药并不好,为的就是让徐福来留疤。 解决完徐福来的事情后,许开羽就离开小院,去报到了。 出海从今天开始。 中都南安王府内。 宋崖词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儿。 霍轩现在不是闲人,一大清早就要上朝。 上朝前就要拉着宋崖词唠叨一阵儿。 “今日的事情不会太多,我午时前就能回来。另外,你入太学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霍轩看着懒得起床的宋崖词,默默叹了一口气,“你起不来就算了,不用勉强,隔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宋崖词对外的身份是南安王的义子,霍轩的义弟。 有这一层身份在,能保宋崖词不被人欺负。 “到了太学,太子或许会跟你凑近乎,你心情好的时候可以理会,不好的事情就算了,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不用担心得罪人,我都会帮你处理……” “……烦死了。” 宋崖词嘟囔一句,顺带把枕头扔出去。 霍轩无奈地接住枕头。 这些事当然可以写在纸上,可是宋崖词没什么耐心看纸上的内容,估计刚到他手边就被揉成纸团丢掉了。 霍轩只能坐在床边重复。 “……我要走了,有紧急的事情随时传信。” 待在王府内的宋崖词不可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霍轩走后,宋崖词睡到日上三竿。 慢悠悠地用完饭,才想起来进太学的事情。 “啧,真麻烦。” 身旁伺候的小厮道:“霍小将军说了,可以隔日去……” “可是待在这里又很无聊……” 宋崖词看着院子内被采的干干净净的橘子树。 “……霍轩真过分,我唯一的乐趣都被剥夺了。” 小厮连忙低头,表示自己没有参与这件事。 半晌,才听到宋崖词的声音。 “准备马车吧,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不如去太学看看……” 顺带,见见故人。 如今的当权者绥帝,刚过四十,却有一大堆心思。 最尴尬的是,他膝下的儿女都长得差不多了。 大皇子,也就是中宫嫡出的太子,已经二十有三。 贵妃的二皇子也已经是弱冠之年。 其余的皇子也都要长大了。 太学内,除了这些皇子、皇女外,还有不少勋贵人家的孩子。 长乐候世子、吏部尚书的嫡次子都在太学内。 相较起来,宋崖词的身份其实是不够看的。 可霍轩的身份又极其特殊。 这几日直接动了徐刺史,这徐刺史也不简单,在南州一带盘旋多年,势力不可小觑,可霍轩不费吹灰之力除了他…… 这一番下来,再无人敢忽视霍轩。 宋崖词轻车简从,穿的也是最普通的青衫,可他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当然有不少人都抱着靠近宋崖词的心思,可这些人无一不在忌惮霍轩的身份。 宋崖词跟霍轩的关系明面上是义兄跟义弟,背地里…… 谁知道是什么?! 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水不浅,自然不敢自找麻烦。 不过,有个人倒是意外。 二皇子走到宋崖词的桌案旁,恶狠狠地瞪着宋崖词,“别以为你能猖狂太长时间,霍轩靠着谎言讨父皇的欢心。 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到了那时,你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周围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也有看不下去的,长乐候世子也觉得二皇子说的有些过分。 “二皇子,霍轩是霍轩,他是他。两个人做的事情没有必要混为一谈吧? 再说了,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你来威胁他作甚?有这个心力,不如直接去找霍轩对峙,没必要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长乐候世子早已站队太子,也不需要顾忌二皇子的脸面,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眼前的荣暮辞不就是在欺负弱小吗? 荣暮辞被气得脸红,“你、你——” 宋崖词则是静静地看着荣暮辞的脸一寸寸变红。 当今的贵妃昔日也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舞女,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惊天的美貌,二皇子显然也遗传了贵妃的美貌,生起气来也是活色生香。 可有了宋崖词做对比,面红耳赤的荣暮辞反而显得面目狰狞起来。 世子温声安慰宋崖词,“你没事吧?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霍轩是霍轩,你是你,他做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看上去年纪不大,一时不能消化也是正常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旁人的闲话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一旁的荣暮辞险些被他的话气晕。 宋崖词则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你的年纪吗?” 那自己应该是做不到了,他的年纪要比小世子大得多。 世子一见宋崖词的笑,魂都开始飘了,“……当然,你要是不相信,我——” “夫子来了!池原,还不快坐下!” 池原无奈,只能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会因为畏惧霍轩就不敢靠近宋崖词。 他已经想好了,等下学后,就带着宋崖词去中都最好的酒楼请他吃饭! 一来二去的,很快就熟络了。 这个朋友,他池原交定了! 第204章 【无限】鲛人(7) 一日过去,仅有没头没脑的二皇子荣暮辞,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池原跟宋崖词搭了话。 “……不用理会池原,长乐候早不如从前,他早就是纸老虎了,池原就更不用放在心上了,至于二皇子,他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吗?” 霍轩一边为宋崖词细致地擦手,脑子里一边闪过毒计,“放心,贵妃不过是舞女,二皇子也是个没能耐的草包,我能为你出气……” 现在的霍轩身上有一股子疯劲儿,他谁都敢得罪。 当然,他也有他的底气,也守着底线,该讨好的人,他还在讨好…… 宋崖词有些不耐烦。 “你不要把你的耳目放在我身边,那些小厮,连我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记在纸上,真的很烦。” 霍轩把剥好的橘子喂给宋崖词,“……抱歉,我只是不放心。太学内到底都是些娇惯长大纨绔,我怕你被欺负。” 宋崖词吃下酸甜的橘子,面色稍有好转。 “我在太学你就不用派人看着我了。二皇子的话我不在意,池原我也不在意,你可以放心了。” 霍轩担心的就是这两件事。 他对自己所有不该有的狼子野心供认不讳,唯独没有勇气在宋崖词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思。 “……你不喜欢,我就不让人记了。” “嗯哼,”宋崖词眉头半挑,“你刚刚说你要去哪里?” “出城剿匪,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山匪,我出面只是撑撑场面,真正要做的事情其实是在周边的地方收剿山匪的钱……” “绥帝把这种事情交给你做啊。” 宋崖词有些嫌弃。 “……只是暂时的,很快了。” 霍轩在等一个机会,当然,指的不是鲛人。 鲛人只是传说,自己真正要做的可不是帮绥帝长生不老,而是握着整个绥国的权势。 鲛人不会来,绥帝注定等不到,可自己的野心却要按捺不住了…… 霍轩又忙了起来,宋崖词的日常就是睡到日上三竿。 有心情就去太学,没心情就哪里也不去。 这日,他心情还算不错,正要去太学,中都却飘起了雪花。 鹅毛似的雪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小厮撑着伞,告诉宋崖词,“公子,今日是去不成了,王府离皇宫的距离不算近,走到半路,道上就要盖满雪了。 霍大人临走前特地交代过,不让您冒着雪去太学……” 宋崖词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狐裘,难得穿戴整齐,总不能哪里也不去吧? “那就不去太学,去茶楼吧。我想听曲。” 茶楼的确不远,小厮没再说什么。 茶楼内。 池原陪同荣祥泽听曲。 两人一起长大,爱好也差不多,只是荣祥泽毕竟是太子,平时放不开,只有跟自己偷偷出来时,才能来这些场合。 “你这些日子怎么回事儿?我喊你十次,你有九次都出不来,我记得你往日也没有那么喜欢太学啊。” 面对好朋友的质疑,池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荣祥泽脸色古怪,“喜欢上了一个人?太学内难道还有女扮男装的女子?” “当然不是女子!” 池原面色涨红,“……是个男子,我好像是喜欢他了,一日不见他就心慌,见了他心更慌……” 少年心事放在往日,荣祥泽肯定要专心地听完,可他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这种小事有什么意思,他今天可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池原。 “霍轩派到潍县的人已经抓到了鲛人,很快就能赶到中都了,到时候父、父亲肯定会开宫宴,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去看。” “鲛人?不是吧?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鲛人?” “当然了!我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大概就是因为鲛珠……” 说到这里,荣祥泽的眼底多了几分阴霾。 “不过——” 荣祥泽正要接着往下说,却发现池原走神了。 “池原?!孤在跟你说话!” 荣祥泽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怒火,池原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往某一处瞧着。 荣祥泽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动静,能比鲛人还要吸引你!” 言罢,荣祥泽转身,这一转身就了不得了,他也呆愣起来。 雪白狐裘衬的宋崖词如同云雾中飘出的仙人,轻轻踏入这间热闹的茶楼。 可这热闹的茶楼却因为他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 他眉如远山含翠,眼似秋波潋滟,只需一眼轻扫,便能让茶楼中嘈杂的谈笑声戛然而止,静谧地能听见落针可闻。 荣祥泽与池原,平日里何等的风流倜傥,自诩聪慧,此刻却宛如木鸡,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仙姿惊得失了言语。 还是池原最先反应过来,抢在老板娘开口之前喊出了宋崖词的名字。 “宋公子!宋公子!” 说着,就跑下楼,留荣祥泽在原地听着池原殷勤的声音。 “宋公子,坐下跟我们一起喝杯热茶吧?” 边说着,还抢了小厮的活,接过宋崖词的狐裘。 宋崖词只能跟着池原走到二楼雅间。 到了雅间,池原也没有闲着,马不停蹄地给宋崖词擦坐位,擦完坐位又给人沏茶。 宋崖词端起杯盏轻啜一口,那一刻,荣祥泽仿佛才重新找回了呼吸。 他试探着开口,“不知公子是?” 不等宋崖词回答,池原抢声道:“这就是霍小将军的义弟,宋崖词,在太学有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你不常在,他也不常来,说起来也挺巧的,你们两个刚好错开……” 荣祥泽起初是在生气池原抢了宋公子的话,而后就是在惋惜自己这段时间竟然一次都没有跟宋崖词遇到…… 跟荣祥泽介绍完宋崖词后,池原又伏在宋崖词耳边道:“这位是太子……” 宋崖词点头含笑,“见过…公子。” 荣祥泽笑着为宋崖词倒了一杯茶水,“见过宋公子,久仰大名啊……” 荣祥泽当然听说过,霍轩有一个当成眼珠子养的宝贝,没想到这宝贝竟然比传说中的鲛人还能让人惊喜…… 第205章 【无限】鲛人(8) 宋崖词用看戏的姿态看着荣祥泽。 殷勤侍奉的戏份宋崖词见的不算少,可像荣祥泽这样装模作样、拿捏姿态的还是少见…… 几人聊着聊着,荣祥泽就提起不久后的宫宴。 “说是宫宴,其实要邀请的还有得力的大臣,臣子也可以携带家眷一同前往。 我近日会邀请霍小将军,崖词,你既然是霍小将军的义弟,那应该会跟着霍小将军一同前往吧?” 荣祥泽能出来游玩的机会少得不能再少,而太学这几日因为下雪暂时停课,想要见到宋崖词,也只能通过这个方法了。 宋崖词摆摆手,“这件事儿我不太好说,雪天太冷,我或许不想出门。又或许,霍轩不愿意让我出门……” 荣祥泽一见到宋崖词说这种话,立刻表示,“放心吧,到时候我亲自安排马车来接你,路上不会让你受风。霍小将军那边我也会说的……” 宋崖词轻笑,“这样啊,也挺好的。” 荣祥泽早就意乱心迷,哪里还会听得出来宋崖词的语气有几分讥讽。 喝完几杯茶,宋崖词就要告别,池原跟荣祥泽两人几乎要送到茶楼门口。 两人齐整整地站在一起,看着宋崖词离开。 而宋崖词则是回了南安王府。 吃完晚饭,霍轩才回来。 霍轩最近领了剿山匪的差事,这群喜欢拍马屁的人就要说,霍轩有南安王年轻时的风采,直接把小将军的名号安在了霍轩的头上…… 他不算喜欢这个称号,却也不排斥这个称号。 可当这个称呼从宋崖词嘴里出来时,却是完全变了味道。 “霍小将军,你猜我今日见到了什么人?” 霍轩的脸瞬间爆红,有些不解地看着宋崖词,“见、见了什么人?什么人这么跟你说我了吗?” 宋崖词瞥了一眼霍轩的红脸。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称呼。 “见了容祥泽。” 那日宋崖词警告过自己之后,霍轩就没有再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宋崖词。 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宋崖词看着自己时,面色好了不少…… “原来是见了荣祥泽,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有啊,宫宴,他邀请我一起去参加宫宴,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御花园里的梅花的确很好看,我当年还在太学时,也曾见到过…… 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 霍轩也很聪明,没有说自己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而是把选择交给了宋崖词。 宋崖词道:“那就到时候再说,反正时间还长……” 勉强定下这件事后,霍轩转身离开。 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自己的心腹李若先前给自己发的密信都是三天一封,除了出海的那段时间外看,从来不间断。 而现在,自己已经有九天没有收到李若的密信。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说是被人截获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破,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带着宋崖词和自己的父亲跑路…… 正在霍轩思考情况或许会糟糕到什么地步的时候,密信到了。 信上只简单写了几个字。 【一切安好。】 这的确是李若的口吻,霍轩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他又派了一些人接应李若,算是探查李若的情况,也算是探查李若有没有被其他的人代替…… 如今自己所在的位置特殊,不得不多想一些…… 另外一边。 时间倒回到出海之后。 出海的半个月时间,一群人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在海面上乱转。 船上能带路的所谓的当地的渔夫,不过是图钱的,多数是混子。 不是混子的也就是解石青、鹿城熠以及许开羽这三个玩家,可他们更不可能知道所谓的鲛人在什么地方。 于是,转了半个月依旧一无所获后,李若带着空船回去了。 可他对外的说法则是‘满载而归’。 不仅将余下的钱都按照约定给了出去,还在到岸当夜邀请所有人一起吃一顿饭。 地点就在李若在当地的府邸。 许开羽几人当然不是傻子,他们一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是这场鸿门宴他们不得不去。 【……这也太难了,一看就是要砂仁灭口了。主播还要往上凑……】 【难度很大啊,一个人还好说,三个人一起过去,的确是有些古怪。】 【出海时几人不是跟李若打好关系了吗?】 【……别犯傻了,那个李若就是个笑面虎,只是面上和蔼,背地里就是个阴冷的毒蛇。所谓的交好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几句话的交情能有什么改变?】 【……是啊,这下危险了。】 【许开羽还好说,解石青跟鹿城熠才是危险了。】 【我还真的没有担心过许开羽。】 【……许开羽也不需要人担心吧?】 参与宴会当晚,许开羽跟解石青、鹿城熠三人见了一面。 他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告诉两人:“我们的身份瞒不住的,只能老老实实跟李若承认,自己是徐刺史府中的人。我们只能一起夺得李若的信任。 你们只需要配合我,我能保证你们两个的命,你们只需要在许朋,也就是徐福来的事情上帮我打掩护。” 三个人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许开羽只能选择跟解石青和鹿城熠合作。 这也是许开羽迄今为止唯一的弱点。 【……真是好运气,看来解石青上个副本的好运气延续到这个副本了?】 【能说点实话吗?别瞎捧了,解石青的运气算好吗?这都多久了,才重新出现……】 【突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事,解石青现在在过的是第二个副本吧?哈哈哈,那他还算是新人呢!】 【解石青的运气是真的差,跟他同一期,没有分在仙师副本的玩家才是真的运气好。】 【我就是跟解石青同一批,但是没有被分到仙师副本的玩家,现在已经加入公会了,日子过得美滋滋。难道我才是真正的受命运女神眷顾的玩家?】 【解石青也不算太倒霉啊,至少还活着……】 第206章 【无限】鲛人(9) 实际上,解石青不仅仅是还活着,他的运气要比玩家们想象的更好一些。 上个副本拽到那截树枝后,解石青不仅诡异地从那场大火中活了出来,还在密室中硬生生挺了半个月…… 自己因祸得福,反而拥有了最纯洁的木灵根,也能够修行了。 而鹿城熠的情况就更特殊一些了…… 恶魂,或者说薄沉语的魂魄都在他的身体中。 严谨一些,恶魂跟薄沉语本就是一魂,也就是说,鹿城熠现在是一体两魂…… 而妖树曾经跟宋崖词有过特殊的契约,有这个契约在,妖树就能够找到宋崖词。 虽说妖树受了重伤,只能勉强确定宋崖词的大致位置,但这也足够了。 解石青也能察觉到,自己跟宋崖词之间的距离不远了…… 近来,这个感觉越来越强烈…… “你想怎么做?” 解石青冷冰冰的质问许开羽。 “李若不是蠢人,你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你?我们的确可以跟你合作,但你要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信服你,坐在你这条船上。” 跟李若明说自己的身份是件很危险的事儿。 普通渔民的身份李若都要赶尽杀绝,更何况是徐刺史的人? 许开羽道:“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鹿城熠冷哼一声,“这种话谁不会说,你只需要把自己想要怎么做说出来。” 许开羽的视线在二人身上闪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两个听完我的计划后必须配合我。” 解石青点头,“当然,但我们的配合要在确定你的计划可行后。” 【……不是吧?这两个人脸也太大了吧?竟然敢这样跟许开羽说话……】 【?许开羽的身份很特殊吗?就算他是大神,可别人也做不到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到他手上吧?问一两句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不需要因为这件事吵吧?许开羽都没这么激动。】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解石青成熟不少啊……】 【是啊,感觉他不在老婆身边后,看上去聪明不少。】 【……他之前也不算蠢,只是一看到老婆就犯迷糊,这让他显得比较蠢,大多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别忘了,仙师副本中他一开始可是靠着自己的谎言哄的薄沉语跟天宁山上的人团团转。】 【确实,甚至副本结束都没有被拆穿……】 【鹿城熠也变了啊,他先前的情绪很外放的,现在感觉有些内敛。但毒舌还没变……】 【有变化很正常吧?毕竟逃游都过去了几年的时间,在副本中的时间只会更长。】 【是啊,逃游中的时间流逝跟副本中的时间流逝还是不一样的,真不敢想象解石青跟鹿城熠之前都经历了什么样的事。】 他们两个先前的经历许开羽并不好奇,他只在意眼前的事情。 “李若并不是真心为霍轩做事的,他对霍轩并不是完全的忠心。我可以肯定地说,李若待在霍轩身边完全是另有图谋。我打算利用这一点暂时待在李若手下……” 第207章 【无限】鲛人(10) 夜深了,该来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李若的府邸灯火通明,一派喜庆之气。 今夜若无例外,该是个不眠夜。 李若根本就不是什么东家,而是怀揣着阴谋而来的阴谋家。 此刻,他身着华服,面带微笑,招呼到来的人。 这群人要是长了脑子,就不会赴宴。 可他们偏偏目光短浅,只顾着桌案上丰盛的菜肴。 李若的目光在每一名渔夫身上掠过,表面上是亲切的问候,实则,心中早已将他们判了死刑。 他站在高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看着这些即将赴死的人,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计划得逞的满足。 他知道,自己必须赶在秘密泄露之前,将这些知情者一一清除。 自己跟霍轩年少时的情义已经不剩几分了,必须要在他还信任自己的时候做一件漂亮的差事…… 不然的话,自己还怎么往上爬,怎么靠近…他…… 【……这个小boss也挺人道的,死前还给人吃了一顿好饭。】 【这群人要是知道这顿饭是断头饭,估计也不会吃。】 【……好险,还好我这种馋鬼没有到这个世界做任务,谁能想到饭菜和酒水里都有毒?】 【……谁想不到吗?】 【许开羽跟解石青、鹿城熠三人就算是知道饭菜有毒,可他们装都不装,就这么齐整整地坐在这里,会不会有点显眼啊?】 【他们要的不就是显眼吗?】 【是啊,李若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这不正好,正愁没有机会跟李若交流呢。】 【……这是大神的路数,如果我也在这个世界,我甚至不会参加这个晚宴,直接开溜才是我的风格。】 【快看!有情况!】 酒过三巡,渔夫们沉浸在酒足饭饱的惬意中。 突然间,一片惊呼声响起,宴席上的宾客纷纷倒地,痛苦地扭曲着面孔,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我还能说什么?】 【……好、好标准的中毒姿势,好标准的反应……】 【就连反派的反应也好标准,站在高处表情阴翳的样子好帅、不是,好可怕……】 【奇了怪了,这个世界的人物是挺精致的,目前接触到的重要人物模样都不算差。】 【……这是可以说的吗?其实徐福来的脸也不错。虽然神态傻,但五官很硬朗啊,只可惜,被许开羽强行毁容了。】 【要讨论也该讨论更重要的问题吧?】 【别装正经人。】 【……】 暗流涌动的杀机被搬到了明面上,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就算是有所察觉也来不及了。 李若整理自己的衣摆,小心地绕开地上的污秽,一步步走到从宴会开始一点东西都没用的三人面前。 “怎么不吃呢?现在还能给你们一个留全尸的机会,我的要是动了手,你们变成什么样子,我可说不准。” 李若照旧穿着一身白衣,月光下,这片白显得有些刺眼。 许开羽侧目看向不断向自己逼近的人。 “这些饭菜,我们不想吃。” 说着,许开羽掀翻面前的桌案,而后看着李若的眼睛,“我们可以合作,不是吗?这几日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们三个的身份并不简单。” 李若冷笑,“那又怎样?你们主动撞到我手里,我没有办法留着你们的命…… 至于合作,我并不缺手下,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许开羽猛地站起来,暂时挟持着李若,让其他人后退。 鹿城熠跟解石青自然是站起来护着许开羽。 许开羽趁着这个时间压低声音在李若耳边道:“如果不缺手下,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涉险走过来?你既然给了我挟持你的机会,那就证明你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做事!” 李若轻笑,“……一刻钟,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我的确缺人,可我不是什么人都能要的。” 许开羽看了眼解石青跟鹿城熠,“我和我的两个手下都是能打的人。” “呵,”李若道:“这算什么优点,我有的是能打的人。” “当然,这不足为奇,”许开羽继续沉声道:“那如果,我们都是徐刺史府上的人,都对霍轩恨之入骨呢?”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也是为霍轩做事,我为什么要用几个对霍轩有仇的人呢?你们来日或许都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你会留下我们的,你已经决定好了,不是吗?你对霍轩不是忠心的,你只是觊觎他身边的某样东西,或者人! 按照你现在的进度,就算是等到猴年马月也等不来转机,何不利用我们,让我们成为这个转机? 我们可以帮你杀了霍轩,你只要在现在留下我们的命,我们要为徐刺史报仇。” 背主的人自然得不到信任,许开羽只能用对徐刺史的忠心来包装自己。 【牛牛牛!不愧是大神啊,短短几刻李若的神态就变了。】 【真的没有杀意了,看来是真的在考虑了。】 【李若沉默了。】 【沉默不就跟被打动没有任何区别了吗?】 【可恶啊,真是强得让人安心……】 李若果然被打动了。 “……好,我给你们这个机会。可你是怎么知道我对霍轩恨之入骨的?” “你有一幅画像,日夜放在枕边,那上面画的是你的亲人?他是被霍轩害死的?” 李若:…… 【李若的表情不对劲儿了,会不会是许开羽没有猜对?】 【肯定没有猜对,不会影响合作吧?】 【不会影响,李若只需要一个帮自己除了霍轩的人,那人知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不重要。】 “……我同意跟你们合作,你可以松手了。” 李若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但,他现在行事必须谨慎。 他先是留下了许开羽三人,而后收集情报,彻底确定许开羽三人的身份后,彻底相信三人。 既然这三个都是徐刺史曾经的心腹,而霍轩又杀了他们的主子,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的确可以利用他们…… 李若不知道的是,在他生出这个心思的同时,他就被许开羽彻底利用了。 第208章 【无限】鲛人(11) 无论如何,三人还是跟着李若成功离开了潍县。 离开潍县的前一夜,三人甚至跟李若一起去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李若轻推木门,破败的木屋随着李若开门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理解,李若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他的身份不是中都世家的嫡子吗?】 【……一看就是没有认真研究过剧情。李若的确没有在这种地方生存过,但霍轩在这样的地方生存过啊。】 【是啊,当朝权贵也就是霍轩,曾经受到父亲的连累,被流放到潍县这样的小地方。他那时候应当就住在这里……】 【这个小木屋虽然很简陋,但是屋子里很干净啊,霍轩不是走了一段时间了吗?为什么这里还能这么干净?】 【难道说霍轩的人缘很好,就算是走了,也有人定期给他清理房子?】 【的确像是有人在定期清理房子,可…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很奇怪。】 李若先迈进房子中,解石青、鹿城熠和许开羽紧随其后,三人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惊起一地尘埃。 李若并没有多说,也因此,三人跟直播间内的人都不知道,这间木屋并不是霍轩的房子,而是属于宋崖词的房子。 李若自己也没有想到,能这么快就见到宋崖词的——房间。 在中都内见了宋崖词一眼,李若就彻底沦陷了。 以他的身份,其实不需要做霍轩的手下,可这是唯一一条能够接近宋崖词的路了…… 按照密信中的提示,李若走到木屋的房间内。 干净的卧室内,一件衣服静静摊放在一张木桌上。 衣物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泽,仿佛星河织成,随着几人的靠近,在几人手中提着的灯的映照下,这件衣物折射出更亮的光芒。 李若伸手触碰,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如同触及深海里的冰。 李若不得不多想。 这衣服实在不像是普通的布料,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色泽的锦绣…… 简直是天衣…… 鹿城熠和许开羽马上围上前,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探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紧迫感,忽然,许开羽开口问道:“这件衣服究竟是什么来头?” 李若:…… 他能知道是什么来头就奇怪了,霍轩告诉他的事情并不多,他只知道这个衣服霍轩很重视。 但—— 长成这样的衣服,就算是不想重视也难啊。 可他分明就在这么明显的位置上,就算是走得再怎么突然,这件衣服也不该遗忘啊…… “我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什么来头,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布料…… 这东西或许跟传说中的鲛人有关……” 但霍轩也明明白白地告诉李若了,他口中的鲛人,甚至是拿给绥帝的鲛珠都是假的…… 可—— 如果都是假的,那这件衣服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这件衣服,我们一定要小心保管。” 李若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 【这跟说了废话有什么区别?】 【算了,小boss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做吧。】 李若亲自保管着这件衣服,而许开羽几人则是在回去后发现,主线任务竟然出现了。 【本副本主线任务已经触发,请玩家选择两个不同的阵营,并完成相应的任务。 一、鲛人阵营,玩家请帮助鲛人摆脱困境,并实现鲛人的愿望。 二、反派阵营,玩家请帮助反派摆脱困境,并完成反派的心愿。】 许开羽:??? 解石青:…… 鹿城熠:鲛人在哪里?反派又在哪里? 【……难度好高啊,这样下去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个副本的任务真的有人可以完成吗?】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既然能布置这样的任务,那肯定是能完成的。】 【有点牵强吧?鲛人的身份呢?反派的身份呢?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该怎么做任务?】 【说实话,这任务就算是知道了鲛人或者是反派的身份也不简单啊……】 【是啊,单帮助他们就已经很难了,还要实现他们的愿望。】 【许愿池里的王八也不带这样的……】 【早知道这个副本的难度高了,没想到能高成这样,这该怎么玩儿?】 这一次不仅是解石青跟鹿城熠,就连许开羽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难度这么高的任务,他还是第一次见…… 无论如何,任务已经触发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只有进入中都,任务才能继续推进…… 出发前一晚,许开羽跟李若坦白,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名叫许朋。 蜡烛跳动的光影投射在许朋布满伤疤的脸上。 李若的目光凝重,他知道这伤疤并不寻常,明摆着是在掩饰什么,再结合许开羽先前的身份,这人或许跟徐刺史有关…… 而徐刺史的儿子徐福来现在还是被通缉的状态…… 不过,看透不说透,李若没有拆穿,只是道:“带上这人就带上这人吧,只是少让他外出,容貌如此丑陋,免不得要吓到人。 中都那样的地界,很容易撞到贵人,可不要让他惊扰到贵人啊……” 李若知道许开羽的秘密,许开羽也知道李若的隐喻,他道:“明白的,小人知道该怎么做。” 徐福来用力攥紧拳头,忍耐着自己的怒火。 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是什么都不需要做的少爷,现在却变成了连门都不能出的怪物,而自己的父亲也被霍轩害死…… 没人关心徐福来想了什么,在许开羽眼中,自己到了中都后只要随便给徐福来找个地方住,再找几个人好好看住他,有关他的任务就能圆满完成了。 而李若也不觉得这人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徐刺史的儿子不成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样的人,就算是活着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真是不明白,霍轩为什么执着于要见到徐福来的人头…… 李若对宋崖词了解不深,当然不知道徐福来曾经对宋崖词的狂热追求…… 若是知道,徐福来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第209章 【无限】鲛人(12) 中都内,难得多了几个晴天。 连着几日放晴,道上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 霍轩今日带着宋崖词出门时,只能从阳光照不进的犄角处看到些许残雪。 宋崖词有些畏寒,即使马车内铺了毛毯,霍轩又给他拿了汤婆子,他还是紧紧裹着狐裘。 干净的侧脸几乎陷进毛领中,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瞳。 “……实在受不住就回去吧,马车刚刚出发,来得及。” 别说现在要掉头,就算是到了皇宫,宋崖词说一句‘不想去了’,霍轩也要亲自送他回府, 可今天的宋崖词格外有耐性。 “来都来了,到了再说吧。” “嗯。” 霍轩不再言语,倒了一杯热水,送到宋崖词手边。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今日的宫宴也该是布置的热闹的。 今日算是特例,来参加宫宴的大臣们并没有穿朝服,而是穿的常服。 宫宴之上,绥帝居中高坐,大臣们分列两旁,皇子们则在其下首依次排开。 绥帝身边本该坐着皇后,可绥帝与皇后不和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也因此,那位置空了下来。 不过…… 绥帝又在皇后的位置旁边安排了一个位置,那位置便是慧贵妃的位置了。 绥帝专宠慧贵妃,荣暮辞身为慧贵妃的孩子,竟然也有跟太子荣祥泽并排坐的资格…… 荣祥泽本来不该心急的,可他的太子之位实在是不稳当。 远远地,荣祥泽就望到了跟霍轩一起来的宋崖词。 霍轩依旧穿着秋日的劲装,而宋崖词则是要把自己裹成雪球了。 明晃晃的一团白,显眼极了。 荣祥泽看着这样的宋崖词,就想起了自己幼时堆的雪人。 他眼底不自觉带笑,起身跟霍轩打了声招呼,可眼睛始终黏在宋崖词身上。 “霍小将军,几日不见,你又威风许多啊。大冷天的,还穿着一身劲装,可殿内空旷,坐久了定要受凉,还是让宫人拿件外袍给你吧。” 霍轩婉拒了,并且挪动半步,挡住荣祥泽看向宋崖词的视线,“谢过太子,心意领了,不过我体热,穿多了恐怕要出汗。” 霍轩怕热不怕冷,在潍县那几年,算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了,回了中都,就舒适许多。 荣祥泽眼里的笑意不变,“孤安排了马车去接你们,可霍小将军这次来好像坐的还是自己的马车?” “是,”霍轩假装听不出来荣祥泽的不满,“太子的马车是好,可车内放了香炉,香味太厚,一时半刻净不了。 路上颠簸,余弟体弱,再闻着那厚重的香料味儿,恐怕会不舒服。我就自作主张,让殿下的马夫先驾着马离开了。”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太子的马车到的时候,宋崖词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哪儿来的机会闻车内的味道? 荣祥泽不疑有它,“原来是这样,是我疏忽了,只记得用最好的香料,忘了你们会不会喜欢……” 许是荣祥泽讨好霍轩两人的姿态太过卑微,一旁坐着的荣暮辞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冷笑一声,“呵,我竟然不记得,皇兄跟霍小将军的关系这样不一般。前几年,我从未在皇兄嘴中听到过霍小将军的名字,现在却句句不离关心…… 人生啊,真是峰回路转,霍小将军,你说呢?” 荣暮辞讽刺两人假情假意,霍轩自然不在意,在意的人是荣祥泽。 “老二,喝醉了酒就喝些醒酒的茶,不要乱说话。” 荣祥泽的话也直白。 气氛变僵,霍轩也有了机会拉着宋崖词落座。 他倒是不在意大皇子跟二皇子之间的矛盾。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没什么意思。 关注他们,还不如先给宋崖词暖手。 霍轩把宋崖词的手放进自己的怀中。 要说霍轩穿着一身秋衣冷不冷,这是当然的。 秋衣比冬衣单薄,自然多受些寒。 可霍轩就是因为单薄才穿的秋装。 此刻,宋崖词的手放在自己的怀中,跟自己仅仅隔了一层单薄的布料…… 霍轩真切地感知到宋崖词的温度,以及,他的手因为自己逐渐变得温热…… 酒香四溢,佳肴如云,众人举杯相庆,气氛的确不错。 宋崖词意兴阑珊,没吃什么东西。 只坐在霍轩身边。 直到慧贵妃入座。 绥帝面带笑容,看着身侧的慧贵妃。 两人跟寻常夫妻一样谈笑,感情的确不错。 霍轩发现宋崖词的视线后道:“怎么了?圣上的确宠爱慧贵妃,从荣暮辞出生后,宫内十数年未有新人,除了必须见皇后的场合,其余时间,圣上都跟慧贵妃待在一处……” 宋崖词忽然笑了笑,那笑容竟然连霍轩也形容不上来。 像是调侃,可眼睛中又藏了一份柔情。 “听说慧贵妃曾经是最低贱的舞女。” 霍轩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后旁听后,才道:“的确是,这人很有手段。” “嗯,的确很有手段,也很漂亮。算下来,慧贵妃今年也是三十有几了,可她的容貌却跟二八芳龄的少女一般……” “是吗?” 霍轩没仔细看。 “后宫的妃子们为了维持皇帝的宠爱,也只能下些功夫了……” 这话题很快结束,霍轩被同僚缠住,喝了几杯酒。 而宋崖词受不了酒味儿,干脆甩开霍轩的手,起身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御花园。 今日的风不大,梅花静静地待在枝头。 宋崖词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直到余光处多了抹青色的身影。 “我家主子有请。” 一宫女说道。 “你家主子,姓甚名谁?” “慧贵妃。” 宋崖词没再问,转而跟着这宫女走到一处偏殿。 偏殿的墙内烧着火龙,室内很暖和,进去后,宋崖词便松了松狐裘的毛领。 “脱下吧。”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畏寒。我和兄长送你的衣服你为什么不穿上?它可比狐裘还要耐寒……” 偏殿内,早有人在等宋崖词了。 宋崖词轻笑,“你来这里,绥帝不会发现吗?慧贵妃,与我一个外男私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第210章 【无限】鲛人(13) 慧贵妃的身影掩映在屏风之后,朦胧中只见模糊的轮廓,似是凝神倾听,半晌没有回话。 只剩下宋崖词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中,“贵妃娘娘,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如何……” 屏风前的檀木几案上摆放着精致的香炉,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弥漫出檀香木的味道。 慧贵妃的手指轻轻拨动着佛珠,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风,落在不远处宋崖词的身上。 “你见过荣暮辞了?他脾气不好,看不惯霍轩,而你现在的身份跟霍轩有关,他应当对你没什么好脸。” “见过了,出人意料,你的儿子蠢得有些让我意外了。” “……他不是我的儿子。” 慧贵妃平静地说出足以让整个朝野震动的消息。 “这些年我一直在做你交代的事情,为了你,我付出许多,可绥帝还不值得我彻底献出自己。 他很好骗,一些迷香就能让他神魂颠倒,至于容暮辞,不过是宫女与侍卫的孩子…… 我特地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勉强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 宋崖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慧贵妃自问自答:“我觉得很好听,毕竟有个‘辞’,只不过是告辞的辞。你这些年从没来看过我,可我不在意你的薄情。 宋崖词,我就要成功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是不想履行我们的约定了,不想让我帮你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你的速度太慢了,我来帮你而已。” “帮我?你还是嫌弃我了,不是吗?” 慧贵妃的脸庞隐于阴影之中,宋崖词看不到慧贵妃的神色,只能从慧贵妃突然起身的动作上看出,慧贵妃的情绪波动很大…… 宋崖词沉默了片刻,偏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果然是这样,你就是嫌弃我,觉得我的速度太慢了。那你觉得谁能帮你呢?霍轩吗? 那个招摇撞骗的人?你凭什么认为他能帮你,宋崖词,把他赶走吧,我会成功的,我很快就要成功了……” 阳光逐渐西沉,殿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慧贵妃的身影愈加模糊。 偏殿内变得格外静,除了宋崖词与慧贵妃两人外,再无旁人。 慧贵妃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也逐渐变得高大…… “霍轩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我们一起把他赶跑吧!他能利用鲛人诓骗绥帝,我也能。 别忘了我的身份,我做起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得心应手……” 宋崖词平静地看着从屏风后走出的男子。 “这样变回来没问题吗?皇宫内耳目众多,你还换了男装……” 慧贵妃看向宋崖词,眼底满是偏执,“你是在关心我吗?你若是关心我,就把霍轩赶走吧。 不要让他待在你的身边,不要让他帮你暖手,不要让他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今日在宴席上,我恨不得剜去他的眼睛!” 慧贵妃将自己的爱恨直白地说出,可宋崖词始终平静,或者说,将他的爱恨视为空气。 “不行,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要用霍轩。你不要伤他,之所以找他,一来是因为前些时间无聊,二来就是你让我等的时间有些长了……” 原先还癫狂的人现在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我在努力了。” “我知道。” 宋崖词适当地肯定慧贵妃,“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毕竟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绥帝竟然把一个杂种当成宝贝养了这么多年,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啊……” 慧贵妃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是啊,我就知道,这么做你会喜欢。崖词,你会留下来吗? 留在宫内吧,我的宫殿内有许多有趣的东西。你都会喜欢的……” 宋崖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算算日子,玩家们应该快来了,自己也该做些任务了。 慧贵妃的脸色变了又变,“你要回南安王府?继续待在霍轩的身边?!不行! 你要是没有地方去,我可以跟那个老东西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我会给你建造中都最气派的府邸! 不要去霍轩那里,也不要继续当霍轩的义弟,崖词,你不能——” “我当然可以,不要管我的事情,这是我当初说的话。你还是跟当年一样,有些烦人。” 宋崖词看向慧贵妃的视线逐渐失去温度,“下次再见到你时,你会改掉这个毛病吗? 改不掉的话,就没有下一次见面了。” 慧贵妃没了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崖词离开。 彻底看不到宋崖词的身影后,慧贵妃转身回到屏风后。 他的影子逐渐缩小,再一次从屏风后走出来时,就已经变成了身着华服的贵妃…… 另外一边。 霍轩终于在御花园内找到了宋崖词。 “去了哪里?你不是怕冷吗?怎么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霍轩伸手去捞宋崖词的手,却发现宋崖词的手是热的。 可宋崖词体寒,若是待在御花园这样四处都是风的室外,根本不可能是热的。 他刚才不在御花园吗? 难怪自己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到人…… 可他若是不在御花园,又会在什么地方? 霍轩来不及细想,因为宋崖词说:“我有些困了,现在能离开了吗?” “……可以离开了,绥帝已经离席。” 所以霍轩才能出来寻找宋崖词。 直到坐上马车,霍轩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想不通宋崖词在皇宫内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密谋了什么…… 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宋崖词。 在潍县见到宋崖词后,自己就是跟班外加打手的状态,宋崖词跟他说的话不多。 鳏夫离世前还跟他说过一些宋崖词的事情,可他说的都是些最寻常的事情。 比如,宋崖词比喜欢沉香的味道,喜欢睡懒觉,最讨厌别人在他的面前喋喋不休…… 以及口味上的偏好,以及喜欢的菜。 若是除了这些,霍轩对于宋崖词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第211章 【无限】鲛人(14) 不知道他的过往,甚至连现在也参与不多…… “你想问我什么?直接问吧。” 霍轩没有想到宋崖词会主动问他,可…… 他并不认为知道得太多是件好事,“我只是想问,你会离开我吗?” 宋崖词回答得很坦诚,“暂时不会。” “……暂时不会。” 霍轩重复了这四个字,而后道:“也足够了。” 他守不了宋崖词太久,从一开始霍轩就很清楚。 宋崖词看上去实在是…… 不同寻常。 “霍轩,回去后好好睡一觉吧。你还是不太适合做坏事,心里纠结太多,脸上就沧桑许多。” “……是吗?” 霍轩在做的事情的确大逆不道,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心中有纠结,真正让他纠结的,还是跟宋崖词有关的事。 两人没再言语,沉默着回了南安王府,霍轩将宋崖词送回去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在书房内还没坐上半个时辰,就收到了一封密信。 ——李若已经带了一小队人秘密进入中都了! 霍轩没有迟疑,直接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带了两个亲卫出发了。 霍轩与两名亲卫沿着官道向中都郊外进发。 路上本该是平静的,只有马蹄踏地的声音,可这股宁静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打破。 锋利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横扫而过,亲卫惨叫着坠马。 霍轩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他猛地一扯缰绳,马儿嘶鸣着跃起,箭矢贴着霍轩的脖颈飞过。 可马却没有那么幸运,它没能躲过密集的箭雨,弓箭嵌入了它的身躯。 马受惊失控,霍轩毫不犹豫地弃马,身形敏捷地滚入一旁的树林。 林中鸟群惊飞,霍轩藏身树后,勉强躲过了追击。 霍轩没时间想旁的东西,而是紧握腰间的长剑,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他知道,埋伏的人就在附近,可能就在暗处潜伏…… 他轻盈地穿行于树木之间,躲避着箭雨射出的方向,一路向李若的藏身之地急进。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霍轩只是砍了几个人,就成功摆脱了伏兵,抵达了中都郊外的一间僻静小屋。 可就在进去的前一刻,霍轩犹豫了。 今天知道自己行踪的除了那两名亲卫外,就只剩下李若了。 而那两名亲卫已经死了,出卖自己的人不就很明显了? “霍大人?” 一道声音把霍轩拉回现实。 李若站在门口,望着霍轩,看到霍轩身上的血痕后,眼中满是惊讶与关切。 霍轩也是一愣,李若究竟知不知情? 他若是不知情,那么出现的实在是太巧了…… 可他现在的反应也不像是假的,要是装的,演技就太真了,也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随时可以砍了他…… 难道说,附近还有伏兵?所以李若才会有恃无恐? 李若与霍轩相视无言,李若看着霍轩还未收起的长剑,目光震动,“霍大人是在怀疑我吗?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现在出门也是为了追查那几个逃走的人……” “逃走的人?” 霍轩打消了挟持李若的心思,却没有收剑,而是继续跟李若对峙。 李若解释,“是啊,逃走的人。我今日清晨抵达中都,到这里后就差人送了密信给你。 送信的人说霍大人入了皇宫,我就在此处稍作休息。一觉睡到正午,方才醒来后清点人数时才发现,李峰不见了。” “你说不见的人是陈锋?” 霍轩没有急着相信李若的话,陈锋是他在潍县结识的人。 有胆有谋,最重要的是为人忠厚,霍轩回到中都后,也没有忘记他,这次又特地安排陈锋在李若身边。 为的就是让两人互相牵制。 霍轩虽然不是多疑的人,可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实在特殊,不得不防…… 比起在中都的好友李若,霍轩最信任的还是陈锋。 “霍大人,你一身血污的出现,不会是中了伏击吧?那应该就是与陈锋消失有关了。他消失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发现,还没来得及差人禀报您…… 我应当早些发现陈锋不对劲儿,他这一次跟我同去潍县,路上总会支开我,我本以为他是有自己的事情,原来是跟人密谋……是我办事不力,没能看紧他……” 霍轩沉思,是陈锋背叛了自己? 不见得吧。 霍轩没那么快相信李若,“今日的事我会查清楚,李若,你最好祈祷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跟你合作本来是一件好事,你不要弄巧成拙了。” 李若点头,“当然。” 因为这个插曲,李若被变相软禁在这个小别院中,其他的事情也都被霍轩接管。 霍轩走后,李若才找来许开羽几人对峙。 “这就是你们给我看的好事?我现在彻底失去了霍轩的信任!” 李若面色阴沉地看着许开羽。 许开羽不卑不亢道:“李大人,别着急,好事多磨。” 李若一手推倒桌案上所有的物件,“好事多磨?!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有这么本事吧? 今天多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干脆沙了霍轩!只要霍轩没了,自然会省下许多事情!” 许开羽怎么可能让霍轩死,霍轩死了,自己的任务就没法做了。 他只能先稳住李若,“就快了,霍轩现在偏向陈锋,那就给他一些证据,证明叛变的人就是陈锋。 陈锋只要失去霍轩的信任,你赢得霍轩的信任了。” 许开羽这段话其实没什么逻辑,但骗李若已经足够了。 这人的心是狠的,却没有多少能力。 正巧让许开羽踩着上位…… 听完许开羽的话后,李若暂时平静下来。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简单,把伪造的证据送到霍轩面前就好……” 另外一边,霍轩回到南安王府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受了伤。 轻微的擦伤,不算碍事,碍事的是中都郊外的李若跟消失不见的陈锋。 李若还好说,他这边自己已经控制住了,可陈锋呢? 霍轩本打算让李若一行人敲锣打鼓地带着有关‘鲛人’的消息进京。 现在,这件事要缓一缓了…… 第212章 【无限】鲛人(15) 暗处的陈锋始终是隐患,若是不能除了他,自己的计划刚刚开始进展,就有被拆穿的可能。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事。 至少自己跟陈锋跟李若只交代了有关鲛人的事情,最关键的事这两个人并不知晓。 鲛人的事败露,自己还有活命的可能,要是那件事败露,自己活不成事小,或许还会连累宋崖词…… 荣暮辞紧握着密信,步履匆匆地换上便衣离开皇宫。 随行的人一直在劝荣暮辞,“二皇子,这封信来得怪异,或许是有心人为了引诱我们行动送来的,还是不要相信……” 那人目光焦急,脸上的担忧之色也写得明明白白,可荣暮辞完全不听劝。 “本王自然能确定这封信该不该信,带的人足够多,我就不信背后的人能怎么样我,再说了,谋害当朝皇子,十条命也不够他丢的!” 荣暮辞自信极了,而那人眼见劝不住荣暮辞,只能先转身离开,然后托人去给慧贵妃送信。 送信的人来得很快。 慧贵妃静坐在紫檀木椅上,手执银针,淡粉色的线在素净的面料上下穿梭,绣出一朵朵盛开的牡丹。 慧贵妃面色平静如水,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未闻宫女刚刚回报的消息。 “哦,先放一边吧,看看本宫的花,绣得不错吧?” 慧贵妃的话语轻描淡写,仿若没有听见侍女的话,而跟二皇子有关的事竟然不及她手中正在绣的花来的重要。 慧贵妃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侍女跪在一旁,目光闪烁,往常二皇子做蠢事,慧贵妃就算再怎样,也会出面阻止,而现在…… 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 慧贵妃的沉着让她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本宫问你,这帕子上绣的花好看吗?” 侍女小心翼翼地接过贵妃手中的绣帕,细细端详,却不敢对帕子上栩栩如生的花多加评论。 “娘娘的手艺,自是无人能及。”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慧贵妃轻轻一笑,笑容格外明媚,“是吗?我也觉得,只是还缺了些东西,应该再绣个字的,绣个‘词’字。” 侍女低头,不敢细想慧贵妃口中的‘ci’究竟是哪个字。 最好是荣暮辞的辞,可现在正有一件跟荣暮辞有关的事,慧贵妃却毫不关心…… 确实不太像荣暮辞的‘辞’,那究竟是哪个ci,当今圣上无论是名字,还是词,都没有ci啊…… 突然,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内室的宁静,侍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慌,她急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急匆匆的内侍,或许是见侍女太久没有回信,他等不及了,只能闯进来。 “慧贵妃,二皇子的事您——” “嘘,不要打断我。” 她轻轻地将帕子放在烛火之上,瞬间火苗吞噬了帕子,帕子上刚刚开了个头的秘密也随之化为灰烬。 “绣错了一针,有瑕疵的东西还是不要留……” 送给宋崖词的,应该是最完美的绣品。 慧贵妃重新拿起银针,继续绣花,而好不容易进来的内侍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内侍才等到慧贵妃放下针线。 可慧贵妃的反应很平淡。 “无妨,暮辞已经长大了,他想做什么,就让他自己去做吧。” 换言之,慧贵妃不想管荣暮辞了。 内侍震撼,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件事。 只能被迫离开。 深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一个身影从弄堂中蹿出,紧随其后的是几个蒙面人,他们手中的刀光在夜闪烁着寒光。 此时,陈锋已经力竭,背靠在一堵斑驳的土墙旁,喘着粗气。 他本以为潜入中都后就能成功脱困,现在看来,却是奢望了。 背后的人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明明有无数次弄死自己的机会,偏偏要给自己留一条命。 却又不肯放过他,一直在追赶自己,就像是要把自己往什么地方赶一样…… 与此同时,荣暮辞乘着马车抵达此地。 暮色苍茫中,荣暮辞的,马车如同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锋的视野里。 面对追兵,陈锋只能选择这条路,这条已经被安排好的路。 “请上马车。”荣暮辞淡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伸手指向一旁的马车,“当然,不想活命的话可以拒绝我的帮助。” 陈锋的目光如寒星般冷冽,落在荣暮辞身上,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很快,陈锋跟随荣暮辞的步伐,踏上了马车。 随着车外马夫的一声轻喝,马车缓缓驶离,留下了车外追赶不及的追兵。 马车外的世界渐渐远去,陈锋和荣暮辞相对而坐,车内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气氛。 在荣暮辞的掩护下,陈锋得以暂时脱险。然而,他的心中并无感激之情,反而暗自思索,寻找机会回到霍轩身边。他深知,这次的遭遇不过是李若的算计,自己必须回到霍轩身边,揭穿李若的真面目! 心中已经策划起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既摆脱荣暮辞的恩情,又能安全返回,为霍轩效力,并揭露李若的阴谋。 这人的接应实在是太巧合了,简直像是刻意安排的阴谋,陈锋不敢相信荣暮辞。 而荣暮辞也没有急着审问陈锋。 密信中说了这人名为陈锋,是霍轩的亲信。 也就是说,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知道霍轩秘密的人拆穿霍轩的真面目,让霍轩跟讨好霍轩的荣祥泽灰溜溜地垂下尾巴。 “本王知道你是霍轩的人,本王也不是无缘无故救了你的命。报酬本王当然要收,你也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不过,我们不着急,有些事情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这句话对于陈锋而言透露着不好的讯息。 自己落入这人的手中,无异于刚出虎穴就入狼窝…… “算了,你要么现在就丢下我,要么现在就杀了我。我不会背叛霍轩。” 一旦事情暴露,不仅霍轩会受到影响,就连宋崖词也会受到牵连。 陈锋只能保守秘密。 第213章 【无限】鲛人(16) 荣暮辞并不着急,而是先找了个地方将陈锋安置了。 日子还长,总有他向自己坦白的时候…… 隔日,还没等霍轩主动找到太子,跟他说自己手下人的变故,太子就找了过来。 为了掩人耳目,荣祥泽没有去南安王府,而是隐藏身份去了酒肆。 酒肆中鱼龙混杂,荣祥泽站在其中,竟然毫不违和。 霍轩费了些功夫找到荣祥泽。 “你怎么才来?马上就到年尾了,你那边怎么还没有着落?我该怎么动手?” “还没来得及告知殿下,我的一命手下陈锋如今下落不明,他若是叛逃,只会在二皇子荣暮辞手中。 若是在荣暮辞手中,就有些麻烦了,我们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搁置?!” 荣祥泽的声音忽然拔高,“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说搁置就搁置?” “不然呢?” 霍轩反问:“隐患没有除掉,现在动手,殿下就不害怕吗?” 荣祥泽当然害怕,可是他的心更急。 “……你的手下孤会派人寻找,可鲛人的事你打算压到什么时候?你答应父皇的时间就要到了。 若是因为那个下属继续拖延下去,父皇难免会心生不满……” “那就不满。” 不能及时交出鲛人,绥帝只会心生不满,然而,被绥帝察觉自己口中的‘鲛人’只是诓骗的话,那就不止是心生不满了…… 孰轻孰重,霍轩还分得清。 “这件事我自然会想办法拖延,就不劳烦殿下担忧了。殿下只管把心放宽,只要找到我的那名属下,一切事情还是可以顺利进行。 要是找不到——” 荣祥泽急问:“找不到该怎么办?” “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了。” 霍轩冷笑,“不然,殿下以为我为什么要管理在临近中都几个县中肆虐的山匪?” “……明白了,你现在有人马。可你一旦动用这些人马,孤和你就会被一起被史官记在史书上。他们用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词……” “殿下,这些事您在意吗?” “……” 荣祥泽沉默下来。 跟史官的几个字相比,当然是手中的权势更有吸引力…… “孤明白了。” “现在还没有走到鱼死网破的一步,殿下可以放宽心,继续等待我的消息。不要再像今天一样。” “确实,酒肆中鱼龙混杂,说不定有人见过孤的脸……” 霍轩:……那倒不是,主要是打扰到我跟宋崖词一起吃饭了。 好好的休沐日,硬是浪费在荣祥泽身上了…… 南安王府内。 今日的阳光正好。 宋崖词坐在藤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不甚出色的诗集。 人多碍眼,宋崖词将霍轩留下的人打发走,只留下了一人侍立在旁。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院子的寂静。 一个人出现在宋崖词的视线中,那人穿着南安王府下人的衣服,面孔却有些陌生。 宋崖词身旁的下人皱着眉,“哪里闯来的?不懂规矩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那下人不为所动,平淡的脸上出现一抹冷冽的寒意。 “别动手。” 宋崖词道。 那人瞬间收回目光。 “你先下去吧。” 这句话,是宋崖词对着自己身边的下人说的。 “啊,可是宋公子——” “下去吧。” “……好。” 下人离开后,院子中只剩下宋崖词一人坐在藤椅上。 那面容陌生的下人一步步靠近宋崖词,宋崖词却不为所动,视线依旧停留在诗集上。 直到下人走到他身边,宋崖词才放下书,看着下人道:“为什么来这里找我?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你可以来找我。” “可是,我想来找你……” 那人手中捧着一方绣着牡丹的帕子,牡丹粉色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更加鲜艳欲滴,帕子的一角,甚至用银白色的细线勾勒出了一个词字。 “我只是想把它给你。” 那人的声音低沉有力,手攥着帕子,停在宋崖词眼前。 宋崖词微微抬眼,目光从书页转移到那方丝帕上,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牡丹的绣纹。 “为了一个帕子跑来这里?你刚才的动静或许已经被人记下了。慧贵妃,你还是记清自己的身份。 你现在应该在皇宫内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妃子,而不是往我这边跑。” “可、可我没有让任何人察觉,我有在好好伪装……” 平淡无奇的五官一点点发生变化,很快就变成了宋崖词熟悉的一张脸。 “是吗?那刚才的佣人怎么解释?你应该庆幸霍轩的府上还没来得及安插各方势力的细作,他只是霍轩的人。” “……不会那么巧的,我只是想来见你。” 宋崖词勉强收下帕子,而慧贵妃因为宋崖词收下帕子的动作神色一松。 “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留下吗?” 慧贵妃鼓足勇气开口,“我已经找了一个替身替我留在宫内,我可以在你身边伺候……” “不用,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你尽早回到皇宫,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事,我会一早通知你。” 慧贵妃期待了很久的见面匆匆结束。 可他还没来得及走,霍轩就来了。 宋崖词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霍轩,对身边的人道:“变成刚才站在我身边那人的脸。” “……好。” 宋崖词的决定是对的,霍轩快步走来,根本没有给慧贵妃离开的机会…… “崖词,看我带来了什么?” 霍轩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糕点,它们此刻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和余温。 宋崖词接过糕点时,还能感受到余温。 “尝尝看,我用了最快的速度才将它带回来的……” 跟宋崖词一起待一整日的计划泡汤,霍轩只能打听中都内最好的糕点铺子,排了长队买来给宋崖词吃。 好在宋崖词还算喜欢,一连吃了几块。 只是…… 今天的下人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没看到他回来了吗?为什么还跟个木桩似的站在宋崖词身边? 自己轻轻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离开…… 第214章 【无限】鲛人(17) 夜深后,霍轩离开,宋崖词看着身旁的人道:“还不走吗?” “……我会走的,等你睡着后。” “没必要,现在就走吧。” 被人盯着,宋崖词也很难入睡…… 这时的宋崖词还不知道,今晚注定动荡。 慧贵妃离开后,宋崖词便按部就班地准备休息。 屋内的窗户合得很严,月光透不进,烛光也被吹灭,屋内暗沉沉,宋崖词很快入睡。 宋崖词不常做梦,噩梦的次数少之又少。 可今晚,他的确做了噩梦。 缠绕在他手腕上的藤蔓似乎带着生命,如同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宋崖词的肌肤。 藤蔓的触感冰凉,让宋崖词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忍不住发抖,开始瑟缩,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从这缠绕中挣脱。 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仿佛是在耳边低语:“我就要找到你了。” 声音中透露出一股癫狂而又偏执的气息了,这种气息宋崖词并不陌生。 睡梦之外,宋崖词的眉头紧锁,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挣扎。 在藤蔓的缠绕下,宋崖词感到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就在藤蔓即将完全包裹住宋崖词的那一刻,他突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梦境消散,宋崖词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崖词急忙呼唤系统。 “上一个世界的npc为什么能追过来?” 【啊,追过来了吗?】 “……” “我感受到了它,离我很近了,它现在在哪里,能查清楚吗?” 【……不清楚,宿主稍安勿躁,调查好需要一些时间。】 “多久?” 【不确定,有些流程一个月也走不完,幸运的话一个星期?目前能确定的是它附身在主角解石青的身上。】 “……其他的呢?” 