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人之上》 第一章:裳公 明永乐年间,当今圣上御驾亲征漠北,朝廷一事皆交于太子朱高炽代理,同时命黑衣宰相姚广孝、大内掌印太监东缉事厂第一任厂公左思裳辅佐左右。于此同时大太监永乐朝远洋交易之臣郑和郑三宝继续下南洋,宣扬国威以示正统。 永乐一十三年,当今圣上第三次御驾亲征在金陵城外,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大典,挥师直至漠北而去。 “皇上到!” 军鼓号角声响起,从聚宝门内簇拥着一批批当今朝内高官厚主,却在最中间一黑漆无常的骏马之上挎着一人,金缕甲胄、龙印袍红,手里握着一把周身镶嵌着宝玉玛瑙宝物的长剑,再瞧这人一副略微显胖的面容之上,一股威严狂傲之气乍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从建文帝手中夺取帝王之位的朱棣,当今的大明朝圣主永乐大帝。 而在他身后赤、白、红、青跟了四骑,马上之上一个年逾古稀面容慈祥一身黑衣黑袍做了个出家人的装扮,一个衣冠翘楚身着青白宦衣面容俊秀坚毅却也带着几分异族模样、一个甲胄红衣腰悬佩剑手握一把青龙饮月刀一副面容之上皆是大将气魄、一个白衣白冠脚下挎着一色的白马连脚下的马镫都是一色的白,此间正是年过二月寒气未祛,所以他一身白衣上披着一个毛绒缀边的白色羊绒大衣,大衣上的帽子自然的垂落在肩后,两双手轻轻的贴在身体的两侧,却不抓哪缰绳,任由马儿自由的前行,一双清澈冷峻的眼眸子里似乎谁也没瞧,只是默然的看着远方。 “吾皇有旨,此天下初定,却有鞑靼游弋于北方边陲,侵扰我天朝子民,吾此去漠北为黎明为社稷驱除忧患安天下之太平,此番朝廷之事暂交太子代政,宰相姚广孝、司礼监掌印太监东缉事厂厂督三品秉笔司礼监督左思裳共同辅助太子掌管朝廷内外之事,百官勤政以待不得有误!”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叩首跪拜,唯有姚广孝、左思裳各自独立其身,不曾有跪拜之礼,目送千军出聚宝门,直到彻底消失在眼中。 “阿弥陀佛!裳公,此间日后之事有劳您多操劳些了!” 左思裳一撇紧紧抓在左手中的白袍边角,转身跃上白马准备离去。 “少师这是要回庆寿寺修禅养心吗?” 姚广孝面露慈笑。 “有裳公辅助太子殿下,这朝堂内外谁人不拜从,况裳公......” 此时已走远的左思裳,冷哼一声。 “这天下闻名的黑衣宰相也有拍须溜马的功夫,只可惜我胯下这个畜生可不懂您这些,它若是今日心性不好了,给你一蹄子你这一身枯骨怕是受不下的。” 姚广孝作揖回道。 “阿弥陀佛,裳公笑话我这个老头子了!” 等他在抬头看时早已没有了裳公以及他胯下白马的一丝身影。 “老师您年事已高,快快随我回去吧!” 姚广孝转身对着说话之人微微颔首。 “太子殿下莫要操心我,我再送送圣驾。” “既然如此我就陪着老师再看看父皇!” 姚广孝一听便急忙道:“太子不可如此,您身体有恙岂能如此,快快回去,莫要着了风寒。” 太子殿下笑着摇了摇头。 “老师已逾古稀尚能如此,我作为您的学生该当效仿以待,岂能逾越。” “来人!送太子殿下回庭!” 姚广孝身子挺立一声贯穿天地的喝声响彻周遭,朝廷百官听罢立即叩首恭送太子殿下朱高炽回宫,以免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再一次遭殃。 “老师也一起走吧!” 朱高炽伸手抓住姚广孝的手,一起携手在百官的拜谒之下进了聚宝门内,随即百官跟随,不多时热闹非凡的聚宝门外就瞬间归于了平静。 左思裳进了宫内后,辞退了一众跟班一个人朝着后官的一处偏僻的庭院走去。 “小林利来了。” 粉里儿正在给郡主准备衣裳,看见左沁允走了上来,便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跨出门槛去迎接。 “粉里儿姐姐,主子还没有醒吗?” 左沁允抓着粉里儿的手问道。 粉里儿笑了笑,然后拉着左沁允向里面走去,边走边笑。 “人家可不是没有醒,而是醒了不想起身,这会也不知道闹着什么脾气呢,我问了好几遍了都不想起身,还怪我准备的衣裳不合身,不愿意穿。” 左沁允抿嘴一笑。 “都不看看自己多大个人儿了,还闹些孩子的脾气,姐姐给我我去给这个难伺候的主子穿。” “可别真惹恼了,今天似乎真的有点不快,早上其实天未明就睁眼了,可能是又胡思乱想了许多所以才......你可别又和人家闹得不快了。” 粉里儿提醒着左沁允深怕这两人见面后又掐在一块了。 “又是该死的臭丫头过来训诫我了吗?” 不等两人走到卧榻出,就听见帘子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责骂声。 “让她走,我今日可不想见她,看见她我觉得这宫廷之内就没有能上我身的衣裳了......粉里儿......粉里儿快赶走进来的人。” “怕是来不及了,这人武功甚高,小的可赶不走她,再说人家现在可是左思裳......裳公,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我有几颗脑袋能赶走人家。” 粉里儿故意漏着一副略带悲沧的语调看着左沁允给帘子里面的人诉说自己的无助。 “吃里扒外的......哼!粉里儿你现在也学会跟着有权有势的人了,全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我......” 郡主的抱怨声还未结束,就突然被人直接揭开了帘子。 “该死的......小林利,你......” 左沁允看着一脸怒气的主子,笑着坐在了她的床榻边沿。 “主子今日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粉里儿姐姐惹你生气了......” 左沁允说话间转身看向站在身边的粉里儿一脸坏笑。 “要不我.....算了我可不敢动主子身边的人,再说粉里儿姐姐我也惹不过,您......您有气还是自己憋着吧!若是......若是实在不行您再撒我身上吧!” 郡主气的从被窝里拿出一只脚,狠狠的踹了一下坐在床榻边沿的小林利。 “臭丫头,我干嘛要自己受着了,我是主子有气自然要撒在你身上,哼!更衣!!!” “小的服侍主子更衣!” 左沁允站起来接过粉里儿寄过来的一套青白映衬的衣裳。 “我来吧!姐姐您休息会!” 郡主一双白眼瞧着小林利,恶狠狠的故意发出怒声。 “怎敢要你这个东缉事厂的主人亲自给我更衣了,我怕是有点承受不起,你该不会把这更衣的事情都要报给你的主子吧!” 左沁允没好气的瞧了一眼郡主。 “要我走近他身边的是主子,现在责备我的也是主子我为什么这么难了,我确实是要报......我要给我眼前的这个主子报一报我太难了,我能出宫去躲避躲避吗?” 郡主斜眼瞧着小林利。 “厌烦了,怪我喽!” 左沁允使劲摇了摇头。 “不敢了,我只想说我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处处刁难我的人,长的好看却总是不做漂亮的事情......” 郡主听后气的伸手就在左沁允的胳膊上使劲的捏了一下,疼的左沁允忍不住大叫起来。 “真的......真的下得去手啊!” 站在一旁忙着准备郡主饭菜的粉里儿,看到这一幕跟着咯咯一阵笑。 “郡主快些,我准备了早点,你穿好了和小林利一起吃些,......小林利早上送人家出门打仗肯定是没有吃东西,我特意备的多了些,你一会多吃些。” 粉里儿一边摆放筷子杯碗一边朝着郡主和左沁允催促道。 “急什么?你也跟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一样吗?” 郡主照着粉里儿也是一顿臭骂,粉里儿无辜的叹了口气。 “小林利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我......唉!您慢慢来,可别着急了,小林利你服侍好了,可别再惹人家不痛快了。” 左沁允抿嘴一笑。 “是......姐姐不说我都要拿一百个心来服侍人家,不然我可就要遭殃了。” 左沁允一边和粉里儿说着话,手里却故意恶狠狠的将郡主腰间系的束带使劲一拉。 “啊呀!” 郡主全没有想到这小妮子会玩这样,差点一口气都没有喘上来。 “你胆大包天了,该死的小林利!滚蛋!!!” 说话间就轻轻一脚将小林利给踹倒在了脚下,小林利却不生气坐在地上看着郡主和一旁的粉里儿都忍不住咯咯咯咯咯的笑了好一阵。 郡主看着这两人气的恨不得立马将这两人拉出去给砍了,只是舍不得所以只能自己忍了这口气,气喘吁吁的呵斥道。 “穿鞋!” 左沁允听罢赶紧坐起来可嘴里还是忍不住咯咯的笑,手里拿起放在地上的鞋,认认真真的给郡主穿在了脚上。 “这么好笑吗?忍着!” 郡主看着还在笑的这两人没好气的骂道。 “嗯嗯!” 左沁允和粉里儿都是使劲点头抿嘴憋笑! 第二章:皇太孙 郡主穿好鞋后,使劲在地上跺了几下,瞬间身上就没有了一早上的懒意了,然后径直走向桌子跟前,准备吃饭了! “还没有涮口了!” 粉里儿赶紧阻拦,将桌子上的一杯盐水寄到了郡主嘴边。 郡主随着粉里儿手中的杯子慢慢昂起头,然后咕噜咕噜将盐水在口中咕咚咕咚几下,直接朝着桌子上的点心就吐了下去。 左沁允早已闪到郡主跟前用一个空置的茶杯将郡主吐出来的漱口水接住了,郡主斜眼瞟了一下左沁允,冷哼一声! “算你识趣,不然你今早就饿着!” “是!小的谢过主子赏口早饭吃!” 粉里儿将左沁允手中的杯子接过来,将郡主身旁的椅子摆好,给左沁允指了指。 “小林利坐下配郡主吃口饭吧!” 左沁允轻轻一摇头笑道。 “还得看人家郡主准不准,人家没开口我可不敢吃一口的。” 郡主听后将手中筷子在桌上一敲。 “要吃就坐下,再叨叨你俩都滚!” “听命!” 左沁允和粉里儿两人同时回话,然后左沁允乖乖做了下来,粉里儿站在两人中间服侍着郡主用膳。 “小林利,一会若是无事你陪着郡主在外面走一走,可好!” 粉里儿见郡主放下了筷子知道她已经差不多了,便对着左沁允说道。 “无事!郡主要去哪都行,我陪着您,姐姐你也一起,不然人家不高兴了我怕招不起!” “说什么了?我很难伺候吗?” 左沁允摇头晃脑,却不说话!只是看着粉里儿一个劲的笑! “我怕出去不便,万一那边不准也耽搁了你和郡主好心情。” 左沁允伸手抓住粉里人的手,厉声道。 “姐姐放心,他谁要敢说个不子我活剥了他!如今圣上不在我......别说他不在就是在我也敢说这话,你只管陪着郡主就好,其他的有我了。” 郡主轻轻一笑,说道。 “一起吧!毕竟这还是朱家额天下,我之前是不想出去,现在我想走出去,谁也便想拦着我。” “是!” 用过早饭后,粉里儿和左沁允给郡主又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加之此间二月刚来寒气未祛,郡主也在外衣上加了一件青蓝相间的绒毛披风,粉里儿将郡主包裹严实好,给自己找了件厚些的外衣便随着郡主和左沁允出了这一处庭院。 郡主身子本就弱,粉里儿本来不答应郡主出来,怕她受些风寒什么的可就不好了,无奈郡主实在是想出去,加之上次离开这一处地方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粉里儿也不好驳了郡主的好心情只能答应了。正想着那天找一趟小林利,不想她今日有空就来了,刚好外面春风和煦阳光正好,郡主出去一趟也就多了纷保障了。 左沁允和粉里儿左右各一个跟着郡主下了石阶穿过青石路面,来到了久未踏入的奉天殿附近来,郡主深深嗅着这一处的空气,一不小心将冷空气吸入了心肺中,忍不住一阵咳嗽,这可把粉里儿和左沁允急坏了,赶紧一番询问,粉里儿甚至想让郡主回去。 郡主又哪里肯回去,继续向着前面走去,粉里儿无奈只好一直跟在后面,半步不敢离开。 建文朝的郡主竟然出来在这奉天殿附近转悠了,看见的人都躲开的远远的,没一个敢接近问候安好的,这样也好没什么人打扰,三个人一步一挪慢悠悠的欣赏着初春的景致。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前面传来‘吱吱吱’的声音,郡主听后好奇的加快脚步朝前面寻了过去,边走边问。 “这什么声音,如此敞亮明透!” 粉里儿久和郡主在一起也是没有听过这声音一时答不上来,转头看向郡主身旁的左沁允,示意她是否知道什么东西再叫。 左沁允追上郡主的脚步,在耳边俯身说了几句,郡主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看着左沁允不解的问道。 “这是真的?” 左沁允点了点头。 “我前一阵也见过一次,听说你这位侄儿除了习文善武外就好这一个乐趣!” 郡主听后冷哼一声,径直朝着依旧发出‘吱吱吱’叫声的地方寻了过去。 粉里儿赶紧跟上,拉着左沁允的的手问道。 “什么叫声呀!我也好奇着呢!” “蛐蛐!” “蛐蛐!” 粉里儿惊讶的重复了一遍左沁允的话。 越是靠近叫声越是大,郡主的脚步也是越来越快,倒是粉里儿一时半会都有点撵不上郡主了。走的急了,郡主披在肩上的厚重的披风突然掉在了地上,她全然没放在心上不顾自己着凉,寻找叫声过去了。 “郡主,小心着凉!” 粉里儿赶紧跑着去捡掉在地上的披风,突然一个白影从她身边掠过,左沁允已经将披风拿在手里,站在了已经停下步伐的郡主跟前了,然后将披风轻轻的给郡主穿在了身上。 “您着急什么?不怕自己着凉吗?以后不能......” “嘘!!!” 不待左沁允说完,郡主就打断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左沁允朝着郡主看着的地方看了过去,身后粉里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刚准备说话就被左沁允给拦住了,左沁允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人,示意粉里儿看哪里。 “是皇太孙!” 粉里儿说话间便要请安问候,左沁允伸手搀扶住她,摇了摇头。 “先不用这样,看郡主的!” 粉里儿这才看见郡主一眼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皇太孙和几个衣着华丽的小姑娘以及陪着他们的几个宫女太监。 这几个人这时候正在玩着蛐蛐根本不知道在自己身后有三个人正在瞧着自己,他们随着蛐蛐的‘吱吱吱’叫声也不断的嬉笑,正在这时突然一个清秀的脸庞看向了郡主这里。郡主忍不住被这豆蔻年华的姑娘给吸引了过去,看她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容上堆满了疑惑。 郡主也跟着她露出了几份疑惑,因为郡主也不认识这个小姑娘,直到小姑娘看到了郡主身边站着的左沁允,身子微微一哆嗦赶紧上前行礼。 “小女子不知......不知道该给谁请安了,这里.....” 说罢就要行跪匐之礼。 郡主轻轻摇了摇手,左沁允在旁边厉声道。 “郡主免礼了,不用跪了!” 这时一直在一旁玩耍的皇太孙一众人听到了身后有人,便一个个装了蛐蛐朝这边过来了。 待他们走到郡主跟前时,盒子里的蛐蛐却还是止不住的‘吱吱吱’的叫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 郡主看着一众人顺着台阶走了下去,走到方才准备行礼的小姑娘跟前时,撇了一眼。 “家父是谁?” 小姑娘方才听左沁允称呼这人为郡主,便跟着他也叫声郡主。 “回郡主,小女父亲是锦衣卫百户胡荣。” “胡荣?你是?” 郡主惊奇的停下脚步看向了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恭敬的行了个礼。 “回郡主,我是胡家的三女儿。” 郡主点了点头,笑道。 “原来如此,你大姐是不是在这里做了女官?” “是的!” 郡主转身走向其他人,突然又转身看向这个胡家的三姑娘。 “叫什么名字?” “回郡主,胡善祥,家里叫我善儿,父亲说了女子该当首善其中!” 郡主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抿嘴笑了笑。 “没想胡荣一介武夫却有点才气,好名字配上你这个本就秀丽的容貌确实不错。” “谢谢郡主的夸赞,小女不敢......” “这是谁啊!怎么没见过你?没看见皇太孙朱瞻基在此吗?” 第三章:训诫 一个清丽明亮的声音打断了郡主和胡善祥的对话,郡主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 发现一个和胡善祥年纪相仿的小女子,站在一个身着大红蟒袍服饰的少年的身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瞧着郡主。 郡主走上前去静静的看着这个女子和他身旁的少年男子。 “你是何人?