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娘子有点秀》 第1章 天降怪石 http://.biquxs.info/

天元年间,大周帝为求长生不老术,沉迷于炼丹并长期服用丹药,不理朝政,残暴不仁,亲小人,远贤臣。 天元六年,深秋。在宦官陈震的谗言下,大周帝听闻焕州容山有位高人会此术,在求道途中病故,时年二十六岁。 随后,陈震立即带兵血洗皇宫,皇子公主无一人幸免,只有皇后和年幼的太子下落不明。 陈震要挟福仁太后假传遗诏,立一个和太子年纪相仿的孩子继位。 天下大乱。 深秋,潇潇细雨洒落在那些忠心赤胆的臣子心头,命数已定,大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宁可背水一战,也不愿同流合污。 以宰相周正德为首,带领五万兵马向京城大平进攻。 此时的大周早已自上而下腐烂到根部,朝纲紊乱,政治黑暗。 那些平时习惯穷奢极欲的臣子和将领不愿抛弃狗马声色的享乐生活,看大事不妙,纷纷抛戈弃甲投奔陈震。 周正德顽强拼搏,最终正不抵邪,五万兵马全军覆没。他自认为愧于天,愧于民,继而自刎身亡。 只剩这曾经繁华的大平都城和大周朝在这血腥风雨中摇摇欲坠,苟延残喘硬挺着...... 天元六年,冬。新帝登基,选了新的年号,正顺。 大周自此开始笼罩在宦官得道的黑暗统治下。 ....... 早春时节,柳树刚吐出嫩芽,娇滴滴的百花不甘示弱,竞相开放。 精巧的楼台亭阁,秀雅的四方小院。紫色的三角梅爬满了院中的墙面,微风拂过,花海起伏。 两个身着粉色襦裙的婢女正浇灌着庭前摆放着的各色的盆栽花。 “滴珠,三娘可还没醒?” 名叫滴珠的小婢女探头探脑向屋内看了一眼,转而点了点头,把食指放到嘴前,“嘘”了一声。 “你说三娘会不会是撞到了什么邪灵?那个从天而来的石头怎么会好巧不巧……” “欲翠,快别说了,要是被人听到了,定有你好果子吃的。” 欲翠睁大眼睛噤声不语,叽叽喳喳讨论声就此打住。 窗明几净,粉紫色的床幔随风轻摆。 绣床斜倚着一个看起来无比怪异的人,鼻青眼紫,整张脸像是被打翻了的颜料罐,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身上缠满了厚厚的白布条,臃肿至极。 和这秀雅小景格格不入。 胡大静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就是婢女欲翠口中那位好巧不巧被石头砸到的“三娘”。 这话要从何说起呢? 半个月前,她醒来后,就躺在了这里,身体像是被车轮轧过,肿痛无比,偏生还动弹不得。 脸又肿又胀,想开口又出不了声,费劲的低头,发现自己被包成了木乃伊。 旁边呼呼啦啦的围着一堆人,抹着眼泪叫她“三娘。” 胡大静惶恐不已,自己何时做了三了别人,破坏别人家庭这种泯灭良心,不道德的事?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了那么多儿子女儿? 正在回想着,头顶传来一阵刺痛,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是被震耳欲聋的说话声吵醒的,费力睁开眼皮,就看到两个灵活无比的胖子面红耳赤,你来我往的争论不休。 紧接着,头顶又传来熟悉的刺痛,两眼一翻,她又晕了过去。 就这样她也习惯了每日都要痛上一痛,晕上一晕的生活。 总是昏迷的日子多,清醒的日子少。 胡大静每次醒来都要对自己的心灵进行一番拷问,问题简单又不简单,就是老苏提出的哲学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最终也没有搞明白这三个问题,只搞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她光荣的成为了穿越大军中的一员。 这是个似唐的架空朝代,大都朝。 她在这个商贾大家庭中,排行第三,人称她为三娘或静娘。 院内传来说话声:“三娘可醒了?” 胡大静赶紧假寐,内心泪流满面,生不如死的折磨又要开始了。 “还在昏睡着。”说话的是滴珠。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来。 先踏进屋的是一个圆脸圆肚,身着暗红绸缎,衣上用金线绣满了耀光闪烁的金元宝,年纪大约四十岁的男子。 他神色焦急:“李大夫,都说您华佗转世,妙手回春,这春眼看着就要过去了,为何三娘的病没有一点起色?您到底行不行啊?” 这是胡大静的亲爹,单名一个强字。 后跟进来的李大夫,那如白面馒头的圆脸微怒:“怎么?你不相信老夫祖传金针术?老夫的太太太爷爷可是做过太医署的医师。” 李大夫不容任何人质疑他的医术。 “那您赶紧把三娘给医好,可别让您太太太爷爷脸上无光,李家的招牌可别砸到您手里了。” 李大夫先在床边溜达了一圈,又掰开胡大静的眼睛瞧上一瞧,嘟囔道:“不会啊!这淤血也都消除了......” 整个过程,胡大静眼酸无比,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那三娘怎么还不醒?真是急死我了!” 李大夫摸着胡子,略一思忖:“这样吧!既然李家金针术对三娘不管用,老夫只好拿出祖传秘方。” 胡大静窃喜,这挨针的日子终于到头了,每每想到那寸长冒着寒气的金针,她都瑟瑟发抖。 只要不挨针,让她吃土都行。 “您那祖上秘方可否靠谱?” “行不行,老夫也拿不准,还需试上一试。” “这次要是再不行,李老六,你一个铜板都别想拿到。” 胡老爹是真的怒了,尊称也不叫了。 李大夫不甘示弱,撸了撸袖子,圆润的脸通红:“胡强,老夫行医多年,悬壶济世,收了不少徒弟,老夫可不怕你赖账。” 得了,这俩胖子又开始了。 胡老爹口气率先软了下来,陪笑道:“李神医,我那是给您开玩笑的,您专心医治,医治。” 李大夫昂头挺胸,神气十足,捻了捻胡子,真以为胡老爹是怕了他众多徒弟。 李大夫从随身带着的背囊中,取出朱砂,白纸,笔,大笔一挥,“唰唰唰”那是字和笔触碰所产生的令胡大静愉悦的声音。 “好了,你派人去找到这方子上的所物,然后带过来。” 胡老爹手捧着药方,眉间拧了个大大的“川”字。 只见那上面赫赫然画了只大公鸡。 第2章 大公鸡治病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心里犯着嘀咕,这药方开了,也派人去抓药了,这俩胖子怎么还待在这里? 时间点点流逝,胡老爹和李大夫面面相坐,沉默不语。 不敢轻举妄动的胡大静,托了这身行动不便白布条的福,才得以练就这躺息功。 正在无聊之际。 李大夫开口打破沉默:“胡老爹,你我相识多年,可知老夫羡慕你哪点?” 这次轮到胡老爹昂头挺胸,神气十足了:“那还用说?当然是我那五位端庄优雅的夫人了。” “你太不了解老夫了。” “肯定是我那玉树临风的儿郎。” 李大夫嗤之以鼻。 “老夫收的那些个徒弟身强力壮,不比你那儿郎差。” “肯定是我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这次轮到胡大静嗤鼻。 她留有原主些许记忆,对这个家庭各个成员也有些基本了解。 先说原主,姓胡名大静和她同名同姓,阿娘病逝后,阿爹胡强花心大萝卜,陆陆续续又抬进门了两房姨娘。 其中正房有一女胡雨霏,比胡大静大了三岁和四姨娘年龄相同,胡老爹老牛吃嫩草。 大姨娘有一子胡雨泽,也是胡家唯一的独苗苗,二姨娘有一女胡雨雯,比胡大静大了一岁。 其中三姨娘还带了个已经会打酱油的拖油瓶女儿胡阳曜,和胡雨泽年龄相同,十岁。 “胡老爹,你可真偏心,三娘要是听到这话,准又要跟你拼命。” 胡老爹把那个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拖油瓶都算上了,偏偏没有算上胡大静。 胡大静躺在床上感叹,这原主混的真差,你说继母们,兄弟姐妹们不待见就算了,偏偏亲爹也不待见。 真是举步维难,以后要怎么混下去? 胡老爹长叹:“我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女儿。” “你这个天生神力的女儿在你眼中如糟糠,偏偏在老夫看来是块宝。” 这也是李大夫最羡慕胡老爹的地方。 “宝?刚出生时,她一拳砸向她阿娘的胸口,当即青紫一片,她阿娘疼的倒吸气。” 胡大静本就天生拥有神力,她阿娘为了防止她将来反其道而行之,特意为她取名“大静”,看她的名字就知道给予了她很高的厚望。 胡老爹回忆起那段鼻青脸肿的岁月:“我和她阿娘没少被她揍,你以前还嘲笑我被夫人揍,其实就是我这个女儿揍的。” 李大夫脸色尴尬,有些同情胡老爹。 “远的都不提了,就说近的,再大点,家里的墙和房顶每天都要修补,她偏偏喜欢上房顶去逮鸟,那一脚屋顶踏出一个坑,那段时日,赵工匠是天天住在府里。” 胡大静暗骂原主,都敢上房揭瓦了,活该不受待见! “她阿娘现在倒是不用受苦了。再说说半个月前,大娘比武招亲,她偏偏要去捣乱,把咱们并州城的小伙子捶了个满地找牙,最后她也折在这上头了,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这个原主也是不作不死,她大姐好好的只想嫁出去而已,她非要去拆台,结果天降怪石,不偏不倚砸中了她。 胡大静就华丽丽的穿了过来。 “胡老爹,你应该从好的方面想。”李大夫打破尴尬,“正是这神力助三娘得了一门好姻缘,张刺史的儿郎小小年纪才学渊博,玉树临风,可谓是祸兮福所倚。” 胡老爹头疼的捶了捶脑袋:“你忘了上一句是,福兮祸所伏。” 李大夫无话可说。 这时传来鸡“咕咕”的叫声。 “阿郎,大公鸡找来了。” “快,快,抱进来。” 突如其来的大公鸡是怎么一回事? 胡大静有些慌了,这个时候不应该说“郎君,药已经煎好了。” 鸡汤?烧鸡?小鸡炖蘑菇?难道阿爹要给她补补身子? “喔喔喔”嘹亮的鸡叫声打破了胡大立的幻想。听这叫声,肯定是一只雄鸡,公鸡中的战斗鸡。 不会要现场杀鸡!? “阿郎,这只鸡要怎么处理?”可怜的小家仆抱着欲展翅而飞的大公鸡也很无奈,好不嘞! 胡老爹给出了三个答案,供李大夫参选:“蒸,煮,还是烤?” 李大夫瞪着眼睛,胡子也随之一颤一颤的:“公鸡乃阳气旺盛之神物,有驱邪赶鬼之疗效,怎能蒸,煮,烤乎?若行此举,天不饶你。” 胡大静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说她撞邪了,鬼上身了。她原本以为李大夫长的憨憨厚厚的,还有点良心,没想到就是个五迷三道,害人不浅的庸医! 等等,李大夫好像也说的有一些道理,自己好像就是个从异世而来的“鬼”…… 不管了,反正她就是讨厌鸡,李憨憨就是个庸医! 胡老爹则被“天不饶你”这句话吓住了:“那这鸡要怎么办?” 李大夫摸着胡须,一脸的高深莫测:“把它放到三娘的怀中。” “快快快,放到三娘怀里。”胡老爹招呼着。 怀里?没有听错吧! 没有听错,胡大静先是感受到有一个东西在她肚子上动来动去,接着听到低低的“咕咕”声。 “让三娘抱着。” “三娘还在昏迷中,要怎么抱?” 胡大静的一只手臂被人抬了起来,手触碰到了鸡毛,另一只手臂亦是如此,抱到了这只活鸡,挑战了她人生最不可能的事之一。 “只有鸡叫才会驱走邪气。” “那要怎么样才能叫?” “你捏一捏它的筋骨。” “……” “你是大夫,你精通筋骨穴位,你来!” 这只公鸡站在胡大静肚子上不时用爪子抓几下,又扑腾了下膀子。 她以后再也不要装昏迷了,再也不要装神力尽失了! 都是胡老爹恐吓她,说等她醒来后,让她去城外淘沙子,去老孙头家的米铺扛大米,去神勇镖局去押镖…… 胡大立才绞尽脑汁,出此下策。 要不要醒呢?正当她在要和不要中做着选择时,手上传来了一阵刺痛,她被鸡啄了一口。 公鸡“喔喔喔”发出凄惨的叫声,手中空空如也,鸡没见了。 “快抓住这只鸡!”李大夫惊慌失措,公鸡被这一嗓子吓得不轻。 而胡大静额头传来了温热感,这只该死的鸡竟然一路扑腾着膀子站到了她的额头上,拉了屎…… 正在她愤怒之时,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不能忍了! “三娘,奴不是故意的,失手了。”小家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胡大静双目含火站起身,加入了人鸡混乱战斗中:“老娘要拔光这只鸡的毛!” “三娘醒了!” “老夫的祖传秘方就是好!” 一阵霹雳哗啦…… “来人啊!快去请赵工匠!” “哎呦,老夫的脸!” “喔喔喔……” 鲜艳鸡冠,五彩羽毛,神气十足的雄鸡站在房梁上,俯瞰众人。 第3章 八荣八耻家规? http://.biquxs.info/

精巧的亭台楼阁墙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洞,秀雅的四方小院一片狼藉,娇艳欲滴的百花没了生息。 胡家正厅,大夫人李氏在一屋子莺莺燕燕姨娘们的包围下,端坐在塌上,凌厉的眼神扫视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三人和雄赳赳,气昂昂的一鸡。 这是府中的当家主母李氏,自从唐大夫人去世后,她就从始终被压着一头的万年老二一跃晋升为当家老大,行事手段利索,治家有方,平时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瑟瑟发抖。 李氏母女俩天不怕,地不怕。这辈子只有两个天敌,胡大静的阿娘唐清,唐清终究没有熬过李氏,现在只剩一个胡大静。 胡大静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大夫人,被她如刀般的眼神逮了个正着,赶紧低下头。 不愧为当家主母,气势就是足,一个眼神就让人瑟瑟发抖。 大夫人也一愣,放到以前两人相视,三娘不仅不会低头,还会睁着大眼睛,凶狠和她对视,不分个谁的眼大,三娘势不罢休。 刚刚看到三娘老老实实跪下后,她也是满腹狐疑,不知道三娘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胡大静不知道大夫人心中的想法,穿越小说她没少看,刚穿越就出现这种情景,十有八九继母要放大招找借口整她了。 李氏怒拍桌子,吓得胡老爹抖了一下,胡大静也跟着抖了一下,学着胡老爹趴在地上。 耳边传来求饶:“我知错了。” “你错在哪?” “错不该听信李老六那劳什子的祖传治病秘方。” 跪在胡老爹身边的李大夫可不愿意了:“什么劳什子?老夫那是祖传秘方,叫禳疟法,专门驱赶邪鬼的。” “你是驱鬼的道士,还是悬壶济世的大夫?” 一语道出了胡大静的想法,她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大夫人向她这边看一眼,她又赶紧低下头。 “胡三娘所示症状就是鬼上身,经过老夫这妙手,金针术,外加禳疟法的三项治疗,她才得以起死回生。” 李大夫对自己的医术总是有着莫名的自信,还有着油然而生的自豪。 胡老爹不甘示弱,神气的嘲笑:“那是我家三娘有神力庇佑。” “三娘既然有神力,那怪石怎么还把她砸成这副鬼样子?还让老夫来为她医治?” 胡大静听到这话不服气了,就是再有神力,头再铁,也刚不过大石头啊!还有她的模样咋的了? 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挂着破烂白布条,又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还真是鬼样子…… 大夫人扫了眼一直闷声不吭的胡大静,想到那场惹人耻笑,成为并州城众人饭后茶余笑谈的比武招亲,都是因为那该死的神力,她又猛拍了下桌子,呵斥道:“够了!” 胡老爹和李大夫老老实实的趴下。 站在身旁的庆妈妈低声提醒:“夫人,息怒。” 大夫人平了平心中的怒气:“李大夫,这是府内的家事,还请回。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劳烦你这些时日不辞辛苦的来回跑,药钱定会一分不少送到贵府。” “多谢夫人。”李大夫起身道谢。 “庆妈妈,送李大夫出府。” 待李大夫走出胡家后,才猛然想起,他又不是老胡家的人,跟着瞎跪个什么劲?摸着红肿的脸不断哎呦:“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 大夫人犀利的眼神射向胡老爹,语气无比轻柔:“阿郎,你来背胡家的家训。” 这样的大夫人让胡老爹很害怕,女人都是蛇,越温柔越缠人。 胡大静这个便宜爹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并州城怕老婆专业户,不仅怕大夫人李氏,从二姨娘到四姨娘他怕了个遍。 大夫人让他向东,他哪敢向西?众位姨娘跺一跺脚,挤出两滴泪,他就钻桌子底下,怕到捂鼻子捂眼的。 而众位姨娘虽不怕胡老爹,但胡老爹最最怕的大夫人,她们也是极怕的。 胡老爹对外美曰,他不是怕,这是疼爱。众姨娘也跟着附和,她们不是怕,这是姐妹情深。 放眼整个大都,谁敢让自家的阿郎在众目睽睽之下,跪着背家训?也只有大夫人了。 胡老爹虽不情不愿,还是老老实实掷地有声背了起来: “以团结友爱为荣,以勾心斗角为耻。 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 以宽容大度为荣,以尖酸刻薄为耻。 以仪表整洁为荣,以邋里邋遢为耻。 以诚信守约为荣,以失信失约为耻。 以谦虚有礼为荣,以傲慢无礼为耻。 以精打细算为荣,以大手大脚为耻。 以聪明伶俐为荣,以头脑简单为耻。” 胡大静听这家训由不是味到越来越不是味,由震惊到震惊不已! 八荣八耻! 看这家规,莫不会还有同期穿越而来的仁兄? 胡大静跪直身子,抬起头从冰块脸的大姨娘仔仔细细看到翻着白眼的四姨娘,接着,又返回来细细仔仔看了遍,诸位姨娘除了皱眉头,翻白眼,没什么好脸色。 难道是大夫人?胡大静拢了拢盖在眼前的头发,目不转睛盯着大夫人。 大夫人被这种眼神盯的心里发怵,她仍镇定自若:“三娘,你来说说今日你都犯了哪几条家规?” 胡大静满脑子都是谁制定了这家规?哪里听进去了大夫人的话。 只见胡大静先是放声大笑站起身,随后露出奸笑,和大夫人勇敢的对视,四周最终不再安静,传来了低低的议论声,几位姨娘在窃窃私语。 良久,胡大静移开目光,伸出手指扫过在座的众人,那只雄鸡也没放过,手指最终停在了胡老爹身上,她眯了眯眼睛,大喊道:“奇变偶不变!” 四周又静了下来,其他人都是疑惑,只有胡老爹惊恐的看着胡大静。 “什么鸡?” “奇变偶不变!”胡大静不死心。 众人露出了看疯子的目光,二姨娘先笑出声:“妾认为李大夫说的对极,三娘莫不是真的中了邪?要把阿郎变成鸡?还是说阿郎是鸡?” 众位姨娘手帕捂住嘴巴也挡不住这笑声,厅内顿时欢声笑语一片。 “啊!”惨叫声不合时宜打断这气氛,紧接着“咚”一声震天响,众人面面相觑,院内传来的。 紧接着,又一声“啊”更加惨烈的叫声传来,树枝唰唰作响,鸟儿四处逃散。 第4章 未婚夫送帖子 http://.biquxs.info/

匆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年龄十多岁的婢女。 大夫人将眼光从胡大静身上收回,皱眉:“是何人在院内喧哗?” 婢女惶恐不安的看了眼胡大静,接着跪在地上:“回大娘子,是张刺史家的小郎君。” 这不是她阿娘从小给她定下娃娃亲的未婚夫张郁森吗? 等胡大静随众人到院内,篱笆围起来花圃上面躺了一个人,嘴里还在不住地“哎呦,哎呦。” 大夫人责怪看热闹的下人们:“都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小郎君扶起来。” 下人们面露难色,不是他们不扶,而是…… 传来了咆哮声:“你们这些贱婢不要碰我!” 张郁森为张刺史老来得子的独苗苗,由于家中对他宠爱有加,所以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格,又加上由于父亲的官职,他在并州为州霸,人送别号“小小霸王。” 张郁森祖父为老霸王,他父亲为小霸王,所以大家就在“小霸王”前面加了个小,以示对刺史三代的尊重。 他和胡大静平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追鸡撵狗,两人在捣蛋干坏事方面配合的天衣无缝,在并州横着走,看谁不顺眼就欺负谁。 平时人嫌狗不待见的,大家伙也送其美称“霸王龙”组合。 金簪蓝衣,肤色似雪的少年扒拉着篱笆费劲的站起身,吐出了嘴中的树叶,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踢了踢脚下:“喂,快点站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身下还有一人,要不是园内的土刚翻过,松软如棉,被张郁森压在身下的少年,早就成了一滩肉饼。 绿衣玉簪少年扶着腰站了起来,灰头土脸,不断吐着嘴里的泥土:“呸呸呸……” 胡大立认得这是李司马家的儿郎李承然,他阿爹是张刺史的得力助手,子承父业,李承然自然也是张郁森的狗头军师。 胡老爹就算再有钱,也惹不起走将来必走仕途路线的二位小郎君,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他未来的女婿。 胡老爹态度恭敬而温和:“不知张小郎君和李小郎君以如此别致的方式来家中拜访,有何贵干?” 胡大静打心眼里看不起胡老爹狗腿子的模样,别人都站自家房顶明目张胆的偷窥了。 “听闻三娘醒了,我这心里头着急,便和承然特来看望三娘。”张郁森眼睛扫了一圈,“不知三娘在何处?” 胡大静把头发盖到脸前,当做帘子,整个人慢慢躲在姨娘们的身后,只为了不让她这个未婚夫看到自己的丑态。 张郁森有些疑惑,刚刚明明在屋顶上看到大夫人正在审问胡大静,这一转眼,怎么不见人了? 胡老爹手划拉一圈,找寻着胡大立的身影:“三娘,在……” “三娘身体不适,下去休息了。”大夫人打断了胡老爹的话,“张小郎君过几日再来。” 胡老爹看到大夫人正在瞪自己,忙缩着脑袋呵呵的附和道:“三娘,在内院休息,休息。” 张郁森冷哼一声:“既然休息的话,那就好好休息。承然,把飞花先生的帖子交给胡老爹。” 听到飞花先生,诸姨娘开始窃窃私语,胡大立虽用头发挡住了脸,还是能感受到从各方投射而来的目光。 胡老爹和大夫人不可思议对视了一眼。 李承然先是掏了掏左边的衣袖,又摸了摸右边的衣袖,扯开了衣襟,边跳边抖着身体:“阿森,你看有没有东西掉落在地上。” 张郁森看着如跳大神般的李承然,是真的想一脚踢死他,猪一样的队友, “你去刚刚那边的花圃找找。” “哦,对对对。”李承然拍了拍额头,衣衫不整跳到花圃中,在里面扒拉扒拉。 随后如发现了新大陆:“唉,真在这!” “拿给胡老爹。” 李承然一蹦一跳将手中脏兮兮的帖子递了过去。 胡老爹本以为张郁森这小子是诓他的,打开帖子一看,果然是飞花先生的落款。 “还请胡老爹一定要跟三娘传达到,这是飞花先生特意交代的。再说了,我可不想我的妻目不识丁,空有一身蛮力。”张郁森语气冷硬,“各位告辞。” 还不等胡老爹说话,俩人行了个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胡府。 对于张郁森乖张的行为,众人也都已经习惯了。 倒是胡大静十分满意,她这个未婚夫的小暴脾气,她很喜欢! 二姨娘眼睛瞥着胡老爹手中的帖子,柔柔弱弱的开口:“阿郎,这贴子上都写了些什么?” “这个……” “跟你无关,少问为好。”话被大夫人冷漠的打断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般毫不留情的呵斥,二姨娘顿时红了脸,心里虽恼怒,但又惧怕大夫人,也不敢还嘴,只好唯唯诺诺的退到一旁。 看着围在身边莺莺燕燕,大夫人心里烦躁不已,开了口:“都退下吧!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 “妾告退。” 胡大静也跟着行礼,就在准备离开之时,大夫人冷冰冰的声音又响起:“慢着。” 诸位姨娘顿足,疑惑转身,静听大夫人吩咐。 “三娘,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 众人纷纷退避三舍,让出了一条道。胡大静不禁感叹,她的这些后娘们真是疼爱她啊!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她们的良苦用心。 胡大静僵硬转身,语气疏远而客气:“请问,您还有什么事?” 大夫人扶住庆妈妈的手,来到了胡大静身边,笑吟吟的看着她。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令人汗毛竖起。 “当然有了。”大夫人从袖中摸出了一个精巧细致,被淡淡金光包围着,大约两寸长的金算盘。 玉质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算珠在保养得当纤纤玉指的拨动下,继而上,继而下,一阵噼啪脆响,令人眼花缭乱,胡大静眼中只有大夫人指甲上鲜红的丹蔻。 “好了。”大夫人收起了算盘,这次笑容不仅达到了眼底,快要满溢而出,“三娘,还且听我一说。” 胡大静点头:“愿听大夫人一说。” 她倒是想听听大夫人在算着什么,要说些什么? 第5章 开局就背债 http://.biquxs.info/

街边的摊舍摆放着各样的吃食玩意,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可惜人群中有两位俊俏少年未被这热闹的场景所吸引,其中一位眉头紧锁。 这是从胡家送完帖子的张郁森和李承然。 “阿森,你就别想了,胡家人不敢将那帖子藏起来的,飞花先生德高望重,久负盛名,这次是给城中所有未出阁的姑娘一次读书识字的机会,胡大夫人平时再苛刻,也不敢胡来。” 李承然看着伙伴舒展不开眉头,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便开口劝慰道。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张郁森对胡大夫人和胡老爹是否藏帖子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能去学塾读书识字对于不光对于胡大静。 况且,对于大娘胡雨霏来说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们母女怎会放过? “那你在担心什么?”李承然不解。 张郁森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静娘不学无术,大字不识,胸无点墨这是你我,甚至整个并州都知道的事情,想进学塾读书,必须要通过飞花先生的考验才行。” 听完这番话,李承然的眉头也拧成了死结。纵然机会摆在眼前,对于腹中无墨的胡大静来说难于上青天。 “算了,不想了,一切由天,由命吧!”张郁森拍了拍李承然的肩膀,“和薛哥他们昨天都约好了,要去斗鸡呢。” 提到斗鸡,李承然眼睛发亮:“刚刚看到胡老爹家的公鸡,我还想起了这件事,转而忘了,快走吧!薛哥他们别等急了。” 说罢,扯着张郁森前往城东南薛长史府邸。 “依我看,薛哥不急,急的是你。”张郁森被李承然拉着,踉踉跄跄脚步不稳,特提醒道,“今日万万不能玩过头,祖父还要考我近日读书……” 李承然佯装老道又无奈的语气:“知道了,知道了,怎比城东卖糖酥果子的老阿婆还要聒噪?” “说到糖酥果子,这会口水直流,咱们回去后顺路买一些罢……” 十二三岁的少年,前一刻还在为他人而担忧,转眼间便忘了忧愁。 …… 大夫人细弯的柳眉微微一动,便开了口:“三娘,有些话不知你能否听懂?但我总要说上一说,如果能听明白个其中的些许,那我这番话也值得了。” 胡大静了然,大夫人玩的是先斩后奏的招数,掀开眼前的头发,这样好像能听的更清楚:“只要你说的是人话,我当然能听懂。” 大夫人被这话噎的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胡老爹也忍不住皱眉道:“三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胡大静刚想开口,反倒被大姨娘截了胡:“三娘,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这般无礼。” 大姨娘赵氏容貌寡淡,五官平平,不似其他姨娘,一个二个跟花般的容貌。在原主的记忆中,大姨娘一向沉默寡言,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出风头。 “哎呀呀,这一个二个的都反了天了。”胡大静话语尖酸,“秦小娘,请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你也只是个妾而已,再怎么说,我也是胡家的嫡女,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说的对不对啊?阿爹?” 姨娘侍妾们在大都的称呼为小娘。 女人堆里是非多,看到她被大夫人训斥了,一个二个都想借机踩她一脚,见风使舵玩的挺溜,她偏偏不能让她们如意。 都在等着胡老爹高下立判,胡老爹左右为难,夫人们惹不得,闺女说的在理,这要怎么办? 旁边的胡老爹急得抓头挠腮,胡大静知道指望不上这个便宜爹:“现在是我和主母说话的时候,要是有些人闲着没事干,那就回去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出来晃眼,白遭人心烦。” 胡大静向来喊李氏为主母再或者是大娘子。 赵氏的脸刷一下白了。 胡大静知道这算是和赵氏结下了仇,她可不怕,女人堆里不就是些舌根互嚼的烂事,她的坏名声早就远扬了,也不差这一件。 矛盾的苗头原本是由大夫人引起的,这风向转了个弯对准了赵氏,大夫人也乐得清闲,作壁上观看她们斗嘴。 “主母有什么话只管说,静娘洗耳恭听。” “三娘,咱们家不比那些个世家的家底丰厚,他们官爵在身,领着朝廷的俸禄,横竖吃喝是饿不着的,咱们家全靠你爹做的那些小买卖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赚钱不易,花钱体恤。”大夫人悠悠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是姑娘家的,何况有伤在身,这板子就不打了,但这银子你要掏。” 胡大静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确定的问道:“掏什么银子?” “违背家规者,一条是二十大板,共八条家规,三娘你犯了两条,照理是四十大板,想到你有伤在身,板子不打了,你破坏的这些东西,是要掏银子的。” 犯家规,打板子,她能理解。但还是第一次听说,破坏了自家家中的东西要自掏腰包。 何况第八条家规就是赤裸裸针对她而制定的,什么叫“以头脑简单为耻”? 看胡大静不言语,大夫人唇瓣微启:“三娘难道是要选择挨板子?” 两个看起来强壮有力,凶神恶煞的婆子各扛了两条又长,又厚的板子,如果这四十大板打下来,就算不死,半条命也没有了。 她是力气大,但又不是铜身铁臂。 大夫人手中的金算盘又噼里啪啦的响起:“这半个月以来,李大夫看病的药钱,天芳院被毁坏的墙壁和院中被践踏的珍稀花草,还有屋内的铁梨木床桌椅,各种珍贵的摆件。加一起一共是六百二十两,抹去零头,给你算六百两。” 这穿越过来,一身伤就算了,还即将背负一身债,有她那么惨的吗? 大夫人看她呆怔的模样,趁热打铁道:“我已经减去不少了,单单就那张梨木雕花大床,就差不多四百两,还没算上那些珍贵的古玩摆件。” 周边的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胡大静,没有一个人出来替她说话。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咱们家,主子犯错也是和下人们同等惩罚。三娘,你也莫恼,今日要不罚你,那以后府中不是乱了套?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胡作非为,为非作歹?” 第6章 喜欢嚼舌根的小娘们 http://.biquxs.info/

大夫人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圆滑至极,就算再虚伪做作,至少站在一旁的下人们是心服口服。 群众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摆在胡大静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挨板子,要么掏银子。 胡大静不想掏这个银子,因为她没有银子,就算有,她也不想掏的。 在任何时候,银子就是天,就是命。更何况,她现在天不待见,性命攸关。 她将求助的眼光投向她那个便宜爹,结果如她所料,胡老爹摸着脑袋望着天:“我刚想起,铺子里还有些事情要等着去处理。” 大夫人摆出一副贤妻良母样:“阿郎辛苦了,早点回来。” 胡老爹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 “三娘,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考虑好了来找我,对了,天芳院不能住人了,你暂且住在天水院。”大夫人显得极大的宽容,说出的话却意味深长,“三娘,在天芳院修缮好之前,希望天水院也能完好无缺。” 不容胡大静开口,大夫人遣散众人:“都散了吧!”便和庆妈妈离开了。 这主角都离开了,这戏也没什么看头了,不过,众人在离开前或多或少都幸灾乐祸的瞧了瞧站在院中的胡大静。 胡大静眯着眼看着满园关不住的春景,看来以后要向这春色学习了。 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这天水院在哪?要怎么走? 二姨娘秦氏看了一眼院中臃肿的身影:“今儿天气好,恰好我去年春分时节埋在树下的桂花酒,昨刚让雨燕拿出来,还没开坛,姐妹们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那里坐坐吃吃酒?” “光有酒可不行。”大姨娘赵氏来了兴致,吩咐身旁的绿衣婢女,“小莲,你去把昨日小郎从庆芳斋带回来的点心拿来。” 年纪最小,长相极为出众的四姨娘阿秋拍手道:“有酒喝有点心吃,这日子舒服!” 四姨娘为扬州名妓,和胡雨霏同岁,胡老爹都是叫她阿秋。 倒是面露惭色的三姨娘,手卷着衣角,唯诺的开口:“向各位姐妹说声抱歉,我这去不了。” “容妹妹,可是四娘的病还没好转?” 三姨娘和四姨娘在这点相同,不知其姓,只知其名,众人都叫她容小娘。 三姨娘面露急色:“唉,眼下这天暖和了,原本以为她的病会有好转,没想到咳的更厉害了些。” “可请过大夫?” “大夫瞧过了,也没说个所以然,只说初春风大,可能是体内受了寒气,开了几剂药在吃着。” 大姨娘安慰的拍了拍三姨娘的手:“那你回去吧,桂花酒我们给你留着。” 三姨娘告辞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二姨娘嘴角勾起,面上满是讽刺:“阿郎也是心大,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也敢抬进门。” 三姨娘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进入胡府时还带了一女儿,胡老爹不顾外人的嘲笑和众位夫人的反对,执意把这孤儿寡母带进了府。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胡老爹在和自己夫人们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 “阿郎也是心善。”大姨娘语气轻柔。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要是真的应下,只可惜了这桂花琼浆。”二姨娘朱唇轻启,掩去脸上的厌恶,“得了,不说这令人倒胃口的母女了。” “可不是嘛,省的倒胃口。”四姨娘娇甜酥软的附和道。 说笑声逐渐远去。 只见游廊柱旁的花坛后转出来一人,正是刚刚趁其不备躲到这里偷听的胡大静。 她不断地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这些小娘们嚼舌根的功夫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个二个都有两副面孔,让她好生佩服。 想到家规中那条“以勾心斗角为耻”,她可去大夫人的小饼干,真是莫大的讽刺! 第二问题就是,这个家规的制定者。 “奇变偶不变”还是她从一本牛气的穿越小说中看到的,胡大立想“八荣八耻”都知道的人,总不会连三角函数都不知道吧? 看来是她想多了,或许并没有什么穿越而来的同仁,就算有,看这文化水平也不高,极有可能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胡大静眼眸暗了暗,看着三姨娘离开的方向,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 大夫人在天秀院外不断地踱来踱去,伸着脖子向院内张望着。 看到小婢女春桃出现后,还不等春桃开口,大夫人慌忙迎上去:“大娘还是什么都不吃,谁也不见吗?” “回主母,是。” “那我这个阿娘呢?也不愿意见?”大夫人双手轻拍胸脯,虽早知道了答案。 春桃面上挂着为难,于心不忍的摇了摇头。 大夫人垂下了双手,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呢? 春桃有些惊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性格要强的大夫人在人前显露出颓废的一面。 “那我明日再来,你可要看好大娘,万万不要让她做傻事,有什么事差人去天福院找庆妈妈。”大夫人从庆妈妈手中拿过帖子,“还有,务必把这个亲手交给大娘。” 春桃接过脏兮兮的帖子,行礼后急匆匆向院内跑去,自从出了比武招亲那事,大娘性情喜怒无常,对身边的人极其不信任,春桃不能离开半步。 看着春桃离去的背影,大夫人问身边的庆妈妈:“那只鸡呢?” “回大娘子,那只鸡被送到王厨娘那里了,现在是生死未卜。” “那你去看看,如果死了就算了。”大夫人看着将头从院内探出院外粉嫩的桃花,“如果没死,就把它送到天水院。” 庆妈妈不解:“那只畜生将天芳院糟蹋成了那番模样,为何还将它送给三娘?” 大夫人睨了庆妈妈一眼,眉尾微吊:“你这老奴倒是越活越糊涂了!” 庆妈妈赶紧低下头:“婢自知说错了话,还请主母责罚。” “咱们大都虽斗鸡之风盛行,但公鸡历来有驱鬼辟邪功效之说,三娘中了邪,这公鸡离不了身。” 庆妈妈顿时明了:“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7章 多做操,身体好 http://.biquxs.info/

微风习习,各院子里头的红杏和桃花竞相探出柔柔的脑袋,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东西两边的抄手游廊留出一片空地,里面的山石造型奇特,潮湿的缝隙中布满了毛绒绒的青苔,在阳光的笼罩下,散发出淡淡的绿光。 胡大静跨出正厅门一路鬼鬼祟祟紧跟三姨娘,三姨娘虽步伐匆匆,但是步子迈的并不大。胡大静三步作两步很快就跟上了她。 为了不让三姨娘发现,她不断顺着游廊在柱子后躲来躲去。 幸好这一路没遇到旁人,不然非被探头探身,衣着模样怪异的胡大静给吓晕不可。 就这样胡大静也没闲着,不断欣赏着这春景,暴殄天物是种不道德的行为。 就算老天再不开眼,把她放到了这鬼地方,她也要用美丽的眼睛找寻生活中的美。 到了游廊尽头,眼见三姨娘闪进了西南角一座院落内,胡大静也顾不得这春景了,急忙跟了上去。 刚跨进院内,就被一只手臂下了。 只见三姨娘笑吟吟,面上没有了刚刚的哀愁:“三娘好有兴致,来这天清院做什么?” 还是被发现了。 胡大静心理素质极好,一点也没有跟踪被抓包的尴尬。 “闲来无事,便四处溜达溜达,锻炼锻炼身体。” 顺便伸展双臂,手握成双拳不断半蹲着,做着广播体操中的伸展运动。 三姨娘审视着做着无比怪异动作,龇牙咧嘴的她,三娘自从被怪石砸中醒来后,行为举止和以前相比稍有些不同,应该说是更加异于常人。 以前是嚣张跋扈,而现在是疯疯癫癫…… 胡大静原本是本着做戏就要做全套的想法,但这真运动起来,有些控制不住。 除了脸还有些肿痛,但这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果然生命在于运动。 “容小娘,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做?强身健体,比吃那些个补药还管用,来啊,跟着我一起。” 胡大静兴致勃勃招呼着,她已经做到了扩胸运动。 想到还在屋里躺着的四娘,三姨娘尴尬拒绝道:“多谢三娘的好意。还是不用了,你就好好在这强身健体,我就不打扰了。” “先别走。”胡大静喊住了三姨娘。 “三娘可还有事?” 胡大静也不知道为何要跟着三姨娘?就这样鬼使神差跟上了,既然被抓包了,那就撤,当务之急是找到天水院。 就在胡大静在想什么理由开口询问三姨娘时,传来了声虽微弱但细细柔柔的询问:“阿娘,你在和谁说话?” 胡大静停下动作,好奇看向三姨娘身后。 一个面色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女孩子,长相甜美,由于瘦弱,粉色的衣服像是挂在身上,又大又空荡,女孩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大大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曜儿,你怎么出来了呢?”三姨娘上前扶住她,着急道,“院里风大,快快进屋。” “阿娘,不必担心,六书先生说了,在屋里闷久了也不好,时常可以出来走走。” 虚弱的话语中带着娇憨。 胡大静了然,这孩子就是胡阳曜,三姨娘带来的拖油瓶,在这府里和她身份相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人尴尬的存在。 如果细算,她比胡阳曜还强些,但又强不了多少。 看到胡大静,胡阳曜眼中起了丝波动,是稍纵即逝的惊讶。 “阿娘,这是?”胡阳曜迟疑道。 也不怪这孩子,任谁看到胡大静这打扮,表情都好不到哪儿去。 “这是你三姐。” “三姐好。”胡阳曜乖巧懂事行礼。 胡大静生母已去,胡家掌权者虽为大夫人李氏,但胡大静为胡家嫡女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就家里的独苗苗胡雨泽见到她还是要规规矩矩行礼。 “嗯。”胡大静态度不冷不热。 身为嫡女当然要跟这些庶女庶子们保持距离,原主胡大静就是这样做的,她看不这些庶妹庶弟们,就连大夫人的女儿胡雨霏都瞧不上眼。 要不也不会去胡雨霏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去捣乱。 其实,在胡大静看来,原主就是个爹不疼,而又害怕被别人忽视才不断去做鸡飞狗跳捣蛋事吸引别人注意不懂事的小孩子。 就算是孩子,也不能仗着年龄小,做些任意妄为的事,原主就是个教训,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但是思来想去,她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来代原主受这份罪? 三姨娘看在院外呆的够久了,恐怕胡阳曜的寒病加重,言语中带着恳求:“曜儿,阿娘陪你进屋吧?” “嗯。”胡阳曜乖巧点头。 进屋前,也不忘对胡大静颔首行礼。 胡大静微笑,还真是个乖巧的小孩。 三姨娘将胡阳曜扶在床上,又细心地将棉被两角给掖了掖。 “听话,躺在床上不要乱跑,我去你玉嫂子那拿些需要缝补的衣服,一会儿就回来。” 三姨娘虽在府里每月都能拿月钱,但胡阳曜是没有月钱的。府里除了主子们,下人都是靠双手劳动吃饭的,胡阳曜恰好处于一个看似是主子却连下人都看不上的位置。 胡阳曜身子不好,药吃的比饭还要多,三姨娘微薄的月钱还不够看病吃药的,闲暇之余会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用来贴补俩人的生活开销。 胡阳曜乖巧懂事:“我会听话,阿娘,您慢点。” 待三姨娘离开后,胡大静才偷偷摸摸从里面的小院内出来。 看了看身后破败不堪的院落,天清院和一个不知名的小院子组在了一起,两院之间只用一个月洞门隔开,进出共用一个门。 胡阳曜咳嗽声从屋内闷闷的传来。 脚刚跨进屋内,胡大静被刺鼻的药味熏到头脑发胀,她扶住门框。 院内虽也飘荡些许药味,味道却并不那么浓烈,其中夹杂着桃李香气,气味竟也有一番别致。 这屋里可就不同了。无论是再好的东西浓烈了,扑入鼻中倒是俗了。 “你这是终日在药罐中泡澡吧?”胡大静捂住口鼻皱眉道。 “三姐姐?”倚靠在破旧到花色都看不出的圆形枕旁的胡阳曜惊喜看着来人。 胡大静感叹,这圆枕比这孩子两个都大了,她实在是太瘦小了。 第8章 好好读书 http://.biquxs.info/