【还不确定。】 “……去调查吧。” 【好。】 隔日,上朝前的霍轩发现了宋崖词的脸色不太对劲。 “你昨夜没有睡好吗?今日要不就不去太学了?” “……不碍事。” “……好吧。” 霍轩能接触到荣暮辞的机会少之又少,把自己的人安插在宋崖词身边,再让宋崖词带着那人去太学,才有可能靠近荣暮辞。 可跟那些事情相比,宋崖词的身体更重要一些。 “那好吧,不要逞强,待不住了早些回来,不要再太学内逗留。” 如果可以,霍轩巴不得宋崖词永远待在南安王府,可这注定是无法实现的事…… 今日也不例外,宋崖词踏入太学的刹那,就引来了不少视线。 “宋公子,昨日夫子留的功课你做了吗?” “当然没有。” 宋崖词说得理直气壮。 “宋公子,你的墨宝何时能再次展示,我们都想一饱眼福。” “王八图还是小鸡啄米图?” 池原朗声道:“当然是全都要看,你上次给我的那幅画,我已经装裱在书房里了,那叫一个气派!” 太子荣祥泽身姿挺拔,他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原本站在人群的最前端。 可还没等他凹好合适的造型,突然冲出来的池原就打乱了他的阵脚。 “宋公子,你今日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需要孤陪你一起——” “又来了,一大清早,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荣祥泽的话被荣暮辞打断。 这一次倒怪不到荣暮辞的头上。 他的确没有没事找事,是荣祥泽堵了他的路。 可荣祥泽也没有让路的意思,“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大呼小叫的,谁知道你想说什么?” 荣暮辞冷哼一声,“那就让路吧,皇兄。” 插曲过去,气氛冷了不少。 池原依旧黏在宋崖词身边,继续问荣祥泽没有问出结果的话。 “……你脸色这样差了,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我带你偷偷溜出去吧。” “……不用。” 宋崖词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用不着偷偷摸摸。 至于脸色,今天在路上时,宋崖词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 之所以又变得苍白,完全是因为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以及让人恶心的沉香味儿…… 上个世界浪费了宋崖词不少时间,他几乎是胎穿,切切实实地跟那个树灵纠缠了许多年。 原本简单的扮演任务,也随着岁月的推演,变为切切实实的感受。 无处不在的限制、心脏处时不时传来的阵痛,以及那日夜燃着的沉香木味儿,简直让宋崖词真切地恨上了树灵…… 本以为离开那个世界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现在看来,还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在结束无限世界前无法消解了…… 否则自己不会因为闻到熟悉的沉香味,心脏就开始阵痛。 不过,普通的沉香味无法引起自己这么强烈的反应。 能让自己反应这样剧烈,那就意味着,解石青或者说,附身在解石青身上的树灵就在附近了…… 此刻,解石青的直播间内又吵了起来。 【这样做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吗?】 【这可是太学啊,就这么水灵灵地溜进来了?】 【不跟许开羽说一声吗?无论是什么行动,不觉得带上许开羽才更安全吗?】 【……最关键的问题难道不是解石青为什么会跟鹿城熠一起行动吗?】 【这有什么关键的?两人一起被关在一个副本中那么多年,说不定早就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情义了……】 解石青从一众搞怪的弹幕中挑出一条回应,“不是,跟鹿城熠一起行动只是因为甩不开他。” 鹿城熠:“明明是我甩不开你。” 【……更像了。】 【我去,难道——】 解石青:“不是,我有喜欢的人。” 之所以甩不开鹿城熠,是因为两人现在都能感受到同一股气息…… 【让我猜猜看,你喜欢的人不会是宋崖词吗?】 【都被虐成狗了,还爱啊?】 【这算什么,甚至都没有死,而是活下来了。这说明解石青跟老婆还是有些缘分的。】 【缘分?】 【你们文化人都是这样用‘缘分’这个词的啊?那我跟老婆都没有见过对方,是不是也挺有缘的?】 第215章 【无限】鲛人(18) 解石青与鹿城熠轻手轻脚地穿梭于太学的回廊之间。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无人察觉之时,一阵脚步声突然打破了宁静。 可回廊内前后通透,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位置,解石青跟鹿城熠两人只能暂时退后,听着越发接近的脚步声,两人心跳加速,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紧张的气息。 【这下完蛋了,就说不该轻举妄动。】 【直接跳到梁上啊。】 【……这里也没有梁木啊,怎么跳?】 【哎,不要太消极,只是一个普通的巡卫,解决掉就是。】 【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这里毕竟是太学,一旦闹出事情,很难收场……】 【怪就怪他们自己太贪心了,这个世界就连许开羽也不敢胡来。】 【确实有些麻烦了……】 就在鹿城熠与解石青头疼的时候,回廊的另外一头,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池原看着贴着墙站的两个穿着朴素的人,心里正纳闷呢。 “喂,你们是什么人?哪家的小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解石青跟鹿城熠对视一眼,算是领会了对方的意图。 鹿城熠一个箭步冲出,一招就将池原制服,手中匕首寒光闪闪,贴在池原后腰。 解石青则紧随其后,贴在池原耳边轻声道:“不想死就别动。” 这话中的威胁意味明显,池原脸色苍白,却不敢挣扎,他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巡卫恰好走过来,狐疑地盯着三人,目光在池原身上稍作停留。 “池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解石青面无表情,声音冷静而淡定:“我家主人身体不适,今日无法继续待在太学了。” 巡卫又打量了一番解石青和鹿城熠,这两个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未免太不收敛了,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小厮? 可是当着池原的面,巡卫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池原现在的脸色实在不好看。 “……池公子保重身体。” 撂下这句话后,巡卫便转身继续巡视。 【不是吧?就这么过去了?】 【看来他们挟持的人很正确啊。】 【来头应该不小。】 【不止,这个巡卫的来头应该也不小,腰上配的玉可不是简单的玉……】 【只有我一个人在感慨吗?上一次看到解石青的时候,他还是清纯小白花,现在可就变成食人花了?】 【之前也不算小白花吧?顶多算是小黑花。】 【也不是吧,就是从捕蝇草变成了食人花,进化了。】 【解石青还没来得及做伤天害理的事啊,不就是威胁一个人,也不算啥。】 解石青和鹿城熠松了一口气,可池原并不轻松。 他声音颤抖,腿上也没什么力气。 池原也没有想到,冷不丁就遇到了这样的麻烦…… “你、你们要怎样才能放过我?想要钱还是要权利?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留我一条命……” “这些嘛,我们都不太在意。” 鹿城熠笑道:“先拉到僻静的地方,然后慢慢问话。” 太学深处有一个荒芜的池塘。 这些日子雪化了,池塘里的冰也化了,仅存的一些浮冰可以忽略不计。 解石青与鹿城熠紧拉着池原,将他逼至池塘边沿,目光如刀,逼问道:“你知道宋崖词吗?” 池原的脸因恐惧而泛白,心脏怦怦直跳,但当宋崖词的名字在耳旁响起时,一丝奇异的光从他眼中闪过。 他咬了咬唇,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低沉的“我……不知道”。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鹿城熠的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威胁,却不料池原趁机猛地一挣,身体向池塘方向倾斜,仿佛下一刻就要纵身跃入水中逃脱。 鹿城熠一时疏忽,小瞧了这个富贵公子,只觉得手中一空,失去了对池原的控制,竟然真的让池原跳到了池塘中! 解石青眼疾手快,一跃而起后,半个身子扎进还飘着浮冰的池塘中,紧紧抓住池原的衣襟,将其拉回。 解石青对个浑身湿透的人可不算客气,直接将其摔在地上。 池原的脑袋恰好撞在石块上,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景色也因为疼痛猛地一黑。 解石青面无表情地盯着池原,沉声道:“不要再耍花样,快说,宋崖词在哪里?” “跟他废什么话,别浪费时间了。让开。” 鹿城熠面色冷峻,双手紧紧抓住池原的衣领,将池原的脑袋猛地按入那片还漂浮着薄薄浮冰的池塘之中。 池水冰凉刺骨,胸腔中的氧气也越来越少,肺疼得像是要炸开。 池原忍不住想要挣扎,他的口鼻在水面上下挣扎,每一次呼吸都卷入更多冰冷的水…… 【……这真的没问题吗?】 【又出现了,怜爱npc有意思吗?】 【玩家也没做什么吧?至少这人还有鼻子有腿,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这倒是。】 “说!宋崖词到底在哪里?你一定知道有关他的消息吧?快说!”鹿城熠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森冷,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狠戾。 【……这个样子真的会让我怀疑,这两个人找到老婆是为了算账。】 【补药哇,老婆虽然做了坏事,可他也是无奈的。】 【是啊,老婆跟别的npc不一样,他是被迫的!】 【对这个满是色狼的世界绝望了,现在这个在池塘里吨吨吨喝水的npc甚至还没有做坏事……】 【那能一样吗?我跟老婆是有感情的,上个副本我可是看着老婆一步步走过来的,他这一路不容易(哽咽)……】 【不要伤害老婆!!!】 【应该不会吧???】 【最好不会!我已经联系上逃游的暗鲨组织了,这两个人要是敢对老婆做什么,就算平安离开了副本,也要让他们没有命进行下一个副本!】 池原的肺部几乎要炸裂,他感到窒息,无力地挣扎着。 “说不说?” 鹿城熠先是把人捞出来片刻,没有等到反应后,再一次将人摁到水里。 池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再次被按入水中,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第216章 【无限】鲛人(19) 池原的眼中逐渐变为恐惧和绝望,每一次浮出水面,他都拼命地喘息、咳嗽。 “我……不……不知道……”池原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带着颤抖。 鹿城熠的眼神更加冷漠,他的手猛地用力,准备再一次将池原的脑袋埋入冰冷的水中。 寒风中,池原脑子里的思路都被冻结,飘着浮冰的池塘,也将冻结他最后的生息。 “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宋崖词的下落。”鹿城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解石青看着不断在水中挣扎的池原,明白强硬的手段无法让他交代了。 “鹿城熠,先停手,把他拉出来。” 鹿城熠看了解石青一眼后,还是选择把池原从水里拉出来。 总不能真的弄死这人…… “我不知道……” 池原躺在地上,气还没有喘匀,就边咳嗽边开始否认。 “不,你知道的。甚至是熟识,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绝对是的,一个陌生人不可能对老婆这么上心。】 【这个npc也算是豁出命了,绝对是认识老婆!人不可能为另外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豁出命?】 【要改用怀柔政策了吗?】 【……会相信吗?鹿城熠刚才给人留下的印象可不算太好。】 【看运气吧,要看这个npc人傻不傻了……】 果不其然,解石青改用怀柔政策了。 他自己的外袍披在池原身上,而后告诉池原,“你不用害怕,我们两个都是宋崖词的熟人,这一次找他,也只是想要叙叙旧。 我们可以发誓,绝对不会伤害他,若是违背誓言,那就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池原隐隐有些动摇。 发这么狠的誓,不像是假的啊…… “我、我要怎么相信你们?你们说认识宋崖词,总该说些跟宋崖词有关的事情吧?” 【???】 【这就动摇了。】 【这么天真的吗?还真的相信誓言啊。】 【……这么傻的npc为什么我就遇不到?】 解石青跟鹿城熠对视一眼后,还是解石青开口,“当然,宋崖词喜欢吃饴糖、喜欢晒暖,讨厌沉香味儿,讨厌吵闹……” 池原听的目瞪口呆。 怎么知道的比自己还要多?难道真的是旧相识? “好吧,我相信了。” 【……真相信了?】 【真这么简单啊?】 【聪明的人已经拿笔记下了,现在我也是知道老婆喜好的人啦。】 【呵,用心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用笔记,我早就将老婆的喜好铭记于心。】 【……装,都装。】 【不是,解石青跟鹿城熠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是要寻仇还是要叙旧啊?】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应该反思一下了,成年人相遇,尤其还是这种关系的成年人相遇,当然是要做恨了……】 【……不可能。老婆怎么能?!这绝对不可能!】 【是啊,按照老婆的脾气,不当场发卖这两个下人就是客气的了。】 【……开玩笑呢,别当真啊。】 池原还是让了一步。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们,你们可以伪装成我的仆人,跟在我的马车旁,我其他的仆人会监视你们的,你们不要想着做什么事情。 我会在太学外等着宋崖词,邀请他到马车跟我说几句话。到时候会提到你们,崖词若是说了认识你们,我就会让你们见面……” 鹿城熠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为了安全一些——” 鹿城熠眼疾手快,给池原喂了一颗药。 “毒药会在三个时辰后发作,三个时辰内,你要带着我们见到宋崖词。 我们见过人,确保能安全离开后,会给你解药。” 池原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心中怒火滔天,却不得不咽下去。 “……知道了。” 池原站立在太学的门槛外,目光如炬,似乎在等待着某个人。 宋崖词刚刚步出大门,池原便快步走上前去。 “宋公子,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我们一起去马车上聊一聊……” 宋崖词眉头微蹙,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不了。” 拒绝得毫不留情。 池原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不想为难宋崖词,可一想到自己胃里的毒药,就只能暂时做讨人厌的家伙了。 他黏在宋崖词身边,继续说:“有两个人想要见你,他们说跟你是旧相识,名叫解石青与鹿城熠。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宋崖词脚步一顿。 果然是这两个人。 “你、你真的认识他们?” 宋崖词点头,正在犹豫要不要见这两个人的时候,就瞧见池原的马车旁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换上了池府佣人服的解石青与鹿城熠。 “……带路吧。” “啊,要去什么地方聊吗?” 宋崖词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池原,“总不能在街上或者马车上聊吧?” 真的这样想的池原:…… 池原挑了最近的酒楼,带着宋崖词跟解石青两人入了雅间。 解石青跟鹿城熠还没来得及说话,弹幕就热闹起来了。 【嗨,老婆。】 【老婆看不到我,但没有关系,我看得到老婆啊……】 【好久不见,还是这么美丽。】 【上个世界穿的衣服果然还是太朴素了吗?看看现在的老婆,这气魄!这身姿!我都不敢认了!】 【好一个贵气逼人的公子!】 【好漂亮哇,分不清是狐裘更白还是老婆的脸更白了……】 【这屋子里没有活人吗?没看到我老婆的狐裘要取下来了吗?】 还是解石青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替宋崖词摘下狐裘。 “……好久不见。” 宋崖词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划过,“真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人的命还挺大的。 不仅活着出现在我眼前了,还带着我最讨厌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了……” 池原一脸疑惑,“什么东西,我这就丢了它!” 【……闲杂人等别多话,吵到我的眼睛了,我还怎么欣赏老婆?】 【你是废物吗?这点因素都能被打扰?早点关直播睡觉吧!】 【谁懂啊,为了看到老婆。我已经在解石青的直播间里盯了三天三夜了,三天三夜都没合眼!】 【同。】 【加一。】 第217章 【无限】鲛人(20) “你们两个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赶快带着它滚出我的视线。” 宋崖词收回目光,池原还有些不明觉厉,“啊,什么东西?崖词,你真的认识这两个人吗? 不过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不算太好,需要我帮你——” “闭嘴!” 鹿城熠低喝一声,打断池原的话。 “还想要解药的话,就老老实实待着。” 【……是加密通话了吗?我为什么听不懂?】 【不妙,难道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能是什么事?现在最关键的事是分析老婆跟这个世界的剧情吧?】 【……你看看鹿城熠跟解石青有心情分析吗?】 “崖词,我们暂时无法摆脱它……”解石青看着宋崖词道。 鹿城熠摆手,“我们也很难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走了……” 宋崖词这时才重新看向两人,“你们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两句话吧?” “当然不是!”解石青急道:“我想说的话有很多,可你不一定愿意听,所以,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呵,我以为你们会问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跟这个世界的剧情有关的事……” “什么意思?”鹿城熠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你不会要帮我们吧?” 【啊?!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是肯定不会啊!别忘了老婆上个世界的人设了。】 【你也说了,那是上一个世界,上一个世界老婆也不是主动作恶的,他只是想摆脱树灵的束缚而已,也没什么错吧?算不上坏人……】 【算不上?别忘了,上个副本死的玩家可不少,这个副本——】 【上个副本的事情是上个副本的事,这个副本的老婆什么都没有做呢。那些玩家都好好地活着。】 【……他们活着难道不是因为主线任务还没有办法开始吗?选择反派阵营的玩家找不到鲛人,选择鲛人阵营的也找不到鲛人。现在除了许开羽三个人之外,其他的玩家都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何止啊,解石青跟鹿城熠也没有比无头苍蝇好到哪里去。】 【确实不能太偏爱老婆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开始后,还指不定是什么场景呢……】 【看不懂,我选择偏爱。】 【就事论事哈,这个副本的老婆的确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呢。】 【那真的要相信老婆的话吗?上个副本的解石青可是相信了,结果呢?】 【……也活下来了啊。】 【……确实。】 解石青没有急着相信宋崖词,“你真的会帮我们?” 宋崖词坦诚地表示,“不一定啊,我说的话你们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你们想在这个世界追查有关鲛人的事情吧?那你们也听说了,吃下人鱼肉就可以长生不老的传说了吧? 现在的皇帝很想见到真正的鲛人,得到长生,你们的任务会不会跟他们有关呢?” 宋崖词静静地看着两人。 “你们是选择帮助皇帝得到长生,还是选择帮助鲛人呢?” 【?!!】 【不是吧?老婆怎么知道玩家的任务?】 【有哪个玩家告诉他的?】 【不可能啊,我日夜守着直播间,有这种画面我早就知道了,不会是老婆自己猜的吧?】 【……你们真的以为老婆不会参与这个副本的剧情吗?】 【是啊,老婆这种有美貌、不,有能力的npc绝对不是凑数的背景板啊,想也知道肯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你是哪一方的?” 解石青把问题还给宋崖词,“你想帮助鲛人还是想帮助绥帝?” 池原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呆滞了。 这群人什么话都敢说的吗? “我、我觉得这些事情还是——” 鹿城熠厉声道:“闭嘴!” “……哦。” 宋崖词则是用自己的手挡在池原身前,“没必要跟他置气。我不属于哪一个阵营,也不想帮助哪一个阵营,只是来看戏的,你们算是助演。 记得表演得精彩一些,我好为你们拍手叫好……” 鹿城熠挑眉,“也就是说,我们无论选择哪一方阵营都不会伤害到你?” “当然,”宋崖词点头,“这就是你们今天来的目的?” “……是,我们只是怕误伤了你。崖词,我们可以一场好戏,等看完戏后,我们可以坐下一起聊一聊吗?” 宋崖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解石青的请求,“如果你要聊的是上个世界的事,那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好聊的。 我不是不小心伤害你们的,而是故意的,我对你们也没有什么歉意。更不想跟你们坐下聊一些废话。现在,你们该走了。” 宋崖词趁着解石青跟鹿城熠分神的瞬间,拽着池原的肩膀跳下马车,而后冲守在一旁的护卫道。 “马车内有贼人,包围那辆马车!” 侍卫一股脑地围了上来,解石青跟鹿城熠也只能从马车内撤离,合手杀出一条路。 池原虽然离开了马车,腿却是软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要发作了,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着宋崖词的手,“我、我不会把今天听到的事情告诉其他人的。 虽然我好像也没有告诉给其他人的时间了……他们给我喂了毒药,我就要死了……” 宋崖词看着池原笑了笑,“放心,你不会死的,睡一觉就好了。” 就算是真的有毒,鹿城熠跟解石青也不舍得下到池原的身上。 这个副本并不简单,所有的后手都要留着。 【啊,老婆的镜头就这么没了。】 【老婆真的好绝情啊,解石青都要碎了。】 【鹿城熠也差不多,只是表面看上去坚强罢了。】 【……这下怎么办?】 【不知道哇,只知道短时间内见不到老婆了。】 【应该很快就能见到的,老婆要看戏,自然是要往鲛人身边凑,解石青跟鹿城熠要做任务,自然也是去找鲛人。】 【说得轻巧,鲛人的线索呢?】 【这个世界真的有鲛人吗?就连许开羽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更别提解石青跟鹿城熠了……】 第218章 【无限】鲛人(21) 皇宫内。 荣祥泽端坐着,他眼神阴沉,面色有些烦躁。 霍轩已经催了很久了,绝对不能再继续拖延了…… 纸包不住火,自己一定要在鲛人的秘密被戳穿之前找到完成那件事…… 一名看似不起眼的内侍,步履轻盈地走到荣祥泽身前。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这件事必定凶险,不过你放心,只要能成功,孤绝对会让你加官进爵……” 那内侍也没有别的选择…… 趁着夜色,内侍悄无声息地潜入御厨房,手中紧握一瓶毒药。 他轻轻打开瓶塞,细心地将毒药掺入绥帝将享用的佳肴之中,手法熟练而又冷静。 而荣祥泽好不容易做了决定后,心里也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格外的不安……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荣祥泽的脸上,他心中波涛汹涌。 他知道,这件事一旦被发现,必将是杀身之祸。 父子之情也不再有。 可自己又能有什么方法? 总不能放任荣暮辞跟慧贵妃踩在自己的头上吧? 荣暮辞的年龄越来越大了,在朝堂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自己再不做些什么,难道真的要退位让贤? 荣祥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出手。 次日,绥帝如常召见朝臣,面无异色。 内侍随侍在荣祥泽身侧。 药不是急速发作,而是慢性的。 不过,再慢也不会慢过这个春天了。 春天结束前,绥帝就会驾崩,到时候,皇位上的人就是他荣祥泽! 做了这样的事,荣祥泽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每当夜幕降临,他的内心便开始煎熬。 倒不是为了什么可笑的父子之情,而是在为了自己担心。 一边是即将到手的皇权,一边是随时可能败露的风险。 霍轩也如同生活在刀尖上,他必须时刻警惕,以免露出任何破绽。 不知何时,这根脆弱的绳索将会断裂,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绳索彻底断裂之前爬到最高点,而后隔断绳子,避免其他人顺着这根绳子往上爬…… 不过,绥帝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并非是一无所觉。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这日,绥帝召见了霍轩。 绥帝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伴随着沉重的咳嗽声。 他的目光落在从殿外款步而来的霍轩身上,少年英姿,在绥帝的眼前却有些灼目。 他苍白衰老,如同藏在犄角处却因为气温升高不得不化掉的寒冰,而霍轩则是比阳光还要耀眼…… 绥帝心中自然是不甘的。 他忍不住追问有关鲛人的事。 “霍爱卿,朕的身体每况愈下,夜来咳血……” 绥帝的声音有些颤抖。 霍轩神色微变,鲛人这不过是自己为了迎合绥帝好幻想的谎言,拿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他心底暗自思量,脸上却是波澜不惊:“陛下,鲛人的骨血的确可以延年益寿,不过,只有活着的人鱼才有这样的功效…… 臣的确派人去了潍县,也抓来了一条鲛人,可它已经死在路上,尸骨化为掺杂着剧毒的黑血,臣的手下死伤不少。” 绥帝眉头紧锁,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霍轩眼眸低垂,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悲悯:“陛下,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可陛下是万福之人,臣已经重新安排人去了潍县,或许能赶在立夏前将活着的鲛人带到陛下面前…… 陛下福泽深厚,当放宽心胸,上天庇佑,或许不需要等到立夏,陛下就能见到鲛人……” 霍轩说了些好话。 这时候绥帝信还是不信都不重要了,他只能选择相信。 如果相信,还能撑着一口气再坚持一段时间,这对于霍轩而言当然是件好事,如果不相信…… 那对霍轩而言也是件好事。 绥帝沉默良久,终于挥手示意霍轩退下。 他的背影在宫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霍轩却不可怜这人。 这些年,除了自己的父亲外,还有不少因为劝阻绥帝丢了性命的臣子,这些人哪一个不比绥帝更可怜。 绥帝跟这些人比起来只是更可笑罢了。 一直追寻长生,却被自己最亲近的孩子害死…… 真是不错的下场。 这场乱局中,也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不对的人。 一直驽钝的荣暮辞始终认为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跟霍轩与荣祥泽脱不开干系。 是夜。 荣暮辞踏着月色,穿过笼罩在夜幕中的宫墙,来到东宫。 微凉的夜风拂过他的脸庞,他心中本就急躁,被风一吹,反而更乱了。 东宫的守卫们见了他,纷纷低头行礼,“二皇子,夜色已经深了,您怎么——” “我来找皇兄谈话,不可以吗?” 荣暮辞带来的人为他开道,荣暮辞就这样闯了进去。 荣暮辞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响。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端坐于主位的太子荣祥泽身上。 太子的脸色平静,双眸深邃如海,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荣暮辞的到来。 “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 “皇兄。”荣暮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荣祥泽抬起头,目光如炬,缓缓道:“何事如此慌张?” 荣暮辞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父王的身体日渐衰弱,这是众人皆知之事。我来此,是想问皇兄有何打算? 或者换句话问,你跟霍轩究竟想做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荣祥泽的脸庞愈发冷峻,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 “何必忧心?父王有太医照料,孤也已命人加强宫中防护,确保父王安危。你现在闯来我这里撒泼,还不如守在父王的病榻前……” 荣暮辞眉头紧锁,声音坚定:“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荣祥泽的眼神骤然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是吗?可是我还真的不知道。” 荣暮辞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压抑着怒火:“是你们做的吧? 父皇近来的身体是逐渐好转的,咯血也是这半个月的事情。这半个月,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第219章 【无限】鲛人(22) 荣暮辞站在原地,目光如刀,却也无法穿透荣祥泽平静的外表。 “发现了一些端倪就不顾一切地闯进来吗?荣暮辞,慧贵妃难道没有教导过你,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不要急着在人前叫嚣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足够的证据?” 荣祥泽居高临下地看着荣暮辞,“真的有足够的证据,那你应该去父皇面前戳穿我,而不是跑到我面前叫嚣。” “……” 荣暮辞的确没有证据,他手上只有陈锋这个人。 可陈锋的嘴出乎意料的硬,这段时间软硬兼施,也没从他嘴里得出任何信息。 可单单从陈锋对鲛人之事讳莫如深就足以看出来,鲛人之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霍轩拖到现在也拿不出所谓的鲛人,大概就是因为,鲛人真的不存在! 可父皇现在根本就不听自己的话,就连自己找来为父皇看病的医师也被父皇扫地出门…… 荣暮辞这几日着急上火,嗓子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太学一连几日都没有荣暮辞的身影,池原跟荣祥泽两人当然觉得畅快。 这日,御课结束后,池原凑在宋崖词身边感慨,“脏话说多了真的会烂嘴,听荣暮辞宫里的人说,他现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熏烤过一样,有侍女半夜为荣暮辞点灯,听到荣暮辞的声音后,以为见到了勾魂索命的恶鬼,险些吓破了胆……” 宋崖词静静地听着,荣祥泽就在一边附和。 “这样的多舌之人,说不出话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想必他这几日都生不如死了……” 池原冷笑,“这倒是,谁让他那么多废话,真是活该。” 宋崖词看着荣祥泽,突然问了一句:“是你动的手?” 三人这会儿骑着马远离了其他学子,可毕竟还在太学内,说话总要注意些。 荣祥泽看了眼周边,而后才开口,“不是我动的手,谁知道他怎么了。大概是近来火气太旺,又没灭火的能耐,就先烧坏了嗓子……” 池原脑子一转,还真想出来一个原因。 “不对啊,这不是荣暮辞的老毛病吗?我记得呢,前两年荣暮辞也得过这病,休养了好久才好呢。” “……老毛病吗?” 宋崖词忽然笑了笑,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一般。 池原看着宋崖词的笑发痴,“确实是老毛病,当年找了许多医师也不见好,慧贵妃怜惜荣暮辞,日日夜夜守着,他才开始好转……” “有趣。” “不过,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荣暮辞年龄也大了,慧贵妃不好日夜照顾他,谁知道他这次什么时候能好。 最好永远也好不了,太学内没了他,我的耳根子清净不少。” 荣暮辞这人嫉恶如仇,日常看着宋崖词的目光就跟看仇人一样,好似宋崖词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当然,池原也没有幸运到哪里去。 荣祥泽就更别提了。 荣暮辞只要出现,只要夫子不在,那他肯定要凑到三人面前说几句话…… 荣暮辞嗓子的事闹得不小,绥帝也听到了,只可惜,绥帝现在自顾不暇,自己的身体都要垮了,没有心情顾及荣暮辞身上的小病。 他只跟慧贵妃提了一句,让慧贵妃去看望看望。 慧贵妃听了,却没有照做。 要忙的事情有很多。 自己除了在老皇帝面前演戏之外,还要赶制送给宋崖词的新衣服。 要在立夏前送出去,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而荣暮辞宫中来禀报的内侍也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慧贵妃全神贯注地做着绣工。 “……娘娘,二皇子的病——” “不算什么大事,让他多喝水,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是。” 内侍没能请来慧贵妃,只能垂着脑袋回到荣暮辞身边复命。 “二皇子,娘娘还有要事在忙,一时半会恐怕赶不过来……” 荣暮辞有些失望地合上眼睛,“什么要事?父皇最近睁开眼的时间越来越少,慧贵妃待在自己宫内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她怎么可能会没有时间来见我?!” 沙哑的声音让内侍的耳朵受到了巨大的折磨,他只能安慰荣暮辞,“二皇子,您身体不适,还是多谢谢嗓子——” 这一句话彻底惹恼了荣暮辞,他大喝一声,而后推翻身前的书案。 桌案上盛着墨还未干透的砚台恰好摔在荣暮辞脚边,点点墨汁洇成墨团,脏了他的下摆。 “母亲这段时间对我越来越冷淡,是对我失望了吗?可我明明已经尽力了……” 为什么自己拼尽全力还是一无所获? 荣祥泽跟霍轩还在洋洋得意,而自己却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笑柄? “……给我等着、都给我等着……” 荣祥泽不断碎碎念。 他声音本就沙哑,这一通发泄过后,听上去更糟糕了。 明明是沙哑的声音,却让听到的人耳膜震颤,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这样的事荣暮辞并不陌生,前两年自己的嗓子也变成了这样,可那时至少有母亲陪在自己身前,而现在…… 他身边只剩下一群嫌弃自己的奴才…… “滚吧,都滚!” 荣暮辞有一瞬间崩溃,自己静坐了一会后,勉强打起精神,翻看起已经被自己丢在地上,甚至染上墨痕的信。 荣暮辞的人一直在监视霍轩,霍轩的一举一动,都在这封信中。 可最近一段时间,霍轩的确是老实的出头了,他每日除了完成公务外,就是围着宋崖词转。 出府的原因都跟宋崖词有关,甚至找不出任何意外。 “什么义兄义弟,都是做作的伪装……” 可霍轩这段时间诡异的老实,父皇的事又是谁促成的呢? 总不可能是他的哥哥荣祥泽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荣祥泽就算是疯了额,也不可能真的对自己的父亲动手…… 荣暮辞确定,荣祥泽没有这个胆量。 那就是池原?或许跟池原有关? 第220章 【无限】鲛人(23) 荣暮辞最终还是没想出来个所以然,而是带着困意入睡了。 荣暮辞在梦中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随即,身体开始失重。 视线模糊不清,睁开眼睛,眼前是压抑的深蓝色,微弱的光亮透过,也难以让他看清周围。 自己仿若置身水底,周围的一切都因为水的波动而扭曲变形…… 突然,荣暮辞感觉到下巴与脖子之间的连接处传来一阵刺痛,随即是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呼吸竟然变得自如,即使是在水下,即使没有办法用到嘴巴和鼻子,可他依然能顺畅地呼吸。 这种奇异的感受让荣暮辞的恐慌达到了顶点。 他伸手去触碰自己下巴跟脖子连接的地方,却摸到了类似鱼鳃的东西…… 接着,他的腿部开始用不上力气,无论怎么折腾都离不开水底的束缚,也就在他挣扎的过程中,他彻底失去对于腿的控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就连脸上也出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异样,荣暮辞伸手去摸,却在无意间看到了手臂上覆盖的鳞片。 强烈的恐惧瞬间包围了荣暮辞,他想要尖叫,可发出来的尖叫声却是连他自己都陌生的高昂的、将岩石都震碎的声音…… 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时,原本熟悉的双腿已经完全变成了鱼尾,长而有力,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泽。 尾鳍在水中轻轻摆动,而荣暮辞的心脏则是在胸腔内狂跳。 荣暮辞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是噩梦,一定是噩梦吧…… 无数的祈祷中,荣暮辞终于睁开眼睛。 他疯狂的呼吸,而后伸手确认自己的脸、脖子、双腿上没有鳞片、鱼鳃…… 看着自己的双腿,荣暮辞身上的冷汗终于消下去一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对,肯定是这样! 要不是太学内的宋崖词跟荣祥泽,以及那个总是在父皇面前进献谗言的霍轩,自己怎么会格外重视有关人鱼的传闻,又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孙福!你人呢?!还不快滚过来给我更衣?” 听到传唤的内侍马不停蹄地赶来,而后冲着荣暮辞笑了笑,“恭喜二皇子,您的嗓子已经恢复了!声音甚至比以前更加清越!” 荣暮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这就…好了? 荣暮辞忽然想起自己在梦中发出的声音…… 不不不,不可能有任何的关联,梦就是梦,不可能跟现实有关。 不能再想了,彻底忘了吧…… 然而,这并不是受荣暮辞控制的事情,尽管他很想忘记这件事,可事实上,直到他进入太学,也没能忘记这个梦…… 池原拦住荣暮辞,“二皇子,听闻你的嗓子坏了,这种情况还是好好在宫内歇着。 今日有郑夫子的课,别让郑夫子挑二皇子起来念书,我们受不受得了二皇子的身体还是次要的,二皇子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身体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池原听着荣暮辞的声音,明显愣住了,“原来二皇子已经痊愈了啊,真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 荣暮辞咬着牙,厉声道:“郑夫子就快来了,我也没有什么心情跟你叙旧,你还是坐回去吧!” 池原不无所谓:“知道了知道了。” 若说太学内最用功的,除了荣祥泽就是荣暮辞了…… 荣祥泽看着痊愈的荣暮辞心里也不太舒服。 凑到宋崖词耳边道:“还以为能安静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崖词的视线落在荣暮辞身上,眼底似乎有一抹笑意,“很意外吗?二皇子的身体挺不错的,这么快就好也很正常。” 荣暮辞的心神不宁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包括讲学的夫子们。 他们劝荣暮辞先回去休息,荣暮辞没有听,而是趁着午休找了个地方晒着暖。 本以为能安宁些许时间,没想到自己带来的书童跑了过来,呼哧带喘地给了他一封信。 “二皇子,这封信似乎是宋公子给的……” “宋公子?” 太学内也就只有一个宋公子。 那就是宋崖词。 他会找自己?他为什么要找自己? 难不成是为了霍轩的事? 是为了弃暗投明还是为了埋伏自己? 可信上说了,要自己独身一人过去…… 自己真的要过去吗? 荣暮辞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过去。 管他呢,自己还能打不过宋崖词吗?好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万一宋崖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一些证据呢? 说来也巧,宋崖词跟荣暮辞约定的见面地点就是上一次将池原折磨的半死的池塘旁…… 荣暮辞还真的孤身一人来了。 宋崖词看到荣暮辞后笑了笑,“二皇子让我好等啊,天知道我为了支开身边的人费了多大的力气,二皇子让我等的时间越久,我们暴露的时间就越多……” 荣暮辞一听这话就激动了。 果然!这个宋崖词就是要向自己告密! 荣暮辞心里高兴,面上还在故作镇定。 “来得不算晚,你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我甚至提前了。而且,收到你的信我没有怎么想就赶过来了,浪费时间的不是我,而是送信的人……” “……二皇子,我们的时间不多,闲话就不用说了,这些解释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荣暮辞正色道:“我可没有让你久等,是你来得太早了。” “……随你吧。” 等荣暮辞解释清楚后,宋崖词脸上的笑已经没了。 “二皇子很喜欢吃鱼吗?我能从你身上闻到很重的鱼腥味儿……” 荣暮辞心里一梗,这话什么意思? “你问我这些做什么?你邀请我见面不是为了说正事的吗? 再说了,我不喜欢吃发物,鱼这种东西自然也是敬而远之。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鱼腥味儿?” 荣暮辞觉得宋崖词来找自己的事情很蹊跷。 不说正事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关心自己身上的味道…… 第221章 【无限】鲛人(24) 难道说,宋崖词喜欢自己?! 不,这应该不可能…… 那么,他为什么要试图讨好自己呢? ——一定是有人授意! 授意人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是霍轩让你跟我说这些话的?” 荣暮辞有些骄傲地扬起脑袋,“放弃吧,我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喜欢上你。 更何况,你也没有讨人喜欢的手段,想要讨好我,应该说好话,而不是说我身上有鱼腥味这样会让人尴尬的话。” 宋崖词:……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荣暮辞说到一半还不忘询问宋崖词的意见。 宋崖词沉默地点头,随你吧。 “呵,我会忘记今天的事情,你也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 “……随你。” 本以为能看一出好戏的宋崖词吃了瘪,带着半肚子气回去了。 下午饶是池原跟荣祥泽说什么,宋崖词都没有回应。 荣祥泽看着宋崖词离开的背影问池原,“你今天下午做什么事情了?上午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理人了?” 池原人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真不是我做的,肯定是荣暮辞,他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也是,他的嗓子怎么就好了呢?” “要不动手?” 池原话没有说完,荣祥泽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在他的食物中做些手脚,就能让他安静一段日子,也算不错。 深夜,宫内安静极了,月色如水,银光静谧地洒在青石板路上。 慧贵妃轻手轻脚地穿行于幽暗的长廊,他的衣摆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青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目光警惕,不断透过昏黄的宫灯审视着四周,生怕惊动了巡逻的宫卫。 一两个宫卫自己当然可以对付,可人数一多,自己也就不好脱身了。 而且,今日本就是为了速战速决…… 一路避过几处岗哨,慧贵妃终于来到了后宫的角门。 门缝中透出微光,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如同游龙般敏捷地钻了出去。 慧贵妃倒不是害怕,而是着急…… 南安王府的庭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 宋崖词今日没有见到霍轩。 这几日荣暮辞的人盯得太紧了,霍轩只能在白日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真的有急着处理的事情,也只能等到晚上…… 宋崖词让伺候的佣人退下,自己推开窗,好让屋内进些风。 快到春天,晚间的风还是寒凉的。 宋崖词用力呼吸,甚至能感受到寒冷带来的刺痛。 月光从窗外穿过,斑驳地洒在宋崖词的身上,将他眼底的阴霾照去几分。 慧贵妃一步步接近,紧张和兴奋交织的情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站在宋崖词面前时,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崖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暖的笑意。 “深夜到这里,不会是为了跟我解释荣暮辞的事情吧?那就不用开口了,我现在不想听任何有关于他的话。” 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慧贵妃的脸上泛起绯红,“不、不单单是为了荣暮辞的事情,是我想来见你……” “见我?你没有见我的必要吧,我们现在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聊。” 慧贵妃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慧贵妃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慌张,“是霍轩吗?他来了?他为什么要在这么晚的时候见你?” 宋崖词道:“那你呢?你不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来见我的人吗?” 就在宋崖词与慧贵妃默默对视的瞬间,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霍轩推门而入的声音。 “崖词,我为你带来了这件纱衣。”霍轩的语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有些傲气,霍轩也不一样,今日他冒险出城,就是为了给宋崖词取来这件纱衣。 霍轩又点了几个蜡烛。 烛光下,纱衣如晨雾轻抚,缥缈而神秘。 细腻如云,轻柔如风,仿佛是月光凝结而成。 纱衣上绣着繁复的花纹,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出匠工精巧的心思。在灯影摇曳中,那些花纹仿佛活了过来,流转光泽时竟然像是因为风吹在晃动。 窗外。 慧贵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件纱衣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这明明是他送给宋崖词的东西! 自己为了这件纱衣吃尽了苦头,险些用坏眼睛! 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借花献佛! 宋崖词轻轻抚摸着纱衣,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 在霍轩的期待目光中,宋崖词面无表情地收下了这件纱衣。 “多谢,费了很大的功夫吧?” “没什么,”霍轩笑了笑,“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对了,你今天早上起床时脸色不好,今天白天我又不在你身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早就没有事儿了,只是一场噩梦,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窗外,慧贵妃的身影在微光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黯淡,心似乎被海草紧紧缠绕,难以呼吸。 听着霍轩跟宋崖词的对话,慧贵妃几乎难以呼吸。 可宋崖词根本就没有照顾到窗外之人的情绪,甚至问起了霍轩今日的经历,“你呢?今日的事情顺利吗?” 霍轩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满足,“有你记挂着我,当然很顺利……” 窗外,慧贵妃的心被无情的夜风吹散,飘向无尽的黑暗。 “是吗?” “自然,我听说你在太学内心情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人招惹你了?是荣暮辞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是受了欺负也用不着你来出头。” “怎么跟我无关?你毕竟是我的——” 霍轩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他不愿意承认那个虚假的身份,而宋崖词也没有给他一个新身份的想法,自己跟宋崖词就只能以这样的模式相处…… “好了,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关怀的话宋崖词很少说,霍轩怎能不受用? 第222章 【无限】鲛人(25) 那件夜以继日,倾注了无数心血和柔情的纱衣,如今竟然被别人当成礼物送给了宋崖词,慧贵妃自然难以接受。 怒火与羞辱交织在他的心头,他的脚步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驱使,却在即将靠近宋崖词的瞬间,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宋崖词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他缓缓抬手,指了指门口,一言不发,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他竟然是在赶自己走。 空气仿佛凝固,慧贵妃感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内狂野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是对自尊的凌迟。 他紧握的手指微微颤抖,那些准备责问的话语,在喉头打转,却如同被抽离了声音,无法发出。 “那件衣服——” “我知道,你可以不用说了。” “还有荣暮辞的事——” “我也能猜到,他确实是人类,不是你的孩子,只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你做得不错,是很有意思,可我现在不太想知道,你先离开吧。” “……好。” 窗外的人逃也似的离开,宋崖词也终于闲了下来,准备休息。 另外一边,回到自己房间的霍轩本打算休息,却收到了一封密信。 以及下属的通报,“大人,李若那边乱了起来……” 深夜,李若的府邸寂静得只剩下风声与落叶的窸窣。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许开羽的脸上,他的表情冷酷而决绝,眼中闪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之光。 “我利用你,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陈锋并未死,我救了他。” 许开羽的话语简短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敲打在李若心头的铁锤。李若瞪大了眼睛,震惊与恐惧交织在他的脸上,他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许开羽紧紧扼住。 “别费力了,你的合作提议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真正想要的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命。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做你一个废物的手下? 单单杀了你,还并不能取代你,我要先让你算计陈锋,离间你跟霍轩之间的关系,然后才有足够的资本取代你……” 许开羽的声音冷漠得像冬日里的冰霜,他的手腕微微一动,一把锋利的匕首便从袖中滑落至掌心。 李若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知道,今晚的一切已无法挽回。 “枉我之前那么相信你。” “呵,你并不是相信我,而是急功近利,想要给自己找一条路。一条尽快实现心愿的路,只是没有想到,我是个不安分的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 李若沉默着,他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那我就动手了。” 随着许开羽手腕的轻轻一挥,匕首划破空气,寒光一闪即逝。 李若的目光逐渐涣散,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胸口涌出。许开羽松开手,李若的身躯无力地滑落,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许开羽站在那里,俯视着李若的尸体,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无足轻重的闹剧。府邸又恢复了死寂,只有呜呜的风声,听起来竟然像是什么人在哭泣…… 【……帅!帅呆了!】 【手段是真的狠啊。】 【可是这样霍轩就能相信许开羽吗?霍轩应该也是个多疑的人,许开羽仅仅凭借自己的能力就从二皇子手中救出了陈锋,现在又杀了李若……】 【是啊,怎么看怎么不安分,我要是老大,或许真的不敢留下他。】 【你说你,霍轩是霍轩,这人也是有本事的,不可能因为畏惧就不用人……】 【这可不一定,万一霍轩现在不缺人呢?】 【不过,许开羽做这些事是真的不带着解石青跟鹿城熠啊……】 【躺赢不好吗?】 【解石青跟鹿城熠两人也做了事情啊,他们不是把陈锋带来了吗?】 【话说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当然没有出任何意外。 解石青与鹿城熠疾步踏入僻静小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凄惨景象。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随风袭来,两人不禁同时皱起了眉头。 石板路上,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些冰冷的身体之间,每一步都踏在暗红的血迹上…… 陈锋跟在他们身后,面色苍白,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似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情况。 他的目光四处游移,试图从这悲惨的场景中寻找一丝线索,内心不禁掀起惊涛骇浪,对解石青和鹿城熠的身份与目的产生了深深的疑虑。 这两个人的确把自己从二皇子的地盘带走了,可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小院里,一只破碎的灯笼静静地躺在一旁。 解石青扫视着四周,“就算是动手,也不该这么…没有顾忌。” 鹿城熠则显得异常沉静,“这算什么?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解石青的反应更像是正常人吧?】 【正常人?】 【来逃游之后,还能维持正常人姿态的才是最可怕的人。】 【是啊,也不是什么好事……】 三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沉重而急促,他们的心情如同这夜色一般沉重。谁也不说话,小院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只有偶尔传来的远处犬吠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真正让三人回神的,还是许开羽的声音。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带贵客换身衣服?” 陈锋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了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 “陈大人,又见到您了,您还记得我吗?” 许开羽这时候又换上了伪善的面孔,跟先前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老婆可以跟他比一比。】 【比什么?不许比,老婆在我这里所有正向的比赛排名都是第一!】 【……老婆可不是演戏,而是真情流露,是小小的许开羽可以比的吗?】 【我赞同!根本没有可比性。】 【……讨论一些正事吧?比如这个陈锋接下来会不会被许开羽算计?】 【没兴趣,继续说老婆吧。】 第223章 【无限】鲛人(26) 【其实我更希望许开羽能早一点成为霍轩的心腹,这样一来,我也能看见老婆了。】 【谁说不是呢?这个世界老婆的镜头实在是太少了,单单指望着鹿城熠跟解石青两个人,根本就见不到老婆几面……】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老婆。】 【老婆的确是不好见到,但快要见到反派了啊……】 【需要期待吗?】 【的确不需要期待……】 霍轩抵达中都郊外的院落时,夜色已深。 月光下的庭院显得格外阴森。 一踏入院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眉头紧锁,事情怎么闹得这样大? 寂静中,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几个亲卫挡在霍轩身前,唯恐霍轩出现什么意外。 院落里的景象用血流成河几个字来形容也是合适的。 “霍大人,终于见到你了!” 突然,一道身影踉跄而出,是他的心腹陈锋。 陈锋面容苍白,眼中满是激动,他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大人,是李若陷害我,我这段时间一直被困在二皇子的身边。 不过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需要陈锋为自己辩解,霍轩也清楚。 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荣暮辞抓到任何马脚,说明陈锋的确为自己保守了秘密…… 霍轩俯身扶起陈锋,“无妨。” 陈锋抬头,“霍大人,我手下的人直接取了李若的性命……” 陈锋话音刚落,许开羽就带着李若的人头出现了。 还不等陈锋多言,许开羽就带着自己这段时间收集到的证据拿给霍轩看了。 他说得滔滔不绝,可霍轩并没有仔细听,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画卷上。 画卷的边缘已经卷边了,说明持有这个画卷的人日日都要翻开这个画卷。 可画卷上的人物又格外的干净,这说明持有画卷的人极其珍视这个画卷。 这也正是霍轩下定决心的关键。 若是这张画了宋崖词的画卷的确是李若的东西,就足以证明自己必须除掉李若…… 证据已经足够了。 【……怎么回事儿?这个反派感觉不是很敬业啊。】 【是啊,许开羽的证据真真假假找了不少,掺和在一起很唬人的,这个霍轩竟然不听?】 【不会是因为霍轩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许开羽吧?那就麻烦了。】 【如果真的不相信,那许开羽跟解石青、鹿城熠三人就该快点收拾东西逃走了。】 【也是,李若毕竟是霍轩多年的旧相识……】 【如果霍轩真的不相信许开羽三人,那么他过来的时候就会在院子外布下天罗地网,许开羽能逃走的机会很渺茫啊。】 【不一定啊,许开羽的实力不俗。】 【实力再不俗也是双拳难敌四脚……】 【许开羽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儿啊,会不会是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许开羽的确觉得不太对劲儿,再怎么样,这人也不该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啊…… 难道说,他真的是在怀疑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就必须抛下解石青跟鹿城熠了,带着这两个人自己绝对逃不掉…… 就在许开羽开始怀疑的时候,霍轩说话了。 “我知道了,不过李若的尸首我需要收走。” “……好。” 【就这么过关了?】 【这有什么不行的,证据已经很充足了。】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许开羽。” “身手、胆识都不错,跟我回南安王府,做个亲卫吧。” “……好。” 【好好好!太好了!能见到老婆了!】 【谁说这许开羽不好的,这许开羽太棒了!】 【为感谢许开羽让我见到老婆,我决定,三天不在许开羽的直播间里挑刺。】 【哈?你们还不知道吧?也是,你们应该没有去解石青跟鹿城熠的直播间内看,这两个人也藏了后手呢。】 【什么后手?】 一直沉默着的陈锋突然开口,“霍大人,我这里还有两个推荐的人。一名解石青,一名鹿城熠,是这两个人潜入皇宫将我带了出来……” 解石青跟鹿城熠听到陈锋的声音后立刻从人群中出来,站在霍轩面前。 霍轩只是打量了一圈,便道:“可以。” 【……怪不得两人带着陈锋回来的时间跟与许开羽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会儿。】 【原来是去谈这些事情去了。】 【挺好的,多两个人多两个镜头。】 【是啊,大好事,也能多看看老婆了……】 【苦了这么久,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 【感谢许开羽、感谢解石青、感谢鹿城熠,没有你们三个,就没有我的今天。】 【……期待明天吧,这么晚了,就算是连夜回南安王府也不一定能见到老婆。】 【哈哈哈,你们都不看许开羽脸上的表情吗?】 【你是指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吗?哈哈哈,这多正常,先前的副本中,只有许开羽欺负利用其他新人的情况,没有其他人利用他的情况……】 【那是挺难受的。】 【这会儿不说双赢了?许开羽不就是想要两个跑腿的小弟吗?】 【也能理解。】 【解石青跟鹿城熠的性子就不像是能听许开羽话的人。】 路上,许开羽的确没有跟解石青与鹿城熠说一句话。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看上去很生气,可解石青跟鹿城熠也没有去解释的想法。 几人本就是相互利用,现在翻了脸,还清静些。 更何况,解石青跟鹿城熠进入这个副本,原本就是为了不惜任何代价地靠近宋崖词…… 霍轩带着一小队人马悄悄回到了南安王府。 今夜发生的事情不少,霍轩第二日竟然罕见地没有在宋崖词临行前跟宋崖词见面。 而解石青幸运地跟宋崖词见了一面。 霍轩并不缺少亲卫,府中的亲卫也不过是月钱更高一些的家丁。 解石青也不可避免地要做一些杂活。 比如,给宋崖词当马夫。 这是解石青塞了些银钱才得到的差事。 不过,宋崖词好像没有注意到在马车外赶马的人是自己。 不然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 第224章 【无限】鲛人(27) 难道真的是忘了自己? 可这才几天没有见…… 【急急急,为什么隔了一道车帘?这让我怎么看老婆?】 【哎,老婆看上去不是很想看到解石青啊,方才明明看到解石青的脸了,都不打招呼……】 【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不想搭理解石青吗?】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解石青脸上的表情挺破碎的。】 【我也很破碎啊,期待了这么久的见面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宫内,二皇子荣暮辞从睡梦中醒来。 他的目光一转,突然凝固在空荡荡的角落,那本应是宫卫值守的地方,如今却空无一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气般爬上心头,他急忙呼唤亲信。 可亲信过来的时候脸上却满是恐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荣暮辞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锋…陈锋被人劫走了。”手下人战战兢兢,语速飞快,仿佛生怕迟疑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昨夜负责值守的人呢?” 那宫卫的话有些谨慎,“都、都死了,我们的人追了出去的,也都没有回来。” “昨夜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寝宫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荣暮辞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怒火。 他原以为宫墙之内无人敢妄为,却不料竟有人敢公然将陈锋从自己眼皮底下抢走。 荣祥泽跟霍轩的人已经嚣张到这个地步了?! 荣暮辞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迟迟不回复的心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此事为何昨晚无人禀报?” “属下…属下等怕惹您动怒,故…故未曾敢言。” 手下人低头垂手,声音颤抖。 荣暮辞昨夜难得睡得早一些,没有一个人敢去喊醒荣暮辞。 荣暮辞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冰冷。 “你们是怕我动怒,可推到现在又有什么用?不能解决这件事就早一点告诉我…… 拖到现在再把坏消息说给我听,你们以为我会高兴吗?” 荣暮辞的声音虽轻,却让整个寝宫都变得压抑起来。 荣暮辞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再怎么生气都于事无补了。 而且陈锋那张嘴本来就硬,自己用尽了手段也没从他嘴里得出人任何信息,的确是该放手了…… 荣暮辞的脸上恢复了冷静,开始部署搜寻事宜。 “他们的人既然来过,就一定会留下线索,好好的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胆敢闯进皇宫内截人的亡命之徒抓住!” 就在这一刻,寝宫内的气氛紧张至极,每个人的呼吸都似乎变得异常沉重。 亲信有些心虚。 