为什么见了皇太孙不跪?是不是想受罚......” 正在这时左沁允的身影出现在了郡主的身侧,让本来想责备郡主的这个小女子生生的咽下了藏在喉咙里的半截话。 “见......见......见过裳公公!” 左沁允冷哼一声,没去搭理这个小女孩,看向她身旁的少年,轻轻点了下头。 “殿下这是又在玩蛐蛐了?” 朱瞻基嗯了一声,看向左沁允身边的郡主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这位好看的姐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放肆!你该尊称她一声姑姑!” 左沁允怒眼看向朱瞻基,毫不客气的厉声说道。 朱瞻基听后吃惊的看着郡主,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原来.....原来是......是姑姑,允贞姑姑对不对?” 郡主微微一笑。 “我们是第一次见?” 朱瞻基狠狠点了点头。 “是的姑姑,我以前听父亲说起过您,只是......只是一直不能有机会见您一次。” 郡主好奇的问道。 “噢!不知道当今太子是如何说起我的。” 朱瞻基抿嘴一笑。 “爹爹说太祖爷的孙子辈里面就属您允贞姑姑最好看,他说你出生时他那会也在金陵,所以总是爱瞧着你,只可惜后来回了北京就很少有机会再见了。” 郡主听后冷笑一声。 “不好好学习治国之道,哪里学的这些骗姑娘的话语,姑姑这里不受用的。” 朱瞻基赶紧摇手道:“姑姑可不能这么说我,我没有骗姑姑开心,全是实话......” “好了,你且说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朱瞻基招了招手,身后站的几个小太监赶紧将几个盒子拎了过来放在朱瞻基的跟前,朱瞻基满脸得意的正要将盒子打开,突然郡主一只脚直接就将他拿在手中的盒子给踢飞了出去,随着一阵‘吱吱吱’的叫声一只威武的蛐蛐瞬间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中去了。 朱瞻基大叫一声。 “姑姑这是作何呀!这是我最了不起的蛐蛐呀!” 郡主看着弯下腰准备找蛐蛐的朱瞻基,厉声呵斥道。 “站起来,告诉我你姓什么?” 朱瞻基疑惑又生气的看着郡主。 “姑姑这不是问的瞎话吗?我叫您一声姑姑你说我姓什么?自然是和您一样姓朱呀!” “知道自己姓朱,为何还要贪玩这些......” 郡主一句话没说完,一直站在朱瞻基身旁的小姑娘似乎看不下去郡主的所作所为了,便直接打断郡主的话。 “不管你是谁?朱瞻基今日里已是皇太孙了,你对他无礼就是在蔑视当今圣上的龙威......”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原来是有人一巴掌打在了这小姑娘的脸上,直打的她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打她的人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了。 “你就是孙忠家的女儿吗?” 左沁允看着捂住嘴巴的小姑娘轻声问道。 朱瞻基赶紧上前拦住。 “裳公公教训的是,她还小不懂事,您和姑姑别和她计较了,姑姑!” 朱瞻基说话间看向一旁的郡主,一副哀求的样子。 郡主点了下头,左沁允退下去两步。 “她我可以不计较,可你朱瞻基不行!身为朱家子孙,贵为当朝储君之后,怎可将一门心思放在这蛐虫子身上,日后你登基帝位是否还要让你下面的大臣帮你到大明朝的角角落落去捉蛐蛐?” 朱瞻基急忙辩解。 “姑姑说笑了,我就是闲暇时间斗蛐蛐玩一玩,再说蛐蛐这要命的货怎么可能时时都有,它们娇贵的厉害只有秋时农末才有的玩,我平日里哪有机会?” 郡主低头看了看脚底下的几个盒子,伸出脚踢了几下。 “那这是怎么回事?如今不过是初春时节,你这蛐蛐又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 朱瞻基一时语塞。 “说!” 郡主一声厉吼。 朱瞻基只好请清清楚楚的交代一番。 却说斗蛐蛐一行本就不是时下才有的,而是几千年民间嬉闹玩笑之人早就流行的一种娱乐活动,再经过千年多的演化和变更,时至今日早已趋于成熟,所以便有一些行家人将本来只有数月寿命的蛐蛐硬生生的给拉长了寿命让它活到了来年的春夏之交,只是这一项有些花费,所以能在初春时玩得起斗蛐蛐的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朱瞻基身为当朝皇太孙,身边自然少不了溜须拍马之徒,在他正值少年贪玩时,便引导他入了这斗蛐蛐的一行,没想到他这一玩便是停不下手了,每年只是盼着秋分时节来临,后来有心者发现这个事情便一个劲的给朱瞻基寻宝,让他几乎年年时时都有的蛐蛐可斗,就这样朱瞻基从少年贪玩一直玩到死,这是后话! 当下朱瞻基故意隐瞒了一些,只说自己今年是第一次在初春时节玩蛐蛐,以后不敢再贪玩了,还恳请姑姑饶了剩下的几只蛐蛐,自己日后必将好好学习圣贤之书,不负姑姑今日的一番谆谆教诲。 郡主听了朱瞻基一番诉说后,微微扬起了嘴角。 “你姑姑我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别说是皇兄了,我连你太祖爷爷都骗过,你觉得你今日说些好听话,我就信了吗?” “烧了!” 郡主转身背对朱瞻基一声轻喝! “别......!” 朱瞻基还不及阻拦,左沁允只是在他面前轻轻划过右手,底下的几只檀木香盒却都变作了齑粉,哪里还能找到里面的蛐蛐。 “你?” 朱瞻基怒视左沁允,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左沁允轻轻点头。 “殿下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妥,你现在就可以追出去找你皇爷爷告我一状,若是殿下觉得我做的没问题,那就听你姑姑的,回去好好读书,这天下的太平可不是斗蛐蛐斗出来的,你可知道?” “我......?” 朱瞻基心里虽说有气可他心里也明白眼前这个东厂的头就算是他也得让着三分,更何况今日有姑姑在此,他也不能伤了姑姑的心,所以许多话都噎在了心里。 “裳公公,您别怪罪殿下了,要说有错更多的错其实在我们这些陪着殿下的,我们没有阻拦殿下,却还陪着他......若是裳公公替圣上爷责罚,就请责罚我吧!” 左沁允和郡主一同看向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善祥。 郡主走上两步站在胡善祥跟前,仔仔细细的又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姑娘。 “胡善祥?你可知道这事可大可小,小了说你是不懂规矩责骂一番,大了说你这是纵容殿下不顾社稷不顾黎民甚至是祸乱朝政,这......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胡善祥听后身子微微颤抖,但还是依旧固执的回道。 “郡主说的不错,只是......只是若能让殿下祛了这斗蛐蛐的喜好,我情愿......” 郡主厉声阻止。 “好了!你要知道当权者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朱瞻基身为东宫皇太孙,须得早日明社稷之重、百姓之苦,天下百姓才是他的根基,若是有负天下百姓,任你聪明罕见、辛劳愁苦,也不会有半点成效。” 郡主说完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朱瞻基,朱瞻基愣了一会赶紧躬身回议。 “姑姑教训的是,侄儿听在心里了,必当铭记胸怀!” 郡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口猛地一阵疼痛,在朱瞻基面前不住的咳嗽,甚至嘴角上挂了殷红的鲜血。 “郡主!” 粉里儿赶紧掏出手帕将郡主的嘴角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将郡主身上的披风系上束带,给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郡主该回去了!” 左沁允轻声在郡主耳边说道。 朱瞻基一时有点傻,方才还好好的姑姑为什么突然就变得病恹恹,几欲倒在自己的面前。 “姑姑您身体没事吗?要不要我请太医来帮你瞧瞧!” 郡主摇了摇头,在粉里儿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 “朱瞻基记住我的话,以后做个好皇帝,别辜负了天下,还有......离你身边的这个小姑娘远点,倒是这个胡善祥你可以亲近些。” 然后郡主回转眼眸瞧了一眼朱瞻基身边姓孙的姑娘,而后久久的瞧着胡善祥脸上挂满了笑意。 胡善祥回一微笑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哼!看来是个将死的人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突然出现......算个什么东西,哼!” 朱瞻基身边的小姑娘瞧着远去的郡主三人,嘴里又是不干不净的一阵嘀咕谩骂! 朱瞻基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你可别骂了,小心又打你巴掌!” 这个小姑娘记着刚才左沁允的一巴掌心里哪能平息,骄声道:“你可是皇太孙啊!人家打我你都不敢还回去,我......我心里好难受,你尽然是如那个该死的郡主说的一样以后要亲近她了?” 说话时不忘怒眼直视三步之外的胡善祥。 胡善祥瞧在眼里没做理会,径直走到朱瞻基跟前行个礼。 “殿下,郡主方才的教诲您可要铭记,毕竟她说的都是在理的!” 朱瞻基看着胡善祥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然后一双眼睛便一直落在了身旁的小姑娘身上了,胡善祥看在眼里也不在多说,便告退离去,不在打扰。 第四章:胡家有女 胡善祥独自一人穿过长廊准备回自己落榻之处,却不想在一个转角处遇见了在此歇息的郡主三人,胡善祥加快了步子到郡主跟前施礼问候道。 “见过郡主,您身体好些了没有!” 郡主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来,走近一些,我看看你!” 胡善祥嗯了一声,走到郡主身前将手伸给郡主让她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啊呀!郡主您怎么手里如此的冰冷了,你身体?” 郡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打紧,反正已经治不好了。” “什么?” 胡善祥惊恐的看了看郡主然后摇着头看向一旁的左沁允。 “裳公公也没有办法吗?你可以将这宫里最好的医官.....甚至御医都,都请来呀!怎么能治不好了?” 左沁允没有说话,将身体转了过去,避开胡善祥热切甚至恳求的目光,然后才慢慢吞吞的扔出了几个字。 “都用过了!” “这?” 胡善祥心底本就善良,听到这里眼眶里泛红,一滴泪珠顺着脸颊咕溜溜的滴落在了郡主的手上。 粉里儿转过身将自己眼角挂着的泪珠擦拭掉,然后笑嘻嘻的掏出一个手绢,帮助胡善祥擦拭脸颊上的泪痕。 “胡家姑娘有心了,粉里儿替主子谢谢你!” “不必言谢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好的人总是得不到什么善待了!” 胡善祥看着粉里儿一阵感叹,郡主和左沁允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又一次放在了她身上。 郡主忍不住问道。 “胡善祥为何会有这番言语,我自问自己已经够遭了,也不曾有过这想法,你为何呢!” 胡善祥眯起眼睛想了一会。 “嗯,以前或许没有吧!只是今日见了郡主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了这么个想法,郡主会不会说我是故意在您面前这样,好讨你欢心。” 说完话胡善祥闪着一双真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郡主。 左沁允听后捂着嘴忍不住笑了笑,心里暗暗想到。若是多年前我可真的会以为小姑娘是要讨好郡主。 “哈哈哈!!!” 郡主忍不住捂着嘴巴大笑起来。 “那你可要认认真真的讨好我噢!告诉你个秘密我很容易被讨好的!” 胡善祥用袖子擦拭了自己眼里残留的泪珠,跟着郡主笑道。 “可不是吗?我才几句话温柔话就让郡主您对我放了戒心了,要是在说多些,郡主该把我当自己人了。” 郡主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胡善祥赶紧止住了笑声,关切的看着郡主。 “您别笑了,又咳嗽了!” 郡主摇了摇手,对着胡善祥笑了笑。 “你可知道我是谁?” 胡善祥想了想回道。 “实话实说,我目前还不知道您是谁?只是裳公公在您跟前我就知道你不一般,况且方才小殿下叫您一声姑姑,我就猜想您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郡主,只是您到底是谁,我就想不到了也不敢胡乱猜测!” 郡主听后故意一噘嘴,露出一副怒气样子。 “什么?因为裳公公在我身边你才觉得我不一般呀!这可气死我了,小林利你给我过来!” 左沁允赶紧闪身到郡主身边,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主子,您有何吩咐!” 郡主没好气的在地上跺了跺脚。 “你听听,连个小姑娘都知道我这个郡主是个空架子,一切还得看你的眼色,今日你若是不在我身边这方才遇见的几个小子谁会待见我!” 左沁允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郡主面前。 “主子说哪里的话,一切都是主子的,没有主子就没有我的今日,小的这一生都愿意追随主子!” 胡善祥哪里见过这个,在左沁允给郡主跪下的那一刻她差一点也诡下了,她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她知道呀!知道当今朝堂之上,唯一可以不对圣上行跪拜之礼的就三人,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当朝宰相姚少师、一个是数下南洋的三宝太监郑和,而另一个就是眼前正跪在这个不知道身份的郡主跟前的左思裳,裳公! 胡善祥虽说打小就被送进宫里陪殿下读书,可是她心里清楚这个朝堂之上的险恶,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家族的兴旺甚至灭门,所以当她看到当朝几乎一人之下的裳公给眼前的郡主下跪时,她心里一阵嘀咕,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也跪下才好,这不是懦弱这是心系家族命运的缘故。 正当胡善祥双膝一弯准备行跪拜之礼时,郡主伸手拦住了她。 “不必了,我和小林利闹着玩的!” “嗯!” 胡善祥愣了一下,看着一旁已经起身的左沁允,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解,似乎是在询问左沁允自己要不要起身,直到看到左沁允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她才跟着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 “吓着喽!” 郡主握着胡善祥的手问道。 “还好!只是裳公吓到我了!” 郡主捂嘴又是一阵笑。 “以后不要怕她,有我了!” 胡善祥使劲的摇了摇头,轻轻撇了一眼左沁允,然后继续看着郡主,笑着说道。 “还是怕些好!就是......” “就是什么?” “嗯!!!” “但说无妨!她小林利不敢把你怎么样!” 胡善祥咳嗽了一声。 “就是希望裳公公不要找我胡家的麻烦就好!” 郡主听后看着左沁允。 “好说,只要不做贪赃枉法的事情,你们胡家就是平静的!” 胡善祥点点头。 “郡主说的甚是,这个是必须的!” 胡善祥说完这话又转过去看向左沁允好奇的问道。 “小林利?原来裳公公还有这么个称呼,有些讨喜!” 左沁允轻哼一声没搭理胡善祥,倒是郡主笑了笑。 “小林利这个是我给的,这家伙小时候就鬼精灵一个,我就给安了这个个诨号,不想这一叫就是十多年了!” 