西洋镜中的女子有着一张姣好面容,只是神色呆滞,拿着竹篦的手也一上一下,那被捏着一角原本顺滑的青丝也变得糟乱。 “春桃,你去哪里了?”尖锐不安的声音。 刚到门前的春桃原本匆匆的脚步,变得平缓轻慢,她缓了口气,定了定神。 “回大娘,婢瞧见秀亭桃李争艳,便想着折一枝桃花送给您。” 女子回过头,只见她形削肩长颈,瘦不露骨,眉弯目秀,只是双目无神,这是大夫人的女儿胡雨霏,自从出了比武招亲那事,她便终日在这阁楼中暗自伤神。 “万物皆有灵气,那桃花好好生在枝头,你怎能忍心摘下它呢?”语中喃喃不忍。 “婢知错了,只是花并未摘下。”春桃道,“手刚放到枝头,主母来了。” “母亲来干什么?也是为了看我出丑的吗?”胡雨霏怏怏低头,卷着手中的绣帕。 胡雨霏已经到了自己阿娘也不相信的地步。 春桃走近,将帖子递了上去:“不,是来送这个的。” 胡雨霏微皱秀眉看着脏兮兮的帖子:“这个是什么?” 春桃摇头:“婢也不知。” 指尖夹过帖子,有些嫌弃。 良久,见胡雨霏没有动静,春桃抬起头,这些时日萎靡不振,毫无灵气的大娘如一株久旱逢甘露的仙草,瞬间光彩照人。 “飞花先生……闺塾师啊……” 春桃不懂胡雨霏话中的意思,只疑惑,这帖子是什么灵丹妙药? …… 胡大静环顾着屋内的陈设,虽古朴陈旧,却一尘不染。 “三姐姐为何这副打扮?” 看着面前小萝莉纯洁的双眸,胡大静不好意思挠挠头:“这个……说来话长。” “为什么说来话长?” “因为这个故事就是长。” “为什么这个故事长?” 这孩子话可真是多呢。 就在一连串三个为什么的暴击下,胡大静露出狰狞的表情:“小屁孩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胡阳曜并没有被她吓到。 胡大静这副模样实在是太难看了,难看到没有退路,也就不怕了。 胡阳曜锲而不舍追问:“为什么?” “因为会尿床。”胡大静道。 胡阳曜睁着黑白分明大眼睛愣住了。 顿了顿,她认真道:“真的会尿床。” 就在胡大静以为吓到这孩子时,这孩子笑了起来:“三姐姐骗人。” 也是,胡阳曜都那么大了,骗不到她的。 胡大静靠近她:“你平时在家里都会做些什么?” “刺绣。”胡大静顺着胡阳曜的视线,看到桌上放置的针线筐。 看着那孩子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胡大静心道,寄人篱下的生活可真不好受。 “那你可曾读过书?” “不曾。”胡阳曜眼神暗淡摇了摇头,“不过,阿娘教我认得一些字。” 胡阳曜渴望像家中的姐姐们和哥哥那般身边有先生授课,为了给她看病,阿娘就够辛苦了,她不忍心再提出读书的要求。 胡大静试探道:“那你可听过飞花先生?” “听过。”胡阳曜点头,有些疑惑,“三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读书识字。” 胡阳曜惊愕看着她。 胡家三娘不学无术,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可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从胡大静口中听到读书识字,就好比听到公鸡下蛋,母鸡打鸣。 胡大静笑了,也不嫌弃坐到床边:“告诉我飞花先生的事情呗?” 既然尊称“先生”,那这人一定是个老师,胡大静知道古代除了有学识的大儒,传道受业解惑者也尊称为先生。 胡阳曜虽惊奇,还是娓娓道来。 胡大静从胡阳曜口中了解到,飞花先生可和那些官学的先生有些不同。 并州有两大德高望重先生,飞花先生算一个,另一个是六书先生。 大都风气开化,朝廷为了培养人才,开设有官学,官学顾名思义就是朝廷所创办的学塾,又分为很多种,一般招收的是有官职的世家子弟,而家境贫寒的子弟需要通过考试。 官学有一条件,就是不招收从商者子弟。 所以胡雨泽和胡雨霏他们上的就是私学,私学有种是地方有钱人请有才识的人所创办的私塾,还有一种就是请先生来家里授课。 胡家女儿们属于后面那种。 六书先生则是并州有钱人家出资聘请的先生,他才学多识,胡家独苗苗胡雨泽就在他门下读书。 飞花先生既不属于官学,也不属于私学,她是以培养闺塾师为名,让女子有一技之长,以后也可通过宫中的考试做女官。 “闺塾师?可是以后到那些官家小姐……小娘子们家中做老师?” 胡大静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她是通过字面意思来理解的。 “对。”胡阳曜点头,“不过,飞花先生很少招收弟子。如果能通过她的考试还会有五百两银子的奖励,我听阿娘说她曾经在宫中做过女官。” 胡大静再一次笑了。 想到张郁森和李承然送来的帖子,她知道机会要来了。 大平时代,武力不吃香,“文治”盛行,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条件就是要大力发展文化教育事业。 她想起了那六百两银子,她虽有神力,这辈子也不能以扛麻袋为生啊? 如果两个麻袋赚一个铜板的的话,她不敢想,六百两银子要扛多少麻袋? 要成为人上人,这个唯一的条件就是好好读书,不是说好好读书就能成为人上人,至少好好读书有一线机会。 而扛麻袋注定是成不了大器的,不光为了那五百两,也是为了以后在这里生存下去。 她看了不少穿越小说,一般来说,既然穿来了,想回去那可就难了,后路要备好。 “谢谢你。”她是真心感谢这个小萝莉。 胡阳曜脸红了:“三姐姐客气了。” “对了,为了感谢你,请你吃一个东西。”胡大静伸出手掌,手上却是不知何物的粉末。 “这是?” 胡大静也呆了,这是她从正厅顺来的核桃,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变成了粉末,她的力气可真大。 胡大静尴尬缩回手:“下次再请你吃,对了,你知道天水院在哪吗?” “隔壁。” 第9章 澡堂子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双手叉腰站在萧寂破败的院中,春色芳菲也融不进这院子里。 如果说她先前住的天芳院是人间仙境的话,天水院比乞丐住的破棚子还不如。 两个小婢女巴巴跟在胡大静身后,欲翠脸上带着忿忿不平:“小娘子,主母未免太过分了,这院子要怎么住人……唔……” 滴珠捂住欲翠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了。 毕竟府里人多嘴杂,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又会生出事端。 “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胡大静倒挺喜欢这个地方,天芳院位于正厅后,紧挨大夫人的天福院,她以后半夜睡不着,想出去串个门都不方便。 这下好了,不仅不受监视,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小萝莉住在隔壁,没事还能逗她玩,心里美的不要不要的,怎么可能会生气? 更何况生气可是一件损己利人的事情呢。 “咕咕咕”的鸡叫声从院外传来。 胡大静疑惑转身,就见到大夫人在身边伺候的庆妈妈身后跟了个身材粗壮,脸色红润的老婆子,怀里抱了只不断扑腾着膀子,不安份的鸡。 只是,这只鸡有些眼熟。她认出了它,这就是祸害了天芳院并害得她损失六百两的罪魁祸首。 “庆妈妈,这是做什么?”胡大静心下虽疑惑,还是笑着开口。 庆妈妈和那婆子行了礼后,也笑眯眯开口道:“这只神物治好了小娘子病,主母思来想去,这只鸡还是交给小娘子处置为好。” 胡大静没有吭声,笑容也随之消失,面上看不出喜怒,只定定看着庆妈妈。 院内的空气凝固了。 庆妈妈的笑容尴尬挂在脸上,向后退了两步。 胡大静反倒笑了起来,吩咐道:“欲翠,接过神物。” 看到神气十足的大公鸡乖乖呆在欲翠怀中,庆妈妈咚咚跳动的心才掉落下来。 既然东西送到了,趁三娘没有发怒前,尽快离开为妙:“小娘子,一会儿会有下人来打扫天水院,府中只有这个院子在空着,只是长时间没人居住,打扫一下就好了,要是缺了什么东西,找薛管事即可,要是没什么事情,婢先告退。” 胡大静嘴角弯了弯:“庆妈妈,慢走,有空常来玩。” 庆妈妈却如听到催命符,过月洞门时,打了个趔趄,身形都差点没稳住。 “为何庆妈妈会那么害怕?像是见了鬼?”欲翠是个胆子大没心眼的丫头,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 胡大静笑了。 滴珠默不作声看着胡大静,她觉得现在的三娘发着光,就算身披破烂不堪算不上衣服的布条也掩不住的光芒,那是以前名贵华裳在身都没有的气质。 胡大静知道庆妈妈在怕什么,从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胡三娘口中听到了如此有礼数的话,比见鬼还可怕。 …… “你确定她真是这样说的?你不会一时失神听错了吧?”大夫人不相信。 庆妈妈恭敬站在一旁,严肃又认真:“千真万确,王厨娘当时也在。” 大夫人摸着手中香檀木手串,庆妈妈是她随嫁婢女,那么多年了,衷心程度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这三娘也太奇怪了,让她住进天水院,公鸡也送过去了,大夫人已经做好了胡大静气势汹汹来找事的准备,但这也太安静了。 大夫人勾了勾嘴角:“派些人去天水院打扫。” 那些接到大夫人的命令来打扫的婢女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天水院焕然一新,胡大静不禁佩服,这府中最大的人说话就是好使。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破布条,摸了摸油腻腻如鸡窝的乱发,胡大静算了算,从来到这里后,一直都没有洗过澡,身上散发着馊味。 特别是低头的那一瞬间,那气味无形可遁,直直扑进她的鼻子。 “滴珠。” 正在收拾床铺的滴珠放下了手上的活:“小娘子,什么事?” “你让人去烧点热水,让人抬个浴桶进来,我要沐浴。” 胡大静一刻钟都不想再忍受这身上的味道,她想起电视剧里那些漂亮的小娘子们坐在洒满花瓣的浴桶中沐浴的模样,她毕竟也来了,怎么也要赶赶潮流,享受一番。 滴珠笑了:“小娘子,是否在说笑?沐浴的话去后山的玉汤院就可以了。” 滴珠不明白胡大静说的浴桶是何物?但从沐浴还有她这身打扮上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胡大静哪知道“玉汤院”是什么?在脑中搜寻半天,也没有有关这个院子的记忆。 “我这那么长时间没有沐浴了,这身上的气味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想在屋内沐浴,免得别人说小娘子家家的邋里邋遢的,家规中不是有一条‘以邋里邋遢为耻’吗?” 胡大静恐怕滴珠起疑,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丫头看着比欲翠机灵多了。 “婢明白了。” 滴珠也只当胡大静是再怕大夫人以这个来惩罚她。 哪能知道面前的此三娘非以前的三娘? “你既然明白了,那就帮我烧水。” “现在是早春,天水院位置偏僻,较为阴凉,在屋里沐浴染上了寒气可不好。”滴珠摇摇头,“小娘子这是有情可原,主母不会怪罪。” 胡大静只好放弃了挣扎。 用过晚饭后,胡大静在滴珠和欲翠的带领下去了传说中的玉汤院。 听这名字挺洋气,她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地方呢?其实就是温泉,也就是澡堂子。 刚到玉汤院,胡大静就感觉一股热气,由脚自身向上涌,温暖如晚春。 “小娘子,这玉汤院的水是从地下自然涌出的神水,金粟寺的彗星大师说了这是神水,有延年益寿的疗效,要是泡多了还有可能成为那天上的仙人。”欲翠口气骄傲。 玉汤院坐落在后山,当时胡老爹买下这座宅子时,特意请高僧看过,也就是听信了能成仙的话。 胡大静很想告诉欲翠,这什么行星彗星大师就是个骗子。 待胡大静进去后,全身暖烘烘的,身上的馊味更重了,她恨不得赶紧跳进这玉池中。 第10章 一起泡澡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生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泡澡了,每天武馆在送走最后一批小朋友闭馆后,她就会拖着疲惫的身体,充斥在鼻尖的盈盈臭汗回到家中,躺在浴缸内。 氤氲雾气中,什么都不用想,放空脑袋,放松身体,感觉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呼吸。 只有在这时,她才会感叹,天上的仙人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她小心翼翼站在铺满软玉的玉池边,脚底传来滑滑,暖暖的触感。 池子是椭圆形的,是用散发着温润气息的白玉垒砌的。 池中的水是绿黄色的,整个看起来像是一碗泡好的碧螺春茶,不断散发着白色的热气,让人忍不住想去品尝。 还真是池如其名。 胡大静伸展双臂,不断扭动身体,做了个放松运动,来舒缓四肢,为了和温泉水更好融合在一起,泡澡是需要仪式感的。 而滴珠和欲翠看着在浴池边不断旋转跳跃的胡大静却傻了眼。 俩人对视了一眼,凭着多年的默契看出了对方眼中要传达的意思。 小娘子莫不是真如府里传的那般中了邪? 胡大静不知道身后俩个小婢女内心掀起的波澜,就在她伸展双臂,半蹲着准备跳进这池中时,被人拉了下去。 这里能把她拉下去的,除了滴珠也就是欲翠了。 她是被俩个人一起拉下去的,她不解的看向滴珠。 滴珠犹犹豫豫道:“小娘子,你这个跳法怕是……怕是不妥。” 说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欲翠。 “有何不妥?”胡大静转头看着欲翠,等待她的回答。 这玉池那么大,不像她家中的那个小浴缸,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坐进去,伸直双腿,脚还在外面露着。 她只是想体验“扑通”一下蛙跳进池中的感觉,还有腿脚在水中扑腾着畅爽的感觉而已。 “小娘子这种跳法,恐怕会把这池子砸烂。”欲翠认真道。 别家的婢女都是担心自家的小娘子别被摔伤了,而她的婢女担心的是这澡堂子别受伤了。 这像话吗? “铺设玉池的这些软玉是阿郎花重金从西域买回来的,光是将玉打磨成这均匀的质地又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若是小娘子把池子毁了,这要赔付多少......” 一向直言不讳的欲翠不忍心再说下去,小娘子六百两都拿不出来,作为贴身婢女,她对胡大静的财务情况一清二楚。 胡大静知道这两个丫头也是为自己好,笑道:“你们说的也在理,是我忽视了这点。” 滴珠和欲翠再一次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看向垫着脚小心翼翼坐进池中的胡大静。 脚刚和水面接触时,传来一阵酥麻,等到整个身体完全泡进水中时,胡大静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终于投入到大海怀抱中的鱼。 她不自觉整个人浸入池中,被温暖的水包裹着,水面上只有“咕噜咕噜”的小气泡。 滴珠和欲翠见池中瞬间没了胡大静的身影,还以为她被淹死了,俩人手忙脚乱去捞,池面又滑,怎么也够不到人。 “春桃,玉汤院可是有旁人?” “婢吩咐过了,今日大娘要来玉汤院,任何人不准踏进这里。” 说话声越来越近,滴珠和欲翠急的不得了,她们没有接到大娘今日也来玉汤院的消息。 胡大静觉得在水下呆的够久了,一个挺身站起来,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正目瞪口呆看着她,三人对视,而滴珠和欲翠浑身湿透哭丧着脸站在池边。 “你,你......你怎么在这?”身上只着一件轻薄襦裙的小娘子手指颤抖指着胡大静,显然是不可思议。 滴珠和欲翠慌忙跪下:“婢不知今日大娘会到玉汤院沐浴,还请大娘息怒。” 胡大静皱眉,说起来她和胡雨霏算是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跟在胡雨霏身旁,梳着双丫髻杏眼圆圆的小丫头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薛管事早已在府中作了通知,定是你们做事不周。” “春桃姐姐,我们真的没有接到通知。”滴珠着急解释。 “还敢顶嘴。”春桃气势十足。 胡大静原本对滴珠和欲翠的下跪就有些不满,明明是这个春桃做事不周,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却还强词夺理,咄咄逼人。 “我怎么不能在这呢?”胡大静笑道,“想来咱们姐妹还真是有缘,竟然在同一天都想着来这泡澡。” 胡雨霏自从擂台招亲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仍然神采奕奕的胡大静。 看着面前那张还有带有些乌青痕迹的面容,她恶毒开口:“我还以为三妹妹被石头砸死了呢!” 看到胡大静笑容消失,她有种报复的快感,继续挑衅:“三妹妹是恼了吗?难道想用你那天生神力将我打死在这?” 胡大静笑了,没有理会胡雨霏的为了出怒气的恶言,搭好了擂台,自家人去拆台,放谁身上,谁不生气? 要是自己的人生大事被人搅黄,说不定她还不如胡雨霏淡定。 “当时我也和大姐姐抱有同样的想法,肉体凡胎怎么抵得过那大石头呢?还是多亏天神庇佑,我才能站在这里和大姐姐交谈。” 胡雨霏觉得胡大静的笑容晃眼。 “三妹妹口齿伶俐了不少。” 胡大静当是没有听到胡雨霏的讽刺,在口舌之争上占了上风,这可不是什么本事。 “大姐姐,要不要一起洗?”胡大静发出了盛情邀请。 澡堂子还是人多洗着热闹。 胡雨霏忽视她的话,自顾解开了裙带,也踏进了玉池中。 春桃倒是急了,口不择言道:“大娘,你怎可与三娘在一起沐浴?她那么……” 胡大静打断春桃的话,似笑非笑道:“大姐姐,你身边的这个婢女话有些多了。” “春桃。”胡雨霏喊了声。 春桃立刻低头噤声。 “三妹妹是要一直站在这池中?” 胡大静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池中站着,身上有些凉,她赶紧将身子没入水中。 不好意思笑了笑。 俩人都为女子,在一起泡澡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胡雨霏都不尴尬,她更提不上尴尬了。 只是自己的这具身体,瘦瘦小小,前头和后头一样,平的和木板一样。 再看胡雨霏身材丰腴,前凸后翘,应该平坦的地方绝不多一块肉,应该饱满的地方绝不含糊。 这点倒是有些惭愧。 “三妹妹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用功读书。” 第11章 唱支小曲 http://.biquxs.info/

城东一处偌大古宅在落日余晖下,古朴庄重,这是张家府邸。 俯瞰整个宅院,玉树楼阁,朱墙碧瓦,鳞次栉比,最大的主院内,名花异卉,巧石奇峰,妆成景致。 屋内传出重重咳嗽声,撕心裂肺,令听到的人揪心不已。 铜盆中水是红色的,容资艳丽的婢女面无表情,显然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 李大夫从屋内走出,才对张刺史摇了摇头。 张刺史谨慎关上了门,和李大夫俩人并行穿梭在石山旁的甬道上。 “父亲这病时好时坏,特别是天寒时,咳血,便血是常态,竟连路也不能走,天暖和时,倒稍强些,那么多年了,府里上下早已习惯,只是父亲好强了一辈子,每当犯病时,总是无法接受。” “张公这是劳思成疾,心中郁气难散,过度饮酒又伤了肝脏,落下了病根,这是心病,难医难治。”李大夫惆怅道。 身体出了毛病可以扎针,可以吃药,这心里病了,只能自愈。 张刺史盯着被橘色的夕阳包裹着的花丛,脸上露出悲痛:“自母亲去了后,父亲终日沉溺于悲痛之中,后来迷上了酗酒,心魔缠身,日久成疾,便生了这疾。” 李大夫心里赞叹张家儿郎都是痴情种。 “张公重情重义。”李大夫安慰道,“那郎君不必忧虑,张公既有这般好品德,老天自会庇佑。” 无路可走,只好将希望寄托给神明。 张刺史笑了,一扫悲痛。 “没想到李大夫作为医者,也相信天神庇佑这种话。”张刺史道,“能否冒昧一问,李大夫这脸是怎么回事?” 李大夫一手捋须,一手摸向脸上红肿处,将在胡老爹家给胡大静治病事说了一说。 “那孩子可好了?” “不止是好了,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健康的很。”李大夫骄傲道。 “李大夫医术果真名不虚传。” 张刺史心里舒畅多了,看来只要有李大夫在,父亲的病总归还算有些许希望。 李大夫自认为胡大静能如此这般可都是拜他高超的医术所赐,因为这件事,李大夫一跃闻名,求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还得了个“神医”称号,他太太太爷爷生前都未曾得到这份荣誉。 到了他这里可算是将李家医术发扬光大,闻名四海了。 “只是我听说那孩子当时血肉模糊,这才短短十几天,她怎能恢复如此之快?” 这事也太不可思议了。 “的确是。”李大夫圆润的脸上惊奇一闪而过,“那石头可不是一般的大,生生将那擂台砸了透,几个身强力壮的儿郎齐心协力将那石头移走,地上还留有一个约两尺深的大坑。” “那孩子当时是什么情况?” “那孩子就趴在深坑中,面目全非,身上多处骨折,老夫打了桃木固定患处,那时心里也是没底的,只想着听天由命,全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李大夫嘿嘿一笑,“不知是她争气,还是老天不收,这孩子渡过了这一劫。” 张刺史也一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大夫脸上挂着笑意,捋须不语。 自打静娘出事后,张家可未曾派人去慰问过,想想也真够凉薄的。 暗橘色的天空下,传来了空灵飘逸,细腻轻柔的排箫声,乐声由远到近,枝头栖息的鸦雀成群盘旋在空中,欢快的叫声为其和奏。 檐下本迈着细碎小步的婢女,不自觉顿足,柔情的看向箫声的方向。 暮色下,身姿挺拔的少年,金簪忽闪,光打在他光滑的面庞上,紧握排箫的手形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光。 曲毕后,他开口唱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断肠时~” 声音清脆悠长,而后带有一丝苍凉:“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面上却带着玩世不恭。 身旁路过的美艳婢女羞红了脸,娇软声响起:“小郎回来了。” 张郁森眨了眨眼,婢女捂住羞红的脸迈着小碎步落荒而逃,他转身轻佻看着婢女妖娆的背影。 轻咳声传来,张郁森再回头后,面上一本正经:“父亲。” 张刺史正色看着面前的儿子:“走近些。” 张郁森挺直腰身,端的是矩步方行,到了张刺史面前规规矩矩行了礼。 李大夫含笑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少年,张郁森没忘对李大夫行礼。 “你今日都去了哪里?”张刺史问道。 “和承然在学塾读书。” 张刺史面色微怒:“你这只猴怎会老实坐在学塾中用功读书?定是去薛长史府里斗鸡去了。” “父亲不信的话可亲自去问六书先生。”被拆穿谎话的张郁森倒一点都不慌,“去问飞花先生也成,她今日让我和承然去胡家递了帖子。” 飞花先生向他和承然承诺,去胡家送了帖子后,她便会去找的六书先生应允给他们放一天假,并不会将他们去找薛哥斗鸡的事说出去。 听到胡家,张刺史面色沉了沉,仍问道:“什么帖子?” “飞花先生准备广收弟子,城中无论是官家,还是商家小娘子均有机会。”胡郁森看父亲面露疑惑,问道,“父亲不知道这件事?” 李大夫也是一脸迷茫。 “飞花先生不是闭门不收徒了吗?” “飞花先生或许是觉得这几个徒弟已经出师了,日子些许寂寥,也不一定呢?” “嬉皮笑脸,像什么话?”张刺史道。 张郁森立刻正经了起来。 “你阿翁近来身体不好,他又想你想的紧,你去陪他说说话,万不可刺激到他。” 张郁森应了下来,便准备去看望祖父。 “慢着!”张刺史喝道,“你以后不要再咿呀咿呀唱那些胡词浑曲。” 张郁森身子顿了顿,还是答应:“是。” “那去吧。”张刺史摆摆手,不想再看到这个儿子,虽然另一个儿子他更不想看到。 李大夫捋须笑看张郁森离去背影,这个小子倒有点意思。 “李大夫,你认为飞花先生此时为何要广收弟子?” 李大夫笑道:“或许真如小郎君说的那般,许是无聊。” 第12章 想要退婚? http://.biquxs.info/

门前站着的婢女有素行礼,酥软娇声叠起:“小郎君。” 声音苍老带有欣喜从屋内闷闷传来:“可是森儿?” 张郁森示意推门的婢女站一旁,他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张老太公倚靠在床边,胡须和银发凌乱,眼窝深陷,眼下乌青,高大的身躯干瘦,伛偻在厚厚的棉被下,像一匹毛色失去光泽,年衰岁暮的战马,已不复当年的英姿。 这样的阿翁让张郁森眼酸。 他强颜欢笑:“阿翁安好。” 张老太公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示意张郁森过去:“森儿。” 张郁森上前抓住他的手。 张老太公浑浊的双眼饱含慈爱:“你今日在学塾都学了些什么?” 阿翁是张郁森最不忍心骗的人,虽然他知道说实话必会受到责怪,他还是将今日在哪里做了什么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斗鸡的事也没有隐瞒。 然后,低着头等待阿翁的责怪。 张老太公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张郁森的手背,寂静无声。 张郁森迷惑抬起头,只见阿翁迷茫看着窗外。 “阿翁,都是我不好,让您失望了。”张郁森面露愧色。 张老太公回头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以后可要好好读书,今日就不考你经书了。”顿了顿道,“我且问你,你喜欢静娘吗?” 张郁森口中的气还没呼出,就因为张老太公的这句问话,又咽了回去。 张老太公性子向来直爽,是非分明,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阿翁为何这样问?”眼前不自觉浮现了胡大静的容貌。 “你和静娘自小就定了亲,静娘而今芳龄十三,你十五,大都律法规定,男子十八,女子十五方可成亲,再过个两三年,你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婚姻大事不同于儿戏。” 张郁森道:“可是父亲说了些什么?” “你父亲的担心总归是为你好,静娘将来落了个残疾,咱们家脸面不好看。” 张郁森了然。 胡大静自被石头砸中后,并州一时间人言四起。 胡家本是商贾之家,胡大静之所以能和张郁森定下亲,是胡大静母亲唐清曾救过张老太公一命。 那是个莺歌燕舞的春天,枝头的杏花开的正旺,张老太公记得很清楚。 他带人去胡府登门道谢,看到了嘴里咿咿呀呀粉雕玉琢的小静娘,心中大喜,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小静娘也表达了对他的喜爱,伸手将他精心留了多年的美须揪掉了一撮,小拳头紧握胡须,只觉得好玩,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咯咯的笑着看眉头紧皱的张老太公。 唐大夫人撸起衣袖要揍小静娘,张老太公轻轻拦住了。 也就在那一天胡大静和张郁森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被一纸婚书绑在了一起。 “阿翁可是有退婚的想法?” 心中的意图被说出,张老太公有些惊慌。 婚是他定下的,现在想退婚的也是他,到底有些愧疚。 “有的。”张老太公点头。 他觉得自己熬不长了,为了疼爱的孙子,他愿意做这个出尔反尔的恶人。 “可是阿娘和父亲的想法?” “这不关他们的事。”张老太公道,“你父亲只提了几句,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是怎么想的?” 胡郁森低头不语。 他和静娘从小青梅竹马,好事坏事俩人都一起做过,他一直都知道,不出意外的话,静娘会成为他的妻。 养尊处优的胡郁森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感觉,不重要的东西可有可无。 “这件事全凭阿翁和父亲做决定。” 张老太公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 泡完澡的胡大静神清气爽的躺在床上,想起说出“用功读书”时,胡雨霏笑的花枝乱颤,玉池中的水也随之抖动的情景。 怎么就不相信她呢?她是很认真的。 怎么说当年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十二年寒窗苦读,还没算上幼儿园,她都熬了过来。 在这里,她也能熬过来的。 只是成为闺塾师,又不是去参加进士科考试? 好像很难,但又不难。 “滴珠,飞花先生和六书先生他们很有名吗?”胡大静坐起身问道。 “当然了。”滴珠剪掉烛芯。“他们二位知识渊博,有好多人不远千里来此求学。” 大都最不缺的就是学塾,无论是官学私学遍地开花,能吸引那么多人来此求学,那说明是名师。 “那么厉害。”胡大静道,“那你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吗?” 滴珠放下剪刀,伸出手指摇头晃脑算了算,继而摇头道:“只记得很早就在这里了,小娘子,问这些做什么?” “我要准备去读书了,想提前了解一下教授我学问的良师。” 胡大静重新躺下。 滴珠想开口劝阻,最后想了想,还是罢了,小娘子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就不白费力气了。 …… 天福院的灯还未熄,大夫人正在抄写心经,庆妈妈在旁伺候着。 看到大夫人已经抄完了一章,庆妈妈担忧道:“主母,还是明日再抄写吧,夜深了,小心眼睛累到了。” “无妨。”大夫人道,又提起了笔。 院内传来说话声。 大夫人有些烦躁:“是何人在外吵闹?” 抄写心经,求得就是个“静”字。 庆妈妈掀开帘子,看到来人:“大娘。”接着,惊奇又欣喜道:“主母,大娘来了。” 大夫人手一抖,一个没稳,这一页算是白抄了。 这时也顾不得心静不静了。 胡雨霏走进来行礼道:“阿娘安好。” 看到十几日未曾蒙面的女儿,大夫人一把搂住胡雨霏,心疼道:“我的儿,这些天你让娘好一个牵肠挂肚。” 胡雨霏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我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阿娘,但我就是忍不住啊!” “阿娘理解。”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是柔弱的性子,受了什么委屈,只会把自己关起来。 母女俩抱头大哭了一通,还是在庆妈妈不断地劝阻下才作罢。 “阿娘,我今日来是为了飞花先生的事。” 大夫人心疼的给胡雨霏拭去脸上的泪珠:“我知道。” 做娘的,什么都知道。 第13章 拜师识字 http://.biquxs.info/

清晨,天水院和天清院是被鸡鸣声吵醒的。 “曜儿,早晨寒气重,再多睡一会儿。”三姨娘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胡阳曜。 “阿娘,我就在院里坐会,穿厚点就好了。”胡阳曜道。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清晨的阳光了。 三姨娘欲言又止,看着孩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妥协了:“那穿厚点,只能坐一会儿。” 胡阳曜双眼弯成了月牙。 坐在院中,和煦的微风拂面,三姨娘在院中种的花开的正妙。 三姨娘摸了摸胡阳曜的温热的手,放心道:“我去厨房给你煎药,你坐一会儿就回去。” “听到了。”乖巧的回答。 三姨娘拢了拢头发,拿着纸包裹的药匆匆离开了,要是去晚了,耽误府中的早饭,厨娘们会埋怨她的。 胡阳曜顿时眼神黯淡。 “小孩。”一个小石子滚落脚旁。 胡阳曜转头看到胡大静从月洞门后探出了半个脑袋。 胡阳曜顿时笑了:“三姐姐好啊!” 心里却疑惑,一向以赖床为名的三姐姐怎么起的这么早。 胡大静也笑了,这才走出来。 “这是?”胡阳曜惊讶看着她怀中的鸡。 “这是阿金。”胡大静介绍道,“它可厉害了,还会打鸣。” 胡大静顺毛摸了摸鸡身,阿金抖了抖脑袋。 “好厉害。”胡阳曜问:“三姐姐是从何处得来的这鸡?” “主母送的。”胡大静坐到胡阳曜身旁,问道,“你要不要摸摸阿金?” 既然大夫人将这只鸡给了她,那她就好生养着。 “它会咬人吗?”胡阳曜有些犹豫,“雨泽哥的常胜将军异常凶悍,天泽院的人都被它咬过。” 大都斗鸡之风盛行,到了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的地步。 “那你被咬过吗?” “这倒没有。”胡阳曜摇摇头。 “那你只是听说?” “对。”胡阳曜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怕?”胡大静歪着脑袋问道。 “因为大家都是这样说的,阿娘还亲眼见到被常胜将军咬哭的婢女。”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鸡和鸡也是不一样的,阿金是不会啄人的。”胡大静举起了阿金,笑道,“你摸摸就知道了。” 胡阳曜颤抖着手指轻轻点了点阿金的翅膀上的羽毛,阿金只是轻轻扑了一下翅膀。 有了第一次,胡阳曜这一次大胆摸了摸阿金的脖子,得出了一条结论。 “鸡不会咬人。” “不一定。”胡大静又道,“你只见过阿金,你怎么知道其他的鸡不会啄人?” 胡阳曜迷茫了,问道:“三姐姐,那鸡到底会不会咬人?” “鸡和鸡不一样,有些鸡你光是听说它啄人,这样是不行的,你要去摸一摸。” 胡大静温柔抚摸着阿金。 胡阳曜认真点了点头。 “你说你识过字?” “对。”胡阳曜下意识回答,不明白胡大静突然这么问,又道,“只识得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这可问住胡阳曜了,他不知道怎么这个一点点是多少,放下袖炉,瘦弱白皙的手指不断比划着。 胡大静笑了。 “你只说你能读哪些书就好了。” “只读得些许《诗经》,也只读了这一本书。”胡阳曜喃喃道,因为读书少而羞愧。 胡大静则满意点点头。 “这就够了。” “什么够了?”胡阳曜不明白,今天的三姐姐总说些奇怪的话。 “那我可以请你以后做我的夫子吗?” 胡大静是一位现代人,虽识字写字,也是简化了的汉字,她昨晚随手翻了翻架上的书,发觉书中的字都是繁体字,只有极少的字认得。 这让她有些崩溃。 如果通过了飞花先生的考试,飞花先生不可能像她小学的老师那般,一字一字手把手的教她。 胡阳曜就算书读的再差,也比她强得多。 厚厚的袄裙里的胡阳曜显得更加娇小了,迷茫的模样,像一只软软的小绵羊。 胡阳曜没有回答胡大静的问题,反而说道:“三姐姐,有些变了。” “哪点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阿金昂了昂脖子,拍打着翅膀想要从胡大静怀抱里挣脱出来。 可能作为一只雄鸡,卧在女孩子怀里,让它觉得有失雄鸡的尊严。 胡大静按住了阿金,她有些喜欢这个小东西了,才不会放开它呢。 “听你这样说,看来你以前和我很熟,那你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胡大静琥珀色的眸子在光下闪耀,胡阳曜觉得春光也掩盖不住她的明媚。 胡阳曜并没有和胡大静接触过,天气稍冷的时候,他就会咳个不停,一年到头都是在床上渡过的,唯有炎热的夏天,他还是在天芳院呆着,哪里都不能去。 三姨娘恐怕他被其他孩子给欺负了,胡阳曜的身份太特殊,童言无忌的孩子是最伤人心的。 见胡大静的面屈指可数,更谈不上认识天天不着家的胡大静。 那唯有的几次见面,胡大静都是昂首挺胸,目中无人。 胡阳曜只知道三姐姐长得好看,衣服华丽,至于其他的吗? 于是,胡阳曜不自觉地下了头,声若细丝:“我只是听别人说的。” “可是听你阿娘说的?” “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抬头,脸色通红解释道,“阿娘也是听别人的说的,她也只是和我说,没有和其他人说,你不要怪罪于她,要怪就怪我。” 胡大静笑了,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那原来我和雨泽的常胜将军一样。” 胡阳曜不解的啊了一声。 胡大静笑了,举起阿金:“你都是从别人口中了解的我和常胜将军。” 胡阳曜这次听明白了,脸更红了,羞愧道:“我以后定不会这样了。” “不会哪样啊?” “不会听从那些胡言论语。” “或许别人并不是胡言乱语呢?” 府里关于原主的传闻是真的,这点胡大静心知肚明。 “三姐姐的话我又不明白了。” 不明白就对了,明白倒是不对了。 “我们经过两次的接触,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好的人,不似别人口中的那般不堪?” 胡阳曜重重点头。 “既然你误会了我,那我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胡大静话锋一转,摇晃着阿金,“教我认字就交给你了,拜托了。” 第14章 张老太公上门 http://.biquxs.info/

胡阳曜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为了胡大静的夫子,等他回过神,早已不见胡大静的人影。 三姨娘端着托盘进来就看到胡阳曜呆呆坐在石桌前:“我的儿,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快进来用饭。” 胡阳曜道:“姨娘怎么没去请安?” 胡家的规矩,早饭前所有的姨娘都要去正厅请安,说是请安,其实也就是听胡老爹吹嘘年轻在外漂泊时的奇闻异事,也不排除故事有夸大的成份。 胡老爹的这些故事哄骗哄骗没进门的姨娘们也还行,一旦进了门,他的故事就成了姨娘们最深恶痛绝的事。 “因为你的身体,主母让我这段时日不必去请安了。” 胡阳曜嗯了一声,跟着三姨娘悻悻进屋了。 胡大静抱着阿金一路直奔正厅。 一路上听到各种各样窃窃私语的声音。 “唉唉,你看三娘还在抱着这只鸡,” “听过了吗?据说三娘是中了邪。” “瞎说什么呢?” “真的,那日她伤的那么重,这才短短不过半月,就能来去自如,不是中邪是什么?” “……” 所到之处,都是质疑的声音,胡大静只当作没有听到。 胡老爹和大夫人坐在正厅主座上,姨娘们坐在两旁,听着冗长的演讲,无精打采。 二姨娘拍了拍昏昏欲睡的四姨娘:“阿秋,阿秋。” 四姨娘一个激灵清醒,擦了擦嘴,看向胡老爹和大夫人。 本该滔滔不绝的胡老爹却停下,惊讶不语看着院外。 清晨的第一缕光下,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抱着一只东张西望的雄鸡款步而来,琥珀色的眼睛如薄薄的蝉翼闪耀,自信到让人忽略到了她脸上淡淡的乌青痕迹。 胡大静行礼:“阿爹安好,主母安好。” 胡老爹受宠若惊,对于只有要银子时才搭理他的女儿,第一次主动请安,很不适应。 大夫人倒是没有情绪,整个人始终淡淡的。 胡大静又向姨娘们行礼问好,除了大姨娘,其他两位姨娘也是一脸见到鬼的表情。 胡老爹认出了这只鸡,皱眉道:“你抱着这只畜生干什么?” “它不是畜生,它叫阿金。”胡大静道,“今天带它来,是要向大家介绍一下它。” 这话惊起了波澜,本想瞌睡的各位姨娘扫去了睡意,看着她像是在看傻子。 胡大静只当没有看到大家的反应,因为阿金只是餐前的一道小菜而已,接下来说的话,会引起怎么样的波澜,胡大静已经想到了。 “那你今日来,所为何事?”大夫人问道。 其实她心知肚明。 “我来是为了告诉主母,我在关于天芳院破损这件事情上的选择。” “那你做出了什么选择?” 胡大静微微一笑:“当然是掏银子了。” 这个结果大家预料到了,倒没什么意外反应,如果胡大静选择了挨板子才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胡大静可不是一个愿意吃苦受委屈的人,更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别人打了她一拳,她会以十拳奉还,还会附带搅得你家中鸡飞狗跳。 “可以,三娘一向是个爽快的,就是这银子什么时候送过来?”大夫人知道胡大静没有那么多钱。 “银子的事,主母不用着急,但是您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大夫人道,“只要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我都会答应。” 胡大静笑眯眯看着大夫人,她早就把自己也要去飞花先生那读书的事透漏给了胡雨霏,大夫人应该知道这事才对,为什么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胡雨霏没说? 她这一路走来,大家只讨论她是否中了邪?倒是没有其他的。 “我要去飞花先生门下读书。” 胡大静语气坚定。 果然听到这话,一直面无表情的大姨娘率先笑了起来,接着其他人也都被这句话逗笑了,一时间满堂哄笑。 大夫人没有笑,胡大静没有笑。 大夫人早就从胡雨霏口中得知了胡大静的这个想法,她之所以没有笑,是想把笑容留在胡大静被拒之门外后,这才是最后胜利的笑容。 现在笑为时过早。 “三娘,你可知不是你要去飞花先生门下读书,而是飞花先生选择你去她门下读书。” 胡老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告诉胡大静选择和被选择是不同的。 “是我选择她,不是她选择我。” 看着顽固不灵的女儿,胡老爹摇摇头:“你好自为之。” 胡老爹原本是想偷偷给胡大静付了这笔钱的,无论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女儿。 但他这个女儿看起来还是一如当初,不知悔改,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没有退路的话,胡老爹决定要袖手旁观。 胡大静必须要吃点苦,才会明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通过飞花先生的考试后,会把这笔钱拿过来?” 胡大静点头,诚实道:“我现在没钱,通过了入学考试,我会拿到五百两入学奖金。” 大言不惭。 正在此时,薛管家一路小跑,急急忙忙禀告道:“主母,阿郎,张公亲自登门拜访。” 胡老爹站起身:“快快请进来。” 大夫人疑惑道:“张公不是病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看了胡大静一眼。 胡大静自从出事后,张家没有派人登门看望过,城内外传出了猜测,都说张家有退婚的意向,后来又传出,张老太公得了重病,张家实在抽不出人手。 胡老爹也并没有派人去张府慰问,你不来,我也不去。 主院内出现了一位拄着龙头手杖,身型高大,却瘦弱到不堪一击的老人。 身后跟着众多仆人,他宁可颤颤巍巍慢吞吞走着,也不愿让身后的人扶他,从他乌青暗黑的面色来看,已经病入骨膏。 只有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这不是得了重病人应该有的眼睛,和他病弱的身躯形成了反差。 胡大静见过很多得了重病的人,他们的眼睛是暗淡的,没有光彩的,像一潭死水,和他们对视,仿佛随时会被吸进他们眼中的黑暗漩涡中。 不幸是可以通过眼睛传染的。 第15章 是来退婚的 http://.biquxs.info/

胡老爹喜笑颜开迎了上去:“张公,多日不见,精气神依旧啊!” 众人咋舌,胡老爹是不是双目失明了?就像在说一株老朽将死的枯木还是活力充沛一般。 张老太公如果一直病态,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年前张老太公还是能骑马射箭,年后就成了这般,这话说出来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身后的张家人脸色不太好看。 张老太公笑了,知道胡老爹是在埋怨张家,声音如洪钟:“那么多年了,胡家大郎口才依旧,不输当年。” “生意人就是靠嘴皮子吃饭。”胡老爹眼睛挤到了一起。 胡老爹命人将张老太公扶进厅内,张老太公摆手拒绝这番好意,仍倔强地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张老太公年轻时跟着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他都不在乎,先帝封爵赐官他都婉拒了,只想回并州和夫人相携到老,安安稳稳过日子。 先帝还是赐给了张家一座府宅,授予张老太公四品刺史官职,他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几年,夫人因病而去,张老太公深受打击,便主动辞官,圣人念张家有功,于是这刺史的头衔又落到了张老太公的儿子身上。 张刺史也算是门荫入仕。 踏完这些台阶,张老太公额头早已大汗淋漓,他却像是捡了个大金元宝似的,高兴的不得了。 身旁管事的细心为他擦拭虚汗。 抬头,目光就被怀中抱着雄鸡的少女吸引了,胡大静除了脸上轻微的伤痕外,果真如传言那般不可思议,身上还多了份恬静。 胡大静行礼:“张阿翁安好。” 张老太公看到胡大静干净的眼神,又想到一点点看着这孩子由奶娃娃长到妙龄少女,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胡老爹遣散了众位姨娘,将张老太公引到上座,又命婢女端茶。 看到胡大静站在原地,胡老爹温声道:“静娘,我和你张阿翁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回院内用早饭。” 胡大静一动不动。 胡老爹皱眉:“你这孩子......” “罢了罢了,只是孩子。”张老太公摆摆手。 “让你见笑了,这孩子从小就倔强。” 张老太公笑道:“女儿家还是有些性子好些。” 婢女端上了茶,胡老爹亲自为张老太公斟茶,才道:“张公亲自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张老太公看了胡大静一眼,心虽愧疚,既然来就来了,那就快刀斩乱麻,解决这件事,当下是最好的时机。 “今日来,确是有一件事,是关于静娘和我那孙儿的。” 胡老爹和大夫人对视一眼,愁眉不展道:“张公,不必说了,我知道是什么事了,都是我教女无妨,实在是愧疚,愧疚啊!” 说完,张老爹胖乎乎的双手捂住了圆乎乎的脸,不敢看张老太公。 胡老爹以为胡大静和张郁森近日又闯出了什么祸事,引得张老太公都直接登门了,这事定是不小。 这些年偷鸡撵狗的事,这俩人干了不少,每一次别人登门告状,胡老爹就像是经受了一场磨难,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胡老爹第一反应就是先认错,再道歉。 这几日胡大静并未出府,哪里能闯祸?大夫人心知肚明。 “张公,这几日静娘并未出门,怕是您搞错什么事了吧?” 胡老爹这才放开手:“这些静娘一直安静呆在府内。” 张老太公知道胡老爹和大夫人误会了,也不解释,沉声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为了退婚。” 大夫人沉下了脸,胡老爹愣住了,胡大静却笑了。 结合城中的那些流言和张家的态度,就在张老太公进府那一刻,她就料到是什么事了。 “这门婚事当年是由我和清娘定下的,现如今斯人已去,两个娃娃也已长大,再过两年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静娘和森儿性格同为激进,怕是不妥,实乃不是良缘也。”张老太爷道,“这事是我们张家不地道在先,定会多多补偿。” 张老太公从吴管事手中拿过了婚书和信物。 婚书是红色的绢帛而制,刺有并蒂莲的花色,喻有永结同心之意,信物为带有玉穗形为锦鲤的美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锦鲤自古以来是吉祥,幸福的象征。 胡大静想到原先身处的那个地方,人人对锦鲤到了何等迷恋程度?都恨不得变成一条锦鲤。当然,她也有过不劳而获的想法,一觉醒来,中他个五百万。 可惜的是,一朝穿越,金子没见到,还背负着债,好不容易有个将来必是大官的未婚夫,又面临着被退婚的局面。 一时间,堂内寂静无声。 “我不同意。”少女清脆坚定的声音打破了尴尬,怀中的公鸡也跟着“咕咕”了两声,“阿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胡老爹和大夫人异口同声,难得的默契。 “婚姻是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君子视为头等大事,静娘虽较为顽劣,但品行端正,张公轻描淡写一句性格不和,怕是说不过去。” 胡老爹语调慷慨激昂,情绪激动。 大夫人轻抚胡老爹的胸口,示意他平静些,坚定道:“还请张公务必给个说法。” 张老太公今日来就是势必要退掉这门亲事,不成功便成仁,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静娘才疏学浅,自当是配不上森儿,我们张家重礼德,绝不会让一位无学识的女子进门,以前是我考虑不周。” 胡大静一时有些讨厌面前这个老人,她明白老人爱孙之心,但讨厌他自以为是的做事态度。 古代的女子不似现代,现代你就算离一百次婚,别人也顶多闲话几句,你还可以选择再婚。 而古代女子就不同了,大都再开放,女子被退了婚,名声总归是不好的,再择佳婿就难了。 一旦被退婚,流言会如潮水般袭来,她几乎没了选择的余地。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会到飞花先生门下读书,四年的时间,我会成为闺塾师。”胡大静看着张老太公,坚定道。 第16章 四年之约 http://.biquxs.info/

成为闺塾师? 张老太公愣了下。 “你要做闺塾师?”张老太公觉得自己听错了,上下打量着胡大静。 “对。”胡大静迎上张老太公的目光,扯起了阿金的爪子,阿金不满咕咕了两声,“四年的时间足矣。” 张老太公笑了,这孩子以前只是行为上的狂妄,现在言词也不饶人,更是不饶自己。 “静娘,你可知十三经就要学习六年,还不算上诗赋,律学,书学,算学,四年恐怕你做不到。”张老太公微笑摇摇头。 闺塾师顾名思义就是教授名门世家小娘子们知识的老师,和先生夫子一个道理,只是性别上的不同,对女子才艺上的造诣要求极高。 胡大静知道最出名的闺塾师是李清照。 “如果我能做到呢?”胡大静问道。 张老太公从管事的手中接过茶,呷了一口,郑重的说道:“你能做到,今日退婚的事就不提,我会向你道歉,你也可以提出一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张家都会答应,如果我活不到那时,我孙子儿子可以代我向你道歉,这个要求一直作数。但是,你做不到呢?” “如果我做不到,我会亲自登门去张家登门道歉,我和张郁森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毫无瓜葛,你们张家也可以向我提出个要求,我都会去做到。” “好!”张老太公没有多加思量,点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有时候也熬不过时间,还是留下凭据为好。” “那好,还麻烦胡大郎取来笔墨纸砚。” 胡老爹迷迷糊糊点点头,赶紧吩咐人去取。 东西拿来后,张老太公在吴管事的搀扶下起身,管事担心道:“阿郎,还是奴来代写。” “你不必担心。”张老太公摇头,“这几个字我还是能写的。” 到了桌前,提起笔的手有些颤抖,张老太爷用另一只手扶住拿笔的手腕。 胡大静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字,很是佩服。 写完后,张老太公询问边上的胡大静:“你看这样写可以吗?” 胡大静笑了笑:张阿翁,我不识字。”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胡大静当然知道张老太公写的内容是对的,但是原主不识字。 “那胡大郎你来看看。” 胡老爹扫了一眼,夸赞道:“张公的一手好字果然名不虚传!” 张老太公笑而不语,提笔又写了一份,命管事的拿出张家家印,郑重其事在纸上盖上了。 胡老爹也代替胡大静盖上了胡家家印,这份协议正式生效。 张老太公将协议留给了胡大静一份,另一份交给了吴管事的,吴管事放进了原先装婚书和信物的梨花木匣子里。 事情办完了,留在这里也没了什么意义。 张老太公起身告辞,胡老爹执意相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大夫人顺势站在胡大静身旁,看着远方:“静娘,你好好努力吧!” “我会的。”胡大静点头告退。 “慢着。” 胡大静转身看着大夫人。 “主母,可还有什么事?” “明日你和大娘一起拿着飞花先生送来的帖子去城郊太明湖。”大夫人看着胡大静疑惑的目光,“你不用这样看我,你既然有读书的想法,作为主母应当支持,这不仅为了你,也是为了我,更是为了胡家的脸面。” 胡大静笑了:“谢主母。” 大夫人看着少女挺直的腰身,笔直的步伐,喃喃道:“我也有孩子,她也只是个孩子。” …… 张老太公此行耗费了不少元气,回府后,李大夫闻询就匆匆赶来了,为其诊断后,沉吟片刻,提笔开了一张药方交于婢女。 “父亲的身体……”张刺史透过珠帘看向床上,压低声音问道:“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大夫指了指外面,示意出去谈。 站在院内,张刺史焦急开口:“李大夫,父亲的身体可是有什么问题?” 李大夫捋须,有些疑惑:“张公身体不仅无碍,老夫观其脉象沉稳,不似昨日那般紊乱,只是身体有些发虚。” 张刺史啊了声。 “今日都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张刺史哑然,吩咐婢女让吴管事过来。 “我也是刚听说,父亲去了趟胡家,刚刚回来。” 他回府后听说张老太公跑到胡家去了,又气又恼,本想惩罚身边伺候的下人,但又知道这些人劝不住倔强的父亲,也只好作罢。 李大夫点头。 长相憨厚,老实巴交的吴管事迈步而来,将要行礼。 张刺史摆手示意不用了。 “吴管事,我且问你,今日老太公在胡家都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吴管事回忆道:“老太公只喝了一口茶,只是做的事……”他看了一眼李大夫,不敢往下说了。 张刺史并不知道张老太公跑去胡家是去退婚的,更不知道婚没退成的事:“有什么遮掩的,还不快快交代。” 吴管事只好将在胡家发生的事都清清楚楚说了出来,包括张老太公回来时执意要走回来的事。 “胡闹!”张刺史面色阴沉,大怒道,“老太公年纪大了糊涂了,你也跟着胡来!你在他身边伺候那么多年了,难道不知他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管事慌忙跪下,低头道:“奴实在是劝不住阿郎。” “使君,莫怒。”李大夫劝道:“依老夫看来,这不失为一件坏事。” “李大夫,何以见得?” 李大夫看了一眼吴管事,张刺史命其下去。 两人漫步在甬道上。 “心病严重之人,可以说一点点的小事,就能将他压的受不了。”李大夫道,“如果老夫猜的不错的话,这些时日退婚的事就像一颗石头压在张公心头,沉甸甸的,导致他忧虑过度,才犯了病。” “所以。”张刺史道,“李大夫的意思是,父亲这些时日其实一直都在被退婚的事情所困扰?” “不错。” 张刺史想起,听到胡大静被石头砸到的消息时,心里也是苦恼不已,儿子将来总不能娶个身体有缺陷的姑娘,于是便向张老太公说了自己的顾虑。 此时有些愧疚。 “不过,这孩子也是个有意思的。”张刺史想起了那四年之约。 “四年怕是做不到。” “能努力四年,便是那孩子难得可贵之处。” 第17章 街边奇观 http://.biquxs.info/