昨夜闯进来的两个人还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可自己现在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只能先低头应下,现在无论说什么话都会让荣暮辞生气,还不如往后拖一拖…… 反正也不可能会发生比现在还要糟糕的事情了。 荣暮辞今天耽误了一段时间,没有去太学,而是去看望生病的绥帝。 他今日可不单单是去绥帝那里看望…… 踏入绥帝的寝宫后,一股沉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宫殿里静悄悄的,只有绥帝微弱的呼吸声。 荣暮辞走到床前,看着父皇那张苍老而病态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绥帝宠爱慧贵妃,自然也对他极好,荣暮辞毫无疑问是最得宠的孩子。 如今绥帝受苦,他心里也不会舒服。 绥帝的唇色乌黑,这是中毒已深的征兆,荣暮辞心中一紧,知道时间不多了。 父皇中毒的征兆都这么明显了,他和他身边的人都沉默着,可荣暮辞不能放任这样的事发生,他要阻止父皇的死。 荣暮辞眼眸一转,轻声吩咐身边的侍卫:“把父皇近来喝的药拿过来。” 侍卫领命,小心翼翼地将药碗取来。 荣暮辞接过,细细端详,褐色的药汤还泛着热气。 单闻肯定是闻不出来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的,荣暮辞也不是医师。 他拿出自己携带的小瓷瓶,而后倒了些药在自己的小瓷瓶中。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无声息地将药瓶收入袖中,计划连夜请宫中的医师分析。 殿内,一名身着青衣的医师正跪坐在一张红木案前,手中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只素白的小瓷瓶。 医师眉头紧锁,将瓷瓶凑近鼻端,细细嗅着从瓶口飘散出的细微气味。 荣暮辞站在一旁,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腰间的玉佩,他难得有些紧张。 若是毒药,自己也就可以收集证据对付荣祥泽了。 可若不是毒药,那么父皇的命—— “殿下,”医师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此物确为剧毒,非比寻常。” 荣暮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若是现在解毒,是否有生还的可能?” 医师只是低下了头。 荣暮辞有些烦躁,“说啊,能治还是不能治?” “……药、药石无医,现在解毒也来不及了,只能再让喝了毒的人勉强撑一段时间,可这段时间注定会异常痛苦……” 荣暮辞的心思却如同狂风暴雨,无法平静。 荣祥泽也是父皇的孩子,他就算是再没有良知也不该对父皇做这样的事情…… “把这个毒药的配方写出来……”荣暮辞的声音冷如冰霜,“另外,再留下可以治毒的方子。” “……可是没有治毒的方子,只有——” “那就留延长生命的方子。” 医师甚至不敢多询问中了毒的人的性别以及年龄,只能应声,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小瓷瓶重新放入一个檀木盒中,然后退了下去。 这可不是自己能问的问题,万一知道了些内情,或许十颗脑袋都不够掉的。 医师识趣地离开后,荣暮辞独自留在殿中,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压抑。 自己若是早一点下定决心,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自己把太多的精力以及耐心都留在不该留的身上了。 鲛人之事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意,也不该把希望寄托在陈锋身上,而是紧紧盯着荣祥泽。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225章 【无限】鲛人(28) 荣祥泽只能想办法补救…… 可现在父皇已经救不回了,自己再努力,也只能惩罚荣祥泽。 荣暮辞开始暗中收集证据,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告诉父皇,然后彻底瓦解荣祥泽跟他手下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荣祥泽自然也发现了荣暮辞的不对劲儿。 往日有事没事都要跑到自己面前说些没有任何影响的坏话的人现在竟然改了性子,不再来自己面前说那些无聊的话了…… 池原自然也注意到了荣暮辞的反常,“这人前段时间嗓子坏了,这段时间该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谁知道呢?” 荣祥泽在余光中看到了宋崖词,连忙跑到宋崖词身边。 “崖词,你终于来了!你昨日没有来太学,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懒得来啊。” 宋崖词不是日日都来太学,就算池原跟荣祥泽每日都来,遇到宋崖词也是需要运气的。 池原连忙解释道:“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关心你。你只要不是因为生病没来就好……” 荣祥泽看向跟着宋崖词一起来的书童。 “崖词,你这段时间好像换了很多个书童了……” 宋崖词回头看了眼鹿城熠。 也不知道他跟解石青是怎么做到的,几乎包揽了跟自己有关的所有杂活…… “书童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呜呜呜,老婆连鹿城熠都不在意。】 【这不是很好吗?】 【是啊,这几天鹿城熠跟解石青没少做事,也没赢来老婆的青睐啊。】 【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鹿城熠跟解石青在老婆面前做事,我们也能看到老婆。最关键的是,还不需要担心他们真的黏上老婆!】 【是啊,我觉得这个模式很好。】 【哈哈哈,太损了你们。】 【解石青这段时间都要惆怅死了。】 【鹿城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喜欢这个副本的老婆。】 【是啊,这个副本的老婆就跟普通的世家公子一样,也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每天除了在太学内学习就是待在南安王府内休息……】 【是啊,跟上个副本比起来,这个副本的老婆简直可以用毫无危险来形容。】 【……别忘了,上个副本结束的最后一天前,我们都还确定老婆不会做坏事,是个好npc结果呢?】 【是坏蛋又怎样?因为是老婆,所以我选择溺爱。】 【不怎样。】 【谁说反派不好的?这反派太棒了!狠狠击中了我的心。】 【总感觉这个副本老婆的身份不会太简单……】 【不可能吧,这个世界的反派应该就是霍轩了。他才更像是标准的反派,执行力简直拉满了……】 【是啊,无论是解石青的镜头还是鹿城熠的镜头,只要出现霍轩,那么霍轩绝对是在工作!】 【这么有执行力,他不是反派,还有谁是呢?】 【……不好说,我还是决定在老婆身上押宝。】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我分析了一下,这个霍轩是到了潍县之后才开挂的,在他去潍县之前,他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嗯。】 【对啊!老婆跟霍轩就是在潍县相识的!】 【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 没有太多依据的弹幕鹿城熠不喜欢看。 他最近一直在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 来到南安王府之后,鹿城熠跟解石青都跟忘记了任务一样,只记得往宋崖词身边跑,其他事都不在乎了。 而他跟解石青这几日也在为不久后护送宋崖词参加宫宴的名额争抢。 不久后就是立春了,绥帝这几日病情稍有好转,便有了赏花的兴致。 又邀请了几个亲近的臣子,霍轩或许会带上宋崖词…… 破天荒地,还没等荣祥泽跟池原在宋崖词面前提起荣暮辞,荣暮辞就出现了。 不过是短短一段时间,荣暮辞身上的变化就大得有些吓人。 他见到荣祥泽后,竟然不主动凑上去骂人了! 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荣祥泽,而后就离开了。 在荣暮辞眼中,现在的荣祥泽不过是自己迟早能收拾的人,自己不需要太在意。 可只要还活着,就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不得不在意的事情。 荣暮辞竟然又收到了宋崖词送过来的信。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就只写了一句话。 ——老地方见。 想起那个池塘,荣暮辞就想起了那日宋崖词意味不明的话。 要不要去呢? 荣暮辞想,自己就算去了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宋崖词就算是霍轩的人,可霍轩也不会癫狂到在太学内动手。 现在动手,霍轩也逃不掉…… 短暂的思考后,荣暮辞还是决定去了。 池塘静如明镜,池边却不算干净,长满了青苔。 初春的气息尚带着冬日的凛冽,池水透骨般冰冷,可跟前段时间比起来也有些变化。 ——池塘内的薄冰都化了。 荣暮辞看向宋崖词,“说吧,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宋崖词看向荣暮辞,眼神变得决绝,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猛地将荣暮辞推向池塘。 荣暮辞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即重重地坠入冰冷的水中。 水花四溅,激起一层层涟漪,荣暮辞感到身体被刺骨的冷水包围,呼吸困难,四肢无力,他在水下挣扎着,每一次挥动手臂都像是在与无形的重负作斗争。 然而,就在他几近绝望之际,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似乎能在这看似窒息的环境中吸取氧气,原本窒息的痛苦变成了惊奇。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明明还在水中,为什么、为什么不会呼吸?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荣暮辞尝试着游动的时候发现了,发现自己不仅能在水中呼吸,甚至还能像鱼儿一样自如地游弋。 可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宋崖词站在岸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荣暮辞从水中冒头,看着岸边的宋崖词。 “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约我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害我吧?” 荣暮辞决定先在宋崖词面前隐藏自己的异样。 第226章 【无限】鲛人(29) 宋崖词看着装模作样的荣暮辞忽然笑了笑,“在水里的感觉怎么样?” 荣暮辞没有回应宋崖词的问题,而是直接变了脸色。 “还能怎么样?呛水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是吗?可是呛水的人都会咳嗽,而二皇子看上去状态不错呢,你的水性也很不错。” “……没错,我的确是水性啊。” “可是我听说,二皇子并不会水——” “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荣暮辞着急忙慌地打断宋崖词的话,而后道:“不要岔开话题,别以为你故意推我下水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我一定会找霍轩算这笔账的!你给我好好等着。” 宋崖词轻笑,“那我就好好等着。” 宋崖词眼睁睁地看着荣祥泽从水里出来,又开口道:“二皇子,你知道吗?鲛人是可以在水里呼吸的。” 留下这一句话后,宋崖词不再管神色复杂的荣暮辞,转身离开。 离开前,目光在不远处的树旁看了一眼。 这一次约荣祥泽见面,效率倒是挺快的,不仅让荣祥泽开始思考自己的身份,还给两个玩家提供了一些线索…… 与此同时,躲在树后的解石青跟鹿城熠提起了心。 【怎么感觉老婆发现我们了?】 【这不可能啊!】 【想多了吧,按照老婆的脾气,要是发现了我们,绝对要当面对质,像现在这样直接走开,说明没有发现啊。】 【老婆为什么要约荣暮辞见面?一个并不出挑的皇子,有必要单独见面吗?而且他们好像还商量了一些事情……】 【嘶,究竟说了什么话,距离太远了,我根本听不到……】 【我也想知道……】 【怎么都在关注这个不算太重要的地方?你们都没有发现一个很蹊跷的地方吗?】 【什么地方?】 【那个名为容暮辞的皇子在水下待了很长时间……】 【确实,老婆可没有伸出援手,而是看着他自己瞎折腾。】 【这么一说确实是,荣暮辞被老婆推到池塘里后,至少有三分钟的时间都是在瞎扑腾,三分钟之后就沉了下去,我都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呢……】 【我刚刚好记了时间,荣暮辞从落水到钻出水面一共用了六分钟的时间。】 【六分钟?!正常人很难做到吧?】 【难道说荣暮辞的身份有蹊跷?】 观众想到了这一点,解石青跟鹿城熠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解石青道:“好啊,可是要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样的手段?” “不需要那么复杂,”鹿城熠看着不远处的池塘,“直接将他摁在水里就好,他撑不住自然就会暴露。” “好,那要怎么样引他出来?” “……好问题。”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借着宋崖词的名义约荣暮辞见面。 吃一堑吃一堑的荣暮辞果然还是来了这个熟悉的池塘前。 他原本决定今天跟宋崖词好好说一说,彻底跟宋崖词划清界限,可宋崖词还是约自己见面了…… 这样也好,有些话可以当面说了。 荣暮辞刚刚走到地方。 忽然,一股力量自背后袭来,荣暮辞未及反应,身体便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在那一刹那,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惊恐。紧接着,冰凉的湖水将他包围,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针刺入肌肤。 荣暮辞下意识想要离开池水,却被人控制着。 脑袋被摁在水中。 ——不对劲儿!这是要杀自己的人? 可不应当啊,约自己见面的人是宋崖词,经过上次的事情,宋崖词应该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简单…… 荣暮辞想也想,干脆开始演戏,在水下挣扎了一段时间后就放任自己的身体下沉,装成自己已经死了。 自己的确有些奇怪。 荣暮辞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自己竟然能在水下呼吸!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荣暮辞才能用假死的计谋脱身。 可荣暮辞不知道的是,他的计谋正中解石青跟鹿城熠两人的下怀。 两人对视一眼后,离开池塘,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继续观察水底的容暮辞。 或许是为了保险一些,荣暮辞直接在水下待了小半个时辰。 【……人呢?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不可能吧?】 【你们快看,池塘那边有动静了!】 平静了许久的池塘内,爬出来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 这人正是荣暮辞。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直接迈开步子离开了。 好似自己并不是在水下待了小半个时辰,而是不小心打湿了衣服…… 荣暮辞也在心中暗暗发誓,接下来无论是谁约自己在这里见面,自己都不可能再靠近这里了! 每次来这里都格外的倒霉…… 【看来我们已经找到鲛人了。】 【接下来就是选择阵营了。】 【要怎么选?】 【当然是看老婆的意思啊。】 【老婆也不说啊。】 【无论如何,最应该做的事情还是控制住荣暮辞。现在还不确定许开羽的阵营……】 【许开羽的阵营很明显了吧?他的个人任务是成为霍轩的心腹,而霍轩有很大的可能是这个副本的反派,也就是说,霍轩对付鲛人时,许开羽一定会出手……】 【……确实啊。】 【明智一点的玩家都会跟着许开羽选择同样的阵容,就算是完成度不高,至少也能通过这个副本,获得一定的积分。】 【可解石青跟鹿城熠已经跟许开羽闹翻了,两人能选择的也就是许开羽的敌对阵营了……】 【他们这是自己把自己推到了困难模式……】 【这又怎么了?游戏不就是越困难越有意思吗?】 【是啊,整个鲛人副本的玩家都选择同一阵营的话,直播的确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有意思极了!只要老婆出现,我的眼睛都不会眨的!】 【可老婆出现的画面太少了啊。】 【我可不是为了看剧情才来这个副本的玩家的主播间的,纯粹是为了老婆,你们也不要装正经人了。】 【是啊,真正分析剧情的有几个?】 第227章 【无限】鲛人(30) 【都别装正经了,直接承认不好吗?】 【别这样说啊,许开羽的直播间还是能看到一些正经内容的。】 【正经内容?指的是许开羽给霍轩当牛做马的日常吗?】 【什么当牛做马?是心腹。】 【……不觉得霍轩把许开羽当成心腹了,霍轩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的心腹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确实,估计许开羽的个人任务很难完成了……】 许开羽本人也感受到了这个副本的难度。 他早就做好了这个副本的任务没有办法完美通关的准备。 只是…… 个人任务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就算了,就连主线任务也没有任何头绪…… 这还真的是罕见。 许开羽本以为霍轩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靠近霍轩就相当于快要完成任务了。 在许开羽的猜测中,霍轩其实知道有关鲛人的消息,或许已经抓到了鲛人,只是不想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可他越是了解霍轩,越是在霍轩的手下做事,就越清楚,霍轩的确不知道有关鲛人的事情。 他口中的鲛人跟民间传闻中众人嘴里的传言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加了些真真假假的烟雾弹。 就连那个所谓的鲛珠也不过是最普通的珍珠。 可霍轩竟然用最普通的珍珠欺骗了绥帝…… 不、不仅仅是欺骗绥帝了,霍轩真正要做的事情要比欺骗绥帝可怕上无数倍。 许开羽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的,霍轩竟然在暗中跟太子密谋。 他们密谋的事情也很明显了。 绥帝近来的身体越来越差,跟这两个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许开羽,今日随我进宫。” 霍轩照例吩咐许开羽。 这人的身手不错,近来也为自己化解了不少危机,霍轩有意提拔他。 “见过圣上之后,我会带你去见太子。宫中还缺几个御前侍卫,太子会安排你在御前当值。 关键时候我会送密信给你,你只需要按照命令行事。事成之后,你就不再是小小的御前侍卫了。” 霍轩几乎是在明牌了,许开羽也只是低着头表示自己的忠心。 “大人放心,属下必定肝脑涂地!” 许开羽也清楚,被安排在御前当值的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四、五个身手不错的亲卫。 自己算不上霍轩的心腹…… 看来只能伺机行事了,希望宫内的线索能多一些…… 【……看着许开羽这么辛苦的样子真的有点想笑。】 【是啊,解石青跟鹿城熠两人在缠着老婆的过程中就误打误撞找到了真正的鲛人,而许开羽还在给霍轩当牛做马。】 【也不算是当牛做马,还是有点地位的。】 【……什么地位?霍轩安排在御前的人说不定都是要做犯下杀头之罪的事情的,不就是棋子吗?】 【是啊,顶多算是有点分量的棋子罢了。】 【可惜有关剧情的弹幕许开羽看不到,要不然他也能知道二皇子荣暮辞就是鲛人的消息。】 【许开羽要是知道了荣暮辞就是鲛人,或许会跟解石青两人斗起来,直播会精彩不少。】 【不一定的事情,说不定不会闹得鱼死网破。这个副本的任务这么难,合作也是一条出路。】 【的确,如果我在这个副本中,一早就抱团了。】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还有一批玩家连靠近霍轩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副本还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么形容也不太准确啊,许开羽跟解石青、鹿城熠几人也没有很舒适。】 【……抱团也要选对人,解石青跟鹿城熠这一步倒是走得很不错。】 【这两人本来就实力不差,不抱团也能靠近霍轩。】 玩家们有关副本剧情的讨论许开羽看不到,他并不常看弹幕,尤其是,这个副本的观众尤其喜欢在自己的直播间内发送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弹幕。 ——老婆。 他们的弹幕中总是要带上这两个字…… 这一次进宫,霍轩正好跟宋崖词一起。 解石青跟鹿城熠两人自然在马车后跟着。 两人也不可避免地跟许开羽见了一面。 “你们两个这段时间一直在那个名为宋崖词的人身边打转?他并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只有你们两个蠢货才会在一个没用的人物身上浪费时间。” 解石青和鹿城熠两人还没发话,弹幕已经开始骂了。 【你#*,怎么说话的?!老婆当然是关键人物!】 【是关键人物中的关键人物!是逃游最重要的人物!】 【真的笑了,一个没用的玩家竟然敢锐评老婆?!】 【谁没用?老婆坐在那里就已经很棒了,只需要看他一眼,我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除了老婆,谁还能做到?】 【……你们别太夸张。】 【没夸张啊,的确是赏心悦目。】 “呵,许开羽,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没有教养?”解石青冷声道。 “有啊,我是孤儿,有很多人都这样说过我。” 鹿城熠险些动手打他,却被解石青拦住。 “马车走了,我们先跟上,这笔账来日再算。” 许开羽一脸无所谓,“你们没有跟我算账的能耐。” “这可不一定。”解石青忽然变了脸,看着许开羽笑了笑,“你可以继续骄傲下去,直到我把你踩在脚底。” “这不可能。” 【……确实有点不太可能。】 【还是希望解石青跟鹿城熠能做到,给老婆出出气。】 【笑死,许开羽以为他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吗?老婆都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说的话,怎么可能会生气?】 【……是哦。】 【哈哈哈,这么一说反而显得许开羽有点像小丑了,他跑到解石青跟鹿城熠面前说这些话不是没事儿找事吗?】 马车上,宋崖词接过霍轩递来的糕点。 “再吃些,伺候你的小厮说了,你今天早上没吃什么东西……” 宋崖词算是领了情,接过来吃了两口。 “今日处理完公务后约莫有两个时辰的空闲。我替你告假,然后接你离开太学,我们一起去你喜欢的酒楼吃饭?” 第228章 【无限】鲛人(31) 宋崖词没有拒绝。 荣暮辞的事情不管是他本人还是旁人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留在太学内也没什么必要。 不如今日过后,就让霍轩帮自己找个借口,索性不去太学了…… “崖词?你在想什么?还在怪我没有时间陪你吗?很快了,我的事情很快就能忙完了。” 宋崖词略一点头,算是清楚这件事了。 霍轩带着宋崖词踏过太学的朱红大门,又独自转身离去。 解石青跟鹿城熠这两个抢了杂活的人反倒留下下来。 许开羽则是跟着其他几个下属陪同霍轩一起进宫。 刚入大殿,霍轩就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压抑的气息。 病榻上的绥帝,面色苍白如纸,呼吸若有似无。 可在见到霍轩之后还不忘问霍轩有关鲛人的事宜。 霍轩跪在榻前,从袖中取出一颗圆润的珍珠。 “陛下放心,虽然还没有带来鲛人,可鲛珠我又寻到了几颗,有这几颗鲛珠在,陛下不会有事的。” 绥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他的手颤巍巍地接过珍珠,将其紧紧攥在手心。 就在这一刹那,内侍端着药盘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霍轩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药盘上的药瓶。 他起初还没有多想,甚至接过内侍手中的药碗打算喂给皇帝。 可在药碗入手的一刻,霍轩心中一紧—— 这味道不对! 霍轩对药材有些了解,至少能确定,手中端着的不是他吩咐太子准备的毒药! 霍轩不动声色,他微微抬头,观察着绥帝的神色,只见皇帝正满怀期待地盯着那颗珍珠,似乎已将其视为救命的灵丹妙药,除了那颗珍珠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霍轩心中暗自盘算,必须要提醒荣祥泽,赶快清除绥帝身边的人了…… 霍轩亲手给绥帝喂药,喂过药后,又随着绥帝说了会儿话。 内容无非是鲛人,以及自己的长生…… 霍轩心中厌烦得紧,赶紧借口有公事离开了。 可他并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直接去了东宫寻找太子。 霍轩疾步冲入东宫,其脚步声在幽深的廊道中回响,似有紧急战鼓在敲打。 他的脸色阴沉如墨,双眉紧蹙,眼中闪着焦急。穿过几道曲折长廊,他终于来到太子的书房,不待仆从通报,便推门而入。 只见太子正端坐于案几前,眉头紧锁,手中把玩着一枚未落墨的棋子。 “太子殿下!”霍轩的声音带着紧迫感,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太子抬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被严肃所取代。 “何事如此慌张?”太子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霍轩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们为绥帝准备的毒药,被人替换掉了。此人手法高明,若非细心查验,实难察觉。”言罢,他顿了顿,气氛更加凝重。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是愤怒与决断的前奏。“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必须尽快揪出幕后之人。” “这也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背后的人将我们的药换了,我们也能借着这个由头在圣上面前发作。 让圣上以为,换的药才是毒药,而给他换药的人才是想要害他的人。而且,无论换药的是不是荣暮辞安排的人,我们都能推到荣暮辞的身上……” “也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霍轩点头,顺势提出自己的计划:“逼宫之事已势在必行,我愿将几名身手了得的亲卫推荐给太子,以备关键时刻之用。” 太子凝视着霍轩,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确实,若是在御前安插几个人,我们的事也更有保障…… “殿下,不、陛下,我们不会失败的,”不过,确定要在三日后动手吗?万一失败——” 霍轩深知一旦行动失败,便是万劫不复,可他早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从招惹上徐刺史,不、从遇到宋崖词,不,或许更早。 从父亲跟自己被流放到潍县那一刻开始,霍轩要做的事情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所有不光彩的手段。 比起成为输家,他更想坐在牌桌上…… 霍轩步出东宫,又赶往太学带走宋崖词。 两人一同离开太学,步入街市,喧嚣声逐渐充斥耳畔。 这样的吵闹也让霍轩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儿。 酒楼里,炉火旁的铜壶嘶嘶作响,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四溢。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今日看上去格外不安?” 霍轩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这几日你可能需要离开中都——” “我不走,霍轩,你不会输,我相信你。” 其实不是宋崖词相信霍轩,而是宋崖词清楚,荣暮辞根本没有足够的能耐能跟霍轩斗…… 短暂的平静也结束了,霍轩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他实在是太放心不下宋崖词了。 就是因为太担心,才不敢让宋崖词留在危机重重而且注定动乱的中都…… “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不会拖累你。” 霍轩最终还是心软了,他很难拒绝宋崖词的请求。 “……好吧,但你不能留在南安王府,我会将你藏到一处私宅,顺带安排些人护着你。” 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霍轩才能稍稍安下心。 宋崖词忽然笑了笑,“霍轩,其实我们的约定很早就结束了。你忘了吗?渔船早就坏了,你也很久不出海捕鱼了,你也没必要再保护——” “很有必要。” 霍轩看着宋崖词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的事情对我而言都很有必要。我的承诺从来都不是一时的,而是一世的。 崖词,我会保护你的,不要舍弃我……” 霍轩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竟然说出来了这样的话。 宋崖词理智地没有做出承诺。 “随你吧。” 他只是这样说,他也只能这样说。 自己在这个副本停留的时间有限,而眼前的霍轩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的残片…… 第229章 【无限】鲛人(32) 皇宫内,荣暮辞今日终于有了些许闲暇的时间,正打算去看望自己的母亲,不料,竟然撞上了荣祥泽。 荣暮辞自认倒霉,冷着脸看着闯过来的荣祥泽。 “说吧,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皇弟,你未免太紧张了一些,没有任何事情我就不能来看你吗?” “你?主动来看我?荣祥泽,你说的话自己相信吗?不要在我这里演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直接说?”荣祥泽笑了笑,“本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跟你好好谈一谈的,没想到你这么执迷不悟……” 荣祥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荣暮辞,“皇弟,你真的不反省一下自己吗?父皇因为你做的事情伤透了心,你要是现在主动坦白自己做过的事情,父皇或许还会留下你的命……” “什么意思?” 荣暮辞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荣祥泽,似乎听不懂荣祥泽嘴里的话。 “意思很简单啊,你主动认错吧。就现在吧,说不定父皇还能留你一命……” “我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还需要父皇留我一命?荣祥泽,你把话说清楚!” 荣祥泽可没有把话说清楚的好心肠,他直接招手,让宫卫们押着荣暮辞。 “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那样大逆不道的事,足以让父皇杀了你! 可父皇被你害成了这样还不愿意要了你的命,只是让我暂时将你关押起来。荣暮辞,你的运气真是不错啊……” 其实并不是运气不错,而是绥帝实在太宠爱这个孩子了。 若是今日被人揭发的人是荣祥泽,绥帝或许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就因为这人是荣暮辞,绥帝竟然留下了这‘大逆不道’之人的性命! 荣暮辞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开始奋力挣扎,“荣祥泽,你把下毒的事情栽赃在我的头上了?!” 荣祥泽痛心疾首地看着荣暮辞,“皇弟,你究竟在说什么?总不能因为要被关押起来就开始发疯吧? 你冷静些,父皇现在还没有下旨处决你,你或许只是被贬成废人又或者,去皇陵守陵,这也不是很糟糕,不是吗?至少还有一条命……” 绥帝伤心归伤心,愤怒归愤怒,却没有想过要了荣暮辞的命。 荣祥泽当然嫉妒,当然不甘心。 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个结果。 荣暮辞只有死了,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他不打算留下荣暮辞的命。 “去吧,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等父皇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我会在父皇面前为你说好话,让你尽快离开监牢……” 荣暮辞冷哼一声。 他自然知道自己是被荣祥泽算计了。 荣祥泽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说好话?不说一些添油加醋的话就算好的了。 他现在估计盼着自己死呢! “荣祥泽,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父皇知道真相。” 荣祥泽面上不为动容,心中却在戏谑。 总有一天? 绥帝等不到这个时候了。 荣祥泽不会让绥帝活着知道真相,死后自己或许会在烧香的时候告诉他。 其实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并没有伤害他,真正伤害他的是自己…… 可这些话不能说给活人听…… “哎,将二皇子带下去吧。” 荣祥泽用沉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荣暮辞。 直到宫卫押着荣暮辞走远之后,荣祥泽脸上才多了一抹笑。 “呵,这一次看你怎么翻身。” 荣暮辞不会给荣祥泽翻身的机会…… 深宫内。 慧贵妃手上的针终于停了下来。 一旁的侍女趁着这个空当赶忙站出来说。 “娘娘,大事不好!二皇子因为谋害圣上被抓起来了,负责审问的是太子的人,二皇子免不得要吃些苦头……” “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慧贵妃将针线放下,端起茶,喝了几口后才慢悠悠道:“不怎么办,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再找圣上说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圣上如今昏迷在榻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更何况,荣暮辞身上的罪名太重,我就算是说到嗓子哑了,圣上也不一定心软。” “……那就看着二皇子受苦?” “不然呢?这是他的劫数,个人有个人的劫数,熬过去就好了……” “劫数?” 慧贵妃重新拿起针线,侍女不敢再打扰。 可她心中并不认同慧贵妃的说法。 二皇子现在面对的可不是劫数,而是人祸,仅仅凭着他自己肯定是熬不下去的。 必须做些事情。 与此同时,荣祥泽再一次走到绥帝身边,借着给绥帝喂药的功夫告诉他。 “父皇,皇弟现在已经被抓住了,只是,他并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哎,他或许也是一时糊涂……” 绥帝现在连睁开眼睛都有些困难。 可是听到荣祥泽提起有关荣暮辞的事情时,还是睁开了眼睛。 用虚弱的声音道:“不要再叫他皇弟了,等我恢复后,直接将他贬为庶人……” “……好。” 荣祥泽看着只剩下一口气,还想着恢复的人,心中冷笑。 鲛人是假的,鲛珠也是假的,绥帝能活到现在靠的完全是荣暮辞替换的解药。 而现在,解药已经被自己替换成毒药,他剩下的时间自然也不多了…… 荣祥泽不再说话,沉默地给自己的父皇喂药。 明日就是绥国的春祭日了。 照理只需要祭上三畜,可绥帝为了让上苍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在三畜之外加上了人…… 荣祥泽阴暗地想,反正都是祭品了,那么低贱的仆人跟荣暮辞也没有任何区别。 真的献上自己的亲生孩子,上苍反而更容易感受到绥帝的心意…… 不如就让荣暮辞去当这个祭品,也好放过一个可怜的奴仆。 荣祥泽很快就把这个想法说给了霍轩听。 霍轩眉头紧锁,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他能看得出现在的荣祥泽已经有些癫狂了,现在否定荣祥泽,或许会让荣祥泽记着自己的不好。 不如保持沉默。 “既然荣暮辞想救父皇,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献出自己的命……” 第230章 【无限】鲛人(33) 献孝心的机会荣祥泽让给荣暮辞了,接下来荣暮辞就算是不愿意,也没有推脱的机会了…… 已经是立春了,可监牢内依旧很冷。 荣暮辞斜靠在墙壁上,他的面容虽然疲惫,但双眼依旧坚定如初。 因为皇子的身份,还没有人敢对自己用刑。 自己只是没有休息好,没吃太多的苦头…… 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低沉的交谈。 交谈声结束后,门锁被打开。 荣暮辞看清了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心腹。 他身穿夜行衣,目光警惕,快速走到荣暮辞的面前。 “我们已安排妥当,现在是最安全的时机,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心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急迫。 荣暮辞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父皇不会坐视荣祥泽胡闹,我要留下来,这场闹剧很快就能结束了……” 心腹的眼中露出一丝担忧,“太子的野心已昭然若揭,春祭之日,便是他行动之时。届时圣上的性命或许都——我们不能冒险,殿下。” 牢房中的空气骤然紧绷,荣暮辞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你们先走吧,我不能走,现在逃走,就等于认下了毒害父皇的罪名。” 心腹的眼神中闪过寒光,“您必须离开这里。” 荣暮辞重重地闭上眼睛,“你走吧,我不能离开……” 可荣暮辞的话还没说完,就响起了一阵掌声。 不远处,荣祥泽双手拍掌,“真是不错啊,没想到皇弟竟然是这样有担当的人,可惜了,准备好的戏被你的担当打断了……” 荣暮辞不解地看着荣祥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人只是买通了守卫,他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你可以放他离开,没必要浪费这里的位置——” “哈哈哈……” 荣暮辞的话还没有说完,荣祥泽就笑了起来,笑容轻蔑,嘲讽的意味明显。 “真是傻得可怜,你以为没有我的允许你的心腹能进入监牢吗?现在的监牢因为有你,我可是布置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你猜他为什么能进来?” 荣暮辞瞪大眼睛,“是你故意放他进来的?” “是啊,我本想着让他带你离开,我再带着人将你抓个正着,好欣赏你的狼狈。 没想到,你竟然没有上当,真是可惜……” 荣暮辞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荣祥泽身后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平日待你——” “好了,皇弟,不要说这种让人为难的话了。狡兔死走狗烹,人总要为自己考虑。 你也没必要生气,你没有上当,也不需要背上我为你安排好的‘逃狱’的罪名,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荣暮辞恨极了用这样的姿态跟自己说话的荣祥泽。 可他现在除了用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看着他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荣祥泽,你以为你又能风光多久?你真的以为霍轩会无条件地支持你?他可不是一个本分的人,你控制不住他。 他现在是你手里的利刃,等父皇跟我不在了之后,他就会成为架在你脖子上的利刃。” 荣祥泽无所谓地笑了笑,“至少现在他还是我手里的利剑,不是吗?” 荣祥泽不是傻子,他心里跟明镜一样,自己要是抗拒霍轩,不跟霍轩合作,那么霍轩必定会找其他的皇子合作。 若真是如此,那么现在待在监牢里的就不是荣暮辞,而是自己了。 “荣暮辞,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没有假清高的资格。跟你不一样,你有父皇的偏爱,可我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日日夜夜都站在刀尖上的感觉吗?人人都知道我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我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每一天都用尽十二分的精力。 而你呢?你只需要扮演一个母慈子孝的孩子,你只需要这样做就能够轻易得到父皇的偏爱……” 荣祥泽叹了口气,“然而现在,你失去了一切,不仅仅是父皇,就连慧贵妃也不来救你。 你知道吗?我其实为你打探了慧贵妃的口风,可慧贵妃并不愿意来救你,而是说让你顺其自然,紧接着就开始做绣工了。 她倒是聪明,知道明哲保身,我也会留她一条命,至于你……” 荣祥泽仔细看着荣暮辞,端详片刻后道:“春祭上还缺一个重要任务,由你来做这个重要的人物,怎么样? 你死在火中,就当是为父皇祈福了,父皇或许能感知到你的付出,或许心一软,就原谅了你犯下的‘错误’?怎么样,这个办法不错吧?” 荣暮辞咬着牙看着荣祥泽,“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荣祥泽忽然笑了笑,“也是,人都是聪明的,就算是你这样蠢笨的人也知道,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实在是不值当。” “荣祥泽,你敢这样做——” “我当然敢这样做,我已经决定了,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让你在明天跟那些畜生一起登上祭台,再一起消失在火中……” “……你不会得逞的。” “我当然会成功,”荣祥泽肯定地说,“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会有任何意外出现。” 荣暮辞冷笑,“那霍轩呢?他也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确定他不会临阵倒戈?” “我当然能确定,不仅仅是他选中了我,也是我选中了他。他想要一个好利用的人,那我就当这个人,而我想要一把趁手的、帮我除掉所有威胁的刀,他就来当这个刀。” “呵,可你喜欢宋崖词,不是吗?你觉得霍轩容得下你吗?” “这些是接下来的事情了,这些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你现在只需要想着,该怎么求我,让我给你笔墨,好写一封遗书。” 荣暮辞自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他不愿意写遗书。 自己若是死了,父皇也活不成,至于母后…… 她这段时间几乎不见自己,荣暮辞也知道,她对自己很失望。 可就算写下了遗书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第一个翻看遗书的人必然是荣祥泽。 第231章 【无限】鲛人(34) 荣暮辞心如槁木,他不再理会荣祥泽说的任何一句话,而荣祥泽自觉没趣,也放过了荣暮辞。 “随你吧,既然你不珍惜这个机会,那我就收回了。” 言罢,荣祥泽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而留在监牢中的荣暮辞看着窗外发呆。 今晚其实看不到月亮。 浮云遮月,荣暮辞只能看到被月光照亮的云层,却看不到月亮本尊。 他此刻期待,明日会是个艳阳天。 死前总要看看月亮或者太阳。 而现在,月亮已经看不到了,总不能连太阳都看不到…… 春祭之日,阳光普照,荣祥泽庄严肃穆地站在祭坛之前。 祭坛周围摆放着贡品,香烟缭绕,气氛庄严而肃静。按照传统,绥帝应献上牲畜,以祈求神灵保佑国家风调雨顺。 可绥帝如今病重,做这件事情的人自然变成了荣祥泽。 正当礼官准备引导太子完成祭祀的下一步时,荣祥泽突然开口,声音在祭坛上空回荡。 “父王身患重病,皇弟甚是忧心,甚至忧心到了吃不下饭的地步…… 今日,我愿成全暮辞的孝心,让他作为人祭,为父王祈福。” 四周的官员和侍卫们面面相觑,礼官更是惊愕失色,急忙跪地劝道:“太子殿下,人祭非万不得已不得启用,且前朝就已经废除了人祭…… 现在又怎么能搬出来,而且、而且二皇子是陛下的血亲,这、这万万不可啊!请殿下三思啊!” 荣祥泽目光坚定,挥手让礼官退下,随即示意侍卫将荣暮辞带至祭坛之上。 荣暮辞步履沉稳,无一丝畏惧之色。他缓缓走上祭坛,来到太子身旁。 荣祥泽注视着弟弟,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暮辞,你当真愿意承担此重任?” 荣暮辞看着装模作样的荣祥泽,忽然笑了笑,“愿不愿意也不是我说的算啊,荣祥泽,成王败寇,我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有,我更希望是你跟那些猪头一起被烧成灰烬……” 荣祥泽面色不变,好似没有听到荣祥泽说的话。 而是道:“哎,我知道你贪恋权势,为了得到权势不惜向父皇下毒。 可你也不是没有觉悟,如今愿意为了献出自己的性命为父皇祈福,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荣祥泽的话可不是说给荣暮辞听的,而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 虽说荣祥泽将下毒的事情栽赃在荣暮辞头上了,可现在知道这件消息的只有自己的人跟父皇手下的亲信,而现在,他当众言明了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可就不少了…… 从今天开始,他荣暮辞在旁人眼里就是不惜给绥帝下毒也要夺得权利的恶人。 而且还是个没有能耐的、失败了的恶人!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这些情绪都在他下一次眨眼后彻底消失。 他高声宣布:“开始吧。” 话音落下,礼官无奈,只能按照既定的仪式开始。 尽管众人对此情景感到毛骨悚然,但形势就是这样,无人敢违背太子的意志。 荣暮辞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 荣祥泽则是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好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这样的场合笑出来,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 春日的阳光无法驱散此刻的阴霾,荣暮辞用尽最后的力气盯着天际刺目的阳光。 在这一刻,荣暮辞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祭台之上,他正要闭上双眼,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几个熟悉的身影。 在火光中,荣暮辞看到了几个身影,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决绝与坚定。没有多余的话语,心腹们一拥而上,一把将荣暮辞拉下祭台,迅速替换了荣暮辞的衣物。 “二皇子,我们只能先引走一路人,这次跟我们一起行动的人不多……” 荣暮辞也很意外,竟然还真的有留下的人…… 混乱中,荣暮辞只能看到血色。 他知道,这些心腹们敢来到这里,就没有想过要离开。 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变得扭曲,仿佛即将消散在风中。 “快走!” 心腹们嘶吼着挥舞着武器向追兵冲去。 荣暮辞不敢停留,他的双脚几乎踏出了残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知道,每一步都是心腹们的血路。远处,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但荣暮辞的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烟雾弥漫,火光映照,荣暮辞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心腹们的牺牲之上。 有接应的人给了荣暮辞一匹马,荣暮辞上马之后方才跟身后的追兵隔开了一段距离。 终于,在一片树林的掩护下,荣暮辞摆脱了追兵,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之机。 为了方便隐匿,他直接丢弃了马,藏在树木的阴影下。 心中的情绪百感交集。 荣暮辞原本都打算放弃了,却活了下来…… 这些人是为自己死的,自己总不能再丢了自己的性命。 必须活下来,然后找荣祥泽报仇! 荣暮辞心中暗暗发誓,他将带着心腹们的意志,继续求生。 哪怕是苟延残喘,他也要活下来。 只要自己活着,对于荣祥泽而言就是巨大的不安定,他会因为自己的存活如鲠在噎,日日夜夜不得安! 荣暮辞倚靠在斑驳的院墙边,气喘吁吁。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回响。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翻进别人家院子里的事情…… 然而,翻院墙注定不是自己做的最出格的事。 荣暮辞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挪步到厨房门口。 起初还有些挣扎,可当他饿的眼前发黑时,再挣扎就不是一件聪明的事儿了。 他四下张望,只见角落里一个小厮正低头忙碌着,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荣暮辞轻手轻脚地走进案台,手刚触及一旁的馒头,那小厮便倏地转过头来,一脸惊恐。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小厮的声音颤抖,打破了厨房里的宁静。 荣暮辞心头一紧,但饥饿已超越了一切,“别喊,我、我只是……只是太饿了。” 荣暮辞的脸红得厉害。 小厮看着荣暮辞褴褛的衣衫和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第232章 【无限】鲛人(35) 小厮咬了咬牙,最终从身后拿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糕点,递给了荣暮辞。 “你、你可以吃,但是你必须跟着我去见主子,决定你生死的不是我……” 小厮的声音低沉而快速。 荣暮辞接过糕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 他握紧怀中的匕首,犹豫自己要不要动手。 可这个迟钝的小厮已经转身,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他的不防备反而让荣暮辞开始迟疑。 荣暮辞最终还是决定跟这个小厮去见一见他的主人,自己可以编一个漂亮的谎言,让这个宅子的主人收留自己…… 荣暮辞的内心暗涌起伏。 小厮的领路似乎永无尽头,也如同荣暮辞心底的惶恐。 他今天做得出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先前的荣暮辞不屑撒谎,现在的荣暮辞却不得不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谎言。 顺带思考,自己的谎言面能否抵御住旁人的审视? 忽然,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荣暮辞的目光一凝,心也彻底沉了下来。 那人是宋崖词! 荣暮辞的心脏猛地收缩,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他感到一阵窒息。 荣暮辞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内心的惊涛骇浪却难以平息。 他知道,霍轩是不会允许潜在的威胁存在的。而宋崖词受到霍轩的庇护,自然也跟霍轩同心同力,自己必须逃走。 立刻!现在!马上! 他的命运,就像随时可能被狂风骤雨所颠覆的小船。 荣暮辞的视线转了一圈,却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躲藏的地方。 而宋崖词就要转身了! 最终,荣暮辞只能用匕首挟持了那个将自己带过来的小厮。 “……别动,我不想伤你,我、我只是……” 只是也想活下去…… 那小厮吓得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了。 宋崖词也终于发现了异常,他缓缓转身,直视荣暮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荣暮辞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知道,这一刻,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么被揭露,丢了自己的命,要么现在动手,直接除了宋崖词,霸占这个宅子…… “好巧啊,荣暮辞。没想到,太子跟霍轩的人几乎要将整个中都翻个遍了都没有找到你,我却能毫不费力地找到你。 也算是……有缘分了。” 这一次的偶遇的确不在宋崖词的算计内。 荣暮辞的思路并没有因为宋崖词的话被打断,他想要活下去,想活下去就只有动手…… “宋崖词,对不住了,我也不想动手,只是——” 一边说着,荣暮辞一边持着匕首靠近宋崖词。 可宋崖词看着荣暮辞笑了笑,“你确定要对我动手?别费力气了,现在安安分分地待在原地还能少一顿毒打。” 荣暮辞目光一滞,“什么意思?” “你不会以为这个院子里只有我和一个小厮吧?” 宋崖词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个身影出现在院落中。 【快动手解决这个人!我刚才可都听到了,他想对老婆动手!】 【……不能解决吧?这人是荣暮辞,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鲛人,是通关这个副本的——】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先打一顿,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喽。】 正巧,解石青跟鹿城熠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可没有办法接受一个敢对宋崖词动手的人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 宋崖词难得交代了一句,“有些分寸,我过会儿还要问话。” 解石青点头,“明白。” 荣暮辞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 荣暮辞被拖到宋崖词面前时,脸颊红肿,嘴角溢血,但那双眸子里却依稀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宋崖词端坐于雕花椅上,一袭锦袍显得尊贵非凡,将荣暮辞衬托得连尘土都不如。 “说吧,宫内发生了何事?” 宋崖词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如同缠着细雪的寒风,刮得荣暮辞骨头和血都是冷的。 荣暮辞跪在地上,感受到身后宋崖词的两个跟班们戒备的目光,他知道此刻任何隐瞒都将是徒劳。 他缓缓开口,声音微弱:“我被荣祥泽诬陷,遭受了不白之冤,关入了监牢。这些事你应该知道吧? 霍轩怎么可能不告诉你这些事?” 宋崖词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继续说。”宋崖词轻描淡写地命令道。 荣暮辞咬紧牙关,将自己如何被荣祥泽设计、如何在宫中遭人暗算、如何被错判入狱的经历一一讲述,每一句话都饱含着他的无奈与愤怒,尽管他的声音里已带着颤抖。 “够了吧?你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宋崖词静静地听着,“嗯,是挺清楚了。你也挺蠢的,能在面对荣祥泽那样的对手时都毫无还手之力……” 荣暮辞:“……你又不是我,我有我的无奈。” “哦。” 【确实很笨啊,这样的人怎么跟这个副本的反派斗?】 【反派需要动手吗?这个鲛人很快就能死在荣祥泽手中……】 宋崖词缓缓站起身,走到荣暮辞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似乎有了一丝丝的变化,但荣暮辞却无法捉摸其中的深意。 “先留在这里吧,今晚你可以放心地合眼。但我只会留你到明天早上,明天在我睁开眼睛之前,你最好离开这里。” 【……怎么感觉老婆的眼神有些嫌弃。】 【就是嫌弃啊,脏兮兮的。】 【我有疑问,这真的是鲛人吗?怎么跟从泥巴里钻出来的泥鳅似的?】 【……应该是的,毕竟也没有其他的更像人鱼的存在了。】 【解石青跟鹿城熠要帮这样窝囊的人?】 【看起来应该是的,可解石青跟鹿城熠完全没有收手啊……】 【现在许开羽正在跟着霍轩的人一起寻找这个鲛人,不知道三个玩家会不会撞上。】 【要是真的撞上,画面估计会很精彩。】 第233章 【无限】鲛人(36) 【都要打起来了,能不精彩吗?】 【都不要吵了,有老婆的镜头才能称为‘精彩’。】 【支持。】 挨了一顿毒打的荣暮辞竟然得到了一个狭小的佣人房的居住权。 当然,居住的时限很短,短到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而刚才被荣暮辞挟持的小厮也住在这个佣人房内。 “你、你……” “我不会动手的,我刚才只是迫于无奈…抱歉。” 饶是荣暮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向一个佣人道歉。 “……算了,既然宋公子要收留你,我也不会赶你走的,快点休息吧。” “好。” 荣暮辞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寂静的夜晚中,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温暖的床铺,步履无声地来到窗边。 透过斑驳的窗棂,荣暮辞看到院落中映着月光的深色衣衫。 霍轩与宋崖词并肩而立,两人看上去竟然有些登对…… 荣暮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虑,他目送着他们离去,直至再也看不到一丝身影,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床上。 然而,他的心绪已不再平静,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霍轩和宋崖词站在一起的画面。 莫名的念头像夜风中的落叶一般,在他的心头飘零不止。 他烦躁地转身,却无法入睡。 第二日一早,不等任何人提醒自己,荣暮辞就离开了。 他丢的脸够多了,不能再任人践踏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人早早地守着他的动向…… 解石青与鹿城熠悄无声息地跟随荣暮辞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市集,转过几条人烟稀少的巷道,来到一个幽静的角落。 荣暮辞似乎并未察觉二人的跟踪,他缓步行走,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扬。突然,解石青与鹿城熠身影一晃,挡在了荣暮辞的面前。 荣暮辞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平静。 或许是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荣暮辞竟然诡异地乐观起来。 “二位何故拦我?”荣暮辞的声音平静无波。 解石青上前一步,直视着荣暮辞的眼睛,目光如深潭般幽深,仿佛能洞悉人心。 他问道:“不知殿下可有心愿未了?” 荣暮辞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心愿?世事如棋,我不过是一颗走失的棋子罢了。”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心愿可以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关键。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仿佛在追忆着什么。 “你们两个不是宋崖词的人吗?追着我过来不为了除了我,问这些话做什么?” 解石青和鹿城熠对视一眼。 解石青再次开口,“慧贵妃与我们有恩,我们想要偿还。” 荣暮辞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权衡着这突如其来的提议。 片刻后,他淡淡地开口,“我的心愿,你们未必能做到。更何况,帮助你们的是我的母妃,而不是我。 你们要是真的想回报我母亲的恩情,就将她从皇宫内带走,顺带再寻找一个好地方将她安置,让她过上平静的生活……” 这件事本该是荣暮辞来做,可他实在无能…… “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愿,我们会做到的。” 鹿城熠肯定道。 毕竟,完成荣暮辞的心愿就是完成自己的任务。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你说的简单是指从皇宫里把贵妃带出来,顺带找个好地方将人安置吗?这哪里简单了?】 【哎,这个荣暮辞也是个好孩子。】 【心的确不坏,就是太无能了,本以为鲛人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还斗不过荣祥泽。】 【荣祥泽被霍轩耍得团团转就够可怜的了,这个荣暮辞更可怜……】 【玩家才更可怜吧,这个副本的任务实在是太变态了。这么长时间过去才堪堪确定了身份……】 【确定身份后就很简单了,相比于其他死亡率高的副本,这个副本已经很友好了啊。】 【友好的确是友好,说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个副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玩家伤亡。】 【的确没有人死亡,但还是有受伤的玩家。】 【那个不算吧?】 【怎么不算?捕鱼打的时候受的伤也是伤啊。】 【哎,这个副本跟度假差不多了,还没有时限,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一直待着也不是不行,可大神不会这样想,许开羽已经有些烦躁了,这个副本耽误了他太长时间了。】 【据说他的公会一直等着他带团做一个新出的副本,没想到他被困在这个副本里了……】 另外一边,许开羽又收到了公会成员发来的消息。 【哥,你那边还没有结束吗?还需要多久?】 许开羽想了想,霍轩的身份还没有确定,鲛人更是没有影子,主线任务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去新副本吧。不要莽撞,我结束这个副本后会立刻赶往那个副本。】 【……好吧。】 许开羽不参与副本的确让公会的人压力倍增,可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们只能选择进入副本。 【放心,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任务。】 许开羽的放心只是为了让对面的人看,他自己还是提心吊胆的状态。 自己虽然暂时升了职,可这还远远不能到成为霍轩心腹的条件。 这个个人任务许开羽已经处于放弃的阶段了…… 可以说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许开羽就没有办法指望这个任务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发现了许开羽的异样。 【这段时间许开羽看上去越来越急躁了。】 【能不急躁吗?这应该是他浪费的时间最多的副本了吧?】 【将近六个月的时间,谁在这里都要烦躁了。】 【烦躁什么?这不是很快就要完成任务了吗?形势挺好的。】 【霍轩现在就急着找到荣暮辞的踪迹,要是许开羽找到了荣暮辞,并把人送到霍轩面前,肯定会得到霍轩的赞赏!】 【……你也说了,只是赞赏。】 【……那还能怎么说?心腹这个关系很难界定啊。】 第234章 【无限】鲛人(37) 【不如直接放弃这个任务?别急着说我,许开羽的个人任务的确很变态,放弃了也很合理……】 【先别着急放弃,许开羽这会儿已经得到有关荣暮辞的消息了,说不定接下来会有转机。】 许开羽在得到二皇子荣暮辞的消息后,顾不得太多,只身骑上快马。 尘土飞扬间,他的身影如同一道疾风,划破了晨晓的宁静。 许开羽挥鞭催马,只见马蹄踏破寂静,掀起一路尘埃。许开羽的心却无法平静,他知道,这一次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自己的个人任务都不好说…… 离开中都得有两种路可以选,一条是陆路,可这条路上接应荣暮辞的人已经被霍轩截断,也就是说,荣暮辞只要敢走到这条路上,就是自寻死路。 而另外一条,就是水路了。 霍轩的人力一时之间无法抽调过来,导致这里成了薄弱的地方,荣暮辞要是想离开,走水路就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果不其然,许开羽在江岸上找到了即将登船离开的荣暮辞。 荣暮辞的身影在薄雾弥漫的江岸上若隐若现,许开羽眯起双眼,手中的弓箭紧绷如弦。 他深吸一口气,将箭矢对准了那飘忽的目标,手指一松,箭如流星划过虚空,直奔荣暮辞而去。 箭矢准确无误地穿过了微茫的晨雾,与荣暮辞的衣衫相接。 冰冷的箭镞无情地撕裂皮肤,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江水。 荣暮辞感到一股剧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终于无力抗拒重力,倒在了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江水被破晓的阳光洒上了一层金辉,而荣暮辞的身体却在那金色之中渐行渐远,似乎即将沉入这水天一色的宁静中。 许开羽站在高处,目不转睛,手中的弓已然放下,自以为这场暗杀就此画上了句点。 【突然意识到,许开羽还不知道荣暮辞就是鲛人。】 【我们的提醒他也看不到……】 【按照许开羽的性格,他不会那么冲动就下定论,至少要打捞打破荣暮辞的尸体才会安心吧?】 【应该吧。】 许开羽的确没有急着离开,他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等来支援的人马。 正要吩咐这些人去江水中打捞荣暮辞,忽然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突然从水面翻起,打破了许开羽的思路。 许开羽心头一惊,手忙脚乱地再次搭箭,但荣暮辞的速度更快,江水间掀起一串涟漪,他已经如鱼得水,消失在了朦胧的晨雾中。 许开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这是他未曾预料的转机,荣暮辞的命,竟似江水一般难以束缚。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荣暮辞的水性竟然这么好…… 不!不对!自己方才站在这里等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就算荣暮辞的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再从江水中钻出去。 正常人昏厥在水里,不出一刻钟就要长眠,而荣暮辞…… 许开羽忽然想到了这个世界中没有确定身份的鲛人。 看来,自己已经找到了鲛人。 可自己真的要帮助鲛人吗? 不,自己那一箭已经让那个鲛人记恨上自己了,现在选择鲛人的阵营肯定是不明智的,还不如及时止损,干脆选择另外一个阵营…… 就算不能完成自己的个人任务,只要帮助反派完成心愿,自己也能成功通过这个副本。 “大人?还要追吗?” 许开羽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船只。 “已经来不及了,先跟我回去,将这件事禀告给霍大人吧。” “……是。” 不过,这一次也不是一无所获。 既然二皇子荣暮辞的鲛人身份确定了,那么,另外一个鲛人的身份也就能确定了。 绥帝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那么他的另外一半,也就是慧贵妃绝对就是鲛人了。 而荣暮辞,应该是鲛人和人类的孩子…… 尽管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可许开羽还是将这件事告知给了霍轩。 霍轩听完许开羽的话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知道吗?有关鲛人的事情我从来都不相信,我只是拿有关鲛人的消息欺骗旁人,获取旁人的信任。 而你跟我说这些事,是不是想要欺骗我?” “我可以向您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亲眼看到荣暮辞在水面下待了一刻钟后又从水面下冒出来……” “呵,你让我怎么相信这样离奇的话。你说这些话,更像是为了掩饰自己主动将荣暮辞放走的事实!”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后肯定要慌乱了,可许开羽还保持着冷静。 “是真还是假,去宫内将慧贵妃接出来就能知晓了。” 【真不愧是大神,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能这么镇定。】 【不镇定不行啊,霍轩很忌讳别人欺骗自己,上一个谎报情报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也是,许开羽的处境真的很艰难。】 【相比起来,解石青跟鹿城熠就要轻松不少,看来选择大于努力……】 【不要在许开羽的直播间内提及其他人,可以吗?】 【……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我说的是实话啊。】 【确实,我很羡慕解石青跟鹿城熠两个人的生活,安安稳稳地待在老婆身边。还没怎么努力就找到线索了。】 【话说,许开羽要是想动手就要尽快了。鹿城熠跟解石青不是已经在去皇宫的路上了吗?两人的目的就是将慧贵妃接走,而后好好藏起来。】 【这么看,玩家的两个阵营是真的要撕起来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不就是逃游的特色吗?】 许开羽嘴里的话实在是太过离奇,闹了半天,霍轩还是不愿意相信。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将许开羽关了起来。 负责看押许开羽的人劝许开羽,“霍大人最厌恶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下一次还是不要跟他提及了。 你能力不错,这一次的事情也能用失误解释,改日找个借口在霍大人面前好好承认错误。” 许开羽并不应声。 他没有错误。 只要找到慧贵妃,一切就能大白。 第235章 【无限】鲛人(38) 月光如霜,鹿城熠和解石青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 两人如同两道鬼影,轻盈地穿行在幽深的宫墙之间。 【终于来做任务了?】 【?!是我眼睛瞎了吗?为什么鹿城熠跟解石青的身手好到这种地步了?这还是人类吗?】 【两人的身手应该是在上个副本磨砺出来的。】 【确实,能不靠着系统从上个副本活下来真的很牛。】 【很无聊的画面,他们的任务什么时候能结束?今晚还能看到老婆吗?】 【不一定啊,如果不撞上任何人的话就能顺利接走慧贵妃,顺带将慧贵妃安置了。或许能早点回去,但彻底忙完也要到明天早上了……】 【天啊。】 【那真的撞上许开羽他们还能回去吗?】 【这就要看能不能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就说不准了。封松林跟鹿城熠的身手的确不错,可许开羽有下属啊。】 【应该是能撞上的,我刚从许开羽的直播间出来,他好像察觉到荣暮辞的身份了。】 【察觉到了?!那不就顺藤摸瓜也猜到慧贵妃的身份了吗?】 【是啊,应该就在赶来的路上了。不过霍轩并不相信许开羽的话,还只认为他是在跟自己撒谎……】 【这也正常吧,普通人很难相信鲛人的存在。】 【霍轩可不是普通人,他有一定的几率是反派……】 【不过,霍轩本来就不太相信许开羽,现在许开羽又擅自调动人马闯入皇宫,霍轩不会生气吗?】 【许开羽是玩家,又不是真的下属,就算是忤逆了霍轩又能怎样?无非是个人任务不要了。也不影响离开这个副本。】 【……大神闯副本可不仅仅是为了离开这个副本。】 【呵,以这个副本的难度,榜上的其他大佬过来也是一样的结局,甚至不会比许开羽做得更好。】 【要是许开羽真的找到慧贵妃,并且带着慧贵妃向霍轩证明,这不是大功一件吗?】 【……想多了吧?不听调度擅自行事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就能抹消的。】 弹幕上吵得热火朝天,解石青跟鹿城熠完全没时间理会。 两人也担心半路上会遇到许开羽,一路上紧赶慢赶…… 宫殿门扉紧闭,厚重的朱漆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压抑。 解石青微微示意,两人正准备分开行动。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解石青跟鹿城熠只能先躲在宫墙后。 两人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只露出一双眼睛,窥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为首的许开羽身材高大,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如鹰隼,让人不寒而栗。 解石青和鹿城熠相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无奈。 他们知道,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竟然真的能这么巧。】 【现在就看是谁能先找到慧贵妃了。】 【别着急,许开羽还不一定能进来呢,慧贵妃宫里的人拦住了他。】 【拦得住吗?许开羽现在可是铁了心思要去找人、不,找鱼。】 解石青跟鹿城熠的时间不多,趁着许开羽跟慧贵妃宫中的内侍打太极的时间,两人立刻行动。 解石青和鹿城熠穿过长廊,脚步声在空旷的偏殿回响。 偏殿内,慧贵妃静坐于檀木椅上,锦衣华服,面戴白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两人正要开口,忽闻脚步声急促,许开羽推门而入。 偏殿内气氛一变,解石青的眼神微微一凛,而鹿城熠则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姿,一手轻按剑柄,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变故。 许开羽率先出手,“你们两个来得倒是很及时……” 慧贵妃见状,示意几人先退下。 许开羽环顾四周,目光在三人间游移,最后落在慧贵妃身上,他的声音略显紧绷:“贵妃娘娘,已是深夜,也该歇息了。就算脸上没有脂粉装饰,也不该戴上面纱。 您戴着面纱,是为了掩饰什么吗?” “掩饰?当然不是,本宫只是——” 许开羽不愿意听那人继续说着胡编乱造的假话,而是随手抓了一个侍奉的侍女。 抽出长剑,动作迅速而果断,他的剑刃在侍女的颈项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侍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恐惧使她的双眼泛起了水光。面对这样的威胁,‘慧贵妃’却显得异常镇定,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许开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阁下似乎有什么误会?”她的声音平静,细听下却有一丝颤抖。 许开羽眉头紧锁,剑刃略加压力,他冷冷地说:“别装了,你不是真正的慧贵妃吧?慧贵妃在哪里?” ‘慧贵妃’面不改色,“我当然是。”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是荣暮辞犯了错,要牵扯到我的身上,那你们也不该这样处置我……” 许开羽手上的剑并未放下,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慧贵妃真正的藏身之地在哪?” “我不就在你身边吧?” 几人对峙着,在斑驳的光影中拉下了长长的影子。 乍一看竟然如同夜间的枯木林…… 解石青叹了口气,看着许开羽剑下濒临死亡的人。 “许开羽,威胁人也不用这样威胁吧?” 【……解石青,你善良的有些过火了吧?】 【经历了这么多磨难,难道解石青还是小白花?】 【他看上去话没有说完呢,不如等他把话说完?】 果然,解石青在下一刻说:“不如直接告诉这位‘慧贵妃’,荣暮辞就在你的手里,而且,他就要死了,想在死前看自己的生母最后一眼。 你猜,慧贵妃会出来吗?” ‘慧贵妃’:……还真不会。 娘娘这段时间对于跟荣暮辞有关的事情不是一般的漠视。 【还是看错你了,解石青。你变黑了。】 【怎么感觉那个假装慧贵妃的人更加冷静了?看来这个借口不太行啊……】 许开羽也冷笑,“看来威胁没有用处,那就只能把实在的坏处展示在她面前了。 别人的命你还能强装镇定,那你自己的呢?!” 言罢,剑光一闪,直达‘慧贵妃’面门。 第236章 【无限】鲛人(39) 面纱被割断,侍女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苍白,她的眼中闪烁着恐惧与犹豫。 许开羽站在她面前,一袭黑衣如墨,长剑出鞘,寒光逼人。他的眼神宛如冬日里的冰湖,没有任何波澜。 “说吧,慧贵妃现在何处?” 侍女咬紧了唇,心中挣扎不已。 慧贵妃对自己不错,自己也是为了偿还恩情主动留下来的。 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就算是说出来也没什么…… 终于,她闭上了眼睛,颤抖着嘴唇,泄出了慧贵妃的动向。 她说,慧贵妃已经化作一名普通宫女的模样,正计划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 许开羽听罢,淡淡地收起长剑,那侍女如蒙大赦,垂首在一旁轻声啜泣。 “别急着松气,带路吧。” 他让那侍女带路,自己则紧随其后。 而解石青跟鹿城熠则是默默跟上。 许开羽看着两人道:“你们不怕我现在对你们动手?” “怕?那有什么用?”鹿城熠冷笑,“更何况失败的不一定是我们……” 许开羽的眼神在黑暗中依旧锐利,“是吗?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你们究竟是怎么赢过我的。” “确实,那你从现在开始就瞪大眼睛吧。” 马车停在宫廷深处的一角,侍女轻手轻脚地撩起马车的窗帘,而后尖叫一声。 “娘娘!娘娘不见了!” 许开羽几人立刻上前。 然而,车内的情景却让他们的呼吸猛地一滞。 空荡荡的车厢内,只有被推翻的桌案,仿佛诉说着不久前的匆忙与混乱。 慧贵妃不见了! 侍女的脸色苍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所震惊。 “不!不应该啊,接应的人还要等一会儿才到,慧贵妃应该是在这里等着,或许、或许她是察觉到我们来了,所以躲起来了?” 许开羽反驳,“不可能,我没带人马,她不可能有所察觉,是你在撒谎?” 侍女险些给许开羽跪下,“怎么可能!” 她的目光四处搜寻,企图找到一丝线索,但一切都是徒劳。 许开羽的心沉了下去,慧贵妃的失踪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他的眼神从车内的每一个角落扫过,试图捕捉到哪怕是最微小的线索。但车内除了混乱,寻不到任何线索。 【哦豁,看来这个慧贵妃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能长宠这么多年,能是什么简单的人?】 【看来她是有所警惕了。】 【这么看来许开羽的麻烦大了,他拿出鲛人这个证据霍轩或许还不会怎样他,现在连鲛人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也不一定吧,顶多是受罚。】 【……或许连受罚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丢命了。】 侍女垂下头,声音带着颤抖:“我、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 许开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侍女说的不是假话。 “看来今晚不会有结果了。” 解石青笑了笑,“我们不着急,许开羽,你应该先考虑一下,该怎么跟霍轩解释这件事。” 两人隐匿身份,倒是来去自如,许开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许开羽几人当然想不到,慧贵妃早就趁着夜色去了南安王府,顺带,在宋崖词的院子外站了一夜。 一夜过后,宋崖词也发现了慧贵妃的踪迹。 宋崖词正坐在书房内,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身上,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慧贵妃站在他的面前,“我现在没有地方去了,崖词,你总该留下我了吧?” 宋崖词轻轻合上书本,目光落在慧贵妃颤抖的双手上。 “你应该不需要我的庇护吧?只要你想,那些人不都找不到你吗?” 慧贵妃紧紧抓住宋崖词的衣摆,不愿松开。 “我不想逃得让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崖词,我只想待在你身边,想让你看到我,” “待在我身边?” “是啊,你的计划不就快完成了吗?老皇帝奄奄一息,太子荣祥泽又没什么能耐,就算是上位了,也震慑不了手下的人。 至于荣暮辞,他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脉,就算是日后继位,也只能成为笑话……” “是啊,的确是快要完成了,可惜,还差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你要让他们打起来吗?可荣暮辞还没有跟荣祥泽抗衡的实力。” “他没有这个能力我就给他这个能力,让他击败荣祥泽之后再告知他真正的身世,如何?” “挺好的。” 鲛人其实跟宋崖词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 算算日子,距离初遇已经隔了一百多年了。 那时的国号还是孟,而不是绥。 他和哥哥刚刚上岸,试图接近人类,却因为不太了解人类,闹出过很多笑话,被人类排挤。 后来,他从一群拿着武器的人类的手中救下了宋崖词。 而哥哥为宋崖词疗伤,他们就跟宋崖词一起生活着。 人类的寿数短,为了跟宋崖词永远在一起,哥哥甚至把自己内丹给了宋崖词。 宋崖词的确因为拥有了哥哥的内丹永葆年轻,可哥哥却迅速衰老。 鲛人也想过,等哥哥死掉后,自己就能成为宋崖词身边唯一的鲛人。 可在哥哥老死之前,宋崖词给了鲛人一个任务。 要他潜入皇宫,帮自己报仇。 仇?鲛人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想帮宋崖词解决掉。 于是,他离开了宋崖词跟哥哥。 十八年前跟哥哥的最后一面时,哥哥已经成了最最普通的中年人,没有了年轻漂亮的皮囊,反倒像是渔村里娶不到媳妇的鳏夫。 可鲛人很羡慕自己的哥哥,他毕竟可以陪在宋崖词身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是自己不敢想的事情。 鲛人的寿命漫长,而有了鲛人内丹的宋崖词寿命也同样漫长。 漫长的时间内的变数很多,宋崖词会不会厌恶自己这条小鱼?会不会赶走自己? 如果活着的时候就被抛弃,那么他宁愿跟哥哥一样变得又老又丑。 “求你了,崖词,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我已经没有哥哥了,不能没有你。” 第237章 【无限】鲛人(40) 的确很煽情,可现在的宋崖词不太吃这套了。 “你想要留下来?当然可以,毕竟没有人能拦得住你,但你不要让任何人察觉你的存在。做得到吗?” “做得到!” 鲛人点头,“我会藏好的。” 鲛人藏起来,游戏才更有意思…… 与此同时。 皇宫内的荣祥泽大发雷霆。 荣暮辞逃走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慧贵妃也能逃走?! 原本还有用慧贵妃逼着荣暮辞出来这一条路,现在连这条路也没有了。 霍轩拦着想要拔剑的荣祥泽,“殿下,事已至此,生气是没有用的。荣暮辞虽然逃走,可他身无长物,也没有依仗,翻不出风浪。” “是!他是翻不出什么风浪,却是我心里的疙瘩!这还不够吗?!” 荣祥泽到底是丢了手中的剑,没有一剑杀了那个误事儿的下属。 “你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带着人闯进后宫了,还是没能抓住人?!反而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霍轩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许开羽,“……这个人我会处理,殿下收收火气。这会儿该去见陛下了。” 提起绥帝,荣祥泽的脸色才稍微有些好转。 绥帝的时间不多了,彻底合眼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可荣祥泽连等一两天的耐心都没有了。 “是啊,我今天该去看看父皇了……” 不过,父皇这个称呼不会维持太久,很快就要变成太上皇了…… 荣祥泽神色冷峻,守在病榻旁。 他曾经也想过做一个孝子,可绥帝亲手毁了自己的奢望…… 那么他也只能做些不是孝子该做的事情了。 荣祥泽仔细打量着这个幼时自己甚至都不敢直视的父亲。 如今,绥帝躺在床上,昔日威仪不再,病态尽显。 荣祥泽惊奇地发现,自己甚至想不起来父皇当年风光的模样了…… 室内香炉烟雾升腾,却掩不住沉郁气息。 “父皇,儿臣有件要事一定要告知您。”荣祥泽声音低沉,目光闪烁着冷酷之光。 绥帝颤巍巍睁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恐惧,“什……什么要事?” 自然是要命的事。 “父皇,您这些年对二弟的偏爱我都看在眼里,太子之位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烫手山芋,我甚至不清楚自己能坐到什么时候…… 儿臣逼不得已,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给您下毒也实属无奈,而为了不受世人的诟病,干脆把这件事安在了二弟的头上。现在,世人皆以为是二弟所为……” 荣祥泽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 绥帝瞳孔骤缩,呼吸急促,“你……你说什么?” “我说,下毒的根本不是二弟,而是我。父皇,不要伤心啊,虽说二弟已经死了,可是我还在啊。大绥的江山不会消失,我也能稳当地待在高位上……” 荣祥泽微微俯身,双眼死死盯着绥帝,声音更显阴沉。 绥帝猛的咳嗽起来,面色涨红,似是愤怒至极,却又无力反抗,“荣祥泽,你这是弑父!” 荣祥泽站起身,背对着病榻上的绥帝,“父皇,我是为了大业。” “你、你这个畜生!” 话音刚落,绥帝喉咙中喷出一口鲜血。 他的眼中充满了悲痛与失望,然而更多的是无力回天的绝望。 荣祥泽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冷冷地说道:“父皇不要动怒,再喝些药吧。” 绥帝用最后的力气推翻了荣暮辞手中的药碗。 “你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药?!” 荣暮辞的目光如寒星,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当然是穿肠的毒药,照理说,父皇立春前就该死了。可惜,荣暮辞给你喝了一段时间的解药…… 而父皇的意志也出人意料地强大,您不会还在等霍轩的鲛人吧?别傻了,父皇,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鲛人呢?霍轩所言,皆为虚妄。 他先前拿出来的鲛珠也不过是最普通的珍珠,而迟迟未到的鲛人就是证据,您就算是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也无法交出鲛人……” 太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却重重地砸在绥帝的心上。绥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浓浓的失望所取代。他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朕……被欺骗了……”绥帝的声音如同垂死之人的呢喃,充满了不甘和悲愤。 荣暮辞站得笔直,他的眼神中没有同情,只有冷漠。 “父皇当然被骗了,您也不想一想,身体为什么会这么快垮掉。当然是因为霍轩害怕自己的谎言暴露,所以提前来找儿臣合作的……” “怎么会?” “怎么不会?父皇先前可是将南安王跟霍轩一同流放到潍县那样的小地方了,若不是霍轩机灵,或许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您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他恨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尽心尽力?” 绥帝的手终于垂了下来,他的眼中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不甘,但再也没有了生气。 荣祥泽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的绥帝,“父皇好好休息,待会儿宫人会送药过来,您记得喝药。 我就不留在这里了,朝堂上的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理……” 室内又归于一片死寂,唯剩绥帝微弱的呼吸声和荣祥泽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南安王府。 许开羽跪在霍轩面前,脸色冷硬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即便是身处窘境,也不见丝毫颓靡。 霍轩面色如霜,缓缓开口:“许开羽,你可知错?” “卑职无错!”许开羽高声回答,话语间铿锵有力,毫不退让。 霍轩眉头紧蹙,“你擅带外人入宫,违反宫规,此事非同小可。” 许开羽抬起头,目光如炬,“慧贵妃娘娘确是真鲛人,此乃事实!” “事实?”可霍轩从来不相信这些事情。 霍轩没有跟许开羽争论,挥手示意左右,“将许开羽带下去,杖责三十。” 命令落下,两名侍卫上前,许开羽却毫无畏惧,反而挺直了脊背,被拖下去时,他的眼神中依旧坚定。 第238章 【无限】鲛人(41) 沉重的刑杖,每一下挥落,都准确无误地击打在许开羽的背上。 可许开羽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行刑完毕后,鹿城熠俯视着许开羽,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这便是擅自行动的代价,你可得记住了。”他的声音冷酷而平静,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日常琐事。 许开羽咬紧牙关,汗水顺着额头一滴一滴往下落。 “放心,今天的仇我会报的。” “呵,你要恨的可不是我,而是霍轩,毕竟我也是听了霍大人的话才会动手的…… 当然,硬要怪我也可以,是我主动要来充当这个苦力的。” 许开羽挣扎着站起身来,“呵,我记住了。” “……记住了,然后呢?” 鹿城熠完全不把许开羽当成一回事儿,直接转身离开了。 【鹿城熠这一次做得有点绝啊,他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吗?】 【好惨,这应该是许开羽最狼狈的一个副本了吧?】 【别忘了鹿城熠当年的称号,他才是那段时间的怪物新人,脾气差得很,早就得罪了不少人。】 【他向来不怕得罪人的,也算是许开羽倒霉了。】 【为什么?我记得许开羽也没有做过什么得罪鹿城熠的事情啊,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你们忘了吗?前段时间许开羽说过老婆,鹿城熠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记恨上许开羽的。】 【是啊,在这之前他们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份儿,现在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份儿了。】 【很喜欢鹿城熠的脾气,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疯感。他好像没有想过离开副本后会遭到什么对待啊,完全不把许开羽跟他背后的公会当成一回事儿……】 【有什么好在意的?就算在同一个公会内,进了副本不也是勾心斗角?】 【是啊,得罪跟没得罪也没什么差别……】 办完差事后,鹿城熠轻手轻脚地翻墙,避过偶尔出现的仆从,来到宋崖词的院落。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片花木扶疏的角落,本想寻找机会与宋崖词不期而遇,却见一抹身影立于院中,伴着宋崖词的身影。 朦胧的人影,好似夜色中的幻影。 鹿城熠心下微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遂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 然而,就在他目光再次聚焦的瞬间,那抹身影就如同被风吹散的晨雾,倏忽间消散无踪。 鹿城熠的呼吸凝固了一刻,心跳如擂鼓般急促。他环顾四周,唯见花影摇曳,虫鸣低吟,似是在嘲弄他的疑神疑鬼。 一时间,鹿城熠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他分不清刚才所见是真是幻,亦或是园中仆人的夜行。 可这个副本明明不是灵异副本? 自己为什么会眼花看到这么离谱的一幕? 难不成是许开羽的报复? 不不不,不可能,这个副本禁止使用道具,许开羽的报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 鹿城熠不禁怀疑,难不成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纠结于此,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心绪不宁的地方。 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一个轻微的咳嗽声在他背后不远处响起,清晰而又突兀。 鹿城熠猛地回头,只见宋崖词孤身一人,站在月光下,衣衫飘逸,似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目光深邃,让人琢磨不透。那一瞬间,鹿城熠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心中的疑团更加深重。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来看看你。” 宋崖词面色冰冷,看上去跟往常不太一样。 “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杀了你。” 鹿城熠:“???” 【我去?我听到了什么?】 【老婆终于不装了?】 【这个副本的人设反转得这么快的吗?】 【不太对劲儿啊……】 【说不上来的感觉。】 “为什么?我甚至都不敢靠近你,就怕打扰到你,只是远远地看着也不行吗?” “不行!快滚。” 宋崖词的态度格外地坚决,鹿城熠只能抱着心中的疑惑依依不舍地离开。 看着鹿城熠走后,‘宋崖词’重新回到书房。 “崖词,我帮你赶走了偷看你的坏人,你要怎么奖励我?我们今天要不要一起去游湖?” 宋崖词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鲛人的脸,“变回去,不要顶着我的脸。” “……为什么?你的脸很好看,没有人的时候我会变成你的脸,然后在镜子前坐很长一段时间。” “不要再变成我的脸,也不要再顶替我的身份去做事。我们的言行举止不同,会让别人很困惑。” 鲛人似乎听懂了宋崖词的话,它的表情变得有些沮丧,但仍旧不肯离去,他跟一样一样,蹲在宋崖词身旁,轻轻触碰宋崖词的衣衫,似乎在乞求他的原谅。 宋崖词叹息一声,“也不要这样,你是鱼。不是小狗。” “可你总是格外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动物,很久之前,还在海边的小屋时,你救了一只小狗,天天都跟它玩,却无视我跟哥哥。 明明我们的尾巴也很漂亮,可你都不愿意看它。” “……那不一样。” 宋崖词有些头疼地看着胡搅蛮缠的鲛人。 他忽然有些后悔把这个鲛人留在自己身边了。 跟他的哥哥不同,这只更小的鲛人脾气有些奇怪,宋崖词有时候会应付不过来…… 或许是在宫内待久了的缘故,他记得,先前的鲛人还没有这么难应付。 “崖词,这个院子里有好多偷偷看你的人,我帮你惩罚他们吧?剜掉他们的眼睛怎么样?他们可不配看你……” 宋崖词阻止了这只阴暗小鱼的坏心思。 “不行,府里的人你不能动。” “我知道,那些人你都要利用,可为什么不用我呢?我不比那些人好吗?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我。” 宋崖词的脑门抽痛,无奈地给鲛人安排任务,好换取片刻安宁。 “别再胡闹了,真的想帮我,就去磨墨吧。” 第239章 【无限】鲛人(42) “你为什么救我?” 荣暮辞不解地看着霍轩。 他神色凝重,心中矛盾重重。 霍轩是太子的人,而太子已经顺利清除了所有的障碍,不久后就要登基了,而身为功臣的霍轩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 在这关键时刻,霍轩定然是巴不得不出现一丁点的岔子,可他现在为什么要救下受重伤的自己? 霍轩看着二皇子苍白的脸色,心中也有些挣扎。 照理说,荣祥泽现在已经稳当地坐在了该坐的位置上,自己的计划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可,霍轩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 其实霍轩一直知道宋崖词在关注荣祥泽以及荣暮辞两个人的事情,可他一直想不明白宋崖词为什么这么关注。 直到那天,霍轩在宋崖词的书房内看到了一本古书。 那本书上记载的是前朝的旧事,真真假假,霍轩分不清楚,可却因为这本书多了层别的想法。 而他对于宋崖词也有了新的猜测。 他绝对不是在关心荣祥泽或者是荣暮辞,而是在看戏。 既然是在看戏,那么霍轩自然想让宋崖词尽兴而归。 也正好,现在的荣祥泽跟荣暮辞就是自己手上的提线木偶。 怎样把这场戏变得更精彩就是操纵者霍轩的事情了。 可…… 真的要做这样的事情吗? 只是毒害绥帝,那么江山还后继有人,绥国也不会乱,可若是真的将荣祥泽跟荣暮辞逼到最后一步,这两个人一死,绥国可就真的是后继无人了…… 霍轩只在心中挣扎了片刻,末了,深吸了一口气,就决定为宋崖词奉上一场好戏。 他知道,这也将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可能失去一切。 但他其实并不在意那些,不是吗? 在潍县时,就算没有徐刺史的儿子添乱,霍轩也不可能甘愿在那里待一辈子。 平淡的美梦早就被粉碎。 早在遇到宋崖词之前,他的人生就变成了一条荆棘之路。 真正害他不得不上路的,也不是自己的父亲,徐刺史的儿子或者是宋崖词,而是他自己。 霍轩的心中并不渴求安宁,或许宋崖词也正是看出了他不是一个谋求安稳的人,才愿意找上自己…… 他当然可以赌一把。 霍轩不怕倾家荡产,他本就是一无所有的赌徒。 “二皇子,为什么救你并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随便猜测,总会有对的。 我却有一个问题能问你,我敢救你,你敢跟我合作吗?” 荣暮辞看着霍轩。 许久没有言语。 敢还是不敢呢? 他当然是敢的,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了。 哦,还有一条命。 可自己如果拒绝霍轩的帮助,用尽最后的力气逃亡,一定会因为伤势过重死在路上。 若是不拒绝霍轩的帮助,这几天肯定是不会死了,可以后就不一定了。 霍轩给自己的可不是什么改变命运的机会,而是早死还是晚死的选择。 自己当然可以拒绝,可若是拒绝了,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荣暮辞也能猜到,霍轩之所以来找自己,大半的原因是嫌弃荣祥泽,现在后悔选了荣祥泽这个君主,所以重新来找自己。 若是有其他的因素,自己就猜不到了…… “可以,我们可以合作。” 荣暮辞思考的时间不算长。 赶在霍轩耐心耗尽之前给出了回答。 霍轩平静地看着荣暮辞,“好,那就请二皇子跟我走吧。” 霍轩打算将二皇子藏在自己的府邸,等待时机再做打算。 船靠岸时,荣暮辞跟自己的心腹被霍轩的人隔开。 荣暮辞保不下这些人,只能暂时跟着霍轩离去。 路上,荣暮辞忍不住问了霍轩,“利用我对付荣祥泽后,你打算怎么对待我?” 霍轩不言语,戏当然是怎么精彩怎么来,这些人就算是拿命出来也是值得的。 “你会杀了我吗?应该不会,我其他的弟弟已经被荣祥泽杀死,只剩下我一个皇子。 而我跟荣祥泽比起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我不会觊觎你的人。” “闭嘴,你还不配提起他。” 甚至没有提到宋崖词名字的荣暮辞:??? “我说了,这段日子你只能藏在南安王府,除了三餐跟药之外,不会有人特地去照顾你。 你也老实一些,不要四处跑。否则,我会敲断你的四肢,让你坐在轮椅上。你应该清楚,我需要的只是工具,工具不需被小心对待。 就算你出了意外,我也有办法找来旁支,让他成为下一任皇帝。” 荣暮辞彻底安静下来。 他没有想到,霍轩竟然嚣张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自己现在显然不该为这样的事情浪费精力。 无法解决的事,想了也是白费心力…… 荣暮辞躺在床上,南安王府的医师的确厉害,自己用过药后,肩膀上的箭伤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但,过于紧绷的精神还是没法让他入睡。 他只是暂时不需要死了,而不是不会死了…… 荣暮辞心中的不安像是野草,在黑夜中肆意蔓延。 终于,他决定起身,走向那扇被严密封锁的窗前。 窗外的月光似乎也被这压抑的氛围所吞噬,只留下几缕苍白的光线透过缝隙,斑驳地洒在地板上。 荣暮辞伸手触向那冰冷的窗棂,却被一旁的家丁粗鲁地拦阻。 “大人叮嘱过了,你不能靠近门窗。” “我总不能从缝里溜走。” “不行,大人说了……” 家丁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荣暮辞的心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怒火,但很快又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取代。他知道,此刻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 荣暮辞退回床边,背靠着那张硬冷的床榻,闭上了疲惫的双眼。他的呼吸渐渐沉重,但内心的风暴却难以平息。 他思索着为何自己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就从二皇子变为了阶下囚…… 回想过去的岁月,仿佛已是前世的幻梦。 第240章 【无限】鲛人(43) 绥帝面容扭曲,嘴角挂着痛苦的白沫。 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与深沉的悲痛,一旁的近臣们跪倒在地,面色惨白,他们知道,大势已去。 太子荣祥泽缓步前行,步伐沉稳,眼中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看着父王的遗体,心中五味杂陈。 死了好,还是死了比较好,只要死了,时间一长,自己或许就能不那么厌恶他了…… 殿外,风卷着落叶穿过长廊,发出沙沙的响声。 不远处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垂首低眉,不敢多言,他们的衣摆随着脚步轻摆,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 突然,一声悲鸣打破了这份沉寂。绥帝口发的最后一声哀叹,它在文和殿内回旋,如同一道无法逃脱的诅咒。 太子荣祥泽闭上了双眼,任由泪水沿着脸颊滑落,这滴不算真的眼泪,宣告了绥帝的死亡。 没有人敢看绥帝乌黑的嘴唇,除了顾命大臣。 可他就算知道陛下的死有蹊跷,也无力改变现状了。 “陆大人,还不快宣读陛下遗诏?” 顾命大臣面色凝重,站在龙榻前,手中紧握着太子的继位诏书。 诏书上的字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眼神不时掠过一旁静静躺着的先帝,那失去光泽的面容,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太子的无情。 大臣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但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随着诏书上每一个字的吐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沉重而压抑。朝臣们低垂着头,扮演着沉默的影子。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名年轻的侍卫突然闯入,打破了这肃杀的气氛。他的脸色异常严肃,手中握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这是先帝临终前亲笔所书,任命二皇子继承大统的密旨。这个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原本已经认命的大臣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波澜。 密旨上的字迹飘逸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大臣的手微微颤抖,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挣扎与痛苦。 可还不等他犹豫太久,荣祥泽就有动作了。 他并不惧怕这个忽然窜出来的人,而是慢条斯理地下令,让人把他拖走。 “哪里来的刺客,赶快把他拖下去。陆大人,刺客丢给你的东西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每个人的心跳声都在这寂静中变得清晰。 顾命大臣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 先帝中意的人选的确是二皇子,可二皇子如今下落不明,这个突然闯入的人什么都无法改变。 而自己就算念了真正的诏书,除了为自己惹来杀头之祸外,不会有其他的收获了…… 他宣布了太子即位的消息。 而那真正的诏书,则是被太子藏入了宽大的衣袖之中。 次日。 宫廷内,庄重的气氛几乎凝固。荣祥泽身着龙袍,站在绥帝的灵柩前,接过玉玺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喜悦。殿堂内的朝臣们低头默哀,但他们的目光中却隐含着计算与权衡。 陛下虽然登基,可朝中最有权势的人却不是陛下,而是霍轩。 霍轩身姿挺拔如松,在一众祝贺的声音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荣祥泽也清楚,尽管他登上了皇位,但真正的天下却掌握在霍轩之手。 他深知,自己不过是这位权臣眼中的棋子,一个用来稳固朝局的象征。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偏心的父亲跟无能的弟弟,可荣祥泽的心情却称不上好,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人都是贪心的。 荣祥泽摆脱了荣暮辞跟父亲后,就想着摆脱霍轩了…… 殿外,红墙金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宫女太监们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懈怠。远处的御花园中,花匠们正精心修剪着花草,一切井然有序,在为新君主的继位典礼做准备。 继位大典在肃穆的气氛中结束,荣祥泽独自留在了空荡荡的殿堂中。 他的心情复杂难言,直到霍轩来找他,他才稍微回了神。 “陛下?” “……你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关二皇子的事情,我这边已经有眉目了。我的人追着他追到了并州,才知道他已经在路上因为伤口感染发了高热不治身亡。 尸首已经被就近解决,陛下以后就没有任何后患了。” “怎么会病死?” “他在逃亡路上受了重伤。” 荣祥泽显然是不相信这套说辞的,可霍轩只准备了这一条说辞,荣祥泽就算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只能请他自己克服克服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逼问不会有任何结果,荣祥泽也没有先前刨根问底的架势了。 有些疲惫的点头道:“……罢了,这样也挺好的。” 处理完荣祥泽继位的事情,霍轩回到了南安王府。 南安王的爵位现在已经到了他的头上。 从前辉煌过、败落过的南安王府重新挂上了张扬的牌匾。 这份辉煌又能维持几时呢? 这是个无聊的额问题,霍轩不愿意多想,他急着去见宋崖词。 有关宋崖词的一切,霍轩都只是猜测,他不确定,所以他不能邀功似的把自己做过的一切都摆在宋崖词眼前,一件一件地跟宋崖词讲自己的辛苦跟付出。 而且,他在皇帝面前的确是奸佞的圆滑之辈,可到了宋崖词面前,就不得不把自己捯饬出几分人样。 再想要邀功,也要忍下来。 或许是早年间读过一些圣贤书。 霍轩总是觉得读书好,也觉得那些芝兰玉树、端庄雅正的世家公子更容易讨人喜欢。 而在宋崖词面前,除了一开始连饭都吃不饱的那段时间他没空扮演端庄的君子。 条件稍微好些后,霍轩就开始装端庄君子了。 只是他到底是个粗人,怎样做都有些别扭。 自己看向宋崖词的目光永远不可能是克制,念头藏不住,就要从眼睛里泄露出来。 脸上的表情还端着,眼睛却冒着绿光。 或许在宋崖词看来,自己是滑稽的。 画虎不成反类犬…… 第241章 【无限】鲛人(44) 霍轩站在宋崖词的书房内,打量了一圈后,视线落在宋崖词书架上的某本书上。 “怎么了吗?房间里有什么问题吗?” “没,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我有些累了……” “嗯,先坐下吧。” 宋崖词将茶盏推到霍轩面前。 “听说偏院里来了个人。” “对,一个故人,因为走投无路来了我这里,他会在府内住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守着他了,他不会有机会唐突你。” 霍轩决定向宋崖词保守这个秘密。 他想给宋崖词惊喜,那就不能太早开灯。 “是吗?看来这个客人很不受你的喜欢了。” 正常人来做客,理所当然是可以四处走动的,若是主人有空,还会亲自陪同。 可这个新来的人却住在最偏僻的院子中,霍轩甚至安排了一些人去看着他。 这就能够证明这人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客人了。 是谁呢? 宋崖词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总要再确认一下。 霍轩走后,鲛人现身。 “不跟着去看看吗?新来的客人你也有可能认识呢。” “不感兴趣,我们什么时候能处理了这个霍轩,我很讨厌他。” “一时半刻急不来,替我走一趟吧。去跟偏院里的人叙叙旧,小心些,记得隐匿身形,知道这个消息的不止有我跟你,还有其他的人。” 另外一边,从管家嘴里打探到消息的解石青跟鹿城熠打算动身了。 【不是吧,管家什么也没有说,这两个人就决定动身了?】 【别着急去啊,说不定是霍轩布下的陷阱呢?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南安王府内有异心的人?】 【这不可能,以解石青跟鹿城熠的身份,霍轩就算是知道他们是眼线,也不一定愿意浪费精力来处理。】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解石青跟鹿城熠这么紧张做什么?】 【去看看总不会有错,束手束脚的任务只会更难完成……】 解石青跟鹿城熠在去往偏院的路上遇到了许开羽。 几日的光景,他身体恢复了不少,看上去也没有前几日那么狼狈了。 鹿城熠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还以为你会继续半死不活地躺着,这么快就恢复了?” 【……不愧是大神,承受能力也是一绝。】 【都这样了,许开羽还不用特权离开这个副本,看来是真的跟这个副本杠上了。】 【也是,他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不讨回来肯定是不甘心离开的……】 【能讨回来了?说实话,这个副本有老婆在,我都不敢肯定这几个玩家能存活到最后……】 【怎么不能?这个世界的老婆也不参与剧情啊。】 【是啊,除了跟霍轩有牵扯之外,甚至很少跟其他的人接触……】 【这么一说也很诡异啊。】 “不劳你费心了,只是小伤,休息几天就好了,倒是你们。走夜路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些,省得摸黑掉了脑袋,捡都捡不回来。”许开羽咬着牙道。 他脸上的表情一向不多,可今天,却把自己的怒火宣泄出来了。 【这不是明晃晃的宣战吗?】 【看来许开羽是真的忍不了解石青跟鹿城熠了。】 “呵,”鹿城熠才不会怕许开羽的狠话,“想要弄掉我的头,这当然可以,但你要有这么本事。当然,还要有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你的头还安稳地待在自己的脖子上!” 解石青厉声道:“鹿城熠,少些废话。” 鹿城熠这才停了言语,眼下还是去偏院比较重要,跟许开羽的事情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你们要去偏院吧?”许开羽忽然开口道:“虽说我现在已经失去了霍轩的信任,可处理两个靠近不该去的地方的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解石青早料到许开羽会用身份为难自己跟鹿城熠。 他冷哼一声,“你当然可以直接处决了我们,可我们现在是宋公子的御用马夫,他外出时常常让我们赶马。 你也知道霍轩有多重视宋公子,你一言不合就杀了我们,若是宋公子到时候问起来,你又该怎么跟霍轩交代?” 【……这样也行。】 【这不是狐假虎威吗?】 【?!老婆可没有多在意他们,就算是他们一连几天都不出现,老婆也不会多问一个字的。】 可观众知道是观众的事情,许开羽是不知道的。 他知道这段时间解石青跟鹿城熠总是往宋崖词身边走,也猜到他们或许得到了宋崖词的庇护…… 正因如此,欲图动手的许开羽停了下来。 “……暂时饶你们一命,但你们也别想靠近偏院。” “呵,你能拦我们多长时间?就算是今天拦住了,那明天跟后天呢?” 许开羽冷声道:“这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我只需要阻止你们一切想做的事情。” 鹿城熠:“你脑子没病吧?” “算了,那我们换个时间再来。” 白日王府内往来的人多,三人要是在这个时候动手,一定会惊动一些人。 三人僵持的功夫,鲛人已经到了偏院。 在荣暮辞的强烈要求下,窗户终于被打开。 微风掠过,荣暮辞端坐于在桌案前,看着从角落里翻找出来的书。 可很快,房间内的额寂静就被打乱。 屋顶明明没有漏洞,窗户也没有异样,可自己的眼前硬生多了一个闯入者。 更重要的是…… 这个闯入者的面容竟然酷似自己的生母。 荣暮辞眸中掠过一丝惊诧,心中波澜起伏,无数疑惑如潮水般涌来。 这莫非是母亲家族的后人,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他的神情复杂,是来帮助自己的吗? 荣暮辞缓缓站起身,他深吸一口气,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 鲛人微微启唇,正要回答,却听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偏院的宁静被打破。 竟然是霍轩来了! 或许是因为那张酷似母亲的脸,荣暮辞还是把他划到了自己的阵营里,荣暮辞帮着他做了掩护,“你先躲起来吧,我们有什么话等一会说。” 第242章 【无限】鲛人(45) “看来二皇子的伤今天已经养得差不多了,那么我们也是时候该谈一谈正事儿了。” 霍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房间里。 “霍轩,你现在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算计?” “你不需要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荣暮辞的目光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的条件是什么?”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我的条件很简单,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简单?恐怕是我给不起的代价……” “这就不是你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荣暮辞终于淡淡一笑,脸上似有几分释然。 “霍轩,你是个聪明人,但你可曾想过,一旦我翻身,你会是第一个被清算的吗?”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暗藏锋芒。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可是很显然,荣暮辞还没有跟荣祥泽对打的本事,更别提对付霍轩了…… “呵,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算你选中了我,可我现在如同断翅之鸟,如何能飞?恐怕你的念头要落空了。 世人现在都知道是我毒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又因为贪生怕死从监牢中逃跑……”荣暮辞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轩微微摇头,“太子虽登基,但根基未稳,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寻得机会,便可一举扭转乾坤。” 荣暮辞听罢,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如今我被你监视,犹如笼中之兽,何来机会?” 霍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监视只是暂时的,更何况,需要做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会拿出先皇的真正的遗诏,也会帮你沉冤昭雪,你只需要配合好我。 说白了,你只负责登台唱戏,其他的事情你不该想,也最好不要想,要扶持一滩烂泥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再浪费多余的精力。” 荣暮辞的拳头握紧,却没有半点反驳的勇气。 他也有自尊,自然受不了这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可—— 自己现在的确没有跟霍轩叫板的能耐…… “我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 霍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荣暮辞的目光追随着那道离去的影子,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忽然,他想起了还藏在房间内的另外一个人。 荣暮辞转身试图呼喊那个暗处的身影,声音却在喉咙口打转,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 “你还在吗?” 没有回音,那人已经离开了…… 窗外的阳光投射在荣暮辞的脸庞上,却没有扫清他眉宇间的惆怅,只映出了他眉宇间的落寞。 为什么走了呢? 明明那张脸跟母亲那样的相似,他应该是来帮助自己人啊。 为什么要走,留下来跟自己商讨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不好吗? 荣暮辞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孤独感。 近来的事情太多,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也将他逼出了几分软弱。 荣暮辞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经没有了退缩。 霍轩又如何,现在他算计荣祥泽、算计自己,将来未必不能有自己算计他的时候…… 皇宫内。 荣祥泽在午后的御榻上沉睡,梦境却如同深渊一般将他吞噬。 …… 霍轩的面容突兀地出现,身着朝服,金线绣袍显得尊贵而庄严,他的目光冷漠,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陛下,这皇位,恐非您一人之物。”霍轩的话语如同利剑,直指荣祥泽的心脏。 随即,一名衣衫褴褛的孩童被推上前,那孩子的眼中有着不甘与野心的火花。霍轩声称孩子拥有皇家血脉,是更适合的继承人。荣祥泽试图辩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的权威和地位在霍轩面前不值一提。 也是,自己本来就是被霍轩推上龙椅的人,现在霍轩不想让自己坐在龙椅上,自己就只能下来了。 霍轩挥手一指,侍卫们便将荣祥泽围困,侍卫的铠甲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霍轩轻轻一笑,将荣祥泽推至一旁,而那野孩子则在他的帮助下,登上了原本属于荣祥泽的龙椅。 荣祥泽眼睁睁看着霍轩宣布自己为太上皇,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力与恐惧,这是他从未想过也从未体验过的绝望。 宫殿变得陌生而冰冷,曾经熟悉的宫墙现在却成了囚禁他的牢笼。他的心,在那一刻坠入了无底的黑暗。 梦境中的荣祥泽挣扎着醒来,满头的冷汗,心脏怦怦直跳。那梦境真实得让他无法呼吸,他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以防这样的噩梦成为现实。 他要稳固自己的皇权,让霍轩再无机会动摇他的地位。 可自己究竟要怎么做? 荣祥泽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 霍轩随同荣祥泽步入御书房,一股浓郁的墨香迎面扑来。 荣祥泽轻轻坐于龙椅之上,目光透过窗棂,投向院外的红墙绿瓦,一动也不动。 霍轩见状,心知肚明:皇帝是在以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对权势的淡然,好让自己相信他全然无害,好安心辅佐。 书房内的气氛静得出奇,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凝固。荣祥泽突然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霍爱卿,今日有何要事启奏?” 霍轩微微俯身,沉声道:“陛下,西北边陲有紧急军情……” 荣祥泽轻轻挥手,打断了霍轩的话,“霍爱卿,朕今日身子不适,朝政之事,容后再议。” 霍轩眉头微蹙,他知道这是荣祥泽的策略,以身体之恙为由,避免讨论朝政,实则是为了控制权势,不让自己感到威胁。 荣祥泽想装,自己就配合他。 只是,无论荣祥泽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淡泊名利,他都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的皇位上。 毕竟,自己要做的是颠覆眼前的一切…… 而荣祥泽目送霍轩离开,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243章 【无限】鲛人(46) 霍轩自然察觉到了荣祥泽的心思,可那又如何呢? 如果荣祥泽要动手,也不过是给这场戏再增添一些精彩的细节而已…… 霍轩决定在半个月后动手。 半个月后,是个好日子。 就在那天让荣祥泽的美梦破碎吧。 跟荣祥泽的合作,霍轩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荣祥泽做了什么、利用了哪些人,霍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手里的证据很多,足够将荣祥泽的弑父之罪定得死死的。 至于荣暮辞,他最好识相一些,老老实实搭上自己的东风。 而搭上东风之后的事情,就不是霍轩需要考虑的了。 到时候就要看宋崖词想要怎么做了…… 计划定下后,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半月过去。 这日的荣祥泽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并没有着急下朝,而是找了些借口,将霍轩留在了皇宫内。 荣祥泽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严峻,目光如炬直射下方的霍轩。 大殿内的气氛紧张至极,仿佛连一旁悬挂的流苏也感受到了这股紧绷,随着微风轻轻颤抖。 “霍爱卿,朕继位以来没有做过任何有损于你的事情,你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霍轩当然听不进去荣祥泽的话,荣祥泽不是没有这个心思,而是还没来得及实施…… 真的给他机会,恐怕自己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霍轩面色冷凝,语气也不容商量,“陛下,臣也有不得已。” “不得已?”荣祥泽轻笑,那笑声中却透着冰冷,“是吗?那么,霍爱卿是否考虑过后果?” 霍轩低下头,沉声道:“臣心中有数。” 荣祥泽缓缓站起身,踱步至霍轩身旁,手指轻点霍轩的肩膀,“霍爱卿,你一旦迈出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霍轩依旧没有退缩,万劫不复?他做出的足够让他万劫不复的事情够多了,可他现在还不是好好地站在人间? 荣祥泽叹息一声,转身背对霍轩,“做事之前还是要先三思,人皆有软肋,说不定你的软肋就在朕的手中……” 荣祥泽的话音刚落,霍轩身形猛然一震,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宋崖词在你手上?” 荣祥泽的笑声传来,登基后,他很少笑得这样开怀了。 “自然,朕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难道要任由你胡闹吗?把人带上来吧。” 太监总管,领命匆匆离去,不多时,带回来一个人。 这人正是宋崖词。 荣祥泽俯视着霍轩,声音冷硬如冰,“霍轩,你听好,若不放弃今日的篡位之谋,朕可不保证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 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划过霍轩的神经。 霍轩眼神复杂地看着宋崖词,计划已经牵连到宋崖词了,是不是该放弃了? 荣祥泽看着苦着一张脸的霍轩,自己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霍爱卿,你曾是朕的左膀右臂,若肯回头,朕可以既往不咎。” 宋崖词突然抬起头,望着霍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轻声说道,“大人,你只管做事,不需要顾虑我。” 霍轩的眼神微微颤动,但很快归于平静。他的目光从宋崖词身上移开,望向荣祥泽,缓缓开口,“陛下,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 荣祥泽眉头紧蹙,气氛在这一刻凝固,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太监总管站在一旁,只觉得殿内的气压低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荣祥泽面色更加阴沉,他猛地一拍御案,喝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虽是这样说,可荣祥泽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是自己下不去手,二则是,若是伤到了宋崖词,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暮色四合,皇城内一场风暴悄然酝酿。 新皇荣祥泽被霍轩挟持,软禁起来。 而在世人眼中已经身死的荣暮辞则是奇迹一般地活了过来…… 荣暮辞站在宏伟的朝堂之上,他的目光从满朝文武身上扫过,众人或敬畏或羡慕的眼神并未能激起他丝毫得意。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边缘,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母亲慧贵妃的失踪如同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心头,每当夜深人静,她的音容笑貌便在荣暮辞的梦中浮现,醒后却是无尽的失落与凄凉。生母的下落成谜,他的心如同被寒冰紧紧锁住,温暖不再。 霍轩的存在也让荣暮辞感到如芒在背。 霍轩的势力遍布朝野,荣暮辞虽名义上是皇位继承人,实则是霍轩手中的傀儡。 权力的滋味还未尝到,就被深深的无力感所淹没。 走出朝堂,荣暮辞凝视着池塘中游弋的锦鲤,它们无忧无虑的模样让他不禁自问,何时他也能如此自在? 远处,宫女们轻声细语,讨论着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荣暮辞却只觉得这一切如同梦幻泡影,真实而又遥不可及。 不久前,荣祥泽也才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可他现在是什么下场? 百般算计,却在沦为弃子之后被霍轩丢弃,身份与名声不在,只能被动地等死。 谁知道霍轩何时会给他送去一杯毒酒,让他了结自己的生命…… 宋崖词踏入那座古朴而幽深的庭院,来到这个荣祥泽的软禁之地。 荣祥泽一身朴素,神色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锋芒,他的目光在宋崖词身上缓缓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一丝希望。 宋崖词目光坚定,直接步入主题:“荣暮辞并非皇家血脉。” 荣祥泽的眼神骤然一变,脸上的平静瞬间破碎,惊疑与愤怒交织在他的眉宇之间。他猛地站起,连带着周围静谧的空气也起了涟漪。 “这怎么可能?”荣祥泽的声音带着颤抖。 宋崖词却异常平静,他的声音如同古井无波,缓缓道出真相:“证据确凿,荣暮辞无法继承大统。” 荣祥泽的身体似乎在短时间苍老了许多,肩膀颓然下垂,昔日的雄姿英发已不再。 “你告诉我这个,又意欲何为?”荣祥泽的声音带着不甘与迷茫。 宋崖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 第244章 【无限】鲛人(47) 宫外的谣言如同风中的柳絮,无孔不入,就算身在皇宫内,在这看似坚固不可摧毁的地方,也难以逃脱流言。 荣暮辞知道,这些议论并非空穴来风,它们如同细细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编织成一张大网,渐渐收紧,只等着收割自己的性命…… 荣暮辞缓缓踱步于寂静的御花园中,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朝臣们的话语。 园中花木扶疏,偶有几声鸟鸣打破了沉寂,但他的心思却无法平静。 他的心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水面泛起涟漪,难以平息。 他深知,这些流言蜚语并非偶然,背后必有人蓄谋已久。 荣暮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怀疑这一切都是荣祥泽所为。 明明已经失去了一切,却还是不肯放弃,现在又要以这种方式,来跟自己作对…… 他知道,自己不能任凭流言漫天飞舞,自己当然是父皇的孩子,这件事不会有假! 这段时间霍轩沉寂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对荣祥泽动手…… 可现在的局势对于自己而言越来越差了。 看来自己必须尽早动手除掉荣祥泽了…… 踏入那座幽暗的宫廷,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荣祥泽端坐于一张木椅之上,他的眼神冷漠,仿佛早已预料到这场质问。 他的身边,昏黄的宫灯摇曳,投下昏黄的光影,映照着他脸上的冷笑。 “陛下,你终于来了。”荣祥泽的声音低沉而带有嘲讽。 “荣祥泽,我身世的谣言是否出自你手?”荣暮辞直视对方的眼睛,声音中压抑着怒火。 有关荣暮辞的事情的确不是荣祥泽做的,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但,荣祥泽不想跟荣暮辞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他更想做的是给荣暮辞找不痛快。 荣祥泽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呵,身世?你的身世谈何而来?你还不配用这个词,你不过是一个不知来历的野种。” 荣暮辞闻言,眉头紧锁,他握紧拳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人撕碎。 “荣祥泽,你可知诽谤皇族,乃是死罪!”荣暮辞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荣祥泽却不为所动,他站起身,走到荣暮辞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中尽是挑衅:“你以为你能奈我何?你的身份,足以让整个皇族蒙羞。 比起我的三两句话,你的整个人才是对于皇族最大的折辱,荣祥泽,真的想保持皇室的体面,那你最好现在就去死!” 荣暮辞一时间没有说出任何的话,两人无声对峙着。 荣暮辞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但内心的火焰仍在燃烧。 “果然,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荣祥泽冷笑,“你怎么想当然就是怎么一回事了。” 事到如今,荣祥泽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些事情就是有心人做的,为的就是将这些事栽赃在自己的头上。 幕后之人的意图是什么?让荣暮辞亲自动手除掉自己吗? 罢了,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已经累了…… “陛下想要怎么处置我呢?白绫还是毒酒?” 荣暮辞恶狠狠地瞪着荣祥泽,他巴不得将荣祥泽碎尸万段。 “看来你只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算计我了,可我不是那么好算计的。荣祥泽,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荣祥泽看着荣暮辞离开。 不多时,一杯毒酒送来。 荣祥泽的目光落在案前那杯酒上,酒液在琉璃杯中轻轻旋转,透出一股子寒意。 门外,荣暮辞的影子在走廊上拉得很长。 当荣暮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荣祥泽抬起头,目光如古井无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荣暮辞踱步至荣祥泽面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声音冷硬:“皇兄,该上路了。” 荣祥泽缓缓拿起酒杯,杯中的酒液轻轻晃动。他的眼神平静,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不过是生死,自己只是不得不提前而已。 一饮而尽。 毒酒滑过喉咙,荣祥泽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释然。 他缓缓放下杯子,嘴角微翘,似乎在笑。荣暮辞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寒意,“你笑什么?!” 荣祥泽道:“笑你不得解脱,而我就要解脱了。