胡善祥听后惊讶的叫道。 “原来郡主和裳公认识已经好多年了呀!怪不得这么亲近!” “那是!不过我想问问你一件事情!” 郡主突然将话题转开了,认真的看着胡善祥。 胡善祥见状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副和郡主一样认真的表情瞧着郡主。 “您问,我如实回答!” “你觉得朱瞻基怎么样?” 胡善祥听后顿了下,心里暗暗想着,郡主如此直接问我肯定不是问我什么儿女情长,想她方才对小殿下的一番教诲都是帝王治国安邦之意,这下肯定是用意也深,我可不能说些好听话骗她。 “郡主我如实说了!” “说!” “我自小就和殿下在一起,要说殿下绝对是人中龙鳞,他很早就熟读古典,《论语》《春秋》更是倒背如流,加上幼年时有姚少师辅助,所以这帝王之道他应该是不差的!在于武功军事上,他曾跟随圣上征漠北驱鞑靼,战场杀伐绝不弱于旁人,所以这些在我小小年纪来看绝对算的上是个英杰之才。只是......” 胡善祥想了一阵,继续说道。 “只是,只是殿下后来贪上了这斗蛐蛐一事,我心里是不喜欢的,殿下虽说英明决断,可是这一玩蛐蛐他就一个心思里全是蛐蛐,这肯定会误事的,我劝说过好多次以至于现在殿下甚至都不怎么喜欢跟我谈话了。” 郡主听后点了点头。 “他身边姓孙的小姑娘你熟悉吗?” 胡善祥点了点头。 “熟悉,她比我晚一年到殿下的身边,只是她性格热情要强不似我这般冷冷淡淡的,殿下慢慢的跟她走的近些,这到不是什么坏事我也不嫉妒,可是她却只是知道陪着殿下玩,全不知道殿下该好好读书,以后是要登基主政大业的。” 郡主和左沁允粉里儿仔仔细细的听胡善祥这个小姑娘说了一通,然后郡主站起来,瞧着奉天殿方向缓声说道。 “若是他朱瞻基做了皇帝,你必须是皇后,你可愿意!” 胡善祥惊讶的看着郡主的背影,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半响后才喃喃说道。 “郡主不可胡说,我胡家还不敢......” “交给我就好!只是你要记得母仪天下为重!” “我!” 郡主说完后不做任何停留便转身离去,左沁允和粉里儿跟随身后,胡善祥扑通一声双膝不自觉的跪了下来,抬眼望着左沁允和粉里儿前方不停摇摆的披风心里莫名的生了一股崇拜之情。虽然这位郡主始终都没有说自己到底是谁,可她就是心里生出了那股崇拜之情,而且似乎越来越重,她清楚这和郡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有关,但绝不只是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看到了一个看似虚弱的身影下藏着一个强大的心脏,这种心脏下产生的气魄就在不久前让一直以来都英气外漏的小殿下都逊色了不少。 胡善祥一直看着郡主三人的身影直到他们完全的消失在了视线里,才缓缓站了起来,向着自己的地方走了过去。 第五章:东厂 左沁允和粉里儿安顿郡主休息后,一个人游走在偌大的金陵城里却不知道自己要作何打算。直到将入夜时她才骑了脚下的白马朝着长安门外疾驰而去。 刚出了长安门踏上青龙桥,却发现在刚刚发暗的黑色下,一片一片的雪花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落了下来。左沁允奇道,这都二月春时了怎么还会飘雪了,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发现这雪瓣足有拇指间一般大小,她抬头仰望星空,发现阴沉的厉害,看来这场雪是要狠狠的下上一晚了。 她伸手将身后垂落的束发轻轻一挽,然后一只手将披风上的衣帽拉上来戴在头上,接着便将自己身前披风上的束带一个一个打了个结,将自己抱的严严实实的,不受一点寒风的吹打。 “驾!” 在风雪之中左沁允轻声一喝,白马向着黑夜中奔驰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黑夜中,等它和主人再出现时,已经是停在了西华门外锦衣卫所辖北镇抚司的据地。左沁允跨马迎门,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错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在雪夜中出现了十多个身着宦官服侍的人齐刷刷的跪倒在了左沁允的白马之下。 “掌刑千户于鉴参见厂公,不知道厂公突然到这锦衣卫的居所是要作何!” 一人一身飞鱼落缀的青衣服侍头戴黑色边沿帽,双手抱拳跪于白马之下正在仰看着马背上的左沁允,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解。在他身后十多个身着一色直身服侍的太监,一个个双膝贴地毕恭毕敬的将一颗头颅压在已经被雪花覆盖了的大地之上。 “起来吧!” 左沁允轻声一语,白马之下的一众宦官才慢慢的站了起来。 “你们为何到这里来?” 于鉴向前两步回道。 “方才手下兄弟们在北安门外瞧见了厂公的白麟儿疾驰而去,便不敢怠慢急忙赶了过来,因为不知道厂公是否有急事要处理,所以不及禀报您,就自己做了主,还请厂公责罚!” 于鉴说话时再一次跪拜在了白马之下,身子不住的哆嗦。 左沁允轻轻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起来。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既然都来了,就同我一起拜访一下锦衣卫的北镇抚司所在地!” “是!属下遵命!” 说完便起身朝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门前跑了过去。 “裳公到!劳烦锦衣卫管事的开下门!” 于鉴朝着门内一声大呼,不一会就听见咯吱一声偌大的木门从里面开了个缝隙,一个人从里面张望了一会,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消失不见了。过不多时出来两个身着蓝色飞鱼华服腰间悬挂绣春刀的人径直走到了于鉴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于鉴,然后厉声问道。 “原来是千户大人,这大晚上的,你们东厂的人到我锦衣卫的地方,不知道是......” 一人一撇下不觉瞧见数步之外,在风雪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的跨在马背上,仰望着黑夜。 他赶紧伸手拍打了一下正在给于鉴说话的人,这人转过身看到了白色的身影后,将半截话咽回了喉咙,赶紧朝着白影之下弯腰跑了过去。 “小的......小的无眼了,没有瞧见裳公您在此!” 说话时早已跪倒在了白马之下。 “纪纲可在!” 面对左沁允直呼锦衣卫指挥使大名,这两人心里一颤,虽然有些不快可是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的裳公,他们只能将这不满压在心底。 “回,裳公!指挥使大人此刻正在里面阅览卷宗,查阅近日是否有忤逆之徒坏我天朝盛况!” “噢!怪不得他不出来,回去禀报就说我......” “是!” 两人刚起身,左沁允突然一抬手,两人扑通一声双膝一并又跪倒在地,身子不由的打着哆嗦。 “裳......公,还有何吩咐!” 左沁允越马而过,留下两人跪在原地发着抖,头也不敢抬起来。 “两位去开门吧!” 于鉴走过来一脸坏笑的瞧着雪地之上的两人。 “哼!” 两人看左沁允走的远了一些,才忍不住朝着于鉴一声冷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又迈开腿蹬蹬的跑到了左沁允的前面。 “在下给裳公引马!” 一人笑脸相迎正要伸手去牵哪马缰,突然他身边的人一把将他的手打掉,朝着他使劲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眼前这人的任何东西。 左沁允双手垂落,哪马也慢腾腾的挪动着蹄子,待走到大门前,它低沉的嘶鸣了一声,然后在众人眼前,它背上的白色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锦衣卫的两位镇抚使傻了吧唧的四处张望,哪里知道左沁允此刻已经站在了纪纲的面前,只是纪纲却是一时也没有发现而已。 直到这两位镇抚使和东厂一众人踏进大门之内后才听见里面传来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声音。 “来人!来人!都瞎了吗?让别人随意闯进我的住所!” 一声怒喝之后,北镇抚司的一众锦衣卫大小人物全部聚集在了纪纲的内屋之外。 左沁允放下待在头上的帽子,打量了一会纪纲。 “你怕什么?” 纪纲尴尬的笑了笑。 “我倒不是怕,只是这帮废物竟然没有一点察觉,我能不恼怒吗?只是裳公这冒着大雪,来我这里是有何时?莫不是圣上今日走时留下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你我查办!” 纪纲说到圣上二字时也不忘对着北边抱拳行礼,以示自己效忠于圣上。 左沁允听后摇了摇头。 “并没有!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纪纲从书桌前站了起来,想走出去,刚跨出一步又退了回去,站在书桌后瞧着左沁允。 “噢!哪就不知道裳公找我是什么要事了?” “李承恪!” 左沁允转身背对纪纲,轻声却坚定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纪纲身子一顿,在原地来回踱步,然后看着左沁允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裳公认识此人!” 左沁允没有回答,转身看着纪纲眼色冷峻透着一股杀意,纪纲不觉身子一怔,不由的身子向后倾斜了一下。 “我要见此人!现在!” “这?” 纪纲犹豫了一会,说道。 “只是这人上面有交代不准任何人探监,所以......?” 左沁允微微抬起眼眸,纪纲随着她的眼神身子也是再一次颤抖了一下。 “我要见的人,就必须要见!纪大人我今日过来给你说一声是念在都是为哪位办事,你可明白?” 其实若是依着左沁允的性子她全不会在意这些人,只是如今李承恪落在了锦衣卫的手里,她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考虑到他的安慰。锦衣卫当年是如何处理蓝玉案子,以及她的家人,她心里很清楚,所以不想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更何况如今关在里面的是李承恪,这个谁也不能碰的李承恪。 纪纲弯腰拿起书桌上的一根笔,在砚台上蘸了蘸,然后放在自己嘴边轻轻的吹了吹鼻尖的墨汁。 “我或许是不识抬举,只是早闻裳公武功深不可测,却从没有亲眼瞧过一次,纪谋斗胆今日试一试,裳公赏个脸。” 说罢手中轻轻一抖,方才还在手中的毛笔早已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停在了左沁允的面前。要说纪纲能坐上这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除了自身机谋凶残帮助朱棣处理建文旧朝的官员外,他一身神功更是在江湖与朝堂之间扬名久已,更有甚者说此人之威不弱华山掌门五岳剑派盟主林忠勇。 左沁允自始至终都不曾躲避,只是如往常一般平静的站在原地,撇了一眼停在双眼之间的这根笔,然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只听微弱的一声响动。 ‘嘭’ 笔锋上柔软的毛,竟然脱离了笔杆一根根整齐的排列在了左沁允的面前,却不掉落在地! 然后又是一声。 ‘啪’ 笔杆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声音,将还沉浸在幻想中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瞬间从梦中打醒了。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举手之间看似轻若无力,可实际上自己是使出了终生的内力!竟然丝毫都不能伤害......甚至都不能靠近眼前的人又何谈伤他。 就在纪纲惊恐之余,左沁允一个转身,身后排列整齐的笔毛便消失不见,纪纲只觉得在左沁允转身之时有东西从耳边划过,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身后屏风上隐约出现了一个字。 “啊!” 若是刚才左沁允要杀他纪纲岂不是信手拈来吗?纪纲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抖动起来。 随着他的叫声,屋外围观已久的锦衣卫各色人物一一冲了进来,只是刚跨过门槛就看见那白色的身影,不免都退回了几步。 “裳公,需要小的们做些什么吗?!” 于鉴从一种锦衣卫的身边挤过去,走到左沁允身边,拱手问道。 左沁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于鉴便退在了一旁随时等候差遣。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见外面进来了许多手下怕伤了自己的面,便故作镇定从书桌跟前走了出来,来到左沁允跟前。 “裳公!若是只有刚才的事情,我看在同僚的情面上原是可以准许的,只是......只是你我都是为圣上做事,没有他圣人的旨意我怕是不能如愿裳公的......。” 说完刻意的向旁边走了两步,毕竟眼前这人武功之高,远是他纪纲不能抗衡的,防他万一总不是什么坏事。 左沁允平静的眼眸里隐隐闪过一丝光,她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纪大人,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剩下的就是你的决定,至于你的决定能不能左右我,这就是我的事情。” “你......你们东厂算什么东西,你们到今日不过才几个月,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和锦衣卫抗衡,你要知道我们可是圣上最亲近的人。” 就在左沁允向外走时,锦衣卫的副指挥使仇英以及指挥同知蒋冠青、昊剑英贴着门框溜进了屋子里面,看着准备离去的左沁允战战兢兢的发了一番威风。 于鉴听后大声呵斥,朝着这几人疾走过去,将一直藏在袖口里的左手伸了出来,锦衣卫的人这才看清楚于鉴的左手铁甲铜爪,一副左手全然是一个金属打造的鹰爪。 “放肆,对裳公不敬,就是找死,我送你们一程。” 左沁允左手抬起,于鉴早已依进锦衣卫副指挥使的身子,顿时停了下来,然后一步一步退到了左沁允的右侧。 此时左沁允已经一只脚踩在了门框上,周围除了东厂的人,其他锦衣卫的大小人物早已退避三舍了,在几步之位瞧着左沁允,心里一阵谩骂,只希望他早点离开这里。 “你问我东厂算什么东西,好!哪我就告诉你!” 左沁允抬起的左手没有放下,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 ‘哐!’ 锦衣卫众人都是身子一怔再看左沁允跨出门槛后,在他左手方才抬起的地方,在门框之上,深陷了一个掌印。 “给我听好了,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皆是我东厂管辖范围,你锦衣卫不敢动的人我动,你锦衣不敢杀的人我东厂来杀,一句话,你锦衣卫管得了的我要管,锦衣卫管不了的我更要管,天下之事无敢越我东厂之手,东厂管天下之事,锦衣卫在东厂眼里算不得什么?” 左沁允说完这一番话时刚好走下走下台阶,身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以及仇英等等皆跳出门外,刚准备说话,突然听见身后门窗之上咔嚓咔嚓一阵微弱的响动! 众人不知是何故,赶紧又跳下台阶,转身在看那门窗时发现簌簌的又是一阵响动,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些雕刻在门窗之上的各色工艺精美的图案以及门窗上的窗棂纸化作齑粉正在不断的掉落在地上。 “啊!” 锦衣卫众人大惊,纪纲方才早已见过左沁允的神威,可是此刻再一次看见,还是不免心里颤抖一番,他偷偷擦拭掉额头又一次冒出的汗珠,张嘴欲说些话,可是半天也没有一句话掏出来。 “还有,天下之人......生死由我不由天,我要他死他绝活不过下一刻,我要他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活着,这就是我,这就是东厂,诸位够清楚了吗?” 左沁允踩着铺满大地的雪花,走过一株老槐树后站在原地,轻轻向后撇了一眼身后的锦衣卫众人,锦衣卫一众英雄都是沉默不语,看到左沁允有转身的迹象,便一个个都做了防备御敌的手势。 “哼!” 一声冷哼!左沁允身后那件白色披风在雪夜中飞起一角,啪的一声拍打在了老槐树的躯干之上,将这树干上面积落的雪花打了下来直接落在了远在老槐树数米之外一众锦衣卫的身上。锦衣卫众人被着落下的大片雪花吓的够呛,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身上落下的雪花,面容难堪之际,等他们再抬头看时,左沁允已经带着东厂的人出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指挥所。 第六章:昭狱 “哼!迟早老子要你的狗命!” 待看不见哪白色的身影后,锦衣卫副指挥使仇英才朝着黑夜里左沁允离去的方向骂了一句。 “来人!” 纪纲拍落掉在身上的雪花后,一声轻喝。 “大人有何吩咐!” “速速赶去牢子,让解白常给东厂的人开门!” “什么,大哥我没听错吧!” 仇英惊叫一声闪到纪纲面前,不解的看着他。 “对啊!大人这是为什么?我锦衣卫难道真的要怕它东厂不成?” 纪纲冷笑一声。 “哼!现下圣上不在你们当中谁又能阻挡得了这位裳公公?” 锦衣卫上百号人你看看我瞅瞅你都摇头叹息,心里不免想到我锦衣卫何等威风,自洪武一朝开始不知道办了多少大案子了,什么位极人臣的韩国公李善长、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蓝玉以及建文旧臣敢有不归顺圣上的哪一个不是我锦衣卫给处理的,为何今日却要栽倒在一个刚刚成立的东厂手里,这......。 纪纲双眼环顾四周发现没一个人敢瞧他的眼睛。 “既然都没有这个本事那就不要去招惹他,一切等圣上回来再说,如今我们只要事事顺他的意思就好,没必要和他正面对抗......都听清楚了没有!” “谨遵大人之命!” 锦衣卫中两人速速离去直接朝着管辖的昭狱疾驰而去。 左沁允一众人离开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居所后,直奔锦衣卫管辖的昭狱而来! 解白常听手下报后,出门正要阻挡时,突然在雪夜不远处传来两声大喊。 “指挥使大人有令,解副指挥使须得一切听从裳公之命,不得有误!” “什么?” 此时在昭狱铁栅栏外站着几人其中一个身材矮小手中握着一把绣春刀,背上悬挂着一个铁葫芦,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的白影。 “是两位兄弟说错了还是我姓解的听错了?” 解白常瞧着眼前纪纲派来的两人疑惑的问道。 “解大哥你没有听错我俩也没有说错,指挥使大人就是如此传达的!” “哼!大哥这是?算了,既然大哥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照做,众位请吧!” 说话时跨出去两步用手中的长刀指了指白马之上的左沁允,他身后的两人赶紧上前阻拦,将他拽到了一旁给白马让开了一条道。 “这......这是做什么呀!敢拉我?” “嘘嘘!解副指挥使就先安静一会。” 左沁允一直安静的坐在白马之上,直到眼前这人让开一条路她才驾马而过,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是怕眼前这人,只是担心里面关着的一个人,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让他受任何委屈,眼前这人直接掌管昭狱,若是他因为自己而迁怒于里面自己在意的人......昭狱有多可怕她早已知晓,所以没必要没必要,即使自己日后杀了这人,可里面的那个人该受的刑罚怕是一个都少不了,到时候可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所以她必须忍着。 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昭狱,任你官职高低任你功高盖主,只要进了这里你唯一的念头就是早日去见阎罗王,这是最好的结局,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左沁允早已听闻这些事情,所以她必须亲眼见到该见的人否则她一百万个不放心的。当她第一次踏入昭狱的铁栅栏后,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她也不免震惊了一二,这邢狱果然是不同于以往那些扑通的监狱,它在入口处除了常设的狱卒休息办公的场所外,便是一连十间的刑房,每个刑房里面形色各异的器具,全是些让人见了就心胆聚寒的东西。 左沁允走一步看一眼,看一眼想一番,心里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她眼神里初进来时略带的喜悦与兴奋早已被这些刑房里面的东西给消磨殆尽了。 她转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解白常,一双冰冷的眼睛让解白常这个掌管昭狱的凶徒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左沁允走完十间刑房后,便加快了脚步向昭狱的更深处走去,身后的人也不知道她要找谁只是谁也不敢说话,只好一路跟着。左沁允一路看过去,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他要找的那个人,才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李承恪在哪!” 解白常一听,突然笑脸回道。 “原来是这个人啊!裳公应该早些说,他不在这里。” “什么?” 解白常方才已经听了纪纲派来的人说了在北镇抚司的事情,所以这会早没有了之前的嚣张,看着左沁允总是毕恭毕敬的,生怕她要了自己的命,干他这一行得罪的人家绝对不会少,所以该装孙子的时候绝不做大爷。 “裳公,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您说的哪位是重要人物,自然不会关......住在这些地方,您随我来。” 解白常说完便抢先一步朝着一件摆放刑具的房间走了去,左沁允跟在他身后,见他走进去后也跟了进去,这房间不大里面除了简单的摆放了一些刑具外,就是一张铁制的床,解白常走到这床前伸手在床头上的一个被磨的发亮的狗头角上使劲的按了一下,就听见吼的一声沉闷的响动,然后眼前的这整张铁床就翻转了起来,露出一个深入底下的暗道,里面昏昏暗暗的摇曳着微弱的灯光。 解白常看着左沁允笑着指了指暗处。 “裳公请!” 左沁允没做任何犹豫,直接下了通道,解白常紧随其后,于鉴多了个心眼,只身留在了外面以防万一。 左沁允穿过昏暗窄小通道,来到了一处宽阔略显明亮的地方,这里,只在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而此时桌子上趴着两人,正在呼呼大睡,左沁允和锦衣卫的热闹进来都没能吵醒他们。 解白常不但没有责骂这两人,而且还笑着说道。 “真的是辛苦两位兄弟了,这最近天天夜里要忙到第二天鸡叫时才能罢手,哎!辛苦辛苦,裳公莫怪,咱们就不打扰他们俩了!” 左沁允没做理会,她转身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真正的牢房不过才五间,而刑房却是多达八处,而且里面的刑具比起外面的更加的残酷,进来这里能不被吓死,哪绝对是真正的铁骨头。 “我要的人了!” “这里。” 解白常伸手指了指靠近里面的一间牢房,便要领着左沁允过去。 “你退下吧!任何人不得靠近!” “好说!” 解白常一招手跟随他的锦衣卫一个个向通道的方向退了下去。 左沁允看着这些人都退下后才一步一步的向着解白常指的牢房走了过去,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伤心,她生怕他受了什么严刑峻法。 李承恪在这间牢房已经被关了一年有余了,他从开始的疑惑不解到如今的释然,他清楚了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只是到如今一年有余的时光他却一点都没能打听到左沁允的消息,在这里他已经跟外界断绝了联系了。 最开始他一个人住着,后来的某一天突然就关进来了五六个人,李承恪一打问却都是当朝的肱骨之臣,甚至当朝内阁首辅解缙解春雨也在其中,这让李承恪大为不解。更加让他痛苦难当的是,这些当世名流百姓眼中的清官好官,几乎每一个夜里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重刑,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曾经一度让李承恪这个尚属武林豪杰的旁观者几乎昏死过去,更别说受刑的这些年逾半百的老者了。 只是这一年来,李承恪自己倒是一个刑罚都没有遭受,这也让他甚是奇怪,这倒不是说他想尝试一次,而是在他眼前这一年来有不下一百号人物干干净净的进来这里,然后不到一个月就生不如死的被抬出去,最后活埋了(这是时常听锦衣卫狱卒说起)。 昨天夜里,这帮畜生又将解缙大人拉出去,折磨了整整一晚上,那凄惨的叫声在这本就不大的地方听的让人发毛,李承恪如今早已无法分辨黑夜白昼了,这地方谁又能分出来了所以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规律的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解缙大人早已不能惨叫了只能微弱的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声,最后当他被抬进来扔道牢房的时候,李承恪惊恐的发现他的四肢被分别钉上了一根长钉子,这些凶徒故意用止血的药将伤口包装好,以免解缙大人流血过多死去。 李承恪有些医术,可是如今他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又如何给解缙大人止痛了。这样的事情他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一次都足以让他痛彻心扉,他觉得自己愧对医者的二字,只是除了自己这个完好的身体对解缙等一批老者多一番照顾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很多次,再听到别人受到残酷的刑罚时,他忍不住大喊道,让这些人把刑罚施加在自己身上,可是任他如何喊叫,这些刽子手根本不会搭理他。 李承恪跪在解缙大人跟前陪着他,也不知道该求他早些死去还是该好好活着,这种矛盾压的他有些踹不过气了,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踹气,他站起来向后靠去,正好撞在了木栅栏上,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似乎隐隐约约有个白色的影子,他猛的转身看去,不觉在心里大叫一声。 第七章:久别重逢 ‘允儿!’ 只是这一声始终都没有喊出来,而是在自己的心里无数遍的重复着。 “你......你......” 左沁允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身污垢留着乱糟糟发髻的男子,一时间喉咙里似塞了棉花一样,一个你字都说不出口。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最后所有的激动都只化作了一句道歉,左沁允身子不住的发抖,眼前这个人要不是他一双眼睛依旧那么真挚的瞧着自己,她绝不会认为他就是自己的夫君李承恪。她想挪动自己的脚步到李承恪跟前去仔细瞧瞧她,可是脚下被锁了千斤重的东西,她根本就抬不起来。 “没事,我没怪......你......谁也没有责怪!” 李承恪看着左沁允挤出一丝笑意。 “他们......对你动......动刑了没有?” 左沁允看着李承恪身上除了脏一些没有任何的其他不适,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没有,这帮畜生残忍的对待了进来这里的每一个人,唯独对我没有,我想是你的原因吧!” 左沁允摇了摇头。 “应该是郡主吧!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等你出去了我一一的都给你说了......我,我想你!” 左沁允转头头擦拭掉眼角的一滴泪珠,久久不愿意再去直视近在咫尺的李承恪。 这一席话,让你李承恪瞬间就扔掉了许多时日的痛处,他乐的差点在这地底下的牢房里大笑了出来。 “过来,到我跟前来!” 李承恪伸手朝着左沁允招呼,左沁允却未动转过来看向李承恪委屈的抽泣道。 “我腿软!动不了了,刚才就想到你身边去,只是脚下动不了了,怎么办!” “没事,你是太紧张了!看着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来别急!”李承恪笑了笑,一遍说个左沁允听一遍让她学着自己的样子放松下里。 左沁允跟着李承恪一模一样的学着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呼出去,这样连着几下,左沁允赶紧自己的心脏几乎都不跳了,她试着慢慢移动自己的双脚。 挂着泪珠的双眼不时的抬头看看眼前的李承恪。 “嘿嘿!不紧张了,能......能动了!” 一句话刚说完,白影一闪哐的一声,左沁允的整个身子直接撞在了木栅栏上,直接将李承恪整个人给撞飞了出去,搁两人之间的那一道木栅栏早已断裂了好几根。 左沁允刚刚发现自己双脚能动,一时激动不已不想这一撞太快,不但撞坏了木栅栏而且把李承恪给撞伤了,好在左沁允反应够快就在李承恪要撞上身后的墙壁时,她早已闪进牢房拉住了他。 “你......你没事吧!我用力大了一些。” “我没事......咳咳咳!” 李承恪假装没事,刚说自己没事,就咳咳咳的连着吐了几口血。 左沁允看见这一幕吓坏了,赶紧伸手帮李承恪运了一番气血,好在没有伤到根本,只是撞击太猛李承恪本身功力又弱所以才受不住左沁允轻轻的一撞。 左沁允将李承恪扶着坐下来看着他噘嘴道:“我是不是很无用,这些人一年多了都没有伤者你,我一来就害你受伤了!你这下怪我不。” “不怪......咳咳咳......见了你就什么都不怪了!咳咳咳!!!” 李承恪捂着胸口不停的摇头,就生怕爱妻心里自责,只是还是没忍住在她面前咳嗽了几声。 “又咳嗽了!你后悔娶我吗?” 左沁允话头一转,心里担心归担心,可她还是想起了曾经你李承恪可是亲口说了要休了我,还叫过我一声左姑娘,哼!左姑娘,这件事没完。 李承恪没想到这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锋了,分明你眼中的泪珠都在转动,怎么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呀!李承恪赶紧摇了摇头。 “不呀!” “......” 李承恪说完这两字,两人都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半天没有出声! “这么简单!” 左沁允过了许久后一咬牙恶狠狠盯着李承恪问道。 李承恪犹豫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嗯!就这么简单,不后悔!” 左沁允听后心里喜滋滋的,可还是忍住追问。 “谁信誓旦旦的说过要休妻的,你......你再我叫我一声左姑娘我听听,我现在特想听听,你叫......” 李承恪疑惑的看着左沁允。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李家过门的媳妇,我岂能叫你左姑娘,这不是胡闹吗?” “啊!!!” 李承恪刚说完话就被左沁允恶狠狠的掐了一下胳膊,疼的他一声大叫,吵醒了外面熟睡的狱卒,左沁允瞧着他冷哼一声。 “你今天要再敢叫一声左姑娘,我......” “吃了狗胆了,这谁啊!在这里打情骂俏的!” 