胡家三娘被退婚又和张老太爷的四年之约像浓雾般笼罩了全城。 胡大静并没有受到这些流言的影响。 “阿金,你为何不吃这些米?”此时的她趴在地上和阿金大眼瞪小眼。 阿金用爪子挠了挠地,扑腾两下五彩斑斓的羽毛,将头神气的扭向别处。 滴珠端着铜盆路过,“小娘子,不要趴在地上。” 胡大静嗯了一声,依然看着面前的阿金。 滴珠无奈摇摇头,她已经接受了最近举止越发不正常的小娘子,总比以前随随便便捶人强多了。 “三姐姐,你在干什么?” 胡阳曜探头探脑,不敢进到院中。 “我在劝阿金吃东西,它已经好多天没有进食了。”胡大静抬头,“你认识有养鸡的人吗?它可能是病了。” 胡阳曜想了会:“薛哥是养鸡高手,或许他知道。” 胡大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阿金夹在腰中,跑到胡阳曜身边:“咱们出去玩吧?” “可是阿娘不……” 胡大静打断他的话:“你想出去玩吗?” “我想,可是阿娘……” “你的想法比你阿娘的想法重要。” 不由分说,拉起胡阳曜的手。 “滴珠,欲翠,我要出去买些书。”吆喝完,噔噔的跑了。 滴珠出来后,哪里还有人影? “我是听错了吗?小娘子说她要出去买书。”欲翠从耳房出来。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娘子没有银子。” 滴珠有些担心。 欲翠扶住她的肩膀,劝道:“不用担心,小娘子总会有办法。” “薛管事好啊!” 拿着算盘的薛管事只觉得面前刮过了一阵风,两撇胡子抖了抖:“看来这城中又要热闹了。” …… 俩人跑到了街上,胡大静放慢了脚步,她怕胡阳曜承受不住激烈的运动,这孩子太虚了,她觉得这孩子的手像是阿金的爪子,干瘦没有一点肉。 胡阳曜果然脸色苍白,停下脚步,跑的过快,他剧烈的咳嗽,不住的干呕,胡大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歇了一会儿,待胡阳曜面色红润了些。 “这会好点了吗?” “好点了。”胡阳曜低下了头,“都是我不好。” “怎么了?” “因为我的身体,耽误了三姐姐少玩了一会儿。” 这孩子心眼忒实了。 “你是我的夫子。”胡大静笑道,“允许你犯一次错。” 胡阳曜被胡大静的笑容晃到了眼。 “我怎么能做三姐姐的夫子呢?” “说你是你就是,”胡大静道,“别磨磨唧唧了,快告诉我薛哥在哪?” 没有听到回应,胡大静回头,只见胡阳曜手指卷着衣角,脸色微红:“我也不知道。” 他没有出过门,自然不知道。 “那我们一会儿问问。” 胡大静牵起了她的手。 黄土夯实的路面,路过的街边时不时聚集了一大堆人,满是欢声笑语,引得胡大静也忍不住向人群中挤。 裸着精壮上半身的汉子,嘴里喷着火,两个小人目瞪口呆,呆若怀中的阿金。 再看下一堆,长相极美的胡姬,双手双脚并在一张小方凳上,身体拱成了优美的弧形,平坦的小腹上放了一尺多高的碗,碗会随着大家给的铜板数目而不断向上叠加。 胡大静觉得自己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这些杂技对于现代人的她来说并不奇怪,但是对于能在这里看到这些东西的她来说,真的是厉害! 胡大静出来时,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人,那人怒道:“哪里来的轻狂……” 看到胡大静是个女娃娃,随后用衣袖捂唇道:“错了,错了。” 胡大静笑了:“错是在我,小娘子,失礼了。” 身着男衣的小娘子被认出后,丝毫不显尴尬:“两位小娘子,还是快些回家吧,没有婢女跟随,会被抓起来的。” 胡大静乖巧应好,谢了她的好意。 胡阳曜一路紧紧抓住胡大静的胳膊。 街边的人不是在载歌载舞,就是在饮酒对赋。 胡大静仔细观察才发现,街上女扮男装的女子随处可见,细看的话,倒是能辨出女儿身,这里的大多男子腰间都别有佩剑。 “夫子,你说这里面有没有男扮女装的?”她用胳膊肘轻点了一下身边人。 胡阳曜手上的力道一紧,胡大静转头道:“是不是我的力气大了?” 因为她的这个大力,导致至今做什么事都不敢使劲,唯恐好心办坏事。 “没有。”胡阳曜摇头,“三姐姐,真会说笑,哪有男扮女装的?” 胡大静笑道:“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女装大佬她见多了,不过,嘿嘿嘿,有些男子扮起女装来,竟比女子还美,这让她有些羡慕。 “那三姐姐见过吗?” 胡大静被挂着大大“汤”字蓝色帘布吸引了,并没听清胡阳曜的话。 “哇哇哇,这是澡堂子吗?” 不断有身着宽大袍子,脚蹬木屐的人进进出出。 “这是浴堂。”挽着发髻,同样身着宽大袍子笑起来脸上满是褶子的妇人热情道,“两位小娘子,可以进来沐浴,养生。” 她最爱澡堂子了,无论遇到什么难事,搓个澡就完事了,让那些烦恼随着身上的皮屑一起掉落。 胡大静是北方人。 要不是确认这里是大都,胡大静真以为自己身处大唐。 可是她没钱,穷到吃土。 “大娘子,改日一定会来泡澡,不对,沐浴。” “那我就在此等着小娘子。” 如果忽略妇人脸上的褶子,胡大静下一次定会去光临的。 告别了妇人,胡大静发觉身旁的胡阳曜有些无精打采,以为她是累了:“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找薛哥也是一样的。” “三姐姐,为什么要回去?” “出来那么久,你阿娘也不知道,她会担心的。” 三姨娘不容易,要是发现胡阳曜不见了,会着急的。 “我阿娘不会担心的。” 这孩子来时还说会担心,怎么这会又不担心了? “为什么?” “我阿娘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胡大静正在皱眉不解,待要开口询问时。 她听到热情的呼喊声。 “静娘,静娘。” 转身只见李承然满脸欣喜向她跑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张郁森。 第18章 给阿金看病(+1) http://.biquxs.info/

待到俩人走进,胡大静看到俩人腰间分别佩挂了一把小木剑,有点可爱。 李承然顺着胡大静的视线,笑道:“今日在学塾跟先生学习了剑术。” 接着,他咦了一声,好奇的看着躲在身后的胡阳曜。 “这个小娘子怎么没见过?” 张郁森也看了过来,接着嗤鼻出声。 “这就是胡家的那个拖油瓶。” 胡大静没有理会他,拉着胡阳曜的手,看着李承然:“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小妹妹,胡阳曜。” “我叫李承然。”李承然笑着介绍自己,又指向张郁森,“他叫张郁森。” 胡阳曜胆怯道:“两位哥哥好。” 李承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张郁森鼻孔朝天。 “静娘身体好些了吗?今日怎么出来了?” “早好了。”胡大静举起拳头,比划了几下,“我准备去找薛哥,阿金病了。” 李承然这才看到她怀中的肥鸡。 “我们恰好也要去寻薛哥,那就一起。”根本不容张郁森拒绝。 正好省去了问路的麻烦。 三人走在前面,胡大静和李承然说说笑笑,张郁森面色不善跟在后面。 城东南薛长史府邸,门房笑眯眯看着几人问好,并未去通报。 “薛哥在何处?” “小郎君在鸡坊。” 李承然道谢后,轻车熟路走在前面。 薛府比胡府大的多了,一路的美景喜不胜收,只是回廊有些多,一路弯弯曲曲,像是进了迷宫,也不知李承然这小子是怎么记住那么多路的? 终于出了曲折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随之是扑面而来的鸡粪味,还有高低不一的鸡鸣声。 本该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后山,硬生生建了一个大型养鸡场,放眼望去,大约有百只鸡。 胡大静明显感到阿金的鸡身猛地一缩,低头看到平时在众人面前高傲自大的雄鸡阿金怂的像只小奶鸡。 胡阳曜皱着眉头,用衣袖捂住鼻子。 张郁森越过她时,不冷不热来了句:“嫌弃气味难闻的话,可以离开。” 胡大静轻轻捏了捏胡阳曜的手,让她不要在意。 “薛嵩,薛嵩。”李承然对远处的小胖子招了招手,热情跑了过去。 胡大静觉得薛嵩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小胖子颠着短短的腿蹦蹦跳跳迎上李承认的怀抱,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行了。”张郁森脸色暗黑,语气更是不善,“你们不要每次见面都这样。” 俩人才恋恋不舍离开彼此的怀抱。 李承然细心拿掉了薛嵩头发上的几根鸡毛。 张郁森的脸黑的和碳烧锅底有一拼。 看到胡大静,薛嵩肥嘟嘟的脸满是欣喜:“静娘来了。” 胡大静笑道:“薛哥,好久不见,你倒是瘦了。” 其实,她对薛嵩没有半点印象,但是这样说话准没错。 薛嵩提了提被圆嘟嘟小肚子撑得已经掉到腿上的腰带,暗赭色的脸颊飘来两朵粉色的云朵:“静娘也更美了呢。” “这点我知道。”胡大静靠近薛嵩,举起瑟瑟发抖的阿金,“我是来给它看病的。” “静娘也要斗鸡?”薛嵩道,“但是它好像不是斗鸡品种。” 李承然手搭在薛嵩肩上,笑道:“这就是一只普通的雄鸡。” “不,它是神物,是阿金。”胡大静认真道。 张郁森嘲讽道:“劳什子神物,不能战斗的鸡都是垃圾。” 胡大静觉得张郁森这小子与她处处不对付,说好的“霸王龙”组合呢? “随你怎么说,你的话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更不会在意。” 张郁森气急,胡大静竟敢这样对他? 抽起腰间的小木剑,剑指胡大静:“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胡大静将阿金放到胡阳曜怀中,特意走近,琥珀色眼眸毫不畏惧:“那你就动手。” 俩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令其他三人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出。 好一出相爱相杀的戏码。 张郁森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想将今日从先生那学习的剑术全部用于胡大静身上。 他讨厌胡大静此时毫无畏惧的模样,这让他想起了退婚的事,还有阿翁提到她时赞赏的目光和口气,他觉得胡大静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至少俩人半斤八两,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是半斤,而胡大静是十斤了。 张郁森新学的后抡劈剑还没耍出来,胡大静像一只小猎豹已经敏捷的扑了上去,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她的大力金刚拳已经落在了张郁森的俊脸上。 只听“啊”的惨烈声,鸡坊中上百只鸡也跟着“喔喔”闹腾起来...... 李承然和薛嵩双眼睁得大大的,双手握拳放在嘴巴上。 胡大静还不解恨,双手揪住张郁森的双耳,上下扭动着,露出凶狠的表情:“张郁森,我看你是没被社会人毒打过。” 张郁森起身后,头上挂着刚刚从薛嵩头上拿下的鸡毛,十分狼狈,右脸挂了彩。 十四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正是要面子的年纪,哪里受过这种侮辱?还是被小娘子打了,这要是说出去,真是没脸见人。 “胡大静。”张郁森哭丧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转,不断仰头,害怕眼泪掉下来。 “手下败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张郁森捡起小木剑,含糊不清的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你彻底的失去我了。” 说完,蹬蹬蹬大踏步落荒而逃。 李承然连忙追上去,又转身高举大拇指,才大笑着跑走了。 胡阳曜担心的拉着胡大静的手,软软的说道:“三姐姐,你手疼不疼?” 胡大静摇摇头:“不疼。” 薛嵩弱弱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关心阿森的脸疼不疼吗?” “疼也没办法,是他先动手的,对小娘子动手本身就非君子所为。”胡大静振振有词,又想到来这的目的,“薛哥,我今日来是为阿金看病的。” 薛嵩从胡阳曜手中拎起阿金的膀子:“可是什么症状?” “就是前几日还能好好进食,从昨日起无论喂什么都不吃了。” 薛嵩在阿金的身上摸了一遍,才道:“它是吃撑了,我这里有消食的药丸,到时碾碎拌到食物中就可以了,没事时喂点小石子,这样有利于将没有消化的食物磨碎。” 胡大静向薛嵩表达了感谢,拿到了药丸,便和胡阳曜离开了。 第19章 谦让过头 http://.biquxs.info/

夜幕降临,明星闪闪,两旁的街道依然有大批人在载歌载舞,他们身穿靓丽的服装,手拿各种乐器,不断有人加入狂欢的队伍。 真好啊!胡大静感叹,没什么烦恼那就跳舞唱歌,有烦恼的话,那就去澡堂子泡澡,这才是神仙生活! 不知那个千年以前的长安是否也是这般热闹? “三姐姐,你今天揍森哥是因为我吗?” 胡大静听到她这样问,愣了下,摇头道:“小孩子不要想的过多,那样会长不高。” 在胡大静看来,张郁森就是个熊孩子,生活的顺风顺水,过于骄傲了,现在不揍,将来了得? “哦。”胡阳曜低下头,有些失望。 胡大静感觉这孩子一天到晚的心眼子怪多,过于敏感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长不高吗?” 胡大静看着个头刚到她鼻子的胡阳曜。 胡阳曜刚十岁,这个年纪的小孩还没有蹿个,胡大静大他三岁,比他高了半个头。 “为什么?” “因为想的多,脑袋太重了,压的个头都不长了。” 胡阳曜笑了,笑容在湛蓝色的夜幕下格外好看。 “走吧!你阿娘肯定急着呢!” 两只小手拉在一起。 薛管家闲适坐在府外的台阶上打盹,小胡子随着呼吸俏皮颤着。 胡大静和胡阳曜分别揪着他的两撇小胡子,薛管家惊醒。 两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笑道:“薛管家好啊!” 薛管家擦了擦口水:“三娘,四娘,回来了。” “薛管家怎能在这睡着了呢?”胡阳曜关切道,“吹到风了那就不好了。” “不碍事,不碍事。”薛管家心头涌上感动。 三人进府后,胡阳曜松开手欣喜扑向站在院外面色焦急的三姨娘。 “阿娘,我们回来了。” “我的儿。” 母女俩紧紧相拥。 站在一旁劝慰的薛管家不住地抹着眼泪。 胡大静抬脚走向天清院,她对这种母女相聚的温情场面不感兴趣。 “静娘。”三姨娘叫住胡大静。 胡大静疑惑转头。 “谢谢。” 胡大静觉得这感谢有些突兀。 她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想容小娘见到她后会不会撕扯她的头发?那她是反击好呢?还是任其撕扯好呢? “不用谢,毕竟是我将她带出去的。”胡大静想了想,还是答道。 薛管家擦掉眼角最后一滴眼,冲着胡大静喊道:“三娘,你越来越棒了!” 胡大静的身形顿了顿,飞快的跑了。 “薛管家说的对,三姐姐的确越来越棒了!” 薛管家小拇指卷着翘起来的小胡子点点头。 …… 张郁森从薛嵩家一口气跑到太明湖,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伤心不已。 太明湖畔,凉风习习,柳枝摇曳,张郁森的凌乱的发丝飘扬,寂寥的背影,格外悲凉。 李承然嘴里叼着根狗尾草,蹲靠在大石头下:“阿森,太阳已经落下了,咱们要不要回去?” “不要!”张郁森将头埋在膝间,声音闷闷。 李承然气闷,不要就不要,为何那么凶? “那我可要回去了,我阿娘今晚做了葱醋鸡。”李承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不行!”张郁森猛的起身站在大石头上。 李承然抬起头,四目相对,口中的狗尾草掉了,他手指颤抖:“阿森,你的脸……” 张郁森跳下石头,趴在湖边,看着乌青肿胀的右脸,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内心的委屈喷薄而出…… 湖面上的水鸟受到惊吓,发出惊恐怪叫。 失魂落魄的张郁森拖着肿胀的脸和红肿的双眼,被热心肠的李承然送回了家。 李承然不断安慰他,湖面上是他前世的长相。 回府后,他就将自己关在屋内,不吃不喝,不愿见人。 整个张府上上下下惶恐不安。 …… 胡大静趴在翘头几案上翻看着《孝经》,这本薄薄的书是家家户户,人手必备。 里面的繁体字不多,她还是能略读通顺。通篇讲的就是“孝”,移孝于忠,由小家到大家。 胡大静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滴珠端来台烛。 “小娘子,已经很晚了,快些歇下吧。” “我再看一会儿。”胡大静痴迷盯着手里的书。 滴珠纳闷道:“小娘子能看懂吗?” 自打唐清夫人去世后,她和欲翠一直都跟在三娘身边,深知三娘最最厌恶的事就是读书,那可比要了三娘的命还甚,真是意想不到,三娘现在竟捧起了这要命的东西? 胡大静这才想起,原主是不识字的。 把书猛然合起,坦然道:“明日就要读书了,我要了解一下这些个字到底是什么模样。” 滴珠讪笑道:“挺好的。” 这时,听到胡老爹在院内的询问声:“静娘可睡了?” “回阿郎,未曾。”欲翠答道。 “那好,我进去看看。” 滴珠掀起珠帘,胡老爹进来后,屋内顿时金碧辉煌。 胡老爹这次穿的是蓝袍,不变的是衣上依旧绣满了金元宝,真是个张扬的有钱人。 胡大静站起身,有些晃眼:“阿爹,那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他想起女儿们明日要去学院测试,胡雨霏他是不担心的,就是担心胡大静,特意来安慰一番。 父女俩盘腿相坐。 胡老爹瞥到桌上的书,踌躇片刻,开口道:“静娘不必逼迫自己。” 胡大静啊了声。 “阿爹知道你肯定过不了测试,也不用如此拼命,这书你看不懂的。”胡老爹指着孤零零躺在几案上的书。 胡大静对质疑声也习惯了,知道解释也是白费口舌,质疑才是正确的行为。 “阿爹谢谢你如此晚了,还来安慰我。” 胡老爹看着懂事的女儿,拍了拍圆嘟嘟的肚皮:“静娘不必妄自菲薄,可以跟我学做生意的。” “到时候再看。” 她才不会去做生意,白白给胡雨泽积累家业。 “那六百两银子我给你。”胡老爹将手伸向袖口。 胡大静拦住胡老爹的动作,想起刚刚看的书,学以致用,故而谦虚一番:“阿爹,你看你,真是太客气了。” “好,有志气。”胡老爹以为他的静娘要奋斗不止,收回了手。 胡大静傻眼了,她这阿爹也太不客气了。 于是,全程无心听了胡老爹一通天南地北的胡侃。 待他走后,胡大静忍不住将头哐哐撞墙,滴珠欲翠连忙拉其劝道。 “小娘子,不要冲动啊!” “赵工匠还在府里住着呢!” 第20章 太明学府(+2) http://.biquxs.info/

屋内的黑渐渐褪去,光渐渐挤进来。 没有听到阿金的打鸣声。 胡大静起床穿衣服,蹑手踮脚溜到院中。 阿金缩成一团卧在胡大静用干草特意为它做的窝中,目光呆滞。 胡大静点了点它的脑袋,阿金一动不动,像一只假鸡。 “阿金,呆若木鸡这个成语和你真贴切。”她低低说道。 阿金可能被薛嵩家壮观的鸡势吓到,昨天回来后就呆呆的,无论滴珠欲翠怎么逗它,都丝毫没有反应。 曾经不可一世的雄鸡转眼变成了傻鸡,她竟然有点心酸。 胡大静觉得自己真够无聊的,想到自己还身负巨债,竟然还有心情去同情一只鸡,真是吃饱了撑得。 “三娘起的挺早。” 胡大静扭头看到三姨娘笑吟吟站在距离自己大约两步远的地方。 天清院探出头的桃花刚好落在她的鬓角,笑起来眼含波光的三姨娘真的很美。 “容小娘早。”胡大静打过招呼,继续抚摸着阿金硬硬的鸡毛。 “静娘,那个……” 胡大静站起身:“容小娘有何事?” 三姨娘有些拘谨走向胡大静,不敢抬头:“这个,是给你的。” 只见三姨娘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荼白色四四方方的棉布包,上面落满了藕色小花,小花是绣上去的。如淡青色玉盘散满了淡粉色玉珠,两种颜色相得益彰。 “这个是?”胡大静疑惑不解。 “我听闻你今日要去读书,便做了这个书囊。”三姨娘道,“我看现在的去学塾读书的孩子都用这个。”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胡大静看着她双眼下成团的淡青。 三姨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笑道:“很快就做好了。” 胡大静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为何要这样做?” 她跟踪三姨娘时,能看出三姨娘不太喜欢她,但这突如其来的示好? 印象中三姨娘很少笑,她的面上除了焦急就是可怜,或者就是哀伤。 “静娘不要多虑,这个书囊只是为了感谢你肯跟曜儿一起玩。”三姨娘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胡大静沉默不语。 三姨娘又道:“都是我这个阿娘做的不好,曜儿从小体弱多病,我没有让她出过门,还有昨天的事我都听曜儿说了。” “那些事跟她没关系,更不是为了她。” 她揍张郁森的原因是,作为一个男孩子小肚鸡肠,嘴欠,竟然还动手打女孩子,他不挨揍,谁挨揍? 但是胡阳曜和三姨娘明显误会了。 “我明白了。”三姨娘微笑道,“我认为静娘能通过飞花先生测试,能顺利入学。” …… 胡雨霏趴在马车窗棂前和胡家众人依依不舍告别,一个二个哭的稀里哗啦,大夫人和胡老爹泪水涟涟,她倒是能理解,姨娘们哭得梨花带雨是什么操作? 胡大静有些无奈,也只是个入学考试而已,说不定胡雨霏考不上,就灰溜溜的回来了,至于跟生离死别一样? 等到马车吱扭吱扭驶出后,胡雨霏才坐正身子,用帕子擦了擦泪水,吸了吸鼻子。 “阿姐,怎么就我们俩个?怎么不见二姐?”胡大静记得还有一个二姨娘所生的胡雨雯,但是从未见过她。 “二妹妹和阿弟还在禁足中。” 看来这二位比原主还要浑。 胡雨霏坐直身体,严肃道:“传言飞花先生是最重礼德之人,我知三妹性子最是桀骜不驯,但你要记住,你的蛮力和恣意妄为换不来德高望重之人的尊重,无论你在家里怎么闹,外人顶多闲言胡家家风不正,家学不谨,而你入了学后,再犯了浑事,大家批判的就是你的为人处世能力。” 胡大静笑了。 胡雨霏也没指望胡大静能听进这番话,只是想告诉胡大静至少不要在先生夫子面前胡闹,先生夫子最是受人尊敬,何况还是飞花先生,如果胡大静不知轻重继续胡闹,在这并州城恐怕很难再容身。 这不是危言耸听。 看到胡大静笑的如此开心,她知道自己这番话是白说了。 只是没想到胡大静收回笑容,认真道:“大姐今日所言,妹妹定会永记于心。” 反倒让胡雨霏有些手足无措。 胡大静之所以笑,并不是嘲笑,是因为她觉得能说出这番话的人才是最识大体之人。 很快就到了城郊太明区,马车是没有帷幕遮挡的,依稀能看到远处青色的山头,半隐半露在云雾之中。 大约行驶了一壶茶的时间,便到了山脚下,马车是上不去的。 飞花先生的帖子上特别注明,入学测试只允许学生独自前来,不允许携带婢女随从。 马车夫是胡老爹身边的李管事,为人和蔼,他提前得到了通知,恭敬开口道:“两位小娘子,祝你们能顺利入学,奴会在此等候。” 谢过李管事,俩人相携而行,走在曲折弯曲的石道上。 飞花先生和六书先生所在的书院便在这太明山上,走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两条山路,左边的路可以到达太明湖。 俩人是来入学的,当然选择了右边的山路。 胡雨霏道:“传说趴在太明湖边,湖水可以照见前生,但从没有人看到过自己的前生。” 胡大静笑道:“阿姐刚刚也不是说了,只是个传说而已。” 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也是痒痒的,有机会也要去照一番,她那么特殊,说不定能照出前生的自己? 穿过山道,到了半山腰,仰头看到青石围了一道围墙,跨上十几阶台阶,一块椭圆形的巨石矗立在旁,上面刻有“太明学府”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胡大静觉得有些奇怪,飞花先生广招弟子,不是应该有很多人吗?而这里幽静寂然,除了树动鸟鸣风声,哪里有半个人影? 是不是张郁森那个小子在诓人呢? 胡雨霏轻轻扣了扣学府大门上的门环,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到两位后,笑道:“两位小娘子,可是有事?” 胡雨霏递上帖子:“这是飞花先生的帖子。” 老者接过帖子,特意走到亮堂的地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才道:“二位小娘子,请跟我来。” 第21章 强硬的胡大娘 http://.biquxs.info/

老者身着宽大的袍子,精神抖擞,浓密的白发梳的整整齐齐扎成髻,簪了根飞鸟型的铜簪。 胡大静想起爷爷曾说过,人上了年纪后,头发全白的话必定很浓密,反之,头发黑的话必定头顶稀疏。 当然,也存在那种特殊情况,又白又秃的。 明显这位老者属于第一种情况。 胡子浓密的人,头发必定也是浓密的。 老者的衣袖很长,每走一步,胡大静都忍不住担心他的袖子别碰到了地,神奇的是,他每一步都很稳,并没有出现胡大静担心的情况。 估摸走了大约半烛香的时间,胡雨霏脸色煞白,喘着粗气。 她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门不是坐步舆,就是坐马车的,哪里走过那么多的路? 胡大静就不一样了,别看瘦瘦弱弱的,个头没有胡雨霏高,但皮实的很。 要不是为了尊重前面的老者,她早就一口气冲到山顶了。 胡大静看娇滴滴的胡雨霏快要顶不住了,如果她要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咕噜咕噜从这石阶上滚了下去,到时候大夫人诬陷是她推的怎么办? 毕竟俩人之间有债务纠纷,还有搞砸了胡雨霏人生大事。 回头望了一眼如云梯般的石阶,才发觉原来已经走了那么长的路了。 “阿姐。”胡大静喊道。 胡雨霏额头冒出虚汗,唇和脸都是白色的,有气无力的答道:“怎么了?” 老者也停住脚步,看着她。 胡大静蹲在胡雨霏跟前,拍了拍肩膀:“上来吧,我背着你。” 胡雨霏有一丝愣神。 “快点上来,有什么好矜持的?我又不是小郎君。”胡大静看不到胡雨霏的表情,“别耽误时间了,上来吧!” 老者捋须,慈眉善目道:“既然你阿妹有那份心,那就不必强求自己。” 胡大静关注的点是,老者肯定也听过她的大名,因为这事放到正常人的反应是,小妹妹如此柔弱,怎能背得动阿姐呢? 老者却一点也不奇怪。 胡雨霏犹犹豫豫,磨磨蹭蹭趴到了胡大静背上。 看着胡大静圆圆的耳朵,胡雨霏心里发暖,眼睛发酸,眼泪终于还是止不住掉落下来。 胡大静觉得有水滴落在脖颈处,这里的小娘子都是水做的,而自己则是铁做的。 毫不费力站起身,她觉得胡雨霏就像是一团棉花,如果不是有触感,背后真是空空如也,像是什么都没有背。 力气大了就是好啊! “阿翁,继续带路。” 老者转身后,面上满是赞赏。 …… 太明学府坐落在太明山怀中。 飞花学院处于山腰处,学院对面建有一亭,名为白云亭。 白云亭紧挨山壁,壁上悬满了藤萝,下面凿了一个潭,宽约一丈,一泓水清澈澄碧,里面有金鳞在里游动。 学子们累了便会来这亭中歇息。 从这里可以清晰观到整个太明湖,湖面如一面碧绿的镜子,这也是太明湖可以照到前世传说的由来。 少年们也会行酒令,但是不饮酒,只是单纯行令而已。 输了的人惩罚便是,高歌一曲或者曼舞一支,也可以吹排箫,弹琵琶。 白云亭总是笑声不断,歌声朗朗。 一群俊朗少年坐在白云亭处,谈笑风生,其中一人喊道:“竹逸先生带的是谁?” “好像是个小娘子。” “真的吗?我瞧瞧!” “我也瞧瞧。” “……” 少年们顿时聚在一起,好奇看向远处的石径。 只有俩人没有加入热闹的行列。 一个张开四肢,双臂耷拉在亭栏上,仰着面,面上盖了一块方帕。 另一个坐着,安静的看着潭中游来游去的金鱼,他的侧颜和脖颈形成一条优美的线条。 胡大静兴致勃勃欣赏着山景,山壁陡峭湿润,树木挂在壁上,翠绿欲滴。 这学院建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胡大静感叹,以后要是不好好学习,真是对不起自然赠馈的美景。 “阿妹,你累吗?”胡雨霏道,“要不把我放下吧?” “不累。”胡大静摇头,反正背着胡雨霏也没什么,权当是强身健体了。 胡雨霏想起以前那个干不完浑事的胡大静:“阿妹,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胡大静紧张了一下,胡诌道:“我是变了,以前那是不懂事,现在我要开始读书了,定不能像以前那般犯浑。” 她突然想起了被揍的张郁森,为什么张家没有一点动静? 胡雨霏笑了,将头靠在她肩上。 “阿妹要继续保持。” 胡雨霏的头发蹭的她脖子痒痒的,她想挠挠,又不好松手,正在准备开口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深切的呼喊声。 “静娘!” 嘹亮的声音在这山间回荡。 薛嵩抱了一只鸡站在石阶上,胖嘟嘟的脸笑容满面,不断招着手。 “薛哥好啊!”胡大静笑道。 白云亭上。 “静娘?可是胡家三娘胡大静?” “是她。”另一人道,“她还背了个人。” 翘首以待的少年们面色苍白,齐齐退到了山壁处,直到无路可退。 他们都被胡大静的金刚拳捶过,怕了,怕了。 李承然连忙坐起,捡起掉在地的帕子,想拉旁边的张郁森,但哪里还有人? 再看张郁森已经快步冲到胡大静身旁了。 胡大静将胡雨霏放下后,再抬头却吓了一跳,半边脸贴了一块大大膏药的张郁森突然出现。 “胡大静,你蒙童都没学过,来读什么书?旁经里面的字认识几个?”张郁森道,“你还是趁早回家,免得飞花先生考你时,你什么都不知道,净是丢人。” 胡雨霏皱起眉:“阿森,你怎么能如此说话?” “胡大娘,你这个妹妹当初可是砸了你的招亲大会,你竟然还帮她说话?”张郁森指向白云亭,“他们都是当初在招亲大会被揍的儿郎们。” 少年们瞧胡大静看了过来,纷纷向山上的六书书院跑去。 胡大静大骂原主,那么多好看的少年,被如此辣手摧花,可恶,可恶! “你说了,她是我妹妹,我当然要帮她。”胡雨霏道,“反而是你,斤斤计较,丢尽了儿郎们的脸。”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胡雨霏都是温柔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怼人。 第22章 入学奖金(+3) http://.biquxs.info/

张郁森气噎。 作为张家儿郎,众目睽睽之下和小娘子吵架像什么话? 阿翁曾教导他,无论受多大的气,也不要和小娘子争论,更不应该动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阿森,一会要上课了,六书先生的课可不能晚到。”李承然手搭在张郁森肩膀上,出来解围。 张郁森沉着脸一言不发转身,甩掉肩上的手。 看着张郁森大踏步离开的背影,李承然摸了摸鼻子,笑道:“霏姐姐,静妹妹,我们先走了,改日找你们打马球。” 路过薛嵩身边,“还不走?小心竹逸先生找你论剑。” “不会的,是六书先生准许我抱着鸡出来散步的。” “……”李承然拍了拍薛嵩的肩膀:“兄弟,好自为之。” 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他们三人。 薛嵩有几分不好意思:“今日是我唐突了。” “与你无关。” “阿森只是性子过于自傲了,他没什么坏心思的。”薛嵩怕胡家两位小娘子误会了张郁森的品性,“刚刚那不是有意挑拨。” 胡雨霏笑了。 “我比他大了两岁,断不会为了此等小事计较。” 薛嵩脸顿时红了,胡雨霏的笑容比盛开的娇花还要美。 胡大静偏头看着山壁上随风起伏的藤萝。 …… “来的怎么是她?”虽是疑问,语调却没有丝毫起伏,“那个孩子怎么样?” 苍老的声音赞赏道:“那孩子很不错,” “我答应了那人,该来的人却没来,那人怕是会失望。” “该来的人总会来的。” 阳光洒落在宽敞的厅堂中,绢帛屏风上杂乱竹丛闪着金光。 …… “竹逸先生怎么不见了?”薛嵩东看西看。 “可是刚刚那个头发胡子像是染了雪的老头?” “对。”薛嵩道。 “他刚刚去这里了。”胡大静指了指右手旁的小院子。 她一直都在偷偷观察这个老者,一心想看到他袖子碰地的场景,却没有看到一次。 刚刚听李承然说要论剑,这个竹逸应该是教授他们剑术的先生。 薛嵩哦了一声。 “竹逸先生应该是去通知飞花先生了,你们在此等候就好,我去散步。”说完就揣着鸡噔噔跑了。 院门开了,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其中的娇红稚绿。 竹逸先生迈步而出:“两位小娘子,还请随我来。” “麻烦先生了。”胡雨霏说道,自然而然拉起胡大静的手。 胡大静觉得有些别扭,感觉自己好像是孩子,心里却又有点小兴奋。 从今天开始,她要走上成为一位文化人的道路。 跟随老者脚步,迈入院中。 庭下站了一位女子,袖摆宽大,云髻高绾,额前没有一根多余的发丝,不怒自威,身上淡蓝色衣裙更衬的她气质冷淡。 胡雨霏下意识捏紧了胡大静的手,她心里有些发怵。胡大静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人到了。”竹逸先生恭敬站在一旁。 “嗯,随我来。”飞花先生进了身后的厅堂中,俩人亦是跟了上去。 厅堂只摆了大约十张翘头几案,上面整整齐齐放着笔墨纸砚,素书和简书。 “坐。”飞花先生指了指。 胡大静正要坐下时,胡雨霏一把拉住了她:“先生坐。” 飞花先生回头望了胡雨霏一眼。 待飞花先生坐下后,俩人才坐到坐垫上。 “你们可以喊我先生,也可以喊我夫子,更可以以号相称。” 飞花先生语调没有丝毫起伏,胡大静觉得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在说话,而她的这些话像是为了想和她们拉进距离。 拉进距离的方式有些生硬。 胡大静也跟着胡雨霏面色严肃答道:“是。” “你们曾读过哪些书?” 胡雨霏看了胡大静一眼,答道:“旁经读完了,小经读到了礼记。” 飞花先生点头,看到胡大静:“你呢?” 胡大静咽了咽口水。 “阿妹年纪小……” 飞花先生皱起眉头,她不喜欢别人插话。 “我什么都没读过。”胡大静从容答道。 胡雨霏愕然。 竹逸先生都听过她的大名,胡家三娘肚中无墨,目不识丁的事情想必是人尽皆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撒谎不是明智之举。 “论语和孝经一本都没读过?” “没有。” 实话实说而已,她是语文课本教了多少,她学了多少。 况且,那么多年没有读过书了,语文课本上的《论语十则》估摸着大概也就能背出两三句了。 “那你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打架斗殴,追鸡撵狗。” “你倒是诚实。” 胡大静不知道飞花先生这句话是在损她还是在夸她,因为古人说话总是很含蓄。 那她就姑且当做是夸她好了,总不会错的。 “谢夫子夸奖,诚实确实是我唯一的好品德。” 胡雨霏已经不敢抬头了。 “其他的好品德你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胡大静心道,要夸人能不能直接果断点,这样让她有些惶恐。 “跟着夫子读书,我会找到我全部的好品德。” 飞花先生倒是笑了。 胡大静觉得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嘴角说不上是上扬还是下扯,眼睛没有灵光,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是不笑好看。 “回去准备准备,明日辰时初刻来上课。” 胡雨霏双眼闪光看着胡大静,面上满是欣喜和不可置信。 胡大静皱眉:“那么早?” 辰时初刻就是七点,其实这也没什么,当年高中上学那会天天都是五点爬起来。 问题是这里最主要交通工具就是马车,马车夫的工资据胡大静所知,可是不低啊!为了省钱,李管事身兼两职,另一个身份就是马车夫。 就胡老爹那抠搜的模样,坐一两回马车还好,要是天天坐马车来上学,他还不一头扎进太明湖?估计拉都拉不住。 从胡府步行到这,估计四点就要起床。 “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春日的清晨正是读书时,莫要荒废。”飞花先生淡淡道。 “夫子,学生还有一事相问。” “问。” “我们这算是正式入学了吧?” “你说呢?” “夫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胡大静挠挠头,“就是那个入学五百两奖金还算不算数?” “你说呢?” 第23章 急口令 http://.biquxs.info/

马车吱扭吱扭行驶在回府路上。 李管事挥着马鞭,笑声带着爽朗:“两位小娘子,明日就要入学了吗?” “对。”胡雨霏表面淡然,内心早已兴奋到按耐不住,恨不得将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 “那可真了不起。”李管事道,“想当年,飞花先生刚到并州时,广招弟子,多少小娘子排着队,挤破头想到先生名下读书……” 李管事叹息回忆当年的盛况。 胡大静问道:“李管事,那您知道飞花先生是什么时候来并州的吗?” 李管事啧了一声,马车放慢了速度。 “好像……好像有十年了吧?” “十年?” “对,奴依稀记得是容小娘刚进府没多久时。”李管事道。 “那她成亲了吗?” 李管事爽朗的笑声响起:“这个,奴可不知道了,奴的心中只有家中的虎妻。” 胡雨霏抿嘴笑道:“阿妹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觉得好奇啊!”胡大静露出两颗虎牙,“还有觉得她好厉害。” 飞花先生看着年纪不小了,如果没有成亲的话,孑然一身,生活在这里也真是不容易。 “就是很厉害,据说她曾经在宫中做女官时,还是教公主读书呢!”李管事道。 马车加快了速度。 “那她怎么会来到这里教书?” 胡雨霏握住她的手,耐心说道:“阿妹,你不知道,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厌倦了仕途生活,就会隐姓埋名四处游历或者开馆招生,传授知识。” 胡大静点点头。 她记得隐士也分真隐士和假隐士的,她一直觉得隐士是种逃避现实生活的懦弱表现。 “奴觉得只有豁达勇敢之人,才会这样选择。”李管事笑道,“奴是个粗人,没读过几本书,放不下眼前这世俗生活,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的钱财。” 胡大静笑了。 飞花先生做的还是赔本买卖,招弟子为其解惑就算了,而且还要倒贴钱。 “能将自己一生所学的知识倾囊授与他人,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呢。”胡雨霏眼中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看来阿姐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样的生活谁不向往呢?”胡雨霏眼眸瞬间黯淡,“只是太难了。” “有什么难的?”胡大静无所谓道,“想做就去做呗!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李管事摇头:“小娘子的想法可行,也一直在这样做了。” “李管事是在夸我敢想敢做吗?” “小娘子认为是便是。”李管事笑道。 胡雨霏点着她的头:“又开始犯浑了,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老干些浑事了。” 胡大静笑着求饶。 那些话刚说出口时,她就后悔了,她所成长的地方和平,公正,言论自由,接受的是现代文明思想。 而胡雨霏身为胡家嫡长女,她肩负重任,家族世俗都不允许她做像飞花先生的那样的隐士。 …… 马车停下后,蹲在门前的那个小小的身体站起身欣喜喊道:“三姐姐!” 胡雨霏先下来的,胡阳曜退了几步,低声行礼:“大姐姐安好。” 胡雨霏淡淡“嗯”了一声,和胡大静说了几句,便进府了。 “你怎么自己在这?不怕别人将你抱走了?”胡大静装作哭状,“看不到你阿娘,你定会哭唧唧。” 胡阳曜开口大笑,立刻又捂住了嘴巴。 “我已经看到了,你里面掉了颗牙齿。”胡大静点点他的脸颊。 胡阳曜依然捂住嘴巴,认真道:“阿娘说这是换牙期,每个人都会这样的。” “不要吃糖。”胡大静牵着她的手。 “嗯。” “三姐姐通过考试了吗?” “教我认字,我就告诉夫子。” “耶,三姐姐果然很厉害!” …… 薛嵩一脸严肃坐在几案前,认真道:“我们今天要玩些什么?” “婆罗塞戏?”有人提议。 婆罗塞戏是大都流行的一种棋类游戏,行酒令用时比较多。 “这是在书院,如果六书先生知道你玩这个,你也抱着鸡去散步吧!”李承然道,“再说了,你们身上带了?” 众人都摇了摇头。 “没带说什么?” 李承然一转头就看到薛嵩和祁怀中的鸡正怒视着他。 “席纠,您继续,继续。”李承然乐呵呵道。 “那我们玩急口令怎么样?”另一人提议道。 “玩什么急口令?阿森又不能玩,你们这一个个浑货,安的什么心?”李承然又出言阻止。 “这也不能玩,那也不能玩,那你说玩什么?”唉声一片。 “问席纠。” 众人都满怀期待看向薛嵩。 薛嵩眉头紧皱,“承然,你怎么能骂人呢?你要改改这个毛病。” 李承然无奈躺在地上。 下一刻薛嵩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就玩急口令。” “阿森不能玩。”李承然坐起身,指了指张郁森。 薛嵩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形成个“大”字形的张郁森:“对啊,反正阿森也不能玩,那就我们玩呗!惩罚还是老规矩,谁接不上,脸上画王八。” “那谁先来?” “每次行酒令都是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卖弄文采,今天我要先来。”薛嵩嘿嘿一笑开了口:“季姬寂,集鸡,鸡即棘鸡。棘鸡饥叽,季姬及箕稷济鸡……” 薛嵩和鸡有着莫大的缘分。 “这个太长了,”李承然道,“你找个短的。” “李承然,怎么每次都是你?席纠让给你来做,以后你来宣令,来来来,你行你来。”薛嵩把位置让了出来。 “我就行,我就来。”李承然毫不客气坐下了,并把薛嵩推到了一旁。 薛嵩没有想到李承然会如此不客气,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李承然,平时夫子教的礼仪和谦逊你都忘了吗?” “是你自己撂挑子的,我本来就行,我为什么要谦逊?” 小童跑进来:“两位小郎君莫吵了,六书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个子高高,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怀中揣着书,衣摆拖到地,脚蹬木屐的清瘦男子走了进来。 看着坐姿板正的学生,六书先生慌忙甩掉了木屐,一脚将其踢出屋外。 坐下摆手道:“不用行礼了。” 环顾一周,只当没看到躺在后面的张郁森。 “今日学习诗经,召南,甘棠篇,先读一遍。”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第24章 什么是英雄?什么是仙人? http://.biquxs.info/

蜂蝶翩舞在花丛中,小院传来了稚嫩的读书声。 胡大静右手拎着蘸了朱砂的笔,左手点着书上的字,胡阳曜读一句,她跟着读一句读。 “夫子,这个是什么字?我又忘记了。”胡大静拍着脑袋,愁眉不展道。 “这个是……”胡阳曜咦了一声,问道,“三姐姐,你这画的是些什么?小虫子吗?” 书上有些字旁边都用朱砂笔整整齐齐批注着一些看起来尤为奇怪像小虫子的东西。 胡大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有些字她听胡阳曜读一遍后,她再跟读,是能读出来的,等过了一会儿,书再翻回来后,她又记不住了。 她就只好在字的旁边注上了汉语拼音。 这是个伟大的发明。 “这是汉语拼音。”胡大静咬着笔杆,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 胡阳曜漂亮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汉语……拼音,我从来没有见过,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要批注在书上?” 胡大静心道,咱们不是从一个世界来的,你当然没见过。 “有些字我不认识,在旁边注上拼音的话,我下次再看时就能读出来了。”胡大静举着例子,“比如,这个‘佾’字,我老是记不住,所以在旁边注上y和i,再加上一个四声的小帽子,它是整体认读……” 转头对上胡阳曜好奇的眼睛,她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挺不妥当的。 “以后我再慢慢教你,你现在听不懂的。” 胡阳曜笑了,小酒窝浅浅浮现在脸颊两边。 “虽然听不懂,但是我觉得三姐姐讲的很有意思。” 胡大静很想用朱砂笔在她小酒窝里点上小圆点,因为这孩子太可爱了。 “是因为汉语拼音本来就很有意思呢!” “三姐姐,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 胡大静笑了,这孩子天天夸她厉害,她都不好意思了呢。 “我怎么厉害了?” “汉语拼音都能想出来。” 胡大静愣住了,随后收起笑容,认真道:“这不是我想出来的。” “还有比姐姐更厉害的人吗?” “比我厉害的人多着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还小,长大了你就会发现我微不足道,毫不起眼。”胡大静道。 “不会的。”胡阳曜拉住胡大静的手臂,脸上满是崇拜:“那你能跟我讲讲这个厉害的人吗?” 他很想知道比三姐姐还要厉害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有次做了个梦。”胡大静道,“梦里有个美丽的国家,那里有个名叫周有光的老爷爷,很多比你年纪还小的孩子坐在他身旁,听他讲汉语拼音,当时我也在,我就记住了。” 胡大静只好跟胡阳曜解释这是她做的一个梦。虽然身处在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国家,她觉得都应该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不能拿后人的东西装作是自己的,并且沾沾自喜。 她觉得这种行为挺不好的。 “那他肯定是个仙人,阿娘说了,只有仙人才会托梦。” “周有光老爷子不是仙人,他是英雄。” “在现场上杀敌人的才是英雄,这个老爷爷杀过坏人吗?”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单纯的不得了。 胡大静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让这里的人也去她生活的地方看看。 “英雄可不单单指上战场杀敌的那些人,只要做了对大家好的事,无论大小事,都是英雄。”胡大静道,“再说了,你见过仙人吗?” “没有见过。”胡阳曜摇摇头,“但是我听说过,大家都喜欢吟唱他作的诗歌,都叫他李仙人。” 胡大静觉得李仙人听着那么耳熟呢? 试探开口道:“他是不是写过‘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种诗句?” 胡阳曜猛点头,欣喜若狂,仿佛遇到了知音。 胡大静对这个地方肃然起敬,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个大都朝真是狂的要死,浪漫的要命。 胡阳曜小脸上满是坚定,“阿爹也是英雄,我阿娘说了,他杀过很多坏人。” 胡大静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了胡老爹那张圆到眼睛都无处安放的脸,很是无奈,胡老爹还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小孩子都骗。 “阿爹的嘴可是能把烂泥巴都能说成金子。” 胡阳曜垂下头,声音低沉:“三姐姐,你也不相信我阿爹杀过坏人吗?” 这孩子受胡老爹荼毒挺深的。 她不忍伤害小孩子的心:“我相信阿爹在你心目中是个英雄,记住,你阿娘也是个英雄。夫子,继续教我读书。” 完全没有意识到,俩人说的不是一个爹。 胡大静捧起了书。 胡阳曜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的胡大静,才笑道:“好啊!” 朗朗书声飘荡在小院中。 到了傍晚,看着远处火烧过似的天空,胡大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如此酣畅淋漓的读过书了。 胡阳曜这孩子可真谦虚,上次告诉她只读过诗经,这论语里面的内容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 自古以来,学霸都是相同的,总是考前大家一样没复习,考后吊打像她这样的学渣。 “三娘好,四娘好。”薛管家春风满面走了进来。 “薛管家好啊。” 薛管家行过礼道:“阿郎命奴请三娘去后院,刚刚奴看两位小娘子在认真读书,不忍打扰。” 想起刚刚看到三娘认真读书的模样,薛管家说着说着,眼泪要掉下来。 “好好好,我现在就跟你去。”胡大静赶紧应道,就怕薛管家的眼泪掉下来。 到了后院马厩处,胡老爹和胡雨霏已经在等着了。 胡老爹二话不说,上来对胡大静一顿猛夸。 胡大静有些怀疑,这夸的是她吗? “书院的事我都听大娘说了,飞花先生派人将一千两银子送来了。”胡大静心道,原来是钱送来了。 “还有你大姐为你付了那一百两,你还不去谢谢她?” 胡雨霏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谢谢大姐。” “三妹妹客气了。” 既然有人付钱,不要白不要,再说了,都是一家人,就当是背胡雨霏的酬劳了。 “好了,因为你们顺利入学,我送给你们一个大礼物,李管事,出来吧!” 只见和蔼的李管事牵了头同样和蔼,并且脖子上挂着大红花的驴从后院门外进来。 “以后你们就骑着新坐骑去读书。” 第25章 女装大佬???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哭笑不得。 要真的骑了它,估计并州头条就是“胡家女儿很生猛,竟然骑驴去读书”再或者就是“刻苦用功,骑驴读书。” 文案她都想好了。 好奇心和聊八卦的吃瓜群众哪朝哪代都存在的,小家小误会,大家大起义,一个是被流言用,另一个是会用流言。 胡大静觉得胡雨霏在嫁人的道路更是遥遥无期了。 “怎么样?这头小毛驴可是我特意挑的,看看这毛色,看看这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胡老爹温柔的顺着小毛驴的毛,“最近不是流传那个什么铁拐李倒骑驴?” 小毛驴特别给面子眯着眼睛,咧开了大嘴巴。 李管事贴心提醒:“阿郎,那是张果老。” “对对对,张老果。” 众人尴尬陪笑。 “怎么样,霏娘?”胡老爹小心翼翼问着胡雨霏的意见。 胡大静含情脉脉看着胡雨霏,希望她能拒绝。 胡雨霏则非常开心抱住了驴头:“这个我喜欢。” 大家闺秀的形象不复存在。 胡大静失望的低下了头,她是真的不想骑驴去上学,她只想低调读书,怎么就那么难呢? “哈哈哈,我老胡的女儿就是与众不同。”胡老爹看到送的礼物让女儿很满意,摸着肚子笑的开心。 “阿爹,那个……”胡大静上前摸着驴毛,话里话外有些于心不忍,“我们骑在它身上,它还那么小……” 果然胡雨霏抬起头:“它太小了,要是累住了怎么办?” “这个简单,你坐在上面,静娘身体好,在旁边保护你。” 胡大静听到这极其偏心的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算是明白原主为什么搞不完的事了,这样的父母也太偏心了。 “阿爹不愧为生意人,算盘打的精细。”胡大静讽刺一笑。 敢情是让她身兼两职,又牵驴做驴夫,又做保镖,她可不是李管事,有那么好说话。 胡老爹嘿嘿一笑:“静娘,你姐姐身体瘦弱,你身体强壮,姐妹之间不是应该相亲相爱?再说了,你原本还欠着一百两银子,是你姐姐给你付的,做人应该学会感恩,咱们大都孝不仅包含父母,兄弟姐妹友爱也是孝的一种。” 胡大静笑了,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也亏得胡老爹能说出来。 “对父母尽孝是天经地义,兄弟姐妹跟孝有什么关系?” 胡老爹说这话时,连退数步:“兄弟姐妹相互友爱,父母就会高兴,这也是孝。” 看来要是不牵驴那就是对父母不孝顺了。 胡大静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道德绑架。 “让我保护大姐也可以,我希望阿爹能明白一件事情。” 胡老爹看胡大静没有动手的意思,才慢慢向前走了两步:“你说。” “大姐帮我垫付了那一百两银子,是我们之间的事,这不是你用来威胁让我做事的理由。” 胡老爹一愣,随后严肃道:“我可是你阿爹,怎么不能说?” “就算是阿爹也不能,除非这一百两是你拿出来的。” 就事论事。 “那好。”胡老爹向后退了两步,“你就说,这个事你答应不答应?” 胡大静也向前走了两步:“答应是能答应,但是我有要求。” “你说。”胡大爹咽了咽口水,又悄咪咪的退了退,“但是,过分的要求我不答应。” “放心,不是过分的要求。”胡大静开了口,“从家里到书院一天两趟,一天你要付给我一两银子。” 只要提到银子,父女之间的感情荡然无存。 “这还不过分?为父母做事天经地义,哪有要银子的道理?”胡老爹挤着眼睛,伸出短短的手指,“你这个不孝女,我供你吃住,还供你读书,让你做点事,竟然还让我付钱,真是岂有此理!” 胡大静伸出手臂:“阿爹,您先别激动,先听我捋一捋。” 李管事和薛管家对望了一眼,想看看胡大静能捋出来些什么? 看到胡大静破天荒没有捶人,胡雨霏也对胡大静接下来的话十分感兴趣。 “供我吃住这点你做的很好,我很感激你,我是做了很多浑事,但是明日开始我要去读书,只有好好读书,我才能学会怎么尽孝,对不对?”胡大静道。 薛管家揪着小胡子点了点头,但是在胡老爹威胁的眼神下,赶紧低下了头。 “但是,我读书您又没有掏钱,反而飞花先生还奖励了五百两银子,你既不掏钱,还想让我孝顺你,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胡老爹被胡大静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觉得妹妹说的也有些道理。”胡雨霏站了出来,“阿爹,读书读的就是礼孝德,对父母孝,对国家忠。妹妹现在改变了很多,都是读书的功劳。您不出钱就算了,还想让妹妹以后孝顺你,还想让她保护我,一举三得,总归有些过分了。” 胡大静想为胡雨霏拍手呐喊,没有白背这个小娘子。 胡老爹看到疼爱的女儿都开口指责自己了,艰难的开口道:“那行,每天一两。” 这六个字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阿爹,你知道生意人最讲究的是诚信吧?” 胡老爹想赖账的想法被胡大静看穿,他觉得这个女儿还不如以前,现在贼精。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要日结。” 胡老爹咬牙:“行!” …… 看着如银霜般的月色,胡大静失眠了。 脑袋枕着双手,沉浸在吹牛皮的自责中。 四年她是成不了闺塾师的。 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琴棋书画毫无天赋。 和张老太爷的协议也只是想挽回面子而已,她不能被退婚。睡前,随手翻了翻那些大文豪的诗集,深刻认识到,她与他们差了一个银河的距离。 读书虽不太晚,但成为老师太难了。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去看看阿金。 蹲在鸡窝前,阿金依然呆头呆脑,正在惆怅时,她听到一阵“咻咻咻”的水流声,天清院传来的。 她蹑手蹑脚从月洞门探出了半个脑袋,“吱扭”开门声,一个小小的身影不见了。 胡大静刚想转身,明晃晃的月光下,白色的墙壁自上而下有一道暗色的水渍。 她惊讶的捂住嘴巴,女装大佬??? 那孩子竟然是个男孩子! 第26章 驴马赛跑 http://.biquxs.info/