你对我说过的话还没有忘记吧?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吗?说不定还不如我……” 言罢,荣祥泽缓缓闭上眼睛,他的呼吸渐渐平息。 跟他面上的平静不同,他的嘴角、眼睛、鼻子都不受控制地流着血…… 最终,一切归于寂静。 而荣暮辞没有离去,只是静静地凝视着。 荣祥泽就这么死了,可是他心里也不觉得自己就安全了。 只要霍轩不死,一切都不会结束…… 深夜,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南安王府上下一片宁静。 然而,这宁静只是表面,内里却是暗流涌动……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响起,几道身影如鬼魅般穿梭于南安王府。 这些刺客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面罩,将自己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 他们行动敏捷,可霍轩也早有准备。 他对于这些潜入者并不感到意外。 刺客们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移动,试图找到霍轩的踪迹。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霍轩的近卫们如同猎豹般从暗处跃出,瞬间将刺客们团团围住。 近卫们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道坚固的铁墙,让人无处可逃。刺客们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刺客们被捉拿后,霍轩淡淡地吩咐手下将他们关押起来,等待审讯。 可这其实是不必要的流程,他知道,动手的人是谁。 除了那个不安分的皇帝外,还能是谁呢? 亲信送来一封密信。 上面只简单说了一件事情。 ——荣祥泽已经被荣暮辞毒杀。 “呵……” 霍轩忍不住笑了。 这个荣暮辞在还是二皇子时表现得多么光风霁月,可在坐上皇位之后,还不是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恶鬼,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第245章 【无限】鲛人(48) 今天本应是平静的一天,当然,这是在没有任何坏消息传来的情况下。 端王造反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人证,口口声声称自己并非先皇的儿子,一定要将自己从帝位上赶下来。 来势汹汹,兵马几日就要逼近中都了。 荣暮辞并不相信这件事,他本就不会把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就相信。 端王的人马也不足为惧,他的人的确来势汹汹,看自己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 更何况,他的人马有限,自己能调动的兵马就多了…… 不过—— 荣暮辞还是很在意端王挂在嘴边的事情。 “既然他拿着所谓的‘人证跟物证’信口雌黄,那么朕就把这些‘人证跟物证’带到宫内,看看他们当着朕的面还能再说什么……” 把人从敌军的阵营里带过来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对于现在的荣暮辞而言,不是一件难事。 隔日,荣暮辞就见到了端王握在手中的‘人证’。 看到这人的瞬间,荣暮辞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竟然是你。” 这人竟然是自己母亲身边的大宫女…… 大宫女宛若置身寒风中,整个人瑟缩着,也不敢抬头。 荣暮辞的眼中闪过寒光,这样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撒谎的胆量的人…… “你也是我母后身边的老人了,我母后平时待你不薄,你何至于辱没她的名声?” “我没有辱没慧贵妃!” 提起慧贵妃,眼前木偶一样的人才算是有了反应。 她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辱没过慧贵妃的名声。” “没有吗?” 荣暮辞厉声道:“既然没有,那么我的身世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不是母后跟父皇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 “你根本就不是慧贵妃与先帝的孩子!慧贵妃从来都没有怀孕,她当年是假孕! 你是当年的慧贵妃为了争宠从旁出抱养的孩子!你的生母不是慧贵妃,生父也不是先帝! 你真正的母亲是与侍卫暗中苟合的小宫女,你的父亲早在事发后就秘密处死了你的生父,也就是那个侍卫……” 荣暮辞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你说什么?” 那人看了眼荣暮辞后继续坚定地说:“是慧贵妃心善,才留下了你怀孕的母亲。将你留下帮慧贵妃争宠的意见也是你生母给的,若不是她用这个计策讨了慧贵妃的欢心,她也活不长…… 现在,你去坪禄山的尼姑庵上,应该还能看得到她,不过速度要快,或许端王的人就要抓到她了。 你跟你母亲长得很像,届时就算是端王一句话不说,只要把你母亲拉出来,你的身份也清晰了……” 看着荣暮辞呆愣的面色,被挟持来的人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已经完成慧贵妃给自己的任务了…… “陛下,我说的还不够多吗?您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在端王之前毁掉真正的人证。 我的确只有一张嘴,旁人信我还是不信我都不一定,可若是那张脸直白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呢?” 荣暮辞的脑中如同有无数道惊雷闪过。 他消化不了所谓的真相,只能先动用最后的理智将自己的情感压下。 倘若这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在端王之前将所谓的人证销毁…… 可,自己真的要这样做吗? 荣暮辞脸色铁青,紧握着缰绳,望着眼前那座隐匿在坪禄山中的尼姑庵。 最终,想不明白的荣暮辞还是决定亲自来了。 已经入秋,山风凛冽,无形中传递着危机的讯息。 端王的人马如同幽灵般突然出现,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原本宁静的山林被战马的嘶鸣声打破。 端王冷笑着,眼中满是得意,他的手中赫然擒着荣暮辞要找的那个人。 许是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荣暮辞竟然没有那么绝望。 他甚至有心情观察那人的长相。 在看清那人的脸后,荣暮辞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的脸的确跟那人的脸很相似…… 那人说的不是假话。 不,还是有假话的。 她故意用这个消息引着自己来,而自己竟然真的上套了。 自己竟然轻信了她…… 不,或许不是轻信,而是自己的心乱了…… 荣暮辞的视线在端王的身上掠过,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酷,显然是早有准备。 “朕乃天子,尔等竟敢公然劫持?”荣暮辞强装镇定,但他的心却在狂跳。 端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挥手,周围的士兵便开始收紧包围圈。荣暮辞意识到,自己今日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可不挣扎也是不行的……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扫过四周的地形,寻找逃脱的可能性。就在这时,又一张熟面孔出现在端王的身边。 那人正是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看着那人跟慧贵妃极为相似的脸,荣暮辞竟然选择束手就擒了。 他只跟端王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我跟他说一句话。” 端王准许了。 “你认识慧贵妃吧?若是见到她,帮我问问,她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鲛人的目光凉薄,“这件事不用再问,我就能回答。你还记得你幼时有一次从马背上跌落,险些死去的事情吗?” “……记得,当时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 “是,慧贵妃救了你。我们的规矩很简单,以命换命,从那个时候起,你的死活就跟你自己无关了。现在他需要你死,你就必须死。” “她需要我死?她为什么需要我死?” “这就跟你无关了。” 那人面如霜雪,冷冷地看着这个即将死去的人。 端王的确不会现在就对荣暮辞动手,至少要到中都才会松手。 端王正要命人将荣暮辞带走,突然间,两道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 两个黑衣人没有多言,其中一人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剑,其刃锋利,反射着冷冽的光芒。端王本能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们。 端王心中还未等他做出决断,那名黑衣人已闪电般出手,直接带走了荣暮辞。 端王站在原地,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消失。 第246章 【无限】鲛人(完) “是你们?” 解石青道:“少说废话,想活命的话就老实跟我们离开。” 端王跟荣暮辞谈话的内容两人没有听清,自然也不知道,荣暮辞根本就不是慧贵妃的孩子…… “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真相暴露后,自己本就不应该继续待在皇位上,可离开了皇位,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这人是不是傻了?】 【应该是吧,解石青跟他说话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怂的人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关键人物?】 【谁知道呢?】 【目前看来不是了,他应该只是炮灰。我从许开羽那里得到了消息,荣暮辞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孩子,他只是侍卫跟宫女的孩子,只是被慧贵妃留在身边……】 【啊!】 【那确实挺惨,荣暮辞要是还没有登基或者还有一条活路,可他现在已经登基了,就算是想活也活不成,就算不是端王,也会有其他的人以这件事为借口清算荣暮辞,而后重新坐上皇位……】 【解石青跟鹿城熠的任务是完成鲛人的心愿,这么说两人真的要帮助荣暮辞稳当地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还要帮他防备那些不安分的人?】 【这任务难度也太大了一点吧?】 【不是啊,心愿心愿,总要有心愿才能帮他实现吧,可现在的荣暮辞已经颓废到这个样子了……】 解石青跟鹿城熠暂时将荣暮辞藏在书馆中。 这书馆本就要荒废了,是解石青跟鹿城熠以防万一才盘了下来,现在刚刚好派上用场。 荣暮辞躲在书馆内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搜查,外面的天也彻底乱了起来。 端王将荣暮辞并非皇族血脉的事情公布后,自己就要登上皇位。 可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自然打了起来。 掺和在里面的人有的甚至是荣暮辞听都没听说过的先帝的‘远亲’。 而霍轩不愿意卷入这场纠纷,带着宋崖词离开了中都。 而宋崖词就在霍轩身边,解石青跟鹿城熠也只能带着荣暮辞转移。 两人难得见到荣暮辞,自然走程序似的问了问荣暮辞,究竟想要什么。 荣暮辞握着一卷旧书,看着两人,声音坚定,“我想见一见宋崖词,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他……” 鹿城熠轻啧一声,“你的要求还真不小,等一等吧,有机会了会让你见的。”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荣暮辞见到了宋崖词。 而宋崖词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荣暮辞并不陌生。 看着那张跟慧贵妃肖似的脸,荣暮辞的心中竟然生不出任何波澜了。 “你竟然会找我,真是让我意外。” 宋崖词笑着说:“我以为你已经心灰意冷,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呢。” “是吗?你原来想看到我这样的结局?” “那倒不是,”宋崖词认真地解释道:“从你杀了荣祥泽之后,我就不再关注你的事情了,自然不想去思考你的结局。 可以告诉我你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才决定来见我的吗?我以为你到死都猜不到害你如此悲惨的凶手……” “的确很难猜,正常人也不可能猜到……” 荣暮辞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一本旧书。 书本已经毛边,纸张发黄,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可它偏偏被人用心地保存了,每一页都是完整的。 “这个话本应当保存了很多年,它里面的内容都跟一个人有关。讲的是一位贵不可言的小公子的事迹,其中大部分事迹都是杜撰。 可也有一些真事,比如,这本书上说,那位小公子最喜欢用抚南纸,而抚南的纸在前朝的确风靡过一段时间…… 又或者,话本上的小公子化名为睚眦,而前朝最后一任皇帝的确有两个儿子,有关小儿子的记载很少,可我还是找到了。 他的小名是宋崖词。宋崖词,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你就是话本上的睚眦公子吧?毕竟没有人比你更符合书中的描写……” 宋崖词也没有想到,荣暮辞竟然是用这样荒唐的手段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没错,是我。” “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 荣暮辞的声音有些干涩。 “看来父皇从头到尾都是错的,他根本就不应该找什么灵丹妙药跟鲛人,想要长生直接找你就好了…… 你这个妖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活到现在的?” “我可不是什么妖人,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算了,这件事告诉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霍轩是我推出去的,可我也只做了这一件事,其他的事情就不是我自己动的手啊。杀了绥帝的人是荣祥泽,杀了荣祥泽的人是你,而你也是自己不想活了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的报复?” 荣暮辞看了眼站在宋崖词身边一动不动的人,“那你应该也认识慧贵妃,知道我并不是慧贵妃的孩子,更不是皇帝的孩子,为什么要连带我一起算计?” “你好像没得选。”宋崖词道:“就算不是他的孩子,可你还是待在二皇子的位置上啊。” 宋崖词的三两句话直接击穿了荣暮辞的心防。 他一言不发,直接离去。 他走后,宋崖词的确没有再关注过有关荣暮辞的任何消息。 霍轩带着宋崖词找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两人就停在那里。 而外面的也一天比一天乱。 平静的一天,解石青跟鹿城熠以及许开羽三人收到了任务强制结束的消息。 这种情况的确很特殊,因为玩家们竟然没有找到正确的任务对象。 所以所有玩家在结算时,面板上都是一片空白。 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 【什么意思?这个副本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没有看够呢!】 【是啊,任务还没有完成,让玩家们继续待着呗,急什么急?】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老婆?】 许开羽回到公会后,还是不敢想象自己的任务失败了。 “许哥?你终于回来了!队长所在的副本情况不太对——” “我进去看看。” ——鲛人副本完—— 第247章 【无限】山妖(1) 仲夏刚至,四树山上便多了不少忙碌的身影。 孟人行苛政,一年到头辛勤工作也填不饱自己的肚子,更别提交上重税了。 不是荒年还好过活,可今年的形势不大好。 数月无雨,庄稼收成恐怕比不上往年。 聪明些的人都跑出去谋生计了。 四树山虽然是个小地方,却困不住壮年人,再往远处走走,能跟着镖局送镖,一年也能挣不少钱。 再不济,也能做些苦力活。 可胡方盛不一样,他走不开,所以只能跟着山里其余的老人一样,守在四树山。 可干守着也不是办法,家里还有几张需要照顾的嘴,胡方盛也不能干坐着。 “胡二,你真的决定了?捕蛇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你家里可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万一再出什么意外……” 胡方盛神色坚定,“我不怕,带我一起去吧。” 四树山中早就没什么猛兽或者是野猪、野兔了,就连野菜也不剩多少了。 可四树山再往前走,便是一片傍水的密林。 林中多的是杂草、枯石,而杂草丛中,石头缝里藏着不少蛇。 捉了蛇,便能卖出去。 蛇皮、蛇胆可入药,蛇肉也能果腹。 唯一的缺点便是—— “村里前年就死了一个人……” 胡方盛无视老人的话,“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不去不行。” 不去就是不行,家里除了几张嘴外,还有一双等着医治的眼睛。 想起那人,胡方盛又坚定了一些。 自己必须去! 老人看着胡方盛摇了摇头,“哎,你大哥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供你去书院,你这些年的苦读我们也是看在眼里。 现在胡大出了事儿,你没法待在书院,就外出找一些旁的营生。做些苦力也比待在这里卖命强……” “六叔,我走不开。” 一听到胡方盛说起这样的话,老人又摇了摇头。 “谁能确定那人的身份?他就算是带着你哥的东西,有你哥的书信又能怎样?他想要投靠的也是你哥,不是你。 你连自己的生计都难以维持,更别提再养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胡方盛没有被劝动。 “我哥向来有情有义,他的友人来寻求帮助,我总不能弃之不管……” 老人见劝不动胡方盛,也不再多言,只是摇了摇脑袋。 胡方盛随老人踏入密林,绿意盎然中隐含野性气息。 脚下是厚实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似有蛇行之音。光线穿透枝叶,斑驳陆离地洒在泥土上。 林中鸟鸣声此起彼伏,昆虫的窸窣声在静谧中显得格外突兀。 汗珠沿着额头滑落,太阳高悬,胡方盛的哥哥是远近闻名的猎户,可胡方盛不是。 他自小就被哥哥护着,没吃过什么苦,现在冒着烈日走了两个多时辰,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忽然,老人倏地蹲下身子,急促的停止。 胡方盛屏住呼吸,只见一条褐色的蛇蜷曲在枯叶之中。 老人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蛇身,稳稳地将它提了起来。 “记住要领了吗?” 胡方盛瞪大了眼睛,只见那蛇挣扎着,蛇信子急促地吐着。 直到老人将蛇放到蛇篓里,胡方盛还没有回神。 可留给他适应的时间不多。 老人也不可能永远帮助胡方盛,能带着胡方盛来这里,还教他要领也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 自己也不能太无能了…… “看清了。” “那就好,现在还是正午,我们还能在这片密林中待上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你自己也记好时间,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 “……好。” 胡方盛的确不如老人熟练,可脑子还是够用的,两个时辰过去,蛇篓里装了两条蛇。 回去的路上,胡方盛跟老人打听如何处理这两条蛇。 老人面色诧异,“不打算卖吗?活着的还能卖出高价……” “不了,先留着自己用。” 两条蛇,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如留下来加餐。 锅里很久没有过荤腥了…… 刚进院门,胡方盛就看见了那人。 眼蒙白纱的青年,宛如一幅朦胧的画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背对着渐落的夕阳,剪影投射在坚实的土墙上。 今天的火烧云很美,可惜,他看不到…… 胡方盛原本疲惫的身躯在看到那人后一扫而空。 他快步走上前去,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宋哥,你怎么出来了?!你脚下就是台阶,可别摔了……” 青年微微一笑,尽管被白纱遮挡,但仍能感受到他笑容中的温暖与谦和。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再说了,小土也在我身边跟着。” 听到这话后,胡方盛才看到跟在宋崖词身后的小孩儿。 跟温温柔柔的宋崖词不同,小土实在不是个乖巧的孩子。 面对小土时,胡方盛总是会头疼。 他跟正常的孩子不一样,在宋崖词看不见的地方,总会刻意为难自己。 而在宋崖词面前时,他又乖巧到不行…… 胡方盛的蛇篓还没有放下来,就被小土抢走了。 那还没到胡方盛肩膀的小孩儿瞬间抢了胡方盛的功劳,还兴高采烈地跟宋崖词邀功,“宋哥宋哥,我去给你炖蛇羹喝!” 宋崖词听罢笑了笑,先是跟胡方盛道谢,“今天累吗?应该是累的,捕蛇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是我跟小土拖累了你。” “哪有,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帮你买药,买药的钱还是用你自己的玉佩当的,煮药的事儿也是小土做的。 还有院前的菜田,小土也帮我打理得很好……” “可我跟小土住在这里,已经是托你的照顾了,难为你,不顾同村人的劝阻,还是留下了我这样的——” “宋哥,千万不要这么说!你的眼睛迟早会治好的。” 小土爱抢功,也不是没有一点不好。 至少现在是好的,小土不在时,胡方盛还能跟宋崖词说几句话。 “你是我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不要多想了,这院子还是我哥一点点砌出来的。你住在这里也不过是少了一个空房间,不算什么大事。” 第248章 【无限】山妖(2) 胡方盛是半个月前遇到的宋崖词。 那时候他刚刚收到哥哥死亡的消息,匆忙从书院赶回来忙活哥哥的葬礼。 其实也没多少需要操心的事儿,不过是挑一口棺材,再找块无主的荒地。 哥哥的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可胡方盛自己的事儿还没有结束,他还需要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了哥哥,自己也没有办法继续待在书院读书。 自己早年买书的钱靠的是哥哥打猎的额外收入,近几年哥哥为了让自己去书院读书,直接离开四树山,跟着商队跑商去了。 赚的也不是大钱,只是路上给人看东西的费用,勉勉强强顾着自己吃穿还有胡方盛在书院的开销。 可现在没有这笔钱,胡方盛也没法继续待在书院。 不如把书都搬回来,平日里做些农活,填饱自己的肚子,闲暇时再看书。 胡方盛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在书院搬书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了宋崖词。 他租了个笨重的驴,让驴驮着书,自己则是跟着走。 太阳很毒,出了一身的汗。 刚到村口,便有不少人来找他。 对着他指指点点。 说:“胡二,你这下麻烦大了。” “哎,那人口口声声认识你哥,直接去了你家里等你,不过——” “你可要狠下心,把不该有的麻烦给丢了。” 听起来,来找自己的不是老实本分的人。 胡方盛心想,自己的哥哥老实本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倘若真的是走到了投奔自己哥哥的这一步,那么他应当跟哥哥的关系不差,也不该是什么坏人。 见了一面后,胡方盛就更加坚定这个想法了。 那人眼盲瘦弱,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衣服虽然整洁,可细看却是洗到发白,也是破旧不堪…… 胡方盛一听到那人说是要借住,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非但同意了,还承担起了照顾这人的职责。 宋崖词其实给了胡方盛一些银两,也在知道胡方盛买药后,给了胡方盛自己贴身的玉佩。 可胡方盛没有动那些银两,更没有把那块玉佩当了。 他现在用的都是哥哥给自己留下来,以及自己先前利用闲暇时光替人抄书、写信赚来的钱。 都是零零碎碎的小钱,加在一起也没有多少,更何况宋崖词的眼睛还没好。 换了几个大夫,几副药了,没有一丁点好转,依旧不能视物。 “哎……” 胡方盛看着布包内仅剩的几个铜板,开始犯难。 药钱肯定是不够了…… 明日进山要注意脚下的树枝,先找到一个合适的给宋崖词做一根拐杖。 自己如今忙起来了,日常的采买就要由小土负责,小土也不在家的时候,宋崖词总不能一动不动。 第二日进山,胡方盛并没有跟着四叔,而是独自行动。 他去得够早了,却没想到,还能在林子里遇到其他的人。 “你们是哪里人?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 胡方盛不常待在村子里,再加上四树山前些年进了不少灾民,这些灾民在四树山附近安定下来后,也成了村子里的异姓人。 本地人对这些来跟自己抢食的异姓人没有什么好脸,胡方盛也不常见这些人。 可再怎么样不常见,也不该一张熟脸都没有…… 尤其是,这些人都是壮年,而四树山里的壮年早在前几天就一起结伴去外地了,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来了!npc的第一个考验来了,这个世界的剧情进入得很快啊。】 【哈哈哈,不枉我守在许开羽的直播间,他果然是第一个遇到npc的。】 【跟是不是许开羽无关吧?主要看的是运气。】 【他的运气还不够好吗?这个世界的任务比上个世界的任务简单多了,只要调查胡大的死因就好。】 【是啊,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就是解迷,难度不算大。(boss逆天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只要不遇到老婆,任务就能顺利完成。】 【还是希望他们遇到老婆,眼馋了。】 【加一。】 【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很奇怪,这个树林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吗?】 【奇怪就对了,这可是在逃游!】 【废话就别说了吧,逃游除了老婆外哪里不奇怪?】 “你没有见过我们吗?我们就是四树山的人,不过我们是去年才搬过来的,你不记得很正常。” 胡方盛无视许开羽的话,“不对,去年四树山只搬来了十多户人家,而且多是老弱,你们都是壮年,肯定是别的山过来的!” 许开羽:“……” 【哈哈哈,逃游没给这些玩家发身份卡呢。】 【照理说刚进入这个世界就有身份卡了……】 【应该是上一波玩家没有死干净,逃游卡bug了,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身份,索性就都不分配。】 “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旁的山的就请你们回去,这里只能喂四树山的人。” 许开羽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npc。 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周围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几个玩家,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干脆就在这里了结了这个npc的命。 就在许开羽想要动手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胡方盛,不要跟这些人吵,他们确实是刚刚搬来四树山的人。” 【六啊,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上一波的最后一个玩家就沦陷了?】 【看起来是的,玩家的身份已经更新了。】 胡方盛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走到村长身边,却在村长身边看到另外一张陌生的脸。 “哦,还没跟你介绍过,他是我的外甥,名叫解石青。也在书院里读过几年书,是峰州人。 去年峰州死了不少人,他没了父母,就来投奔我了,这群人也是跟着他一起的。” 解石青点了点头,看着系统给的介绍说道:“我们去年不住在村里,而是在附近的镇上的商行做帮客,今年收效不好,商行就赶了我们。” 胡方盛的脸色不太好。 看来这伙人是要跟自己抢食了。 可他们有手有脚也没有一定要留下来的必要,为什么还要来抢老弱的食? 第249章 【无限】山妖(3) 然而,四树山不是胡方盛一个人的四树山,他就算再不喜欢这些人,也只能忍让。 他掉头去了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杂草多,现在还算是晨间。太阳还未升起,连带杂草上的雾气也未消。 可胡方盛没有感受这些的心情,他脚步很急。 怒气冲冲地在湿滑的草地上疾走。 胡方盛的目光紧锁前方,全然未察觉前方猎户布下的陷阱。 突然,一脚踩空,他的身影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手中的物品散落一地。 一声闷响,胡方盛的身体狠狠地摔入了坑洞之中,尘土飞扬。 因为疼痛,胡方盛眼前发黑,他倒吸一口冷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坑洞内的空气凝重而潮湿,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觉自己的左手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情况不妙啊,这坑洞足足有九尺高,自己若是手腕还未受伤,用些力气还能爬出去,可现在…… 胡方盛做不来大声呼救的事儿,这附近除了那群异乡人外没有旁的人,自己要是呼救,这群人会更先听到。 谁知道这群人会不会嘲笑自己? 说不定嘲笑一番后就放着自己不管…… 胡方盛也清楚,自己比不上自己的兄长,死要面子活受罪又怎样?人总不能连面子也不要吧? 决定自力更生的胡方盛盘腿坐下,决定自己恢复体力,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再尝试往上爬。 反正时间还早,自己只需要在日落之前脱困就行。 胡方盛静静地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可他的心中却没有因为沉思就变得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乱。 今日出了岔子,回去后肯定要养几天的伤,好在兄长还剩下些治外伤的草药,这笔钱倒是不用担心。 可养伤的几天自己跟宋崖词又该吃什么喝什么? 心中杂念纷沓而至,也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我捡到了你的背篓。” 胡方盛抬头,看到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这人就是站在那群异乡人身边的…… “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助,不用急着拒绝我的帮助,我可以和你等价交换。 怎么样?我救你出来,你给我讲一些有关四树山的事情,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村子里,有些事情还是知道得清楚一些比较好。” 【漂亮,怪不得要提前布置陷阱,还以为是要抓野兽,原来是为了算计人啊。】 【……我都快忘了解石青一开始的模样了,心变得这么黑。】 【没有这么夸张啊,解石青一开始不就是跟着那个村长布置陷阱,谁知道这个村民会走这里,歪打正着而已。】 【也是,难道解石青的欧皇体质又上线了?】 【你们没有发现另外一处不对劲的地方吗,系统显示,被传送到这里的足足有十个玩家,可现在我们能看到的,除了解石青跟许开羽之外,只有三个玩家,其他五个玩家呢?】 【对啊,我特地找了一圈,没有见到鹿城熠,他跟其他四个玩家在哪里?】 【不会被传送到其他的地方了吧?可我甚至没有办法进入他的直播间,也看不到他具体的情况,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鹿城熠跟其他四个玩家是撞上开门杀了。】 【不可能,如果是开门杀,那么鹿城熠跟其他四个玩家的状态就变成灰色了,系统也会给淘汰提示,可现在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boss太强了,直接把直播屏蔽了?还记得吗?当年那个大神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然记得,他进入某个副本后画面就消失了,连带他整个人也人间蒸发了……】 【先谈点眼下的事情吧,这个村民好像不太配合。】 【不,他会配合的,他应该是受了伤,也坐着休息一段时间了,衣服上的泥浆都干透了…… 凭借自己的能力肯定是出不来,就算不是解石青,也会让别人来帮他,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而且——】 【而且解石青的确办得很聪明,直接给了他一个台阶。】 “好,你先把我救出去。” 胡方盛还是松口了。 不松口不行,手腕上的伤非但没有因为一时片刻的休息好上些许,反而愈演愈烈…… 解石青站在坑边,从背篓中取出一根麻绳。 他用力地将绳子的一端向坑底的胡方盛抛去,胡方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用尽最后的力量紧紧抓住那根救命的麻绳。 那头的胡方盛已经筋疲力尽,仅仅是抓住麻绳,就耗尽了所有力气。 随着解石青的拉扯,胡方盛一点一点地脱离了坑底的阴影。 坑边的尘土因拉拽而散落,解石青的脸颊上滑下汗水。 终于,胡方盛安全地落在了坚实的地面。 “多谢。” “不用谢,说好了,这是交易。” 其实不算是交易,而是算计,是解石青发现了胡方盛跟周围的其他村民格外不同,干脆借着照面的机会堵了胡方盛的路,把他引到有陷阱的路上。 等他掉下陷阱后,再及时出现救下他,然后再套话…… “你看上去跟其他的人不太一样,有些文弱?” 胡方盛稍有好转的脸色瞬间变黑,“确实,我不常待在田间也不常来捕猎。” “原来如此,我以为四树山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想问的就是这些?别从我嘴里套话了,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吧。我是跟其他人不一样,但我不是傻子。” 【好玩,这个世界的npc也很鲜活。】 【解石青也没想到自己会吃瘪吧?】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你认识胡大吗?” “胡大?” 胡方盛用一种看鬼的眼神看着解石青,“胡家村里的胡大多了去了,你说名字,不然我怎么知道是哪家的胡大。” 解石青:……还真的不知道名字,毕竟系统给的任务只有一句话。 ——查清楚胡大的死因。 具体是哪个胡大解石青也不清楚。 第250章 【无限】山妖(4)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任务真的有这么简单……】 【这还不简单,问问哪家的胡大死了或者是失踪了呗。】 解石青也是这样想的,可直白地说出去也不好,只能再编些借口。 “当然是死了的胡大,有人托我给他的家人送一笔钱,说是自己多年前欠下的债。如今这人死了,自己却不能忘记,于是让我帮他还了这笔钱…… 只是路上弄丢了书信,也忘了这人的具体信息,我也不能吞了这笔钱,这不道义……” 【笑死,现在听解石青说这样的话真的很好笑。】 【好笑吗?不过是被逃游捶打过的人。】 【看对面npc的表情,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胡方盛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村里多的是姓胡的人家,家中排行老大的胡姓也不少。 死去的……除了我哥哥之外,还有一个在半年前暴病而亡,以及多年前失踪的一个。你就算不知道他的名字,也该知道这人的年岁吧? 根据年龄应该就能找出来。” 解石青:…… 年龄这样的信息自然也是没有的。 “或许是你哥哥,我不确定。回去后,我写一封书信问问那人。那笔钱在我身上揣着,我也睡不好觉。” 胡方盛因为这句话对眼前的人有了些许改观。 “嗯,村长应当会给你们安排住所,这段时间你就在村中,可以慢慢查。” 解石青看着胡方盛衣角的破洞,心里有了念头。 “你说你哥哥也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说不定是你哥哥的钱啊。” “你又想套我的话?刚才的话已经算是还了你的恩情了吧?我哥哥的确是死了,可也是不久前的事,跟你要找的人无关。” 解石青:“……” 【这么呆。】 【要是我,生活这么窘迫,还正好有个冤大头来送钱,一定毫不犹疑就取了。】 【说酸腐更合适吧,这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穷书生的味道,也难怪解石青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这个npc。】 【是啊,活该他倒霉。】 解石青知道,今天套出来的消息已经足够多了。 至少已经锁定了这三个人。 今天回到村子里安顿,安顿过后再去打听有关这三个胡大的消息。 胡方盛说了这三个胡大,一个是暴疾而亡,另外一个是失踪,还没有说自己哥哥的死因…… 以及,系统也没有提及胡大的死因。 只说了调查胡大死亡的真相。 是要找到凶手,查清楚一切,还是要进一步让凶手伏法,为真正的胡大报仇? 或者,这个副本跟前两个副本一样,牵扯到了树灵、鲛人之类的东西? 还有,自己明明在靠近这个副本的时候察觉到了宋崖词的气息,为什么一进入这个副本就完全感受不到了呢? “解石青,你竟然还敢来这个副本?!” 解石青抬头,正好看到暴怒的许开羽。 “为什么不敢?许开羽,上个副本你没有赢我,我也没有赢你,我们之间针锋相对也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阵营。 玩游戏就是这样的,你总不能当真吧?更何况,这个世界的玩家都是同一阵营的,你对我动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真变得不好欺负了,想起第一个世界这人遇到鹿城熠的场景,再看看现在……】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真是时光如逝,日月如梭……】 【……别装深沉了,许开羽都快气炸了。】 【气炸了又怎么样,这群公会里的人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现在许开羽在上一个副本栽了跟头,而他公会里的人也在这个副本栽了跟头,真是有趣。】 【说起来许开羽的任务可不止是查清楚胡大死亡的真相,还有查清楚公会成员死亡的真相,以及,找到失踪的队友……】 【难度不小。】 【感觉许开羽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他上个副本也动怒,却没有夸张到这个地步……】 【能不气吗?结束任务后,回来一看,家也被人端了……】 “与其在我面前放狠话,不如找一找你的队友,我记得,他们好像是在跟你一起进入副本后就消失了…… 哦,还有上一批尽数死了的玩家,他们的尸骨或许还等着你收敛。你的动作要快啊,至少要赶在他们被林中的野兽分食干净前找到他们。” 许开羽手在发抖,险些忍不住砸上眼前人的脑袋。 “我的队友的确出了事,可你的呢?那个经常跟你一起行动的人也是在进入这个副本时就失踪了……” 提起鹿城熠,解石青满脸的不屑。 “他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失踪了我也没有必要找他。” 说完这句话,解石青抛下许开羽离开了。 他是真的不打算找鹿城熠。 自己进入这个副本最首当其冲的任务当然是找到宋崖词,在这之后,才是系统的任务。 可…… 自己现在完全感应不到宋崖词的气息…… 心事重重的解石青只能先随大流,他也捉了一条蛇。 不过他自己没留,而是直接送给了村长。 自己跟村长勉强算是亲戚,这几日解石青暂住在村长家中,也跟着人吃住…… 村长的孩子早已离开四树山,家中除了一条老黄狗,跟一个老伴外,也没有旁人。 饭菜很简单,菜窝窝跟薄粥。 窝窝头不知道放了什么野菜,嚼也嚼不烂。 解石青端着粥碗,就着窝窝头,吃了好一会儿,肚子的饥荒才停下。 “哎,苦了你了,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也拿不出什么招待你,只有粗茶淡饭。” 解石青摇头,“不饿肚子挺好的,我没那么挑。” 村长拍着解石青的肩膀保证,“肯定是不会饿着你的肚子的,咱这儿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却不会短了你的吃穿。” 可这只是当着解石青面的话,到了解石青背后,两人说的就是另外的话了。 村长:“细面白米都藏好了吧?” 老伴附和,“当然藏好了,咱可不能跟胡二家那样,为了待客把好东西都拿出来,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偷听的解石青:…… 第251章 【无限】山妖(5) 【看来解石青这一次分配的身份也不怎么样。】 【已经比许开羽好很多了吧?他现在还在挤大通铺呢。】 【这种地方就没有必要比了吧?能维持生命体征继续做任务就好。】 解石青也是这么想的,他也不在乎这一家人对自己的看法。 吃过饭后,趁着天海未黑就出门打探了。 这个副本自己能够支配的时间实在有限,目前看来,自己想要继续在村长家生活下去,就必须每日跟着村长去林中捕蛇。 跟其他玩家相比,这个身份反而是劣势…… 可究竟要先从哪一家开始? 解石青脑海中冒出一个名字。 ——胡方盛。 这人的兄长也是前不久出的事。 不过…… 自己有意无意打探了村长的口风,他却对胡方盛哥哥的死因讳莫如深…… 若是正常死去,不该这么避讳。 除非,这里面真的有一些门道。 解石青向人打听胡方盛家里的位置。 那人许是对解石青这张脸没有什么印象,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眉尾扬起,像是排斥,也像是蔑视。 “别跟我说你也认识胡大。胡大走后,胡方盛家里已经很难过了,前不久又多了个需要养活的人,你就算是凑过去,胡方盛也无法款待你。” 解石青并没有感到愤怒,“这么说,胡大是个性格很不错的人了?他的朋友还挺多的。” 那人没有听出解石青话里的试探,冷笑,“好啊,当然好。十里八乡都知道的老好人,朋友也的确多,不过啊。 都是讨债鬼,这不,眼下又多了一个。他死后一了百了倒是潇洒,留下他弟弟受他拖累。 不过,胡二也是个蠢货,打肿脸充胖子,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那人说完话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嗝。 一股酒臭味扑鼻而来。 解石青闪身避开。 “我和那些讨债鬼不一样……” “是吗?” 那人不再多言,给解石青指了个方向后跌跌撞撞地离去。 而受了指引的解石青则是顺着方向找到了胡方盛家中。 跟村子里其他的人家相比,胡方盛家的院墙更高,也更厚实、更板正。 一打眼,就能看出来盖这个房子的人很能干。 踏进院子中,解石青就闻到了肉香。 这个胡方盛为人倒是大方,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直接把家里的存粮都拿出来待客了…… 正吃着饭,胡方盛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胡二!” 胡方盛本打算糊弄过去,可宋崖词已经放下碗筷,“是有什么人来吗?” “……是。” “那你先去见人吧,我一个人可以吃饭。” 胡方盛还是不放心,临走前叮嘱小土,好好看着。 小土耸了耸肩膀。 菜都被胡方盛夹到宋崖词碗里了,活都被胡方盛抢完了,还有什么需要自己照看的地方? 胡方盛刚走,宋崖词就将自己的饭碗推给了小土。 “你留着吃吧,我有些恶心。” 小土看着宋崖词碗里厚实的肉块,不自觉吞咽口中分泌出来的口水。 小土没吃过什么好的,他就生在父母逃荒的路上,父母勉强到一个地方定居后,养了他几年。 可还没彻底安定下来,新的地方又开始闹饥荒。 实在没办法,他被父母拿去换粮。 又因为不想死,自己从还没烧热的锅里逃了出来。 追他的人跑的很快,可小土跑得更快。 不快不行,不快就要变成熟肉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土对肉香味格外敏感。 为了躲藏那些疯了的人,小土逃到山林里,那段没人照看的时间,小土就成了野兽。 他跟野猪一样横冲直撞,跟狼一样吃生肉。 如果不是遇到宋崖词,他能永远过着这样的日子…… “想吃就吃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解石青的手艺还不错啊。” 小土不再犹豫,将碗里的饭菜吃干净。 宋崖词笑了笑,“真乖,真是个好孩子。” 小土骄傲地扬起脑袋。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等待交易的物品或者是山林里的野兽了。 而是人。 要像正常人家里的孩子一样说话、做事…… 院门外。 胡方盛冷着一张脸看着解石青。 “你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你住在村长家,他短不了你的吃喝,你也没必要来我这里蹭饭。” “我来你这里不是为了蹭饭。”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我记得我跟你之间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油盐不进的npc。】 【不然呢?难不成要对解石青笑脸相迎?这个npc还没有狂化已经很通人性了。】 “抱歉,我没有想到你还在吃饭,我只是想,有件东西你或许会认识。 ……如果你哥哥就是我要找的人,那么这个东西应该是他的。” 在胡方盛的注视下,解石青拿出来一块玉佩。 很普通的黄玉,其实卖不上高价。 可—— “不可能是我哥的东西,他是猎户,大部分时间都穿着短打,根本没有搭配这个玉佩的衣服。” “没必要拒绝得这么果断,说不定是偶然间得到的呢?你兄长打猎后就会去市集上卖,万一是什么人用来交易的呢? 若是这样,或许就能解释,他会将这块黄玉佩送出去做人情的事情了。” 这么说的确说的通,可胡方盛不上解石青的套。 “你来我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没必要一直编造借口来套我的话,我现在的确是缺钱,却也不会接受你来路不明的好意。” 胡方盛站得很板正,“黄玉佩就是你自己的吧?你今天上午跟我说的话应当也是假的,没有什么人欠胡大钱,都是你自己找的借口!” 【……解石青的谎言第一次失效。】 【只是遇到会思考的npc了,算他倒霉。】 【也不怪这个npc聪明,实在是解石青这几个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除了谎言跟套话之外,你若是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就赶快离开我这里吧。我招待不了你,你也别想着拿着这块玉佩就在我这里骗吃骗喝——” 解石青打断胡方盛的话。 “我套话的原因有些复杂……” 第252章 【无限】山妖(6) 胡方盛冷眼看着解石青,一脸看你怎么编的表情。 解石青也不怕他看。 “你也知道,我先前是跟着人走商的,跟人住在驿站,闲暇时去酒馆时,总要聚在一起说一些话。 某次醉后,跟我同行的人讲起了一件事。说是有个胡大,碍了别的人眼,所以将要大祸临头。 我以为是酒后的玩笑,没有放在心上,再者,我也不认识什么胡大。又过几天,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 “没想到听到了我哥哥的死讯?对吗?” 胡方盛脸上的表情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轻松。 而解石青也知道,自己的谎言重新蒙骗了眼前的人。 他装作有些为难的点头,“……是。” “……说起来,哥哥的死的确蹊跷,他正值壮年。除了冬日为了暖身子会喝些酒之外,没有旁的爱好,可他也不可能得罪人。 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可能跟人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解石青点头,“当然,他的为人我也听说了,或许是他在什么时候挡了别人的路?总之,我因为这件事心中有愧,所以想来提醒你。 若是你哥哥真的是被人算计死的,那么你这段时间也应当小心一些,若是背后的人还在气头上,你或许也……” 解石青的话点到为止,却让胡方盛出了一头冷汗。 他已经不敢细想了。 若是真的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人,那么自己有必要外出去避一避风头了。 可自己现在还带着宋崖词,能往哪里去呢? “……谢谢你来提醒我,这件事我以后会慢慢调查。” 胡方盛不是没有怀疑过哥哥的死因。 可是消息传到书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哥哥已经入土,什么都来不及了。 胡方盛做不到开棺验尸…… 【……真绝了,解石青这次倒是用心找借口了。】 【真的信了?】 【应该是的。】 “可我还是有些愧疚,算起来我也是四树山的人,受了村里人的照拂,算起来也是我欠了你们…… 你若是需要帮手,尽管来找我,我会尽量帮忙的。” 若是少了‘尽量’两个字,就会因为太过恳切显得有些假,恰恰是因为多了‘尽量’这两个字,解石青的话竟然显得有些真了。 胡方盛正是一头乱麻的时候,听到解石青这话,也没有多想,直接应了一声,顺道说了谢。 “对了,你可以把你听到你哥哥死讯的时间,以及旁人告诉你的你哥哥的死亡时间说给我听吗?我好算算那人放了狠话后隔了多久才对你哥动的手。” 胡方盛没有多想就说了,“我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上个月的谷雨,而按照旁人说的,我哥哥是在谷雨前三天死的……” “哦,那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 解石青假装沉思,“那人跟我说那些话是在两个月前了,看来他动手也没有那么快。” 【……这假模假样的分析。】 【总算是得到了一些信息。】 【这么点信息就算是不找这个npc问也行吧?随便拉个npc就能问出来的消息……】 【效果不一样,现在得到这个npc的信任了,接下来的行动更方便。】 解石青一直在等胡方盛邀请自己进家里坐坐,可胡方盛根本就不说这句话,非但不说,还开始赶自己走。 “多谢你跟我说这些话,不过今天时间已经晚了,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剩下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聊。” 胡方盛放不下宋崖词。 解石青也只能应下,“……好。” 【哈哈哈,这个胡方盛真的相信了解石青吗?怎么感觉是在逗他玩儿?】 【不是,他家里有什么惦记的东西吗?这么急。】 【人吃着饭被解石青喊出来的,再不出来家里的饭菜都凉了。】 【不对,你们还记得吗?这个胡方盛家里现在是有客人的!说不定是怕冷落了客人!】 【这么说也通畅……】 解石青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人命摆在面前,胡方盛不至于惦记着吃饭,除非,房子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是什么呢? 看来有必要趁着夜色再来一趟了。 ……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院中。 解石青小心翼翼地翻过院墙,还没在院里站定,突然,一道微弱的光亮屋子里透出,解石青急忙翻到房顶,掀开瓦片,屏息凝神。 屋内昏黄烛灯下,一张面孔赫然出现。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我跟老婆还是很有缘分的,这不,还是不期而遇了?】 【还能相遇啊,真是不错。】 【又能开启养眼模式了……】 眼前人的脸与宋崖词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可,身上的气息却完全不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刹那间,解石青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还来不及细究这惊人的相似,便察觉到一丝异动。抬头间,只见一道黑影如猫般掠过院落,瞬间攀上了房顶。 解石青本能地抽出身侧的短刃,身体紧绷成了一张弓。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杀意,如同利刃一般,刺破了夜的宁静。黑影如鬼魅般穿梭,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扑向他。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解石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可就在两人即将短兵相接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小土,回来。” 那道不停逼近解石青的身影忽然定着,而后在下一个瞬间毫不犹豫地离开房顶,回到屋内。 解石青这才借着灯光看清,刚才给自己带来威胁的竟然是一个小孩。 【……好吓人,刚才那个小孩的身手绝对不简单。】 【能简单吗?我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主播转头,我还不知道来了个人……】 【屋内的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那人喊回去——】 话还没完,一道闪着寒光的匕首贴着解石青的颧骨飞入长夜。 只差一些,解石青就要跟着匕首一起沉入长夜…… 第253章 【无限】山妖(7) 【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打个招呼?】 【是啊,都看到人了,不打个招呼很没有礼貌啊。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多看老婆几眼,而是出于对主播的考量。】 【是啊,虽然是逃游的主播,但在为人处世这一方面还是需要多加注意的。】 【进屋坐坐呗,打声招呼又不费力,别不打招呼就逃走了,让我们看笑话。】 【……你们还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上个副本还有上上个副本老婆都是boss,这个副本应当也不例外了。】 【是啊,而且这个副本跟上一个可以自行选择阵营的副本还不一样,玩家跟boss只有可能是对立状态,解石青要是现身,指不定会怎么死……】 【闹归闹,就算是要见面,今天也不是恰当的时机……】 解石青自然不愿意用‘梁上公子’这样的姿态见到宋崖词。 更别提…… 屋内的人虽然有着跟宋崖词一模一样的脸,可身上的气息却是完全不同的。 那或许不是宋崖词! 与其现在就现身,还是先藏在暗处,先观察观察…… 等明日再看看,能不能确定这人的身份…… 解石青还是在下一柄飞刀过来前离开了。 被召回屋子里的小土不满地看着宋崖词,“为什么不让我弄死那只虫子?” 夜间的宋崖词自然没有蒙上遮掩眼部缺陷的白纱,那双仿若蒙了一层雾气的眸子在烛光明灭的光影下多了些阴翳。 “我们住在别人的地盘,因为一只虫子就弄脏了,也不好……” “好吧,”小土有些失望,“还以为今夜会有些意思。” “还不够有意思吗?马上,更有意思的就来了……” 小土看着宋崖词的眼神变了变,“你的眼睛没有藏好,还有,别用你自己的形态影响宋哥。” “是吗?一不留神就变回去了,真是麻烦……” 不知何时,‘宋崖词’眼底的白雾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冰冷的、仿若某种爬行动物的竖瞳…… “没关系,现在没有人偷看。” 边说着,‘宋崖词’眼底的竖瞳逐渐变为正常人的圆瞳,顺带重新变得发灰。 “还是不要出岔子,早点完成山妖的要求,只要讨好山妖,宋哥的身体就不需要依靠你的内丹支撑了。” 小土有些嫌弃地移开视线。 “知道了,这事儿不需要再等很久……” “呵,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呢?只带走了一个人,山妖要的可不只是一个人……” “总要循序渐进嘛,你不觉得今天来找胡方盛的人有些可疑吗?他们好像刻意地在查什么事情,这样的人最有意思了,我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 只需要放下几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走进我们布下的陷阱……” “随你,时候不早了,你先离开宋哥,让他休息。” 小土的话音刚落,蒙在宋崖词眼底的一层白雾消散,而小土的脚下则是多了一条银白色的小蛇。 真正的宋崖词也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还有些模糊的世界。 “宋哥,你感觉怎么样?” 宋崖词道:“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不清……” 小土踢了一脚旁边的蛇,“这蛇妖的能力有限,就算整日用灵力为你治疗,也只能到这个地步……” 就算是模糊的光景,也只能持续几个时辰,到了第二日,宋崖词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别怕,我们已经找到山妖了,很快、很快,宋哥的眼睛就能彻底恢复了。” “嗯,多谢你们。” 宋崖词是第二次进入这个副本了,跟上一次的设定不同,这一次的自己有些倒霉。 一进入副本就双目失明,被困在林子中,若不是遇到了小土跟蛇妖,或许就要在林子里失踪了…… 这些事先放在一边不谈,还有一件事宋崖词有些想不明白。 自己上一次来这个副本时,副本最大的boss就是蛇妖,而这一次,蛇妖甚至需要忌讳所谓的山妖…… 这个山妖又是谁? “宋哥是在担心吗?” 小土忽然发问。 “……是有些担心,我的病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你们不要因为我而受伤就好。” 遇到小土跟蛇妖,算是幸运,也算是倒霉。 这两个热心肠不仅帮了自己,还缠上自己,硬要帮自己治眼睛,闹得宋崖词都无法正常做自己的任务。 蛇妖附身为自己医治眼睛时,自己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看着他将解石青赶走。 不过…… 若是能确定那个山妖是无恶不作的坏东西,那么只需要任由蛇妖跟小土行动,让他们帮自己将解石青引到山妖那里,自己的任务也能顺利完成。 而小土的回答也成功让宋崖词放下了心,“放心好了,山妖不会伤害我们的,我们只是帮凶,不会沦为餐盘上的肉。” 小土跟蛇妖能在四树山中生存下来,就意味着他根本就入不了山妖的法眼…… 山妖需要的,是壮年人。 “……辛苦你们了。” 次日一早,解石青就跑来找胡方盛。 在路上,他撞见了许开羽。 “怎么是你?” 许开羽面色很冷,“这个副本不是只有你一个任务者,我也需要完成任务,胡方盛一家的确值得怀疑,而且,比起暴毙而亡以及那个失踪的胡大,胡方盛家里的胡大的死亡才更加可疑……” 这话倒是真的。 今天早上,解石青也有意无意地试探了村长的口风。 可无论解石青怎么问,村长都不回答有关胡方盛哥哥的任何问题,到现在,解石青对于胡方盛那个哥哥的了解还是停留在——人不错。 “村里的人都在隐藏胡方盛哥哥死亡的真正原因,解石青,这一点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 “是,可我有能耐接近胡方盛,你呢?” “我?”许开羽的眼神中有着几分坚定,“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腰牌。 解石青忍不住笑了,“你要伪装成神捕?还是大理寺少卿?或者是刑部尚书?放心吧,不管是哪一个身份胡方盛都不会相信的。” 第254章 【无限】山妖(8) “谁说我是要用腰牌伪造自己的身份?” 【这两个人真的要在这里吵起来吗?】 【先一起进门呗,堵在这里影响多不好……】 【是啊,耽误我的时间了。】 “这腰牌是什么来历?” 解石青发问,可许开羽却不愿意回答他,“我没必要把这件事告知你吧?” 【……爽了,这大概就是许开羽昨晚在村民家里翻箱倒柜一整夜的回报吧?】 【许开羽也是有些本事的,一个照面就找到了心虚的人,甚至趁着夜色潜入人家家里,找到了不属于那人的腰牌……】 【解石青也是不甘示弱啊,昨夜他趁着夜色潜入胡方盛家里,成功地找到了我的老婆。】 【……】 “你们大早上来我家做什么?” 许开羽跟解石青的争端还没有结束,胡方盛就来了。 他嫌弃两人太过吵闹,“有什么事情等一会儿再聊。” 言罢,不管不顾就要离开,可许开羽不慌不忙道。 “等一等,我找到了一块特殊的东西,想问问,这东西是你的吗?” 胡方盛余光一扫,身上彻底没了动作。 “这腰牌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块银腰牌显然是有些年代了,上面还画着鱼纹,很明显就能看得出来,它并非当朝官员的腰牌,而是前朝官员的腰牌…… 这也是胡方盛母亲留下的唯一的物件。 母亲也是逃荒来的外乡人,祖上也曾风光过,在前朝也有人登科及第…… 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风光早就不在。 这块腰牌也只是留念。 母亲死后,这块腰牌就到了父亲手里,后来父亲病死,就到了哥哥手里,日子再苦,两人也没有生出过当了这块腰牌的想法。 这次回来收拾哥哥的遗物,胡方盛并没有找到这块腰牌。 这东西遗失也正常,更何况,自己还没有回来的几天,哥哥的尸首都是别人帮忙处理的。 家门也没人看着,难免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 胡方盛都接受再也看不到它了,却没想到还能见到…… “是啊,我昨日看见有人行踪诡异,就跟在他身后,发现他想要偷偷融了这块银牌。 牌子上标了‘方’字,村子里都是姓胡的人家,我们这些外乡人也没有姓方的,我一番打听,才知道你的母亲也是外乡人,而且姓‘方’。” 胡方盛脸上的表情缓和不少,“……多谢,可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不如一起吃顿饭?” 正好,宋崖词醒得晚,自己今天的饭做的也多一些…… “不了,”许开羽笑了笑,“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腰牌上还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很久了,说不定跟你的哥哥有关。” “……是吗?我知道了。”胡方盛脑子里有些乱。 他当然是知道哥哥的死不简单的,却没有想到会这么不简单。 腰牌上果然有些干涸的血迹,已经发黑了,扣不下来…… “胡方盛?!宋哥醒了,你做的饭呢?这么不靠谱,下次就别抢我的活儿了。” 小土的声音响起,胡方盛立刻回神。 他没什么能报答眼前人的,只能请人进来一起吃顿饭。 “不要客气,只是粗茶淡饭。” 自然是没有邀请解石青的,只是解石青的脸皮厚,干脆自己进来了。 小土不悦地看着被胡方盛领进门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你的朋友?乱七八糟的人不要往家里领,小心吵到宋哥。” “……他们只是吃顿饭。” “呵,那人遭人烦。” 胡方盛眉头拧起,他实在是不喜欢眼前这个脾气古怪的小孩儿。 “宋哥通情达理,怎么会因为客人就心烦?” “……呵。” 小土脸上的笑容有些冷,“去盛饭吧,我懒得跟你说话。” 胡方盛:“……” 胡方盛走后,小土转头盯着两人看。 “你们两个很刻意地在接近胡方盛啊,他一个穷书生,连我跟宋哥都要养不起了,更别提你们了。 你们现在来纠缠他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胡大吗?还是说,为了宋哥?” 说最后一句话时,小土死死盯着解石青看。 解石青瞬间明白,这人是认出自己了…… 这么一看,昨夜跟自己对峙的就是这个小鬼了…… 【好有压迫感。】 【解石青跟许开羽的确是有些心急了,要真的是胡大的死有蹊跷,那么胡方盛身边一定危险重重,几人贸然暴露,也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不是一件好事?这个副本的名字是——山妖啊。就算胡大的死有蹊跷,那也绕不开山妖。这些人再有本事也大不过山妖的本事。】 【是啊,我也觉得,这些人没什么威胁……】 【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逃游最会给玩家出难题了,先别认定或许并不存在的‘山妖’……】 【是啊,万一是村民们吃了毒蘑菇之后把自己臆想成为山妖之后又失手杀害了胡大的套路呢?】 【……好熟悉的故事。】 【认真的吗?只有一点是能够确定的吧?那就是胡方盛身边的人对玩家真的有恶意……】 许开羽道:“我们什么都不为,只是偶然发现了这些事。” 小土可不相信这些话,“那么你呢?你昨夜爬到房顶偷看也是偶然吗?” 一句话问得解石青哑口无言。 许开羽可没有好心到帮解石青周旋,他冷眼旁观。 回答不上来的解石青干脆看着不远处出来的人影道:“你不去搀扶吗?那人好像看不见——” 解石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土就不再跟他对峙,而是头也不回地跑到那蒙着白纱的人的身前。 白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蛇妖在操纵宋崖词的身体,这样的好处是更容易修复宋崖词的眼睛。 坏处却是,蛇妖在附身时的感知力会变差,很容易磕到碰到什么东西。 为了不让宋崖词的身体受伤,小土一般都是鞍前马后地护着。 “宋哥,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也不用拐杖?” 蛇妖虽然看不到,却能感知到院子里多了几个活物。 “那几个人是谁?” 第255章 【无限】山妖(9) 胡方盛连忙解释,“都是哥哥曾经的朋友,我不太熟络,宋哥或许认识?” 言罢,胡方盛用眼神示意解石青跟许开羽,让他们介绍自己的名字。 【……这还需要介绍吗?没有这个必要吧?】 【看许开羽的脸,都变黑了,上个副本他吃了不少亏……】 【老婆的眼睛怎么了?大白天的,为什么蒙着眼睛,还拄着拐杖?】 【很明显啊,看不见了。】 【……逃游是不是削弱老婆了?就算是削弱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削弱吧?万一磕着碰着了该怎么办?】 【比起削弱,这更像是史诗级加强吧?目不能视物……没有了把我捏成面团肆意玩弄的威风,看上去更脆弱了、更需要人——】 【别异想天开了,忘了老婆上个副本跟上上个副本的身份了吗?】 【是啊,我觉得这个副本的真相差不多已经揭晓了,肯定是跟老婆有关!】 【都不用猜,接下来就要看这些玩家怎么从老婆嘴里撬话了。】 还是解石青率先开口。 “……我是解石青,宋崖词,你还记得我吗?” 跟第一个副本的树妖绑定后,解石青就能感受到宋崖词身上的气息,并且依靠着这个能力追着宋崖词进了两个副本。 可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后,宋崖词的气息就彻底感知不到了。 这要比上个副本最开始的情况还要糟糕…… 更别提现在,就算是宋崖词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感受不到宋崖词的气息。 眼前的人究竟是宋崖词还是装扮成宋崖词的妖物? 解石青试探的话说出去,对面的‘宋崖词’却迟迟没有回应。 胡方盛注意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息,也察觉到了异样。 四树山里的人的确知道宋崖词的存在,可宋崖词不常外出,而胡方盛也不愿意跟四树山的人们谈起宋崖词的事情。 村里的人应当都不知道宋崖词的名字。 而眼前的人竟然能喊出宋崖词的名字,这就证明他们先前肯定是认识的…… 想到这里,胡方盛的心情有些复杂。 “我叫许开羽。” 最终竟然是许开羽出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蛇妖当然不认识这两个人,自然也不理会两个人的话。 “方盛,他们真的是你哥哥的友人吗?我怎么不记得他们了?” 胡方盛因为这一句话,原本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 就算这两个人知道宋崖词的名字又能怎么样呢? 宋崖词看起来根本就不记得他们,他们对于宋崖词而言也不重要…… 小土不耐烦地看着胡方盛,“别再耽误时间。” 