两名被吵醒的狱卒,根本不知道左沁允何时进来的,看到眼前这一幕,气的火冒三丈,拿起手中的长鞭就要抽到过去。 “放肆......” 左沁允冷声喊道。 可惜这两人鞭子用的久了出手还特老辣根本没在意左沁允的话,两条鞭子顺势而下直接抽打在了左沁允和李承恪的身上来。李承恪见状身子一转,将左沁允护在身后,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两鞭子,瞬间后背上就感觉到火辣辣的一阵疼痛,这两条鞭子直接打穿了李承恪身上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露出了两条血红的鞭印。 好在李承恪出身华山,这两鞭子虽说疼痛可还是扛得住,他惊恐的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个狱卒。 “胆敢伤了我爱妻,我绝不饶你!” 两名狱卒笑嘻嘻的看着李承恪。 “哎哎哎!这不是没看见吗?李公子别在意,只是你家妻子长的怎么样,给我兄弟两瞧瞧?我们就不计较了嘿嘿嘿。” 李承恪不想跟这两人多说一句话,他没去理会,转身看着左沁允,关切的问道。 “允儿没事吗?” 左沁允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看了看李承恪身上的两条血痕,然后慢慢走向两名狱卒跟前。 “你......你......” 两名狱卒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人,一身白衣,脚下踩着白靴,一副男子的装束,只是一张俊秀的脸确实是好看,可是为什么李承恪称呼他为爱妻了,女扮男装......女......女......。 两名狱卒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之间,发现刚才还干燥的裤子此刻已经被自己尿湿了,他们两个心里同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一年前盛传金陵城的人,左思裳! “不不不......不知是是是......是不是裳公!” 左沁允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的李承恪。 “我是他妻子!.” 两名狱卒来来回回看了看李承恪和左沁允好几遍,一时也不知道作何判断。 左沁允看向李承恪用请求的语气问道。 “我能杀了他俩吗?” 这两狱卒一听这话,退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左沁允面前。 “裳......公!我俩瞎了狗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我以后什么话都都都......都听您的!” 左沁允冷哼一身退到李承恪身边,撇了一眼两名狱卒。 “跟我夫君求情吧!他说不杀就不杀,他要不说话我灭你九族!” 两名狱卒赶紧朝着李承恪连着不断的磕头,嘴里一个劲的求饶全是些自己猪狗不如的话语,李承恪不想理会这俩人,他心里恨透了他们,他们对这里关着的人做的事情足以让他们死上千次万次,只是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真正可恶的人不是他俩,是他们背后的人。 李承恪不愿意接受这两人的跪拜,转身离开,不想这两人跟着他移动的方向也是不断挪动膝盖。 “起来吧!我不想任何人死,只是你们日后不要在对这里的人动刑了,只要答应这一件,你们便可活命!” “这?” 两名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实不敢答应这事。 “怎么不行吗?” 李承恪怒声道。 “不是不是......不是小的不应允,只是这事情是上面层层落下的,小的真的只是奉命办事,我这里答应您,可是上面的解白常解副指挥使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呀!就算解大人答应了还是指挥使纪纲纪大人了,这......这最上面就是皇上了,我兄弟如何敢违背皇上旨意啊!” “那就是要违背我的意思了?” 左沁允看着两人问道。 “也不不不......不是?” “哼!纪纲哪里我来说,你俩听着我夫君说的,其他的不是你俩该操心的,我日后必要回来在瞧一瞧,若是这几位大人再有什么新伤......” “不会了不会了,裳公放心就是了!” 左沁允说完话看了一眼已经因为惧怕蜷缩在角落的几个朝廷的官员,发现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身体忍不住的抖动,一双眼睛看都不敢看眼前的人,生怕一个眼神就会给自己招来横祸。 “还有记得给解大人治伤,上面还没有说要他死了,你们这样迟早要了他的命。” 两名狱卒听后只有不断点头,然后瞧着左沁允拽着李承恪就要出去,赶紧跪匐到左沁允跟前。 “裳公!这......这李公子毕竟还是朝廷要犯,怕是不......不能走的!” 左沁允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左手轻轻抬起。 “允儿住手!” 李承恪上前拉住左沁允的手,摇了摇头。 “我不出去也好!反正他们这一年都没有动我一下,没事的!” “不行!我为什么忍着,就是要带你出去,不然我方才就要了他们的狗命,你跟我走就是了!” 左沁允凶狠的瞧着脚底下的两人,若是往日有谁在自己面前伤了李承恪她早就让对方横尸当场了,只是现下她见此情况便可以以此为借口要挟纪纲甚至要挟朱棣放人,朱棣不在应天府,那么......就是她左沁允她东厂说了算,谁若不服可以直接找她! “滚开!” 只见白影一闪左沁允和李承恪已经消失在了眼前,两名狱卒左右看看不见了两人赶紧站起来向外面跑去,准备告知解白常解副指挥使。 “解大人,解大人,裳公......” 两名狱卒气喘吁吁的跑到外面看见解白常和一众兄弟正站在雪地里翘望着不远处的黑夜,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准备一一说来,不行解副指挥使一抬手打住两人的话头。 “我知道了!你照着他说的做就是了,其他我们暂时管不了的就不要管,等圣上回来指挥使大人自由定夺。” “是!” 两人拱手回道,然后瞧着黑夜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八章:亲昵 第二日左沁允独闯锦衣卫北镇抚司和昭狱,并且从昭狱带走了一命叫做李承恪的要犯的事情便在金陵城传开了,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朝堂之上除了感慨左沁允的魄力,更是惊讶锦衣卫这次怎会如此的软弱任由东厂的人直接骑在了头上。可是仔细一想,这不到一年的时光这位裳公和他成立的东厂已经办了数十件大案子,而且每一件都是惩治了大贪大恶之人,朝廷内外除了惧怕他的手段以外更多的却是大快人心拍手叫好,毕竟此人还从未对黎民百姓和肱骨之臣动过手,他所杀所灭的皆是贪赃枉法、百姓痛骂之徒。比起锦衣卫这个刚刚成立的东厂似乎更加正派一些。 “启禀殿下,臣有要事要奏!” 奉天殿上一人走出队列,对着太子殿下躬身一揖。 朱高炽扭动了一下肥胖的身体,伸手示意平身,问道。 “不知道有何事要奏请?” “回殿下,昨夜东厂掌印太监左思裳擅闯锦衣卫昭狱,还带走了一命朝廷要犯,此事有违法度,臣觉得不妥,还请殿下定夺让裳公给个说法?” 朱高炽惊讶的看了看右边的左沁允见他双眼远眺,似乎根本没在乎,他再看向左边的姚少师,发现姚广孝闭目养神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朱高炽点了点头,看着下面的大臣。 “高先生不必过问此事了,裳公所做之事皆是有他的道理的......” “谢殿下!只是不知高大人何时跟锦衣卫走的近了,纪纲纪指挥使都没有出来说话,你......” 左沁允对着朱高炽点了下头,然后看着底下的人问道。 “裳公多心了,我只是觉得此事不妥,跟锦衣卫的纪纲纪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左沁允一甩绣袍冷哼一声。 “那就不烦高大人操心了,有何不妥我想纪指挥使会亲自找我的,您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吧!还有......但愿您是个好官,否则就别让我拿了把柄!” “这......我我我忠君爱国,圣上和殿下必然知道我的一番心思,你......莫要说些莫须有的罪名来刁难于我,我绝不妥协!” 左沁允笑了笑。 “我几时说高大人的罪了,这莫须有三字从何说起,我只是希望高大人是个好官,难道我这初衷有什么不妥吗?违背了高大人做官的本意吗?” “不是不是不是......自然不是,我本来就是个好官,你你你......不要在殿下面前乱说。” “但愿如此!” 左沁允怒视高大人,吓得他浑身额不自在,额头不断的冒汗。 “如此甚好!高大人和裳公的本意都是为我大明一朝为我江山社稷,只求同朝为官,大家和睦相待,莫要有何间隙。” “殿下说的是!” 左沁允对着朱高炽轻轻颔首,众位大臣躬身回礼,谁也没敢再提左沁允昨夜硬闯锦衣卫昭狱带走李承恪的事情。 退朝之后左沁允回道自己的住处,这是一处靠近北安门的僻静之地,院子不甚大,里面幽静清雅,院子里除了几株老树和一株左沁允要求移植过来的梅花树外再无别的什么东西了,左沁允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这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左沁允将白马拴在一株桐树上,高高兴兴的朝着屋子里面跑了去,不待推开门就大声的喊叫。 “李承恪,李承恪,我回来了!” “这么早?” 李承恪一个人在房子待着,昨夜睡得晚,加上这一年多没怎么睡过好觉,昨夜有妻子相伴加上又说了很久的话,所以今日起的晚了点,他本想着朝堂之上各官员总要说些天下黎民社稷之事,这早朝没几个时辰怕是完结不了的,却想不到妻子去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左沁允不及拿下戴在头上雕琢精美的衣冠就直接朝着李承恪怀里扑了过去。 “你嫌弃我回来早了吗?” 李承恪回道:“自然不是,我以为朝堂之上事情繁杂,你总要多待些时间的,没想到事情这么少,这天下真的如此太平吗?” “自然不是,朝堂之上本来就说不了什么大事情,要紧的事情大多是私下里说的,他们说他们的我不想管,只想早早回来见到你,所以就早早跑回来了!” “胡闹!” 李承恪一把推开左沁允,厉声道。 “你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就该做些有助于黎民社稷的事情,岂能因为一时的儿女情长就置天下黎民百姓不管不顾吗?” 左沁允没好气的将身上的披风扔给李承恪,怒声道。 “你又懂什么,这朝廷不是我的,我只能做我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做,而我要做的就是以我的手段震慑这些人,让他们不敢贪赃枉法不敢欺压百姓,你以为我只手遮天吗?别忘了这天下毕竟还是朱家的,天下百姓的安康还是朱家说了算,懂不懂。” 李承恪尴尬的笑了笑。 “是我的不是,只是简单的想着在朝为官就要考虑黎民百姓全没有想到这些细致的地方,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哼!不生气才怪!你出来一天了自始至终你都没有问过我一句,为什么我是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别人见了我都怕的要死,你故意藏在心底不问,你是不是这个心思?” 没想李承恪一句话说错又一次点燃了左沁允心里的火气,她撇下一个问题又抛出来另一个问题。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没有追问你,而且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我为了你哪位郡主,我或许能理解吧!” “什么?” 左沁允惊讶的看着李承恪。 “你早就知道了?这是为何?谁告诉你的?” “当朝黑衣宰相姚广孝,还有你的三哥......” 左沁允听后皱起眉头,他心里想姚广孝告知李承恪没什么疑惑为何三哥也找过他了。 “你认识郑三宝?” 李承恪嗯了一声。 “你记得我曾经消失哪几年吗?” 左沁允听到这里脑海中闪过赵馨怡的面容忍不住又是恶狠狠的咬咬牙。 “岂能忘了,你和别的女人......哼!” “就是那时候认识你的三哥的?我和赵姑娘那时候为了躲避追杀无意间上了你三哥远洋的船,后来因为我会些医术所以便被留在了船上,随他们在海外漂泊了三年多,直到你三哥返航才重新回来中原。” 李承恪说起了几年前额那场经历,心里忍不住也想起了衡山派的这位赵姑娘。 “你想起你的赵姑娘了?” 正在李承恪回想往事之时,身边的妻子直接戳破了自己的想法,他到没有回避。 “是!不过你可别多心,我念赵姑娘只是因为她是朋友而且我们毕竟在外漂泊数年,彼此都记挂着对方的安危而已。” 左沁允深吸一口气,气的雪白的脸上满是通红。 “彼此记挂对方的安危,多么好的一句情话呀!那我就告诉你,一年前我在徐州见着你的哪位赵姑娘了,而且我还亲手杀了她,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替她报仇?” “别说这些气话了,我若是心里有什么对不住你的,我会一字一句把这些心里话说给你听吗?我李承恪一生就你一个妻子,也只求与你共度一生,其她女子再好都只是知己,赵姑娘自然也是。” 李承恪伸手抓住左沁允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切,还是不高兴,心里难受,你给我做些好吃的,消消我心头的怒气......可好!” 左沁允在李承恪怀中仰起头一双清澈盈笑的眼睛瞧着自己的夫君。 “好说!你休息一会,我这就去做饭去。” “不休息,我要跟你一起,我给你打个下手,嘿嘿!” 说完话,踮起脚尖在李承恪嘴唇亲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等吃完饭,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 “是郡主吗?” 李承恪看着左沁允轻声问道。 “是!你可愿意见,若是不愿意就不见了!” “见!我也想感谢郡主,若不是她的善良,我岂有遇见你的机会,我李承恪这一生也就不会如此幸运幸福!” 左沁允赶紧仔仔细细看向李承恪的眼睛。 “遇见我,是幸运!是幸福吗?你没有后悔?” 李承恪惊讶的看着左沁允。 “自然是最幸运最幸福的事情,若我百年之后回想往日之事,或许会有许许多多的遗憾,但唯有遇见你娶你做妻子这件事情是绝对没有任何遗憾的,而这一件事情,足以让我忘记往日所有的遗憾。” “你要这么一说觉得压力好大,我做的一点都不好!” 左沁允眼眶一红,说着说着便皱着眉翘起嘴角对着李承恪撒娇一笑,然后使劲跳到了他的身上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起去做饭了。 第九章:男儿膝下有黄金 “裳公身边这位就是昨天从昭狱带出来的那个李承恪吗?” “应该是!” “是是是,不然怎么平白无故的多了个生面孔了,就是他没错了!” “没点什么英雄气概,不值得裳公这样做?” “小声点吧!裳公老人家耳朵好的很,小心你这颗脑袋!” 几个宫内的小太监躬着腰瞧着刚刚走远的两个身影在背后一番议论。 “闭上你们的臭嘴,嗝!你才是该死的老人家?” 扑通一声这几人头也不敢抬的跪倒在了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将一颗脑袋贴在大理石上,久久的不敢抬起,他们眼看这左沁允和李承恪的身影走远了,可这近在咫尺的说话声又明明就是裳公的无疑,这几人吓得老半天不敢起身,甚至一点风吹叶动都吓得他们浑身哆嗦,直到后来别人走过来看到这奇怪的一幕才叫起来,否则他们能一直跪下去。 “嗝!” 左沁允抱着李承恪的胳膊摇摇晃晃的走着,走不下两步就要打个饱嗝。 “嗝!” 李承恪摸了摸左沁允的额头。 “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吃了,你这要见郡主去,这么个样子可坏了礼数了。” “嗝!坏什么礼.....