天蒙蒙亮时,滴珠拉起珠帘,看到凌乱而空空的床不由得一愣,急忙跑出去,看到坐在庭下的胡大静后,才放心舒了口气。 “小娘子,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胡大静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滴珠有些疑惑,于是重复了一遍。 胡大静才慢慢回头,双眸无神,声音低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滴珠看了看露出一道暗橘色光的天空:“大概是卯时初,小娘子快去洗漱,阿金交给婢吧。” 欲翠端着盛满热水的铜盆:“小娘子,第一日上课可不能到迟了,迟了先生可会打板子的。 滴珠接住阿金,心疼的看着满地的鸡毛,俨然已经头秃呆呵呵的阿金,小娘子对阿金是有多大的仇啊?不会打鸣了,就是这待遇。 坐在梳妆台旁,胡大静看着手边的书囊,上面的花散发出淡淡光。 “小娘子,婢已经将读书所用东西放进这书囊中了。”欲翠顺着胡大静目光道。 胡大静点点头。 “小娘子,不用紧张,读书这件事情,可以慢慢来,任何时候都不算晚。”欲翠以为胡大静是因为去学塾而紧张。 “谢谢。” 欲翠有些惶恐,憨厚笑道:“小娘子客气了,头发已经梳好了,你看看可还行?” 看着铜镜中模糊到变形的脸,胡大静想了想,还是拿起了书囊。 三姨娘坐在石桌边,拿着绣棚,正在耐心教胡阳曜刺绣,初生的阳光打照在粉粉的桃花上,画面温馨。 胡大静顿住脚步。 身后的滴珠疑惑道:“小娘子,怎么了?” “没什么。” 路过天清院,胡大静不声不响贴着花坛走。 “三娘早,是去学塾吗?”三姨娘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胡大静抬头,干呵呵笑道:“是啊,去读书。” 胡阳曜噔噔跑到身边,握住她的手,甜甜的开口:“三姐姐,我等你回来。” 胡大静别过头,轻轻放开胡阳曜的手,她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还是应道:“好。” 三姨娘看到书囊后,会心一笑。 “曜儿,快过来,你三姐姐要去读书了。” 胡阳曜看着胡大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看手掌上的纹络,甜甜回了句:“好。” 噔噔跑了回去。 …… 被大家包裹在中央的胡雨霏看到胡大静后,高兴的招手道:“三妹妹。” “大姐姐。” 众人看了过来,都在想大娘和三娘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大夫人面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胡老爹显然还是在计较昨天的事,见到胡大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姐妹俩却丝毫都不在意,胡雨霏自然而然牵起了胡大静的手。 “这个是送给你的。” 胡大静顺着胡雨霏的手指看到有两头小毛驴摇头晃脑,眯着眼睛,嘴巴不停动着。 “不能我坐着,你在下面走着,那样城里的人要是看到了,指不定怎么说我呢?”胡雨霏柔软的笑道。 胡老爹恨铁不成钢指着胡大静:“你看看你姐姐,你再看看你。” 胡大静已经习惯了这个偏心的老父亲,自然不理会他。 “一会儿去迟了,夫子怕是会生气。” 胡雨霏扶着胡大静的手,小心坐在了毛驴上后,随后胡大静才坐在另一头毛驴上。 小毛驴不高,性格温柔,很好驾驭。 小皮鞭都不用,只需要轻轻拍拍它的屁股,它就懂什么意思了。 胡雨霏神采飞扬,对于一个常年困在宅院内的女子来说,这是件新奇的事情。 心中的高兴多过于害怕。 胡大静虽然没有骑过驴,但是前世骑过马,小马驹可比小毛驴的性格倔多了。 胡雨霏迫不及待想体验一下飞驰的感觉,甩起小皮鞭“啪”的一声,小毛驴也兴奋不已,向前狂奔而去。 只听胡雨霏“啊”的一声,大夫人慌忙向前追了两步。看到胡大静紧接着跟上了上去,她才放了心。 胡大爹这在旁嚷嚷道:“快点拦住这野驴,大娘有危险……” 回头就见大夫人正冷冷看着他。 胡老爹不自在转过头,对着早看不见身影的方向声嘶力竭喊道:“静娘,你可要好好保护你姐姐啊!” 回应他的只有扑面而来的春风。 …… 春风毫不吝啬将大把的春色洒向树枝,大朵大朵的花儿争奇斗艳,洒向墙壁,大片大片藤萝奋力而爬,洒向空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胡大静算是体验了一把做明星的感觉了。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微笑看着她们,没有恶意,眼中只有满满的好奇。 卖木鸡小玩意的王二郎翘着二郎腿剔着牙,老李头倚靠在自家酒铺旁两排大白牙闪着光,卖糖酥果子的老阿婆笑眯眯的抿着早已掉光牙干瘪瘪的嘴。 看着飞驰而过的姐妹俩,叹息道,还是留不住青春年华最美。 “承然,你看那是什么?”薛嵩兴奋的大叫。 慢悠悠骑着马闭目养神的李承然不耐烦睁开眼睛,只感受到身边呼啸而过的风,他不由得瞪大眼睛:“骑……骑驴的小娘子……” “那是静娘和霏娘。” “什么?”李承然俊俏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追!” “静娘,霏娘。”薛嵩卖力吆喝着。 俩人奋力向前追去。 靠在车壁边的张郁森只见车外呼呼啦啦飞驰而过几个身影,当然没有错过李承然和薛嵩的吆喝声。 静娘?霏娘? “外面是什么情况?” “回小郎君,是胡家大娘三娘,李司马家的大郎君,还有薛长史家的小郎君正在赛马……”马车夫音调陡然一转,“赛驴,不对,赛马驴。” “你也追上去。” “是。”马夫点点头,奋起而上。 胡雨霏和胡大静并不知道后面有人正在卖力追着她们。 放慢了速度,欣赏这烟花三月春景。 就在俩人感叹这小毛驴如此能跑时,左边一辆马车哒哒和她们并排,转头就见张郁森正面色不善盯着她们。 胡大静对之挤出了一个微笑,随后面无表情转向右边,差点被薛嵩那张突然出现的圆憨憨的脸吓到。 第27章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http://.biquxs.info/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到达了书院。 李承然和薛嵩左一句右一句夸她们的小毛驴拉风。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郁森来了句:“都道世间最美味的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全然不顾众人骤变的脸色,淡然越过。 “阿森自从脸上贴了个东西后,怎么变得怪怪的?”胡雨霏紧张道。 “他一直都这样,哈哈……”李承然说着,拍了薛嵩一巴掌。 薛嵩小心看了一眼胡大静,也打着哈哈:“阿森一直都这样,放心,他绝对不会对可爱的小毛驴动手的。” 胡大静心神并不在毛驴身上。 木铎声声回荡在太明山间。 “快快快,莫要迟到了。”李承然和薛嵩对视一眼,俩人撒腿开跑。 胡雨霏也慌忙拉起胡大静。 …… 等俩人到达厅堂时,木铎声停了。 飞花先生已经到了,坐在几案前,面色淡淡,翻动着手中的书。 “夫子,”胡雨霏面色微红,局促不安道,“我们……” 飞花先生并未抬头,只点点头:“开始上课了。” 待坐下后,才发现偌大的厅堂只有她们二人。 胡雨霏不自觉咦了声,随后捂住嘴巴。 胡大静道出了她心中的疑问:“据说夫子这次在城中广收学生,为何只有我们二位?” 眼前的场景略夸张,十几张几案,只有她们二人。 飞花先生闻声抬头,为其解答了疑问:“精力有限,这次我只打算招收三位学生。” 胡大静笑了。 “夫子收了我,不怕砸了自己的名声吗?” 飞花先生定定看着她,薄唇轻启:“以前收的都是些本身就很优秀的学生,我发觉啊——” 后面的音拉的长而婉转:“那样没有意思,我想挑战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四年也挺有意思,不是吗?” 胡大静明白了,飞花先生为何要做赔本的买卖收她这种脑中空空的学生,原来是因为那一纸四年婚约。 “那我怕是会让夫子失望,可能会砸了您的招牌。” 胡大静倒是有些愧疚,别人多年来的名声被自己毁于一旦,挺不好意思的。 “何来的招牌?怎会砸之?”飞花先生淡淡道。 胡大静惊讶。 “现如今只有你们二人,还差一人,你们可以再找一位小娘子,与你们为伴。” 胡雨霏道:“夫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找一位学生吗?” “对。”飞花先生点头。 “如此重任,学生怎敢受任?” 胡大静倒是觉得有几分意思。 “只要是小娘子,那随便谁都可以吗?”胡大静举起了手。 胡雨霏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 “但只有一个要求,要嫡不要庶。” 胡大静立刻蔫了下去,她原本还真的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正在禁足的胡雨雯。 她将天芳院破坏成那般模样,大夫人也只让她掏银子而已,胡雨雯能被关禁闭,绝对做了比她还浑的事,要是她来了,那就有垫底的了。 可惜的是,这个想法破灭了。 “我来说下在这里读书的要求。”飞花先生道,“在我这里不需行拜师礼,读书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们读书也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父母,而是为了个人,为了国家,唯有读书才得以明智明礼明德……” 庭院深深,阳光明媚,飞花先生的话越来越遥远…… 胡大静思绪飘向了昨夜发现的那个秘密上,她在庭下坐了一夜,不断告诉自己,会不会看错了?但是怎么会看错呢? 男女生理构造是不一样的,她要找个机会问个清楚。 “十三经分为旁经和正经,这些必读的,书学和诗赋虽不求精通,但也要略会,琴棋书画可以去找专门的娘子去学,我主要教授诗词歌赋。考试有旬考月考岁考,假期为旬假田假授衣假,这点还是和官学一致的,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 胡雨霏摇摇头。 “静娘呢?” 胡大静回过神:“没有。” “那好,我只有一个要求。”飞花先生点头,“除非家中婚丧嫁娶或者身体患上了重疾,其他时候无论刮风下雨都要来书院,否则,视为弃学,可能接受?” 二人并无异议。 “我们先从礼记学起。”飞花先生道,“礼记道事物与现象之间,存在某种互相影响,甚至是决定性的因果关系……” 胡雨霏背脊挺的笔直,认认真真听讲。胡大静刚开始还能听进去些,但心中有魔,怎能心静?思绪又不由得飘向远方…… 一整天下来,胡大静头脚沉重,身体像是灌了铅。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好不容易忍了一路,回家后,便像风般冲进了府里。 胡老爹跳脚道:“这孩子读了一天的书,都学了些什么?见到父母招呼也不打了?” 胡雨霏也有些奇怪,解围道:“阿爹,我想三妹妹准是饿了,读书可是耗费体力的事。” 胡老爹立刻笑眯眯道:“霏儿准也饿了,我特意准备了茶点,咱们去吃茶点。” 胡雨霏看着变脸如此之快的阿爹,也很无奈。 …… 胡大静一头扎进了天清院。 看到突然出现的胡大静,三姨娘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衣服,笑道:“静娘回来了,读书累不累?” 胡大静没有吭声,在屋内扫视了一圈。 三姨娘了然道:“曜儿去找玉嫂子家的童童玩去了,我想,总不能让那孩子老闷在屋里,多与其他孩子接触,也是极好的……” 胡大静打断了三姨娘的话。讽刺道:“与其他孩子接触,容小娘能放心吗?” “不放心也没办法,大夫说了,多多出去玩玩,对病情有所帮助。” 胡大静定定看着三姨娘。 “胡阳曜的病是你这个做阿娘的闷出来了吧?”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她发现胡阳曜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病,那孩子只是瘦弱,明显是缺乏锻炼。 和她在一起时,安然无恙。 年年月月,一年四季,闷在这四方小院内,不与他人接触,是个人都会闷出病来,更别说是个处在好动好玩年纪的孩子。 三姨娘愣了,又笑道:“静娘说笑呢?哪有闷出来的病?” “胡阳曜是男儿身吧。”话虽疑问,语气却是肯定,“或者我应该这样问,你平时给他喂的都是些什么药?” 第28章 春天正是……掉毛的时节 http://.biquxs.info/

三姨娘神情未动,丝毫并未露出谎言被拆穿的恐慌。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静娘怕是读书读累了,快回去歇息歇息。”继续拿起了桌上的衣服,旁若无人缝补起来。 胡大静走到桌前,看到三姨娘满不在乎态度,她觉得心中有一股气,正在慢慢聚集。 “是真是假,咱们一验便知,真的假不了。”胡大静不接话茬,只紧盯着三姨娘,她不信说了谎,还能一点都不慌,“叫上胡阳曜,现在跟我去正厅,当着主母阿爹和众位小娘的面验身,容小娘,你敢吗?” 三姨娘长长的低叹一声,目光坦然与胡大静对视道:“静娘,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你偏生要与我们孤儿寡母过不去?你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就好了,事情总归有个了解了。” 胡大静笑了,这算是什么?倒打一耙吗?谎话瞒不过去了,想玩金蝉脱壳吗? 她紧握拳头,一拳捶在了桌面上,结实的方桌轰然倒塌,瞬间七零八落。 “了结什么?”胡大静心中郁闷散去,“容小娘,我本以为你是位好母亲,孤儿寡母寄人篱下,讨生活不容易,这些我都理解,但你做出的事情未免太过分!” “静娘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我都听着呢。”三姨娘语气依然柔和,安静捡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这个举动,让胡大静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她将书囊放在三姨娘面前:“我且问你,胡阳曜愿意装扮成女孩子吗?” 那天在街上,自己开了句有没有男扮女装的玩笑,那孩子手上一紧。 胡阳曜是不愿意的,也是害怕的。 三姨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淡淡道:“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那他以后要怎么办?以女孩子的身份过一辈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是典型的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完全没有考虑过未来。 “如果谎言被戳破了怎么办?”胡大静道,“容小娘,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如果以后这个秘密被发现了,他要怎么面对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恶言恶语?他凭什么要承受因为你的私心所带来的伤害?” 男权社会,女扮男装,会认为是英姿飒爽。而男扮女装,会认为是对男权的一种漠视。 这不是她生活的那个包容的时代。 这里虽说女子可以男装,可以骑马打马球,表面提倡着男女平等,制度之下还是不平等的。 如果是在自己愿意的情况下,胡大静不会加以干涉,但那孩子是不愿意的。 凭什么孩子要承受父母一己之私所带来的伤害?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他已经十岁了,以后要怎么办? 别的男孩子可以去学府读书,骑马射箭,蹴鞠击鞠,他什么都不能,只能远远的看着,困在这个犹如牢笼的地方,还要时时担心这个秘密别被人发现。 “不会被发现的。”肯定的语气。 胡大静忍无可忍,抓住三姨娘的肩膀,看着她:“你能看到以后的事吗?你怎么知道不会被发现?容小娘,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永远能瞒下去的秘密,无论你做过什么,总会有被发现的那天。” 三姨娘笑了,不似平常那种温婉的笑,露出了整齐成排的牙齿,眼睛弯成了月牙,依然很美。 “静娘,你是圣人吗?”三姨娘笑出了眼泪,反而质问道,“你不过才读过一天书而已,你又凭什么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胡大静愣住了。 “你看吧!”三姨娘用手指轻轻抹去笑出的眼泪,“每个人都站在高山上,事不关己远远看着,并告诉山下的人,不要上来,这里悬崖峭壁,有猛兽出没。静娘,你就是山上的人,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做呢?” 胡大静松开手,说出的话近乎残忍:“没有人关心你的过去以及你的目的,大家在乎的只是结果或者是他们想看到,所认为的结果。” 胡大静站起身,不再看三姨娘:“容小娘,你太天真了。你如此肯定不会被发现,就是你喂给胡阳曜的那些药。” 作为一位母亲,三姨娘着实太可怕了。 “你懂什么?”三姨娘提高了声音,极力的控制住自己,“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吗?曜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没了父亲之后,是我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的,微薄之力怎能活下去?只有扮成女子,他才能活下去,这世间对女子不公平,但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疑他,疑我们母子有旁心,女子能翻出什么浪呢?总归是别人家的人。” 胡大静身形一顿。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懒得再解释。 站在门边看了会儿院中不似清晨粉嫩的桃花:“你既然有信心,那你就将这个秘密瞒下去吧!” 这话既是对三姨娘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人的事与自己何干? 胡大静叹了一口气,自己做的这叫什么事呢?自家门前雪都难扫了,还去管他人瓦上霜,真是闲的。 脚下像是踩到了一个石子,硌得慌,抬起脚,一个木头制成的四四方方的小玩意静静躺在地上。 她捡了起来,不由得笑了,是个红黑相间,并刻有点数的骰子,这里竟然有这个东西了?背手把玩着骰子。 天水院传来欢快的笑声,滴珠和欲翠正在踢毽子,毽子抛的高高的,俩人你一脚我一脚对踢,时不时还用膝和头接着,换着花样踢。 胡大静原本还忧愁的不得了。 没有手机。 没有电脑。 没有wifi。 没有lol……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这下可好了,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小游戏。 “你们真厉害。”胡大静拍手夸赞。 “小娘子回来了。”滴珠回头欣喜道,一脚将毽子踢了过去,欲翠一把接住毽子,鼻尖出了细细的汗珠。 “嗯。”胡大静点头,伸出手,“这个给我看看。” 欲翠递了过去,并介绍道:“这个叫鞬,是博戏的一种玩法,我们也是第一次做这个。” 胡大静点点头,看着手中的毽子,花布块包裹着一枚铜钱,鸡毛穿在钱孔中,用线扎得结结实实的。 鸡毛?再看头秃的阿金。 “这是阿金掉……掉下的毛。”滴珠不敢说实话。 胡大静赞同道:“春天来了,正是动物和家禽们掉毛的时节,赶明多做几个。” “……” 第29章 家和万事兴 http://.biquxs.info/

胡阳曜回来后,入目便是呆坐在地上的三姨娘,还有满地的狼藉。 他慌忙扔掉手中的风车,跑了过去:“阿娘,这是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三姨娘慢慢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 “那这是发生了什么?这是咱们的桌子吗?”胡阳曜捡起了一小段木块。 三姨娘夺去木块,将其扔在一旁,拉住胡阳曜的手,看着眼前的孩子:“阿娘问你,你想学骑马射箭,玩蹴鞠击鞠吗?” 胡阳曜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阿娘这是怎么了?那些东西很危险的,会受伤的。” 三姨娘不忍再看眼前笑颜如花的孩子,她站起身,将胡阳曜拉到床边:“你玩了一下午,也该累了,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晚饭,这些等我回来收拾。”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胡阳曜起身捡起散落的衣服和竹筐,当看到躺落在地上的书囊时微微一愣,上面精致的花朵散发着悠悠的光芒。 双眸暗了暗,轻轻捡起了它。 胡大静趴在几案上,目不转睛盯着不停打着转转的骰子,无聊的猜想着停下来后上面会显示的点数。 滴珠在旁串着珠花,问道:“小娘子玩的这个可是是婆罗塞戏?” 婆罗塞戏?看来是骰子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这个叫什么。”胡大静直起身子,指了指,“在院内捡的。” “那就是婆罗塞戏了。” 胡大静将其夹在两指之间,好奇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行酒令时用的,有许多玩法的,最近比较盛行这个。”滴珠见多识广,“只是咱们院中怎么会有这个?倒是奇怪。” 胡大静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她也习惯了,很佩服古人的智慧。 “小娘子,可有事?”院中传来了欲翠的询问声。 “谁来了?”滴珠站起身。 欲翠跑进来:“小娘子,是四娘。” 胡大静倒是有些疑惑,这个孩子怎么来了?是不是三姨娘和他说了什么? “让他进来。” “四娘不愿意进来。”欲翠又道,“说是有东西要亲手交给小娘子。” 小小的胡阳曜站在庭下,脸上带着胆怯,看到胡大静后,才欣喜道:“三姐姐。” “你为何不肯进来?” “阿娘说了不要随便进别人的房间。”胡阳曜声音依然甜甜的。 胡大静一时间有些心酸,她轻声道:“你来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胡阳曜将紧紧抱在怀中的书囊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胡大静看着书囊,并没有伸手去接,胡阳曜的双手停在空中,脸色有些发白,嘴唇蠕动,想说着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低下了头。 滴珠欲翠面面相觑。 “四娘把这个交给婢吧。”滴珠接过了书囊。 胡大静开口道:“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胡阳曜摇摇头。 “那回去吧,一会儿你阿娘要是看不到你,会担心的。” 胡大静转身进了屋中。 人各有命,别人的选择,她不会干涉。 胡阳曜站了会儿后,才慢慢离开了。 欲翠有些好奇:“前几天小娘子和四娘的关系很要好吗?这是怎么了?” 滴珠摇摇头,看着胡阳曜落寂的背影:“小娘子们之间拌嘴很正常,过几天就好了。” “不过,四娘还真是可怜。”欲翠叹息道。 …… 书房内,胡老爹负手皱眉看着挂在墙上“家和万事兴”五个大字。 二姨娘娇滴滴的哭声在耳边荡漾:“阿郎,雯娘还小,不懂事,这些天的禁足她也认识到错误了,这终日憋在阁楼中憋坏了可怎么办?” “阿郎,雨泽不过十岁而已,这个年纪的儿郎正是贪玩的时候,他和霏娘也是闹着玩的。”大姨娘安抚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二姨娘,顺便为自己的儿子求情。 胡老爹身形未动,对耳旁的哭声充耳不闻。 二姨娘有些疑惑,平时只要跺跺脚,流点眼泪,阿郎都会怕的不得了,这次是怎么了? “阿郎,你就原谅雯娘一次吧!妾求求您了,都是妾这个做阿娘的错。”二姨娘捂住胸口,悲伤的不能自己。 胡老爹转身,满面沉色,斥责道:“你还知道是你这个做阿娘的错?”又指着大姨娘,“还有你!” 大姨娘跪下道:“都是妾的错,妾没有教育好儿子,要打要骂随阿郎处置。” 二姨娘也赶紧跪下。 “什么叫贪玩的年纪?什么叫不懂事?”胡老爹怒道,“我且问你们,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将亲姐姐推向河里,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你们准备要纵容他们到什么时候?” 二姨娘道:“阿郎为何不惩罚静娘?她平时也没少做捣蛋的事,还搅黄了霏娘的婚事。为何只惩罚泽哥和雯娘?不仅不惩罚她,还送她去学府读书,阿郎的心也着实太偏了。” 二十多天前,也就是比武招亲前夕,胡老爹亲眼撞见胡雨泽和胡雨雯将胡雨霏推下了水,于是将他们禁足在阁楼中。 期间二姨娘哭咧咧求了胡老爹几次,但胡老爹都未心软,二姨娘也就不了了之,想着过几天阿郎气消了就好了。 但看到胡大静和胡雨霏竟然到飞花先生门下读书时,便再也坐不住了。 胡老爹沉声道:“静娘那孩子性格是顽劣了些,也凭自己的本事掏了银子,但她从未做过置人于死地的事。” 置人于死地,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二姨娘着急辩解:“霏娘和泽哥也只是顽劣,从没有……”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胡老爹无奈道,“推霏娘下水我可以暂且认为他们是性子顽劣,下水后还向其丢石头,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行为?” 二姨娘愣怔,噤声不语。 “雯娘已经十四了,这些年读了不少书,礼善德孝这些总该明白了些,你这个做阿娘的到现在还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竟还一味的为她开脱。”胡老爹痛心疾首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告诉雯娘和泽哥,真的明白自己错误了,我自会放他们出来。” 胡老爹表面看着憨憨厚厚,其实一点都不含糊,他最讨厌的就是兄弟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 大姨娘拉住还想开口辩解的二姨娘,恭敬应下了。 第30章 第三个学生 http://.biquxs.info/

张郁森左手拿弹弓,右手紧拉皮绳,瞄准了站在墙头上休憩的鸟。 “嘭”的一声,石子砸到墙面,鸟儿惊醒,扑腾着翅膀惊恐万分逃之夭夭。 “嘘”嘹亮的口哨声打破院中沉闷,还未见人,却听到脆甜的声音:“大哥似乎有心事?” 张郁森不耐烦回头,只见从游廊拐角处摇摇晃晃走来一个紫衣上绣满芙蓉花,脚蹬金线勾边云靴的少年,手中摇着一把铺满木兰花的团扇,举手投足间浮夸至极。 像一只开着屏招摇过市的花孔雀。 这是张郁森同父异母的弟弟张玉青,他的母亲当年是扬州有名的一枝花,歌声宛转悠扬,容貌美艳动人。 张玉青继承了他母亲的所有优点,肤白貌美,声音动听,歌声悠扬。 总之,所有形容男性特点的词在他身上都不会出现。 张郁森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油头粉面的弟弟,从不提起他,也不许别人提起他。 “关你屁事!”张郁森骂了一句,又将弹弓对准了没长记性的鸟儿。 “大哥还是那么凶,人家好怕怕。” 张郁森手一抖,又打偏了。 “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张郁森怒视着面前的花孔雀。 张玉青侧身,纤细玉指指着张郁森受伤的半边脸,娇滴滴的夸张道:“大哥,这脸上怎么贴了那么大一块狗皮膏药?”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张郁森觉得牙床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前开始浮现胡大静那张龇牙咧嘴令人憎恶的嘴脸。 这样一对比,张玉青反而看着顺眼多了。 但还是忍不住骂道:“关你屁事?” 张玉青用团扇盖住半边脸,笑的那是个闭月羞花:“我都听说了,是胡大静那个死孩子揍的。” “你听谁说的?”张郁森暴怒。 “当然是你的小弟们。” 张郁森头疼的闭着眼睛,能想到李承然和薛嵩说这事时神采飞扬,唾沫星子乱飘的模样。 “关你屁事!”张郁森转身,警告道,“别在我眼前晃悠,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到时候毁了你这张沉鱼落雁的脸蛋可就不好了。” 张玉青号称并州脸皮厚之最,大姑娘小伙子想揍他的溜着号排着队的话,估计可以从张府排到长安,他向来被威胁惯了。 “哎呦呦。”张玉青啧啧道,“我的大哥啊!这才短短十几日没见而已,你咋成这样了?你身上的男子气概呢?” 张郁森顿足,一个雌雄莫辨的人竟然说他没有男子气概。 “滚蛋。” “骂人可证明不了这个。”张玉青一脸云淡风轻。 张郁森嗤笑。 “你先担心一下,父亲看到一只花蝴蝶在府中到处飞舞的模样吧!父亲在前厅会客。” 张玉青摇了摇团扇,上面的花竟像是活了一般,栩栩如生。 “大哥知道我是从不在意这些眼光的,我要是在意,怕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语气有些自嘲。 张郁森闻言一愣,再看张玉青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刚刚怕是幻听。 他不在乎,继续抬脚。 “大哥被揍想必也是不甘心的吧?” 张郁森这些天浑浑噩噩,心不在焉,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没有受过伤害和委屈的小郎君,被未来媳妇揍,自然无法承受。 “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大哥开心,帮大哥出了心中浑浊的恶气。” 张郁森顿足,犹豫了片刻。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是真的想给胡大静一些教训,那个小娘子着实有些过分。 “这才对嘛!”张玉青笑道,“这还未成亲,就如此无法无天,敢对未来夫君动手,以后可还了得?” 张郁森眉头紧锁:“静娘力气大如牛,实在打不过。” 并州城挑选出十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都不会是胡大静的对手。 “我当然知道这点。”张玉青拍手道,“所以我想出了个绝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除了打架之外的。” 张玉青靠其耳边轻言几句。 张郁森伸出双指将其推了推,嫌弃道:“这样别人可说我欺负人?” 张玉青笑了。 “静娘都用你所没有的大力揍你了,你还顾虑这些做甚?” …… 柔橘色的傍晚,胡大静揉了揉肿胀的腿,捏了捏发酸的脸,大咧咧的躺在地上。 读书虽好,可不能贪多。 这一天到晚都要盘着腿,挺直腰板坐着,不免会腰酸背痛腿抽筋。飞花先生说读书就要读出声,读天书是记不住书里东西的。 朗朗读了一天的书,胡大静觉得嘴脸都不属于自己了,舌头都是木的,喉咙冒着干烟。 最好的时光是读书时,最煎熬的时光还是读书时啊! 看着庭院飘散着的如大块头皮屑的柳絮,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静娘,咱们要回去了。”胡雨霏看着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胡大静,无奈摇了摇头。 胡大静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憔悴道:“阿姐等一下,我要和夫子商量一件事。” 也不知道飞花先生在忙着什么?除了早上来讲讲学,一天都见不到影,其实自习什么的,在家里也是可以的。 “那我陪你一起等。” 胡雨霏静静坐在胡大静身边,看着残美的夕阳。 “你不恨我搅乱你招亲大会的事了?”胡大静犹豫开了口。 “你不说我都忘记那件事了。”胡雨霏轻柔道,“反正我也不想嫁人。” 胡大静轻笑,这算是误打误撞做了一件好事。 “那就不嫁呗。” 胡大静半边脸掩在光影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 “你们怎么还没走?”冷清没有起伏的询问声。 由于逆着光,看不清飞花先生面上的表情。 胡大静站起身:“学生有话要对夫子说。” “你说。” “是关于第三个学生的事,学生心中有个合适的人推荐。” 飞花先生点头示意说下去。 “胡阳曜,我的四妹妹。” 胡雨霏吃了一惊,拉住了胡大静的手。 “四妹怕是不合适。” 飞花先生转身,看着远处的天空。 “为什么推荐她?” “她不是我阿爹的亲生女儿,是三姨娘先前与他人所生,虽说表面都称她为四娘,其实大家心中都明白,学生觉得她符合夫子的条件。” 只是府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良久,听到飞花先生低低道:“好。” 第31章 下战帖 http://.biquxs.info/

信步在山路上,黄昏下的太明山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远处成群鸟儿低低飞过,仿佛触手可得。 胡雨霏疑惑不解道:“阿妹,你为什么要让四娘跟我们一起读书?” 胡大静向来是不喜欢胡阳曜的,这是府内众所周知的事情。 胡雨霏并不知道俩人的关系近来改善了许多。 “就咱们两个,这日子太闷了,人多才好玩。”胡大静闲散眯着眼睛道。 胡雨霏拽住她的衣袖,犹豫道:“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只是……到时候莫要欺负她。” 胡大静顿足,看着被拉住的衣袖,笑道:“不会的。” 以前她有多混蛋,现在她就有多正经。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只见张郁森和李承然一前一后踏着夕阳正朝这边走来。 “两位小娘子好啊!”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李承然都是兴高采烈的,这家伙好像从来不知道悲伤是何物。 “两位小郎君好。”胡雨霏笑道,“那么晚了,为何还没有回去?” 李承然跳到张郁森身旁,笑嘻嘻道:“还不是因为阿森课上睡觉被夫……” “嗯——”张郁森发出了怪声,李承然笑容凝固,挠挠头:“没什么没什么……” 张郁森像只黑天鹅,脸是又黑又傲。 但是,已经晚了,大家都已经听到了。 “那么晚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胡大静拉起胡雨霏转而向山下走去。 张郁森慌忙拉起李承然。 “唉?”李承然被突然那么一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张郁森面色凝重拦住胡大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胡大静被他这一系列搞不懂的操作整得有点懵。 张郁森看胡大静并没有接他信的意思,不由分说,将信傲娇的扔到她怀中,转身跑了。 李承然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信,笑的很神秘,将其递给胡大静:“拿着吧!定是阿森煞费苦心,通宵达旦写出来的好东西!” 胡大静一脸懵逼接过信。 就听李承然这个大嘴怪喊道:“阿森,你小子竟然还会写情书,没看出来啊!” 吆喝声在空荡荡的山间回荡,惊得飞了一天在枝头歇息的鸟儿哗啦啦的拍打着翅膀,到处逃窜。 已经一口气跑到山下的张郁森听到李承然的咆哮声后,身形未稳,一个趔趄差点扭到脚。 “什么狗屁情书?!”张郁森捂住脚踝,在山下大骂。 毕竟山下没有山上空旷,他的咆哮也只限于自己能够听到。 胡大静心情复杂的看着手中的信,瞄到身旁胡雨霏亮晶晶的眼神时,心情更是复杂到无以言说。 张郁森写情书给她?尽是扯淡,开什么千年玩笑呢?那小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要是能写出行云流水的句子,算她输! 结合那小子这些天臭屁的脸色,傲娇的举动,还有脸上的狗皮膏药,以及在课堂上睡觉的表现来看。 这封信里,肯定是张郁森这些天没日没夜,绞尽脑汁将些年学到的挖苦,讽刺,嘲笑,谩骂全都通通凝聚在了这一封小小的信中。 胡雨霏在旁边,她不好拆开这封信的,不然,她揍了张郁森的事,不就暴露了? 她这些天好不容易在胡雨霏心中树立的良好形象,不就轰然倒塌? 胡大静不知道她这番苦苦思索的模样落在胡雨霏眼中是另一番意思。 “没有想到阿妹也有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呢?这是害羞了吗?”胡雨霏打趣道。 胡大静听着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拆还是不拆,这是个问题。 面上打着哈哈:“阿姐,你莫揶揄我了。” 那小子肯定是故意挑胡雨霏在时,将这封信交给她,就是为了让她出丑,小小年纪就这般卑鄙无耻心机重! 胡大静面露狰狞之色,紧紧捏着手中的信。 拆,当然要拆! 她已经做好了将张郁森捶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准备了。 胡大静慢慢撕开信封,先是对身旁好奇的胡雨霏绽放出个灿烂的笑容,母胎单身至今的胡雨霏脸上满是羡慕。 并没有注意到面色瞬间冷下来的胡大静。 慢慢抽出信,又慢慢打开信,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呵,战书?” “战书?”李承然皱着眉,接着惊呼道,“你不要命了,你竟然找静娘下战书?你可知道,静娘一拳能打死一头老母猪。” 张郁森紧握双拳,面露凶光:“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好歹我也受了她一拳,哪里有那么夸张?” 李承然看着他脸上的狗皮膏药,咧着嘴,嫌弃道:“你就嘴硬吧,那天是静娘手下留情了,没使出全劲,不然,你现在早就投胎转世了。” 张郁森森然一笑:“我有那么蠢吗?拿鸡蛋去跟石头碰?” 李承然摇摇头,腹诽道,也不是多聪明。 “阿森,你没觉得你现在面上散发着一股死气吗?” 张郁森踢了李承然一脚:“你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我这次绝对要让胡大静服服帖帖的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张郁森雄赳赳,气昂昂,大有去战场杀敌的气势。 李承然掸去身上的灰尘,好奇道:“你那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张郁森招手示意他靠近。 “胡老三,上次之事实乃吾之大意疏忽也,方中汝之奸计,须于……”胡雨霏念道。 胡大静装作头疼的模样:“阿姐,我也没念几天的书,上面的字大都不识得,你给我说说大致的意思。” 其实她看得懂。 如果胡雨霏继续念下去,她怕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胡雨霏捧着信摇着头:“上头说,上次之事是他太过大意,才中了你的奸计,这次他要与你公平比试,不比力气,比斗鸡,明日放课后在薛长史府邸斗鸡场。” 她哪里有鸡?就一只阿金,最近也呆乎乎的,如果真要带着阿金,它怕是会被其它鸡嘲笑到自尽。 “这比试不公平,我平时又不玩斗鸡。” 胡雨霏犹豫道:“信上说,若是不去,就是孬种。” “孬种就孬种呗。”胡大静满不在乎,“走,回家吃饭。” 作为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的女青年,时刻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她是不会跟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第32章 怎么处理? http://.biquxs.info/

胡老爹看着面前的女儿们,不可置信道:“飞花先生当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胡老爹唏嘘了一声,开口道:“那关于读书的费用?” “飞花先生说了不用费用。”胡雨霏道,“只是没有了五百两入学奖金,不管怎么说,四妹能去学府读书,对于咱们家也是一件喜事。” 确定了这么件大喜事,胡老爹脸上却露出了悲痛交加的神色。 胡大静和胡雨霏面面相觑,很是不解。 “阿爹,四妹要去读书,你为何这般?” 胡老爹双膝跪地,捶着胸口,像是一只发狂的大猩猩:“我又要赔上一只毛驴啊!” 胡雨霏和胡大静不约而同抽了抽嘴角。 打从心眼里鄙视胡老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死抠死抠的行为。 “妾的阿郎啊——” 厅外传来了二姨娘似唱大戏的哀嚎声。 众人吓了一大跳,竟不知二姨娘还有这等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只见二姨娘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步伐不稳,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长相原本就尖酸刻薄,此刻愁容满面,要不是胡老爹在这跪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相公的大姨娘。 弱不禁风的二姨娘身子一歪,恰巧扑进了跪在地上的胡老爹的怀中。 冲击力有些大,胡老爹“哎呦”一声,歪倒在旁,出于惯性还是抱住了二姨娘。 瞅瞅这光天化日之下,好一出徐老半娘和油腻大叔之间郎深妾意的戏码。 胡大静捂住眼睛,画面太美,真是没眼看。 大姨娘狠狠地将手中紧攥的手帕撕破。 原本身子就圆硕的胡老爹,平时甚是缺乏锻炼,又被二姨娘这一撞,他觉得腰使不上劲了。 “阿郎,妾不想活了——”二姨娘没有注意到胡老爹的异样,只一个劲拖个长腔哭喊着。 又不是女子盈盈一握的纤腰,再瞧二姨娘这小巧精瘦的模样,俩个女儿又在身旁站着。 为了所谓的男尊,还有夫人们以后的幸福。 胡老爹决定大义凛然牺牲自己,忍痛道:“香莲,这是怎么了?” 二姨娘姓秦,名香莲,秦香莲。 二姨娘赶紧擦了擦眼泪,步入正题道:“阿郎何时将雯娘出来?妾听说四娘都要去学府读书了,雯娘的功课最近落下了那么多,以后可怎么跟得上?” 听到拖油瓶就要去读书了,二姨娘屁股是彻底粘不到凳子上了,家里人各个都在进步,总不能她的女儿在原地踏步。 胡大静才想起家里还有两个比她还要混的小混蛋,她都快忘记这两个人了。 胡老爹心里多少有些犹豫,放还是不放? 二姨娘可是冒着犯家规被发现的危险来找胡老爹的,眼看胡老爹的态度,就知道指望不上,失望透顶的她将这些时日所受得委屈和眼泪都拧成了一股劲。 挣脱掉胡老爹的怀抱,又狠狠撞其一下,胡老爹发出“嗷呜”一声惨叫。 二姨娘抱住胡雨霏:“大娘,雯娘知道错了,出来后,妾定让她向你磕头道歉,你要她爬墙,她绝对不会上树,以后绝对事事都顺着你。” 胡雨霏没心眼,性格软,被双目泪汪汪,咬着手帕凄戚戚的二姨娘这般看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继而将目光又投向了何其无辜,只为了看戏的胡大静。 “咦,都看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胡大静赶紧与这件事情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她深知,作为一名吃瓜群众就好好啃瓜,绝不能掺和当事人的纠纷中,这是原则。 “我知道你和此事没有关系,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胡雨霏信任的看着她。 还有一种情况,要是事态的发展达不到理想化,吃瓜群众们还是可以煽点风,点点火,洒点油什么的。 “你们真想知道我的看法?”胡大静不忍心拂了那几双饱含希翼,亮如明星的眼睛。 除了大姨娘,大家都点头如捣蒜期待她的主意。 胡大静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这个事情也简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姐弟弟年纪不懂事犯点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 二姨娘感动到泪花直飘。 没有想到家里最大的纨绔自从读书后,还真如传言般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了。 看来这飞花先生真是个好东西,不,读书使人明智,圣人诚不欺妾啊! 二姨娘摇着直不起腰的胡老爹:“阿郎,您看看,静娘都表态了,你就放了俩个孩子吧。” “秦小娘,我还没有说完。”胡大静好心提醒着激动不已的二姨娘。 “但是,正因为二姐弟弟年纪小,所以犯了错绝不能姑息,不能让别人指着脸子骂,老胡家的孩儿们只长个头,不长记性。” 胡大静老早就从滴珠和欲翠口中打听到了这两个孩子干的恶劣事迹。 熊孩子什么的,禁足不管用的,打一顿就好了,再不则,两顿也是可以的。 大姨娘悠悠开口:“静娘可真是出的好主意。” “为了家庭的和睦,应定当义不容辞出力。”胡大静决定要将大无畏精神贯彻到底。 二姨娘幡然醒悟,跳起身:“妾真是被猪油膏蒙了心,相信了你这个纨绔的话,呸,纨绔就是纨绔。” 胡老爹吊着最后一口问道:“所以,静娘的意思是?” “自然是放了,歉也是要道的,其他的按照家规来处置。”一身正气的大夫人犹如天神从天而降。 二姨娘顿时蔫了下去。 最后的处置结果,两个小混蛋放了,板子太粗太大,怕把他们拍死了,最后改为戒尺打手心。 二姨娘香莲犯了“以邋里邋遢为耻”的家规被罚抄《心经》,用心灵上的洁净洗涤身体上的污浊,达到合二为一的境界。 天福院正房内,李大夫一手捋须,一手拿着锃亮散发着悠悠寒光的长针,笑得甚为张扬阴森:“嘿嘿嘿,胡大郎,没想到你还有落到老夫手里的一天,真是苍天有眼。” 胡大爹觉得李大夫像是一头饿极了的老恶狼,就差嘴角再挂上垂涎三尺了。 又苦于自己挣扎不得,只好抛弃平日里的骄傲,大声求饶:“李六郎,手下留情,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啊啊!” 第33章 孬种之名,昭告天下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踩着如昼的月光,从正厅一路蹦跶到天清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月下美人图。 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三姨娘站在院内的桃花树下,灼灼其华,万千朵桃花跟三姨娘比,仿佛失去了色彩。 美而不俗,艳而不妖,带着从容不迫的大气。 胡大静想不通,这样一朵小红花怎么就插到胡老爹这坨粪便头上了呢? 胡老爹作为一位中年男人来说,人生无疑是成功的,除了长相油腻点丑点,他有着这个年龄的男人所拥有的一切。 儿女双全,有钱多金,妻妾成群,各个类型的都拥之在怀,从清冷挂的大夫人到鲜嫩多汁的四姨娘,怪不得引得李大夫如此羡慕嫉妒愤恨。 胡大静本想打个招呼的,想到前几日俩人之间的争执,还是算了,视而不见走过,这样既不会尴尬也不会失了面子。 “静娘。”拔腿到月洞门时,三姨娘温柔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胡大静做不到听而不闻,三姨娘的声音太过酥软,她装作茫然道:“是叫我吗?” 树枝轻摇,花瓣飘落,树下仙子微笑,胡大静觉得自己的装模作样很是猥琐。 “玉嫂子给了几尾鱼,明天回来后,来喝鱼汤。”三姨娘说完后,便款款进了屋,丝毫不给其拒绝的机会。 胡大静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又蹲在桃花树下举头冥想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三姨娘这是在向自己表达谢意。 转头看了看透着淡橘色光的窗,才慢吞吞的回天水院。 …… 三姨娘将手中的衣服缝好最后一针,咬掉棉线,看着身旁的胡阳曜,语重心长道:“曜儿,明天就要去读书了,你要好好听夫子的话。” 胡阳曜放下笔,大大的眼睛满是不解:“阿娘,为什么以前六书先生要带我去学府读书,您不让,而三姐姐出面……” “住口。”三姨娘打断了胡阳曜的话,面上带着愠怒,“我说了多少次,不可以提六书先生,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胡阳曜愣住了,大大的眼睛顿时湿润了,第一次见阿娘如此生气,有些手足无措,他轻轻握住三姨娘的手指:“阿娘不要生气,孩儿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提了。” 责怪了孩子,三姨娘很是心疼,将胡阳曜拥入怀中,轻抚着他的脸颊:“你还小,什么都不懂,无论六书先生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他就是太明学府的先生,不会认识孤儿寡母的我们。你明白了吗?” 胡阳曜抽泣着:“我明白了。” 三姨娘轻叹一口气,看着豆大的烛芯,轻拍着怀中的孩子。 …… 天色蒙蒙亮时,胡大静拿起滴珠欲翠准备好的午饭,打着呵欠。 滴珠心疼道:“小娘子,每天读书读那么晚,也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方是正理。” 胡大静点点头,认真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一拿起书,这些道理我都抛之脑后了。” 四年之约,甚是艰难。若不用功,怎能现诺?虽说用功,遥遥无期。但不用功,无稽之谈。 “若是夫人看到小娘子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定会感动流涕。”欲翠眼中噙含泪珠。 “好了好了,赶紧把你的泪花子擦擦。”胡大静毫不讲究用衣袖嫌弃的抹了抹欲翠的脸。 这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咋动不动就喜欢哭呢?一个二个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要是赶明碰上大旱,让他们坐在一起,抱着脚脖子,张着大嘴,嚎啕大哭,那泪水一桶一桶的,往田里一倒。 既能求雨,还能治旱,一举两得。 待三人迈步到院内,就看到胡阳曜正老老实实的站在三姨娘身旁。 三姨娘依然是温柔到可以掐出水来:“曜儿有些调皮,静娘多担待点,若是不听你的话,回来告诉我,我必收拾他。” 客气话还能说的如此漂亮,也唯有三姨娘了。 “嗯,四……四妹若是不好好读书,我绝不偏袒。”胡大静舌头有些打结。 三姨娘轻声感谢:“麻烦静娘了。” “时间不早了。”滴珠在旁催促。 三姨娘弯腰为胡阳曜整理了下衣服,又语重心长嘱咐了一些事宜,才抹着眼泪看着胡大静牵着胡阳曜手离去的背影。 待三姨娘看不到时,胡大静松开了胡阳曜的手:“我最近刻苦练字,手有些疼,还望理解。” 胡阳曜看了看胡大静松开的左手,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府门口,胡雨霏正在和一个脑袋大大,身体小小,头快翘上天的孩子说话。 等走近后,才听到俩人并不是在友好交谈,而是在争吵不休。 “我这才被禁足了一个月,咱们家里的风向都变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姐,纨绔不休的三姐,家中的拖油瓶竟然都读起了书?” 这个小混蛋就是家中的混世魔王胡雨泽。 待他回头看到胡大静后,顿时嚣张气焰全无,狗腿贴上来:“三姐好,多日不见,三姐又漂亮了许多。” 活活继承了大姨娘的尖酸刻薄相。 胡大静此生最恨舔狗,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兔起鹘落上驴,虽然姿势很帅,只是可惜身下骑得不是马。 愤然起誓,等有钱了定买一匹高大威猛神气的宝马。 由于胡老爹扭到了肥腰,还在床上躺着,也没差薛管家去买驴。 胡大静知道了胡阳曜的男儿身,总觉得和他共骑一驴,有些别扭,便让不知情的胡雨霏和胡阳曜共乘一驴,胡雨霏也欣然答应。 胡雨泽看胡大静不理他,虽有些疑问,但还是爬上了他的小马驹,跟在众人身后。 定是这些时日,由于自己被禁足,三姐的心被她们拉偏了,要找个机会好好拉进和三姐的感情。 一路上开始倒也风平浪静,待走到平日的闹市时。 只见李承然他爹李司马身穿官服,撸起袖子,提着小木桶,拎着小刷子,正热火朝天刷着墙壁。 三撇小羊胡一翘一翘的,破口大骂道:“这是哪个赖种贴的?” 并州城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内被人用熬制的强力浆糊贴满了小告示。 胡大静摇着头:“真是缺德玩意。” 胡雨霏将手中的纸递给了胡大静:“阿妹,你看。” 胡大静接过,纸上赫然写道:“某人若不接战,务必将其孬种之名昭告天下。” 第34章 接战!!! http://.biquxs.info/