几人勉强坐在一张饭桌上。 原本三个人的饭被分成五个人,胡方盛自然不会苛待宋崖词,那减少的就是自己跟小土的饭了。 好在小土也没说什么…… 这顿饭格外的安静,吃过饭后,‘宋崖词’跟着小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而胡方盛则是跟着许开羽与解石青暂时离开院子。 三人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谈事。 “哥哥出事的那段时间,我都待在书院内,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落定了。 我也有想过报官,毕竟没有任何人能说出我哥哥究竟是为何而死。只有村长拿出来了一个借口,说他是酒喝得太多了,第二天就没有再醒过来…… 可我哥哥不喜欢饮酒,就算是一定要饮酒,也不可能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可人已经入土再验尸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胡方盛做不到那样的事,而且就算是在哥哥还没有下葬之前赶了回来,自己也没有办法真的请来仵作为哥哥验尸。 一旦开刀,哥哥的身体就—— “……总之,我知道的信息不多。” 许开羽打量着胡方盛。 这人看上去像模像样,实际上并不想查清楚哥哥的死因,他甚至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亲哥哥大动干戈地调查…… 开棺验尸又如何?总比不明不白地埋在那里要好…… 知道无法从胡方盛身上得到线索后,两人决定离开。 路上,许开羽忽然出声:“怎么?这个副本不想办法黏到那个npc的身边?是不是确定了他没有办法给你任何的帮助,甚至还会破坏你的任务? 玩家本来就不该靠近npc,你上个副本也是活该。” “呵,那你呢?上个副本兢兢业业却没有任何收获,岂不是比我更活该?” “……我不跟你争辩这样的事。” “当然,我猜你现在想的是,该怎么找到胡方盛哥哥的坟头,然后打开棺材查一查这人的尸首吧?” 【这样一看,这个副本的任务就快完成了呢。】 【是啊,目前已经有了一个人证,那个拿走胡方盛哥哥腰牌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知道在尸首上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再诈一诈这人,说不定就能水落石出了!】 【不可能这么顺利吧?】 【哪里来的这么多高难度副本?】 【……别忘了,这个副本已经栽了不少玩家了,肯定是高难度副本。】 许开羽懒得回答解石青的问题。 他的任务可比解石青的难得多…… “那个偷走腰牌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你还是自己找吧。” 许开羽转身就走,解石青也不意外他的小气。 自己上个副本的确将人得罪得很彻底…… “……这个副本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且不说胡大跟胡大的尸体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那个跟宋崖词一模一样,却又没有宋崖词气息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妖物扮成了宋崖词的样子? 而且他看上去确实没有认出自己…… 那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裹着纱布? 解石青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把宝全部押在解石青的哥哥身上。 村子里毕竟还有两个胡大。 一个是多年前莫名失踪的胡大,另外一个则是在半年前暴疾而亡的胡大。 这两个人,后者所谓的‘暴疾而亡’跟醉后长眠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说不定,系统所述的胡大根本就不是一个胡大,而是数个! 第256章 【无限】山妖(10) 也就是说,自己需要调查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数个…… 一整日,解石青都在打探那个在半年前因为暴疾而亡的胡大的消息。 而许开羽则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夜晚行动。 四树山的夜晚不算静谧,冷月余晖照地,分明是萧条的景色却被林中烦乱的鸟鸣声惊扰。 许开羽站在胡方盛哥哥的坟前,夜风拂过,松枝轻摇,发出沙沙的响声。 许开羽双手紧握铁锹,开始奋力挖掘。 他的动静很小,甚至盖不过那群乱叫的鸟,不多时,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行动力真是拉满了。】 【是啊,解石青这会儿还在房间内睡大觉呢。】 【……没必要对比吧,两个人着重点不一样。】 【解石青调查起了其他的胡大,而许开羽想要弄清楚这一个胡大的死因……】 终于,棺木的边缘露出了地面。 许开羽停下手中的铁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用手轻轻揭开棺材的盖子。 棺木内部一片昏暗,只有一丝银白的月光透过缝隙。 而在月光彻底照进去的一刻,许开羽的呼吸屏住了。 棺材内部空空如也,只有一件有些破旧的衣服。 许开羽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尽快结束这个世界的任务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棺材为何空无一物?是有人先行一步,还是另有隐情? 许开羽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刚要直起腰离开,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紧,迅速扫视四周,发现一排浓密的树影正好可以作为掩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身形一闪,爬上树,隐没在枝叶间。 【比猴子灵敏。】 【上树速度挺快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来人了……】 【这不是天助主播吗?能在这个时间来坟前的,除了凶手之外,还能是什么人?!】 【这可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跟这件事无关的人可不会半夜跑到这里,只有心虚的人或者心里有鬼的人才会!】 【说不定看清楚这两个人的脸,任务就能结束了?】 【没这么简单,来人就算是跟胡方盛哥哥的死相关,也不可能是幕后真凶,或许只是刽子手……】 许开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定不远处。 不多时,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们步伐匆忙却又小心翼翼,似乎在极力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这两人其中一人许开羽并没有见过,另外一人则是许开羽见过的。 那块胡方盛哥哥的腰牌就是从他那里拿的…… 许开羽的心跳加速,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冷静。 他深知此刻最重要的是保持隐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他静静地观察着,等待着那两人的真实目的渐渐浮出水面。 两人看到被挖开的坟也是一惊。 连小心翼翼的伪装也忘了。 “怎么回事?!谁把这个煞神的坟给挖了?!” 一人低声警告:“别这么大声,引来其他人就不好了,或许是哪个神志不清的人挖的……” “……怎么可能,肯定是胡方盛,我就知道,不该留着他……” “不可能,胡方盛没有这个胆子,他要是有把这件事闹大的胆量,早半个月就闹起来了,根本不可能等到现在。”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这煞神回来了吧?说起来,他的腰牌我昨日就找不到了,我现在一想都觉得后背发凉,不会是他回来了吧?” “别胡说!今夜先这样吧,明日再去胡方盛那里打探打探口风,若真是他做的,他肯定藏不住事儿……” “哎,早知道这么麻烦,一开始就不该掺和到这滩烂泥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嘘,先别说了。” 两人匆忙到来,又因为变故匆忙离去。 坟地内只剩下许开羽孤零零一个人。 他今夜并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确定了,胡大的死亡跟人也有关系…… 次日一早,胡方盛就被人叫醒了。 还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耳边却猝不及防地传来噩耗。 哥哥的安息之地被毁了,尸骨不存。 他的心跳猛地加速,一股寒意自脚底窜升至头顶,像是有无形的重锤在颅内不断敲打,让他的思维几乎停滞。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双目无神地盯着朴素的木窗。一阵风吹过,窗户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不祥之事。他的手颤抖着,抓着床单上的图案,用力到指尖泛白。 “怎么会?怎么可能,究竟是什么人做出这样的事……” 胡方盛无暇再顾及其他的人,脚步踉跄地跟着那群来告知自己消息的人一起来到坟地。 望着那片被翻掘的土地,胡方盛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 村子里的其他人也陆续听闻了消息,他们围在胡方盛的周围,或摇头叹息,或窃窃私语。 突然间,一声凄厉的啼哭划破了清晨的宁静,胡方盛终于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决堤而下。他跪倒在那片土地上,双手紧紧抓着沾满湿泥的泥土。 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尽力在装糊涂了,为什么连最后的体面都留不下来? 自己和哥哥难不成真的做了天大的错事?所以才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可自己除了读书外也没做过旁的事情,而哥哥也一向是与人为善…… “谁……究竟是谁?” 村长站在胡方盛身边尝试安抚他,“先别着急,说不定还能找回来,现在林子里的野兽少,我们一起动身,去看看……” 一说到这件事,围在旁边看戏的人就少了不少。 他们只是来看戏,又不是真的要出力气…… 解石青跟许开羽走到胡方盛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别着急,我们一起找,总是能找到的。” 胡方盛心如死灰,而许开羽跟解石青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观察着这群人的表情。 【……不行,围在这里看戏的人太多了,幸灾乐祸笑着的跟谈笑的人不少,一个个记下来也没什么用。】 【看来这个办法不行。】 第257章 【无限】山妖(11) 胡方盛被一股愤怒冲昏了头,眼前一阵发黑。 霎时间脚跟不稳,身子一晃,就失去了意识。 村长见状面色大变,立刻扶住胡方盛的身子,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怎么就动了肝火?别着急啊,说不定能找回来……” 胡方盛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的乡亲们只能七手八脚地将胡方盛抬回了家。 胡方盛回家看到宋崖词后,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方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少跟着胡方盛来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宋崖词’,难免有些愣神。 小土臭着脸站在‘宋崖词’身前。 “好了,人放在这里就行,我跟宋哥会照顾。” 村长不放心地打量了蒙着眼的人跟还是个小孩子的人。 “……他只是气的,喝些水缓缓就好。” 村子里多年前也有过一个因为气大没有缓过来的人,疯了多年后,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胡方盛最好不要疯,这年头,哪家都没有精力再照顾一个疯子…… 小土冷声道:“知道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村长原本也没打算留下来,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转身。 倒是有几个人想跟‘宋崖词’搭话,却被解石青拽走。 【表现得不错嘛,虽然没有上个世界那么缠着老婆了,但该做的事情没有少做。】 【目前看来,胡方盛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究竟是怎么死的,倒是一直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村长可能会知道什么。】 【最奇怪的还不是那两个偷偷摸摸来胡方盛哥哥坟前的人?】 【许开羽昨天已经确定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今天应该会动手……】 【绝对会动手了,这会儿就是个好时机。】 时间紧迫,许开羽不得不用一些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先前也不屑于使用的手段。 明亮的晨光洒在许开羽身上,也洒在方才还在看戏的两个人的脸上。 两人惊恐的表情无处遁形。 许开羽可没有收手,手中的麻绳紧绷,像绑猪仔一样将两人绑起来。 【……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鹿城熠,原来是许开羽啊。】 【你们也太平静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开羽用这样的手段……】 【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做?】 两人被拖拽至村外的破庙,一路上也挣扎过、大声求饶过,但许开羽充耳不闻。 大风穿过破庙内的破窗,带进一丝丝寒意,如同许开羽的心情。 “说!胡方盛哥哥的死,你们到底牵涉几何?” 许开羽的声音在庙中回荡。 两个人被绑在庙中央,面面相觑,嘴唇颤抖,却无人敢出声。 破庙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尘埃在光线中跳动,仿佛也在等待着答案。突然,其中一人眼神闪躲,嘴唇微动,似乎想要开口,却被另一个拼命摇头制止。 许开羽踱步于两人之间,每一次脚步的落下都像是在他们心上重重一击。他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挣扎与恐惧,但这两个人浪费的时间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既然你们选择沉默,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开羽的声音冰冷,如同冬日里的冰霜,他开始一一逼近,目光犀利得仿佛要将他们吞没。 其中一人嘴唇微动,似乎想开口,却又迅速闭紧,仿佛有千斤重的担子压在心头,难以启齿。 许开羽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胡方盛哥哥生前与你们关系密切,他的死,你们真能置身事外?” 被质问的两人的身体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部抵上了冰凉的石壁,无路可退。 “说!胡大死的那天你们在哪里?做了什么?” 然而,两个人依旧咬紧牙关,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 许开羽见状,眉头紧锁,他知道要撬开这两人的嘴并不容易。 看来是一定要用些手段了…… 许开羽手握瓷瓶,瓷瓶刚刚打开,便扩散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说!胡方盛的哥哥是怎么死的?” 一人颤声道:“不是我们动的手,我们只是——” 另一人急忙打断,“别说!你忘了,说了只会死得更惨!” 许开羽面无表情,从小瓷瓶中倒出两粒药丸。他缓缓走近,将药丸递到两名囚犯的嘴边。 “这毒药能让人痛不欲生,但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可若是一个时辰都得不到解药,说不定会被活活疼死,但,若说了实话,我便给你们解药。” 药丸一入咽喉,立即化作一股烈火,灼烧着五脏六腑。 两人痛苦地扭曲着面孔,许开羽静候着,目光如同深渊一般深邃而寒冷。 终于,在剧烈的痛苦和死亡的威胁下,两人终于撑不住了。 “说!我们说!快把解药给我们……” 许开羽没有拖延时间,而是把解药给了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本事,现在应当也没有胆量说谎…… “上月中旬,我们受人所托,去了四树山后面的一片林地……” “那林地早年也是有人住的,是个小村子。但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那里是前朝的某个将军被坑杀的地方,据说那将军原本是打算在那村子里带领一队人试探敌情,却被手下的人背叛……” “对对对,得到消息的敌方就将他连同那个村子里的人尽数屠杀了,那地方没人住,久而久之就成了荒地。 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些四树山外的人还记得它的存在,只是我们平常不靠近那样的地方……” 有些忌讳很正常,尤其是那地方格外的邪乎。 不仅是人不进去,就连动物也不进去,只剩一些树木独占了那里的地盘,肆意生长。 “邪乎?究竟有多邪乎?” “……村中多年前有个失踪的人,就是打那里失踪的,自此之后,村长就不让人靠近那里了。” 许开羽道:“失踪的人也是村中的胡姓人?家中也排行老大?” “……好像是,他家里人死得只剩他一个了,可不就是老大吗?” “说了这么多,这件事跟胡方盛的哥哥的死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第258章 【无限】山妖(12) “胡大不就是在那里出的事?” “可你们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村长的告诫你们不会不知道,看你侃侃而谈的样子,你对于那地方的危险也很清楚吧?” 那人一时语塞,看着许开羽半晌没说出来一句话。 “……我们当然知道有危险,去了那么邪乎的地方,或许没命回来,可今年地里指定要歉收,家里人又多,不想个办法挣些钱,就算现在不死,捱不过冬天就要被饿死……” 【还、还挺可怜的?】 【这也没说清楚原因啊。】 许开羽的眉头拧起,“你方才也说了,四树山内什么都没有,连动物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就算是去了又能有什么收获? 仅仅是挖些野菜,用不着踏足这样的地方吧?你们还是没有跟我说实话。” 另外一人有些怒了,“我们怎么没有跟你说实话,你这个外地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有多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全身而退,要是知道了……” “全身而退?”许开羽沉声道:“我不在乎,我只想查清楚这一切。” “为什么?你应该不认识胡大吧?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至于冒这么大的火吗?” “你们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吗?现在是我在审问你们,你们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我也没有必要回应你的问题。” “哎……咱们就跟他说吧,反正也是他自找的。” “行吧,那我就告诉你。不久前,一伙人找到我们,告诉我们一件事,并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去四树山后的林子里寻找宝藏。 说是,前朝那位惨死的将军其实留了一笔财产在四树山后的林子里。我们收了定金,自然要行动,总要给人拿出点东西瞧瞧。 可我们两个又实在没什么本事,也没有去的胆子,干脆、干脆就找到了村子里胆子最大,也最有本事的猎户……” “所以你们找到了胡大?想要把他拖下水?” “什么拖下水?!”一人的表情巨变,“这也不全是坏事,我们又不是硬绑着胡大去的,胡大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那里有多么危险,可不去不行。 今年庄稼都养活不了,山里除了些难抓的蛇之外,没什么猎物,他也为他弟弟的书费糟心,我们给了他一个来钱的门道,他自然要感谢我们。” 另外一人附和道:“是啊,又不是我们害的他,他也拿到了钱……更何况,我们是跟着他一起去的,他出了那样的事,我们却安然无恙,还不是他自己倒霉,是他命该如此……” 【这两个人说这些话还挺熟练的,应该是练过许多遍了。】 【为自己开脱的话当然要说得熟练一些,省得别人跟自己听不清楚。】 【这两个人还是有所隐瞒。】 【是啊,还没说清楚胡大是怎么死的呢……】 “你们还是有所隐瞒!” 许开羽定定地看着两人,手中的短刃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两人面色一白,不明白这个外乡人为什么会因为胡大的事情这么拼命…… “你还想问什么?我们说了就是,何必拿出刀来吓唬我们?就算你真的要动手,我们未必逃不掉,到时候报了官,你也没有活路!” “逃不掉的,只要我想下手,你们逃不掉,所以,老老实实告诉我胡大是怎么死的。” “是、是被怪物吃的…吃得一点都不剩了……” 一人颤颤巍巍地开口。 可许开羽不相信这样的解释,“不可能,胡大的尸体一定被你们带回来了,不然你们看到胡大被刨开的空荡荡的坟不可能会惊讶。” “!” 两人震惊地看着许开羽,“你竟然知道那天晚上的事?这么说刨坟的人是你了?胡大惨死,你竟然还敢破坏他的坟,你是真的胆子大……” “别废话,跟我说清楚,胡大是怎么没的!”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喧嚣声打破了破庙中的宁静。 许开羽眉头紧蹙,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脱身。 他目光扫过周围,寻找逃脱的路线,而人质的眼中则闪过一丝侥幸。 许开羽眉头蹙起,自己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势必要在四树山待一段时间,现在要是被排挤了,往后的任务不会好做…… 就在许开羽考虑要不要将这两个人灭口的时候,破庙外的杂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几道身影鬼魅般靠近。 许开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在此久留,这些人暂且留着吧,自己总有办法脱身。 他一个纵身,轻巧地翻越了摇摇欲坠的庙门,只留下两个狼狈的人。 庙外,脚步声愈发近了,而许开羽已消失。 他的心情复杂难言,人不可能来得这么快,除非有什么人是在刻意地盯着自己…… 果不其然,许开羽在赶来的人群中看到了解石青…… 一行人都进入破庙,只有解石青还留在原地。 许开羽也明白了解石青的用意。 【这是做什么?】 【没看出来吗?人是解石青故意引出来的,目的也很明确,一是为了给许开羽找不痛快,二就是为了威胁许开羽了……】 “许开羽,我的这一步棋走得怎么样?是不是把你逼得不得不跟我做交易了?” 许开羽从树后现身,冷冰冰地看着不远处的解石青,“你想螳螂捕蝉麻雀在后,也要看看自己是螳螂还是麻雀。” “呵,我可没有把自己当成螳螂或者是麻雀的兴趣,我只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跟我说你得到的消息,我就帮你在这些村民面前打掩护,如何?” “不劳而获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好习惯?凡事都要劳心劳力才不是什么好习惯。说吧,你从那些人身上应当得到了不少消息吧? 不要试图撒谎,你撒谎了,我也可以随时反水……” 许开羽咬着牙,看着解石青一字一顿道:“行,我告诉你。” 【哈哈哈,竟然又吃瘪了。】 【解石青这一步的确走的很不错……】 第259章 【无限】山妖(13)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解石青没有再拦着许开羽,而是放他离开了。 倘若事情真的跟许开羽说的一样,那么这个副本的任务相较于上一个副本而言,是真的简单不少…… 若是胡大真的是因为四树山中的妖物死的,那么只需要找进四树山,找到那个妖物当面对质,任务就能完成了。 【解石青的任务是不是很快就能结束了?】 【目前看来是这个样子的,主要看解石青愿不愿意用最短的时间做完这些任务了。】 【他应该是不愿意的,这两天明面上在调查其他胡大的消息,实际上是在打听跟老婆有关的消息……】 【为什么要打听?】 【吃一堑长一智啊,上个副本因为没有提前查清楚老婆的身份,吃了多大的苦头?这个副本谨慎一些也没有坏事。】 【看来是怕了,这个副本都不敢接近老婆了……】 【你们都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你不会是想说老婆是这个副本的反派吧?这个是个人都在怀疑。】 【我指的是他的身份,我也知道老婆不会做什么好事……】 【什么身份?你不会是怀疑老婆就是山妖吧?省点心吧,仙师副本里老婆可不是仙师,鲛人副本里老婆也不是鲛人,没道理这个副本就变成山妖了。】 【怎么没有道理了?这个副本的老婆身份的确很特殊啊,你们都没有仔细看解石青这几天找到的线索吗?】 【……还真没有。】 【什么线索?】 【……村里人口述,他们都不知道老婆真正的来头,他是某一日突然出现在村口的,据说是认识胡方盛的哥哥,就去投奔胡方盛了。身上穿的还是破旧的衣服……】 【现在穿的也不是漂亮的新衣服啊,真是委屈老婆了,住在那样的地方,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是啊,老婆上个副本的一身衣服都能买下老婆现在住的院子了……】 【还有吃的饭菜,真的心疼死我了,真的很寡淡……】 【没有人关心一下许开羽吗?】 【这么大人了有什么好关心的?】 【是啊,他不是很有本事吗,也不需要多操心吧……】 解石青的确没有食言,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方才跟许开羽见面的消息,也告诉了其他人,许开羽这个时候就在家中休息。 可在那两个声泪俱下的人的鼓动之下,不少人都不相信解石青的话。 一人刚刚松开身上的束缚,就跑到村长面前告状。 “村长,我早就说过了,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留下这些外乡人,你看,他们现在竟然合起伙来欺骗我们!” 另外一人附和道:“是啊,要不是大家来得早,我们两个或许就要遭遇不测了…… 那个名叫许开羽的外乡人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命!要不然他不可能带着我们来这样的地方……” 村长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们不要再瞎说了,发现你们两个消息了,又带着我们一路找到这里的人正是解石青。 他也是外乡人,但也没有害你们,反而帮了你们,你们就算要骂人,也不能将所有外乡人合在一起骂了!” 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有些不敢置信。 “可、可那个许开羽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命!而且前不久还在用刀威胁我们,你们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现在就追出去看看。 就算许开羽的速度再快,在这么多人的追赶下也一定会心慌,露出破绽……” 解石青不甚用心地说道:“许开羽不是这样的人,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们之间或许是有些误会。 他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屋子里休息,不如我们回村里看一看?” 村长也是这样的想法。 既然这两人没有任何问题,那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村长最爱做这样的事情。 他年岁高了,没有将一切都弄得明明白白的气力了,不如就和稀泥。 反正村里这些年的大事都是和稀泥,也没有一件事彻底解决的。 他已经习惯了。 “那就回去问问吧。” 另外一边。 许开羽心里也清楚,解石青绝对不可能帮自己做太多的事情,说两句不走心的话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自己还是要找一找别的人证…… 半路上,许开羽挟持了一个村子里的npc,用威胁那两个人的方法威胁他为自己打掩护,顺带又拉了一个玩家,让这两个人为自己作证。 布置完一切后,许开羽静静地等待着村长的到来…… 事情的确跟许开羽想象的一样的顺利,有了两个人证后,村长也不再怀疑自己了。 许开羽看着人群中瑟瑟发抖的两个人道:“或许是吃了有毒的野菜,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村长点头,“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往年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解石青笑了笑,“出现幻觉?出现幻觉的两个人能把自己绑起来?” 许开羽不在乎解石青的拆台。 既然村长不在乎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只想着尽快结束,那么自己就不需要畏惧。 “当然,为什么不行呢?人在不清醒的时候的确会做不少夸张的错事。” “哦,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好潦草的借口。】 【借口不重要,重要的是村长不愿意处理,而且这两个人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人物。】 【也是,这么看来许开羽还是很幸运的。】 【幸运什么?倒霉才对吧。若是村长是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那么他一定会对胡大的事情避之不谈。】 【这人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要看许开羽怎么动手了。】 【比起那两个人,村长知道的只会更多……】 【是啊,他今天上午的反应其实很奇怪,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只有他一脸平淡,简直像是知道胡大的棺材里是空的一样。】 【不能完全这样想,或许是因为年轻时经历得太多,现在变得波澜不惊了? 【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现在就看许开羽怎么做了……】 第260章 【无限】山妖(14) 所有人都等着看许开羽要怎么做,而许开羽并没有选择立刻去四树山后,也没有去找村长问清楚这件事。 而是把自己从那两个人嘴里得到的消息告知给了其他的玩家。 踏入这个副本后,有五名玩家处于失联的状态,除却许开羽跟解石青之外,也只剩下三名玩家。 此刻,这三名玩家的神态不一。 有小心谨慎的,自然也有莽撞的。 这人也算是逃游内小有名气的玩家,或许是有恃无恐,他并不觉得这个副本有多么危险。 许开羽走后,他跟其他两名玩家商量。 “我们不如现在就出发,这个副本的线索来得这样轻易,任务也不会太困难。若是不抢在解石青跟许开羽之前完成任务,我们在这个副本结束之后根本就拿不到多少奖励!” 奖励太少,那这个副本不就是等于白来了? 一人小声道:“可许开羽跟解石青都没有动静,我们现在行动,不就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吗?”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是啊,这些人不就是想用我们探路?倘若许开羽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四树山后就是真的危险重重了,我们连boss的实力跟山中其他的危险都不清楚就进去……” 这两人也有自己的顾虑,不愿意沦为许开羽跟解石青用来垫脚的工具。 “啧,你们要是这样想,那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成功。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珍惜……” 【这人的确有实力,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可他也不考虑一下对面两个人。】 【是啊,他还算是有经验、有实力,可他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是新人,应当是没有了解太多,误打误撞闯进这个副本的,另外一个虽说闯过几个副本,可他的积分少得可怜,应当前几个副本都是拿的最低奖励通关的。看样子也是拖到了最后的时限,被系统强制分配到这个副本的……】 【两个倒霉蛋。】 【哈哈哈,还没有看懂吗?解石青想拿许开羽探路,许开羽想拿这三个玩家探路,而这个相对厉害一些的玩家则是想用另外两个玩家探路……】 【可惜,这两个人有自知之明,不上套。】 见这两个玩家不上套,那人脸色也不算好。 “你们以为永远躲在这里会有什么收获吗?” 一人怯怯道:“的确没有任何收获,但也没有任何危险,这个副本没有那么多苛刻的生存条件,这几天只要老实地待在村子里,应当就能活下去。” “是啊,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自找苦吃,反正那两个大佬不可能永远耗着……” 【哈哈哈,这两个人的想法也挺简单的。】 【简单,但也很有效啊,这样一来,的确不会让许开羽或者解石青得逞了。】 【总有控制不住的人。】 见劝不动这两个没用的玩家,那人冷哼一声后转头就走。 但他也没有冲动到立刻动身,毕竟现在已经黄昏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该日落了。 天一黑,行动的风险只会增加。 于是,他先是休息了一夜,而后趁着这一夜的时间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自己要用的物品后就出发了。 晨光熹微,薄雾轻纱般笼罩着四树山后的林地,那位玩家还是踏上了这条未知的旅途。 一到林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林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就连常在山中游荡的蛇影也失去了踪迹。 行走间,那玩家不禁打量四周,参天古树拔地而起,枝叶茂盛到几乎遮蔽了天空,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枯叶的气息,偶尔传来远处树枝断裂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林地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玩家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心中莫名的不安愈发强烈。他注意到脚下的小径异常平整,似乎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只有人为踏出的痕迹显得格外清晰。 这跟许开羽说的话不符合。 许开羽口中,这地方没有动物,更不会有人过来,可这条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逐渐变得炽烈,但在这片林地里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那玩家的心中升起了退意,但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他继续前行,仿佛有什么在召唤着他揭开这片林地的神秘面纱。 那玩家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迎接可能出现的未知危险。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玩家依旧找不到任何的异样。 这片林子中什么都没有,除了树还是树…… 林中的光线渐弱,那玩家的身体也越来越疲惫。 为了保存体力,他暂时坐下休息,于此同时,生了火来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火堆噼啪作响,却无法驱散四周的寒意。 火焰跳跃着,投射出他脸上的阴影,那双紧握着木柴的手,指甲泛白,不时颤抖。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的情况不太对?】 【不用看就能发现吧?】 【完了,这地方是真的邪乎,他不赶紧走出去离开这里,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走不动了?】 【……这就是真的要完蛋了。】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他试图站起,但双腿如铅般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浓稠的沼泽之中。 树木高大而密集,遮蔽了天空,只留下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交错。他的心跳在寂静中异常响亮,似乎在提醒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的嘴唇开始颤抖,呼出的气息化作一团团白雾,在空气中飘散。 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幻象与现实交替出现。他感到自己正逐渐沉入一种无法抗拒的昏睡之中。 火光在他眼前跳动,仿佛在挣扎着要将他从这无边的寒冷中拉扯出来。然而,火的温暖只是短暂的安慰,无法阻止他体内温度的流失。 每一步都消耗着他所剩不多的力量,每一次呼吸都显得越发艰难。 【他玩完了。】 第261章 【无限】山妖(15) 稍晚些时候,许开羽收到了系统发来的提示。 一名玩家已经确认死亡。 【那个玩家也算是很有经验的玩家了,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他一进入林中,画面就变得很诡异了,我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却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 【是啊,观众毕竟是旁观者,肯定比在副本的玩家更容易发现画面内的异样,可这一次我竟然一无所觉。】 【我也,那个玩家彻底倒下后我才反应过来。】 【哎,好处是他死得挺安详的。】 【……说这种话是认真的吗?他应该是被活活冻死的,怎么可能会安详?】 【至少有全尸啊,已经算是比较体面的死法了。】 【真的很可怕,那个林中的怪物绝对不简单,不仅是玩家,就连我们也没有任何察觉,甚至没有知道他的一丁点信息……】 【怎么不知道?至少能确定一点,这个怪物能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将人冻死!】 【这跟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区别,冻死人或许只是它的手段之一,它或许还有别的手段没有用出来……】 【怎么涨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呵呵,威风还需要灭吗?看看许开羽跟解石青这两人的反应不就清楚了吗?这两个人原本还蠢蠢欲动,现在应该是彻底冷静了。】 【是啊,还是在村子里找找其他的线索比较靠谱。】 ——先试着从村长的嘴里问出些什么。 这也是许开羽目前的想法。 可自己分配到的身份不算好,做这样的事情远远没有解石青方便…… 另外一边,解石青在连吃了两顿的凉水配窝窝头后,终于当掉了自己还算是值钱的物件,买了些米面跟猪肉。 这笔钱花得很值,不仅改善了自己的伙食,也拉近了自己跟村长家的关系。 但—— 村长回馈给自己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或许是意识到了解石青有意跟自己打好关系,干脆就把最近最棘手的事情一股脑丢给了解石青。 “你年轻力壮,多跑几趟,带着人去找找胡方盛他哥,顺带,去胡方盛家里看看。他家里也就剩他一个人了……” “……好。” 解石青也没法拒绝。 再说了,这事情虽然不好办,但一能靠近胡方盛,二能趁机试探那个‘宋崖词’。 若是这件事办好了,自己也能借机接近村长,从他嘴里套出点有关胡方盛哥哥跟村子里的消息…… 【终于要见到老婆了?】 【不错,这个殷勤献的还是很值当的。】 【……值当什么呀,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办的事情。】 【能见到老婆还不算是好吗?人不要太贪心啊!】 【村长也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办,解石青就算是办不成也没有什么惩罚。】 【这倒也是……】 另外一边。 那日胡方盛被拖回来后,小土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把他拖到床上,然后在做饭的时候多做了一碗饭。 吃饭的时候,胡方盛又被小土硬生生拖到饭桌前。 又睡了一夜后,胡方盛终于恢复了一点精气神,但还是不如以前精神。 “就这么点事儿至于吗?” 小土看着一脸颓废的胡方盛,忍不住嘲笑。 他想,这个胡方盛也是真够幸运的,一生下来就在四树山这样的地方,从小到大应该没有饿过几次肚子。 不仅没有饿过肚子,还有亲人护着。 还能悠哉悠哉地去念书…… 这已经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了。 可惜,人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就没有办法再接受一点点的灾厄。 胡方盛当然不可能被小土夹枪带棒的话安慰,“你不懂,是哥哥将我照顾大的,我不能——” “得了吧,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哥哥啊,只顾着自己沉浸在悲伤中,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你若是真的用心,早就该找到你哥哥的尸首了,为什么不去呢?” 蛇妖也没有缓解气氛的意图,只是静静地听着,决定到了晚上再把这样精彩的一幕讲给宋崖词听。 小土的话让胡方盛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埋头吃饭。 或许是觉得委屈,吃饭时也掉着泪,直接用眼泪拌饭了。 小土看着,更觉得恶心。 这么窝囊的人怎么就让自己遇到了呢? 解石青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胡方盛还没有来得及擦干眼里的泪水,就要起身跟解石青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是村长让你来的?” 解石青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胡方盛。 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村长在家里挑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解石青刚刚买回来的米分了一半出去,让解石青先送给胡方盛。 “村长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你放心,村长把帮你找你哥的事情交给了我,我会尽力去做的。” 听罢,胡方盛转头看了眼小土跟宋崖词。 最终坚定道:“我跟着你一起去找吧,毕竟是我哥,他就算是、就算是……我也能认得出来。” “……好。” 解石青没有坐下吃饭。 胡方盛给他搬了个矮凳,让他坐在一边歇着。 而解石青就在这个时候仔细观察‘宋崖词’。 今日的‘宋崖词’眼上没有覆盖白纱,颜色浅淡发灰的瞳孔就暴露了出来。 本该是不讨喜的颜色,在他的脸上却格外的适配。 如同清水中不慎滴入了一滴墨一样。 浅淡却又污浊。 【好康好康好康,果然,这才是我在解石青的直播间蹲了这么久的回报。】 【老婆的眼睛究竟怎么了,好心疼啊,解石青也不想个办法帮帮老婆?】 【总感觉这个副本的解石青在刻意跟老婆保持距离,不会真的是因为被老婆坑怕了,不敢靠近了吧?】 【要是不敢靠近,根本就不会同意村长来探望胡方盛的提议,或许是有其他的原因。有可能是——】 【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也不用着急给解石青找其他的借口,怕了就是怕了,那毕竟是老婆,怕了也不丢人。】 第262章 【无限】山妖(16) 留给解石青观察‘宋崖词’的时间并不多。 自己跟胡方盛还有另外的任务。 若是能找到这个胡大的尸体,或许能有些收获,找不到,就另说了…… 解石青领着胡方盛和两名同村的壮汉,脚步沉重地朝四树山进发。 没办法,坟地附近以及村子里已经找遍了,肯定是找不到的,他们也没必要白费力气去找。 只能往远处,也就是往危险的地方一步步试探了…… 胡方盛面色凝重,眼中闪烁着哀伤,大概是还没有从这么大的打击中回过神…… 山林间,古木参天,阳光透过密集的枝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四树山虽名为山,实则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树木茂密,野草丛生。 随着他们深入山林,另外两名同村的壮汉开始交头接耳,面露惧色。 山中虽然有捕蛇的,可捕蛇的也都是被逼无奈后的选择。 这两个人还有力气,一般是做苦力,应当是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显然,四树山的荒凉与静谧并非他们所习惯的乡村景象,他们的心中充满了退意。 解石青察觉到了他们的犹豫,他转身以一种坚定而平静的声音说道:“我们只在四树山中寻找,不再往山后走,再说了,林中除了蛇什么也没有,太阳落下前我们就离开这里。” 胡方盛紧紧跟随着解石青,他倒是不害怕,目光不时扫过四周,似乎在期待着能发现哥哥的踪迹。 山间的风渐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若诡异的低语在耳边萦绕。 阳光开始变得吝啬,它躲进云层,林中自然变得更加昏暗。 四树山的静谧中夹杂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躁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这片绿意之中。 可凝目望去,又只是蛇影。 解石青没有浪费,直接将其抓进背篓中。 胡方盛被解石青这样不走心的姿态气到,直言要跟解石青分头行动。 解石青还没有开口,胡方盛就领着其他两个人离开了。 当然,那两个人也不会跟着胡方盛一起寻找,只是想要借机摆脱解石青。 果不其然,他们没有走多远,就找了不同的借口,跟胡方盛告别。 胡方盛也留不住他们,只能任由他们离开。 【猪队友。】 【主播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好像越来越黑了。】 【应当是要下雨了。】 【我记得村长说的是太阳落山前离开,现在虽说时间还没有到,可已经没有太阳了。】 【文字游戏需谨慎啊,主播还是尽快离开吧。】 解石青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已经决定离去,忽然,两个身影从旁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的双目赤红,神情扭曲,,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操控着。 “你,留……留……留在这里。”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在山间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解石青心头一紧,他能感受到这两人身上透着一种异样的不协调。 另一个人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伴随着不自然的颤动:“哈哈……杀……杀人……人。” 两人的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迅猛,仿佛受到了某种命令,扑向解石青。解石青侧身一跳,灵巧地避开了攻击,他心知不能硬碰硬,便开始寻找破绽。 对峙时,解石青终于从这两个人狰狞的脸上发现几分熟悉的气息。 “你们是昨日被许开羽绑架的人?冤有头债有主,要算账也是要找许开羽算账吧?为什么来找我?” 两人不回答,显然是完全失去了神智。 解石青冷吸一口气,看来许开羽这次是使了小手段,注定要将自己留在这里了…… 可,许开羽应该也想不到,自己的身手要比普通的玩家好不少。 眼看着两人再次联手攻来,解石青不再闪躲,而是直接迎了上去。 一记重拳便摆脱了其中一人的纠缠,又向另外一人踢出一脚。 “轰!”那人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一时间无法再战。 解石青没有恋战,天光越来越暗,这片林子中的危险也逐渐冒头,实在是不应该再留在这里…… 【挖去,这件事是谁做的?】 【不会是许开羽吧?他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阴损的招数……】 【怎么不可能,我刚从许开羽那里回来,这件事的确是他的做的。】 【如果真的是许开羽做的,那么他应该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啊,这两个人肯定是拦不住解石青的,许开羽算计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两个人死了,死无对证,届时,在这个时间段内进出四树山的几人不就是嫌疑最大的人?】 【是啊,众人首先怀疑的肯定是解石青。】 【啊,可许开羽也摆脱不了嫌疑吧?毕竟昨天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解石青没有提前发愁的兴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许开羽要算计自己,那自己就拖他下水。 当然,这也是最坏的情况了…… 四树山内。 两人在四树山的密林中苏醒,四周漆黑一片。 树影婆娑,随着微风摇曳,宛若妖魔鬼怪在夜色中跳动。他们的伤口隐隐作痛,呼出的气息在寒空中形成一团团白雾。四周静谧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身体的疼痛和夜晚的寒冷让他们的意识逐渐模糊。他们试图爬起身来,却感到四肢无力,伤口处的疼痛更是加剧。 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 “怎、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村子里吗?” “……完了,全完了……” “一定是那个叫许开羽的外乡人算计的,要不是因为他——” 一人埋怨,而另外一人的脑中闪过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其实,在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不是许开羽,而是一双奇怪的眼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感到自己的体温在不断下降,手臂和腿开始不听使唤,仿佛被冻僵了,很难继续使用…… 最后,两人终于抵抗不住黑暗与寒冷的侵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63章 【无限】山妖(17) 村中的宁静再一次被打破。 往日里孩童的嬉戏声被低沉的议论声取代。 两个壮年男子无故失踪,任谁都不能安心。 村长站在祠堂前,村中现在人人自危,长此以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只能先将村民们召集起来……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村长的话简单而坚定,却在空气中激起了涟漪。 村民们的目光交汇,彼此之间多了几分猜疑和戒备。 这一次跟胡方盛哥哥的情况还不太一样,必须所有人都动员起来。 村长看着分成几队提着灯笼开始寻找的人,脑子依旧是胀痛的。 失踪的人就像是被这寂静的夜吞噬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村长幼时遇到过一次,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就在自己老迈时,这样的麻烦又卷土重来…… 村长的目光在火光下显得格外严肃。 他知道,人是不可能找到的,自己只能先找个方法稳定人心,顺带警告这些人,决不能再靠近四树山…… 山里的怪物应当是越来越强大了…… 另外一边。 解石青找上了许开羽。 看到怒气冲冲闯到自己身边的人,许开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眉眼间尽是轻蔑。 “解石青,你想跟我过几招?” “仅仅是过几招还不足以让我还清你的‘恩赐’吧?你想要的是我的命!我当然也要取走你的命!” 解石青面色微变,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用脑子想一想,你现在该做什么?”许开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解石青的怒火上。 许开羽低声道:“村长一定瞒了我们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中的其中一件,就是胡方盛哥哥的尸体。 胡方盛哥哥的空棺材出来之后,村长脸上的表情可是镇定的不行,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比如——那口棺材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尸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到胡方盛的哥哥。” “你的意思是,村长在骗我们?” 解石青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听到了许开羽的低语:“明白了吧,现在冲我发火,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的确,如果‘意外死亡’的胡大尸体根本就找不到,从头到尾都是村长为了安抚人心演出来的一场戏,那么现在—— 已经失踪的两个、不,其实是三个人,村长也会用同样的办法将他们的尸体‘找回来’顺带将他们‘埋葬’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若是真的想要知道什么真相,现在去盯着村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我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这个副本的任务好不容易有了理清楚的机会,不要浪费了。” 许开羽转身,对着解石青微微一笑,而后绕开解石青离开原地。 他实在是不想因为解石青的报复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干脆提醒提醒解石青。 两人现在最应该注意的就是村长了…… “许开羽,你等着瞧。” 解石青的声音冷静而有力,他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许开羽脸上的笑。 【转变得这么快啊,还以为真的要打起来了,真是没劲儿。】 【没劲儿什么啊,马上就能揭开村长的真面目了!】 【……村长的真面目不重要,他做了什么怎么做才重要。】 【先来不负责任地猜测一下吧,我觉得这个村长就是这个副本最大的boss,失踪的村民都是他跟山妖做的交易,所以才会害死胡大!】 【……哪有这么简单,应该不是的,村长看上去不像是胆子大的人,应该有其他的原因。】 【其他的原因?不会是胡大主动为了山妖——】 【这个更离谱吧?还是不要乱猜了,只要这几天解石青或者是许开羽找到了村长的马脚,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哈哈哈,不会真的以为找到村长的马脚让村长和盘托出就能水落石出了吧?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村长估计也是一知半解。】 【再怎么一知半解也比这些玩家知道得多,总会有些收获……】 深夜,一切都显得异常静谧。 忽然,村长的院子里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几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聚集在一起。 他们的目光紧张而警惕,仿佛害怕惊动了院子中的狗。 村长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分配着每个人的任务,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和不情愿。 稻草被翻找出来,旧衣裳被拆开,临时拼凑成几个粗略的人形。稻草人的姿态僵硬,它们的眼睛用墨水点成,显得格外空洞,乍一看让人头皮发麻。 村民们手中握着锋利的铁锹,沉重的棺材被抬起,稻草人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其中。木板相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他们挥动着铁锹,泥土翻飞,每一次埋葬都伴随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汗水沿着他们的面颊滴落,是恐惧,也是劳累。 乌云遮蔽了星辉,夜色越发深沉。 一人停了手里的活,走到村长身边质问。 “这么做真的好吗?这可是三个人,三个人都连夜入葬,肯定会让其他人怀疑,而且这三个人除了一个外地人,还有两个村里人。 这两个人也都是有家室的,万一他们的家人闹起来怎么办?他们可不跟胡方盛一样好糊弄……” 村长也是头疼得厉害。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人怀疑,可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些人肯定是回不来了,尸首找不到,也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安置,然后压下来。 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跟处理胡大的事情一样…… “不这样做不行,你也说了,是三个人,这件事要是压不下去,村子可就散了……” “哎,若是真的这么危险,还不如——” “不如什么?!别以为我猜不到,这三个人都是在四树山深处或者是四树山后的林子中消息的,他们要是不乱跑,能遇到什么危险?!” “……四树山的树越来越高大了,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 第264章 【无限】山妖(18) 村长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先去忙活吧,只要你们将这‘三个人’下葬,剩下的事情我会去解释。” “……怎么解释?那些人又不是傻子。” 村长看着这人,片刻后,那人先移开视线。 “知道了,我会嘱咐这几个人不要说漏嘴……” 一切都平息后,村长看着三个新的坟包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的确可惜了,可他们也不是一丁点错都没有,要不是他们主动靠近,也不会招惹上祸事…… 更不至于连尸骨都无法安葬…… 或许是盯着看得有些久了,村长的心里也有些发毛。 他叹了一口气,脚步匆匆地离去。 可他的心中并没有因为这三个已经‘安置’好的坟包而有一星半点的松懈,反而满是忧虑。 那个久违的阴影再次笼罩了这片宁静的土地——四树山上的山妖传言再次卷土重来。他不愿让恐慌蔓延,一直对外守口如瓶。 可卷土重来的并不只有流言,还有那只山妖…… 那只从幼时就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山妖! 心事重重的村长只顾着埋头走路,没怎么注意周遭的情况。 突然,两个身影如幽鬼般从路旁的暗影中窜出,挡住了村长的去路。 他们的面庞被黑布遮掩,只留下冷冽的目光,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 不安的气息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你们是谁?”村长的声音低沉,尽管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安,但他并未显露出半点慌张。 蒙面人一言不发,只是上下打量着村长,似乎在揣摩他的心理。 片刻后,其中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我们想知道关于四树山上的秘密,村长。” 村长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最终只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那两个蒙面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手中似有寒光闪过,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村长却依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村长的话坚定而平静,像是在宣布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确定什么都不会说吗?那你今天或许就不能活着回去了。” “呵,就算不能活着回去又能怎么样?我大概能猜到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外乡人吧? 来到这里的外乡人已经死了一个,只剩下四个,随手指出两个,或许就能猜出你们的身份。 你们看到了我将那三个稻草人下葬的画面吧?那你们也该猜得到,我的第一步是将这三个‘人’下葬,第二步就是找个所有人都会信服的借口,将这三个人的事情压下去。” 一人冷笑,“所以,你想把这三个人的死因都归结在某个,或者某两个外乡人身上,恰好,某个外乡人刚刚跟这两个村中的人发生了冲突……” “是啊,我当然要这样做,这样做最好不过了。” 村长笑了笑,苍老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杀意,“我活的时间够久了,而且,日子越过越苦,早就没有什么盼头了,也不在意剩下的时光。 你们就算是动手,我也不会反抗,不过,我早就告诉了其他人该怎么将杀死这三个人的罪名推到外乡人身上……就算我死了,事情也不会有变。” 解石青:…… 许开羽:…… “怎么还不动手?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吗?我已经数不清遇到过多少次外乡人了。 从我小的时候到现在,每一批外乡人都要尝试探寻四树山内的秘密,可每一次,这群人都是无功而返……” 【这个npc在说什么?他怎么会记得有关玩家的事情?!进入副本每一批玩家死亡,或者通关后,不是会重置吗?他怎么会记得不同批次的玩家?!!】 【不会是bug吧?!】 【这不是最重要的吧!这个副本不是跟上一个副本一样,是刚刚开启的副本吗?加上上一批玩家,和这一次的玩家,应该也就两批玩家吧?!】 【是啊,而且这个npc嘴里说的是——从他小的时候,他现在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头了,要是从他小的时候计数,那进入这个副本又被他察觉到的玩家究竟有多少批?】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副本的时间跨度很大?上一批来到这个副本的玩家是进入了几十年前,也就是村长幼时的时空,而这一批玩家则是晚了几十年?】 【不管怎么想都太惊悚了吧?】 【每一批玩家都无功而返,也就是说,村长见到的绝对不是一批玩家……】 【现在这样的情况,许开羽他们应该也不比我们清楚多少。】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也不动手了?” 许开羽松开手里的刀,“你说,你遇到过很多个跟我们一样的外乡人,这也就意味着,你跟他们都有过交集。 你在面对某一批外乡人的时候有没有心软过,选择告诉他们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能知道什么事情,我只能给你们一个奉告,那就是远离四树山。” 解石青冷声道:“或者说,你的确是对这些外乡人心软过,却反过来被他们利用了,险些死在了四树山?是吗?所以你才会这么排斥接下来的外乡人……” 村长的脸色一僵。 解石青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来是前面的人把路走窄了。】 “四树山内的山妖很厉害,可你应该也很厉害,被算计了还能活着走出四树山。为什么,是因为山妖放过了你,还是其他的原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解石青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看来我又猜对了,的确有个办法能让我们避免山妖的攻击,或者是勉强逃生。” “……我老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村长的态度很坚决,他不愿意帮助这些外乡人。 解石青也不气馁,“您可以考虑一下再告诉我们,毕竟我们也不会再算计你。” 村长忽然发怒,“那失踪的两个村里人呢?他们不就是被你们算计的吗?!他们可不会轻易靠近那种地方!” 第265章 【无限】山妖(19) 【竟然猜得这么准,果然,做坏事是有报应的。】 【……村长不配合,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是已经试探出来一些信息了。】 【对啊,至少知道了有办法能在四树山内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应该不是吧,看村长这个样子,应该是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阴影确实有,但他还活着啊,这不就是最大的胜利了吧。】 【是啊,四树山内的村民不是有常年在山中捕蛇吗?这群人能活下来,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比如一些经验?可是这些玩家第一天就进入四树山捕蛇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啊。】 许开羽跟解石青两人的心情也算不上好。 虽说知道了有躲避的窍门,可这窍门究竟是什么? 再说了…… 村长看上去绝对不会饶过他们,他是铁了心思要把这三个人的死算到许开羽以及为许开羽摆脱过嫌疑的解石青身上了。 而今晚,应当就是解石青跟许开羽最后一晚能安稳地休息的时间了。 放走村长后,两人相对无言。 “……第一日去捕蛇,你发现了什么?” 解石青并不着急回答许开羽的问题,“比起这个,你应该想一想该怎么躲过村长的算计。 你肯定是狡辩不了的,但我不一样——” “确定吗?”许开羽冷笑,“你的身份也是‘外乡人’这也就意味着,村长绝无可能真的把你当成自己人,更不可能向你交付一切。” “……那又如何?” “呵,你猜村长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大义灭亲’让所谓的真相显得更加真实?” 解石青沉默了。 村长的确有可能这样做。 许开羽也看出了解石青的动摇,“的确,任务可以暂时放一放,我们现在的确最应该先思考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在村子里待着。 正大光明的存在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藏起来,可是,我们应该藏在哪里呢?” “呵,”解石青冷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没错,村子里的大部分都不可能包庇我们,但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胡方盛,我们若是带着他,让他看一看这三个空坟,再将疑云牵扯到村长身上,那么他自然会为了查清楚真相护着我们。” “……不用带他来看这些空坟,你高看胡方盛了,随便编一些借口,他会相信的。” 