礼.....嗝!礼数,不打紧的,我这一年多了都没有吃饱过一次饭,好不容易你在身边我才有胃口吃饱,郡主要不高兴,让让让......嗝,让她滚蛋......” 左沁允这会抱着李承恪的胳膊走路那样子就极为嚣张,看见的人表面上问候一声裳公,心里面不知道要骂什么难听的话了,这也怪不得谁,确实是有点太嚣张了,连郡主都敢骂了,李承恪赶紧伸手捂住左沁允的嘴。 “嘘嘘!别乱说话,就喝了那么点酒不至于醉的,站好了走路,这样别人看见了该怎么说你?” “你扶着点,我我我懒得动!” 李承恪听后笑着在左沁允额头敲了一下,然后在她的指引下,向着郡主住的地方过去了。 到郡主的住处,左沁允突然一下子就站直的身子,放开李承恪的胳膊,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然后踮起脚尖附在李承恪耳边说了几句话,就一个人蹬蹬的上了台阶,留下李承恪一人站在原地发了会愣。 “小林利给郡主请安了!” 左沁允刚到郡主门口,就轻轻跪下朝着里面一拜。 许久之后才听见里面传来了奇怪的一声。 “嗯!” 随后就看见粉里儿姐姐迈着急促的步子跑了出来,看见小林利跪在外面一脸疑惑的过去扶起她。 “今日怎么了?这是什么大礼,郡主在里边都吓着了。” 若是往日小林利可是直接就进去郡主的住所的根本不需要这些俗礼的,今日这是为何? 小林利在粉里儿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姐姐,郡主今日可好!” 粉里儿微微收缩了下眼眶,疑惑的看着左沁允。 “郡主方才都很好,就是你刚才这一下把郡主吓的够呛,你这是有什么事情了?” 左沁允低头抿嘴一笑。 “没什么,见见郡主再说!” 粉里儿朝着左沁允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便领着她去见郡主。 郡主也甚是奇怪,她手里抱着一个暖炉正在书桌前一页一页的翻着不知名的什么书,看见小林利进来后刚准备问她今日犯什么神经,却不想这家伙扑通一声又给跪倒在了自己面前。 “哎呦!吓我一跳!” 粉里儿以为在外面一次就完事了,不想这小林利刚进来就又来这一招,她一个不留意吓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小林利朝着坐在书桌前的郡主深深磕了个头,然后毕恭毕敬的说了一番祝福的词语,郡主和粉里儿有点不知所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懂这家伙今日是什么意思。 “行行行......您快点起来吧!弄的我一身的冷汗,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郡主见这家伙嘴里的漂亮话一时没完了,甚至连什么嫁个好人这样的话都出来了,她赶紧伸手制止。 左沁允见状立即停止对郡主的一番颂美,再磕了个头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瞧郡主一眼,将臣子之间的礼数照顾的妥妥的。 “谢郡主厚嗯!” 起身后就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一直安静的站在原地不做声。 郡主盯着小林利看了半天,也一时想不通这家伙要做什么,不过能这么来一出,肯定是有事相求,只是会是什么事情让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会如此了? 郡主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这一会的功夫小林利也就那般安静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一下。 “说吧!什么事情求我?” 左沁允摇了摇头。 “小的不敢说。” 郡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啪的一下打在书桌上。 “再不说就滚出去,我可没闲心跟你在这耗着!” “哎!我说,说了郡主郡主郡主......嗝......嗝!” “嗯!” 小林利憋了太久的几个饱嗝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在跟郡主说话时给放了出来,把身边的粉里儿和书桌前的郡主惊讶的差点笑了起来。 郡主用手背挡着忍不住想笑的嘴巴!嘴里不停的咳嗽,来掩饰自己此刻装出来的一副严肃相。 小林利心里暗暗骂自己没用,忍了那么久的嗝怎么这时候给放.....打出来了,她赶紧又重新站好,朝着郡主继续说道。 “小的说了,郡主郡主郡主......” 又想打嗝了,小林利使劲憋了一口气,憋的自己满脸通红。 好在过了一会会这次总算是憋住了,她伸手在自己胸口不停的抚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郡主,小的这次真的要说了,您听了不要生气。” “说说说,赶紧说,再不说我把你赶出去信不信?” 郡主没好气的指着左沁允说道。 “我把李承恪带出来了......” “什么?” 郡主转身看向左沁允,一副怒意。 小林利扑通一声又跪倒在了郡主跟前。 “郡主放心,我不会让他离开金陵城一步的,只要郡主没有点头让他走,他就永远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郡主绕着跪在脚下的小林利转了一圈,然后伸手将贴在脸上的一束秀发拨到耳朵后面,将身子压低靠近小林利的耳边。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放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让人杀了他?” 左沁允身子一抖。 “郡主要杀他,我又该怎么办,我绝不能让他死,刚才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郡主您该相信我才对,还有我今日就是带他来见您的......” “在哪?” “就在外面。” “叫进来,我瞧瞧!” 小林利摇了摇头。 “还不行,郡主还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哼!你得寸进尺了吗?” 郡主起身,背对着小林利骂道。 小林利一噘嘴,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求郡主必须应允我,否则我就不给郡主瞧他。” “胆大包天的家伙,说,什么请求!” 小林利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将身子挺的直直的。 “求郡主见了我家公子之后莫要让他给您下跪,或者行任何尊卑贵贱的礼数!” 小林利这句话刚说完,就看见郡主一巴掌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了过来,她丝毫没有躲避,眼睛一闭准备受下。 “郡主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了,小林利赶紧给郡主道歉收回刚才说的话,快呀快给郡主说呀!” 粉里儿跪下抓住郡主的手朝着小林利着急的喊着。 郡主一时气急其实也没有真要打小林利,她抽出被粉里儿抓住的手,背过身走到书桌跟前将左手背负在后背。 “我如今落魄了,所以你们都能骑到我头上了?是不是?” 左沁允使劲摇头,眼中突然就泛起红色,她跪匐到郡主脚下,抱着郡主的腿眼泪顺着郡主的衣服一滴一滴落了下去。 “郡主怎能说这话我又哪有这样的心思,我只是不想自己家的公子对谁卑躬屈膝,这绝不是因为郡主您,就是他朱棣我也不要自己的夫君在我面前给他跪下,你肯定要问为什么?只因,只因他是我夫君,我这一生唯一爱的人。 在外这几年我时常见他上跪天地父母以及华山众位师傅师兄,这是养育教诲之恩,下跪农家病患只为解其病痛却不受一分一钱的馈赠,华山众位师兄弟说我家公子是‘采药逐日,便衣行年’这是医者高尚之德。世人常言‘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家公子前半生不负苍生不负己,他从无愧对这世间一人,我不求世人记着他的好,只求他一生不要因为这些凡俗的礼仪给任何一人下跪。 郡主若是心里不畅快,我可以给郡主一直跪着,因为我受了郡主的大恩,没有郡主我怕是活不过幼年时,所以这份情是须得要还的,而且是还不清的,但我决不懈怠,只求郡主莫要让我家公子给您......行跪拜之礼!” 郡主听完,看了一眼脚下的小林利抖了抖腿。 “放开吧!叫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一个男子,叫你左沁允如此的上心。” 小林利缓缓放开抱着郡主腿的双手,仰天看着郡主,眼中的泪珠还在一滴滴不断的流淌着。 “郡主答应了!” 粉里儿走过去拉起小林利。 “还不谢谢郡主,你快去叫哪位李公子进来给郡主瞧瞧。” “嗯!” 小林利狠狠的点了点头,就要给外面跑,却被粉里儿拉着了手。 “别着急,把脸上的泪水先擦干净了,别让他担心。” 粉里儿说话间用手中的手帕轻轻给小林利擦掉脸上残留的泪水。 “去吧!” 小林抿嘴露出灿烂的微笑,朝着外面跑了出去,刚到门口就朝着外面大声喊道。 第十章:好胃口 “李承恪快快进来郡主要见见你。” 在台阶下面等了良久的李承恪听到妻子的喊叫,便上了台阶走到妻子跟前,却发现她双眼红润分明是刚刚哭过,他赶紧跨进门内抓住妻子的双手关切的问道。 “这是怎么了,你为何哭的这般伤心,郡主因为我的事情责难你了?” 左沁允摇摇头。 “才没有,抱抱......抱抱,抱抱我!” 左沁允使劲抱着李承恪,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是一点都不想动弹,只想一直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 许久后身后传来粉里儿一声咳嗽,这两人才回过神来,李承恪抬眼看去一个女子静静的站在不远处,脸上挂了淡淡的一抹笑意。 “你是粉里儿姐姐吗?” 粉里儿点了点头。 “进去吧!郡主在等你和小林利!” 左沁允缓缓从李承恪的怀里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粉里儿,呲牙一笑,然后拉着李承恪向郡主的书房走了去。 “郡主!李公子到了!” 粉里儿向着站在书桌前背上而立的郡主施一礼。 郡主缓缓转身看向李承恪,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李承恪突然想起什么正要准备下跪行礼,突然发现被身边的妻子抓住了手,李承恪不解的看向妻子。 “这是......?” 左沁允摇了摇头。 郡主此时也伸手制止。 “不必跪了,站着说话吧!” 李承恪诧异的又一次看了看妻子,见她眨了眨眼,才明白妻子已经和郡主说好了,便谢了郡主,和妻子一般的站在郡主的面前,没有行什么跪拜之礼,这在往日可是绝对不能。 郡主见到小林利日思夜想的人时,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一点都没有发现有什么过人的气场,全然一副书生气,甚至没一点武林中人的气魄,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没发现什么特别?”说话时看向左边的粉里儿似乎再问她是否有什么发现。 粉里儿也是对着李承恪一番打量,转身看向郡主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是觉的小林利这丫头眼神不好吗?粉里儿!” 郡主一句话将整个包袱直接丢到了粉里儿身上,粉里儿一时傻眼左看看左沁允上看看郡主一时也不敢瞧一眼身旁站着的李承恪,她心里委屈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了,郡主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只是郡主话已经说出来了,她毕竟是做女婢的也不好反驳,只能闭着眼睛,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承恪心里根本不在意这些,关于郡主和这位粉里儿姐姐他早听说了无数次了,所以对她全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生气,他笑了笑,对着郡主微微点了点头。 “是郡主教的好,爱妻她一双眼睛总能看透人心,好在我这身皮囊之下有一颗还算完整的心,所以她勉强做了我的妻子,这还是要谢谢郡主的......” 左沁允走上前一步,本想打断李承恪的话头,可一想又觉得不妥,就只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故意在郡主面前将身子靠在李承恪的身上,等李承恪说完后她也没有起来,眯着眼睛用慵懒的声音说道。 “好不好的我自己嫁的,主子干嘛瞧的不顺眼还故意丢给粉里儿姐姐,不厚道。” 郡主冷哼一声,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三人,背影不住的抖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嗝!” 就在气愤陷入尴尬之时,左沁允忍不住又是打了一个饱嗝,将郡主在心里酝酿许久的话头一下子就给打回肚子里去了,而且一时半会都提不上来。 郡主没好气的转身朝着左沁允骂道。 “好没出息的东西,我朱家是饿着你了吗?我这么多年都没见你打过一个饱嗝,你今天见了李......李公子就胃口这么好吗?从进门到如今你没停过一刻,你是故意的吗?” 左沁允将靠在李承恪身上的身体站好后,看着郡主忍不住又是一个饱嗝。 “嗝!” 完事还不忘用手抚摸一下自己的胸口,似乎要将喉咙里的食物压下去一般。 “也......也不是,就是......就是......有句话说的好,有情饮水饱,更何况我家公子烧的菜味道极好,我每次都能多吃好几碗,上......上,嗝!......上次在西府古地,我吃臊子面吃了几碗我记不住了?” 左沁允说话时,昂起头看着身旁的李承恪。 李承恪抿嘴一笑。 “四十九碗!” “什么!” 郡主和粉里儿同时看向李承恪,脸上满是惊恐之情,他们那里会相信李承恪说的这句话,心里忍不住暗戳戳的骂道。这如何能是真的,没想到这姓李的看着一副文弱贤淡的样子,其实内心里和这小林利一样的虚伪无耻,果然是妻不良来夫不善,绝对的一路人活该你们两个相识结为夫妻,哼! “哇!” 虽然已经离开西府故地许久,可当李承恪说出来四十九碗的时候,左沁允还是忍不住的惊叫了一声,她曾经多次在梦里回望那一次的宴席,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吃那么多碗臊子面,总觉的是菲菲那个臭丫头吃的多,趁她不注意把空碗丢给了她,这才让她失了女人的风度......风度?不对应该是女人的矜持,嗯!是矜持! “小林利你真吃了四十九碗吗?” 粉里儿没等郡主发话,就自己好奇的去追问。 “嗯!!!” 左沁允噘嘴昂头一阵沉思,眼睛偷偷一瓢,发现郡主也在注视着自己,似乎也是极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左沁允这会故意装傻,嘴里嗯了好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急的郡主忍不住又是一声骂。 “死丫头赶紧说,是不是真的吃了四十九碗......好吃吗?” “好吃!” 左沁允等的就是郡主最后这三字,所以当郡主抛出这三字的时候,她立马斩钉截铁的回了两个字‘好吃’没有任何的犹豫! 郡主和粉里儿都忍不住咽口水,只是郡主故意躲着不给别人发现,好在左沁允跟随郡主多年,她的一举一动、一思一冥左沁允全然掌握于心,她深知郡主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一碗......不对哪四十九碗臊子面的样子。 “若是照这样说来,你上次在宝鸡地界岂不是打了一个月的饱嗝?” 郡主咽下口水,装作一副臊子面不过如此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 左沁允听后使劲的摇了摇头。 “不对!上次是吃的太......饱了,一个嗝都没有打,是不是这样的公子?” 李承恪点了点头。 “我不记得你上次打嗝了,估计是吃的噎住了,打不出饱嗝了!” 左沁允听后频频点头。 “嗯!确是如此,我也不记得自己打嗝了,定然是臊子面太美味,我吃的过多了,打不出嗝了。哎!我记得臊子面还分了两种对不对,是.......?” “岐山臊子面和扶风一口香” 李承恪提醒了一句,脑海里也忍不住回想起了在西府那桌宴席。 “对对对!岐山臊子面和扶风臊子面,郡主,味道该如何给您形容呢?嗯嗯嗯.......好极了。我觉得那就是面食最好的归宿吧!” 粉里儿两眼放光的看着左沁允,忍不住插话道。 “着实这般好吃吗?郡主您可曾听闻?” 粉里儿知道郡主博览甚广,便想问问郡主是否听闻过这臊子面的典故。 郡主被粉里儿的话惊醒了,她不自觉的用舌头轻轻划过嘴角,然后微微侧身摆做一个皇室尊亲的样子来。 “臊子面其实早有听闻,周人首领古公亶父迁徙于渭河北路时,他们聚居于周原故地逐水草繁衍后代,后来周人逐步强大,取代殷商,迁居于丰镐就是如今的长安......不,是西安。只是周人将祭祀场所已然留在了周原上,臊子面其实为周人祭祀神灵所制备的圣汤,这臊子面本应该是先敬神灵再孝敬君卿,最后才轮道普通的老百姓。 想想看周人距离如今已经是好几千年的事情了,没想到臊子面如今在周原故地已经是如此的情景了,这也好,普通老百姓能吃上它总是一种好事。” 李承恪听后也回应道。 “郡主说的不错,我们那日吃席的时候,其实也注意到了,主人家将第一碗最好的臊子面献给了各处的神灵,最后才是正式的开席,没想到周原故地的人们将千年前的传承继承了下来,这真的是弥足珍贵的。” 郡主点了点头。 “确实珍贵,几千年的传承,这面能不香吗?可惜我无法享受到,实乃遗憾。” 左沁允眼睛一亮跳到郡主跟前。 “这可不一定,我家公子就会做,我那时候让他在扶风一个村子里学过,对不对?” 李承恪听后赶紧辩解道。 “郡主,不敢瞒您我确实能做,只是这一方水土滋养一方人,离了周原故地,即使是当地五十年的老师傅,怕是都做不出来正宗的一碗臊子面,最多只是做到臊子面的样子。当地百姓都言,臊子面贵在关中平原滋窝的土壤已经当地的水源,没有这些臊子面是做不出来的,若是想吃臊子面怕是只能去一次西岐之地了。” 郡主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我也好想去一次关中然后走一遭河西走廊,哎!真的不该熟读什么古典书籍,看了这些你总觉得不去一趟关中是一生的遗憾不走一趟河西走廊是妄读史书的罪人。” “郡主严重了。” 左沁允打住郡主的话头,转身看向李承恪,怒声道。 “你个笨蛋,你给郡主做一碗臊子面不行吗?非要说什么做不出来周原故地的味道,郡主吃过臊子面吗?她又哪里知道臊子面什么味道,真的是笨死了......哎呦!哎呦!疼!” 不等左沁允说完,郡主就揪起左沁允的耳朵质问道。 “什么?你就想这么糊弄我吗?你真的是胆大包天了?做一碗?你自己吃了四十九碗,给我做一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 “比喻......比喻而已,给您多做些,做五十碗好不好?先放手我疼,李承恪救我......疼!疼!疼!” 李承恪自然是没办法救她的,求情倒是可以。 在李承恪的真情恳求下,郡主恶狠狠的抛下一句话。 ‘一百碗,再来领你李家的娘子,不然免谈。’ 李承恪只能厚着脸皮答应,最后在粉里儿的求说下才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裳公给放走了。 第十一章:总是情丝绕指柔 李承恪带着耳朵发烫的妻子灰溜溜的跑出了郡主的魔爪,一路上不停的给妻子的耳朵吹冷气,方才郡主下手着实狠了些,左沁允这半天都没有缓过劲。 “真的下得去手啊!疼死我了?使劲吹不够凉......凉快。” 左沁允一边走一边使唤着李承恪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几眼郡主庭院的方向,只是脚下却是一点也没停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跑去了。 待到两人回到左沁允的住处,李承恪才问道。 “你今天可怎么了,刚才故意的吗?” 左沁允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若不这样,郡主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你出来,别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实际她心里恨死我了我知道,可是为了你我才不怕得罪她,大不了她杀了我......” “说什么了,郡主不可能杀你,再说我也不允许你死。” 左沁允听了这话心里不免一阵高兴,她背身对着李承恪偷笑了好一会,才转身看着他。 “你不在宫里待,你不知道,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心里狠着了他们会为了利益牺牲任何东西,就说郡主吧!或许会因为我的死伤心一辈子,可要是涉及到她要做的事情,她绝对会选择伤心一辈子这件事情知道吗?朱家的人心都是铁水做的,没一个善茬,你以后千万小心些。” 李承恪听后不免露出了些许的疑惑,心里暗自想着妻子为何突然这么说郡主,以前可都是对郡主的挂念,如今到了跟前了却不见得以前的那般思念之情了,这女儿家真的是难以理解。 左沁允将身上的外衣褪去,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后,使劲的揉弄自己被郡主刚刚捏的发烫的耳朵,牙痒痒的恨不得过去找郡主算账,无奈心里还是怕郡主一茬,只能自己在这里忍着怒气。好在总能看见眼前的李承恪心里所有的不满不足不快都能瞬间消失,所以她自己在心里安稳自己,郡主算不得什么,她都没有人疼,不跟她计较。 整个一天,两人就在房子待这,做两个人喜欢的事情,外人根本没有敢来打搅的,因为裳公早已吩咐了左右,没她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左沁允几乎已是荒废了自己的职责了,好在李承恪不是那蛊惑人心之辈,多次将左沁允从床榻之上拉起,让她莫要忘了做官的职责,只是这大名鼎鼎的裳公自从见了李承恪之后便如没了颈骨的动物一般总是软绵绵的依偎在李承恪身边。李承恪这头刚拉起她的身子,转身之下,便又被她卧倒在了床榻的另一侧了,李承恪没办法只能用手中那点厨艺来鼓励,要说李承恪的厨艺多好,怕是不见得。 宫廷里御厨比比皆是,哪一个不是传承百年以上的老字号,可惜这裳公却是总也吃不下去,更谈不上吃饱了,一年光景下来脸颊瘦削的不成样子了,李承恪那天在昭狱初见时就心疼不已,这是自己的妻子,怎么能整天的挨饿了,若是能出去昭狱须的好好喂养一番。 有情时,粗茶淡饭皆是人间极品美味。 无爱时,鸳鸯蒸烩必是粪土糟糠不可食咽。 李承恪的厨艺好坏全在左沁允的一番情谊里,没他左沁允就是吃不下咽不得,更何况这一次夫妻两人本就因为一些不快闹了一年多的情绪,好不容易见面,那些不快早已随着春日的暖风掉进了深海中了。 这一日李承承照常将左沁允早早的拉起来,左沁允能够乖乖听话全是因为李承恪昨晚答应她今天早上试着做一次臊子面,而且也必须先练练手艺,不然下次给郡主的一百碗可真的会怯场的,毕竟李承恪在几年前学会臊子面的做法后,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尝试做一次,今天早上算是第一次了,成与败直接关乎他李家这位爱闹事的妻子的一双耳朵的,毕竟那天两人狼狈的逃出郡主的庭院时,身后留下了郡主那一句 “做不好臊子面就留下你李承恪新婚妻子的两只耳朵。” 两人吓得蹬蹬赶紧跑路了,现在回想起来,李承恪都忍不住要摸摸自己的耳朵,看看它还在不在,想着想着就把自己逗乐了,妻子幼年时期便入了宫廷内,幸好她有这样一位主子是她莫大的福气,不然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有爱之深、情之切的感觉,也不会如此......幸福。 “笑什么呢,怪怪地?” 左沁允早晨起来并未过多梳洗,只是拿一条丝巾将身后长长的秀发扎了起来,然后随意的任由其在身后摆动。她本就不喜那些胭脂臭味,所以不管到什么地方永远都是一张素颜,好在这张素颜放在任何女人出落的地方都不会被压过一头,她的美是独有的,这世间不同的两个美颜一个是她一个便是郡主了,两人都无法用什么仙女下凡、九天玄女临世或者更俗气的那些词来形容,唯一适合左沁允和郡主的就是粉里儿的一句话。 ‘世间都是漂亮出尘的女子,可她们总是羡慕郡主和小林利!’ 李承恪无法评价郡主,对于自己的妻子,他多年前初见时以为是个英俊的男儿,直到后来明了真相,将妻子脸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后,他心里暗暗想,这样的女子若是成了我李家的妻子,平日里牵在手里,试问这世间的女子还有何颜面露于市井巷柳。 这种贪婪的想法让李承恪自己都吓了一跳,自觉愧对李家先祖的教导,愧对师傅和华山派的养育之恩,只是后来情愫所系,两人不顾其他私自在华山顶结为夫妻。那一夜,天色漆黑,大雨倾泻而下,两人在雨中立誓定情丝,那时候的妻子可是武林正派追缴的魔教妖孽,李承恪爱上了她,便觉得任何事情都该由自己替妻子扛着,能不能扛下去他那时候真的不知道,可是他必须这么做,自己爱的人自己的妻子就须的自己保护着。 他长长想起妻子那一晚的誓言,心里总是暖暖的,虽然很不同寻常可是每次想到这里,他总是忍不住嘴角挂满了笑意,即使在昭狱昏暗的牢房里面他依然如此。 “我要怎么说?” 他记得自己立誓完毕后,妻子看着他,问了这么一句,他回道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都可以。 连珠的雨水顺着妻子的白皙的脸颊不断滑落,流过她的嘴角有的钻进了她的嘴唇之间,更多的顺着她的瘦削的下巴落在了身前的胸膛之上,身上的白衣早已打湿了,她的眼中透着光,闪着幸福,眼里心里认定了眼前的这个男子。 “我左沁允以怨报德,曾经亲手将李承恪李公子打下深渊,不曾想他又活了,而且还没有怨恨......他萍水相逢却救我顾我,我......我没什么良心......还,还,还......我自今日,便是李公子的妻子了,无论活着死去都是他的妻子,如果有谁对他......对李承恪也如我这般,我一一都杀了。愿上苍眷顾,只此一生,李公子要顾我倦我,世间女子皆不可与我争夺,凡有争夺者皆可杀之。自然世间男子也不可对我如李公子这般,负责挫骨扬灰,绝不留情。 还有......我希望多和他在华山顶多待几日.....没了。” 左沁允瞧着手里拿着菜刀的李承恪眸子里隐隐闪着光,便放下手中洗干净的韭菜和伴好的鸡蛋,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这么看我,赶紧做饭我饿了!饿了知道不。” 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准备转身离开。 却不想李承恪伸手拽住了他,轻轻一拉便将她整个揽入怀中,然后不给她任何思索的机会便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救命!救命!救命!有坏人!” 任她左沁允喊了半天也没一个人救她,只能乖乖的待在李承恪的臂弯里。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吗?” 李承恪看着眼前的妻子问道。 左沁允皱了下眉头,然后使劲摇了摇头。 李承恪轻抿嘴唇,说道:“我想起了我们初见时的情景,以及成亲那晚你立下的誓言。” “嗯!” 左沁允嗯了一声,故意露出一番怒意。 “亏你还记得我那晚说什么,你这几年遇到了多少女人了?我连一个都没有杀,是不是我那晚说的话你和老天爷都没有在意,哼!” “这什么歪理,我心里只有你,哪有遇到什么别的女人,无非就是江湖道义朋友之情,哪有什么女儿情了,你又胡说了。” 左沁允怒气横起,使劲掐了一下李承恪的胳膊。 “你和哪位姓赵的在海外三年多,到底做了什么我还没有搞清楚了,等我问了郑三宝,在跟你和她算账,还有今天臊子面要是做得不如西岐古地的好,我先拿了你的耳朵,哼!气死我了。” 说完便离开李承恪的身子,拿了些蔬菜去洗了,等背过身去,自己都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誓言,还是故意扫了夫君的兴而高兴着,总之是笑着离开了。 第十二章:往事如烟 大明初年,太祖朱元璋应天称帝驱蒙元鞑靼,统华夏本宗,大明朝强势崛起,引四方朝拜! 朱皇帝贫苦出生时常挂记百姓疾苦,却对手下能臣名将极度排斥,明初四大案便是朱皇帝一手操办,诛杀功臣无数,此为古往今来甚少有之,比之汉初高祖刘邦以及吕后所为过之及及。 朱皇帝二十五年,长太子朱标西巡古城长安复还,对这座千年古都赞赏有加,朱皇帝采纳太子意见命其着手准备迁都一事,言:关中天府之地,四关险要必为皇家龙脉之兴。 然,天有不测风云,长太子朱标不久后便身感风寒只一时之间便一命呜呼,撒手西去,留下朱皇帝痛心欲绝,此迁都一事便搁置一旁不在过问。长安,这座承载了华夏历史的千年古城也丧失了它最后一次成为都城的希望,从此便是阴雨飘摇,残垣断壁之状。 长太子朱标生前谦厚寡欲、待人为善,生为长子待身后弟弟仁慈厚爱,时常于朱皇帝身前调和诸位弟弟犯下的过错,让他们在外做藩时不至于受到朱皇帝的猜疑。 身为太子,他自幼师从名仕宋濂学习儒家经典,待朝堂之上对官员同僚甚是爱戴,对天下百姓时常牵挂,此举赢得天下厚爱,声望威信在大明朝仅此于父皇朱皇帝本人。当这位大明朝的第一位太子不幸病逝,天下百年与再朝为官者莫不掩面痛苦,怀念其生前功绩。 八月! 国葬! 长太子朱标被藏于孝陵东侧,身随生母大明孝慈皇后! 一年后与朱标身前交好的大将军蓝玉被朱皇帝以谋反罪诛杀,牵连着不下万人之多,此案涉及甚广几乎将大明朝的开国功臣屠戮殆尽。 花香鸟语、清风扶柳,这是四月金陵城的境况,每一处都看着让人陶醉,在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之时,金陵城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做官者人人自危,每一个晨曦都是面临死亡的开始,能否活着回家,谁都不能做包票,全是看你以往功绩如何,若是居功至伟,业绩累累,则将必死无疑,此事之荒唐可笑实在是颠覆历史大观,但你若是站在朱皇帝的身边,却又觉得此乃必须为之。 红墙砖瓦、绿水碧天,一番盛世景象。 一个身着宦官服饰的人,贼头鼠眼的猫着腰紧贴着红漆漆的城墙,向着前方快速的移动着,他不时的打量一番四周,似乎生怕有人瞧见了自己这副略显丑陋的模样。 宫刑! 让他即使是许多年以后也无法抹去内心的惨痛,他心里的扭曲已经和外貌的扭曲一样的可怕了。饶是如此他总算还是记着一丝丝的恩情,记住曾经有个军官模样的人在自己最为落魄时搭手施救,这藩情谊他铭记于心,虽说后来自己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垂怜’入了人人羡慕的宫里,可是曾经贵人的恩情他总算是没有忘记,想着有朝一日须的还了人家。 谁又能想到这机会到来时已经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情,而这个还恩情的时机真的很不是时候,这是搞不好直接掉脑袋的事情,他整整一夜在房间里面徘徊,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还情,成,他无愧于心,败,他和哪位姓左的军官一样身首异处,而且他或许会更为惨烈,毕竟这位朱皇帝对宦官是极力的打压,根本不会留有什么情面。 他见过那些被下旨处理的同僚,几乎是无法死去的痛苦,人所能遭受的一切刑法皆可用在宦官身上,这不是正常人所能接受的,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无法想象,他身在宦官的行列也知道这些同僚们的心里跟正常人根本无法累同,他们身上有女人的阴毒又有男人的残忍,这两者加在一起,让宦官成为了一个阴暗的代表,为世人所不齿。 