张郁森负手站在白云亭中,一夜没睡,双眼乌青的他,精神头很足。 书院的学子众星捧月般围着他,别看他们现在是张郁森的拥趸者,其实以前也没少受胡大静和张郁森压迫和欺辱。 张郁森不是行凶者,是旁观者。 至少没有直接对他们下手,张郁森也是利用这点赢得了支持。 曾经的天造地设的好搭档起了内斗,还是有婚约的二人,两虎相斗,想想那场面就够精彩刺激,令人热血沸腾。 “阿森,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打败胡三娘!” “绝对可以,百分之一百可以。” “阿森,我相信你哦——加油!加油!” “……” 张郁森笑而不语,他仿佛听到胜利的号角已经吹响,看到胡大静抱着阿金那只呆鸡痛哭流涕在他面前跪地求饶。 只有薛嵩和李承然混迹在人群中,一脸惆怅,心里没谱,毕竟对手太过强大,俩人不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 总角之交,三人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无论如何还是要支持的。 “阿森,我们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将我的性命紧紧挂在你的腰带上。”李承然愁眉不展道。 为了兄弟,他选择了和他老爹对着干,深夜偷偷溜出府,躲过了看门老王的大黄狗,躲过了夜间巡城士兵们,将小告示贴满了全城。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他老爹知道了赖种是亲生儿子时,那天雷滚滚,暴跳如雷,手持大刀的模样。 薛嵩也不甘示弱,眉头紧锁,手里提溜着鸡笼子:“这可是我的大宝贝大圣,有好多人要用黄金和地换我都不舍得,我要求很简单,只要它能活着回来就成。” 薛嵩家就是靠养鸡发家致富的,他家的府宅是并州城最大最好最豪华的。 不然,以他爹薛长史一介散官,毫无志气就算了,还不会溜须拍马,肠子直到一根筷子就可以捅到底,哪里混那么多银子?住那么好的宅子? 张郁森对这两个双军还有没有开始对垒,己方已经将双手举到头顶的人甚是痛心疾首。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张郁森胸有成竹道:“放心吧!静娘头脑简单,四肢也不算发达,就是拳头有些力气而已。除了与人斗架外,她最厌恶的就是斗鸡斗鹅斗牛斗驴等一切和家禽走兽有关的活动。”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其中一个学子吆喝道:“快看快看,静娘来了。” 诸学子聚成一团,咽着口水,偷偷摸摸蹲在大石头后面,探头探脑看向远处山路上的四人。 胡大静脸龟裂成两半,身上带着煞气,令人不敢靠近。 想到刚刚下驴之后,胡大静表情凶狠一拳将太明湖边那块供游人歇息的大石头捶了个粉碎,烟灰四散,身后三人不免心惊胆战。 “我怎么觉得静娘全身笼罩一股黑气。”一学子认真分析道,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张郁森冷笑,毫无畏惧:“那是静娘战败的预兆。”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其中不免有几个年轻气盛,死要面子,决不屈于胡大静裙下的犟头驴力挺张郁森。 胡大静直觉有人在偷窥,偏头看向白云亭方向,她双眼如炬,直直射向那些畏畏缩缩的鼠辈们。 两步并作一步直直冲向白云亭。 看着从远处冲来的大力神兽,诸学子觉得晚节不保,不,性命不保,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其中一人,忽然抚脑一下,一拍大腿,想出一条绝妙大计来。 “阿森,多加保重,如有来世,愿你我还是同窗,如能成活,汝之定有上天庇护也,吾之不及,先去为妙!” 泪花洒洒,含情脉脉,危难关头,昔日兄弟之情,不复存在,拔腿溜之。 有人带头开跑,留下的诸君面面相窥,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兄弟,苟存活,勿相忘!” 一路绝尘,浓烟滚滚。 李承然为兄弟伸张正义,也为了让他有些面子,跳脚骂道:“这群忘恩负义的乌龟王八蛋!” 薛嵩泪流满面:“此等行为,真是可歌可泣!” 此刻的薛嵩无比后悔和张郁森是兄弟,如果有来世,他绝对不要和张郁森这种看不清敌方实力的愣头青相见相识相知。 张郁森黑着俊脸紧咬牙根,毫无畏惧迎上直面而来的胡大静,决心一战成名,一洗前耻。 他已没了退路,身后除了仅存的两个支持者,就是万丈深渊,这一战必胜,才能迎来前方的柳暗花明。 胡大静用看一具尸体的眼光看着张郁森,嘴角微扬,噙含冷笑,摩拳擦掌,拔拳而出。 李承然和薛嵩兔躯一抖,慌忙捂住眼睛,年轻的小郎君哪里见过尸首横飞的场面? 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惨叫声,没有打斗声,只有树上的鸟儿在喳喳歌唱。 俩人心里期待又不期待看到的刺激场面,好像并没有发生。 偷偷睁开眼睛,从指缝看到胡大静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 “这一战,我接!”胡大静气势勇猛。 原来是战书,俩人这才拍拍心口,放下双手,只是不知为何心头有些失落? 要说张郁森不怕那是假的,这面对的可是并州城最年轻的女纨绔,母老虎,以后还是有可能娶回家的人。 张玉青说的对,这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更不能临阵脱逃,必须要将胡大静的嚣张气焰压下去,不然以后不仅会惹人耻笑,更是会成为滚刀肉代表。 张家可是跟着先帝在马背上一起打过江山的,阿翁可是有着赫赫战功的,作为张家儿郎不能虚,不能怕了胡大静这个女匹夫。 勇气压过了害怕。 张郁森拍手道:“好!” 四目相对,风云骤变,电闪雷鸣,花火四溅。 …… 胡雨霏看着一脸严肃的胡大静,犹犹豫豫担心道:“静娘,斗鸡这个……” “不用担心。”胡大静摆手,双眸充满亢奋:“阿姐只管在决斗时,给前排观战的人提供瓜果点心茶水胡床就行了,保证赚他个盆满钵满。” 铜板银子金元宝只有嫌少的,哪有嫌多的? 第35章 斗鸡之战,蓄势而发 http://.biquxs.info/

黄昏如诗,此时却无人有心情吟唱这诗。 日暮如画,此时却无人有心情欣赏这画。 薛嵩家后山豪华斗鸡场内,有一人与身旁如同吵闹的菜市场格格不入。 他静静地站着,一身白衣如雪。 此时正站在高高阁楼上观战的实在人薛嵩,啃着手中的大黄瓜,一脸担忧,含糊不清道:“承然,你说阿森他爹要是知道他身穿一身白,会不会敲断他的双腿?” 大都律规,除非服丧期间,一律不能穿白衣在街上闲逛。 但总有些那么个人,天生具有反抗精神,喜欢一身白衣飘飘然,总觉得自己是幸运儿,与众不同,天上落下个大秤砣,只砸到别人,砸不到他,衙门板子横竖落不到他的屁股上。 李承然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睨了薛嵩一眼:“吃你的大黄瓜吧!孤陋寡闻见识短,阿森穿的这是战袍,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懂不懂?再说了,阿森的阿爹可是刺史,谁敢打他的板子?” 薛嵩小小年纪,却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对李承然这种五体投地舔狗行为极其不耻。 憨厚的脸上挂着与年龄极其不符合的忧愁,平日里脆甜可口的黄瓜也觉得索然无味,味同嚼蜡。 “我阿爹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李承然手持从波斯商人手里买的全生牛皮制的千里镜,一心观察着前方战况,并未回头,看在是兄弟的份上,他才说道:“薛哥,你还年轻,脑瓜子正处于麻溜时期,前途无量,不能相信一些胡说八道,缺乏逻辑的鬼话,你要懂得识时务,知进退。” “你的意思我阿爹的话是鬼话了?”薛嵩探险精神旺盛,打破砂锅追问道。 “你想多了。”李承然当然全盘否认。 有钱人说鬼话时,含蓄提醒就行了,他要是听不懂,那就听不懂吧!谁让他有钱呢? …… 张郁森站在斗鸡场中,纵然身旁的环境再过鸡飞狗跳,他的心始终如同身形那般,力而坚挺,静而不慌,稳中带稳。 此时天地之间的力量,仿佛混成一团气,荡漾在他心田之中,给予了他信心勇气坚强的力量。 等那个身形瘦小,个头不高,眼睛如同琥珀的少女出现时,四周瞬间寂静,众人自觉向后退了一大步。 即使夕阳打在胡大静嬉皮笑脸的面庞上,张郁森也丝毫不慌,丝毫不皮。 胡大静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觉得处于中二时期的少年们如此有意思,他们无所畏惧,言行惊人,天马行空,捋袖挽臂,说干就干。 像张郁森这种知难而上的中二愣头青,更是寥寥无几,越发显得难得可贵。 两军对峙。 正在这剑拔弩张,气贯长虹之时。 一根鸡毛飘散而落,落在他们之间,落在这八尺之地。 飘飘然然,打着旋旋,转着圈圈,就是落不下来,真是急死个人。 张郁森的瞳孔忽然收缩,肌肉忽然紧绷,竟感到了一丝紧张的压迫感。 等那根鸡毛终于落下时,他才长出一口气。 可恶的鸡毛,差点让他破功。 看向对面的人,故作高深道。 “你来了。” “我来了。” 漫不经心的回答。 张郁森皱眉,看着对手空空荡荡的双手。 “你的鸡呢?” 上斗鸡场不带鸡,这是对对手的极为不重视。 “差点忘了。”胡大静恍然大悟,像是才发觉自己是来斗鸡的,“阿姐,将鸡拎上来。” 胡雨霏把罩着布的鸡笼子递给了胡大静,回身给了张郁森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眼睛是心灵的探明灯,由于张郁森经常把别人的眼睛要传达的意图搞错,对于他来说,还是睁眼瞎舒服。 心气高的他觉得胡雨霏这是在低头示弱。 这种错误的理解,让他瞬间来劲了。 张郁森道:“你可懂斗鸡?” 胡大静道:“当然懂了。” 张郁森道:“你知不知道斗鸡的精髓何在?” 胡大静神情凝重,口气正经:“人鸡合一。” 张郁森嘴角抖了抖,一脸正色道:“不!” 胡大静不解:“那在于什么?” 张郁森眼中柔情满满:“在于爱。” 胡大静满脸黑线:“爱?” 张郁森悲悯之心满溢:“对,只有爱,才会使你有耐心,一路看着一只走路摇晃,叽叽喳喳的毛绒绒的小鸡仔长成能为家里置换一亩三分田,肩上挑起一片天,眼神凶狠的雄鸡。” 胡大静觉得此刻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絮絮叨叨讲述儿子成长史的慈父。 张郁森摇头叹气,失望至极道:“你心中无爱。” 李承然用胳膊肘子捅了捅薛嵩,好奇又急躁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薛嵩白了他一眼:“你拿着千里镜都听不到,我怎么可能听到?” “这千里镜是用来看的,又不是顺风耳。”李承然鄙夷道。 “那咱们下去吧。”薛嵩提议。 这里除了风景和鸡粪味外,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很是没劲。 李承然点头。 围观群众,左邻右舍忍不住了,他们掏了门票钱,穿过了七七八八的游廊,不是为了来玩迷宫探险的,更不是为了来锻炼身体的。 七嘴八舌,众怨纷纷。 “你们弄啥子么?到底还斗不斗?” “咋还聊上了呢?要不给你们倒两杯茶在这好好的唠?” “家里娃和狗的晚饭都还没着落呢?我们容易吗?” “……” 胡雨霏很上道,很有经商头脑:“大家是不是看饿了,骂累了?这里新鲜瓜果,可口点心,香醇茶水,好吃好喝不贵啊!” 胡大静看了看日落:“速战速决,我还要回家读书呢!” 张郁森点头道:“那就开始。” 掀开了手中鸡笼子上盖着的布。 只见胡大静一脚独立,另一只脚用手扳成了奇怪的形状,正在众人疑惑不解时。 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闪过。 刚走来的薛嵩和李承然瞬间被飞扬的黄土迷了眼睛。 “凌波微步,人鸡合一!”这一声,真真是响彻云霄。 再听到震耳欲聋“啊”的一声惨叫,回荡在后山间。 扬起的黄沙,众人的埋怨,一切都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都说了,人鸡合一,方为斗鸡之精髓。” 原来,此斗鸡非彼斗鸡也。 第36章 论道德绑架之理论 http://.biquxs.info/

嘴歪眼斜,失去意识的张郁森躺在地上,尘土混合着鸡毛盖满了全身,一身如雪的白衣早已不白,黄的像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 俊俏的小郎君昔日盛颜已毁。 本是为了看大戏的众人此时化为正义联盟,正在为抬不抬地上的人而吵个不休。 眼看着就要上手互掐,大打出手时,人群中不知谁提议了一句。 “田大牛,你来背,张刺史可是咱们并州城的青天,你把小郎君背回去了,可谓是你祖上修来的福分,这个机遇你可要牢牢把握。” 田大牛是城内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专业户,人如其名,身体跟老水牛一样壮实,他是想背的,也不想放弃这个建功立业,可以在张刺史面前刷脸的好机会。 田大牛摸着下巴,黝黑发亮脸庞的装作沉思装,时不时瞅着此时坐在胡床上,翘着二郎腿,啃着大黄瓜的满脸不在乎的胡大静。 心里发怵,纵然自己再壮实如牛,也怕死在胡三娘拳头下。 胡三娘出手六亲不认,可是连未婚夫,并州城最大官二代都下手,他和胡三娘非亲非故的,家里头就他自己了,要是被捶死了,谁为自己收尸,谁为一个老鳏夫讨回公道? 田大牛做了个对比后,弊大于利的事不能做,他平时是有些缺心眼,性命攸关之际,如果再缺心眼,这辈子也没救了。 为了证明他的人生还有救,还有绝处逢生的可能,于是田大牛伸出双臂,舒展十指。 “我不!”田大牛脸庞发着光,义正言辞拒绝道,“你们这群不安好心的人,平时邻里邻外的,看着亲如一家,这个时候却把我往火坑里推!” 众人坏心思被说中了,开始没理找理。 “大牛,你这孩子咋那么缺心眼呢?” “对啊对啊!你家里揭不开锅时,可是我们的百家饭救了你,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你说你天天游手好闲,这多好的机会啊!你背了小郎君,不说其他的,使君再怎么着也给个十两八两的银子吧?” “……” 七嘴八舌,巧舌如簧。 虽然寡不敌众,田大牛还是做着小小抗争道:“既然这活那么好,你们怎么不去背?” 正义联盟顿时理屈词穷。 张家三代虎名在外,张老太公年轻时多少人命在他手中消散即逝?虽然取的是敌军项上人头,不算滥杀无辜,对于只杀过鸡踩死过蚂蚁的众人来说,可怕至极。 老太公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上的煞气依旧,就往那一杵,还是令人胆怯。 先说张刺史,并州城最大的官霸,此人虽不如老太公血气方刚,手持千条人命,年轻时也是一混蛋,混蛋可不是年轻时混混就算了,既然选择做了混蛋,老了就是个老混蛋。 张刺史也是可怜,年轻不懂事做了些混蛋事,后来洗心革面,做了个好官,也洗刷不掉年轻时所犯的错误。 再说张郁森,和胡大静俩人强强联手,将城内扰的鸡飞蛋打,老狗护崽,小寡妇大姑娘不敢出门,俊俏小郎君不敢上街。 还有一个张玉青,长了张祸国殃民,男女通吃的春水脸,引得男女众怨,不愿嫁人娶妻,只想跳湖上吊,多少大姑娘小伙子的虎爹虎娘排着队跃跃欲试要揍他。 这一家子谁敢惹? 要是把人送回去了,张家人打不过胡三娘,把心中的怒火发向无辜做好事的他们了怎么办?他们不愿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两虎相斗,一虎取胜,正悠哉坐着啃瓜,另一虎战败,此刻躺地昏迷不醒,这个时候去救失败虎,就是在向胜利虎示威,挑选阵营。 众人很快又想到了其他说辞,胡搅蛮缠。 “谁让你力气大的?” “大牛,你可是吃了我们给的饭,才会壮实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对啊对啊!知恩不报,非为人也。你走路小心点,哪天说不定天上的雷就劈你头上了,你家可就你自己了。” “……” 田大牛捂住头,差点就要屈服这些字字不离恩情的众人时,又眼瞅到了胡大静。 于是再次壮胆,更激烈反抗。 “我不,我就不,今天谁说话都不好使。”田大牛指着众人,“上个月李二狗好心扶起了晕倒的孙大娘并送其回家,结果孙大娘儿子媳妇轮番上阵,非说二狗推了年迈的老母亲,要不怎么会好心送其回家?可怜的二狗最后掏了两条鱼三只鸡四两银子才作罢。” 田大牛越说越难过,眼泪哗哗直流:“你们就看我家里没人好欺负,老实憨厚好蒙骗。” 众人有些惭愧,七扭八拐的心思被缺心眼看透,决心下次将道德绑架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想到家中孩子没奶,衣服没收,狗没喂,既然两头都得罪不得,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熙熙攘攘的斗鸡场顿时空旷。 只留有悲愤欲绝的田大牛,呆若木鸡的李承然和薛嵩,手足无措的胡阳曜和胡雨霏,满脸淡然的胡大静,还有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张郁森。 胡大静在看了一场邻里纠纷的大戏,吃完第五根黄瓜后,才拍拍手站起身:“天色不早了,姐妹回家。” 胡雨霏愕然,这打了人后,被打的还在躺着,打人者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肇事逃逸? “阿妹,阿森躺在这……”胡雨霏拉住胡大静,“这里风大,要不把他送回去?” “不送。”胡大静拒绝。 谁干了坏事,还会乖乖自投罗网? “就是,明明是他先找三姐姐斗鸡的,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自取其辱。”胡阳曜握住拳头,在旁帮腔。 胡大静笑眯眯看了他一眼,胡阳曜得到了认可,顿时心花怒放。 胡雨霏还是有些犹豫。 “张郁森交给他的两个狐朋狗友就可以了。”胡大静指了指,顺便打了个饱嗝,满是黄瓜的清香味。 “张家人上门找事怎么办?” 胡雨霏将想抬脚的胡大静拉了回来。 “有咱阿爹呢!怕什么?” “阿爹扭到了腰在床上躺着。” “就是他在床上躺着才好,谁会跟个病号过不去?” 用受伤的胡老爹来绑张家人,这是个好主意。 第37章 论吵架互呸之精髓(五杀加一更) http://.biquxs.info/

天色渐暗,夜风轻抚。 胡家三姐妹早已决然离去。 薛嵩迈着小碎步跑到张郁森身旁,将手在其鼻下探了探,学着他爹平时烧香拜佛的模样,抬头望天,双手合十,嘴里兴奋碎碎念:“谢天谢地,阿森还活着。” 正在忧愁怎么把张郁森的弄回去的李承然没好气道:“阿森成这副模样了,你怎么那么高兴?” 被曲解的薛嵩和他爹一样,要是搭到他哪根不对劲的神经上了,就会死命的钻牛角尖。 本来大家都是兄弟,平时嘴都毒惯了,互损惯了,更何况,薛嵩富得流油气也粗,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正所谓,成也在兄弟,败也在兄弟。 兄弟是什么?在薛嵩心中,兄弟就是除了爹娘外,最亲近的人,有些话不能和爹娘说,绝对可以和兄弟掏心窝子。 比如,王家小娘子胸大腿长屁股翘的,并州城头号仙女,没想到和麻子脸,三角眼,嘴像是被马蜂蛰过的周家二郎有一腿。 再比如,钱家小郎君人前看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人后却喜欢抠鼻屎抠脚丫子,只要有洞的地方,都喜欢抠。 这些东西只能和兄弟私底下猥琐的讨论讨论,能跟阿爹阿娘阿翁阿婆摆到明面上去讨论吗? 兄弟会说,哎呀哎呀,真没想到,可悲可叹,徒有虚表。家人会说,无耻之徒,一口三舌,生你养你,妄为人哉。 李承然这是公然挑拨他和张郁森的兄弟之情,他当然要和李承然理论一番。 一声兄弟大于天,薛嵩要钻牛角尖。 薛嵩首先朝地啐了一口,双手叉肥腰:“李承然,你小子心眼咋那么坏呢?我是招你惹你了,你都损了我一整天了,你真以为我老实好欺负是不是?” 李承然本就处在心烦意乱中,想到此时薛嵩还捣乱,他也不是吃素的。 看薛嵩呸了一口,吵架之前当然要拿出气魄来,于是,他连着呸呸了两口。 “你想怎么着?”李承然蹦起身,睥睨着薛嵩道。 薛嵩呸呸呸还了三口,紧接着就事论事:“什么叫我想怎么着?阿森没有死,这当然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高兴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李承然原本就觉得薛嵩有幸灾乐祸的坏心思,听到他说皆大欢喜时,更加坐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气愤使李承然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薛嵩是个文化水平不高,平时说个话总是驴唇不对马嘴,行个酒令总是被罚喝最多酒的人。 李承然忽视了薛嵩的其他话,满脑子都是“皆大欢喜”四个字,先是呸了四下,绝对要比薛嵩呸的多。 “我就说你不怀好意,心怀不轨,你心里肯定巴不得看到阿森成为这般模样。”李承然指着躺在地上的人,开始字字诛心攻击薛嵩家世,“你不就仗着你家里有几个银子吗?有银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现在阿森躺这了,你心里可高兴了,终于可以仗着你那有银子的阿爹在小娘子心中称霸了。” 怒发冲冠时,说的既是胡话,又是实话。 认为是胡话的,往往是为了息事宁人的旁观者,认为是实话的,当然是口不择言的斗嘴双方了。 薛嵩是个有钱的老实人,哪里被人这样怼过?何况对手还是有着众多姐妹,并且各个都是吵架小能手的李承然。 李承然在姐姐妹妹的耳濡目染下,时间久了,日子长了,自然而然就领略到了吵架之精髓。 那就是东拉西扯,胡吵八吵,不要扣字扣句吵。 比如对方说,你为什么说我偷了郑阿婆家的鸡,你有证据吗?你不能和他理论鸡是谁家的,是不是他偷的? 完美的回答是这样的,听说吴老爹家的牛是你偷的? 这样对方就会愤怒,就会和你杠吴老爹家牛的事,趁热打铁,你再和他探讨李老五家的大鹅是谁偷的? 就这些一直循环下去,对方有可能会被你气的吐血,也有可能会气的动手揍你。 总之,吵架的精髓就是,永远不能踩到点上,要想尽办法,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带偏对方。 薛嵩原本就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家里有钱,他钻研斗鸡,荒废学业,身穿布衣,毫不讲究,就是为了想用实力证明自己。 被李承然这般污蔑,自然是百口莫辩,气到头发竖天,面红耳赤,嘴唇颤抖。 李承然又给了他心上来了一记重拳,冷哼道:“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心思,说不出话来了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薛嵩紧握双拳,此时的他很想对得意忘形的李承然脸上来一拳,他深知自己不是胡大静,自然打不过比他高的李承然。 满腔怒气无法发泄,又不甘示弱,又想证明自己和身材一样“勇猛”。 中二少年想象力如脱缰野马,想象自己脚踏大石头,威风凛凛的模样。 就这样想着,身体不由自主也跟着做了,一脚踏在了完全被遗忘的张郁森身上,只觉得脚下有个东西垫着,显得自己高大了一些,有气势了一些。 虽然吵不过李承然,他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不带喘气连呸数下,这次不是呸到地上,而是呸到了李承然脸上。 李承然还是看在薛嵩他爹是直肠子家里又有俩个臭钱的份上,才忍住不揍他。 这种侮辱,哪个男儿都不能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必加之。 李承然早已忘记脚下有个活人,也一脚踏了上去,对着薛嵩憨厚的脸,不带喘气朴素的连呸六下。 要不说薛嵩是个直肠子呢,被李承然如此之呸,他也不躲不藏,迎头受呸。 就直愣愣的数着,还击的时候,必须要比李承然多一下,少一下不行,多两下更是不行。 俩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争锋相对,时不时还跺两下脚。 完全忘记了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田大牛。 田大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两个小郎君对呸到忘我境界,可比街头泼皮,墙头泼妇吵架有趣多了。 他觉得花了五大个铜板,来薛府一趟,真是物有所值,不虚此行。 第38章 打了个平手 http://.biquxs.info/

李承然和薛嵩两个人面红耳赤互呸到口干舌燥,直到呸出来的不是唾沫,而是血沫,最终手脚发软瘫倒在地上。 也没分出个胜负,俩人明算学的不太好,呸着呸着,刚刚数了多少了个,全部忘记了。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两位战士,田大牛赶紧上去查看情况。 三人均昏迷不醒,也不管会不会被讹,赶紧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晕倒了!” 喊破了喉咙,除了萧条的风,并没有人回应他凄厉的喊叫,也没来半个人影。 因为薛嵩家实在是太大,这里是后山,是薛嵩的爹专门给他宝贝小疙瘩建的养鸡基地,平时鲜少有不相关人员在此出没。 薛嵩家的鸡只只比人都金贵。 大都盛行斗鸡,盛行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养鸡的功夫好到一定程度,大到可以做官,小到可以挣钱。 当然这只是针对个别本来就家底深厚的人来说,斗鸡可谓是银子滚银子,金子生金子。 对于贫穷的人来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人都快饿死了,哪里有闲钱去养鸡?只怕养着养着就给杀吃了。 他们眼馋有钱人天天斗鸡,只好没事时,手艺好的雕刻个木鸡玩玩,绣活好的在手帕上绣个好事成双鸡,再或者勒紧裤腰带,去王二郎的铺子里买心灵手巧波斯商人做的机关鸡。 如果上述条件都不符合者,那只好在家做做白日梦了,梦到从天上掉下来了一只无家可归的雄壮打鸡,就让自己捡到了。 而薛嵩的爹就是靠儿子饲养的斗鸡既保住了官位,又挣到了钱,有吃有喝,逍遥快活,羡煞旁人,倔强任性。 毫不夸张的说,薛嵩家的鸡一只就可以换不少银子还有几亩地。 他家的鸡体型魁梧,体质健壮,结构匀称,筋肉发达,性格强悍,眼大而锐,羽毛稀薄,只只都是斗鸡中的军鸡。 薛嵩的大宝贝大圣,只要叫上那么一声,城中多少母鸡都为之沉醉,恨不得跪倒在大圣秃了毛壮硕的大鸡腿下。 薛家下人们,谁都不敢闲着没事干在斗鸡场溜达,溜达好了是散步,溜达不好了,那是损己害鸡。 田大牛本来也是想一跑了之的,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他,只要忍住不张嘴露出大白牙,当然可以轻而易举逃出长史府。 正当他拍腿准备溜走时,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是最后一个留在这里的人,到时候会不会张李薛三家联手追捕他? 他可是至关重要的证人。 他没了父母,孤苦伶仃。 除了那三尺长的堪比猪圈的家,他能逃到哪里呢?四海那么大,却无他的家。 想了想,他又蹲了下来,先是挨个探探三人的呼吸,看着都在活着,这才放了下心。 举头望向浩瀚星空。 …… 这边胡大静三人骑驴加速,火急火燎赶回了家,要赶在张家人找到张郁森前,去天福院见胡老爹一面。 刚踏进府门,胡大静顿足,她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大夫人,要是大夫人知道了今日这一出,肯定又是家法银子二选一。 大夫人这个人,她实在是看不透,此人软硬不吃,说一不二,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拖到明天,这种老古呆板,循规蹈矩的人,让不按常理出牌的胡大静实在是受不住。 胡大静急到抓耳挠腮,由于胡老爹慷慨大方送了她头小毛驴,俩人一天一两银子保护胡雨霏的口头协议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她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可不能挨板子,那黑漆漆,又粗又长的板子落到屁股上,要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胡雨霏看胡大静像是只上蹿下跳的猴,在斗鸡场的淡定早已消失殆尽。 “三妹妹,你怎么了?”胡雨霏关切开口。 胡大静看着胡雨霏灵光一现,立刻恢复如常,笑眯眯道:“没怎么,就是黄瓜吃多了,你懂的。” 眼瞥到站在一旁眼神充满好奇的胡阳曜,胡大静觉得接下来的话可能对小孩子以后的成长不是太好。 于是,装作胡大爹平时的模样,双手背后,故作老成道:“你今日第一天入学,现在又如此晚了,你阿娘定会担心,快快回去向你阿娘报个平安。” 胡阳曜纵然心里再好奇,此时还是以母亲为重,向两个姐姐告别后,便噔噔跑了。 胡大静这才开口,挽住胡雨霏手臂,一脸讨好:“阿姐觉得我近来表现如何?” 胡雨霏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点头道:“很好,也知道按时去学府上课,学习也在进步。” 官方夸奖。 “那你是喜欢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呢?”胡大静又问。 “当然是现在的你了。”毫不思索答道。 纨绔回心转意,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当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胡大静眼珠子一转,紧紧拉住胡雨霏的手:“那你觉得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胡雨霏愣住了,抬头一通夸奖:“你今天身手不凡,和阿森的斗鸡大战可谓是精彩绝伦,只是他毕竟是你未婚夫,你以后下手轻点……” 胡雨霏说的是实话,这种实话趁其还没散布起来,张郁森她也已经提前斩了,后事就是去奏报。 “大姐说的对,我以后做事前必定会考虑考虑的。”胡大静又道,“其实,我想问的是,银子赚的开心不?” 胡雨霏作为胡家长女,特别在赚钱方面,只要稍微那么提醒一丁点,她就会做得非常好,胡老爹唯一的优点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原本胡大静只是提醒胡雨霏,等大家看累了看了渴了看饿了,情绪高涨时,适当出售一些瓜果茶点,既能填肚子,又能安抚情绪。 胡雨霏也这样做了,并且在卖这些吃食时,不厌其烦,周而复始向大家讲解爱惜粮食的重大意义。 爱惜粮食就是爱惜自己的银子,每颗大米,每个铜板,都是血汗,要互相尊重。 这也导致了好多人在观看过程中,有几次准备举起手中的黄瓜时,犹豫再三,想到这是自己的血汗换来的,就这样砸人,岂不是太可惜了,还是吃了不可惜。 也让斗鸡场上的二人逃过了满头大包的命运。 第39章 救救孩子吧! http://.biquxs.info/

胡雨霏又找人提前将胡大静和张郁森斗鸡的事情散播了出去,又和薛嵩商量收个门票费,俩人四六分。 胡雨霏是六,薛嵩是四。 薛嵩有钱不在乎那么多,自诩是君子,君子以成人之美,大都大多部分男子都有这种比较偏激危险的想法。 胡雨霏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心花怒放,美丽的面容也绽放的像是花一朵,使劲点头:“当然开心了。” 这是第一次拉下面子,拿出私藏的小金库里的银子投资,靠自己努力赚来的银子,当然和平时爹娘给的钱意义大不一样。 “你开心我也开心。”胡大静也掂了掂她的钱袋,溜须拍马不要太过明显,夸奖道,“真沉!” 胡雨霏人美心善,是个拥有好品德的姑娘,自私这两个字在她身上永远不会体现出来:“阿妹,这些钱也有你的功劳,我们去分钱,还有四妹的一份。” 胡大静怎么可能客气?客气这两个字她压根都不会写,不客气倒是写得很熟练,不住点头道:“明天我们去学堂和四妹妹三人一起再分。” 接着,胡大静“嘶”了一声。 “怎么了?”胡雨霏总觉得胡大静扭来扭去,身体不舒服的模样,“你是不黄瓜吃多了,想去方便?”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是不会说出“方便”这种话的,但是再是淑女仙女也是要上厕所的,胡雨霏想通了这点,也不觉得尴尬。 胡大静更不会尴尬了,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粗话没有说过,就是现代仙女也会带些特么的诸如此类的口头禅。 “不是。”胡大静道,“我就是觉得吧,你今日靠自己的双手赚了那么多铜板,怎么不把这个好消息与人分享一下,比如和阿爹主母,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由衷为你高兴。” 胡雨霏猛点头,觉得胡大静说的很对,开心道,“那我现在去天福院与阿爹阿娘说一说。” 胡大静将脚刚跨出门槛的胡雨霏拉了回来,低声神秘道:“你把主母请到天秀院悄悄的说,你想啊!阿爹本性贪婪,看到银子肯定嚷嚷见者有份,你要是不给他,他肯定拿孝道来压迫你,让你屈服。” 胡雨霏面色凝重道:“给阿爹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生养了我们。” 胡大静无奈叹气,心眼实在的小绵羊,胡老爹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世界,这辈子才会生了个那么贴心的女儿。 “我也知道这点,你再想啊,阿爹得了银子肯定很高兴,女儿有出息了,能自己挣钱了,如此引以为傲的事,他肯定会大肆宣扬,让家中人以你为表率,你也知道小娘们一个二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除去容小娘,剩下三个小娘,可谓是三人成虎,堪比恶狼。” 胡雨霏心里也在计较,有点风吹草动,三个小娘都将其当作惊天动地的大事,顺便搞点事出来。 “你说的对,我去把阿娘请到我那里坐坐。”胡雨霏道,“多谢阿妹的提醒。” “客气了客气了。”胡大静摆手,提醒着,“现在就是好机会,可不容错过。” 胡雨霏抓起钱袋兴高采烈忍不住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夫人。 胡大静这才轻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过会又呲牙弯腰捂住胸口:“嘶,这手劲怎么那么大,拍得真疼!” …… 天福院内,大夫人脸色冷如冰霜,坐在床边,正一勺一勺喂胡老爹喝药。 胡老爹大气不敢出,滚烫的药把舌头烫木了,都不敢开口提醒,以免受到二次伤害。 胡老爹觉得自己身处冰火两重天中。 这时,庆妈妈进来低声道:“夫人,大娘身边的春桃请您去天秀院一趟。” 大夫人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脸上尽显温柔:“霏娘怎么了?” 也只有提到胡雨霏,大夫人脸色才会缓和。 胡老爹赶紧趁这空隙伸出舌头,用手猛然煽着风,以求散散热凉快一些,解救一下舌头。 庆妈妈面带笑容:“婢觉得应该是大娘受到先生表扬了,想让您也表扬她一番,春桃看起来也挺高兴的。” “那孩子向来是个优秀的,那我去看看。”大夫人立刻起身,顿时忘却了多年同床共枕的可怜人胡老爹。 庆妈妈提醒道:“阿郎这药……” 大夫人面色凝重,眼神不住地在手中的半碗药和胡老爹身上徘徊。 胡老爹凭借多年做夫妻的经验,嗅到一丝危险气息,连忙陪笑,大着舌头说道:“女儿受到先生的表扬这真是一件大好的事,夫人去看看,我身为父亲,如今这番模样,下不了床,实属无奈。我这是扭到腰了,双手没事,药我可以自己喝的。” 大夫人温柔道:“阿郎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推辞。” 毫不犹豫将药碗塞到了胡老爹手中,扶住庆妈妈的手,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胡老爹捧着药碗差点哭出声。 大夫人和庆妈妈前脚刚走,胡大静后脚就进来了。 她紧张兮兮,偷偷摸摸,揣着做贼的心,一路摸到了天福院,也托了胡老爹平时太抠门的福,家里下人不多,她躲到屋外花坛中,没人瞅到她。 “嗯——”胡大静进来后,先拖着长腔开个场。 胡老爹撅着嘴,脸跟个捏出褶子的大包子似的,正吹着勺中的药,被怪声吓得手一抖,药全都洒了。 看到来人是他的混账女儿,这些天心中憋得火气嗖嗖蹿了上来:“你怎么来了?是来瞅你爹还没死是不是?” 胡大静丝毫不在意,就往那一站,心里揣摩着那天二姨娘香莲哭戏要点。 嘴要张大点,眼要使劲挤,表情要浮夸,精神要恍惚,身要扑上去。 “阿爹——”胡大静如离弦之箭,立刻扑到胡老爹身上。 胡老爹虽然这种场景见多了,也习以为常了,哪里见过平时永不低头,永不服输的女儿这样过? 毕竟,物以稀为贵,少见多怪。 胡老爹虎躯一震,手中的药全都洒了,烫到了手也不自知。 “你……你这是……怎么了?”卷着大舌头,话都说不完整。 胡大静低头,她这眼泪怎么都挤不出来,真急人,慌忙点点口水,抹到眼下,凄厉道:“阿爹,您救救孩子吧!” 第40章 演技仍需提高 http://.biquxs.info/

胡老爹听到这话,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堪比地震。 女儿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眼泪上涨,行为异常,地震来临的预兆。 “你……你和张家那小子是不是又干坏事了?”胡老爹不知是心头血海太过翻涌,还是舌头木然到毫无知觉,说话结结巴巴。 胡大静就是扑在胡老爹身上干嚎,泪腺堵塞,她正在积极努力调动眼泪,这需要个酝酿的过程。 殊不知此等如哭丧行为给胡老爹带来了多大震撼! “难道你和张家那小子又去偷看李寡妇沐浴被发现了?”胡老爹蹙眉问道。 胡大静哭声停止,“啊”了一声,抬起头。 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啊呜呜……”胡大静率先嚎了起来,打破尴尬,“不是啊!” 偷窥洗澡事件是李寡妇家飞来只体羽鲜丽的黄鹂鸟,叫声洪亮悦耳,据说还会唱歌,歌声堪比仙音。 城中人心中蠢蠢欲动都想去李寡妇家瞅瞅那只神鸟,无奈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花容月貌的李寡妇年轻轻轻就守了寡。 因为颜值出色,大伙送其美称李西施,惨遭同龄妇人嫉妒,不愿意与她往来,也令家中汉子不许肖想。 大伙儿心中再想去看,也不敢去蹚浑水。 初生牛犊不怕虎,艺高人胆大的胡大静和张郁森啥都不怕,别说浑水了,如果铁水中有鱼的话,这两个人也照摸不误。 恰巧,那天李西施在家中沐浴,众所周知,李西施家中老汉离去多年,孤身一人,家中屋漏连夜雨多年,也找不到人修补。 恰巧很巧,黄鹂鸟偏偏就在屋顶上立着,玩鸟心情急切,俩人爬上了李西施家凑合着用茅草铺垫危危可及的屋顶。 大势所趋,当然就掉到了正在沐浴的李西施怀中。 胡大静毕竟是姑娘家,和李西施同性别,没什么大的影响,胡郁森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件事却给张刺史带来了史诗级灾难的影响。 大伙背地里议论纷纷,啧啧啧,袭冶承弓,不愧为老混蛋的儿子。 往事不堪回首,事情真相没人在乎。 胡老爹眉头紧锁,狐疑道:“你们难道是勇闯张家二郎开的玉汤馆了?” 张家二郎就是张玉青,玉汤馆就是其名下产业。 胡大静觉得胡老爹想法很是猥琐,满脑子尽是些不上道的事情。 “不是!”胡大静提高了嗓门,反驳道。 “那你们到底干了啥子么?”胡老爹也着急,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大静停止了嚎叫,手指绞着被子,眼神晦暗不明,声若细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是把张家小子给揍晕了。” 房间寂静,胡老爹耳力极好,纵使胡大静声音再小,也是能听到的。 良久没有听到回应,胡大静抬头看到胡老爹将药碗扣在了嘴上,双眼是她有史以来见到过睁到最大的一次。 “我知道您受到了惊吓,是张家那小子欺人太甚。”胡大静站起身,忿忿不平道。 从怀中掏出战书还有小告示,避重就轻和胡老爹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侃侃而谈。 夜朗星疏,脆甜的声音回荡在院内。 …… 张李薛三家还是在吃晚饭时发现儿子们还没有回来。 张刺史最近公务繁忙,好不容易得空在家吃个晚饭,混账儿子却不知跑哪里鬼混还未归家。 “那两个小子呢?“张刺史面目带着怒气。 “吴妈妈,你去喊两位小郎君过来吃饭。”坐在几案前忙着布菜的张夫人蹙眉吩咐道。 张刺史摆手怒道:“不许去!这两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礼仪规矩都不懂了,那就让他们饿着肚子。” 端庄贤淑的张夫人看着张刺史的黑脸,口气也不好听:“阿郎不要将外面的气带到家中来,书院近来功课繁多,旬考和月考都赶到一起了,阿郎就不能体谅一下孩子的难处吗?” “哼!”张刺史找不到好说辞,鼻孔冷冷哼出声,“妇人之见。” “碰”一声脆响,张夫人将手中的盘子扔在张刺史面前,在场下人们吓了一跳,慌忙跪地。 “什么叫妇人之见?妾没有读过书,还请详解一二。” 张夫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名门之家,家底厚实,家中姐妹不是嫁给了皇子就是贵族,家族中在朝廷做官的约有一十二人。 这辈子最不可能有的事就是没文化。 张刺史知道自家夫人是玩真的了,要真要辩起来,他也是不虚的,就是怕她到时候会像倒豆子似的将那些陈年往事再拉出来数落一遍。 所以不愿与其起没完没了口舌之争。 “阿郎,主母,可否允许婢说一句话?”跪在地上的吴妈妈惶恐不安开口。 “说说说。”见有人救场,张刺史赶紧摆手鼓励。 “小郎君到现在还没有回府,松柏院里的人说小郎君一直未归。” 张刺史猛拍几案,站起身:“反了天了,还学会夜不归宿了!定是又干偷鸡摸狗的坏事去了!” 偷鸡摸狗的坏事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干得出来。 张夫人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儿子从没有这般晚过,她的心突突跳起来:“府内外都找遍了吗?” “都找遍了。”吴妈妈道,“婢听闻一事,不知是否属实,是否该说?” “你这老奴,今日怎如此磨叽?快说!”张刺史恨不得赶紧从吴妈妈口中坐实自己的想法。 吴妈妈低头道:“婢听说小郎君和胡家三娘今日在薛家斗鸡场有一场斗鸡比赛,婢诚惶诚恐。” 说是诚惶诚恐,要不是陪着张夫人,吴妈妈早就跑去凑热闹了。 “斗鸡?”张刺史眉头不解。 张夫人心里不好的预感更为强烈了,喊道:“阿郎,妾这心中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不上不下的,咱们去薛家斗鸡场看看。” 张刺史痛恨斗鸡之风已久,他认为这是玩物丧志的东西,圣人也玩的起劲,带起了一股潮流之风,他管不了别人,只能管住自家儿子不玩。 没想到儿子竟然背着他去斗鸡!真是大逆不道,若不严惩,天理难容。 第41章 气势汹汹去薛家 http://.biquxs.info/