但这也意味着两个人要暂时合作了。 “我敲定的人选也是你敲定的人选,比起各自拿着一套说辞去接近胡方盛,不如一起,还省些力气。” 天就要亮了,留给两个人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当然,许开羽选择躲在解石青的院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宋崖词。 这个npc在上个世界就为自己添了很多的麻烦,这个世界的身份也不可能简单。 靠近他,或许就能接近真相…… 当然,这样的话不能对着解石青说。 解石青对这个npc貌似有着特殊的情结…… 【终于决定好了吗?】 【我就知道,只要坚持就能等到这一天……】 【太好了,又能看到老婆了!】 【他们两个竟然真的合作了,几刻钟前不还是不死不休吗?】 【不死不休归不死不休,总不能这么潦草地结束任务吧,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一次任务的,尤其是许开羽。他所在的公会大部分都栽到这个副本里了……】 晨曦微露,胡方盛的院落还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胡方盛跟宋崖词还在睡梦之中,小土已经醒了。 他原本打算劈些柴火做饭,却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迅速出现在两名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面前。 “你们没有走正路,更没有敲门,应当是来者不善吧?”小土的声音在宁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轻叹一声,“我们无意冒犯,只想见胡方盛一面。” 小土眉头紧蹙,他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想在此纠缠,但他必须确保院落的安全,不让任何人打扰宋崖词休息。 “我怎么能确认你们没有敌意?” 气氛紧张而凝重,双方僵持在这一刻。 “你们的意图是什么?”小土再次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胡方盛商讨。” “重要的事情?”小土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嘲讽,“你们两个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该翻墙进来。” 许开羽正要动手,却被解石青拦住。 “等一等,胡方盛出来了。” 许开羽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脸困意的胡方盛。 “你们?一大清早来这里做什么?” 解石青也不再管拦路的小土,而是直接把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 “我想告诉你,你哥哥的死绝对不简单,昨天夜里,我跟许开羽撞见了村长将三个稻草人放进棺材里,又让人埋进地里…… 这三个人的尸首都,没有找到,村长就这么着急下葬了,说明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许开羽道:“我们在暗中观察的时候暴露了,村长这段时间肯定要想办法算计我们,我们两个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想在你这里藏一段时间……” 胡方盛狐疑地看着看上去很厉害的许开羽。 “你?没有办法?” “是,我们的确没有办法了。” 解石青抢过许开羽的话接着说。 可还不等胡方盛考虑清楚,小土便道:“不行,他们不能待在这里,一下子多了两张嘴,缸里的米可不够。 原本就只够坚持几日了,他们一来,两天都不好说,总不能饿着宋哥吧?” 【不能!绝对不能啊!】 【还是别赖在这里了,饿着老婆了怎么办?】 【变如脸,刚才不还是说想让他们留在这里的吗?】 许开羽道:“……放心,我们带来了一些钱,这些钱能买些粮食。” 见胡方盛跟小土有些动摇,解石青又补充道:“我们也可以偷偷去四树山内捕蛇,补贴家用。” 第266章 【无限】山妖(20) 胡方盛最终还是同意了。 哥哥的事情他这几日也在暗中调查,也尝试着打听其他人的口风,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瞒着自己…… 这也更让胡方盛怀疑,哥哥的死亡肯定有阴谋…… 还没开始吃早饭,胡方盛便被通知要去村长家里。 过去后,听到村长说。 昨日夜里已经找到了杀害那三个人的凶手,正是解石青与许开羽。 此话一出,霎时间乱了起来。 “又是这些外乡人!村长,还是把这些外乡人都赶出去吧!” 另外两个玩家缩在人堆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胡方盛正要为宋崖词反驳,村长却在这时再度开口。 “都静一静!这只是个人的行为,许开羽跟解石青曾经跟受害的三个人发生过摩擦,所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其他的外乡人并没有参与,我昨日找到了那三个人的尸首,因为死相太过凄惨,已经将这三个人连夜葬下了,也算是让他们安息了。 现在召集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带着你们去抓捕许开羽与解石青两个人……” 一人道:“可是村长,解石青不是你的外甥吗?他为什么要做这么样的事情?” 村长摇着头叹息,“家门不幸,就当我从没有认识这个人吧……” 胡方盛只是默默地看着。 至今为止,村长说的话已经跟解石青与许开羽说的全部对上了。 他心中反而更加偏向许开羽跟解石青…… 一行人的行动已经足够隐蔽了,可还是扑了个空。 村长也知道,这次失败,一时半刻是无法拿这两个人怎么样了…… “今日就先散了吧,剩下的事情我们往后再说……” “不能就这么散了啊!有这样穷凶极恶的人在村里,我们肯定是日日夜夜处在危险之中……” “可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他们。” “他们肯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搜吧,挨家挨户地搜!” 村长摇了摇头,“这样大张旗鼓地搜查,肯定查不出什么的。这样吧,以后出行最好结伴,尤其是去四树山中捕蛇的人,最好两个人或者两个人以上一起行动……” 交代完最后一件事后,一行人就这么散了。 回到家后,胡方盛心中的疑云反而更深了。 村长在自己的印象中一直是好人。 他也对自己跟哥哥有过不少关照,这样的人为什么又会做出诬陷别人的事情? 以及,若是自己的哥哥跟这三个人都是村长害的,那么他究竟图什么? 无利不起早,都谋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了,村长想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以及,自己昨晚看到的,出现在墙壁上的倒影…… 自己昨晚本想给宋崖词送上新沏的茶水,却在无意间看到了投在窗户上的影子。 如蛇一般的倒影,可那影子只是一闪而过,以至于现在的胡方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件事胡方盛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解石青跟许开羽…… 家里多了两个人,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这两个人总是想尝试跟宋崖词搭话,可都被小土拦了下来,最终也只能保持沉默。 次日一早,解石青跟许开羽两个人正要出门,却被胡方盛拦住。 “你们确定要出去吗?村长正在安排人找你们……” 解石青道:“这些人不可能发现我们的踪迹,我们会小心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们去四树山捕蛇不背上背篓吗?” “……确实。” 胡方盛给了解石青跟许开羽两个背篓。 刚拿到手,解石青就反应过来。 若是说吧去四树山内捕蛇的人有什么共性,那就是每个人的背上都有着一个背篓了…… 可为什么是背篓呢? 它会是躲避山妖的关键吗? 【看解石青的眼神,他应该是发现这个背篓是破局的关键了……】 【这么简单的吗?】 【这么说也很合理啊,这些村民去捕蛇,肯定会用到背篓,而且他们的背篓长得也很相似。】 【不是相似,是完全一样,应该是用的同一种材料编制的。】 【这么一看好像是的,比普通的竹编物件颜色更深一些,甚至有些发红了……】 【是发红吗?我还以为是蛇血染红的……】 【应该都有吧,或者是材质比较特殊?】 许开羽也有同样的猜测。 “胡方盛,这个背篓不是用普通的竹子编的吧?” “确实不是,是四树山独有的血竹。还有几个月就是血竹的成熟期了,不过这些竹子并不好看,也不结实,编起来倒是省劲……” “……血竹,很奇怪的名字。” “是啊,红色的竹子,生长的时候周围的土地都会变成红色,就像是被血渗透了一样,可不就是血竹吗?” 【……信息量好大,这个背篓给人的感觉好奇怪。】 【那些失踪的人该不会都变成……】 【应该不是吧?】 【不对!如果说血竹的成熟期是在几个月后,那么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还有救?只要在成熟期到来之前找到他们,或许就能救出他们?】 ……还有时间。 许开羽的心情因为胡方盛的话有了些许好转。 “多谢,我知道了。” 胡方盛:知道什么了? 然而两人根本不解答胡方盛的疑问,而是直接出了门。 路上,许开羽一边躲着人,一边看着跟自己一样行踪鬼祟的解石青。 “已经有眉目了,要不要试着——” “你的心这么急啊?”解石青笑了笑,“我倒是不急,先看看今天的情况吧。” 解石青打算今天先在日落之后留在四树山内一段时间。 不过他比较谨慎,选择留在四树山最边缘的地带,再走几步就能离开四树山…… 许开羽的想法跟解石青的一样。 两人先在边缘地带待够了一个时辰,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又往深处走了一段。 又待够了一个时辰后,才起身离开。 【看来的确就是这个背篓的作用了。】 【如果这些背篓其实是那些人,那他们背着的岂不是一具具……】 第267章 【无限】山妖(21) 【先别急着下定论,说不定只是这个副本特有的竹子……】 【哈哈,我反正不相信所谓的‘血竹’本就是普通竹子的变种。】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许开羽跟解石青发现了进入四树山后还能存活下来的条件了吗?】 【对,若是能进入四树山后的林地,真相就不会太远了……】 任务有了重大突破,解石青当然应该高兴。 可他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如果只要带着血竹就不会有危险,那么村子里为什么还会有失踪的人?村长为什么不能杜绝这样的悲剧? 还有,那个顶着宋崖词脸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问题还没有解决,解石青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动身。 许开羽自然看出了解石青的迟疑。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胆怯,线索已经足够多了——” “我当然会去,不用担心我退缩,我只是在想,迄今为止,我们在这个副本还没有遭遇过任何的危险。 而且,所有的线索都像是主动送到我们手边的。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 【哪里诡异了?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所有的线索不都是你们自己发现的吗?】 【……危险也是存在的啊。】 【大佬的世界我们不懂。】 【他的意思大概是,这个副本的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不正常。】 【……】 【凡尔赛呢,我们不用管。】 【看许开羽的表情,他现在应该是在沉思,什么意思?竟然会把解石青炫耀似的话放在心上吗?】 “……可我们现在也只能进四树山看看了,村子里已经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了。 我知道你想从那个特殊的npc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可他身边的小鬼看得很紧,你跟我都不可能有机会靠近,更不用提从他嘴里打听些什么了……” 解石青:…… 这就是解石青最奇怪的一点。 宋崖词在以往的副本中,就算是身居低位,也都是旁人对他百依百顺,只有别人附和他的时候,没有他附和别人的时候。 而这个副本。 解石青很明显能看得出来,那个名为小土的小鬼其实是在管束‘宋崖词’或者说,假扮成宋崖词的人或怪物…… 解石青想找到真正的宋崖词,可自己目前拥有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那么小鬼的警惕心也要比自己想象的强得多。 从他嘴里打听事情绝对要比从村长嘴里打听事情更加困难…… 可,进入四树山后就能有什么收获吗? 解石青想不明白,可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也就剩下这一条路了。 与其在村中躲藏着,跟老鼠一样从各处偷听、打探连真假都不能确定的情报,还不如放手一搏,动身去四树山。 下定决心后,两人带着背篓回去了。 毕竟答应了胡方盛要补贴家里,两人的背篓中装了不少蛇。 一大清早醒来的胡方盛看着十数条蛇眼睛都在发光。 他立刻将这些蛇分好,留下两条给宋崖词做蛇羹,其余的都拿出去卖了。 胡方盛正想去感谢解石青跟许开羽,可话还没有开始说,这两人便道:“我们过会儿还要再出去一趟。” 胡方盛人都傻了,“啊,你们不是刚刚回来的吗?多少休息一会儿再去捕蛇吧,也不需要这么废寝忘食……” 解石青道:“不了,闲着也是闲着。” 胡方盛:“……你什么时候闲下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这么积极,反而让胡方盛有些不好意思。 小土不耐地让几人安静,“他们想出门就让他们出门,何必争执?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胡方盛立刻低头,“……好,我不说话了。” 目送许开羽跟解石青离开后,小土又把打扫庭院的工作安排给胡方盛,自己则是转头去找蛇妖了。 蛇妖也猜到了小土的来意。 “怎么样?那两个人终于上套了吗?” “肯定是已经上套了,这两个人已经出发了,我们要办的事情,估计今天下午就会有眉目。 毕竟这两个人可是这些外来者中天资最不错的两个,应该能承受住山妖的意识……” “最好是,我们浪费不少时间了。” 蛇妖跟小土已经认识很久了,早在宋崖词出现之前就认识了。 那时候,蛇妖只是刚刚生出灵智的蛇,整日担心沦为村民的食物。 每一日仅仅是活下来,就要耗费所有的力气。 而小土也是逃到山林中的野孩子,这附近的村民甚至不敢靠近他,他也只能龟缩在林子中…… 或许是山妖看出了蛇妖跟小土走投无路的窘迫,干脆就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蛇妖有了一些灵力,能够保全自身,也能附身到人的身上,逃避村民的猎杀,而小土也不会被山中怪异的阵法影响…… 两人就是从那个时候为山妖做事的。 那个困在山底下、层层阵法中的妖物,想要重获自由。 可那妖物的肉身早就已经腐烂,没有了载体,而他的魂魄也被镇压,想要离开,就只能找一个适合的肉身。 拥有这个肉身的一定要是一个有一定实力的人。 这人必须要强大,才能成为山妖的助力,支撑着山妖的意识离开四树山。 可符合条件的人并不好找。 小土跟蛇妖是从三个月前开始为山妖的事情操劳的,一直到半个月前,才算是有些眉目。 可那人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无奈,他们只能重新等待,寻找新的机会…… 直到小土在那天夜里跟那个名为解石青的人交上手,那个时候他才确定,自己的转机就要到了…… “这两个人或许能帮助山妖脱困,可你确定山妖会帮助我们回复宋哥的眼睛吗?” 小土冷笑,“为什么不愿意?山妖能用好处让我们帮他做事,我们也能用好处吊着他,让他为我们做事。 那两个人的确已经进入四树山了,可若是我们不配合,他们也不可能真的靠近四树山的深处,山妖也没有办法见到他们……” 第268章 【无限】山妖(22) 许开羽与解石青两人肩上扛着沉甸甸的背篓,脚步坚定地踏向四树山的密林深处。 阳光斑驳地透过浓密的枝叶,洒在蜿蜒的小径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随着深入山林,树木愈加高大密集,光线也变得越发昏暗。 解石青与许开羽踏在崎岖的山路上,两人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山林中回响。 突然,一阵细微且诡异的波动穿透了林间的寂静,仿佛有个声音在远处呼唤,却又不太真切。 他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耳边除了微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解石青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在四周搜寻,试图找出声源的蛛丝马迹。许开羽的手按在剑柄上,似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然而,那声音就像是故意戏弄他们一般,一旦他们凝神细听,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林再次回归一片死寂,解石青摇了摇头,仿佛是在驱散心中的疑云。 许开羽则松开了握剑的手。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决定继续前行。 虽说已经确定了有背篓在不会遇到什么极端的情况,可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不能为不相干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时间,为了保证安全,还是要在天黑之前下山…… 山路愈发陡峭,林间的气息也愈加危险,他们的步伐逐渐沉重起来,那片刻的不安仍旧萦绕在他们心头,如同山间薄雾,挥之不去。 两人背着背篓安全地穿过树林,发现了一片破败的建筑。 这里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房屋残垣断壁,失去了屋顶的庇护,只剩下几根坚强的梁木,在空中矗立。 两人走近,只见墙壁上的砖块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夹杂的野草和青苔。 “看来前朝的那些事是真的存在的……”解石青轻声说道。 许开羽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处似乎被某种力量冲击过的墙角,“你看这里,痕迹表明这栋楼可能遭受过猛烈的攻击。” 两人继续探索,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过断裂的木板和瓦砾,仿佛每一步都要确认脚下是否稳固。 突然,一声沉闷的“喀嚓”声响起,像是老旧的木头在重压下不堪重负。 两人猛地抬头,只见那摇摇欲坠的房屋,开始颤抖,墙体出现了难以掩饰的裂缝。 解石青和许开羽迅速后退,房屋已无法挽回,它在一阵灰尘飞扬中,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塌。瓦砾四溅,尘土飞扬,掩盖了一切。 两人愣在原地,直到飞扬的尘土渐渐落定,才回过神来。 解石青转头看向许开羽,只见他脸色苍白,而解石青自己的心,也在那瞬间沉到了谷底。 破败的房屋象征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随着这一瞬间的崩塌,似乎也消失在了尘土之中。 【……这是巧合吗?怎么刚刚想靠近房子就倒塌了?】 【不是巧合还能是什么?这里都这么破败了,房子倒塌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正常吗?别忘了暗处还有一个怪物,肯定是暗处的怪物动的手脚!】 【也是,如果真的是暗处的怪物动的手脚,那岂不是意味着,解石青跟许开羽的踪迹已经暴露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看来这个背篓只能保证我们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却没有办法保证我们不被那个怪物发现……” 解石青语速飞快地警告许开羽。 许开羽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嗯,保险起见——” 话音未落,变故突生。 他们身旁的暗处,一条巨大的蛇影冲出,它的鳞片在细雨中闪着冷光,映照着二人冰冷的面孔。 蛇妖的鳞片如同镶嵌了千百颗碧绿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它那细长的瞳孔中透露出森冷的杀意,仿佛已经将两人视为盘中餐。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许开羽和解石青迅速抽出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辉。他们凝视着蛇妖,脚步微微错开,形成一种微妙的战斗姿态。 【竟然真的合作了。】 【这个情况不合作不行啊……】 【希望他们能成功脱困吧。】 两人的剑尖对准了蛇妖,但它们的力量与蛇妖相比,犹如螳臂当车。 战斗一触即发,蛇妖猛地发起攻击,速度之快,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许开羽和解石青尽力挥舞着剑,但由于蛇妖的力量过大,他们的剑招显得异常吃力。每一次剑与鳞片的碰撞,都发出金铁交鸣的响声。 他们知道,以目前的实力,想要战胜蛇妖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于找到逃脱的机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解石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个时候藏拙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他咬紧牙关,将剑尖深深刺入地面,凝聚起全身的力量。 许开羽见状,亦是神色一凛。 两人利用蛇妖的攻势,猛地向旁边一跃,从蛇妖的身侧突围而出。 蛇妖的攻势被破,愤怒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而许开羽和解石青已经没有时间停留,他们借着逃脱的瞬间,迅速朝着远方逃去,只留下蛇妖在愤怒咆哮中逐渐远去的回音。 解石青与许开羽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条狭窄的弄堂里,背后的蛇妖如同一场噩梦,渐渐远去。两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前方阴影中走出一个陌生的身影,小土。 小土的面容冷漠,目光如刀,他一步步逼近。 “你们很幸运,逃过了蛇妖的追杀。”小土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但现在,我要你们乖乖束手就擒。” 石青的目光在小土身上一扫,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的手悄悄伸向腰间的匕首,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途经此地。”许开羽试图用冷静的声音解释。 小土却不为所动,他轻轻摇头,一挥手,方才两人好不容易才摆脱的蛇妖竟然再度卷土重来。 “束手就擒吧,我们都可以省些力气。” 第269章 【无限】山妖(23) 解石青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我们放弃挣扎,获利的是你跟这个蛇妖吧?” 许开羽的心因为小土的出现彻底沉入谷底。 “是你主动引着我们过来的?” 小土并没有点头,“如果你们不着急打探林中的怪异之事,我就算是拿着再诱人的饵料你们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现在上套,还不是因为有所求?不如静静地跟着我,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知道,你们想查清楚四树山内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玄机,我也缺两个钓大鱼的鱼饵……” “跟你合作吗?”许开羽冷声道:“我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自己的计划达成之后完全不顾我们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顾着你们的性命了?活下去,这是你们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有本事活下去最好,没本事的话……我也不好干涉别人的生死……” 解石青冷笑,“你现在不就是在干涉我们的生死吗?” “呵,还不是你们太蠢了。” 小土见诓不住两人,立刻翻脸。 “的确,我要跟你们做的交易是不怎么公平,但,你们应该很乐意。你们不是很执着地想要查清楚四树山中的事情吗? 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否则,凭你们现在的本事跟能力,就算是在村子里待上整整一年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而且,你们不会以为村长跟村子里那些老掉牙的人知道的事情比我多?” 小土看着沉默的两人,心中有了底,“放弃从他们身上打探消息吧。否则,费劲时间跟心力,打探出来的也只是没什么依据的消息。 跟着我走一趟吧,运气好一点的话,你们不一定会死,还能知道不少消息。血竹的确能帮助你们抵挡最外层的阵法。 不过,越是靠近山妖,血竹的力量就越是难以支撑,而且,你们甚至都不知道山妖在什么位置……” 【说得我都有点心动了,要不要莽一把?】 【……还是不要了,抓紧时间离开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无法控制……】 【你们真的以为解石青跟许开羽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别开玩笑了,他们现在就算是想要逃离,也要吃不少的苦头。】 【是啊,刚才解石青跟许开羽是合力才击败了那只山妖的,而解石青曾经跟小土交过手,两人的身手只能说不分上下……】 【若是现在撤退,许开羽跟解石青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最有可能的结局便是身受重伤,然后被小土跟蛇妖带走,这只会让接下来求生的希望更加渺茫。】 【就算是侥幸逃生,接下来该怎么办?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先不提胡方盛那里能不能为两人找来足够的药,养着两人。再说小土,他可是直接亮牌了,胡方盛那里对于许开羽跟解石青而言,更像是另外一个森林……】 【最优解竟然真的是跟着小土走……】 许开羽跟解石青沉思了一段时间后,也发觉,现在只有一条路能算得上是好路了。 那就是跟着小土离开……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小土很有自信地看着两人。 他相信自己,也清楚这两个人不是傻子,知道眼下该做什么,该怎么选。 小土看着两人收起武器,满意地点了点头,眉宇间露出些小孩子的傲气。 “不错嘛,还知道该怎么选。放心吧,山妖需要的只是一个人,你们两个其中的一个说不定还能活下去,而且这还是在我跟山妖谈拢的结局下。若是我跟山妖没有谈拢,我会带着你们离开的。” 小土想要算计的可不仅仅是这两个人,而是山妖。 林中的光线愈发阴暗,小土领着许开羽和解石青,三人步履艰难,每一步都似乎要挣脱无形的束缚。 突然,小土举手一挥,一股莫名的力量随着他的动作涌动。 林间仿佛亮堂了一些,阳光照亮了前方的一段路。 他们身上莫名其妙的重量如同在阳光下蒸发的薄雾,一瞬间内彻底消散。 三人继续前行,没有人有退缩的心思…… 随着他们的深入,阵法的威力逐渐增强,空气中被低压覆盖。 小土神色不变,有着来过这里无数次的从容。 蛇妖坠在最后,彻底将许开羽跟解石青在半路逃走的可能切断。 许开羽忽然开口,“你想跟山妖做什么交易?” 这话明显是跟小土说的,可小土就当没有听见一样,不回答他的问题。 “不告诉我们吗?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说出来也没什么坏处。” “我凭什么告诉你们?你们只是我要洒出去的鱼饵,谁会把自己的计划说给鱼饵听呢?” 【这确实,不过,这山妖究竟有多么大的本事?】 【……要真的有大本事,也不会被困在重重阵法中,甚至会被一个小孩子威胁了。】 小土领着许开羽与解石青踏入了一片荒废之地。 微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缝隙,斑驳地洒在地面上。 已经塌陷的木质房屋中,地面并不平坦,他们不得不绕过倒下的柱子和横梁。 “你确定山妖会在这里?” 解石青巡视着周遭的事物。 这里跟林中的那一片废墟极其的相似。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里像是被火焚烧过,而林中的一大片废墟则是没有被火焚烧过的痕迹…… 小土翻了翻白眼,“废什么话,山妖大人很快就会出现。” 解石青:“……” 【怎么还开始装模作样了?现在都加上‘大人’两个字了,说明山妖的确会出现。】 【这个山妖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被镇压在这里?】 【应该不是山中的动物吧?动物不会待在这样的地方……】 【还记得之前的线索吗?前朝的那桩惨——】 一阵狂风扰乱了所有人的思绪。 小土忽然跪在地上,虔诚地开口:“大人,小的已经为您找到了最合适的肉身,想必您很快就能借助它彻底摆脱阵法!” 第270章 【无限】山妖(24) 许开羽的视线开始扭曲,像是被一股怪异力量拉扯,眼前的景致变得朦胧不清。 他试图聚焦双眼,却发现视野中的轮廓在不断游走,如同空气中不停摇摆的浮尘。 身体的控制权渐渐被那抹莫名的意识夺走,他的脚步变得踉跄,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回天。 许开羽的双眼透露出挣扎与不甘,手中的力道几近崩溃边缘。他试图用意志去驱逐那股侵入自己体内的异力,却如同风中残烛,愈战愈弱。 【许开羽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眼神很奇怪……】 【竟然选中了许开羽,那许开羽接下来还能恢复正常吗?】 【不清楚……】 小土跟解石青看戏似的看着许开羽的挣扎,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随着山妖的到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股力量影响,连时间也变得缓慢许多。 当然,受到最大影响的还是许开羽。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内两股力量的拉扯与碰撞。但就在这场无声的搏斗中,他感到了一丝无力,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 随着一声低沉的叹息,许开羽终于意识到,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这股外力从自己的灵魂中赶走。他的双手缓缓下垂,眼神中闪烁的光渐渐消逝。 就在许开羽放弃抵抗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侵占,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掌控感。他的肢体像是被操控的木偶,开始不受控制地移动。 山妖的意识在许开羽的体内苏醒那股力量的暴动,让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 ‘许开羽’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双眼中泛起了深邃而幽暗的光芒。 解石青只感到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宛如面对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心神不宁。 即便是阳光穿透林间,洒在‘许开羽’的脸上,也难以驱散那股令人胆寒的阴郁。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这个世界的boss看上去挺强大的……】 【许开羽还能醒过来吗?】 【……应该是不能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还有转机,那个小土应该懂点什么,他肯定有控制这个山妖的门道,要不然也不可能有算计这个山妖的胆量。】 【得了吧,看他那个狗腿的样子,能有什么本事?】 在弹幕讨论的时候,小土的嘴里也已经说了一连串的祝福声。 ‘许开羽’或者说山妖在盯着太阳看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分出些精力给跪在一旁的小土。 “起来吧,你做得不错。还有,不要再聒噪,吵得我耳朵痛。” 小土:“……是。” 解石青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出声,“林中的血竹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还有,村子里消失的那些人又跟你是什么关系?” 【不是,这也太莽了吧?】 【就这么问出来了?】 【完了。】 解石青话音落下的瞬间,身上便传来了一阵沉重的冲击力。 下一刻,脚下的土地深陷,将他困在了其中。 山妖缓声道:“阵法中没了我,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就用你来弥补我的空缺。” 小土:…… 【不说话也就没有这回事儿了。】 【这可不一定,若是没有解石青,来填补这个空缺的很有可能就是小土或者是那个蛇妖了……】 小土心里也是一冷,看来山妖想要的根本就不只有一个可以被操纵的肉身,还有一个‘替罪羊’。 这个‘替罪羊’应该就是自己跟蛇妖…… 若非如此,蛇妖不会那么好心帮助自己跟蛇妖。 若不是自己带了两个人过来,说不定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小土最后回头看了解石青一眼,随后跟着山妖离去。 他当然不会对解石青有一星半点的同情,毕竟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不简单。 山妖只有还在阵法中的时候力量被限制,离开阵法后,就什么也限制不住他了。 所以,自己只能在山妖彻底离开阵法前,让他离开血誓…… 年岁太久远,阵法早就已经跟四树山融为一体,若是强行破阵,山也会崩。 山妖想要离开,只能暂时将阵法破开一个洞。 可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自己还在阵法中,能力受到限制,而身边的蛇妖跟小土又太弱,只能自己动手…… 数百年间,山妖忘记了太多的事情,可只有离开四树山这一件事他记得格外清楚。 要出去!要离开这里,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至于出去后要面对什么,要做什么,他并不清楚。 阵法不仅仅是在困着他,也是在削弱他。 他忘记了太多的事情,甚至连自己是什么人,有什么仇人都忘了…… 可破除阵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随着山妖每一次撞击,阵法便以更为狂暴的波动回击,像是警告他不要轻易挑战。 山妖的身体在阵法的冲击下颤抖,但他却始终不退一步,嘴角的鲜血反而让他更加坚定。 他的手掌再次凝聚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突然间,山妖的手触及了阵法的一个微妙漏洞,那是一处几乎无法察觉的缺隙,但却足以让他突破束缚。 一股强大的能量波从山妖的掌心爆发,阵法的光幕如被巨锤猛击,裂纹迅速蔓延。 山妖的身体在能量的冲击下倒飞出去,但他的脸上却是解脱的笑容,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成功地破开了这个曾让他束手无策的阵法。 只要再往前走上几步,就能彻底离开四树山,彻底摆脱阵法的束缚! 山妖正欲前行,却忽然顿住脚步。 他的瞳孔中映出一抹寒光,那是小土手中的匕首。 小土的眼中透出的不是孩童的天真无邪,而是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冰冷杀意。 小土的匕首更近了一分,锋利的刀锋贴近山妖的肌肤,寒气透骨。 “大人,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想拿到你的一丝心头血,然后立一个血誓……” 第271章 【无限】山妖(25) “看来你已经把我对你的恩赐全部抛到脑后了……” “大人的恩赐我自然不敢忘却,不过,眼下还请大人配合我,不然,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山妖沉声:“我也很好奇,你能做出什么事情,要是没有我给你的力量,你到现在还只是在林中跟那些畜生抢食的废物,而这只蛇,也早就沦为了别人的盘中餐……” “是啊,所以我很感激大人。” 小土的语气可不像是有半分感谢。 小土手中的匕首寒光闪烁,映照着他紧张而又坚定的眼神。 山妖却似未觉,始终背对着小土,长久未动,仿佛一尊静默的雕像。 见山妖半晌没什么动静,小土只能先行动作。 “——那就得罪了!” 一声怒吼中,他挥动手中的匕首,向山妖刺去。 然而,山妖的动作异常从容,只是轻轻一转身,便躲开了小土的攻击。 小土的攻击还未及那山妖的身,一股力道就已横扫而来,小土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匕首脱手而飞。 他眸光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山妖,“你为什么还有力量?!你所有的力量不都在破阵之时——” “看来你不是很聪明,忘记我们曾经的约定了吗?随手随口一说的誓言比不上实实在在的血誓,但我确实为你提供了力量,而你也将自己的头发给了我。 我虽然不能听到你的心声,却能大概感知到你的情绪。冰冷、利用,这可不是对恩人应该有的想法……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没有任何准备吧?” 山妖是被困了很多年,可他的脑子还没有退化。 “我和你一样,曾经是人类,当然知道人类有多么的可恶,也知道人心险恶……” 蛇妖悄无声息地接近着正在说话的山妖。 它的呼吸沉重而缓慢,仿佛与大地的脉动同步。蛇妖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它伺机而动,身体突然绷紧,犹如脱弦之箭,直冲山妖而去。 空气中似乎因蛇妖的快速移动而产生了呼啸之声,它的目标是山妖那看似脆弱的咽喉。然而,正当蛇妖以为胜利在望之际,山妖陡然转头,看向它的方向,而后抬手,轻轻松松地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蛇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力量上的差距,更有那磅礴之力带来的反噬。 它的身体犹如被巨锤击中,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它试图维持身形,却已力不从心,身体失去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地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 山妖的目光微微一动,“看来你们都不是很聪明,那就让你们一起留在这里吧。我离开阵法之后,阵法会有所察觉,被困在阵法深处的替罪羊撑不了多长时间,而你们也会被阵法无差别地攻击。 若是想要活下去,就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山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一人一蛇死死困在原地。 “不过,要看你们有没有挣脱束缚的能耐了……” 山妖生前是个宽容的人吗? 或许是吧,不记得了。 可他现在做不到对背叛自己的人宽容…… 【我去,好像知道了不少信息,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解石青那边的画面完全消失了,为什么许开羽的画面还存在?】 【谁知道呢,说不定许开羽不一定会死?】 【因为许开羽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受损,至于灵魂,目前看来是没有事情的。但附身的时间持续得越长,他的生死就越不好说……】 【我能说这个山妖很带派吗?】 【能不带派吗?出场不到半个小时,玩家阵营中仅剩的希望就破灭了,想要指望剩下的两个玩家通关这个副本是完全不可能了……】 【别这么早下定论,解石青跟许开羽还都没有确定死亡……】 【那倒是,除了贸然闯入林中的那个玩家,解石青跟许开羽甚至是一进入副本就失踪的五个玩家也都是存活状态……】 【存活是存活,具体状态不好说。】 【活着就行,只要有一个玩家能通关,其他的都不会死。】 【目前这个状况……】 山妖不是玩家,也看不到弹幕,他摆脱小土跟山妖后,转身看向面前的土地。 离开这里的阻碍已经没有了,只需要抬腿,再跨上几步,自己就能离开这个困了自己数百年的牢笼。 这几步山妖走得很轻松。 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身体,又用轻盈的步伐离开了这里。 此时,天快要黑了。 胡家内,胡方盛正在不安地踱步。 这都要天黑了,家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是只有宋崖词一个人…… 许开羽跟解石青两个人的安危胡方盛倒是不操心,这两个毕竟是大人了,做事也有分寸,最重要的是身手不错,无论怎样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小土不一样。 虽说这孩子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嘴巴也毒,可他到底年龄小,也没什么力气,万一遇到危险…… 左思右想,胡方盛还是放心不下。 他没有把小土没回来的事情告诉宋崖词,怕宋崖词担心,干脆编了个小土跟邻居家小孩子玩儿到不着家的借口。 宋崖词不怎么相信,“确定吗?小土不像是调皮的孩子。” 小土不仅不调皮,甚至不像是个孩子。 在宋崖词眼里,需要被担心的不是小土,反而是胡方盛…… “……再怎么成熟,年纪也摆在那里,还是个小孩。等地里有了收成后,我就教他读书吧……” 胡方盛不擅长骗人,更不适合编借口,而是颠三倒四地说了一大堆,最后宋崖词打了哈欠,他才安心出门去寻找小土。 刚出门,胡方盛就有些头疼。 该去哪里找呢? 小土平日里除了去买菜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无奈,胡方盛只能抓着路边的人一个一个一个问。 这段时间村民们自发地寻找解石青跟许开羽。 也算是托了这两个人的福,道上的人多了不少,也方便胡方盛问话了…… 第272章 【无限】山妖(26) “小土?就是那个跟着眼盲的人一起住进你家的小孩儿?没看到……” 胡方盛听到这话后有些心急,“怎么都没有看到……” 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是这个答案,胡方盛难免急切。 对面的人看着胡方盛急切的模样为他鸣不平。 “依我看,你也没必要找这个野孩子。你能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他自己乱跑就算出了事儿也跟你没有关系。 再说,村里现在这么乱,他很有可能……就算没出事,他自己也会回去的。” 在旁人眼中,小土就是跟着宋崖词一起赖到胡方盛家里的野小孩,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胡方盛,我劝你一句,你还是要放在心上。这次闹出人命的就是两个外乡人,而这个小土以及还在你家里的人也是外乡人,他们说不定——” 胡方盛越听眉间的褶皱越深,“四叔,崖词跟小土都不是会作恶的人,他们不可能做坏事,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小土吧。” 言罢,胡方盛转头离开,而那人站在原地摇头叹息。 胡方盛他哥若是在泉下看到自己的弟弟蠢笨成这样,估计也合不上眼…… 胡方盛不考虑旁人的胡话,继续寻找小土。 然而,就算是找到天黑,又提着灯笼找到了村口,也没有发现小土的踪迹…… 胡方盛力竭,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一会儿。 胡方盛手中的灯笼摇曳着微光,在幽暗的环境中格外醒目。 他背靠着一棵树,调整了一下呼吸,短暂的休息过后准备继续前行。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晚间的寂静。 声音似乎来自不远处,胡方盛心头一紧,握紧了手中的灯笼。他以为是小土,但当他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袭青衣。 许开羽那双眼睛在夜色中明亮得有些怪异。 胡方盛微微一怔,神经有一瞬间的紧绷。 “许兄,你怎么在此?”胡方盛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开羽轻轻一笑,步履轻盈地走近,“你认识我?” 胡方盛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解石青呢?他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 ‘许开羽’仔细回忆了一番,发觉那个被自己困在阵法中当成替罪羊的人或许就是解石青。 【完蛋了,这个不算聪明的npc怎么恰好遇到了山妖。】 【山妖看上去不像是会大开杀戒的样子,他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 山妖的确没有动手,反而回答了胡方盛的问题。 “……不知道,我跟他一起去了四树山,而后失散了。” 【看来山妖是想借着许开羽的身份行事了……】 “失散了……” 胡方盛脸色一白,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在四树山内出事的人就没有活着回来的…… 尤其是最近,村长肯定会盯着解石青跟许开羽,解石青要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跟许开羽失散,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胡方盛的思路被打断,他又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村长安排的人在夜间开始巡逻。 他干脆地把手里的灯笼熄灭,带着许开羽躲到暗处。 “见到村长安排的人你怎么不知道躲起来?你忘了村长还在找你们吗?” 胡方盛低声警告‘许开羽’。 而后在人走近就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前方,等待着巡逻的人经过。 终于,巡逻的人经过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没有停留地离去。 胡方盛松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比起提心吊胆的胡方盛,真正被通缉的‘许开羽’反而没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胡方盛的动作。 人走远之后,胡方盛才敢开口说话。 “算了,今晚再找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你不能一直待在外面,万一被村长的人发现……” 胡方盛当然没有发现许开羽已经被调换,而是着急忙慌地带着‘许开羽’回去了。 他胆子的确不大,人也不怎么聪明,轻而易举就让山妖蒙混过关了。 【……没话说,这真的是老天爷赏苦吃。】 【是阎王爷索命吧?】 【不一定呢,这个山妖看上去不会要他的命。】 【实际上,这个山妖还没有动过杀手呢,无论是解石青还是小土、蛇妖,都只是困住他们。】 【……这还不算是杀手吗?这不就是要他们的命?】 【不清楚,不过,老婆还在胡方盛家里呢!他把危险带回去了,老婆怎么办?】 【!!!】 【我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婆!】 【……这么说还还真的没毛病,老婆这个世界本来就看不见,现在两个狗腿都被山妖没收了,该怎么跟这个山妖斗?!】 【救命,许开羽现在能苏醒意识吗?】 【解石青现在能冲破阵法吗?】 【小土跟蛇妖现在能回来吗?】 【我能进入这个副本吗?……好吧,我进去了也打不过。】 【……现在还是放弃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象吧。期待老婆在这个世界也有很厉害的身份跟手段……】 【有的话早就用出来了吧?这个副本的老婆真的很像是普通人……】 玩家们的期待都落空了。 小土、蛇妖跟解石青都没有回来,许开羽的意识也没有苏醒。 胡方盛顺利地领着‘许开羽’回到自己的家。 “行了,你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小土不在我去照顾宋崖词就行。” 胡方盛生怕别人跟自己抢了这个活。 山妖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而后走向破旧的柴房。 【还好,松了一口气,今晚应该能平安过去……】 观众的视野局限在山妖的视野中,自然不知道,看不见东西的宋崖词险些烧了一间房子。 好在胡方盛赶到得很及时,火势刚起,只烧了一张桌子。 一桶水泼下,危机就算是解除了。 “……抱歉,我只是想倒杯水,没想到失手打翻了桌面上的烛台。” 第273章 【无限】山妖(27) “你没事就好。” 比起乱糟糟的地面跟已经毁坏的桌子,胡方盛更在意宋崖词的情况。 “我没事的……” 确认宋崖词没事后,胡方盛才开始清理地面上的水。 小土不在,他一个人照顾宋崖词是有些力不从心…… 胡方盛心里还在忧心小土,小土不是本地人,就算是丢了,村长也不可能派人帮自己寻找。 再说,村子里现在很乱,小土失踪,就意味着凶多吉少了! 胡方盛一心几用,还没忘了在忙完一切后给宋崖词端一杯热水。 看着宋崖词喝了几口水后,胡方盛帮宋崖词接过水杯。 “天不早了,你先休息。小土今晚应当是睡在朋友家了,明日应该就能回来……” “嗯。” 宋崖词自然从胡方盛的话中察觉到了异样。 小土不回来绝不是胡方盛嘴里的原因。 只要自己还在胡方盛家里,小土就不可能离开…… 他这么晚都没有回来,要么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要么是遇到了危险…… 可自己现在的身体还比不上普通人,眼睛甚至看不到,就算是趁着夜色离开,也不可能找到小土。 比起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宋崖词此刻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方才在抬手拿茶盏时,他的心口感受到了一阵刺痛。 也正是因为这阵刺痛,宋崖词才失手打翻了烛台…… 常人百病,普通的心疾不会让宋崖词这么大惊失色。 他之所以会失手打翻烛台,还是因为方才那一瞬的痛感跟进入这个世界后在仙师副本内长时间忍受的疼痛一模一样。 熟悉的感觉宋崖词不会记错…… 可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今晚想不清楚的事情实在太多,自己的身体状态也不支持自己日夜忧心,宋崖词只能暂且合上眼睛,强行休息。 另外一边。 解石青从黑暗中苏醒,他的视线渐渐聚焦在洞窟的石壁上,看他除了黑色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天色已经黑透了,洞内连微弱的光线都没有了。 深不见底的黑暗封闭了解石青的视觉,还有幸存的嗅觉提醒解石青,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不知从何而来的霉味,仔细闻还有一股腥臭味,让人联想到死后数日的动物尸首,以及围满各种寄生虫的画面…… 他的身体感觉异常沉重,仿佛被无形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正在体内肆意游走,像是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他的灵魂和肉体之间来回拉扯。 这种痛苦犹如被生生撕裂,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解石青试图挣扎,但他的四肢仿佛失去了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只能感受到痛苦如电流般穿梭全身。 他的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那是痛苦与绝望交织的声音。 这样的痛苦山妖承受了数百年,可解石青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并不清楚自己能坚持多久…… 解石青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清醒,他开始尝试着控制呼吸,让自己的心态平复下来,希望能在这昏暗与痛苦中找到一丝生的曙光。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解石青突然想起了那个背篓。 背篓一定跟着自己一起掉下来了…… 若是找到那个背篓,自己身上的负面状态说不定能有所缓解……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解石青开始行动了。 没办法,就算很荒谬,解石青也只能尝试,他撑不了太长时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突然,一只蝙蝠从他头顶飞过,带起了一阵微弱的气流。 他捕捉到了一丝草药的气息,是鱼鳞藤,四树山的村民常用鱼鳞藤来引出蛇,而背篓中又常年放着鱼鳞藤,自然也有鱼鳞藤的味道! 这说明背篓的确跟自己一起掉了下来,解石青心中微弱的希望加深了一些。 巨大的疼痛下,解石青的动作很慢,他也只能跟蜗牛一样,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移动,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坚定。 【虽说解石青的直播间内还是没有画面,但是我可以发弹幕了,这不就意味着解石青还没有死?】 【既然没有死,那为什么什么画面都没有?解石青的眼睛出问题了?】 【……主播看不见不会影响观众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解石青出了问题,而是环境有问题?】 【天再黑也不可能黑成这样吧?】 【你们不会忘了解石青代替山妖被困在阵法里了吧?】 【这阵里好黑。】 【看是看不到,仔细听还是有声音的,解石青肯定还活着,而且应该是在移动?这动静不像是在走路啊……】 【不会是在爬吧?走路可不是这个动静。】 【哎,活着就好,面子也没有那么重要。】 【我也没有在为解石青惋惜啊,只是可惜自己看不到这样的画面。】 【……】 不知道过了多久,解石青终于在一块巨石的后面,发现了那个背篓。 解石青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了过去,在触碰到的瞬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触碰到背篓时,自己身上的伤痛竟然真的缓解了一些,甚至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解石青还能从阵法里出来吗?】 【不知道,不过情况应该是在变好,从刚才开始,解石青宛若游丝的呼吸又有了好转,应该是暂时死不了了。】 【要想个办法离开。】 【该怎么离开?山妖是带了替罪羊才离开的,解石青现在这个状态该怎么找替罪羊?】 【这个办法还是放弃了吧,太损了。而且没人会上当的,还是想办法破开阵法吧。】 【是啊,山妖不是已经把阵法弄出了一个漏洞,只要扩大一些,应该就能离开了。】 【可解石青现在的问题不是劈开阵法,而是离开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吧?】 第274章 【无限】山妖(28) 空气中传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是人的声音。】 【……这还用说吗?是小土跟那个蛇妖回来了?】 【不可能,他们两个被山妖困在四树山外围,动弹不得,除非阵法崩坏,不然不可能恢复自由。】 声音细微,如同从另一个世界穿透厚重的尘埃与时间,抵达解石青的耳边,解石青认出来了,是鹿城熠的声音。 “鹿城熠?” 黑暗中,解石青的声音格外清晰,仿佛要震碎自己的耳膜。 【是鹿城熠?!他竟然真的没有死!】 【要是鹿城熠没事,那么其他四个失联的玩家应该也还活着。】 【怎么会这么巧?不会是什么妖假扮——】 【不可能,这可是困住山妖的阵法,脑子没问题的妖不可能靠近这里。】 “……是我,你想要离开这里,是吗?” “是。” “接下来听我说……” 另外一边。 小土与蛇妖因山妖诡异的术法而陷入僵持。 “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想回去了,宋哥看不到我,肯定会很担心我。” 小土身体动不了,嘴皮子依旧活泛,“放心吧,宋哥根本就想不起来你。” 小土心里也很着急,胡方盛就是个废物,他没什么本事,也照顾不好人…… 而且…… 那山妖顶着许开羽的脸,要是被没脑子的胡方盛撞到了,肯定是要领回家的。 胡方盛根本就分不清山妖是不是真正的许开羽,也不会警惕,最坏的可能,就是山妖已经进入胡家,遇到宋崖词了…… 这山妖在山中被困了数百年,性子自然比时局还要诡谲,万一动了杀心,或者动怒…… 小土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可山妖打定了心思要让他们在这里耗着。 “小土,我觉得胡方盛保护不好宋哥——” “闭嘴,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小土打断喋喋不休的蛇妖,开始沉思。 可这世界偏偏跟他作对,蛇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阵低沉的震动自地底传来,像是有什么巨兽在地下翻滚。 这声音中夹杂着一种悲戚之情,令人不寒而栗。 小土感到脚下的地面似乎在与他们一同喘息,每一次颤动都如同心脏的搏动。蛇妖的瞳孔紧缩,它那通常冷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相互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同样的信息——阵法出问题了。 “看来那个解石青已经撑到极限了,阵法彻底崩塌的瞬间,山妖的术法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但也只有这一瞬间的机会……” 若是没反应过来,就要跟山妖的预想一样,给解石青陪葬了…… 夜色如墨,四树山的宁静被突如其来的地动撕裂。 山崩地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犹如神怒,震得人心悸动。 山体裂缝如同巨蛇般蜿蜒,狰狞地吞噬着曾经的绿意,山石滚落,尘土飞扬,迷雾弥漫中隐约可见山下的村庄。 村庄里,灯火一夜之间被惊醒的人们点亮,惊呼声连成一片,直至所有的房间都亮了起来。 胡方盛在半夜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惊醒,声音如同狂风骤雨般在他耳边肆虐。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感受着床铺的剧烈晃动,心头一紧——这是地动了!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的房间在晃动中变得扭曲。来不及多想,他赤脚跑向宋崖词的房间。 胡方盛推开门,只见宋崖词仍在沉睡中,似乎对外界的灾难毫无察觉。他迅速抱起宋崖词,他没有时间犹豫,地震还在继续,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摇摇欲坠的房子。 他背起宋崖词,脚步踉跄地穿越着不断颤抖的走廊。 走到门外,强烈的震感让胡方盛不得不依靠着门框才能站稳。 胡方盛的脚步在不稳定的地面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足迹。 外面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四树山,这座曾经巍峨的山峰,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夜幕如墨,小土与蛇妖的身影在朦胧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破旧的篱笆被他们悄无声息地翻越,他们踏上了村中那条被夜色掩映的几不可见的小径。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涌动的人群,沿着蜿蜒曲折的小道,企图找到一条通往胡方盛家的路径。 就在一人一妖动身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那是胡方盛。 小土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惊讶,而后是怒火。 “这么晚了,你带宋哥出来做什么?!” 胡方盛看着小土又看了看小土身边巨大的蛇影,好悬没被吓晕过去,要不是还背着宋崖词,他是真的要倒地不起了。 胡方盛强撑着一口气,看着小土,“你、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还有,你身边的蛇是、是你抓的吗?” 小土:…… “我问你为什么要大晚上带着宋哥出来?还有,宋哥的气息怎么这么不稳?” “啊……因为的动,我才带崖词出来的。说起来他的反应的确不正常,我背着他走了好一阵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一直睡着。” 小土的心跳加速,但他的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冷静,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不是睡着,是昏过去了,你没有脑子吗?不知道先带他找医师?” 蛇妖本能地环绕在小土身边,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仿佛是在警告即将到来的冲突。 这可真是难为胡方盛了,他出来的突然,能转头背着宋崖词出来,甚至能察觉到宋崖词的状况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村子里也没什么好医师…… “我、我也是——” “算了,懒得跟你说话。” 小土不顾胡方盛的惊骇,直接将自己仅剩的灵力送入宋崖词的体内。 胡方盛看着小土发光的手,眼都瞪直了。 “怎么做到的?你身上也没有藏蜡烛啊。” 小土:…… 小土顾不上回答胡方盛的问题,而是确认宋崖词气息平复后才收手。 而后质问胡方盛,“我不在的时候,除了你,还有什么人靠近过宋哥?” 第275章 【无限】山妖(29) “没人啊,今日你没有回来,我也不敢离开,一直守着崖词……” “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的动不会牵扯到村子里,而且这根本就不是的动。 回去吧,先把宋哥安置下来……” “哦,好。” 胡方盛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跟在小土身边的蛇妖,“它、它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吗?” 小土:…… 小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冲着蛇妖道:“还不隐匿身形?村子里的人多,你继续现身,会为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刚落,巨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方盛甚至没有眨眼,眼前的巨蛇就消失了。 “回神了。” 胡方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遭遇的变故太多,脑子有些不清醒了,也不记得纠正小土的礼节了,只是唯唯诺诺地跟上。 小土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自己关心则乱,竟然忘记问那件最重要的问题了! “胡方盛,我问你,解石青或者许开羽回来了吗?尤其是许开羽!” 胡方盛被小土忽然上升的音调惊出一个哆嗦。 “我、我没有见到解石青,不过见到许开羽了,的动的时候我太惊慌,忘记关心他有没有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怎么了?你问他的事情做什么?” 看着一脸疑惑的胡方盛,小土的心越来越沉。 胡方盛说的是不知道许开羽有没有从屋子里跑出来,那不就意味着,许开羽早就被胡方盛迎进门了? “……换个路吧,胡方盛,我们今晚不回去了。” “啊,为什么?” “因为地动,或许还会波及村子里,所以我们换个地方,等明天早上再看看情况。” “……好。” 胡方盛也没有多问,他也清楚,就算自己不乐意,小土也不会听…… 夜幕低垂。 胡方盛的背影在朦胧的月光下拉长。 小土在前带路,已经离开了村子,四周明明静得厉害,可小土依旧异常谨慎,那双明亮的眼睛不时警惕地扫过四周,好似周围会突然窜出来什么拦路的鬼一样。 胡方盛没有小土的警惕,只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宋崖词身上。 跟刚刚离开家时相比,现在的宋崖词呼吸均匀,气息稳了很多…… 三人沉默地走着,除了脚步声与呼吸声、风声外,再无其他动静。 直到一只夜鸟被他们的到来惊起,翅膀扑棱棱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破庙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 这里显然被村民们遗忘了许久,前段时间闹出了一件大事后才算是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中,可那也不算是什么好去处。 这里跟四树山后的林子一样,是村长三令五申不允许村民们靠近的地方。 在胡方盛的眼中,这里可称不上安全。 而现在,却是他们不得不选择的栖身之所。 “……真的要在这里休息吗?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漏风。我倒是无所谓,可崖词现在已经不是很舒服了,要是在这里睡上一夜,万一——” 最终,小土轻叹了口气,抬脚跨过门槛,而后回头看着胡方盛。 “这里的环境的确不好,但也有一点好处,住在这里,至少不会死。你要怎么选?” 胡方盛还能怎么选? 当然是背着宋崖词跟上小土的脚步了。 庙中破败不堪,除了蜘蛛网与破败的墙面外,什么也没有,胡方盛甚至找不到一处适合宋崖词的落脚点。 “现在怎么办?” 小土让胡方盛背着人继续站好,自己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没别的办法了,先凑合凑合吧。” “……” 两人又争论起来,不过就算是争论也都压着声音,生怕吵醒了宋崖词。 破庙外,一道人影如同一座孤峰,屹立在夜色中。 夜色对于他而言不是阻碍,他能清晰地看到庙中的情景。 他仍旧一动不动,唯有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庙中的身影。 山妖并不是偶然间遇到胡方盛的,而是在胡方盛出门的时候就跟了上去。 他的确不会平白无故地杀人,他也没有滥杀无辜的癖好。 跟着胡方盛也不是为了挑选合适的时机动手,就算自己现在负伤,可杀一个胡方盛跟碾死一只蚂蚁的难度差不多,自己没有必要大费周折地跟踪这么长时间。 自己之所以跟过来,只是因为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来自胡方盛背上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肯定是认识这个人的。 可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个普通的凡人?又为什么将他的气息记得这么清楚? 被困阵法数百年,山妖的很多记忆跟执念都被阵法强硬地消磨掉了。 他本以为自己除了离开四树山恢复自由外不会再有任何执念,可这道气息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为什么记得? 为什么还能记得? 