整晚的徘徊了,那种不管不顾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想法笼罩在他的心头和脑海里,这番事情过去后,哪位姓左的军官必然活不成,这世间又有谁晓得他欠下了这么一股人情,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 当清晨的第一道光映入眼帘时,他泛着血丝的眼睛直视着窗外的那一抹亮光,所有的想法都付诸脑后,他转身从柜子里面拿起昨天就已经备好的一身素服,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事情实在是有些棘手,他靠着在宫里十多年的经验左右打点,顺利出了宫,并且一路上没有任何困难就来到了哪位左姓军官的府邸,这位军官他早前已经打问过了,此人乃是大将军蓝玉手下的得力干将,‘捕鱼儿海’之战大败元庭,他便是先锋大将,可谓功臣名将也!只是如今这个时节最为倒霉的便是这些功臣名将了,大将军蓝玉昨日被直接以谋反罪处死,这位亲近蓝玉多年的左将军又怎能免于此劫了。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他刚刚踏入左府的大门后,就听见身后锦衣卫的脚步齐整的列队声音。 在匆忙之下,左将军毕竟是军人出生,倒也没有凌乱,他只是吩咐家里老小一切事物,只求莫要害了家人性命,这种侥幸的心里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可他哪里知道权谋之术比之沙场厮杀更为惨烈,哪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一家老小了。 宦官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或者说是事实吧!左府上下一时间都慌乱了,左将军叹息道:“可怜我这几个孩儿都已在外抛头露面多年了,这一时间谁也藏不住啊!” “那她了?” 宦官指着被左夫人抱在怀里的一个小女孩问道。 左将军身子一怔。 “允儿确实没有出过门,可她这么小而且还是个姑娘子,这......” “哐哐哐” 将军说话时,已经听到门卫激烈的抠门声,锦衣卫已经到了门前了。 “奉旨!左将军开门吧!反贼蓝玉昨日已经伏诛,你们这帮余党休想走掉。” 门外锦衣卫一人高深呐喊,将左府上下的砖瓦震得哗啦啦作响,左将军大怒骂道:“要杀就明着杀,为什么给人安一个谋反的罪名,我不服,安庆集有种你进来咱们功法相向比之一二。” 宦官一听外面的声音吓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他拉住左将军的衣角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可是这位左将军身体强如牛,他又哪里拽的主,被一直拖着走了一地。 “恩情总是要还的!” 他小声嘀咕了这么一下,便撒开手直接跑向了左夫人的身前,朝着她怀里的小女孩露出了怪异的笑容,然后用极其难听的语调问道。 “告诉我,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一看见这个相貌丑陋的人,打心里就有点害怕,看着他离自己这么近,便将小脑袋埋进了娘亲的怀里,不在露出来。 左夫人见状赶紧扶起女儿的小脑袋安慰道:“快快告诉这位大人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听话不怕,这位大人是个好人,不怕!” 小姑娘看了看娘亲的脸庞,然后转过身来用清澈的大眼睛瞄了一眼眼前的宦官,小声道。 “我叫左沁允,我五岁了,娘亲和爹爹、两个哥哥都叫我允儿,我说完了。” 然后便又一次将小脑袋埋进了娘亲的怀里,依旧不想多看一眼眼前的这个人。 宦官缓缓的站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周,指着一名仆役。 “把你的衣服脱了!” “这?” 这名仆役诧异的看向左夫人,似乎有点不理解这是何意。 左夫人心里也糊涂了,不知道这位公公要做何,只是眼前只能先看看,便朝着仆役点了点头。 仆役一脸迷惑的脱下自己的上衣交给公公,然后还不等左夫人问清楚缘由,便被他直接从怀里抢走了女儿,左夫人惊慌失措一把抓住公公已经转身的衣角,急忙问道:“公公这是作何,为什么抢走我的女儿呀!” “糊涂!若是不带走她,你们左府上下连一个活命的都没有,你两位公子我是带不走了,这姑娘我带走算是还了左将军的情谊了。您放心,我这里答应您,就是舍了这条贱命,我也要护得女娃娃的周全,您和将军以及左府上上下下,都在天上瞧着就好。” 说罢便用仆役脱下的衣服将大哭不止的左沁允抱起来,夹在腋下直接朝着左府的后门奔去了。 “我的女儿呀!啊啊啊!” 身后左夫人这才幡然醒悟,直接哭晕在了大厅之上。 紧挨着城墙,他一路躲避着锦衣卫的巡视,冒着生命危险将这左府的‘遗孽’带了出来,小女娃娃一路上眼泪就没有止住过,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一直用手将她的嘴巴捂住,一直到了宫城的下面。 轻轻的推开一隐蔽在拐角的朱红漆门,乘着没有人发现直接溜了进去,关好门刚准备离开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咳咳咳!呦,陈公公这是从外边带了个什么玩意回来了,我能瞧瞧吗?” 陈化庆身子一怔,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了,这小女孩夹在腋下确实太过明显了,他愣了会才缓缓转身看着眼前长凳上坐着的一人,笑道:“我当是谁了原来是刘公公呀!您今日在此做什么呢!” 刘公公猛的起身,对着奉天殿的方向毕恭毕敬的拱手喊道。 “皇上圣恩,此番逆贼横行,坏我大明社稷,我虽不入九卿之列,却也时刻要为皇上分忧,以防有人私藏逆贼,或者给逆贼留下贼种。” 刘公公此话一出,惊的陈化庆一身的冷汗,他心里发憷:‘难道事情败露了?有人告发我了?’可左右一想自己根本不曾露出任何马脚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三章:左沁允 陈化庆苦笑一声回道:“刘公公说的极是,你我虽不入九卿之位,却也当为圣上分忧,您说弟弟我该如何跟您学学。” 刘公公听后暗暗一回味,‘这个往日里有些穷凶极恶的陈化庆为何今日自甘堕落,随口就称呼自己一声哥哥。’他心里突然一下就泛起了涟漪,莫名的有了一丝喜悦,他觉得似乎是抓住了陈化庆的什么把柄了。 “咳咳咳,陈兄弟何苦如此了,您称呼我一声哥哥,我哪里还站的住脚,你这不是糟践我吗?只是......” 刘公公一双透着阴戾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陈化庆腋下夹着的包袱。 “只是......不知道,陈弟这腋下夹带进来的是什么好东西,哥哥我可否瞧一眼?” 陈化庆瞳孔收缩,眼里闪过一丝戾气,然后从包裹里面拿出捂住左沁允嘴巴的手,将她缓缓的放在地上,指了指身前的刘公公,笑道。 “刘哥哥想看,弟弟自然不能亏了哥哥的眼,您走进来一些,瞧个仔细了。” 刘公公冷哼一声,一脚刚跨出,突然又收了回来,他眯起眼睛笑道:“你陈公公可不是这号人,我心里有忌讳,您该不会承我不备时做些什么吧!” 陈化庆强颜道:“哥哥说什么话了,这是在宫墙里面小弟还......不敢。” 他说这话时故意将后面‘不敢’两个字加重了语气,而且一双眸子不时的透着凶光,瞧着眼前的刘公公。 他这会心里一直在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出来的时候可是故意支开了看门的几个兄弟的,这姓刘的是如何坐在这里的,难道是之前的几位小弟出卖了自己?可是他也没张口对这些人说过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到哪里出了纰漏,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往日里和眼前这个家伙结下梁子了,今日被他瞧见出了宫便故意敲我一竿子,真的是有点背到家了。 刘公公越听越觉得心里发毛,这家伙是个不要脸不要命的主,自己决不能跟他硬抗,不然搭上一条小命就不好了,他没敢跨出哪一步,而是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站定了身子后才继续问道。 “陈弟这么豁然,定然是没有什么疑处了,我就是问问......问问陈弟这些时日和哪位姓白的婢女还有来往吗?” 陈化庆猛的抬头眼里瞬间便透出了久违的喜悦,他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赶紧回话:“早就没了,我日前听说哥哥您有些意思便不在打扰哪位了,您随意,若是还要别的弟弟我这里给您......安排就是!” 刘公公听后喜悦之情露于表,他本就不想真的去得罪这个家伙,有了这个把柄,他便可以时常的从这姓陈的身上捞点好处,比如这位姓白的婢女就是一个例子,比起他的身家性命,姓陈的绝不会把那些婢女看的多么重要。 刘公公这边得了便宜便转身离开了,等到看不见刘公公的身影后,陈化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不停的喘着气,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 “幸好......幸好今天是这个好色无胆的孬种,不然......不然十个陈化庆也要死了,哎!哎!哎!我喘会气,喘会气!” 嘴里说着喘会气,可他知道这一块地是一刻也不能待了,多一秒都是靠近寻死的边缘,他起身将地上的包裹抱了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也没有想起来。跨出去两步后,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他赶紧将包裹掀起一角,往里面偷瞄了一眼,这小女娃娃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会不会被自己这一路上给捂死了? 这可怎么办,他刚在左府上上下下发了誓言,这如今才不到两个时辰,孩子就折了?这如何交代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陈化庆懊悔的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然后只能硬着头皮将孩子先带到自己的住的地方。 陈化庆将包裹往床榻上面一扔,身子退出去两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心里这会已经慌了神。 “这娃子半天没有一点反应,真的就这么被我捂死了?” 他慢慢靠近床上的包裹,掀开包裹的一角看了看,发现里面的小女娃依旧没有反应,他赶紧又合上了。 “这咋办?真死了。” 陈化庆伸出手来又是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下,然后一把将包裹小女娃的仆役的衣服给掀开了,他心里早已认定这个小女娃娃折掉了,所以根本就没有考虑别的,却不曾想掀开衣服的刹那,一双黑漆漆、清澈的大眼睛正在一闪一闪的望着自己,差点将他的魂都给吓飞了。 “你......你你你......你小娃娃没死呀?” 左沁允撅起嘴,使劲的点了点头。 “还没死,不过也快死了,伯伯你把我带到哪了,刚才那个声音跟您一样可怕的伯伯还在不在呀!” 陈化庆惊讶,这孩子刚才就一直在装死呀,这么小的年纪便会演戏了,这......这可真的,真的很合适,他收起自己有点窘迫的表情,清了清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有更磁性一些。 “不在了,你刚才配合的很好,以后你也要这么配合伯伯好不好,以后伯伯带着你咱们生活在这里,这里......这里可是皇宫!” 终究陈化庆的声调还是那么的阴柔,他刻意的隐藏反而让他的语调听起来更加的让人不适。 左沁允隐隐将身子给后靠了靠,看着眼前这个只见了第二面的丑陋男子,努力的憋着眼睛里的泪水,她咬着嘴唇点了一下头,然后又使劲的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冲着陈化庆低声说道。 “陈伯伯您还是带我回去我娘亲跟前吧!娘亲说您是好人,所以我觉得你肯定是个大好人,您定然会带我回去娘亲身边,回去爹爹身边,是不是?” 憋了很久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坚持住,左沁允想起刚才还在娘亲身边,为什么眼前这个伯伯突然就将自己抢了过去,而且娘亲还说他是好人,可好人为什么要让我离开自己的家,离开娘亲了。她年幼无知,哪里知道什么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这些东西了,更不会知道,眼前这个面貌丑陋的人是在刀口上将她拉了出来。 就在陈化庆带着她出门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左府上下五十多口人,全部被斩。根本没有什么三司会审,而是锦衣卫直接拿了圣上的口谕,就地问斩,根本没有任何的余地。 陈化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此刻看见眼前这么小的一个女娃娃眼泪止不住的留下,心里也是泛起了阵阵酸意。他自问平日里心狠毒辣从不因这些情长理短而动心,可今日看着恩人的遗孤心里总是泛起痛楚,他可怜眼前这个小女娃娃,可怜她这一生都要落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一个人的命运很多时候不是自己决定的,而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他是一个,眼前的这个小女娃娃也算一个。 陈化庆转身抹去自己眼角的一滴泪珠,然后转身看着小女娃尽量的露出一副温柔的表情。 “娃娃呀!你听伯伯说,首先你要相信伯伯在您父母跟前立下的誓言是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一时的勇气,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左沁允连着‘嗯嗯嗯’的点了好几下头,她想告诉陈化庆她是相信他的,然后又端正的坐好身子聆听陈华庆后面的话意。 “娃娃你现在年纪很小,这其实是好事你知道吗?虽说这样让你不能明白为什么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要离开父母,可是真的陈伯伯觉得太好了。为什么陈伯伯这样说?因为我不想你有什么仇恨,因为你记在心里的仇恨对你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的对手太强大了,知道吗?忘了以前的事情,以后你只需要记住你是陈伯伯的义子就行,你不叫左沁允了你叫......” 左沁允听话赶紧伸出手使劲的在陈化庆面前摇晃。 “不行不行不行,我怎么能不叫左沁允了,这样等我长大了娘亲和爹爹该找不到我了,这个不能答应的,而且我也不想做什么椅子,我宁愿做只猫都行,椅子要被人坐在屁股下,我不愿意。” 陈化庆听完左沁允的反驳,忍不住将眼中噙满的泪水都给笑了出来,他提了提嗓子,回道:“不是坐的椅子,我是要你做陈伯伯的干儿子,就是以后你管我叫一声爹爹就行,只是......只是咱以后不能做个女娃了,得做个男子汉,你说好不好!” “嗯嗯嗯,不好陈伯伯,我还是喜欢我之前的爹爹和娘亲,你带我去寻他们好不好?” 左沁允拒绝道。 陈化庆缓缓做在了床沿上,伸手在左沁允的额头抚摸了一下,他心里难受,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去接受自己刚才还睡在怀中的父母这会已经入了黄泉路,这个太残酷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给孩子解释这一切,如果说让孩子记住这个仇恨,他可以很简单的处理眼前的一切问题,可他不想孩子在仇恨中长大,这样的活法太累了,更何况她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仇家,她根本没有任何复仇的可能,只会在十多年后多增加一个坟头而已。 陈化庆陷入了深深的疑虑中,久久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到身边的左沁允自己忍不住开口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