华灯初上,连通东西街的白石桥上人群熙攘。琵琶胡琴曲声清脆,优伶舞女笑声欢乐。 河边船上优美歌声,茶楼酒肆高声阔谈。 张刺史气势汹汹手持三尺大棒,带领浩浩荡荡一群人,成为了街头亮丽的一道风景。 张夫人头戴白纱帷帽跟在队伍后面,她此时此刻为嫁了那么个男人而感到丢人,又不愿意让她那些老姐妹认出了她。 殊不知越是在大晚上带帷帽,掩耳盗铃,越是引人注目。 张夫人扶住吴妈妈的手:“你觉得别人能认出我吗?” 作为婢女就要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尤其要练就一颗揣摩主子的玲珑心。 吴妈妈棱模两可答道:“婢觉得夫人要是戴黑色的帷帽与这黑夜更相配,当然,白色还是很美的。” 这番话说得既诚实又不惹人生气。 张夫人满意点点头,她想听得就是很美的答案。 看着自家男人伟岸的背影,暗自咬牙后悔,当初不顾全族反对嫁给了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斗鸡是他的燃点,拿着火折子纵火的恰好是她的儿子。 别看她平时将张刺史吃的死死的,但是事关儿子的教育问题上,她是半点也不能插科打诨的,在这方面,张刺史是半点都不跟自家夫人含糊的。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父之惰。 诸位看官小曲儿也不听了,舞姿也不欣赏了,诗赋也不吟唱了,小酒儿也不喝了,脖子伸得老长老长了,一个个像是嗷嗷待哺的燕雀,不愿错过这精彩表演。 诸君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老混蛋手持大棒是准备打家劫舍吗?” “他有那贼心也没有那贼胆。” “李兄,此话怎讲?” “谁家打家劫舍会如此招摇过市?” “有道理,有道理。” “……” 白石桥上亮如白昼,数支火把像是把天都给点着了,那是由李司马带领的另一队人,正好从桥上下来。 两对人碰头。 张刺史看了看李司马手中的狼牙棒,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大木棒。 李司马这人贼精,立刻明白了上司的意思。 三绺胡子一颤一颤的,命令道:“你们赶紧把手中火把给熄了。” 待身后的下人们把火把熄灭,桥上一片通黑后,李司马才面带笑意:“使君安好,也是出来散步?” 张刺史心急如焚,懒得跟他打官腔:“你见谁家散步如此大张旗鼓,你怎么越来越没有眼色了?反倒你带那么多人点着火把,是要去纵火吗?” 被骂了个喷头的李司马仍然笑道:“据说薛长史府灯火通明,下官是想与其比试一番看是火把亮,还是他家的灯火亮?” 张刺史一听他这样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混蛋儿子也没有回家,看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奔着找儿子去的。 抬脚拂袖道:“一路的,走吧!” 李司马向身后一挥,弯着腰屁颠屁颠贴在张刺史身旁:“使君,你这木棒不行,揍人容易折断,下官这根狼牙棒玄铁的,要不要换换?” “少说话,多做事。” “好滴好滴。” 富丽堂皇的薛府,灯火通明。 薛长史头枕玉枕,一脚放到到另一条腿上不住地晃荡,身旁跪着的两个胡姬貌美如花,鼻梁高挺,五官深邃,正弹奏着阮咸,乐声入耳,荡漾心怀。 “阿郎,不好了,不好了。”府中管事的急忙进来禀告道。 薛长史眼皮都没抬,拖着个长腔,懒懒道:“怎么不好了?我好着呢——” “阿郎当然好了。”管事的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是张刺史和李司马不好了!” “张食屎和李死玛怎么不好了?”薛长史依旧不缓不慢,“那两个老家伙不好是早晚的事,跟我有何关系?” 有钱任性的他,上司从不放在心上,下属从不放在眼中,这也是他升不了官,挂个名头天天上班摸闲鱼的主要原因。 管事已经习惯了自家阿郎的惊言骇语。 “张刺史和李司马手持大木棒,还有狼牙棒,带领一群身强力壮的儿郎,现在正在咱们大门口侯着呢!” 薛长史立刻爬了起来,跳脚道:“那两个老东西想干什么?单挑是吗?我可不怕他们,你现在去库房将流星锤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棒子快,还是我的大锤子快!” 吓得旁边的胡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阮咸。 “弹,继续弹,来随我出府,弹个破阵曲助长我威风,灭他人威风。” 薛长史眼中满是嗜血的亢奋。 张刺史和李司马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薛长史出来,李司马满怀歉意道:“都怪下官来时没有带胡床,还有茶水,委屈使君又渴又累了。” 张刺史冷淡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使君拿着这木棒累了吧?下官帮您拿,下官天天在家增强体魄,就是为了保护使君。”李司马伸手,“使君这木棒好啊!又大又粗,这是什么木料?” 众人纷纷好奇看着张刺史手里的木棒。 “你离我远点。”张刺史将木棒不断捅向李司马,他现在恨不得一棒打死面前这个溜须拍马之人。 薛府传来了慷慨激昂的曲声,接着薛长史慢慢悠悠走了出来,只见他身穿玄色甲胄,身后跟着两位貌美如花的胡姬,一人执琵琶,一人竖阮咸。 薛长史看着阶下众人,果真如管事所言那般,为首二人手持大木棒狼牙棒,各个凶神恶煞,面色不善。 “敢问使君,在下是犯了什么罪?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这时管事的送来了流星锤,乐声越来越激扬,在场众人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战鼓雷鸣,金戈铁马的场面。 薛长史费劲扛起流星锤,大有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的架势。 李司马噔噔跨上了台阶,翘着小拇指,点着流星锤,口中不断啧啧夸奖道:“你这个好啊!绝对能将那个不听话的小胖子锤成肉饼!” 薛长史被人夸了,不好意思摸着头:“那是,这可是我家祖传之宝……” “够了!”张刺史打断俩人谈话。 乐声戛然而止,周围寂静。 看着这两个不着调下属,张刺史浑身散发着冷气,“那三个小子现在在哪?” 第42章 我来背 http://.biquxs.info/

薛长史没缓过神:“哪三个小子?” 身旁门房低声道:“使君说的是三位小郎君。” “明白了。”薛长史身上的甲胄随着转身而哗哗作响,松了口气,“不是找我的就好。” 他要赶紧把身上重千斤的甲胄脱去,真特娘的重啊! “站住!”张刺史没想到这老小子如此不把他当回事,大步迈到薛长史身旁,耐着性子道,“那三个小子呢?” “我哪里知道?”薛长史瞪眼,“你找儿子找错地方了吧?” 张刺史气急:“你竟敢这般跟我说话?” 薛长史可什么都不怕,有银子腰杆就是硬,只是现在身上的衣服有点重,暂时硬不起来。 李司马眼睛闪闪发光,对薛长史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硬气他一辈子都学不来。 “这是在薛府,有何不可?”薛长史挑眉。 张刺史胡子都快气出来了,这是什么鬼逻辑?不尊重上司与在何地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看在俩人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份上,他定要把眼前这个老小子拉出去杖责二十。 门房为自家阿郎的出言不逊暗自捏了把汗,低声提醒道:“三位小郎君自从傍晚进了鸡坊,至今未出来。” 张刺史就在旁站着,门房的话一字不落听在耳中,顿时暴跳如雷:“你这个老家伙!事到临头了,还装什么不知道?” 顺便为了刚刚失了面子的事而泄愤。 薛长史虽然一天都在府中,却对斗鸡之战毫不知情,他对薛嵩采用的是放养教育,只要不杀人放火,在道上走歪了,其他的随心所欲。 他对自己也是这种要求,只要有银子,其他的都不是事。 薛长史淡然道:“那你们就去鸡坊找找看,我先去换身衣服,阿财,给使君带路。” 门房愁眉苦脸应了声。 张夫人大步冲在张刺史身旁。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薛府,转过弯弯曲曲的游廊,到了伸手不见五指,黑不溜秋的鸡坊。 耳边只有焦躁不安的鸡叫声。 张夫人将礼仪规矩统统抛到了脑后,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森儿,你在哪呢?” 她的声音本就细,平时说话也是轻声漫语,和张刺史吵架也是讽刺中带着温柔。 这突然提高嗓门,周围又那么黑,真真相当于平地一声雷,炸得众人头晕目眩。 终于盼来了人,田大牛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大喊道:“我们在这!” “有人?人在哪呢?” 李司马带来的火把派上了用场。 火光下,可算是看到了人。 张夫人一眼看到了张郁森,慌忙扑了上去,抱着昏迷不醒的儿子,痛哭道:“我的儿啊!” 张刺史默默将手中的木棒藏在了身后。 李司马也扑了上去,最注重斯文的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着李承然嚎啕大哭。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有孩子。 张刺史凛冽的眼神扫到旁边的田大牛:“来人,将这个人给我绑到衙门里去!” “使君,这不关小人的事啊!”田大牛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般结果,但这一刻真的来了,还是无法接受。 小人物的呐喊,没有人在意。 田大牛被捆成了粽子,口中还在喊冤,众人一阵拳打脚踢,将他揍得鼻青脸肿,不敢再出声。 张夫人喊道:“快去请大夫!呜呜...我的儿啊!” “快去请李大夫!”张刺史喊道。 鸡坊乱成了一团。 ...... 胡老爹捏着手中皱巴巴的证据,怒气冲冲道:“张家小子当真是无法无天。” 胡大静破涕为笑,这事算是稳了。 “阿郎,阿郎!大事不好了!”薛管家一头闯了进来,看到胡大静后,顿时愣住了。 胡老爹皱眉:“什么大事不好了?” 所有不好的大事他都经历了一遍,难道有比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还要糟糕的事? 薛管家偷偷看了一眼胡大静,跑到床边禀告道:“阿郎,张刺史和李司马,还有薛长史正在府外候着呢,说是……说是要三娘出去给个说法。” “说法!”胡老爹正愁怎么去讨个说法,没有想到人自动上门送说法来了,“来,扶我起来,我要去和那几个老东西当面理论什么是说法!” 胡大静此时心里犯着嘀咕,张刺史上门要说法她能够理解,李司马和薛长史是怎么回事? 薛管家哪敢扶胡老爹啊?劝解道:“阿郎,你这腰不方便,还是先歇着,奴去和主母商量这件事怎么处理。” 这事哪能让大夫人知道?要是她知道了,自己肯定嗝屁了。 “我来!”胡大静轻轻拍着肩膀,蹲到了床前,“阿爹,我背你出去。” “薛管家,你还愣着干什么?”胡老爹嚷嚷道,“赶紧扶着我,快快!” 薛管家慢慢扶起胡老爹。 薛管家一大把年纪了,人生的喜怒哀乐,辛辣酸甜也都经历了一遍了,虽知道三娘力气大,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场景。 就像瘦猴背起了肥猪,毫不费力,轻身如燕。 从门房的断断续续叙述中,众人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由于胡大静胜利归去,张郁森战败躺地,大家自然而然的认为李承然和薛嵩也是她下的毒手。 三家同仇敌忾,组成复仇者联盟,浩浩荡荡来到了胡家。 张夫人捏着手帕,愁眉不展道:“阿郎,这可怎么办?这还没进门就将儿子折磨成了这般,以后可要怎么活啊?” 薛长史打抱不平道:“令郎也太惨了,李大夫说腹部充血,不能人……” 张刺史打断他的话:“你可闭上嘴巴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薛长史撇了撇嘴巴,第一次没有出声回怼。 “要我说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对不对?”李司马觉得有些压抑,决心要把气氛搞起来。 “啊呜呜……”张夫人哭的更厉害了,“湿了一次鞋,岂不是鞋要天天湿?” 儿子可是和胡大静有婚约的,胡大静要是真嫁进门了,自家儿子岂不是天天挨揍? 张刺史觉得越说越离谱,怒道:“都给我闭嘴!你们俩个再说不着调的话,祝福你们以后的儿媳妇也是力大无穷。” 好恶毒的祝福。 “我家静娘力大无穷吃你们家大米了?” 只见胡大静稳稳当当背着胡老爹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43章 夫纲不振 http://.biquxs.info/

诸君震惊之余,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 胡老爹可不轻,怎么说在城里也是数二数三的胖子。 薛长史由衷夸赞道:“名不虚传。” 看到张刺史正瞪着自己,顿时噤了声,处在暴怒边缘的父亲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胡大静腼腆笑了笑:“让各位见笑了。” “静娘,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张刺史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负手抬头看向台上。 胡大静也不打哑谜,点头道:“知道,想必是为了张郁森的事情。” 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必要隐瞒。 “胡三娘,你未免有些太过分!你打伤了承然和阿嵩就算了,森儿可是你的...”张夫人浑身颤抖道,“再怎么说,森儿也是你有婚约的,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她原本是想冲上去的,但是看胡大静背着胡老爹面不改色,气不喘的,觉得还是在阶下说话比较安全。 李司马和薛长史两两对望,他们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静娘,平时小打小闹没有什么,但这件事你过分了,无论森儿是什么身份,你都不能这样,姑娘家暴力的名声传了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张刺史开了口,完全忘记了刚刚将小人物田大牛揍到亲娘都认不出模样的事了。 胡老爹冷哼道:“从你们张家上门退婚那刻起,静娘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这.......” “阿爹,退婚的事已经过去了,一码归一码,现在说的是斗鸡之事。”胡大静稍稍直了直身子,背着胡老爹走下了台阶,众人又后退了一大步。 “阿爹,将你手中的东西的递给使君。”胡大静侧身,胡老爹将手中的两张纸递了过去。 张刺史接过了纸,一目十行扫了一遍,脸色大变,他认得这是自家儿子的笔迹。 李司马偷偷瞥了一眼,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认得这是他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清除的小告示。 “这就是事情的开端,我想无需多言,使君应该明白。”胡大静淡然道,“我是有神力,但不会无缘无故去打人。” 仗势欺人可不是什么好本事。 胡老爹洋洋得意道:“这就是你们要的说法,我的闺女我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出手去打人。” “这是什么?”张夫人看到自家阿郎脸色大变,好奇凑了上去。 张刺史将纸扔在了张夫人怀中,气急败坏道:“你自己看,这就是你宠出来的孽子!” 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张刺史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怒气冲冲离开了。 张夫人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个大概,知道是自家儿子挑衅在先,再也没有了理。 胡大静本以为张家会纠缠不休,倒没想到这件事如此简单就解决了。 果然和读过书的人打交道舒服。 张夫人连忙向张刺史追去,委屈喊道:“儿子做了错事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子无方,好事都是你这个父亲的功劳,还有王法……” 张府的下人看自家主子都离开了,亦是跟了上去。 “两位老哥还有什么事吗?”胡老爹满面笑容。 李司马看着胡老爹嘚瑟嘴脸,在心里直骂娘,依然彬彬有礼道:“那我家儿子是怎么得罪了静娘?” 薛长史在旁帮腔:“老胡,我儿子哪里惹了你家的三娘?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胡老爹也是满腹狐疑,低声道:“三娘,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胡大静更是疑惑不解:“我今日在斗鸡场并未见到两位小郎君。” 在场的两位老父亲显然是不相信胡大静的说词,一口认定是她干得好事。 “你就不用隐瞒了,直接承认吧!” “对对对,承认错误还是好孩子。”李司马在温声哄着。 胡大静一头雾水:“两位小郎君是怎么了吗?” 于是,李司马和薛长史添油加醋,一唱一和将自家儿子描述的凄惨无比。 场景描述的太过逼真,胡老爹信了,开始教育自家女儿:“那你就承认了吧,阿爹是不会怪罪你的,定是那两个小子不安分在先。” 没有的事,哪有承认一说? “阿爹,咱们之间的信任也太短暂了。”跟张纸似的,一捅就破了。 李司马和薛长史步步紧逼,就是要个说法,胡老爹也无奈。 “呜呜呜......”被张家人遗忘,嘴里塞着破布的田大牛发出呜鸣声。 胡大静认出了他:“你们把他口中的破布拿掉,他好像有话要说。” 田大牛猛点头。 “理他做什么?”胡老爹不解。 嘴里的破布被拿掉后,田大牛赶紧道:“小人可以作证,两位小郎君晕倒在地和小娘子没有关系。” “你又是谁?”薛长史换了衣服后就直接跟人赶来了,并不知道田大牛也在场。 胡老爹是认得他的:“咱们城中泼皮田大牛。” “泼皮的话不可信。”李司马管得就是城中泼皮无赖,自然对他们的印象不好。 “我信。”胡大静道。 “你当然信了。”李司马道,他现在怀疑田大牛是胡大静的帮凶。 “小人以人格担保这件事绝对和小娘子没有丝毫关系。”田大牛不断挣扎解释。 “泼皮哪里有人格?”薛长史嗤之以鼻。 “如果阿郎不相信小人的话,可以等大夫诊治的结果。” 李司马和薛长史看他信誓旦旦,将大夫都搬了出来,心里有了动摇。 “那就等着。”胡大静道,“阿爹腰不好,不宜在外逗留,我先将他背回去。” 李司马和薛长史这才注意到胡老爹成了这副鬼样子。 “几日不见,胡大郎这是怎么了?”李司马幸灾乐祸道。 薛长史轻哼道:“还用说,肯定是犯了错误被夫人们揍的。” 这话算是说对了一半。 “错了,我家夫人们怕我怕到捂鼻子捂眼的,她们怎么可能打得过我?”胡老爹吹牛皮不打草稿。 胡大静只想把胡老爹扔下去。 李司马面含微笑静静地看着胡老爹吹牛。 薛长史是个正义之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戳破别人吹出来的牛皮。 “不用解释了,大家都知道你夫纲不振。” “你……我这是卖力耕耘扭到了腰!” 胡老爹猝不及防开起了车,导致胡大静手一抖,差点把胡老爹扔下去。 结果显然是无济于事的。 第44章 屁股咯得慌吗 http://.biquxs.info/

并州城这弹丸之地,有点风吹草动便可以闹得满城风雨。 张李薛胡四家的事是一件接一件,众人看得很是开心,自己的开心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李承然和薛嵩身体并无大碍,李大夫说晕倒是由于阴虚津少,气虚阳弱,津液不承所致,开了两副药吃吃后,俩人依旧生龙活虎。 只是可怜了张郁森,在床上从早春躺到了立夏,心里是有苦说不出,于是恨上了胡大静,整天囔囔着要退婚。 把张刺史烦到没办法了,看他身体已无大碍,新账旧账一起算,于是拎着大棒子将他猛捶了一顿,张郁森才算不提退婚的事。 旧伤复发,新伤又添,只好继续在家躺着。 …… 胡大静每日的生活除了读书,也只有写字了,她将当年冲刺高考的精神拿了出来,每天铆足干劲,没日没夜玩命的读书。 胡老爹心疼蜡烛,明确禁止天水院亥时初必须熄灯,否则以后就别想在黑夜中看到光明。 胡大静就蹲在院中,借着月光读书,结果,眼都快瞅瞎了。 后来还是三姨娘可怜她,便让她去自己屋内读书,不懂的还可以问胡阳曜。 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胡大静坐在几案前,看着大大的红“丁”发呆。 太明学府所有的考试都是一同进行的,不排名次,只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最好的就是“甲”,最次的就是“乙”。 除了因伤在家休养的张郁森没参加考试,就连不喜读书的薛嵩也拿了个“丙”。 九天一次的旬考,每月中旬的月考,不出意外,她都是拿“丁”,永远的“丁子户”。 她有些泄气。 长叹一口气,无力趴在几案上。 看着院中金灿灿的阳光,不禁感叹道,自己果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门门拿甲的胡雨霏和胡阳曜不敢上前,怕刺激到她。 一整天胡大静都是半死不活的趴在几案上,飞花先生皱眉看了她几次后,她才勉强坐起身子,双手托腮。 脑子乱成一团粥,课上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等飞花先生拿书离开后,胡雨霏和胡阳曜约摸着胡大静气也该消了,才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道:“咱们回去吧。” 胡大静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你们先回去,我在这呆一会儿就回去。” “三姐姐,用不用我陪你?”胡阳曜笑眯眯道。 “不用了。”胡大静道,“你们都回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那好,我们先回去,你转一转也早点回去。” 胡雨霏牵着胡阳曜的手走在下山的路上。 胡阳曜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口:“大姐姐,你都不担心三姐姐吗?她毕竟是姑娘家。” 山里空旷,况且天色已晚。 胡雨霏笑了。 “你三姐姐力气大,能打过她的人寥寥无几。” “你也说了寥寥无几,这不是意味着还有人能打过她。”胡阳曜低头盯着脚尖,嘟囔道。 胡雨霏只是觉得凡事没有绝对,话不能说太满,倒是没有想到成了胡阳曜担心的理由。 “放心,就冲着咱家三娘子的大名,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谁没事没非去招惹活阎王,嫌命太长? 斗鸡之战后,胡大静算是彻底恶名远扬了。 以前别人顶多背地里说两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而现在谁家小儿夜啼不止,家人则会哄道:“我的儿啊!可别再哭了,再哭胡三娘可来吃你了。” 效果立竿见影。 更有甚者,双方亲事没谈拢,都会互相祝愿“祝你娶个如胡三娘那般的小娘子”,“祝你嫁个如胡三娘那般的儿郎。” 矛盾越加越深。 …… 胡大静对自己的智力充满了怀疑,整个学府只有她一人拿了个“丁”,一两次还好说,关键是次次门门都是“丁”。 每门卷子都被夫子用朱砂笔批满了“此子无才,资质平庸。” 哪有这样打击人的?飞花先生入学当天说要助她成为闺塾师的豪言壮语呢? 屁都没有。 气得她想拍几案。 没钱,几案都拍不起。 她要去找飞花先生,她要补课,每天这种不知其意的读书也不是办法。 飞花先生应该居住在山上,山下并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 胡大静想了想,便拎起卷子朝山上跑去。 她这是第一次上山,只知道张郁森他们所在的书院就在山上。 上山的阶梯修的十分整齐,每阶不高,来来往往的人走的多了,阶梯表面被磨得十分光滑,两旁的小草也十分可爱。 白日里无风,阳光照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傍晚清凉的山风吹走了闷热,也吹走胡大静心头的燥热。 紧邻山头,才看到山上的书院,白墙青瓦马头墙,典型的徽式建筑,气派而雅致。 书院大门紧闭,胡大静上去叩了叩门环,没有人开门,抬头看到探出墙外的几抹稚绿嫩红。 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舒爽。 抬头看向山顶,壮志未酬时,登山望远是个缓解心情的好办法。 胡大静毫不费劲爬上了山顶,挑了个平坦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了。 一边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刀,一边贪心的将整个太明美景尽收眼底。 耳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难道还有人?胡大静想着便回了头。 只见一袭青袍委地,青丝披散,容貌清癯又不失儒雅的男子正看着自己,双眼双炯炯有神。 淡淡酒香钻进了鼻孔。 胡大静咦了一声。 注意到这人左手拎着木屐,右手拿着酒壶。 男子笑了,笑的极为好看,像是有千朵山茶花在眼中绽放,让她忍不住想摘一朵。 这算是她来这里后,见到过的容貌的最为出众的男子了,好看是好看,只是觉得年纪有点大。 有一种男子,他长相不是很出众,只需淡淡一笑,便能轻易的摄人心魂。 “你是?”胡大静向来对美好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男子并不言语,而是走到胡大静身旁,将木屐扔到地上,坐了上去。 胡大静被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了。 “你的屁股咯得慌吗?”胡大静迟疑道。 ”粗鄙,应该说腚。“男子一本正经道。 第45章 是个猛人,不是蒙人 http://.biquxs.info/

看来此人是个瞎讲究的斯文人。 “那您的尊腚咯得慌不?” 男子半躺用手撑着脑袋,惬意的眯着眼,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很是享受道:“喝了酒,对什么事情都没有感觉了。” “你说的对。”胡大静点头,还是很认同他说的这点的,有些人喝醉后,行体癫狂,具体表现为老天第一,老子第二。 “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吗?”男子忧伤道。 胡大静道:“看来是遇到了烦心事。” 还有为了装十三,这句仅限于在内心官方吐槽。出于礼貌,还有对方不知道其意,她并没有明说出来。 “不。”男子摇了摇头,“为了忘记。” 胡大静转头摸了摸头发,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知道我是为了忘记什么吗?”男子微微直起身子。 天色还早,虽然面前的美男子虽然有些装,但是和他扯会犊子还是很有利于心上伤口愈合的。 “忘记什么?”胡大静回头看着忧愁到忘记天地的眼前人,“难道是为了忘记哪个有了相公的小娘子?” “不。”男子浑身透着正经,义正言辞道,“忘记喝酒。” 胡大静皱眉。 这是什么理论?喝酒是为了忘记喝酒。 敢情这年头长得好看点的,思想是不是都有点缺陷,有事没事就喜欢无痛呻吟。 “呵呵,你还真够特别的。”胡大静这次丝毫不避讳,直接翻了个白眼。 男子也不在意,将酒壶递了过来,“小娘子,要不要也来两口?” “不用了。”胡大静拒绝道。 眼睛却贴在了男子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修长白皙的手上。 看在手的份上,再和他扯一会。 “就那么错过了,真是可惜。”男子惋惜道。 “这有什么可惜的?”胡大静双手捧着脑袋,不以为然道。 这里大部分都是米酒,老白酒只有有钱人家才会酿造,多数用来招待贵客,张郁森那些学子在一起行酒令喝的都是米酒,得亏是米酒,要是老白酒,他们的表现就是老子第一,老天是个屁。 面前这人喝的是应该是老白酒,将米酒装在一个如此秀气的酒瓶中,作为一个男人,那也太小家子气了。 男子笑了。 “看你面色暗黑,眉头不展,特想从这顶上跳下去吧。”男子语气友好道,“喝点酒,保证你烦恼忘光光。” 胡大静双手撑地,爬了起来。 “大叔,您老是假酒喝多了吧?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 所谓年过半百又逢春,自己虽然两世年龄加一起还没有半百,这一朝穿越,也算是又逢春,除非脑子塞驴毛了,才会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 男子不以为意,捏着壶柄,仰头喝了一口酒,才笑道:“字写得不错。” 他的眼神正在向自己手上瞅,胡大静低下了头看到“此子不才,资质平庸”八个明晃晃的大字。 “这是我见过最丑的字。”胡大静淡定的把卷子藏到了身后,在心里把飞花先生吐槽了八百遍。 男子眼中愁雾不散:“是我做事不周。” 胡大静啊了一声。 “你在说些什么?” “这八个字是我写的。”男子捂脸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到这简单的八个字,对你影响如此之大,竟到了轻生的地步。” 胡大静已经猜到了面前人的身份了,这会牙齿作响,震动着耳膜。 人处于愤怒中,就容易脑子不清醒。 于是,胡大静像老鹰拎小鸡般,拎起了男子,咬牙切齿道:“六书...” “正是在下。”男子愉悦承认道,“哈哈哈,哎呦,我竟然能浮在半空,真神奇!” 胡大静刚开始脑子是有些不清醒,面对一个天天打击自己自信心的人,要是能保持一贯的清醒,才是神人呢! 她不是神人,她只是拥有神力的人而已。 胡大静盯着眼前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吃到糖般的六书先生,还是控制住了想将他甩出去的双臂。 因为还要继续在这里读书,虽然将他丢出去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后果可就严重了。 转眼间,胡大静已经考虑到了好几种后果。 这里都是石头,摔死了怎么办?就算侥幸活了下来,瘫痪了怎么办,岂不是一辈子都要伺候他。 他还有那么多的学生,毕竟古代人可是重师恩的,老师的话甚至比老爹的话还管用,虽然她都能打过,真要捶那么多人,还是很累的。 如果他要是没什么大碍,以后必定给自己穿不完的小鞋。 她的高中班主任,因为地中海造型,有次她在和同学闲聊中,说了句“班主任老秃驴”,恰巧不巧被闲着无聊,到处乱溜达的地中海听到了。 老头也能沉住气,表面没有说什么,从此她高中三年地狱般的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上课提问那都是小事,春心萌动的年龄中,旁边的同学都成双成对的,只有她不招男生待见,老头私下警告任何男生不语与胡大静碰撞出任何爱的花火。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恋爱啊!地中海是真的狠啊! 六书先生笑嘻嘻道:“你还能将我举得再高点吗?” 胡大静笑眯眯道:“肯定能了,我力气老大了,你看着啊!” 说着,像举重般将六书先生举到了头顶。 六书先生笑的更欢了,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果真站得高,看得远啊!” 胡大静笑道:“那先生听过站的高,摔得响这句话吗?” 就在六书先生思索这句话时,整个人如同抛物线从高空中直直落了下来。 六书先生预感的震天动地的情况没有发生,但还是“哎呦”了一声,老腰被木屐咯到看了,毕竟腰上的肉没有腚上的肉多。 胡大静最终还是选择轻拿轻放。 她夺过六书先生手上的流光溢彩银质小酒壶,特意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像是捏面团般,将酒壶捏成了奇形怪状的一团,清澈的酒顺着她的手向下滴。 “大叔,就这小酒壶装的这点酒能干啥?世风日下,装斯文人过头了,出门会掉黑沟里的。” 此刻的六书先生神似被吓傻后的阿金。 胡大静将手中的一团扔到了六书先生身旁,又将手嫌弃的在他身上蹭了蹭,这才迈着潇洒的步伐离开了。 “胡家三娘子真是个猛人,原来不是在蒙人!” 第46章 力大人也阴 http://.biquxs.info/

山头大石头后面走出一人,笑道:“我觉得你的计划实施起来很是困难,毕竟这孩子太不一般了。” “竹逸老头,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里的每个孩子都很不一般呢。“六书捡起了地上不成形的银壶,淡笑道。 竹逸先生捋着美须,将太明山间美景尽收眼底,眼睛堪比太明湖水那般清澈。 “你说的也对,年轻人才是希望。” 六书站起身,将头发向后面甩了甩:“既然文不成,那就从文下手。” “依我所见,你要是真决定这样做了,每天戴着护具是很必要的。”竹逸先生认真道,“若不如现在开始跟我学习剑术,也不算晚。” “你那剑术还是用来哄哄孩子吧。”六书毫不留情嘲笑,拎起木屐,转身朝山下走去,清朗的声音回荡着,“等着看吧,这孩子会按照我的计划走。” 等到六书到书院门前时,就听到山头竹逸的声音传来:”你能不能将你的头发挽起来!披头散发什么鬼样子?“ 六书摇了摇头,轻声道:“老迂腐。” 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他绕到墙下,足尖一点,青影而起,消失不见。 ...... 胡大静一蹦一跳走在下山的路上,心情很爽,看了手中的试卷,也没有那么郁闷了,她要继续努力,摆脱“丁”,下次考试的目标是“丙”! 最后一道夕阳照耀在张家松柏院内,院内静悄悄的,下人们做事都是屏息而行。 张郁森满身戾气躺在床上,手中的书已经变形,躺在床上三个月,每天与书为伴,张刺史还会隔个一天考他的读书情况。 他的心比身上的伤还要痛。 这时,外头却传来了悠扬动听,语调欢快的歌声。 张郁森皱着眉头,怒吼道:“谁在外边鬼哭狼嚎,让你们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怎么那么难?” 他心情烦闷,看什么都不顺眼,再美好的东西也是丑陋的。 下人们瑟瑟发抖,均不敢出声,小郎君脾气暴躁,一点不开心,可以在床上不喘气不重样的大骂几个时辰,谁也不敢到跟前招骂。 只有一个胆子大的小家仆,秉承舍己为人的精神跑了进来:“回小郎君,是……是二郎。” 张郁森更气了:“那个小王八蛋来干什么?是为了看笑话吗!?” 当时就是因为张玉青出的坏主意,他才成了现在这般。 话音刚落,妩媚的轻笑声传来:“哥哥,最近怎么样?伤好点了吗?” 只见比上次穿着打扮更加夸张的张玉青已经进屋了,大紫大蓝的衣服上绣满各了种各样,栩栩如生的花朵,头发插了一支黄蕊粉瓣的莲花。 看着打扮的如此不伦不类的弟弟,张郁森浑身颤抖,捂住眼睛:“你赶紧出去,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张玉青不以为意,笑的花枝乱颤:“多日不见,哥哥还是如此会说笑。” 张郁森冷冷看着他道:“是多日不见了,距离上次见面还是在花园里,已经三个月了。” 都是眼前这只花蝴蝶搞出来的事。 张玉青娇柔转了一圈,玉指点了点小家仆:“你先下去吧。” 小家仆如蒙大赦,道了声谢,一口气冲了出去。 “不许跑,你给我回来!”任凭张郁森怎么大喊,小家仆头也不回。 张郁森一口血憋在了嗓子眼里。 “你看看你,那么大的火气,伤身呐。”张玉青靠近床边。 刺鼻的香味使张郁森把血又生生咽了下去。 “每天都穿成这副模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张郁森嫌弃道。 哪个男子出门会穿大红大绿,大紫大青还绣满了花的衣服?全城只有张家二郎一人。 就是女子也不敢那么穿,偏偏张玉青每天穿成这副模样在街头大摇大摆,气得张刺史每每看到他都是吃不下饭,咽不下气,遭遍了全城人耻笑和白眼。 说张玉青两句,他比小姑娘还能哭,泪水成碗。每次想动手的时候,张玉青的阿娘的泪水是成桶。 母子俩堪比天上的雨神,海里的龙王。 “律法只规定不能穿白,我穿成这样也没有触犯律法吧?”张玉青一屁股坐到了床边,轻摇着手中的小团扇。 “你去坐一旁,别坐在我身边。”张郁森瞪了他一眼,嫌弃道。 “我给大哥扇扇,火气大了可不行,对皮肤不好。”张玉青点了点张郁森的脸颊。 张郁森此时只想抽死他,手刚抬起来,就被张玉青被团扇压住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肯定恨死我了,我也明白。”张郁森轻声道,“前段时日我之所以没来看你,就是怕你到时候气急扯动了伤口。” 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玉青你别得意,等我好了,能下床了,非捶你一顿不成。” 张郁森眉眼弯弯:“那我就等着。” “那好,你也看到你想看到的场景了,那你可以滚了。”张郁森将头扭向床内,不再看眼前人。 张玉青温声软语哄道:“斗鸡那次我们都没有错,谁知道胡大静如此卑鄙?她竟然拿斗鸡游戏来戏耍你,真是可恶至极。” 张郁森哼道:“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反正也输了,脸也丢光了,大木棒也挨了。” “我印象中的大哥一直是不服输的,怎么一个区区的胡三娘,一场斗鸡比赛就让你如此丧气?你平时的气概呢?”张玉青提高声音,试图鼓舞张郁森的心。 “你小子到底安的什么心?”张郁森扭头凶狠的瞪着他。 “我这是让你振作!”张玉森紧握拳头。 “我差点死在胡大静的手里,你都不知道,她不光拳头有力气,那腿也如此有力,比牛角还有力,哪天你要是被她揍到躺在床上三个月,你就不会说这种风凉话了。”张郁森讽刺道。 躺在床上三个月,大夫说他差点不能人……总之,他现在不敢再去与胡大静单打独斗,他要想办法退婚,不然以后真不知道会是哪种死法? “我知道胡三娘力大如牛,大家都知道这点,我上次就说了,不要与她正面交锋,咱们说的是规规矩矩的斗鸡,谁知道她力大人也阴?” “力大人也阴?” “对啊!斗鸡场就是用来两鸡搏斗的,人与人搏斗那是擂台。” 第47章 出淤泥而不染 http://.biquxs.info/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被胡三娘阴了。”张玉青手中的团扇点了点,“不过也不怪你,此人太过奸诈。” 张郁森泄气道:“那有什么办法?” “我今日所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绝妙的方法的。”张玉青笑道。 张郁森斜了他一眼,冷哼道:“对付那种阴险狡诈的母老虎能有什么办法?” 胡大静脸皮厚,胆大包天,能吃能打,这种人根本无懈可击,找不到弱点,一个不合就开打,别的姑娘会担心坏了名声嫁不出去,她就是仗着和自己有婚约,无法无天。 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和阿翁一起登上胡家的门,撒泼打滚也得把婚约给退掉。 “是人就有弱点。”张玉青笑道,“你不是想与她解除婚约吗?” “非常想!”张郁森面目狰狞坦然道。 他的梦想是为国捐躯,而不是被母老虎捶死。 “那就简单了。”张玉青摇着团扇笑道。 “你难道有什么好办法?还是说你发现了她身上有我所不知道的弱点?”张郁森追问道。 他觉得此时的一脸便秘的张玉青像是街头给人装模作样算卦的老刘头。 “我要是说了,有什么好处?”张玉青提出了条件。 提到条件,张郁森勃然大怒道:“你小子真是个小秃驴,咱们是兄弟,帮我不就是帮你吗?你还提条件,我这身上的伤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你身上的伤又不是我造成的,要是我打的,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一句话。”张玉青不可思议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上次我可是免费提供主意,你自己不调查清楚,难道还怪我?” 张玉青显得很是无辜,泪眼婆娑,无辜的如他头上簪的莲花。 “你有屁快放,无屁滚蛋。”张郁森冷脸道。 他可不像其他男子,美人的眼泪威胁对他没有用。 “你确定不听?”张玉青语气轻柔。 “你要是不说的话,那就别说了,不要跟我来这套,磨磨叽叽像什么话。” 张郁森把皱巴巴的书撑起来盖在了脸上,遮不住香味,顺便又把被子也蒙到了上面。 四周寂然,良久,直到他快喘不上气时,拿开书掀开被子后,发现张玉青还在床边坐着,神色忧伤看着窗外。 “你有完没完?赶紧走。”张郁森皱眉嫌弃道。 张玉青语气悲伤:“你为何如此讨厌我?” 模样在就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 张郁森哈了一声。 “我知道了,因为我这般打扮,你们都感觉很丢脸。” “你想多了,我并不讨厌你。”张郁森说着心口不一的话,他心里清楚,他很讨厌这个明明是男儿,打扮穿着却比女子还要夸张的弟弟。 张家是武将出身,最看不得便是这种花花绿绿的奇怪打扮,男儿就要有个男儿样,男子本应该顶天立地,这是张家家训之一。 “一个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又没有对其他人造成影响,何罪之有呢?”张玉青反问道。 “谁说没有影响呢?”张郁森觉得有些好笑,“你将家族的颜面抛向一旁,这一条便够了。” “那家族也没有将我放在心里。” 从小到大,因为庶子的身份,所有人都不待见他,大家眼中只有张郁森,众星捧月般围着他转,自己就如杂草,任其生长。 “如果没有将你放在心里,早就把你赶出去了。”张郁森盯着床幔,淡淡道,“要不就安安稳稳适应周围的环境,不要做出出格,与众不同的举动。既然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那就不要埋怨别人异样的眼光。” 张玉青手中的团扇垂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 “除非…你强大到可以改变环境。”张郁森回头定定看着他,“改变环境就是改变了别人的看法。” 长久的沉默后,听到张玉青轻轻开口:“马球。” “马球?” 张玉青抬头后,脸上依然挂着像往日那般不正经的笑容,仿佛刚刚的一幕只是幻觉。 “马球,”他将头上的莲花取了下来,在手中把玩着:“你还记得胡雨雯吗?” “记得。”张郁森道,“胡家二娘子。”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姑娘也是个暴脾气,只是没有胡大静的本事大,不然妥妥也是个上房揭瓦的主。 “对。” “马球与她们二人有什么关系?”张郁森疑惑道。 “胡家四个女儿,三个加上小儿子胡雨泽都在学府读书,唯独胡雨雯却在家中跟着请来的先生读书,你要是她会怎么想?”张玉青将莲花放在鼻尖,轻嗅着花中清香。 张郁森沉默了,要是他估计会哭天喊地,闹个不停。 张玉青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接着道:“胡雨雯喜欢打马球,马球技术胜过大部分男子,她还带了一帮人组织了一个马球社。” “你是想用胡雨雯对付胡大静,让她们姐妹起内斗?” 张玉青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道:“你的马球技术也不错。” 打马球在大都是项流行的运动,和斗鸡差不多,像这种类似于两军对战或者两军博弈的运动和游戏,广受欢迎。 并州城不光有太明学府这一个书院,还有众多大大小小的私塾学堂。 圣人大力提倡读书风气,只有读书国家才会进步,百姓才不会淳朴到野蛮的地步,举个例子,胡大静就是个不读书的淳朴野蛮代表。 年轻人也不能天天坐着干读书,这样不利于身心健康,劳逸结合,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要搞起来。 于是,出现了众多坊,比如薛嵩养鸡头子,他所组织的养鸡团体就是薛鸡坊,成员都是养鸡高手,马球就是击鞠坊。 还有众多的流派,比如什么潘安西施派,这都是一群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们背着阿爹阿娘搞的小团体,只有颜值特别出众的才能进入此派。 目前也只有张玉青同时拿了这两个派的门面担当。 “所以?” “你先好好养伤。”张玉青将手中的莲花放到张郁森脸上,“怎么着,我也不能空手而来,空手而去,祝大哥早日康复,如这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整个院内传来了张郁森的咆哮声:“张玉青,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 第48章 一屁股坐死你 http://.biquxs.info/

张玉青负手摇着团扇,回头了看了地动天摇的房屋一眼,勾唇笑了笑,迈着如猫般优雅贵气的步伐离开了。 …… 繁花似锦的院落中,二姨娘正坐在石桌前奋笔疾书,身旁坐了个穿着圆领蓝色长袍,头戴幞巾的俊秀少年。 咋一看是少年,其实是个少女。 “阿娘,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再在院里呆下去,我都快死闷死了!”低沉嘶哑的声音,完全没有少女的娇憨。 二姨娘香莲的宝贝女儿胡雨雯。 原本胡雨雯可以和胡雨泽一起放虎归山的,谁知大夫人命令只有二姨娘抄完心经,她才能出来。 谁又知二姨娘的手速还不如乌龟爬的快,这一抄抄了三个月,让胡雨雯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并州城有两位投错性别的人物,一个是张玉青,另一个就是胡雨雯。 张玉青众所周知,本是男儿身,却似娇家娘。胡雨雯恰恰相反,本是小姑娘,却如牛家郎。 “快了,快了。”二姨娘香莲头未曾抬起,只专心致志与面前的心经作斗争。 胡雨雯冷哼一声,径直站起身,拿着手中的小马鞭不断抽打着旁边花坛中来的真好的花朵,伴随着马鞭“唰唰”声,姹紫嫣红纷纷掉落。 “你个小兔崽子!”二姨娘这才停笔站起身,拉住女儿骂道,“你又发什么疯?” 看着光秃秃只剩零星绿叶的花枝,还有掉在地上的各色花瓣,二姨娘心都碎了,这些花可都是她精心培育的,每天她都是和这些花草过日子,相依为伴。 “小兔崽子也是你生的,你有心疼这花草的时间,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的女儿?”胡雨雯一脸凶狠踩着满地落英。 二姨娘看她还不罢休,骂道:“老娘心疼你,还不如心疼一条狗呢?狗还会听话看门,你除了气我,你还能干什么?” 二姨娘骂自己的女儿从来都是口硬话直。 胡雨雯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起伏:“那你就去养一条狗去吧!主母说什么都是什么,她让你去跳湖你也奋不顾身去跳吗?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她已经习惯被泼辣的母亲骂了。 二姨娘面上一愣,看着和自己同样高的女儿:“我但凡有点志气,当初生你时就应该一屁股坐死你!” 院内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这是母女俩每天都要上演的战争。 胡雨霏心里就像是堵了块大石头,满腔怒气没处发,瞄到桌上随轻风起伏的纸张,她恨不得将它们都撕碎。 最后压住心头的怒火,在空气中怒甩了一鞭子,头也不回离开了。 二姨娘身体轻颤一下,捂住了耳朵,她被猝不及防的鞭子与空气相撞出的响声吓到了。 “翅膀硬了!你今天不用吃饭了,就是吃饱了撑得才天天找不完的事。”二姨娘叉腰骂道。 看着被摧残到不成样子的花朵,她眼眸暗了暗,又提起了笔。 …… 这边天水院内,胡大静头绑了一块红色头绳,也正在面目狰狞的奋笔疾书,抄写书本。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既然记不住,那就抄,抄它个十遍八遍,她就不信了,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拦她前进的步伐。 滴珠和欲翠几次都想劝说,但都欲言又止。 “你说小娘子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走火入魔?”欲翠最近学会了不少新鲜词。 滴珠手中缠着棉线,也是一脸担忧:“或许吧。” 虽说以前小娘子以前不学无术,但是活的开心,哪像现在一脸苦大仇深,每天除了读书都是写字。 时间久了,她们很担心,小娘子会不会面容就此一直狰狞下去。 “问题是小娘子已经足够勤奋了,为何还是拿丁呢?”欲翠疑惑不解。 她觉得胡大静每天读书读到只剩了半条命,半口气在吊着,怎么也不能门门拿丁啊? 滴珠幽怨看了欲翠一眼,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提醒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小娘子听到会伤心的。” 欲翠鼓起嘴巴轻轻点了点头。 “啪”得一声脆响,一块卵石从墙外飞奔进来,滚落在胡大静脚边。 滴珠和欲翠连忙起身,询问道:“谁在墙外?”没有人回应。 胡大静也抬起头,只见半个脑袋飘落在墙头上。 正在刻苦努力沉浸在书海中的她,被块小石头打翻了船。 她摆摆手,示意两个小婢女不要出声,捡起脚边的卵石,先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接着嘴角弯起,狠狠扔向了墙头。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滴珠和欲翠哪里见过这种凶狠的场面,连忙捂住嘴巴。 “小娘子,没事吧?”滴珠娇俏的脸上满是担心。 胡大静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道:“死不了。” 她刚刚并没有打到人,只把石头扔了出去而已,否则以她的力道,此人百分之百被爆头,脑瓜子如开了瓢的瓜。 墙头那边传来了低低的声音,随后李承然可怜兮兮道:“静娘,你好啊。” 胡大静笑了,叉腰道:“别在墙外边,进来玩啊!” “还是算了,静娘你出来,我们有事跟你商量。” 男子是不能随意进入女子内宅的,李承然深知这点,最主要的还是,他怕胡大静坏了他的名声。 胡大静坐下继续捧书道:“你说吧,我能听到。” “少数人知道的事才叫商量。”李承然在墙外跳脚,这隔着一堵墙对着嗷嗷,哪里叫商量? 胡大静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却还是铁面拒绝道:“那算了,我不想听少数人才能知道的事情。” “静娘,你的未婚夫快死了,你还不去瞧一瞧?”薛嵩阴阳怪气,驴唇不对马嘴嚷嚷道,“都说最毒妇人心,你的心肠堪比毒蛇,毒蛇也比不上你那弯弯绕绕的心肠。” 李承然斗胆加了一句:“比薛哥家的游廊还绕!” 俩人蹲在墙头下,互相竖起大拇指。 胡大静皱眉:“张郁森怎么快死了?” “被你打的。” “胡说,这都三个月了。” “阿森是这些日子心郁难解闷出来的。”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胡大静耸肩道。 墙外沉默了。 良久,才听到薛嵩大吼道:“阿森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真真嫁不出去了,命里克夫!” 薛嵩一吼,震惊全城。 第49章 愿你如狗尾草,春风吹又生 http://.biquxs.info/

“你们又去什么地方打家劫舍了?”张郁森俊脸拧成了麻花。 李承然满脸颓废,低头不语。 反而薛嵩背挺的像根竹竿,仰着看不出原本面容的头颅,严肃道:“我们能是那种人吗?合着在你心里,我们都是赖种是吧?” “那你们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张郁森满腹狐疑,“难道是看我失足,你们是来安慰我的?” 这俩人怎么会如此好心,做出为博红颜笑,烽火戏诸侯举动? 薛嵩挠着头皮,肥嘟嘟的脸上满是羞涩:“也没有什么,就是在别人家墙头下说闲话的声音过大,被人轻轻撞了下。” “你...你这是和墙头相撞了吧?”张郁森无语猜测道。 “不是,是和承然的脸相撞了。”薛嵩继续羞涩道。 “脸?”张郁森疑惑道,“脸和脸相撞了?” 李承然抬起像是画满五色油彩的脸,幽怨点了点头。 这俩人信口开河本事越来越厉害,作为兄弟,有必要从道德方面提醒他们,说谎话是不对的。 要狠狠的拆穿他们的瞎话,为了报仇,不,为了心中油然而生的正义。 张郁森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在斗鸡场,被胡大静揍,这俩人连影都没有见到。 又听别人说,事后俩人为了逃避责任,竟然不把他抬回去,就生生晾在斗鸡场,俩人竟然玩起了装死的把戏。 “编,继续编。”张郁森脑袋枕着双手,一脸‘大哥看你们能编到什么程度’的表情看着挂彩二人组。 薛嵩对于张郁森不相信他们的话,十分愤怒,像是炸了毛的小雏鹰:“你竟然不信,要不是张玉......”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李承然一把捂着薛嵩的嘴,前面还能理直气壮,后面的话就有些发虚:“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人品......” 三人经常互坑,人品是用来衡量三人之间的友谊最不靠谱的东西。 “好了,撒谎精,请闭嘴。”张郁森打断他的话,“现在请出门直走,我想休息一会,多谢。” 薛嵩口中呜鸣着,双眼暴凸,不断试图挣脱李承然如金刚钳子般的怀抱。 无奈平时缺乏锻炼,实在挣脱不掉。 薛嵩无法忍受的就是被人冤枉,无论那人是谁,他会抗争到底。 “他们说的是真的。”清脆的声音传来。 张郁森回头看到胡大静踩踏着阳光进屋,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炎炎夏日,外头日头正高,张郁森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裹紧了被子。 李承然松开了手,薛嵩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只差泪两行,呼喊道:“静娘,你可来了,你告诉阿森,我们的脸是你撞的。” 李承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无奈碰到一个狗队友,一个猪队友。 张郁森咬着被角,惊恐的看着面前笑得如黄鼠狼的胡大静。 “小肥仔,放心吧,我会证明你的话都是真的。”胡大静郑重道。 “你......你来做什么?”张郁森大脑空白,舌头打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多日不见,特意来看望我的未婚夫是不是还在活着?”胡大静笑嘻嘻的刺激着瑟瑟发抖的张郁森。 顿了顿,道:“他们俩个在这件事上没有骗你,的确是被我揪着头发,就这样咣当咣当轻轻撞了几下,就成这样了,你看看多美!” 胡大静双手握成拳头,不断相撞比划着,顺便欣赏着由她打造的艺术品。 张郁森脸由青到白再到红,最后成了大染缸,他信了! “你...你真是没规矩!”憋了大半天,张郁森才憋出了一句话。 竟然大大咧咧说出未婚夫,活着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胡大静不以为意,反而大步走向张郁森,吓得张郁森如一条蚯蚓不住地向床里边拱。 “唉,你躲什么?”胡大静嘴边挂起了一道邪笑。 这小子看来是真的被她一腿撞怕了。 张郁森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老虎已经慢吞吞踱到身边了,这个时候不跑,难道眼看着自己被一口一口吃点吗? “我哪躲了?”张郁森嘴硬否认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过来。” 胡大静嗤笑,脚步不停,反而走得越来越慢,她恶趣味的觉得折磨嘴边的猎物挺有意思的。 “虚伪。”胡大静轻声道,“这个时候提到男女大防了,想当初咱们一起同甘共苦做坏事时,你怎么没有这种讲究?” 张郁森被逼到墙边,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像是失去母亲的小狼崽发出呜鸣声。 “那时候我们太年轻,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我们已经长大了......”张郁森拱着身子,哭丧着脸。 胡大静站到床边,终于抽搐着脸,放声哈哈大笑。 笑点低的李承然和薛嵩一脸懵逼。 张郁森虽不明白她是笑什么,但也能听出来,她的笑是不怀好意的。 于是,脸上燥热,装着胆子道:“你...你笑什么?” 胡大静擦掉笑出的眼泪,大家都不笑,只有她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没什么。”她从背后拿出了一束绿油油的狗尾巴花,“祝你早日康复,如这随处可见的狗尾花般坚强,春风吹又生。” 张郁森努努嘴,示意道:“你放在床边吧。” 又瞥到胡大静的笑容凝固了,赶紧解释道:“最近手臂睡落枕了,疼,伸不直。” 胡大静恢复微笑,将狗尾草郑重放在了玉枕边。 “好了,你们俩个商量什么马球的事?”胡大静转向抱在一起的难兄难弟。 李承然无视张郁森凶狠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马球社。” 又撺掇身旁的薛嵩说句话。 薛嵩猛然点头,“加入我们的马球社。” 没等胡大静回应。 张郁森伸着脑袋,用尽吃奶劲吼道:“我不同意!” 他可是马球社老大,招新社员都是他说的算,这两个小子无视他就算了。 他怎么可能将一挂大鞭炮放在身边,指不定哪天起火就把他给炸死了。 他要活着!必须活着! 原本胡大静没有打马球的想法,她最近痴迷于读书,一心不能二用。 但看到张郁森如此卖力拒绝,还有李承认和薛嵩亮晶晶的眼睛,她的想法转了个弯。 “那好吧,我就勉强同意了。” 第50章 糖衣炮弹腐蚀敌人思想 http://.biquxs.info/