这个普通人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还有,自己跟这个人有什么恩怨吗? 想不起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山妖甚至忘了,自己在面对这道气息的持有者时,心中应有的情绪。 是惊喜还是愤怒还是悲伤? ……想不明白的他只好继续站在庙外。 原本应该清算的小土跟蛇妖也被他丢在脑后。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状态下跟另外一个人重逢,实在是…… 【急急急!谁能告诉老婆或者胡方盛山妖就在外面!】 【……应该告诉小土吧。】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可没有联系npc的能耐,还是期待许开羽苏醒或者解石青赶回来吧。】 【刚从解石青的直播间出来,他的确从阵法中逃生了,不过伤得非常严重,现在处在昏厥状态。】 【……没事的,事情还不算太糟糕,这个山妖好像不打算去破庙跟小土对线。】 【可这个山妖好像是跟着胡方盛来的。】 【有什么区别吗?他肯定是对老婆下毒手了,他出现后,老婆就陷入负面状态了!】 【解石青还没康复吗?鹿城熠呢?解石青不是在阵法里联系上他了吗?】 【不清楚,阵法内的画面断断续续的……】 第276章 【无限】山妖(30) 解石青在混沌中挣扎,感知的边缘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呼唤。 那声音就像是一根细线,试图牵引他从浑噩的意识中苏醒。 这感觉既奇异又熟悉,仿佛他和声音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在这片混沌中,解石青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凝聚,形体慢慢变得清晰。 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却又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 就在解石青抬头的瞬间一道光芒划破了黑暗,解石青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景象。 鹿城熠站在一片朦胧的光芒中,面容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解石青感到一阵强烈的震动,他的意识与那双眼睛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这一刻,解石青突然明白,鹿城熠不像是外在的存在,更是他内心深处的一道意识,或者说,自己的一缕分魂。 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第一个世界的树妖? “鹿城熠?” 解石青开口试探。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醒来,眼前的一切比起梦,更像是有心者为自己编造的一处幻境…… “看来你已经按照我说的方法解开封印了?” “是,可是为什么我的血能够解开四树山的封印?” “不是你的血,而是树妖的血。你应该还记得我们遇到宋崖词的那个副本吧?那个副本的树妖为了存活,在我们身上留下了分魂。而它受了重伤,无法将我们吞噬,时间一长,自然被我们的血肉融合。 而那个树妖,你其实并没有毁掉它真正的本体,它在另外一个副本所谓的‘本体’其实只是一个寄体。它真正的本体就在这个副本中。来到这个副本后,它的力量增强,我被他卷走,其余几个跟我一同进入副本的玩家也没能幸免……” “所以,树妖跟山妖又是什么关系?血竹跟树妖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树妖跟山妖应当是互相牵制的,维持阵法靠的是树妖的灵力,而山妖也间接困住了树妖。 你应该也知道了,山中的阵法除了会困住山妖外,也会影响进入山中的人。这些人会被树妖的妖力影响,彻底沉睡后沦为树妖的养分。 不过,山妖在试图摆脱阵法的同时也在削弱树妖的能力,所以,树妖对人的影响加上了时限。 时间越晚,树妖的力量越强,四树山也就越不安全。 至于血竹与树妖,在山中死去也就是被树妖当成养分吸收过的人,尸体到第二年的春日雨后冒出来…… 而那些被树妖利用干净后丢弃的血竹,就成了树妖厌恶的东西,也间接成为了村民们用来保命的道具。 而我们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了,我的身体已经无法自行活动,意识也越来越难凝聚,再过几日我应该就要跟树妖融为一体,至于其他几个玩家,情况不会比我好。” “……多谢。” “我也不想帮你的,要不是我倒霉——算了,先说正事,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跟树妖的魂体融合的过程中意外看到了一些画面。其中一些画面出现了宋崖词,我怀疑,树妖认识宋崖词。 山妖性情我尚且不清楚,但这个树妖的性情一定是残暴的,现在山妖脱困,树妖也没了继续待在四树山的必要,它脱困后,或许会去找宋崖词。 你要在它伤害宋崖词之前赶回去!” 留下这段话后,鹿城熠消失不见。 月色如水,重伤昏迷的解石青苏醒后艰难地支起了身体。 他的眼前,除了散乱的石块和歪斜的枝干,就只有那棵屹立不倒、宽达十多丈的参天巨树。 失去了阵法的掩蔽,巨树的真实面目显露无疑。 体量过大的东西也会让人本能地恐惧。 这棵大到蔽日的树木,也让解石青想明白了,为什么四树山内总是昏暗…… 解石青的呼吸急促,伤口的疼痛让他不禁咬紧了牙关。 自己实在是没有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了,而且…… 若是鹿城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山妖绝对很危险! 【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离开阵法了?】 【不知道,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解石青手腕上的伤,他应该是用自己的血献祭了?可这个困了山妖数百年的阵法真的这么简单就解除了?】 【先别管这些了,许开羽那边都要乱套了!】 解石青将锋利的匕首紧握在手,药粉撒在伤口上,疼痛如野火般蔓延。 简单处理过伤口后,解石青踏着月光铺就的小径,急匆匆向四树山下赶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胡方盛的屋子。 可他走得太急,忘了翻墙,而是走的大门。 推开门,看到的不是胡方盛或者小土,而是村民。 那人惊呼一声:“是解石青!快来人!” 忽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村民们的叫喊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果然没有猜错,胡方盛那个傻小子收留了这些外乡人!” “快抓住他,带他去报官!” 解石青心头一紧,转身离开。 看来宋崖词并不在这里…… 解石青决定借助夜幕和密林的掩护,摆脱尾随的村民。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阵法内的磋磨以及阵法的反噬早就让他成为了强弩之末…… 剩下的力气不多了…… 解石青的心跳到了极限,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想个办法。 就在此时,一道小溪横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溪水,任由刺骨的寒意包裹全身,藏在水下。 闭息一段时间后,解石青听到了村民们在远处渐行渐远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他爬上岸,喘着粗气,刚刚站定还没把气喘匀就动身了。 【该说不说,解石青是有些实力在的。】 【他今晚经历的任何一个危机放在我身上都能成为灭顶之灾,要是我,我的任务已经失败四次了……】 【可他究竟是怎么从阵法中脱困的,想不明白,是系统bug吗?那段画面我们为什么看不到?】 第277章 【无限】山妖(31) 【比起这些,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解石青的体力不多了,他能及时赶过去吗?】 解石青的状态的确跟‘好’字不沾边,他现在能站稳已经是个奇迹了…… 剩下的体力不多了,解石青只能找出一个宋崖词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 既然胡家没有一个人,而村民们看起来也正在寻找几人,这就说明,胡方盛应该带着宋崖词躲起来了…… 不、不对,小土对宋崖词的态度并不简单,今晚帮助山妖脱困,又一起离开后一定会回去找宋崖词。 所以带走宋崖词的不一定是胡方盛。 可小土会把人带到什么地方? 那地方一定是易于躲藏的。 山里跟林里都不算安全,村子中能够藏人的地方也不多…… 或许已经离开村子了呢? 解石青决定先去村外的破庙找找看。 一来,那地方或许是宋崖词的藏身之处,二来,他现在也没有撞见村民然后再一次逃脱的力气了…… 解石青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走向村外那座废弃已久的破庙。 他推开门,吱呀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解石青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庙内每一寸角落,却只看见了胡方盛蜷缩的身影和小土倒在血泊中的身躯。 小土的呼吸微弱,脸上布满了伤口,血迹斑斑的衣衫证明了方才发生过的危机。胡方盛则静静地躺在一旁,脸色苍白,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似乎是已经晕厥许久了…… 解石青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慌乱,小土跟胡方盛都在这里,那宋崖词也应该会在这里,为什么看不到他的身影?! 破庙外的风渐渐起了,吹动着那扇半开的庙门,发出吊诡的响声。 解石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小土身边。 【完蛋,来晚了……】 【哎,这也不怪解石青来得晚,要不是那个蛇妖轻举妄动——】 【跟蛇妖没有关系吧?不管它有没有发现庙外的山妖,那个山妖都是危险,它只是把一定会遇到的危险提前了而已……】 【我一直盯着许开羽那边的镜头呢,老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也说了,只是暂时,以解石青目前的状态,找过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你绝对知道宋崖词在什么地方,快说。” 解石青把最后的希望放到了小土身上,可小土只是颓废地躺着,半晌,才说出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是我知道,早就去追了,山妖的速度很快,我赶不上。而且,我现在身受重伤,就算是勉强跟在山妖的屁股后面也不可能从他手里救回宋哥。” “那他们去了什么方向,你总该知道吧?” 小土勉强支起身,或许是起身的过程牵扯到了什么内伤,他嘴角不受控地渗出一丝血。 不过,这些细节小土已经不在意了。 他有些惊骇地看着眼前大言不惭的人,“你要去找宋哥?别做梦了,你对付不了山妖的,我的力量比你强大得多,又是跟蛇妖联手,都没能打过山妖,更何况是——” “你只需要告诉我,山妖带着宋崖词往什么方向去了?” 小土:…… 抱着半信半疑的心,小土还是把方向指了出来。 让解石青都觉得奇怪的是,那竟然是四树山的方向。 好不容易从四树山脱困的山妖,为什么要回去? 小土道:“山妖应该是确认了,山里没有别的威胁,或者……山妖生前也是人类,四树山应该就是他的埋骨地,待在那里的他会更加自在……” “四树山,我知道了。” 解石青转身要走,可身后又多了一个身影。 “……我和你一起去找宋哥,多个人多个帮手。” 解石青没有拒绝。 多个人的确多了帮手,小土的助力或许不大,可有总比没有好。 【……解石青就这么出发了?他这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啊。】 【该不会解石青还有底牌吧?】 【解石青能有什么底牌?】 解石青的确没有底牌了,他只是不能放弃。 尤其是,在这个副本真切地感知到属于宋崖词的气息后…… 除了自己跟小土之外,站在山妖对面的,还有一个树妖。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说不定,自己能跟这个树妖联手,重新困住山妖…… 另外一边。 宋崖词渐渐从沉睡中苏醒,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透过鼻翼。 他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翠欲滴的山林。 旭日初升,枝叶间透出斑驳的光影,仿佛点点星光在眼前跳跃。 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许开羽的背上。 “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 宋崖词先是意识到了自己被这个不算熟悉的玩家带到了陌生的地方,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竟然恢复了!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峰,又回首看了看不远处清澈见底的小溪。 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喜悦,这段时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宋崖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喂,放我下来吧。” “喂?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我应该是有名字的。”山妖隐约记得,自己这个身体是有名字的人类。 【真的不是许开羽醒了吗?这句话好像是许开羽能说出来的。】 【确实像……】 宋崖词面色一僵,“……我为什么要记得你的名字。” 就在这时,山妖微微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我们到了。” 宋崖词抬眼,只见前方是一片破败的建筑。 “……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解石青呢?” 【不容易,老婆竟然记得解石青的名字。】 【这个山妖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不做坏事……】 【……做的坏事已经够多了,你要不要看看山妖袖口那只被打成一条麻绳的蛇妖?】 【可他确实没有对老婆做什么,还把自己的灵力给老婆,帮老婆治好了眼睛。而且,他不像是蠢货,应该从小土跟蛇妖对于老婆维护的态度猜到了小土要挟自己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老婆……】 第278章 【无限】山妖(32) 【是啊,他不应该是报复吗?】 宋崖词用肉眼看不出来眼前的人换了灵魂,他不耐烦地问:“我在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我只是想带你来这里看看,我似乎认识你。” “……废什么话,你当然认识我。” 宋崖词没兴趣欣赏这片废墟,他转身就要走,却被山妖追上。 “你认识我,你果然认识我……怪不得,看到你的脸我就想起了你的名字。宋崖词,我记得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我跟你之前是什么关系吗?” “你傻了吗?撞到脑子了?” 宋崖词面带疑惑,打量着眼前人的脑袋,“我们算不上有关系,顶多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不可能!” 山妖笃定地说,“我们之间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关系,我被困在阵法中很多年…… 许多事情都忘了,可在看到你的脸的一瞬间,就想起了你的名字。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却能记得你的名字…… 这是为什么?” “……” 宋崖词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而后不留痕迹地后退半步,“你不是许开羽,你是什么人?” “……我的确不是许开羽,我是被困在这里数百年的野鬼,山下的人畏惧我,叫我山妖。可我生前也是人,应当是有名字的。 既然我认识你,还记得你的名字,那你应该也很熟悉我……你能告诉我的名字吗?你认识我,你肯定认识我! 只要我想起自己的名字,就能找到自己的尸骨,也不必占用这个人的身体了……” 【这个npc傻了吧?还是疯了?他怎么可能跟老婆有什么交集?】 【是啊,根本就不可能嘛。】 【……也不是不可能,老婆好像是连逃游都无法钳制的npc。】 “我不认识你,更不记得你的名字。” “不,你肯定记得我。数百年前,不。应该是二百七十八年前,我们认识。” 被困在山中的这些年,山妖独自一人在山中经历二百七十八次春夏秋冬。 宋崖词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山妖,“……二百七十八年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记得?你若是什么大人物,不如直接翻看前朝的史书,若不是,根本没有人会记得你。 就算是你有后代,这些后代也不可能记得你的名字,你的事迹……” 山妖目光黯淡下来,“我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家人,我好像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那就先让我离开这里,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宋崖词叹气,“这里很久就不住人了,四树山地势特殊,易守难攻,越过这座山,就是平原。 也因此,一到乱世,这里就要变为无数人的埋骨地。二百七十八年前,正好是前朝覆灭的时间。 你当年若是住在这里,尸骨应该也就埋在这一带,你自己慢慢找吧,说不定很快就能扒出来了……” “……前朝覆灭?” “是啊,说起来,前朝最后一个还算是有些本事的将军也就死在这里。” 宋崖词能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多亏了胡方盛。 他还没将自己的书卖掉,而自己闲暇时用这些书教小土练字,小土就将书里的内容念给自己听…… “前朝的将军?” 山妖看着眼前的废墟,完全想不起有关自己的陈年旧事。 “我不记得,我忘了很多事情,我只记得、只记得我死时有很多人都围了上来。 挖掉我的眼睛、割掉我的耳朵、四肢,用它们邀功……” 宋崖词不自觉屏住呼吸,“……若真是这样,你应该找不到自己的尸骨。” “不,不需要那么多,我只需要找到我的头骨就好……” “这可不容易找到。” 若是按照山妖的说法,那些人竟然能用他的尸首去邀功,那就意味着,他的身份不会低。 应当是副将或者是主将了…… 若是这两个身份,若是敌方的将领拿到了他的首级,绝对要将它呈给自己的上司,而后用来邀功。 几番转送,谁知道最后被抛到什么地方了? 进了狗肚、猫肚,或者是随着哪个大人物入了葬也都是有可能的…… “实在不行你就放弃之前的事情?反正现在四树山也困不住你,你离开这里,去创造新的记忆,怎么样?” “不行!” 山妖拒绝得很果断,“我要想起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还没有想起来……” 他固执得让宋崖词不能理解。 “……那你自己留在这里回忆吧,我要走了。” 就在宋崖词转身之时,山妖忽然问了宋崖词一个问题。 “快到十点钟了,你给白茶喂猫粮了吗?” “——什么?” 宋崖词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脸上难得有些失态,“你为什么会认识白茶?” 白茶是宋崖词在绑定系统之前,在自己的世界收养的一只流浪喵。 就在山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逃游直播也中断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许开羽不可能在一瞬间就死亡吧?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逃游是真的出bug了,没人修复吗?】 【……还能被修复的吗?】 【还是不要被修复了,越早彻底崩塌我们越早解脱。】 【呵呵,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早就无法成为正常人,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副本内,山妖道。 “我、我不知道……” 山妖眼底也是一片茫然,“我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你……” 宋崖词急忙呼叫系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物会知道我绑定快穿局之前的事情?” 【稍等,我去向上级反映一下。】 “……还要走流程是吧?要多久?” 【一周或者一个月?】 “……去吧。” 问了总比没问强。 “你为什么不知道?你肯定知道的!你能喊出白茶的名字,我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它的存在!” 至今为止,宋崖词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只名叫白茶的小猫。 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自己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白茶。 因为家庭的原因,白茶还是自己偷偷养在出租屋的,就连家人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第279章 【无限】山妖(33) “快说啊,你为什么会知道?” 宋崖词第一次用这么急切、失态的语气质问另外一个‘人’。 山妖的气势反而在宋崖词的质问中弱了下来。 “我、我不清楚,我都忘记了……”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的山妖能想起来什么事情? 可他偏偏说出来白茶的名字,也说出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词…… “这里没有白茶,也不可能有猫粮,你为什么能问出这个问题?” 山妖呢喃道:“我不清楚,或许,等我找回记忆就能想起来了。” 宋崖词走近一步,目光紧紧定在山妖身上。 “那就赶快想起来啊,你是什么人,又为什么知道有关我的事情……” 提起别的事情宋崖词也不会那么惊讶,可他偏偏提起了白茶。 那个除了自己之外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的存在…… “我要找到我的尸首,才能想起曾经的事情。” “那就找啊,愣在这里又不可能找到。” 宋崖词理直气壮地命令山妖:“赶快找到吧,给你一天的时间,那是你自己的头,你应该能感应到。” 山妖:一天的时间?我? “我跟我的头已经没有任何感应了,它或许早已腐朽,已经成了灰——” “肯定还在的,你再去找找。” 山妖:“……或许你能想起我们之前的事情?我肯定认识你,只要你能说出有关你我的往事,我或许能想起来一些。” 宋崖词听完山妖的话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打量起了对面那张脸。 “……你能以自己的真面目现身吗?” 对着许开羽的脸,宋崖词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以。” 树妖的封印已经不存在了,自己当然可以放过这个身体…… 下一刻,山妖离开许开羽的身体。 可许开羽的魂魄早就因为山妖附身这段时间的削弱难以清醒了。 山妖离开后,许开羽也没能清醒,而是直愣愣地摔倒在地上。 “……他不会有事,只是暂时昏过去了,你不要担心。” 不知为何,山妖多嘴解释了一句。 宋崖词自然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别动,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脸。” 虽是这样说,可宋崖词的目光并没有从山妖的身上离开片刻。 平心而论,山妖的长相不俗。 高鼻深目,轮廓利落,不加修饰的英气。 若是见过这张脸,一定不会忘记。 可宋崖词真的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张脸…… “不可能,我不认识你。” 宋崖词见过的人够多了,可没有哪个人的眼窝处还有一颗猩红的小痣。 像是凝固的血泪…… “怎么可能?你绝对认识我,我记得你。” 山妖笃定道。 他忘记的事情够多了,为什么能记得眼前人的身份? 山妖道:“是不是你也忘了我?” “……我确定自己没有失忆。” 宋崖词清楚地记得所有的事情。 “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这个世界的变故很多,或许你也被什么东西布下的阵法毁掉了部分记忆。” “……这不可能。” 宋崖词笃定道。 若是眼前的山妖自己真的认识,那么自己不可能会忘记…… 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会忘记? 两人争论时,解石青也带着小土重新回到了四树山。 山内没了树妖的阵法,反倒正常许多。 阳光在林间扑簌落下,树上也多了蝉鸣声。 这也意味着,四树山不仅仅只有蛇这样的生物了,还有其他的生物…… “现在入山不会有危险,但——只是阵法的危险不存在了,山妖的位置包括那个树妖的位置我们都不确定,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能沟通…… 解石青,你确定要找到那个树妖合作吗?” “确定。” 解石青点头,“除了联合树妖,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小土心中还是有些顾虑。 自己的力量不多了,若是跟树妖对上,还没有遇见山妖呢,就消耗了所有的力量,而且,若是情况再糟糕一些,说不定无法活着离开。 还不如直接去找山妖…… 解石青也看出了小土的顾虑,“你若是不认同我的做法自然可以直接离去,我不会拦着你。” 解石青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 【……还在讨论这件事呢,老婆那边什么画面都没有了……】 【不不不,不止是许开羽那边的画面没有了,刚才解石青的直播间也黑了一段时间。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了呢。结果,画面恢复正常后,看到的就是他正常走路的样子。】 【逃游不会真的出现bug了吧?】 【真的让我等到这一天了吗?】 【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把老婆的位置隐晦地告知解石青。……山妖凶险,时间越长,就越是不好说……】 【不行啊,我已经连着发了十多条带有位置的信息,解石青都没有看到。】 【该死,应该出现bug的地方竟然还是完好的……】 【按照解石青这个进度,什么时候能走到树妖那边啊……】 树妖也被阵法反噬,今日的它,远比昨天晚上的要小了一圈。 遮天蔽日的树缩小了一半,躲在四树山后的林子中。 可它依旧很显眼。 小土冷笑,“这棵树的确不错,若是被村民们发现,一个冬天的柴火就不用惆怅了……” “……先别说这些话。” 解石青带着小土走到巨树下。 “晚辈无意解开了前辈布下的阵法,放走了困在阵法中的山妖。 不过,我愿意弥补此事,帮助前辈将山妖重新封印进阵法中……” 恰好,此时风起,树梢摇曳,仿佛在回应解石青。 落叶随着风的节奏,从高高的枝头缓缓飘落,它们本应轻柔地飘落,然而今日,它们在半空中突现锋芒,化作片片飞刃。 解石青眼疾手快,察觉到树叶异变,他身形一晃,避开了一次次无形的攻击。 他的脸上没有惊慌,显然,这样的突发状况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解石青彻底稳住身形后道:“明面上是杀机,可是前辈没有对我下死手,我们可以合作的,是吗?” 第280章 【无限】山妖(34)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们合作?” 解石青笃定地说:“因为你离不开这里,若是山妖不主动过来,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也是鹿城熠最后透露给自己的信息。 树妖一开始其实不是树,而是死在这里的人。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颗草籽,跟他的骨头生在了一起。 他算是的缚灵,借着这棵树作为自己的载体,开始慢慢修行…… 不过,修得不是正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 树叶扑簌着,高处传来有些阴冷的人声。 “我当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山妖很惧怕我,我封印了他数百年,这数百年早就让他对我敬而远之,如今他好不容易脱困,又怎么可能重新回来?” 只要山妖聪明些,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解石青笃定地说:“总有一个山妖无法拒绝的借口,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他的记忆?可妖真的会在乎自己的记忆吗?” 树妖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它的寿命很长,人类的百年对于它而言也只是弹指一挥间,在这样漫长的岁月中,记忆对于它反而是一种折磨。 忘记一些人难道不比永远记得更好?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山妖真的会执着地寻回自己的记忆?” 树妖的确拥有山妖的部分记忆。 那是他在这数百年间一点点蚕食的。 “山妖当然会,不然他也不会回到四树山……” 另外一边,山妖终于想到了一个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的记忆的方法。 “去找树妖,树妖蚕食了我的记忆,它肯定能吐出来。” “……那就去啊。” “不行,我受了重伤,现在去了也打不过它。” “……那就去沉淀沉淀,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 “应该能够。”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诡异的有些和睦。 “那你自己去沉淀吧,我要离开这里了,打败树妖找到记忆后记得回来找我,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的事情。” “……你要离开这里?我能跟着你一起离开这里吗?” “不能,我不太想看到你。” 山妖看着宋崖词的眼睛。 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得像是林间的小鹿。 可这样的眼睛却中了恶咒…… “你不带上我,你的眼睛怎么办?我的确帮你恢复了眼睛,可只是暂时的。 我不会解开恶咒,只能暂时压制,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眼睛上的恶咒很快就无法被我的灵力压制了。” “……那你就跟上,用我不用看到你的方式。” 山妖想了想,最后视线转到被自己收在香囊里的小蛇。 他抬手,将已经被打散了灵力,失去了灵智的小蛇放走,而后自己变成了一条小蛇,缠在宋崖词的手腕上。 细白的银色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冰冷的触感也让宋崖词有些不适。 “……换种形态。” “好。” 下一刻,银白色的小蛇变成了古朴的木镯子。 是鸡血藤一样,内里沁着红的颜色。 宋崖词勉强接受了。 他抬脚要走,下一刻,一直昏睡的人有了动静。 许开羽的额头如被锤击,疼痛如波浪般袭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淹没。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竟然还是昨夜的地方。 “你醒了?那就站起来吧,我可没有搀扶你起来的好心。” 许开羽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声音沙哑地问:“怎么是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毕竟被附身了许久,身体也替山妖承受了一部分的反噬,肯定有些损伤…… 宋崖词转过身,直视许开羽。“不然你以为是谁?” 他的声音冷冽,没有一丝温度。 许开羽没有回答这个带着不耐烦的问题,而是问宋崖词:“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先前不是看不到吗?为什么忽然又看到了? 而且,你这几天的脾气很古怪……” 能不古怪就奇怪了,这些日子,为了短暂地恢复自己的眼睛,宋崖词白天时都任由蛇妖为自己治疗。 宋崖词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许开羽,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仿佛即将引爆的火药。 “我好像没有回答你问题的必要,我不会等你,你自己离开这里吧。” 丢掉许开羽这个麻烦后,宋崖词迈着坚定的步伐走着,每一步都踏在厚实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而他紧锁的眉头未曾舒展。 树木似乎在无声中旋转,每一次回头,那熟悉的参天古树都诡异般地出现在了背后,仿佛一个不祥的幻影。 他心中涌起一股焦躁,汗水沿着额头滑落。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方向感绝对不可能差到这种地步…… 宋崖词咬紧牙关,试图找到一条新的路线。但林子似乎无穷无尽,四周都被葱郁的植被紧紧包围,他就像是一只困在蛛网中的飞蛾,挣扎着却逃不出去。 四树山的路,本应是有迹可循的,但不知为何,所有的标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一次次地牵引回原点。 宋崖词感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在空气中弥散成一缕缕的白雾。 如果解石青跟在宋崖词的身边,就能察觉到,这是属于树妖的术法。 那些死在树妖手下的人,第一步就是迷失方向,第二步就是感到寒冷…… 现在已经是仲夏,这寒冷显然是不正常的。 山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不是下山的路,我们被带到阵法中了。” 宋崖词:“……怪不得这么冷。” “坚持一下,我用我的灵力给你暖身体,你只需要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就好。” 理论上是可行的。 可宋崖词不剩多少体力了…… “要走多久才能摆脱阵法?” “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 “树妖针对的只有你吧?要不你现在现身去找树妖对峙,顺带取回自己的记忆?” 第281章 【无限】山妖(35) 正在宋崖词不知所措时,许开羽出现了。 他无声无息地,不知道在宋崖词身后跟了多久…… 主动现身后,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平淡地说:“跟着我走。” 山妖无法保证跟树妖起正面冲突后的结果,宋崖词也只能先跟着许开羽离开。 【真是奇怪,许开羽为什么会现身帮助老婆?】 【是啊,还以为他跟在老婆身边是要看好戏,错怪他了。】 【你们是真的错怪他了,按照目前的进度,胡大的死亡真相许开羽跟解石青都应该清楚了,只要向系统提交答案,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解石青不走的原因很简单,他放不下。那许开羽呢?】 【……许开羽不是为了自己公会的成员吗?】 【别想了,那些人救不成了。倘若那天真的是鹿城熠联系上了解石青,还帮着解石青破了封印。那解石青再怎么样也该去救鹿城熠,现在还没有去找,说明没有办法救……】 【如果不是因为公会成员,那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副本?】 【不会是因为附加积分吧?】 【这个副本的探索度已经差不多了,就算是有附加积分,也不会太多,聪明一些的,估计早离开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许开羽也跟蠢人沾不上边……】 【他若是真的聪明,清醒之后就该提交答案,离开这个副本了。】 【他在这个副本浪费了很多时间了,不是吗?】 确实,自己浪费的时间够多了。 在宋崖词前方领路的许开羽暗暗想。 他不经常看弹幕,一来,这些弹幕对自己的任务不会有任何助力,二来,这些弹幕会扰乱自己的思绪。 许开羽大多数时间做事都是有条不紊的,只有遇到极端情况时,才会出现片刻慌乱。 可如今,在面对宋崖词时,他竟然主动拨乱自己的思绪。 ……麻烦,自己应该离开这个副本的。 解石青为了宋崖词,绝对会清理掉这个副本所有的麻烦,自己搞不好要被牵扯进来。 还有山妖,那个山妖缠上了宋崖词,自己现在现身,已经为自己惹来了麻烦…… 自己不该现身的,不、不是不该现身,而是一开始就不该跟在宋崖词身后…… 【许开羽看上去很烦躁啊。】 【是啊,他脸上竟然能出现这么具象化的情绪,真是少见……】 瞥到最后一个弹幕的许开羽:…… “……还要走多久?”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气息不稳,应当是累了。 “一炷香的时间。” 许开羽已经挑着最快的路在走了。 虽说他心里更加烦躁,可到底是放慢了步伐。 这样明显的举动,自然被别人发现了。 【……他的心思是不是有点明显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为什么没有发现?】 【或许是上个副本?】 【……没有那么早吧,上个副本他也没怎么见过——不对啊,这个副本也没怎么接触过!】 【这种事情没必要细究,我们看戏就好了……】 【解石青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树妖的阵法都牵扯到老婆了,他没有察觉到吗?】 【布阵的是树妖,又不是解石青,他也没有办法察觉吧?】 弹幕这边还没有商量出一个对策,小土跟树妖却吵了起来…… “到底还需要多久?你布下的阵法真的能引来山妖吗?” “当然,我把阵法的出口设置在此处了,只要山妖走出阵法,就逃不掉了。” “……这么久了,山妖呢?” “……我能感应得到,他就在我布下的阵法内,只是移动的速度有些慢。” 不仅慢,还停了下来…… “坐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 宋崖词实在没了力气,干脆找了块地方歇脚。 许开羽停在不远处,无奈地看着宋崖词。 他有些庆幸,这会儿还没有天黑,而树妖也受到了重创,否则,单单是阵法内的负面状态就够自己跟宋崖词喝一壶了…… 许开羽的眉头紧锁,目光惆怅地望向宋崖词悠闲的身影。 “宋崖词,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许开羽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阵法中的时间流逝仿佛在加速,每一刻的停留都让他的力量消耗加剧,身上的负累感愈发沉重。 自己倒是能支撑着,可宋崖词呢? 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一边思考着这个麻烦的问题,许开羽一边后悔,自己不该站出来,帮助这个麻烦的人,又为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道具已经用了,确定四树山内没有队友的身影,也确认他们都死亡了,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在这个副本停留。 相反,公会群龙无首,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自己处理…… 自己就算是要找些麻烦事消磨时间,也不该浪费在一个npc身上…… 宋崖词好像看不到许开羽的焦急。 虽说有山妖为他屏蔽阵法带来的影响,可宋崖词的体力的确消耗得差不多了,走不动了是实话。 “急什么?天色还早……”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子从容,仿佛对周遭的压力浑然不觉。 许开羽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 “那你留在这里,我要走了。” 言罢,许开羽竟然真的动身了。 【……】 【你小子,谁教你这么做的?】 【就这么没有耐心?快给我拐回去,好好跟人道歉。】 【……我刚才肯定是想多了。】 【我也是。】 直到许开羽的背影即将在自己的眼前化为一个小黑点,宋崖词终于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许开羽从错综复杂的阵法中挣脱。 下一个瞬间,一股凌厉的风声夹杂着破空之势扑面而来。 他的身形一晃,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他喘息着,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巨树——不,确切地说,是盯着那化作树妖的庞然大物。 树妖无数枝条如触手般在空中狂舞,叶片破空尖啸,宛如刀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腐朽的气息。 第282章 【无限】山妖(36) 许开羽紧握着手中的剑,剑尖指向青绿的藤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树妖。 剑光如瀑,斩断了那些试图缠绕他的狂乱枝条。 树妖愤怒咆哮,它本不欲浪费力气在这个人类身上,可若是他找死,自己当然要成全…… 解石青倒是认出了许开羽,却没有为许开羽解围的意思。 他抱着手臂,看着不远处的好戏。 一旁的小土幽幽道:“你跟这个许开羽不是朋友吗?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树妖手下吃苦头?” “我没有提醒他的必要,你要是想帮忙,就去帮他拦住树妖。” 小土没话说了。 【……就这么看着吗?】 【许开羽绝对不是树妖的对手,时间一长,肯定要落入下风。】 【现在已经落入下风了吧?】 可解石青并不在意许开羽有没有受伤,始终用观望的态度看着不远处的人。 直到,宋崖词出现。 宋崖词的脚刚从阵法中跨出,眼前景象便猛然一变。 许开羽的身影映入眼帘,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宋崖词惊讶。 让宋崖词惊讶的是,许开羽正与一棵庞大的树妖激烈交锋。 宋崖词:? 还没有离开四树山吗? 许开羽手中的长剑舞动,挥洒出一道道泛着寒光的锋芒,与树妖那由浓郁绿意凝成的枝条撞击,发出铮铮铁鸣。 突然间,一片叶子自树妖的枝头猛地爆射而出,化作一把锋利无匹的飞刀,直奔宋崖词而去。 这是树妖提前安排好的,只要有人迈出阵法,就会自动补刀。 宋崖词心头一惊,本能地侧身闪避,只觉得破空之声紧贴着耳畔呼啸而过,那片树叶几乎要贴上他的衣襟,才被他勉强躲开。 树叶落地,却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仿佛刚刚那片叶子并不只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其势之猛,竟然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 宋崖词不禁心有余悸。 许开羽察觉到宋崖词的到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又重新聚焦于眼前的战斗。 他身形矫健,犹如游龙般在树妖周围穿梭,每一次出剑都精准无比,试图找到树妖的弱点。 可他的动作却比先前急切了不少…… 树妖的枝叶仿佛有了生命,狂躁地挥舞着,很快就积蓄够了足够的力气,再次绕开许开羽向着宋崖词击来。 不远处的解石青跟小土呼吸凝滞,同时飞奔向前。 可在他们之前,山妖现身了。 他将宋崖词挡在身后,自己化解了这次危机。 “……树妖是冲着我来的,我离开你之后,它不会再刻意攻击你,你先到一边。” 山妖话音刚落,树妖更强的攻势就来了。 “宋哥!” “崖词!” 小土与解石青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崖词抬头看向两人,“这事儿是你们做的?” 方才还在说话的两人没动静了。 【哈哈哈,这下好了吧。】 【没想到,山妖跟老婆竟然是这样的氛围。】 【没事就好……】 【解石青头都抬不起来了……】 【不对劲儿啊,他这会儿的状态怎么恢复成前两个副本的状态了?】 【脑子里的水干了?】 【他险些伤到老婆的一招足以证明,他脑袋里的水还没有干呢。】 【也不能这么说,他在这个副本的大多操作都证明他智商在线。】 “我没有想到……” “……算了,现在的场面也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了。” 只能静观其变了。 小土跟解石青带着宋崖词找了块安全的地方,看着树妖山妖的缠斗。 至于许开羽,他新伤叠旧伤,已经败阵。 好在树妖跟山妖正在斗法,都没有多余的力气浪费在许开羽身上。 【许开羽实惨啊。】 【临了临了又被解石青坑了一把……】 山妖与树妖的对决中,山妖隐隐处在下风。 山妖每一次的攻击都耗尽全力,力图打破束缚。 但树妖也不会怜惜自己的枝干,被打断一根后,就连忙续上一根。 长此以往,反倒是山妖先开始疲惫。 山妖的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他好不容易打断了拦在自己身前的所有枝干,可树妖的生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随着战斗的进行,山妖的气息越来越弱,它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着最后的力量。 树妖则以其本体的力量,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将山妖束缚得更紧,直到山妖的挣扎成为无用的反抗。 终于,在一声长啸中,山妖的力量彻底耗尽,只能任由树妖封印。 树妖虽是胜者,但也显得疲惫不堪,它的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 而且是用了自己的本体才镇压住山妖的,甚至没有多余的力量用来削弱山妖了。 这也意味着,若是山妖在封印中积蓄够了足够的力量,还冲破了封印,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切都将要平息的时候,宋崖词现身了。 他指着树妖,对解石青说:“还记得第一个副本吗?你当时是怎么消灭树妖的,现在就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它。” “啊,可是为什么?山妖放出来不会有好事……” 解石青尽管反驳,声音也是小小的。 “我还需要从山妖的嘴里打听一些事情。” 树妖听懂了几人的话,“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它的视线在这几个胆大妄为的人中一一扫过,可在看到宋崖词之后,它的目光顿住了。 “……我记得你。” 小土一脸疑惑,“你记得谁?” “……你们身边的人,我记得你。我好像一直在等你,不,应该不是我。 我的本体吸收了太多人的灵魂,无聊时我也会看看他们的记忆,或许是从他们的记忆中看到的你……” “记得我?你记得什么?” 宋崖词问道。 “……等待,有个人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等待着你了。” 宋崖词:??? “是山妖吗?” “不,不是山妖。” “那是谁?” 树妖正欲回答,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这究竟是谁的记忆。 等待时空茫、期待又痛苦的情绪竟然像是它自己也亲身感受过…… 可它是树妖啊,更早时是树,怎么可能有人类的情感? 第283章 【无限】山妖(37) 树妖的枝干猛地一阵抽搐,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撕扯,它那悠久的树皮上裂开了无数细小的伤口。 痛苦自树心蔓延开来,宛如被雷霆贯穿,像是下一刻就要从中间断裂。 宋崖词站在树下,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只见树叶仿佛瞬间被抽离了生命力,它们从苍翠的绿,迅速褪成了枯黄,然后化作飘零的蝶,在风中轻舞,最终静静地落在了泥土之上。 枯黄的树叶在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就变为深沉的褐色,随后与泥土融为一体。 短时间内,树妖的生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树妖没有叫苦,可它的树冠在无风的状态下也似乎在颤抖,发出沙沙的响声,如同悲鸣。 宋崖词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背升起,他能感受到树妖的生命力正快速流逝。 可是,为什么? 明明山妖已经被树妖压制住了,究竟是谁伤了树妖? 宋崖词回头时,才发现解石青跟小土的脸上同样是一无所知的茫然。 树妖的痛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当然,也没有人有帮助他的办法。 宋崖词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树妖枝干上最后一片叶子也落了下来,树冠上光秃秃的,彻底没了动静,周围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 “究竟是怎么回事?” 剧烈的痛苦险些树妖熬不住,可它还是熬住了,用最后的力气,也是仅剩的力气…… “山妖夺走了我的本体。” 树妖本不是树,它的灵智由白骨怨气汇聚而生。 出生后,它便肩负起了镇压山妖的重任。 同样,因为对人类没由来的憎恶,以及自身需要力量的渴望,它害了不少人…… 可,早就被树根紧紧缠住的白骨,为什么会被山妖夺走? 山妖为什么能夺走自己的本体? 为什么能找到、为什么能接触它?为什么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反抗,只能无力地看着山妖将自己的本体夺走?! 这个答案树妖想不出来,它只能任由自己虚弱下去,任由抢走自己本体的山妖一步步地脱离自己的掌控…… “……我不清楚,我……” 枝干内的生机不断流逝,树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恍惚间,自己又看到了一些画面。 一些短暂的、片段的、连不成线的画面。 上一刻,自己看到了宋崖词那张还有些稚嫩的、挂着眼泪的脸。 下一刻,就是宋崖词时不时说些什么的嘴,以及满是委屈的目光。 再下一刻,画面变得昏暗,是夜幕来临,‘自己’或者说记忆的主人在深夜中长久矗立的画面…… 而后又是宋崖词的脸。 一幕接着一幕。 要么是等待,要么就是宋崖词。 好似记忆的主人一直背负着等待宋崖词的使命。 直到最后一次。 记忆的主人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从春等到夏,再从夏等到冬,都没等来宋崖词。 几年漫长的等待时光在树妖的眼前被不断压缩。 记忆的主人再没有见过宋崖词。 他等来的是自己人生的终点。 战火起,他被迫跟自己的父辈一样拿起武器,从籍籍无名、不被认可的纨绔子弟,成为皇帝口中挽回江山危势的主将…… 可,他并不是战无不胜的。 他最终来到了四树山,被困在这里,手下的人耐不住,为了活下去,背叛了他,于是,他在这里战败。 对手还算体面,给他留了全尸。 他就被埋在了这里…… 不过,那些背叛过他的人还是怕他变成鬼之后来找麻烦。 干脆想了个办法,镇住他的魂。 于是,他们在白骨中丢了一棵树种。 树种长成大树,那群人又留下阵法,以此压制住小将军日益强大的魂魄,也就是山妖。 长此以往,那人的本体跟魂魄竟然互相对峙…… ‘原来如此。’ 树妖有些恍惚,原来自己的出生也只是因为人类的算计。 自己究竟是什么? 是算计那个小将军的利剑? 不,它也是他的一部分。 是小将军的恨意与不甘催生了它…… 而现在,山妖拿回了本体,自己这抹情绪也要消失了吗? 在消失前,树妖还是想要看着宋崖词,用最后的力气说些话。 借着本体的身份。 它说:“虽然有些迟,虽然险些把你忘了,但我还是等到你了。” 宋崖词一脸疑惑,“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你。” 这个副本的树妖跟第一个副本的树妖完全不一样,宋崖词确认,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树妖…… “你究竟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就要死了?” “我吗?”树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早就死了,只是为了等你,才不肯离去……” 树妖是这样,山妖也是这样,就连那不肯化为污泥的白骨也是这样。 它们等了很久,只是为了见到宋崖词。 情感是生者的事情,它们死去多时,早已经不清楚那时的情绪了。 可等待就像是一道冰冷冷的指令,让他们不得不坚守。 树妖用最后的力气说:“……你的眼睛里没有了眼泪,是不是比那个时候要快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从未见过你。” 宋崖词一头雾水,为什么三千世界内的一个小世界中的小副本的树妖要伪装成认识自己的样子? 他催促系统,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直到树妖彻底失去生息,轰然倒塌,而自己被解石青拽着往后退了几步,也没有想出来。 解石青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他有些急切地开口催促,“崖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树妖死了,山妖肯定就要脱困了……” 树妖走了,阵法自然困不住山妖,再不走,或许真的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可解石青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山妖脱离阵法之前带着宋崖词离开。 山妖破开树妖的阵法出来了。 一个照面,解石青就意识到,山妖比之前强大了很多。 他甚至还没有看到山妖出手,身体就失控地飞了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妖靠近宋崖词。 第284章 【无限】山妖(38) 等解石青和小土从地上站起来时,宋崖词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解石青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他的确猜不出来山妖离开四树山后还会带着宋崖词去什么地方…… 宋崖词没有想到,山妖会忽然带着自己离开。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恢复了力量后,山妖的行动速度快了很多。 山妖虽然用一层阵法包裹住了宋崖词,让宋崖词不被疾行时的狂风惊扰,可宋崖词还是能感受到,他们现在已经离四树山很远、很远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不记得,我从没有见过你。” “可我见过你,很多次。我带你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一定能想起来的。” 山妖笃定道。 记忆恢复后,山妖的胆子也大了不少,竟然敢私自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好在宋崖词也很好奇自己丢失的记忆,并没有拒绝。 跟四树山深处的住宅差不多,宋崖词眼前的建筑也有些荒凉。 昔日的府邸,早已破败不堪。 到底是曾经的将军府,或许前些年还有人打理,使它不至于倒塌…… 可苍苔覆盖的石阶也印证了,这里已经许久无人踏访了…… 宋崖词环顾四周,只见宅院内杂草丛生,一片颓废之气。 院子里的布局没变,可陈设变了。 家具早被搬空,花园内的假山也换了位置…… 他们走到后院,那里有一口枯井,井壁上的青苔生长得茂盛无比。 山妖凝视着井水中的倒影,仿佛在想些什么。 宋崖词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是在这里遇到我的吧?” 山妖回头看了宋崖词一眼,眼神带着肯定。 “我并不是在这里遇到的你,而是在这里记得了你。那时,我不愿意听从父兄的话,就被惩罚,关在这个院子中。 我走不出院子,便有不少人生着法子在院内逗我笑。有个机灵的小厮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你,而你,在见到我之后,就找了个借口把我身边的小厮都支开了,而后把我推到了井里。” 宋崖词:??? “不可能,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就是你做的。我的侍卫听到动静后赶了过来,正要捉拿你时,你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这是他们的措辞,我被人从井里捞出来之后,并不相信这样的话,只当是这些人串通起来逗我的借口,就将他们一并惩罚了。 直到,我再一次见到你。” 宋崖词对山妖口中的故事没有一丁点印象。 “你是在编故事吗?这些事情我根本没有印象。” “是真的,我第二次遇到你时,是在灯会上。你在一个巷口出现,而我那时为了自在,甩开了所有的侍卫,忽然见到你,竟然有些心悸,不敢靠近。 我正打算偷偷离开,你就看到了我,抓住我,倒豆子一样跟我说了不少话……” 宋崖词正要矢口否认,就听到这人说。 “你说你身边忽然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很多人忽然变得很陌生,而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变成了被所有人讨厌的人。” 宋崖词的脸僵住了。 的确,这是自己曾经想过的事情。 宋崖词曾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周围的人会那么讨厌自己,直到绑定系统之后,才明白,那些人之所以没由来的憎恶自己,完全是因为阵营不同,自己拿的是反派剧本,那些正派自然不会喜欢自己…… “你说的很多话,我其实听不懂,不过你一边说一边哭的样子有点可怜,我就继续听你说着。 你说完之后,或许是觉得心里还有气,就顺手把我推到了河里。那时候河水还很凉,我好不容易从河水里爬出来,刚想要质问你,你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这样诡异的事情加上掉进了河里,足足让当年的小少年病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好不容易养好了伤,竟然又见到宋崖词了。 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宋崖词就倒豆子一样说了许多。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养了一只叫白茶的小猫。还让我提醒你,每一次见到你都提醒你去喂这只猫。”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反驳的宋崖词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自己的确没有跟旁人吐露自己真正心事的习惯,也没有将白茶的存在告知给任何人。 可自己其实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尝试着玩过那段时间风靡星际的小游戏。 那个游戏的画面很粗糙,却因为玩法新颖,在星际爆火。 跟其他的只局限在几个地图中的全息游戏不同,这款游戏能选择的背景很多。 可它的弱点也很明显,人物建模很粗糙,经常出现bug,就连宋崖词选择这个游戏也是为了逗乐子。 想看看这个很多npc连脸都没有的游戏能运行多久。 进入这个游戏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崖词只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所有的动作都是失控的。 跟其他能精准捕捉意识,而后使玩家在全息游戏中精准运行的游戏不同,在这个游戏中,玩家很难操纵自己的身体。 比如,前进变成了后退,正常行走变成了顺拐。 宋崖词前几次进入这个游戏,非但没有适应这个游戏的行动逻辑,还被弹出去了几次…… 山妖还在喋喋不休,“后来你就不会忽然攻击我,把我推到井里、河里,或者泥坑里了,或许是因为我们成了朋友?” “……都不是。”是因为我已经适应那个粗糙的游戏了。 宋崖词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确从这个粗糙的游戏中得到了一些乐趣。 他固定出现在一个npc面前,把现实生活中无法分享的烦恼统统说出来,顺带,跟定闹钟一样,给这个npc设置了一个任务。 让他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给白茶喂猫粮。 可这个游戏没能陪伴宋崖词很长时间,它很快就下架了,原因未知。 再过一段时间后,宋崖词才知道,它拉来了投资。 所有npc都有了精致的建模,玩家的操作也更合理,可宋崖词没了兴趣。 第265章 【无限】山妖(完) 疑团解开后,宋崖词的脑袋反而更加凌乱。 为什么游戏中的人物能拥有自己的意识,还能成为三千世界中真实存在的人? “……你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是什么人安排你待在这里?” 山妖也很奇怪,“我就是我啊,为什么会有人安排我待在这里?我本来就是在这里的,等待你是我的使命。” “……没有人的使命是等待另外一个人。” “我就是啊。” 宋崖词忽然意识到自己无法跟眼前的人沟通。 “……并不是,你只是因为程序才会等待我。” 每个玩家进入游戏后,都会分配到一个向导型的npc,宋崖词遇到的就是山妖。 “程序?那是什么?” “……跟你解释不通。” 宋崖词尝试联系系统,系统这一次依旧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稍等,已经把现在的情况上报给上级的系统了。只不过它们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正在上报更上一级的系统,或许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结果。】 “……一段时间是多久?” 【保守估计一个月?或许比一个月的时间短一些……】 “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在不同的副本中算计了主角解石青三次。” 【是的,宿主这一次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好的有点出乎系统的预料了。 “让我尽快脱离这个世界吧,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存下的积分已经足够我回到原来的世界,脱离剧情,好好生活了……” 像是宋崖词这样的小角色,想要恢复自由身,摆脱世界剧情的控制,就必须先完成一些任务。 等积攒够了一定的积分之后,就能重返自己的世界,摆脱原来的命运轨迹…… 宋崖词早就有些累了,他不想逆袭,只想回去后躲开所有人,好好地生活。 【好,脱离副本的程序需要一周的时间,这一周的时间内,宿主如果想要留下来,可以随时联系我……】 “一周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自己应该怎么生活? 要跟这个山妖待在一起吗? 不行,它身份未知,跟他在一起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事情,还是先回去吧…… 山妖忽然发现,一直在走神的宋崖词竟然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他激动起来,“要吩咐我什么事情吗?” 记忆恢复后,山妖也拥有了正常人的情绪。 “……带我回四树山,胡方盛的家里,你应该知道位置。” 最后一周的时间,宋崖词总不能露宿街头。 “好。” 山妖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带着宋崖词回去了。 而站在家门口徘徊许久的胡方盛也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崖词!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有事!” 或许是太过激动,也或许是因为昨夜见到的太多了,现在的胡方盛竟然不会因为宋崖词从天上飘下来的出场方式而惊讶了。 只不断地重复道:“……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胡方盛被吓得不轻,许久之后才意识到,宋崖词那双总是蒙着层雾的眼睛竟然变得明亮起来。 “你能看到了?!” “是。” 胡方盛连忙迎着宋崖词进门,就连跟在宋崖词身后进来的人也不在意。 “能看见了是好事,我就说,你不可能永远看不到的。” “嗯,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拂。” “这是什么话,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都忽视了一旁站着的山妖。 直到小土跟解石青跟着气味寻找到了这里,才再一次注意到山妖。 解石青立刻拔剑,小土也浑身紧绷。 山妖倒是自在,只是站在宋崖词身后,也不分给两人一丁点注意力。 好在宋崖词伸手拦住了解石青,“算了,没有必要再跟他打。你的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真相大白,就连四树山内的阵法也彻底消失了,你的任务评分不会低,为什么还是不走?” 宋崖词说出这番话,反应最大的不是解石青,而是直播间的人。 【什么?!老婆竟然连我们的任务内容都知道?】 【不可能都知道吧?可能是隐隐约约猜到的?】 【……这、这还是正常的npc吗?】 【不知道,但我一直把老婆跟普通的npc区分开了的。】 【确实,解石青在这个副本的完成度已经足够高了,要是结算完积分,估计能正式成为榜单前几的大神玩家。】 【还有许开羽,他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正说着,许开羽就出现了。 跟其他人比起来,他狼狈得太过头。 还没有走到宋崖词身边,就被小土拦下了。 “你想做什么?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脏、多丑吗?还好说不要靠近宋哥了……” 一边说着,小土一边拖走了许开羽。 而解石青忽视站在宋崖词身边的山妖和胡方盛,一字一顿道:“我留在这里的原因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不想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不安……” 前两个世界,就算是宋崖词果断地丢弃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解石青心里也不会绝望。 因为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个预感,只要自己能活着,那么就绝对能跟宋崖词再见面。 可这一次,是完全不同的预感。 好像,自己无论是死了,还是继续苟延残喘,都无法再见到宋崖词…… “我会走,但是我只能在你彻底离开之后再离开。” 宋崖词的视线落在解石青身上,眼神澄澈,似乎没有因为解石青的话生出什么波澜。 “……随你。” 毕竟,一周的时间很快。 系统每隔两天都会向宋崖词确认,是否要留在这个世界。 宋崖词或许是有些疲惫了,又或许是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体会不一样的人生,这一次,他每一次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是的,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摆脱原本堆砌在自己身上的设定、注定悲惨的结局,重新活一次。 顺带,好好查一查,一直纠缠自己的人是谁。 宋崖词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的,无论是山妖还是解石青或是更早认识的那些人,他们给自己的感觉都很相近…… 只有回去,才能找到有关他们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