无论张郁森趴在床上怎么声嘶力竭,也改变不了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还有被三人愉快忽略的事情。 胡大静答应后,李承然和薛嵩脸如盛放的烟花,三人一边商量打马球的趣事,一边向院外跨去。 这时的三人亲密无间,情同手足,记性不太好的李承然和薛嵩已经忘记了被胡大静咣当咣当的事情。 张郁森伸长了脖子,透过窗看着三人说说笑笑远去的背影,再看那束狗尾花,无比凄惨道:“既然走了,好歹打个招呼啊。” 四周寂静,耳边只剩蝉鸣鸟叫声,张郁森转回身子,手脚扑腾着,心头恨意如沟壑,难平啊! 咬着被子,青筋暴起,面色潮红,口中不停骂道:“胡大静,你这只暴躁的母黄鼠狼,你这头凶狠的母老虎,你这只狡诈的母狐狸,我和你势不两立!” 人被逼到一定的地步,势必会起跳,张郁森斗志昂扬,已经做好了起跳的准备,至于是再次跳到火坑,还是粪坑,还是泉水中,那就不好说了。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啪啪啪”巴掌声如惊雷,吓得张郁森哆嗦了一下,回头只见张玉青正笑眯眯的倚靠着门框看着他。 张郁森咬牙切齿:“你怎么来了?” 张玉青今日换了把画满红粉山茶花带着玉穗的团扇,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赞赏道:“这才是我所熟悉的大哥,有志气又充满朝气。” 张郁森冷哼一声,被张玉青夸奖对于他来说,是一件不美的事情。 张玉青也不在意,径直坐在桌前,纤纤玉指捏起了一块桃花饼,刚准备送入嘴中时,就听张郁森冷冷道:“有毒。” “无所谓。”张玉青面若桃花耸肩含笑道。 张郁森看没有骗到他,不再说话了。 小小咬了一口酥酥脆脆的桃花饼,张玉青问道:“刚刚胡大静他们是不是来了?” “没有!”张郁森冷言否认道。 “我刚刚在院前碰到他们三人说说笑笑,很是高兴。”张玉青笑道,“薛嵩向我热情介绍胡大静也加入了马球社。” 张郁森想起自己作为老大被忽略的心酸过往,愤怒道:“她加入了,我就退出。” “别啊,为什么要退出?” “哼。”张郁森冷冷道,“我可不想一头母老虎在身旁,每天虎视眈眈都在盘算着挑个好日子,怎么吃掉我。” 胡大静那个女莽夫,说不定哪天想不开,一杆子就敲死他了,俩人现在的关系今日不同往日,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张郁森此时龇牙咧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胡大静怎么他了呢? 张玉青却笑道:“我觉得你不应该退出,在我看来,这是个好机会。” “你说风凉话牙齿漏风吗?”张郁森嘲讽道。 张玉青觉得桃花饼有些腻,便丢回了盘中,用小手帕仔细擦了一遍手,才抬头对上张郁森嫌弃的目光:“我要是你会尽心尽力教她击鞠,并且手把手教她。” “好了吧!我可不是圣人,手把手去教一个女莽夫打马球,我怕到时候她反手把我打死了。” “你休息这三月,有一件事估计不知道。”张玉青笑道。 “你说话能不能说完,一口气说完憋不死。” 也不知道张玉青是不是在舞坊混的时间长了,说个话特别喜欢吊人胃口。 张玉青特意又倒了杯茶,细慢品了两口后,才细慢开口:“这三个月来胡大静每次考试门门拿的都是丁。” “切。”张郁森睨了他一眼,“这有什么稀奇的,她从未读过书,拿丁不是很正常?” 胡大静要是门门拿甲才会让他惊掉眼睛呢! “那你还记得当初她是以什么为条件没有退掉婚吗?”张玉青定定看着他。 张郁森心中有了思量。 “闺塾师。”张玉青粉唇扬起。 闺塾师门槛太高,比平时授课的夫子门槛还要高,可谓是女子闺范礼仪代表。 闺塾师不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诗词歌赋是出口成章的。 正常孩童是六岁启蒙,而胡大静是十三岁才开始启蒙,四年时间成为闺塾师,上青天都没有那么难。 “你想退婚,就只能从这里入手。”张玉青用扇柄敲了敲壶嘴,“细水长流,积少成多。” 张郁森豁然开朗。 “你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只是想为大哥排忧解难而已。”张玉青笑笑,“看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张郁森笑了。 “胡大静现在正处于焦躁状态,据我所知,她是彻夜不眠,每天埋头苦干,满心满眼都是读书。” 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时间长了,是个人都遭不住这打击,何况胡大静原本性格就有些暴躁。 张郁森乐了,他眼前不由自主浮现胡大静对着书本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丑八怪的模样。 “所以,只要这四年里尽情拉住她吃喝玩乐,让她闺塾师的想法彻底破灭就可以了。”张郁森傻呵呵道。 那婚约也就解除了,他也就能好好活着了。 “对。”张玉青点头。 对一个天性就野蛮的人蛮干,硬碰硬,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但是,由于两方实力不在一个层面上,结果就是张郁森方下场比较惨烈。 这个时候,要切换战术,要如春雨细细滋润敌人的内心,总而言之,就是用糖衣炮弹腐蚀,收买人心。 张玉青看了眼沉浸在幸福中的张郁森,又转眼看了看那块让他觉得腻味的桃花饼,悄悄起身离开了。 年轻人总有一个通病,对于有些事情,往往还没有付诸于行动,便开始想象到达人生巅峰的场景了。 此时的张郁森就在想象,到时候成为老姑娘的胡大静肯定会鼻子一把,眼泪两把,死活不同意退婚。 那时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他,左拥右抱着美人,大义凛然拒绝她,这种事情光想想就挺美了。 “来人,来人。”张郁森喊道。 “小郎君有何吩咐?”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仆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你去请李大夫,请他过来给我扎两针。” 小家仆睡意瞬间消散,不可思议看着张郁森,小郎君竟然主动求针。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小家仆应了声,嗖一下跑了。 第51章 一言难尽终到无话可说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并不知道张郁森雄风再振,决心崛起,要用糖衣炮弹腐蚀她钢铁般意志的事情。 和李承然薛嵩分别后,心情无比畅爽的她一路朝家中狂奔。 看到张郁森过得并不那么好,她心里非常爽,昔日同盟,现在竟到了同室操戈的地步。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对二人的这种局面却是喜闻乐见的,广大群众终于可以过清净的日子了。 胡大静脚刚跨过大门门槛,就听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她跑的很快很急,并没有注意到刚刚同一人擦肩而过,顿住脚步,好奇转身。 只见喊住她的人皮肤白白嫩嫩,脸颊粉粉嫩嫩,一双眼睛大又亮。 虽是男子打扮,明显是个小姑娘。 只是头仰着,眼白过多,又加上男性装扮,生生撕裂了身上甜美的少女感。 胡大静只觉得眼熟,并没想起眼前人是谁。 “怎么,几个月没见而已,我你都不认识了?”眼前的少女却有一副性感低沉烟熏嗓。 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胡大静猜测她应该是名不见经传的胡雨雯。 “二姐姐。”她试探开口到道,“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的。” 一边观察着眼前少女的反应。 少女只淡淡嘲讽道:“据听说,你加入了张家的击鞠社?” 胡大静这才放下心来,还真是胡雨雯无疑。 想想胡老爹也真是有福,儿女们各具特色。 “你听谁说的?”胡大静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八字刚一撇的事,怎么瞬间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比媒介的传播速度还要快,这里的人是不是身上都自带她看不到的小喇叭。 击鞠社她是不准备加入的,之所以答应也只是为了气气张郁森。 对于她来说,现在读书才是排在第一位的事情。 “你别管谁说的,是不是有这事?”胡雨雯说话并不好听。 胡大静却笑了,她可没有惯着胡雨雯的义务,问别人问题,态度还如此嚣张。 “关你什么事?”胡大静淡淡道。 胡雨雯一愣,继续嚣张道:“当然关我的事了,你既然加入了张家击鞠社,那以后我们就是对手了。” 胡雨雯自小到大性格桀骜不驯,和胡大静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 胡大静是认定了一件事,会蛮干下去,谁劝都不会回头。胡雨雯则是会计较事情有没有好处,有就做,没有那就不做。 胡大静劝说道:“我不会打马球,你把我当做对手,那多掉档次,你应该找个和你实力旗鼓相当的人做对手。” “那你是看不起我了?”胡雨雯眉眼微皱。 胡大静突然觉得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跟胡雨雯这种文化水平不高的人说话很费劲。 “我的字还没有写完,二姐姐,失陪。”胡大静找了个借口,捂住耳朵,拔腿狂奔。 看到如土拨鼠般离去的胡大静,胡雨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那天从天上掉下来砸到胡大静头上的到底是个什么石头? 聪慧石?开窍石?回头是岸石? 无论是什么石头,她们从此便是对手。 …… 日子如握在手中的沙子,这一刻能抓住,下一刻就细细漏走了。 骄阳高挂,阳光照进杨树茂盛的叶子中,五彩斑斓。 胡大静躺在庭檐下,脸上盖着多张纸,炎夏酷暑里没有风,她不动,纸也不动,直挺挺的她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滴珠和欲翠各拿一把葵扇,静悄悄坐在一旁,原本应该闷热到头昏脑涨的,葵扇都没派上用场,身边放了块大冰块,令人浑身清凉。 寂静,死亡般的寂静,就连平时聒噪不停的蝉也不再多嘴。 “静娘,静娘,去不去河里捉鱼?”欢快的呼喊声传来。 胡雨霏和胡阳曜手牵手,臂上挎着竹鱼篓,像两只小兔子蹦跳着进来。 俩人身穿小袖短襦,打扮的很是清凉。 滴珠和欲翠赶紧站起身,拦住两个兴高采烈的小娘子。 “实在不好意思,小娘子怕是去不成了。”滴珠抱歉笑道。 胡雨霏眨巴着大眼睛担心道:“静娘可是生病了?” 滴珠和欲翠摇了摇头,看着庭檐下毫无反应的胡大静,不知该如何回答。 胡阳曜也看了过去,声音如夏日的青枣,又脆又甜:“三姐姐,要不要去捉鱼?薛哥他们说,太明山下的小溪里都是鱼。” 胡雨霏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来旬考成绩。 她捏了捏胡阳曜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胡阳曜很聪明,瞬间明白了胡雨霏的意思,大眼睛中满是惊慌失措。 胡大静如诈尸般动了动,颓废无力道:“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脸上的纸张这时才有了生气。 院内的四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对内心满目疮痍,深受打击的人来说,任何安慰就是伤害。 空气又陷入了压抑的寂静中,如沉闷的牢笼压的人喘不过气。 “静娘,看爹给你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胡老爹欢喜高昂的呼喊声打破了沉闷。 只见胡老爹挺着如大酒瓮般的肚子,薛管家手拿本册子跟在身边,身后还跟着四个端着盖着红绸布托盘的婢女。 胡阳曜和胡雨霏向胡老爹问好。 胡老爹看着两个乖巧的女儿笑眯眯道:“好好好,静娘呢?” 欲翠斗胆指了指。 胡老爹慌忙过去拿去胡大静盖在脸上的纸张,揉着胡大静的脸:“这是怎么了?可是中了暑气?” 薛管家赶紧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胡雨霏道:“三娘不碍事,只是……” 胡大静“哇”的一声哭出来,可谓是山崩地裂,令在场众人惊悚不已,如大白天见到了鬼。 满腹委屈无处放,只有哭哭更健康。 胡老爹看着这次胡大静是真心示意的哭,手忙脚乱,拿着手里的纸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她脸上糊了过去。 直到胡大静脸如在小黑沟里打过滚似的,胡老爹才仔细端详手里的纸张,也明白了胡大静的伤心从何处而来。 胡大静成为了太明学府历届以来最差的学生,创造了新的历史,学府最次的不再是“丁”,而是“差”。 胡大静卷子上,六书先生龙飞凤舞字体批注着“一言难尽,无话可说。” 第52章 真相只有一个黑衣人!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伤心至极,读书读到这种地步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现实和想象落差太大,她想起这段时日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心里委屈到不行,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胡老爹轻拍着胡大静的肩膀,手接泪水,安慰道:“你看你多厉害,别人想拿也拿不到,夫子专门为你设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嗯……” 良心有愧,后面实在编不下去了,胡老爹竖起大拇指:“我觉得我家三娘很厉害!” 在场诸位总觉得胡老爹话中有话。 胡大静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是咬着牙挺一挺就过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胡老爹胖乎乎自带喜感的脸,泪水不自觉哗哗流。 “我觉得阿爹也很厉害,”胡大静哭唧唧道。 薛管家站在烈日下,觉得头皮都快融化了,鼻尖隐约传来了一股肉香味。 为了不变成烤全羊,他打破父女的互相吹捧,小心翼翼陪笑道:“阿郎,这东西……” 胡老爹拍着脑袋,笑道:“对对对,来,你们把东西拿上来。” 四个婢女站成一排,薛管家依次把红绸布掀开,映入眼前的是四个大小不一的瓶子。 胡大静止住眼泪,问道:“这是什么?” 胡老爹热情又夸张介绍道:“这都是官窑烧制出来瓷瓶,每一只都价值不菲,制作精良,你看这釉质透明如水,胎体质薄轻巧。” 胡大静对瓷器不感兴趣,当然也听不懂。 胡老爹道:“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胡大静嘴上是这样回答,眼睛却再也没有看那些在阳光下如蝉翼般的瓷器一眼。 胡老爹高兴道,“你们兄弟姐妹都有,我已经派人送到你们院中了。” 近日胡老爹有位老友登门拜访,老友话里语里暗示作为商贾大家,屋内摆设太过单调,凸显不出其内涵。 胡老爹是个要面子的暴发户,生平除了对金元宝银锭子感兴趣,也没有别的文雅爱好。 在好年未见的老友的“建议”下,在家中摆着瓷器或者古玩。 “这些瓷器那么一摆,既能凸显主人的品味,还提升了档次,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老友摸着下巴,诚心诚意忽悠道。 胡老爹天生与金银心有灵犀,对于瓷器他是一窍不通。 恰好,这位老友做的就是瓷器生意,便从他手中购置了一批瓷器,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在大夫人是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 “来来来,你们为这些宝贝找个通风,又不容易碰到的地方摆起来。”胡老爹招手安排道。 滴珠和欲翠连忙引人进入屋内。 胡老爹又安慰了胡大静几句,顺便偷偷骂了六书先生几句,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走之前还特意向胡大静交待,不能把这些瓷器给碰坏了,更不能拿到当铺给当了,他会不定期检查。 胡阳曜默默走胡大静身旁,愧疚开口:“三姐姐,别伤心了,都是我不好,作为你的夫子没有尽心尽力,结果还耽误了你的功课。” 胡大静心里的难过已经通过眼泪排了出去。 “这不关你的事。” 她是天生的乐天派,伤心难过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些不值得留住的情绪,她会很快留去。 胡阳曜看胡大静眼睛和鼻头还是红通通的,仍旧担心道:“真的不伤心了吗?” 胡大静扭头定定看着与灿烂阳光形成一条明暗线的胡阳曜:“伤心不宜久留。” 胡雨霏不明所以看着俩人,眉眼弯弯道:“那我们去捉鱼。” 胡大惊轻声道:“我一会要看书,改日再和你们一起去捉鱼。”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决定与六书那个老贼死磕到底。 “可是……” “夏日还剩很多天呢。”胡大静笑盈盈道。 待二人离开后,胡大静看着杨树叶上跳跃的阳光,喃喃自语:“阳曜,太阳,阳曜……” …… 夜风清凉,床幔在月光下蹁跹。 胡大静独自走在沙漠中,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沙子,风扬起的沙砾打在脸上,细细碎碎的疼。 天地之间,除了影子,还有触不可及的太阳陪伴着她,她不知道要去何处,更不知该如何走出去,就这样漫无目的,脚步一深一浅走着。 时光静静在她的身后蔓延。 一条由无数本书铺设的道路出现在眼前。 炽热的太阳瞬间消失,四周陷入黑暗,突然从天上落下无数火球,大火吞噬了整个沙漠,天与地相连,全是红色,血红色。 她听到无数惨叫声回荡在耳旁,火光中飘荡着无数魅影,他们做出双手捂耳的姿势,使她想起了那幅油画《呐喊》。 尖叫声仿佛也是血色的。 她踏上书路,路的尽头静静站了一个全体通黑的人,没有五官,面容是黑色的漩涡。 她转身而逃,却发现身后是一条火龙,她身处在火海形成的圈内,无路可逃。 火中的魅影化成无数冒着寒气的利剑向她袭来,身处在火海,却寒冷刺骨。 她踉跄倒地,火跳跃到手背上,钻心的痛,胡大静“嘶”了一声,赶紧把手背贴在唇边。 模模糊糊睁开双眼,她才意识到那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只是手背打在了床栏上,真特么的疼啊! 衣服被汗水浸湿,她双脚蹬开薄被。 看来最近要少读点书了,果真如欲翠所说那般,她已经走火入魔的了。 回想起那个恐怖的梦,那个脸如漩涡的黑衣人,她拍了拍胸脯,还好只是梦。 月光似水,胡大静扭头看向床边,接着,她睁大双眸,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透过床幔,一个与黑夜融合的人正安静的看着她,月光下,那双眼睛清冷冰凉。 这让胡大静想起了“真相只有一个”中,那个每集都会出现,并且看不到真面目的黑衣嫌疑人,是她童年的阴影。 梦境变成了现实,阴影面积被放大。 胡大静伸手抓被子,没有抓到。 她紧闭双眼,装作没有看到,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去看,身体却很诚实,不自觉睁开眼睛,呼救声直直堵在了喉咙里。 四目相撞,黑衣人眼睛如黑色漩涡,吸走了她脑中所有的想法。 因为,他就在眼前。 第53章 听,那是心碎的声音…… http://.biquxs.info/

情急之下,胡大静毫不犹豫,直截了当,鼓足了力气,扬起了手臂,对着黑衣人的脸一拳捶了上去。 出拳要快,要狠,要准。 黑衣人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动作,身手敏捷,快如闪电,令胡大静的拳头扑了个空。 胡大静只觉得微风吹过,再看黑衣人已经站在了离床大约三尺的桌边,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银光。 她愣住了,大力金刚拳都没有把这家伙撂倒,看来是练过的,有两把刷子。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力气再大,也怕妖怪。 胡大静连滚带爬跑向院内,撕心裂肺大喊道:“救命啊!有刺客……” 喊声可是憋足了劲儿。 累的她伸着舌头,不断的大喘气。 月亮大如玉盘,照的院子里亮堂堂的,恍如白昼。 可是,寂静的深夜中,除了野猫的叫声和远处蛙鸣声,还有自己的回声,没人回应她。 如果说这世间最尴尬的事是什么?那可能就是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明知道有很多亲近的人在身边,但喊破了喉咙,他们也不来救你。 月亮好像也感觉此时的场景过于尴尬,悄咪咪的用乌云遮住了半边脸。 胡大静口中腥甜,气的快吐血了,准确来说,是喊的劲儿过大,心不甘情不愿承认,还有一点点是被吓的。 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能看到明早的太阳,她一定会挑选个雾蒙蒙,小雨滴稀里哗啦的黑夜,将胡老爹给绑到后山的大树上,冻他个一夜。 都是拜葱管吹火,抠了吧唧的胡老爹所赐。 胡老爹有一个优缺并存的特点,说好点听是勤俭持家,不铺张浪费,事实就是小气吧啦,抠搜至极。 在花钱这点胡老爹和薛长史是持有相反的观点。 胡家的家仆几乎都是身兼数职,个人拥有多项技能。 厨房的王厨娘劈材烧火做饭样样都做的来,就连薛管家没事还要给府里的花松土浇水,修剪修剪花枝,副业花匠。 总之在胡家,就是男女都有分身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 因为胡大静恶名在外,那些地痞流氓小无赖大毛贼都不敢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来胡府造次,胡大静副业看家小能手。 英雄也有过不去的江东,小能手遇到了麻烦。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胡大静心一横,转身向屋内冲去,刚冲到庭下,她刹住了脚步。 只见黑衣人气定神闲翘着二郎腿在庭下坐着,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撑着脸,坐姿跟二大爷似的,静静地欣赏着她的表演。 胡大静不知道为何,此时特别想给他递个装满红酒的高脚杯,顺便再来个烟斗。 她决定秉承和平友好的态度与此人交流并打探他的目的。 “月色当头,这位郎君深夜造访,可有何事?”胡大静带着虚伪的笑容开口道。 如果一句脏话是一只穿云箭,黑衣人在胡大静的心里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沉默。 胡大静面上笑嘻嘻,心里国骂三千连,继续道:“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正人君子。” 阿谀奉承,避免挨打。 继续沉默。 无论是谁,就算有再厚的脸皮,估计都遭不住被人似笑非笑盯着,唱着独角戏。 胡大静被盯的心里发毛,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质问中带着自夸:“你到底是谁?敢不敢报上大名?大半夜不睡觉瞎溜达啥?我这大姑娘家的,长得花容月貌,况且已经定了亲事,你偷摸来我这,是不是想坏我的名声?” 沉默到底。 但能看到黑衣人好歹有了点反应,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极力在忍受着什么,不再跟个大王八似的,一动不动。 胡大静觉得自己就是个自问自答的傻瓜。 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像是来寻衅滋事的,更不像是采花大盗,这包那么严实,也不像是出来欣赏夜景的? 既然敌不动,那她也按兵不动,就看谁能熬过谁。 胡大静坐在了石凳上,俩人遥遥相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支撑不下去快要睡着时,“嘭”一个小石子弹在了她面前,她一个激灵坐直身子。 她抬头怒视扔来小石子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指点了点,她才发现小石子外面包裹了一层纸。 胡大静疑惑打开纸条,借着月光,看到上面写着“你不适合读书”。 再抬头,黑衣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读不读书,关你什么事?” 黑衣人又扔了个小石头过来,上面写着“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胡大静觉得自己的人格遭到了侮辱,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第一次遇到大半夜不睡觉,劝别人放弃读书的。 “你是哑巴吗?”胡大静站起身,仔细瞅着眼前人,这人全身乌七八黑的,手也是黑的,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实在看不出是谁。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放弃读书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书堆里。” 豪情壮志在胡大静胸膛。 “嗖”又扔来了一颗小石子。 上面写着“明月几时有,唯有弃书是正道。” “神经病!”胡大静暗骂道,气愤不已的她把那些纸团成了一团,使劲扔了回去。 黑衣人微微歪头躲过了。 她只是读个书而已,招谁惹谁了? “让别人放弃读书可是遭天谴的行为。”胡大静斗志昂扬,“我心犹明月,天地皆可鉴,你收起坏心思吧!” 黑衣人再次砸来了一颗小石头。 “确定不放弃?” “头可断,血可流,读书不能丢!”胡大静语气坚定,下一刻惊慌失措道:“这个真不能丢......” 只见丧心病狂的黑衣人正把玩着胡老爹下午送来的瓷瓶,瓶子不断在空中坐着自由落体运动,只是还没有落下来,黑衣人便接住了。 “大侠,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冲动非君子所为。”胡大静声音颤抖。 如果这个瓶子真落到地上后,等待她的就是胡老爹铁青的脸,还有大夫人的板子,还有银子。 越不愿来什么就偏来什么。 “啪”的一声,瓶子掉落在地上,碎了个稀巴烂,黑衣人保持着双手向上的动作,胡大静觉得那是她心碎的声音…… 夏日的夜,萧条的风,静静刮过…… 第54章 竟然来找事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这会杀人的心都有了,双目含火瞪着黑衣人。 黑衣人回头,两人对视,胡大静从他眼中看到了笑意,她恼羞成怒,猛然扑上前。 黑衣人抢先一步,转身而逃,只见他足尖一点,飞身越过了高墙,如一只黑色的大鹏鸟,消失在夜色中。 胡大静却无可奈何,没那轻功本事,气的只能在院内跺脚,跺脚也不能解去心中的怒气。 她双膝跪地,本想捶胸,为了生命安危,她想了想,还是捶地。 泥土夯实的地面上,不一会儿,被砸出了十几个坑。 她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亲手把他的头打爆。 垂头丧气趴在庭下的地面上,目不转睛看着瓷瓶的尸体,心里期待着瓷瓶能够自己恢复原样。 要怎么面对胡老爹那张包子脸,最关键的是怎么面对银子啊! 胡大静兜比脸都干净,金元宝银元宝长啥样,都没见过。 她穷到连这里的土都吃不起,这里的地碾平后,还要浇上米糊,猪油啥的,她是猪油钱都拿不出来。 正忧愁着怎么解决时,“咕咕咕”阿金的低鸣声传来,胡大静灵光一现,转头看向阿金。 月光下,胡大静的面容尤为可怖。 ...... 今日是张郁森大病痊愈,重返学府上课的日子。 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树,抱臂环胸背靠白色小骏马,站在学子们上山的必经之路上。 红花须得绿叶衬。 于是,身旁灰头土脸的薛嵩和李承然彻底沦为了背景板。 大家热情纷纷向张郁森打着招呼。 “阿森,好久不见啊!” “阿森,这段时间没见了,可真是想死我们了!” “......” 张郁森对这些虚假的热情问候置之不理。 这些虚伪的同窗,鸡友,马友,表面上热情似火,他躺在家里的这段时间,闲的都快孵出小鸡来了,这些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会一个二个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甜。 诸君看到张郁森并不理会他们的友好问候,上了台阶后,开始闲言碎语谴责他。 “这小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就是,咱们学府又没有小娘子,他穿的如此贵气给谁看呢?”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嫉妒之情。 张郁森官富二代傍身,长得也有那么一堆,最可恶的是整个城内,就张郁森的马是最多的。 “我阿娘说的对,他和他阿爹一样,就是个混蛋,小混蛋!” “你阿娘说的对。” “总结精辟!” 诸君纷纷附和,总之攻击一个人时,大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报团了。 张郁森无暇顾及嘴碎的和城东王阿婆有一拼的同窗们,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决定着他未来生死安危的人。 左等右等,上等下等。 等到心中的人出现后,不光是他,包括身旁的两个背景板,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诸君,都惊呆了。 惊到嘴巴可以塞个双黄大鸡蛋,呆到如拔了毛的大公鸡。 只见胡大静面部狰狞扛了块青色大顽石,张郁森默默估算了一下,大顽石大约有他二百个脑袋合起来那么大。 被那么多人看着,胡雨霏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声道:“已经到学府了,阿妹扛一路了,要不要歇息一下?” 胡大静表情严肃:“谢谢大姐关心,我不累。” 胡雨霏不再言语。 胡阳曜则是赞叹不已:“三姐姐可真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小娘子。” 无论胡大静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在胡阳曜心中都是完美的,都是无暇的。 胡大静面无表情,她早已习惯了鲜花和掌声,怒骂与质疑,想成为一个英雄,这些都是必然要经历的东西。 她今天之所以扛着大石头招摇撞市,就是要引起满城风雨,让那个不懂规矩的小毛贼看看她的厉害。 胡大静半夜不睡觉,一直在思考这人是谁?虽然看不清这人的长相,但这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她放弃读书。 谁会闲的蛋疼干这事情呢? 不都是读书好的学霸才遭人嫉妒吗?她堂堂一个学渣,好不容易有颗上进奋发图强的心,到底是动了谁的大油饼,要如此打击她呢? 首先,学府的夫子们要排除,飞花先生是她的夫子,性别不符合,排除。 竹逸先生和他不熟,年纪一大把了,排除。 六书先生就是个老史青,每次都以捉弄她为乐,每次见到她都会表现出对她试卷殷切的期待,排除。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些学子们了,一个二个处于虎头虎脑,中二病不要命的年纪。 张郁森被她揍的胆子比脚指甲盖还小,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薛嵩这个小弹炮是最不可能的人。 一般来说,并州城凡是雄性青年都被她揍过来了,按理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招惹她啊?不过倒是有一个人,与上述条件有几点不符合的。 目标锁定李承然。 胡大静还记得李承然上次半个脑袋在围墙外面飘来飘去,这说明此人会点功夫,符合。 再看李承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面色暗黑,眼袋耷拉,一夜未睡,符合。 胡大静越想越像,越看越符合。 废话不多说,扛着大石头朝李承然冲去。 这一冲不要紧,在张郁森眼中,胡大静已经朝自己奔来了,使他好不容易树起来的雄心壮志直接萎了。 两个背景板一左一右拉住张郁森的胳膊肘,恐怕张郁森跑了。 薛嵩语气充满同情:“瞧瞧静娘这架势……阿森,你可惨了!” 李承然面带苦笑,沉默不语。 张郁森欲哭无泪,忘记了挣扎,心里慌乱不已,紧闭双眼,对着已经冲到身边的胡大静大喊道:“胡大静,你今天要是砸死我了,你就做好一辈子没人娶,在大牢里吃馊饭的准备吧!” “砰”的一声!脚边地动山摇。 张郁森偷偷睁开眼睛,只见大石头稳当的安放在脚边,胡大静正凶狠的与李承然对视。 “李承然,你昨夜偷摸的跑我房里干什么呢?” 李承然原本就被吓的脸色苍白,正在努力反思到底哪里惹到了这尊金刚,听到胡大静这一吼,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内心最恐惧的事情还是来了。 第55章 老虎头上拔毛 http://.biquxs.info/

要说并州城的小伙子们最怕的是什么呢?那就是唯恐与胡大静有什么粘连。 李承然也不例外,这以后还要怎么偷偷摸摸去别家小娘子墙头念情诗,唱情歌啊! 小娘子们以前的择夫婿标准是,不怕狼不怕虎,不怕黑夜不怕鬼,这样的夫婿在她们心中就是英雄。 而现在的标准是打过胡家三娘子就成。 这个标准看着是降低了不少,但仔细分析一般后,就会发现,城内并没有狼和虎,黑夜不出门哪里能见到鬼? 胡大静可就不同了,几乎天天都能见,指不定哪天,她就突然找上门了。 李承然算是少数没被胡大静狠揍的小郎君之一了,揍是被揍过,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李承然和薛嵩也是靠这点吸睛无数。 以前张郁森也是横行霸道的主,今夕不如往日,斗鸡之战后,只能缩着头做王八了。 内心舒了一口气的张郁森,眼疾手快拉着了李承然。 张郁森得知胡大静不是来找自己的,怦怦跳个不停的小心脏就如脚边的大石头,可算是放了下来。 这回同情的对象换人了,张郁森喜形于色。 “承然,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半夜不睡觉偷摸溜进小娘子的屋内呢?”张郁森拿出了大哥派头,痛心疾首说教道,“平时夫子的谆谆教诲你都忘记了吗?读圣贤书,不近女色,你懂不懂啊?” 李承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用眼神无声谴责张郁森。 薛嵩打抱不平道:“阿森,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张郁森不服气道。 李承然看到薛嵩帮他说话,心中是感动不已,泪水翻滚。 于是轻轻环住了薛嵩的粗腰,将脑袋轻轻靠在了他厚重的肩膀上。 感动不过持续了咽一口口水的时间。 “咱们都是兄弟,这事我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我这人向来喜欢实话实说,你们也是知道的,要是哪点说的不顺你们的心,你们也不要介意。”薛嵩还叹了口气,经验老成充当和事佬。 “那就不要说了。”张郁森不想和事佬的位置被人抢。 薛嵩决定第一个拿张郁森开刀,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阿森,不是我说你。就算你再不喜欢静娘,好歹你们之间还是有婚约的,最好的兄弟半夜三更溜进了你未来夫人的房里,你咋那么开心呢?” 这番话下来,在场众人脸色纷纷大变。 果不其然,张郁森脸上的欢喜不复存在,他意识到了这是个好机会。 也顾不得头顶绿油油了,怒视李承然和胡大静:“你们两个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解释你个头,没有你的事,去一边玩去。”胡大静眼神都没有给张郁森。 张郁森怔怔地闭上了嘴巴。 李承然手脚比划着,愁容满面,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承然,你怎么了?”薛嵩关切道,“是不是昨夜真去找静娘去了?” “他是害怕了。”张郁森冷哼。 李承然只好捂住脑袋,欲哭无泪。 这下更加坐实胡大静心中所想,李承然话都说不囫囵,结合扔小石子的举动,嫌疑人就是他了。 胡雨霏随后严肃道:“李承然,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昨夜是不是奔着瓷瓶去的?” 李承然一脸懵:“什么瓷瓶?” 提到瓷瓶,胡大静暴脾气上来了,一把扯住李承然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毛贼,真是够可以的,瓷瓶你……” 胡雨霏拉住胡大静,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大静面色凝重,将李承然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警告道:“李承然,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胡雨霏这才松口气,刚刚胡大静的一吼真是吓死她了,半夜闺房进了个人,就这样直直的吼了出来,张家要是拿着这个说事怎么办? 等胡家三姐妹离开后,张郁森才想起今天的计划被打乱了,怒瞪李承然道:“你小子脑瓜子越来越不开窍了,为了个瓷瓶子,半夜偷偷溜进她的房间,你这是等于在老虎头上拔毛。” 李承然百口莫辩,张大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薛嵩在旁边添着乱:“承然,你还是赶紧找个机会去向静娘认个错,把瓶子还给人家,你家三代单传,想想你阿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多凄惨啊!” 李承然面容抽搐,青筋暴起,无可奈何,拂袖离去。 “承然,你走错方向了,学府的路在这边。”薛嵩喊道。 张郁森看着李承然决然离去的背影,语气轻飘道:“看来这小子是想落荒而逃。” 转身看到薛嵩正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我招你惹你了?” “阿森,我发现你现在心眼忒坏。” 张郁森耸耸肩,也不辩驳,反而诚心道谢:“谢谢夸奖。” 抬脚向山路上走去。 围观的诸君赶紧让出了一条道。 “阿森,你真是个坏人!”只听到薛嵩在背后大喊道。 张郁森无所谓了,因为他从今日开始,要做一个坏人,一块大石头,一个专门捣乱,成为胡大静人生路上的绊脚石的坏人。 …… 这边胡家三姐妹坐在学堂中,胡雨霏开口道:“昨夜是怎么回事?” 胡大静翻看着手中的书,语气平淡:“遇见了一个小毛贼。” 万万不能让她们知道瓶子碎的事情。 “三姐姐没有受伤吧?”胡阳曜担心道。 “没有。” “你怎么断定那人是李承然的?”胡雨霏担心这点,李承然她是了解的,虽然性格有些调皮,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半夜翻窗进门的事情。 更何况,这人还是胡大静,这不是等于去送命吗? “除了他还有谁?”胡大静重重合上书,“反正,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她要李承然和瓶子有一样的下场。 “我觉得你应该再调查一下,别弄错了。”胡雨霏知道胡大静在气头上,所以也不去反驳她,只是婉转提醒一下。 胡阳曜也点头:“我也觉得应该不是李承然,三姐姐是不是看错了?” 李承然不会去打无把握的仗,因为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第56章 活的讲究,不辱斯文 http://.biquxs.info/

黄昏下,三三两两的学子抱着书裹你追我赶奔跑在山路上,欢笑声一串。 “静娘。”身后传来了呼喊声。 胡雨霏轻轻碰了碰胡大静,低声道:“喊你呢。” 胡阳曜回头看了一眼道:“是张郁森。” “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他。”她听出来是他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和李承然那厮玩到一起的,都不是好鸟。 张郁森看胡大静不搭理他,小脾气也上来了,骄傲如他,放到平时早就转身离开了,为了大业,压下小脾气。 舔着脸小步追上胡家姐妹,大喊道:“阿静,我猜你晚饭肯定又要吃五大碗。” 张郁森并不知道胡大静的饭量,他是故意这样胡扯的。 小娘子们最怕别人知道自己吃的多,这可是死穴,胡大静也不例外,她也确实力气大吃得多。 没想到钢铁直男张郁森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出来了。 路过的学子笑出了声,但看到胡大静如一头处在暴怒边缘的母狮子,一个二个低下头憋住笑,麻溜的跑了。 “张郁森,你皮又痒了?”胡大静顿足。 张郁森眉眼弯弯,笑容如一泓清澈的泉水,干净无辜:“今日就我自己回家,有些孤独,咱们正好顺路。” 胡大静早晨是扛着大石头步行而来的,此时小毛驴正在家里悠闲吃着草。 张郁森为了和胡大静一起漫步在山间的小路上,可谓是煞费苦心,俊俏拉风的小白马早让马夫牵回家了。 胡大静黑着脸,准备拒绝时,胡雨霏开了口:“那就一起走。” 这可是她未来的三妹夫,前段时间刚被家暴过,两人要再闹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尽是让外人看笑话。 胡大静并不想理会张郁森这个二世祖,特意离他远了些。 张郁森面上不在意,心里介意的要死,故意靠近她。 两人跟跳舞似的,你迈两步,我退三步。 胡阳曜钻到了两人的中间,自然而然握住胡大静的手,笑道:“三姐姐,今天夫子讲的课我有些地方不明白,回去后一起研习。” 手上传来软软的触感,看着胡阳曜纯真的眼神,胡大静心里也没有那么别扭了,其实这孩子挺好的,很是捧自己的场。 张郁森一手推开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那太好了,我有些地方也不明白,算上我一个。” “阿森哥哥,咱们不是一个夫子。” “小屁孩家家的,你懂什么?学问是贯通的,再说了,你们俩人能研习出什么?”张郁森嗤鼻。 ”研习你以后是什么死法?“胡大静冷冷道。 死这个字眼向来是大忌,胡宇森表面的温柔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跳脚道:“你竟然诅咒我!” 作为现代人的胡大静没有那么多讲究,也不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 “有生就有死,只不过每个人的死法不同罢了,何必惊慌?” “对呀对呀!”崇拜者胡阳曜在旁边赞同道。 噎的张郁森哑口无言。 “都聊累了吧?休息一下,我们回家。”胡雨霏怕张郁森会被气挺在地上,出来解围。 俩人一个冷哼,一个瞪眼,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路上,四人安安静静,各怀心思。 到了城内分岔路口,与张郁森分道扬镳后,胡大静顿足,一股脑开口道:“你们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办,不要问什么事,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胡雨霏和胡阳曜面面相觑。 胡家没有门禁,除非倒霉遇见胡老爹,可能会被说落几句。 胡大静没有阿娘,也不会有人担心她。 “不用担心我。”胡大静扔下这句话,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等胡阳曜和胡雨霏离开后,张郁森从旁边的小暗巷中钻了出来,他神色凝重,跟了上去。 ...... 李司马站在自家府邸大门口,一手捋须,一手端着茶杯,正在监督下人们擦拭门前的两尊汉白玉雕刻的石狮子,时不时指点一二。 胡大静看着李司马手中长相如蟋蟀罐的茶杯,不禁感叹:活的讲究,不辱斯文。 “李大叔,在忙啊。” 听到清脆的喊声,李司马回头便看到一脸乖巧胡大静。 “我就在想这是谁的声音如此清脆甜美?果不其然,还真是静娘的。”李司马笑脸如开得正艳的菊花。 胡大静估摸着李司马脸上的老褶子可以夹死不少苍蝇。 “多谢李大叔的夸奖,我是很优秀,但当着那么多人夸我,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胡大静捂住脸颊,犹如一只娇羞的小猫咪。 就怕老虎装猫咪。 在场人的手不自觉抖了三抖。 饶是见过大场面,拍惯了男女老少马屁的李司马嘴角也不自觉抽了抽。 “静娘,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司马瞅了眼天上的启明星,心里犯着嘀咕,这个时候来,莫不是来蹭饭的? “李大叔,承然在家吗?”胡大静笑道。 大家都是左邻右舍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娃娃之间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就是因为没有讲究,李司马心下大惊,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茶杯,狐疑道:“可是承然又做了什么混事?” 胡大静举起了手中的书囊:“我有些问题不明白,特来向承然请教一番。” 李司马七上八下的心掉了下来,神情激动:“唉呦呦,这可是好事,阿旺呢?” “阿郎,在呢。”狮子屁股后面露出了半个头。 “你带路,把小娘子请到小郎君的书房。” “好勒。” 胡大静淡淡道:“打扰了。” 李司马笑得花枝乱颤:“客气了。” 胡大静转身后,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果然自古以来,所有的套路都是相同的,只要打着学习的幌子,无论去谁家都是受欢迎的。 ...... 天色渐暗,李府上下早已点上了灯。 李承然呆呆的看着豆大的烛芯,面皱如苦瓜皮,一腔相思之苦无处倾诉。 “小郎君。”阿旺的禀告声打断了李承然的沉思。 “什么事?”李承然声音嘶哑犹如老公鸭。 “胡家三娘子找您请教学业上的问题。” “阿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胡大静会向他请教学业上的问题?那鸡都会小解。 话音刚落,就见胡大静笑眯眯拎着阿旺的衣领进了屋。 第57章 对你的欢喜犹如这块大砧板 http://.biquxs.info/

干瘦如柴火棍的阿旺被胡大静提溜在手中,身子缩成了虾米,场面极其震撼。 李承然仿佛看到了早晨的自己,在诸君面前丧失了男性尊严。 阿旺可怜兮兮喊道:“小郎君,奴害怕,救命啊……” 虽然已经在外人面前颜面尽失,但无论怎么样,也要在家里留住尊严。 “静娘,咱们之间的事无关他人,放过这个无辜之人吧!”李承然面露不忍。 双手负后,一副为了天下苍生的派头。 惨叫声在耳边萦绕,阿旺被胡大静轻而易举丢了出去。 天色太暗,完美抛物线没有看到,这让胡大静觉得有些可惜。 “好了,无辜之人已经丢出去了,那解决一下咱们之间的问题。”胡大静似笑非笑道。 顺便甩了甩胳膊,又来了踢腿,虽然腿没踢开,玩脱了,但足够把李承然唬的一愣一愣了。 李承然俊俏的小脸煞白,像是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腻子粉,橘色的光都掩盖不住。 “咱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李承然偷瞄了几眼胡大静,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胡大静刚做完了热身运动,此时正在欣赏墙上挂着的画,便开口问道:“这画谁画的?” 暴风雨来临之际总是风平浪静。 李承然更加忐忑了:“这是我阿爹闲来无事所画。” “这竹叶还没有我家阿金爪子印的好看。”胡大静认真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能把竹子画成‘百鬼伸爪夜噬图’也是不简单。 以物拟人,借画吓人。 斯文人李司马唯一的爱好就是没事泼墨几笔,特别喜爱画竹子,自诩品行如翠竹,生而有节气。 到处乱画破坏公物就算了,家中到处挂的都是他的劣作。 李司马的画产量高,一天眉头不皱,唰唰挥笔,几十幅危作便应时而出。 “对对。”李承然点头认同。 要不是怕影响父子之间深厚的感情,还有财路被断,李承然早就把这些破画撕的七零八落了。 “好了,步入正题。”胡大静走近李承然。 李承然吓得躲到了桌案后,用坐垫捂住头。 “昨夜月明星疏,你在哪里?” 李承然磕巴道:“我在家……在家睡觉!” “一派胡言!”胡大静冷哼道。 “那你说我昨夜做什么去了。”李承然头顶大花色坐垫,跟个龟壳印花的王八似的。 胡大静坐在桌案上,隔着坐垫轻捶了一下李承然的脑袋:“你还敢顶嘴!” 就这轻飘飘的一拳,也将李承然捶的头脑发晕。 一阵眩晕后,他很快又清醒过来了,回忆了早上的对话,进行了求生反击。 “你在哪见我了?你口口声声说我偷了你家的瓶子,你证据呢?” 胡大静再次冷哼,毫不留情又来了一拳:“你以为顶个壳,就能抗住揍吗?” “那你就打死我吧。”李承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声道。 让胡大静犯了难,她确实没有证据。 要是有证据,早把这小子嘴给捶肿了。 李承然虽然脑袋上空冒着星星,但他很聪明,猜出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 就是有个色胆包天,胆大妄为,不知道天高地厚,感觉人生没有希望,想寻点乐子的小毛贼闯入了胡家,摸到了胡大静屋内,偷了她屋内的瓷瓶。 胡大静大概抱着远贼离不开近巷的想法,一通乱怀疑,就怀疑到他头上了。 想明白了,底气也就硬了,李承然直起身子,一去刚才的缩手缩脚。 “静娘,你刚刚打我了两拳。”李承然硬气道。 “你想怎么着?”胡大静嚣张道。 只见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案上,手上毛笔转着圈圈,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女痞子。 “好男不跟女斗。”李承然声音发虚,心里暗暗发誓,把这两拳的账记在张郁森头上。 胡大静睨了一眼李承然双眼下的两团乌青,决定要换个方法。 于是,她放下腿,端端正正坐好,撩了下头发,甜甜开口:“承然哥哥,那你昨天半夜去哪里闲逛了呢?还有你这小嗓子是怎么了呢?我好担心呢。” 胡大静说这些话时,自己都想吐,努力压下心头的羞耻感。 她二十多岁的老阿姨了,对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撒娇卖萌,真是羞耻至极。 不过这招对李承然来说还是挺管用的。 他一副痴汉相,不断嚷嚷着:“我招,我招,我都招......” 李承然怕了,惹不起。 “你面色暗黑,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双腿发软,行为异常,嗓音嘶哑,口齿不清,这些症状一看便是夜间撸多...夜间干坏事所致,还不快如实招来!” “啪”的一声,胡大静拍起手旁的乌木镇纸。 李承然言语羞涩:“证据就在你...在你臀边。” 胡大静瞪了李承然一眼,低头发现自己确实坐在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上。 她微微抬起屁股,拿起了那张纸,好奇道:“这是什么?” 李承然抬眼,小小娇嗔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胡大静打了个冷颤,算是体会到刚刚李承然的感受了。 “吾爱娇娇?”胡大静读出署名,又看了眼羞涩到缩成球的李承然,这是情书? 读别人的情书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李承然觉得自己颇有文采,暗授其继续读下去。 “那日,桃花正艳,猪肉摊前的惊鸿一瞥,我便孤枕难眠,你的双眸如桃花酿,我沉醉于此,无法自拔......” 胡大静嘶了一声,前面还像话,后面画风突变。 “我对你的欢喜犹如你阿爹的那块又大又宽的大砧板,虽然油腻腻,但上面都是欢喜。”胡大静蹙眉,“你是砧板上的猪肉渣?” “我是猪油。”李承然羞嗒嗒道,“我怕我唐突的欢喜会让娇娇感到凶猛和腻味,有了这个解释,娇娇以后见到我,就会习惯了。” “......” “那你昨夜是送情书去了?” “嗯。”李承然眼神瞬间黯淡,“不光送了,我还念了一百遍情书,吟唱了二十多首情诗,最终败兴而归。” 导致第二天话都说不出来了。 胡大静瘪嘴,忍不住打击道:“你夜间扰民就算了,写得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我要是王屠夫,决会用那把砍过无数猪头肉的大砍刀砍死你小子。” 第58章 一杆子撂翻 http://.biquxs.info/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破口大骂声:“好你个李承然,说好的公平竞争,你竟然偷偷给娇娇写情书,大半夜还跑到娇娇家墙头去读!” 只见张郁森怒发冲冠,手持击鞠所用的月仗,如猛风般冲了进来。 头顶还夹杂着不少绿油油的小草,看来是蹲点多时了。 “呸呸呸,心机真重!”张郁森面容颤抖,肝都快气裂了。 “你怎么来了?”李承然看着突然冲进来的张郁森大惊道。 “我怎么不能来?”张郁森暴怒,额头青筋凸起,像一条条的小蚯蚓。 张郁森一路披荆斩棘,尾随胡大静到了张家,偷摸躲在书房外的花圃中,母蚊子快把他的血吸干了。 本以为会抓到李承然和胡大静不检点的证据,谁知总角之交,最好的兄弟给了他当头一棒,晴天霹雳。 张郁森心情跌宕起伏,眼看前方有坑,等着看别人掉下去,结果自己掉下去了。 “这是我家,你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手持凶器,擅闯民宅,我要去府衙告你!”李承然振振有词。 在爱情和兄弟面前,他选择了避免挨揍。 “你去,你去,你去啊!你不去你是龟孙子!” 张郁森接连三个‘你去’来提示他爹是并州成最大的官,顺便骂了李承然祖孙三代。 李承然脑袋瓜子这才转过弯,想起张郁森那当刺史的爹。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承然话说的很硬,将坐垫护到了身前。 张郁森思想上有些动摇,面色凝重,看着月杖,这一杆子还真不能敲下去。 真要把李承然敲挺那了,阿爹公正无私,绝对不会顾及父子之情,亲手把他送到大牢吃馊饭。 他还有个弟弟张玉青,有两个儿子的张刺史没有后顾之忧。 最重要的是阿翁,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要是因为这事有个好歹,他就不光是吃馊饭了,而是要到边关挑泥巴,扛大石,垒长城。 还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那种。 张郁森慢慢垂下握着月杖的手。 情敌就在眼前,却不能将他手刃,真是不甘心。 明眼人胡大静一看就知道此时上演的是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娇娇是城西王屠夫的贴心小棉袄,没有遗传到王屠夫的虎背熊腰和络腮大胡子。 人如其名,如朵娇花。 王家有女,其名为娇。娇不似虎爹,其女肤如凝脂,发如瀑布,黛眉樱唇,眉眼含情,眼波流转,众人皆醉,杨柳细腰,盈盈一握,回眸一笑,天地失色。 总之娇娇就是并城内最好看的姑娘,所有美好的词语形容她都无比恰当,一点也不为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样美好的姑娘,追求者那真是提着灯笼排着队。 不求美人芳心暗许,只为博得美人会心一笑。 小伙子们浑身解数,拿出看家本领,读书都没有那么认真,那真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稀松。 王屠夫猪肉摊前,天天是鬼哭狼嚎。 王屠夫虽然是个长相凶狠,经常吓哭小孩的糙汉,性格却温柔无比。 貌如猛虎,细嗅蔷薇。 虽然王屠夫天天嚷嚷着要拿大砍刀砍死这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眼色的臭小子们。 其实他都是一边用大砍刀挠着后背的痒痒,一边苦口婆心,唾沫横飞对那些不好好读书,只想恋爱的小伙子们进行口头教育。 正因如此,导致了这些小伙子们越发得寸进尺,将战略阵地由猪肉摊转战到了王屠夫家墙头边。 看着张郁森垂下的手,还有李承然嘚瑟的嘴脸,胡大静恨铁不成钢摇了摇头。 她这个未婚夫这就放弃了,也太没有男子气概了,这说出去真是面上无光。 胡大静决定添点油,让战火烧的更猛烈些。 “娇娇,自从在你家猪肉摊买了那只白花花猪蹄后,从此以后我只想溺亡在那锅猪蹄汤里,可惜被我一天就喝完了。”胡大静声情并茂读着手中的情书,“这段时间,我差人买了无数家的猪蹄,却再也找不到当初浓郁在味蕾绽放的感觉……” 胡大静读着读着嘴里发馋,也想来碗猪蹄汤,还是咽下口水,继续读道:“人间美味,世间少有,唯你家猪蹄也。娇娇,你愿意以后把你家的猪蹄都留给我吗?我什么都不求,只求猪蹄……” 胡大静心里夸赞这个娇娇绝对是个神人,竟然听李承然这堪比屎一样的情书,听了二十遍,可怕至极。 美人就是美人,与常人的品味就是不同。 果不其然,张郁森斗志昂扬,举起了月杖,李承然面色惨白,跃跃欲试,准备逃蹿。 “李承然,你别跑,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叛徒。” 张郁森撸起袖子,准备一杆子放倒李承然。 他没有想到李承然如此有心机,竟然想用猪蹄逐步去攻占娇娇的心。 李承然很聪明,选择躲在胡大静身后,伸头伸脑道:“美好的事物,人人都有追求的权利,娇娇又不是你专属,我怎么不能追求了?” “呸,真会偷换概念。”张郁森啐了一口,“当初可说的是公平竞争,你这偷偷摸摸的行为算什么!” 李承然一点都不糊涂,把偷换概念进行到底。 他面上洋洋得意:“我这当然是君子所行了,我既没有偷,也没有抢,念情书吟唱情歌怎么了?那么多儿郎都这样做了,我这也属于公平的范围之内。” 张郁森气得牙根发酸。 “承然,猪蹄汤好喝吗?”胡大静冷不防来了一句。 “鲜香美味。”李承然闭上眼睛,一脸享受。 胡大静瞥了眼张郁森青紫的脸,侧身笑道:“鲜香美味指的是娇娇吧?” 李承然这个二愣子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不自觉点了点头。 眼睛还没有睁开,脑袋突如其来传来了阵紧缩的疼痛感,李承然倒地前,看到了许多星星,还有张郁森那张面目狰狞的脸。 胡大静亲眼看了一场兄弟之间相爱相杀的大戏,张郁森就这样一抬手,一杆子打到了李承然这个倒霉鬼的头上。 胡大静轻轻拍了拍手:“呵呵,好棒啊!” 张郁森自信收起了月杖。 “不过,你完蛋了。” 第59章 拍马屁之道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看了眼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李承然,又惋惜看了一眼依然满不在乎的张郁森。 第一次见到入室行凶,还如此怡然自得的。 胡大静从桌案上跳下来,双手负后,大步向门外走去。 “站住,你不能走!”张郁森看她就这样拍拍屁股,毫无负担的走了,大声喝道。 胡大静并不理会,抬脚继续前行。 “那你走吧,反正没有人看到我进来,只看到了你堂堂正正的进来。”张郁森语气带了丝得意。 胡大静顿足,沉默不言。 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到时候张郁森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肯定会栽赃陷害。 和自己兄弟共抢一个姑娘的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张郁森更加得意,继续挑衅道:“怕了吧?” 胡大静转身,面色淡淡:“不好意思,长那么大以来,暂时还没有见到让我怕的东西。” 还是有一样的,就是怕没有钱。 张郁森蹲下摸了摸李承然额头肿的和大鸡蛋有得一拼的包,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小娘子家家的,哪里有不怕的东西?蛇和老鼠,你怕不怕?” “不怕。” 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张郁森真的会怀疑胡大静不是个姑娘,而是个壮汉。 “蛇和老鼠都不怕的人最可怕......” 张郁森的“了”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他倒地前没有看到星星,只看到了凶神恶煞的胡大静。 心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了胡大静。 两眼一翻,再无意识。 胡大静看着面前两个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少年,手中把玩着精巧的彩釉瓷瓶。 将拳头与瓷瓶在心里做了一番对比后,她发觉还是拳头好使,至少不会出血。 胡大静悉心伪造了一番现场。 先将两人丢在一起,再将那封重要的情书,塞在了张郁森手中,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走到前廊拐角处,碰见了人和山羊胡一起跳跃的李司马。 “李大叔。”胡大静乖巧打招呼。 温柔的光下,李司马觉得这孩子今天看起来格外顺眼,没有平时招人恨了。 “静娘,这就要走了,要不要用过晚饭再回去?” “多谢李大叔的好意,来找承然讨教问题,就很是打扰了。”胡大静一脸歉意。 “瞧你这孩子话说的,太见外了,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李司马笑道,“怎么没见承然?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也不出来送送你。” “我离开之前,他还在书房内刻苦用功。”胡大静说着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眼不眨。 李司马狐疑道:“你确定他不是在看市井街头流行的官家小娘子与穷酸书生的话本子?” 知子莫过爹,自己的儿子平时是什么臭德行,他可是一清二楚。 最近李承然是天天熬夜看那种伤智的话本子,哭的那是个稀里哗啦。 “不是话本子,是正经书《礼记》。”胡大静语气坚定,瞎掰乱扯道。 “那礼记上面摊着的肯定是小话本。” 李司马撸起了袖子,决定要亲手去抓个现行。 胡大静慌了神,万万不能让情绪激动的李司马赶到案发现场。 眼瞅着李司马已经冲出游廊,情急之下,胡大静大步上前,一把拉住李司马的衣袖。 只听“噗——”的一声,李司马衣袖分离,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胳膊。 这时莫名刮来一阵阴风,吹得大红灯笼晃悠来晃悠去,映的李司马的大长脸忽暗忽明。 “这个......那个......”胡大静结巴着嗓子,赶紧抚慰道,“李大叔,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把装上......” “装上?”李司马心里那个痛啊!这可是他最喜欢的衣服,青州仙文绫啊! 胡大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我给您缝上。” 扯着李司马的胳膊,将那半截衣袖往上套。 李司马觉得自己的胡子都枯萎了。 作为长辈,又不能因为一个截子衣袖和小辈计较,发脾气,会被人说倚老卖老的。 心里又很憋屈,有种无言以表的心痛。 打落的牙齿只能默默吞进肚子里,谁让自己年纪大呢? “不用了。”李司马默默将半截衣袖拿在手中,语气说不出的沧桑,“静娘,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胡大静倒是心里有些惭愧。 这衣服从那精美的纹路,还有在这炎热的夏季中摸在手中丝滑,冰凉的触感,就可以猜测银子不少。 “李大叔。” “怎么了?”李司马耐着性子回头。 胡大静低着头,脚尖不断与地进行着摩擦,手指卷着裙带,局促不安道:“李大叔,您应该不会让我赔偿吧?” 李司马听到这话,觉得脑袋里的血在倒流。 还没等他出声,胡大静抬起头,眉头倒八,脸颊挂着晶莹的泪珠,在温柔的光下,显得尤为可怜。 “李大叔,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阿娘,虽然有个阿爹,但是又抠到不行,平时做饭面团子捏多了,他就能骂咧一整天,要是他知道我扯掉了你的衣袖……”胡大静打出悲情牌,“所以,您能不能不要......” 李司马眉头纠结到一起:“你别哭了,不要什么?” “不要给我阿爹说。”胡大静止住哭声,双手掩面道。 李司马沉默了,这话正中他的心声。 他现在想的就是,过会儿递个帖子去胡家,先请胡老爹去汤坊沐个浴,再好好将胡大静的恶行说道说道,把衣服的银子要回来。 胡大静抬头用裙带蘸了蘸泪花子,悲切道:“我知道李大叔虽人到中年,但仍是娇花一朵,说话又好听,竹子画的又传神,您可知道您的一句话,有可能会影响别人的下半辈子。” 胡大静毫不余力拍着李司马的马屁,尊严和吃土面前,只能选择拍马屁。 她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毕竟李司马习惯了拍别人的马屁,马屁的套路玩的比谁都炉火纯青。 不知是否会掉坑里? 她在等待,成败在此。 如果老天真让她吃土,那也没辙了。 只见李司马面色冷然,大光臂捋须道:“静娘,你真是……” “真是什么?”胡大静心跳加速。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胡大静笑了。 李司马拍惯了别人的马屁,还是很渴望有人拍他马屁的。 第60章 拍出来的革命友谊 http://.biquxs.info/

拍马屁这个东西,对于李司马来说,这是生存的基本要领。 就跟吃饭喝茶一样,成为了生活中必不可少,非常平常的事情。 拍上司的马屁,虽不能大富大贵,再怎么着,有了好的差事或者升迁机会,上司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马屁拍的好的,而不是薛长史那种鼻孔朝天的。 李司马拍马屁的功夫可不是那种浅眼皮,耍耍嘴皮子而已的,人家公事也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比如,平时去商铺收个管理费啥的。 要是李司马去收,那王二郎非要做他的干儿子,老李头非要和他称兄道弟,还有卖糖酥果子的老阿婆非要认他为干儿子。 三人都恨不得将兜里的银子都塞到李司马手里。 人换成了薛长史,待遇那是相当不同了,众人只想拿板砖拍死他。 李司马一年四季,一日三餐,晨暮日常都是他夸别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阿爹阿娘之外的人夸他,感动的涕泪横流。 胡大静看着李司马拿着他那青州仙文绫所制的衣袖不住擦眼泪,还有擤鼻涕的模样,真是斯文全无。 关键李司马擤鼻涕时发出的“嗯啊——”声,让她非常出戏,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不忍直视的行为。 想笑,又不敢笑。 只好用手指抚脸,装作抹眼泪的模样。 可算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动不动都掉廉价的泪花子了,这样会赢得别人同情心。 胡大静现在眼泪也是说掉就掉,不像之前使劲拧巴,眼珠子都快拧巴掉了,而眼泪却如大旱,就是下不来。 随着最后一声“嗯啊——” 李司马擤完了鼻涕,鼻头红红,语重心长道:“静娘,以后不要随便拉扯别人的衣袖了。” 眼看事情稳了,胡大静拱手道:“李大叔,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这样的真性情,简直是前世典范,后人楷模。” 李司马心下大惊,在拍马屁这方面,竟然有人比他还厉害! 李司马如伯牙遇子期,那么多年了,他在这条道路上孤独太久了。 原本认为胡大静是个不讨喜的,没有想到在众多堪比鱼目的小辈中,胡大静就是个光彩夺目的大珍珠。 “后生可畏,前途无量!”李司马干脆把另一个袖子也卷到肩头。 两条没有遭到阳光灼烧的大胳膊,在月光下,白的很是耀眼。 “李大叔,言重了,这八个字分量太重。”胡大静很是谦虚。 不是担不担当得起的问题,而是她觉得马屁拍的比别人好,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如此谦虚,更是难得可贵!”李司马笑的合不拢嘴,“以后谁欺负你,跟大叔我说,我削死他。” 胡大静在李司马心中瞬间提升了十个档,从尘土到枝头。 胡大静面上笑呵呵,亮出了自己的肱二头肌:“多谢李大叔的好意,我一人就能搞定。” 阴风再次刮过,远处传来了狗吠声。 胡大静这才意识到胳膊上没有二两肉,有些装过头了,慢慢将手放到头顶,摸着脑袋。 李司马笑道,伸臂邀请道:“这里蚊子就是多,天色已晚,用过晚饭再回去。” 胡大静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月亮,客气道:“既然李大叔诚心邀请,那我就不客气了。” 要是放到扯袖子事件前,李司马巴不得胡大静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的那种。 李司马现在认定胡大静就是自己的知音,知音难求,怎么着也要好好招待一番,俩人交流一番拍马屁的经验,互相有个照应。 “咱们俩不用客气。”李司马摆手笑道。 胡大静没有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将城内的老顽固给拿下了,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她摸了摸此刻正在嘤嘤嘤卖萌的肚皮,仍然谦虚道:“打扰了,李大叔真是好客。” “哪里哪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阿爹要有您一半大方,我能高兴的少吃两碗饭。” “胡大郎就是个心黑肠,抠门精……” 一老一小就这样一路吹捧到了正厅。 …… “曜儿,吃饭了。” 三姨娘布好了饭菜,转头发现书案前小小的身影不见了。 滴珠和欲翠正相对坐在庭下,欲翠蹙眉看着滴珠手上缠着的红色的棉纱绳子,举着的手指不断颤动着。 “两位小娘子,这是在玩什么?” 滴珠和欲翠赶紧站起身,看着站在院中的三姨娘连忙问好道:“容小娘好,我们刚刚玩的是翻花绳。” “翻花绳?”三姨娘疑惑道,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欲翠心直口快道:“这是小娘子教我们的,我们教你玩。” 三姨娘为人和善,绣活又好,府里的小婢女要是在针线绣活上有不懂的地方,都会来找三姨娘讨教,三姨娘也乐于助人。 久而久之,婢女们和三姨娘之间也没有那么多拘束。 三姨娘微笑道:“好的,改日一定向你们请教。” 心道,静娘这孩子还真是变了呢。 滴珠扯了扯欲翠的衣袖,笑道:“容小娘可是有什么事吗?” 虽说两个院子相连,三姨娘从不往天水院来。 “也没什么事?”三姨娘笑道,“静娘在吗?我烧了条鱼,想请她过去尝尝。” 滴珠骄傲道:“小娘子去找薛长史家去了,去向薛小郎君探讨学习去了。” 这事放在以前,胡大静说去找人读书,这谁都不信,因为有了先前那些玩命读书的事例存在,读书便成了胡大静干任何事的理由。 “哦,那真是可惜了。”三姨娘心不在焉道。 “请容小娘放心,等小娘子回来,婢会向小娘子转告。” 三姨娘“嗯”了一声,便步伐匆匆的离开了。 胡大静好像一直没有回来,曜儿会去哪儿呢? “我怎么觉得容小娘心事重重的?”欲翠皱眉道。 “她总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滴珠盘腿而坐,“来,继续玩翻花绳。” 三姨娘在府里找寻了一圈,在府外的门柱的影子下,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心酸喊道:“曜儿。” 胡阳曜回头,看到了阿娘,连忙扑上去:“阿娘,我错了,三姐姐还没有回来。” 第61章 讲究人最怕不讲究 http://.biquxs.info/

三姨娘心里只有苦楚,哪里会有责怪呢? 她紧紧抱住胡阳曜,笑中带着欣慰:“那你下次出去前,要给阿娘说一下,不然,我会担心的。” 胡阳曜抱着三姨娘软软的身体,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轻轻点了点头。 “那回去吧,饭就要凉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吃凉食。” 胡阳曜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满是哀求:“阿娘,我不饿,我就在这里等三姐姐回来。” “吃过晚饭,在院里等,也是一样的。”三姨娘劝慰道。 胡阳曜摇摇头,话中带着坚定:“那不一样的,说不定吃饭时,三姐姐回来了,那就错过了。我在这里一直等的话,既不会错过她,她回来后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她心里也不会难过了。” “你三姐姐可是很坚强的。”三姨娘犹豫道,“这天底下可没有能让她难过的事情呢。” 三姨娘说这话时,总觉得像是做了亏心事。 胡大静在她看来,是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做事都是靠拳头解决,一脸嘻嘻哈哈,平时没个正行,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好像从没有见过她难过的模样,无论是犯了家规,还是考试拿差,都是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继续前进。 “是人都会难过的,都会有难过的事。”胡阳曜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他想起了胡大静哇哇大哭的场景 三姨娘牵住胡阳曜的手:“那我陪你一起在这等。” 胡阳曜抬起头,看着满脸柔光的三姨娘,欣喜的点了点头。 …… 胡大静盘坐在食案前,一口一个大葡萄,甜汁入喉,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李司马站在堂口,正在指挥下人们架锅,劈材,他要拿出府里最高的待客之道,用来招待胡大静,他的新晋朋友。 不一会儿,下人们扛了个木架子过来,架子上绑了只四蹄朝天,嘴里还在不住“咩咩咩”的小肥羊。 李司马笑呵呵道:“静娘,咱们今晚就吃新鲜的小肥羊,让庖丁为你表演一手开膛破肚,剥皮斫肉的绝活。” 胡大静好奇站起身,感受到了两道炽热的目光,转而和小羊羔的视线对上了。 小羊羔眼睛还是双眼皮,大眼睛深邃,楚楚可怜。 “咩咩咩”的叫声也变得呜咽悠长。 吃现宰的肉和禽在大都是一种正常的现象,这样入口的肉质才会鲜美,嫩滑。 一般有钱人家都会抬头猪,拎只鸡,在客人面前进行现场宰杀。 胡大静虽然爱吃肉,到了无肉不欢的地步。 却还是无法观看一只活生生小羊羔在自己面前被刀刀凌迟的场面。 胡大静站起身,将端着盛着大葡萄的翡翠玉碗,殷勤的递了过去:“李大叔,看您忙活了大半天,来吃几颗葡萄。” 李司马看着碗中仅剩的两颗葡萄。 “还是你吃吧。” 胡大静热情友好道:“这是专门给您留的,这两颗是最大最甜的。” “你怎么知道是最甜的?”李司马狐疑道,心里却在想,胡大静是不是把每一颗葡萄都舔了一遍。 胡大静也不言语,只笑眯眯的看着李司马。 李司马招架不住胡大静热情似火的目光,最后将两颗葡萄一同塞进口中。 “阿郎,热水已经备好,现在是否动手?”庖丁沉着冷静问道。 李司马嘴里鼓鼓囊囊的,没法开口说话,摆手示意开宰。 庖丁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小羊羔不断扑蹬着四蹄,咩声嘶哑。 “呕——”传来了不太文明的声音。 众人好奇望去。 只见胡大静扶住正堂南边的柱子,正在卖力呕吐,声音过大,甚至盖过了小羊的悲鸣声。 “来人,快去请李大夫。”李司马赶紧吩咐,随后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胡大静用衣袖遮挡住嘴巴,使劲呕了好一阵,才直身无奈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想到了一些令人吃不下饭的东西。” “吃饭前,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为好。”李司马点头认同。 “也没什么。”胡大静毫不讲究的用手帕抹了把嘴,开口道,“李大叔,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朋友间不能有隐瞒,有件事我要给你说说。” 李司马向来喜欢交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 “你说吧。”李司马捋须道。 “就是我从小就有个怪癖,吃什么东西前,我都喜欢舔一舔,不舔的话,会浑身发痒,头晕目眩,老想捶人。”胡大静一脸忧愁。 李司马却很感兴趣:“世间之大,这还真是稀奇,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是心病,难医治,实在控制不住就舔呗,反正最后也是吃到自己肚子里。”胡大静道,“不知为何,在您面前,我突然觉得这个怪癖挺恶心的,就忍不住吐了。” “没有那么多讲究。”李司马无所谓道。 自己舔的自己吃,横竖恶心不到别人。 胡大静笑道:“李大叔说的有道理,不过您家的葡萄可真甜,是自家种的?还是……” 李司马脸色大变,正中他刚刚的心声。 连忙扶住柱子,用手指刺激着吞咽中枢,也使劲干呕起来。 下人们赶紧上前,拍背递茶递手帕,乱成一团。 李司马和胡大静的友谊之船,就此打翻。 “阿郎,不好了!”阿旺的呼喊声传来,“小郎君和胡小郎君被贼人所伤了,在书房里躺着呢!” “什么!怎么回事?”李司马大惊失色。 阿旺双膝跪地:“奴也不知,去书房请小郎君用晚饭,就见到……您快去看看吧!” 李司马本就干呕的一塌糊涂,又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本就混乱的场面,更是乱如鸡圈。 慌乱之中,有一人悄悄溜走了。 …… 胡大静肩头扛着小羊羔,悠闲走在大街上。 迎面还能看到有人脖子上缠着蛇,蛇吐着长长的信子。 行人也把她当成是耍杂卖艺的一员了。 “为了你,我这老脸都没有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记住我。”胡大静用手指点了点小肥羊。 小羊羔轻咩了一声。 胡大静当然没有吃什么东西前都舔一遍的毛病,她只是为了恶心李司马。 李司马肯定习惯看家禽们开膛破肚,剥皮抽筋的血腥场面了。 讲究人最怕的就是不讲究。 她只好牺牲自己的名誉,保全肥羊。 第62章 六书先生的春天到了 http://.biquxs.info/

酒舍的幌子随风摆动,窗旁坐了一男一女。 “哼,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你坐在一起喝酒,这可真是千百年难遇的奇事。”女子声调没有起伏。 只见她高鬓于顶,露出了细长,线条完美的后颈。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相识那么多年了,想喝酒哪一天不能喝?”不正经的轻笑声。 “六郎,距离上一次坐在一起喝酒有十五年了吧。”话虽疑问,语气却很坚定。 “十五年?”男子提高了嗓门。 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他随后压低声音:“你可真会说笑,我可是永远处于二十弱冠年华。” 并州城里厚脸皮的狂人多到数不清,能说出永远二十岁话的厚脸皮也只有六书先生一人了。 毕竟人人都喜欢以年纪大为骄傲,可以叫别人弟弟。 六书先生最喜欢别人叫他弟弟,因为这样会显得他年纪小。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女子鬓角簪了朵芙蓉花,随着捂嘴轻笑的动作,发簪上的花像是活了般,花瓣轻轻摆动。 她低头点了点唇,抬起头,露出姣好的面容,这是飞花先生。 “你那随身携带的小银壶呢?最近怎么每天都抱这个?”飞花先生蹙眉指着桌上的酒坛子。 六书先生抚了抚额角,叹气道:“你的好学生给捏成了麻花。”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酒壶,纯手工制作,具有辟邪化毒之功效,由于形影不离,他和小酒壶都生出感情了。 相爱的一对,最终被胡大静那双作恶多端的手给生生拆散。 只好每天抱个便宜的大酒坛子到处乱蹿,不方便不说,还易碎,这已经是第二十个酒坛子了。 每次刚培养出感情,就会因为他的失手,碎了个稀里哗啦。 每每想到胡大静的脸,六书先生肉都是抽搐的。 “静娘那孩子力气是挺大的。”飞花先生掩袖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六书先生赞赏道:“嗬,酒量还是如此好。” 飞花先生笑而不语,看向楼下。 少女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飞花先生咦了声。 六书先生也朝楼下望去,随之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她好像背了个什么东西?”天色太过昏暗,飞花先生看不清楚胡大静肩上扛的是什么? “准是不知又到哪里打家劫舍去了,明天我要好好说教她一番。”六书先生整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小羊羔蹲在左肩上,胡大静觉得左肩很疼,血液不畅通。 她站住,动了动脖子,无意抬起了头,就看姿势跟头长脖子驴有一拼的六书先生。 四目相对。 六书先生嗖一下缩回了身子。 “六书老贼,我看到你了。”胡大静在街上扯着嗓子吆喝着。 引得众人看着纷纷避退三舍。 自从六书先生为她单独特创了个学府有史以来最低的标准“差”之后,胡大静就决定再也不给他面子。 面子是互给的。 六书先生反正也不教她,所以她仗着自己拳头硬,还有六书先生瘦的和老干狗有一拼的身板,见面都是“老贼老贼”的喊。 要是有任何不服,那就打一架吧! 飞花先生蹙眉:“这孩子越来越目无尊长了。” 正当她准备探窗责怪胡大静时,六书先生拉住她,一脸哀求相。 胡大静眼尖,看到了女子的高鬓,更是欢喜大喊:“为人师者,必先正其身。夫子你竟然和小娘子在酒舍暗通款曲!” 胡大静不住啧啧啧,没有想到长着一张克妻脸的六书先生也迎来了春天。 六书先生实在忍不住了,胡三娘平时读书不用功,这在歪门邪道上,说辞一套一套的。 飞花先生听着胡大静的叫嚷,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连忙低头将其甩开。 六书先生并没在意那么多,伸头温声软语诱骗道:“你上来,我请你吃香喷喷的金乳酥。” 先把人哄上来,再让飞花先生好好教育教育这不懂事的倒霉孩子。 “你送下来。” 老家伙突然如此热情,必定有诈。 “我年纪大了,老寒腿发作,下不去。” 向来喜欢做弟弟的六书先生开始装沧桑。 胡大静瞅了眼衣着一个比一个清凉的行人们,微笑的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六书先生。 “你不会是不敢上来吧?”六书先生拖着长腔,“看你平时脾气挺倔,拳头挺大,原来是狐假虎威!” 激将法,幼稚,庸俗,可笑至极! 胡大静接连大喊三声:“六书先生的春天来了……” 随后一哧溜跑了。 只剩下驻在窗口在风中凌乱的六书先生。 六书先生在并州城可是人人皆知的名师。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皮相不错,还是教书育人的先生,桃李满天下,这说明此人品德高尚。 平日里学生家长们都喜欢送些东西,开个小后门啥的。 这个小后门可不是那个坐前排挑好的位置,门门给甲,而是让先生有事没事多对自家孩子动点武力。 送的束脩都吃不完,都在院子里搭的架子上挂着,发情的野猫在院中乱扑腾。 这年头除了衙门能随心所欲拍打别人的屁股,也就只有六书先生了。 跟衙门不同的是,大家伙儿可是心甘情愿去讨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路上的行人都纷纷抬头张望,想看看六书先生的春天在哪里? 酒舍的幌子也给面子,摇摇晃晃盖到了六书先生的脸上。 …… 最近名声大震的李大夫,可是忙得脚不离地,也算是体会到那句“人怕出名猪怕壮”的传世名言了。 张胡李薛四家最近扎针上瘾,从老到小都是有事没事请他过去扎两针。 以前一提到扎针个个哭爹喊娘。 现在虽然还是哭爹喊娘,但是各个都是求扎。 李大夫依依不舍放下手中的猪肘子,手上的油胡乱在身上抹了抹,就跟着李家的家仆匆匆忙忙到了李府。 先给干呕不止的李司马来了两针,又给躺在书房地上的两位小郎君各来两针,才坐下用衣袖扇着风。 “李大夫,多谢您啊!您就是现世华佗,良心老郎中!”清醒过来的李司马紧紧握住李大夫的手。 老李见老李,两眼泪汪汪。 “言重了,这是老夫的职责所在。” “那我就不留您了,听说您的大肘子还没啃完?”李司马下了逐客令。 他是知道李大夫的,医术虽精湛,那张堪比长舌妇的嘴更是不落下风。 第63章 讲究人也有不讲究的时候 http://.biquxs.info/

李大夫作为妇女之友,一向对别人家的家务事有着大大的好奇心。 李司马为了不让人破坏现场,李承然和张郁森还在地上直挺挺的躺着,酷暑天气,躺在床上还不如躺在地上。 李大夫答沉吟道:“大肘子是卤熟的,热时直接啃,凉时拌橙丝。” 他小如绿豆的眼睛不住朝李司马身后偷瞄着。 大肘子可没有躺在地上的两个小郎君有意思。 看到屁股和坐塌长在了一起的李大夫,名嘴李司马也没了辙。 再能说也拿油盐不进的厚脸皮没有丝毫办法。 “我的儿啊!我的小心肝,我的小肺叶啊......” 屋外传来的凄厉哭喊声令在场人的耳膜阵阵刺痛,大夏天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一个所到之处,亮如白昼的小个头妇人冲了进来。 众人连忙一手捂耳朵,一手遮眼睛,可惜只有两只手,两头皆不能顾全,只恨此时不是蜈蚣。 这未是李夫人,李司马的狮妻。 为什么称狮妻呢?她小小的身体蕴含大大的能量,天生有一副嘹亮的好嗓子。 人送美称“并州河东狮”。 司马夫人一吼,并州城抖三抖。 “竟有贼人敢伤我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司马夫人气势汹汹,大有一副手刃贼人的架势。 等看到躺在地上的张郁森后,整个人更是火冒三丈。 “好啊,使君家的小郎君都敢动手,这贼人简直无法无天!” 司马夫人转而跳起身揪住李司马的耳朵,满头翠珠叮铃作响。 “查清楚没有?到底是谁伤了我的小心肝?” 李司马不住的哎呦,轻握爱妻的手,哀求道:“夫人息怒,等承然醒来之后,一问便知。” 转而看到李大夫如屁蹦过的笑脸,李司马觉得很是难为情。 吵架在音量上面李司马向来不是自家夫人的对手,打架的话,自己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儿哪有对女子动手的道理? 自己夫人如此不给面子只能敢怒不敢言,怒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一个不好使,老丈母娘也会叉腰前来。 一头母狮子就够头疼了,两头的话,府里屋顶都能被掀翻。 “我怎么嫁给了你这个没本事的男人啊!连一个打伤我儿的小小贼人都抓不住,人家的男人都是家里的天,我嫁的男人除了蹲在街头下象棋,家里的事是一点都不操心。” 司马夫人掏出小手帕,擦着啪嗒啪嗒掉的大泪珠,看着李承然头上的酱紫色的大鸡蛋,肝肠寸断。 伤在儿头上,痛在娘心里。 李司马也是满腹委屈无处放,转头瞅见笑的云淡风轻的李大夫。 “李老六,你针也扎过了,为什么我儿依然昏迷不醒?” 李大夫捋须道:“阿郎急什么?凡是都要有个过程。” 李司马冷哼道:“敢情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会着急了。” 想到李大夫平时两针就要一两银子,李司马肉疼,怎么瞧怎么觉得李大夫是个老骗子。 以前是有事没事吃两剂药,自从扎好了胡大静之后,现在都是来两针。 李大夫眼瞅着李司马狐疑的目光,认为他是不服气自己的医术。 职业操守可是李大夫的底线,就这样被人赤裸裸怀疑,本想拂袖而去。 又想到自己的“神医”名头,怎么着也要大度些,不能与病人计较,刚抬起的屁股又粘到塌上了。 李司马目不转睛盯着李大夫的肥臀,心中大骂,李骗子不要老脸! 司马夫人一头撞上来,对着下人们吩咐道:“神医坐那么久了,怎么不上茶?一个二个如此没眼色,要你们干什么?” 小家仆心惊胆战看了李司马一眼,直到自家阿郎偷偷摆了摆手,小家仆才急忙备茶水去了。 当然,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慧眼如炬的司马夫人。 李司马一转头,就对上了自家夫人凶狠眼神。 “爱妻,怎...怎么了?” “你这袖子是怎么了?”司马夫人眼神不善盯着自家男人的大光臂。 李司马抬起光臂,这才想起,刚刚忘记换衣服了。 他吞咽了口口水,紧张陪笑道:“天气太热,这样凉快些。” “是吗?”李大夫瞥了眼,意味深长道。 司马夫人冷笑:“说不定是哪个小妖精扯的呢!” “现在这世道,一切皆有可能。”李大夫意有所指。 李司马气到太阳穴的青筋乱蹦跶。 本想说是胡大静扯的,眼瞅着李大夫阴阳怪气的模样,岂不是更让他笑话看的更加欢快? 李司马可是个血性男儿,惹不起那就躲得起。 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司马夫人怒道:“什么态度?做错事还甩脸子,你以后就一辈子等着光着身子吧!” 李大夫在旁煽风点火:“就是就是,欠收拾!” “李大夫啊!您就不知道啊!无论多好的衣服他都不知道珍惜,您说说我怎么嫁给了那么个人......” 司马夫人开始向妇女之友大倒苦水,李大夫是温声慢语细安慰。 李司马心中郁气难除,把半截袖子从腰带里抽了出来,准备去换身衣服。 刚出院门,碰见了端着茶水点心的小家仆。 “站住。” “阿郎。”看到从暗处钻出来的李司马,小家仆手一抖,茶杯哗哗作响。 李司马手点着小家仆:“笨手笨脚,连个杯子都端不稳,还能干些什么?” 小家仆连忙低头认错。 “李神医是咱们家的贵客,你呆头呆脑的,要是冲撞到贵客了,你担当得起责任吗?” 小家仆连连否认。 “递给我,你下去反省一下过错。” 李司马从小家仆手中接过茶托,还不忘嘱咐道:“好好面壁思过。” 等到小家仆哭丧着脸跑走了后,李司马先贼头贼脑四处打量一番,四下无人。 将茶托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大石头上,接着捏起茶盖。 先吸气,再呼气,酝酿了下情绪。 想起了李大夫的包子脸,接着对着杯子使劲“嗬呸”了几口。 这才觉得心中的气消散了些。 心满意足盖上杯盖,心中的小窃喜藏起来,冷静端着茶托朝书房走去。 第64章 这是谁写的? http://.biquxs.info/

“李大夫,您就不知道啊!和他成亲那么多年以来,他除了下象棋,也就是象棋了,到了什么地步呢?能忍住一天不登东......” 司马夫人正在絮絮叨叨向李大夫诉说自家汉子的恶行。 叙述的那叫一个神采飞扬,精彩万分。 屋内站着的下人们都不敢抬头,唯恐面色抽搐吓到彼此。 “没看出来,阿郎也是个人物!”李大夫笑眯眯给了个大拇指。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司马夫人虽然有些虎,但平日里也没有对外数落自家事的毛病。 但这面对的可不是一般人,可是妇女之友。 李大夫最喜欢聆听广大女性朋友们的心声,并为她们排忧解难。 每次她们向李大夫倒过苦水后,身心都会无比清爽,回家后,自家汉子准会遭殃。 幸亏大家都是遵纪守法,不寻滋生事,没钱的老实人。 否则的话,李大夫的金针术估计要天天朝自己身上招呼了。 刚到门外的李司马听到“登东”后,腿上一软,一个趔趄,赶紧扶住茶托。 这都是在说些什么话?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过分。 给自家老娘们一口气,她还真喘上了。 是时候拿出男子气概了,要不这老脸朝那里放?好歹自己还是个官。 只见李司马面色凝重,稳身正行,昂首挺胸,迈着大步入内。 “嗯哼!” 司马夫人正说到动情之处,被毫无预兆打断,抬头看到是李司马,于是怒目圆睁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司马将茶托放在几案上,立刻狗腿陪笑道:“我来给神医送茶。” 哪里还有刚刚的决心壮志? 司马夫人冷哼一声。 李大夫赶紧站起身:“老夫受之有愧。” “无愧,无愧。“李司马将茶双手奉上,乐呵呵道,”神医,来喝茶,在这坐那么久了,喝口青茶润喉解暑去油。” 李大夫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还顺着司马夫人数落着李司马,没想到他如此不计前嫌,还亲自为自己端茶斟茶。 李大夫赶紧接过茶盏,心中大为感动。 “多谢。” “哪里话?”李司马笑道,“神医,您这就见外了。” 李司马表现的很是大度,双眼直直紧盯着李大夫手中的茶,紧张到手心都是汗。 李大夫把杯子送到嘴边,又放下了,啧了一下。 “怎么了?可是这茶不合您的口味?”李司马挤着眼睛,摩拳擦掌问道。 只要李大夫敢否认的话,李司马决心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不是,不是。”李大夫连连否认,“只是老夫一个人喝,怕是有些不妥。” 李大夫觉得自己喝茶时,一众人眼巴巴的盯着他,这让他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 特别是李司马,犹如看到小羊羔的饿狼,双眼发出悠绿的光。 “阿郎,可有什么问题吗?”李大夫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 “没有,没有。”李司马连连否认,并转开了脸。 等李大夫再次把杯子递到嘴边时,传来了轻哼声。 “我的小心肝,你终于醒了,可真是担心死阿娘了。”司马夫人连忙奔到儿子身边。 李承然不断地翻着白眼,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重影叠叠。 又觉得口干舌燥,不断伸手挣扎喊道:“水......我要喝水......” 司马夫人大喝道:“一个二个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点倒杯茶过来!” 李大夫制止住东蹿西蹿的小家仆,秉着医者父母心的理念,将自己手中的茶慷慨奉献了出去。 “来,喝这个。” “不......” 李司马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自家夫人已经扶起了儿子,将那杯由他所精心调制的茶给李承然灌了下去。 暗骂自家儿子也是个没出息的,跟八辈子没喝过水似的。 “你不什么?”司马夫人将茶盏递给小家仆,不耐烦道。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孩子刚醒,喂茶时温柔点,呛到了怎么办?”李司马一脸关怀。 心中血在滴,偷偷怒视了李大夫一眼,他那凝聚多年的精华老痰,真是可惜了! 李大夫又上前给李承然号了号脉,笑道:“已无大碍,还请阿郎夫人放心。” “我这心头还是突突直跳。”司马夫人满脸担忧指着李承然的脑袋,“要不您再开两剂药?” 李司马不乐意了:“男子汉顶天立地,就这点小伤,吃什么药?” “你不心疼儿子,我可心疼。”司马夫人吼道,“李大夫,不用管他,您只管写方子,一会我让人去抓药。” 李承然头上的包虽然堪比大鸡蛋,其实也无大碍。 不吃辛辣刺激性食物,平时别碰到伤口,敷上药过几日消肿后也就好了。 病人家属愿意买个心安,放着银子不赚,那可是傻子。 精明人李大夫从随身小行囊取出纸笔,大笔一挥,药方就写好了。 整个过程完全无视李司马那气成猪肝色的脸。 司马夫人命人将张郁森给扶到客房,毕竟自家儿子醒了,使君家的儿子躺在地上,未免有些太孤独。 “这是什么?”阿旺刚将张郁森扶起来,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纸。 李司马就站在旁边,顺手捡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扫除了心中的郁闷,喜笑颜开道:“没有想到使君家的小郎君还有这等文采呢!” “什么东西?”司马夫人好奇站起身踮脚看了看。 这一看也不要紧,笑声如雷贯耳,吓得李司马小心肝一颤。 李司马这会非常大方的将情书递给了李大夫。 那么欢乐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李大夫发表演讲呢? 只见李大夫边点头边捋须,脑袋抖的跟筛糠似的:“有使君当年的风范。” “这写的我都想喝猪蹄汤了。”李司马舔了舔嘴唇。 喜欢啃猪肘子的李大夫偷偷咽了口口水。 被下人扶着从身边路过的李承然晕晕乎乎道:“这是我写的。” 李承然虽然脑袋稀里糊涂的,还是喜欢拣好话听的,所以也只听到李司马那句“还有这等文采呢!” 众人再也笑不出来。 李司马泪流满面,自己英明一世,谁都没有他的老嘴甜,怎么就生了个情书写的和屎有一拼的儿子啊! 第65章 助你用功读书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一路滑步飘到了家门口。 她可算是抓到六书老贼的小辫子了,明天要好好在学府里宣传宣传,让老贼也尝尝丢人现眼的滋味。 “三姐姐!”一个黑影从柱子后面冲了出来,上来抱住了她的腰。 胡大静虎躯一震,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她听出是胡阳曜的声音了,抬头看天色也不早了,疑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们在这等你回家。”三姨娘走了出来,温柔的笑道。 胡大静愣了一下,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从未把这里当做家。 虽然胡家人口众多,平日里也挺热闹的。 姨娘们也不像穿越小说里面写的那样搞不完的事,主母心肠也没有那么黑。 她只对那个抠门的便宜爹不是太满意。 胡大静觉得,晚归时,有人始终为你留了盏灯,这才叫做家,一直在等待你回来的人,才叫做家人。 可惜她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温暖了。 无论眼前娘俩出于什么目的,她这会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 胡大静将肩头的小肥羊递给胡阳曜:“送给你了。” 胡阳曜与小肥羊大眼互视,好奇道:“三姐姐,这是从哪里来的?” 三姨娘抚摸着小羊头上的绒毛,看向胡大静时的眼神清澈透明,温柔似水。 胡大静觉得这娘俩的眼睛像是照妖镜。 胡大静心虚别过脸,淡定从容道:“路上捡的。” 虽然胡大静是第一次干这种不光彩的事,多少有些紧张,又很快淡定了下来。 胡大静每次干完坏事后,总是能为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 此时她在心中不断宽慰自己,盗亦有道,拯救了一条无辜生命,干的这是件美丽的坏事。 “三姐姐真厉害!”胡阳曜开心将小羊羔接到怀中。 三姨娘眉眼弯弯,她一听就知道胡大静又在说鬼话。 大都盛行吃羊肉,所以羊很是金贵,特别是小羊,肉质鲜嫩,有些富贵人家甚至用人奶喂小羊。 胡大静在半路捡羊的概率就和天上下金砖雨的概率差不多。 “静娘,这个挺不容易捡吧?” “还行还行,”胡大静很是谦虚,“只是我力气比较大。” “我觉得静娘在哪捡的,还是放回哪里比较好。”三姨娘笑吟吟道,“曜儿,将它还给你三姐姐。” 胡阳曜很是喜欢这只小羊羔,看到阿娘话语温柔,眼神严厉,顿时蔫了。 胡大静倒是无所谓:“咱们的院子是相连的,你要是很喜欢的话,没事就来和它玩。” 胡阳曜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三姨娘轻轻点了点头,胡阳曜非常欢喜。 “回去吧。”胡大静从胡阳曜手中接过小肥羊。 三人一前一后踏进了府里。 ……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风不动,人更不想动。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 读书声被书本猛拍几案的“啪啪”声打断。 “行了行了,你们不用读了。”六书先生坐姿慵懒,一脸不耐,“一个个半死不活的,院内树上的雄蝉都睡着了!” 六书先生抱起酒坛子大喝了一口酒,毫不讲究的用衣袖抹了下嘴。 “一个田假而已,你们也不至于一个月都拖着长腔读书吧?” 众学子何止不舒服? 要不是看在是自己夫子的面子上,早就在月黑风高夜,将六书先生拖到小巷子里套上麻袋,胖揍一顿了。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望到田假的到来。 大家就等着一展身手,帮家里干点农活,锻炼锻炼身体。 结果,今年的田假取消。 天怒众怨。 诸君就开启了拖长腔读书模式,每一句最后一个字能达到连续不停眨二十次眼睛。 “看在咱们年龄相差不了多少岁的份上,我就不与你们计较了。”六书先生大言不惭。 诸位学子齐齐翻了个白眼,也都习惯自家夫子的厚脸皮了。 何为大同?矜鳏寡孤独废疾者,给予关爱。 “从明日开始,休假一个月,补偿田假。”六书先生道,“休假期间不能下河洗澡,寻衅滋事,杀人纵火……” “啊——”幸福来的太突然,大家终于觉得活过来了,当然不会听六书先生的絮叨。 和狂欢的众人相比,身板笔直,面色冷静的张郁森显得很是淡定。 …… 胡大静慢悠悠走在山路上。 “三妹妹,终于休息了,你难道不高兴吗?”胡雨霏看胡大静面无表情,很是不解的问道。 “没有,很高兴。”胡大静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答道。 她怎么可能会高兴?休息一个月,还要怎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没有夫子在旁边督促,自制力太差的她会堕落的。 “我知道静娘是在不高兴什么?” 看着从旁边草丛中突然蹦出来的张郁森,胡大静更是心中不快。 “你是兔子吗?咋那么喜欢钻草窝呢?” “兔子很可爱的,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窝。”张郁森特别豪气道。 别人都是送一只,自己送一窝,哪个小娘子不心动? “阿森哥哥,光说不做假把式,期待你的一窝兔子。” 张郁森笑眯眯点头:“等着吧!” 胡大静不想理会他,抬脚继续直直向前。 张郁森忙不迭追上:“静娘,这一个月我帮你追赶功课。” “不用了。”胡大静冰冷拒绝。 “再怎么说,我也是门门拿甲。”张郁森伸出双臂拦住胡大静,“咱们是同窗,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但愿你是这么想的。”胡大静讽刺道。 “三妹妹。”胡雨霏低声提醒。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张郁森难以置信道。 “你刚知道这个事实啊?” 张郁森气噎,胡大静就是块茅坑里的垫脚石。 他走近胡大静,低声威胁道:“小肥羊和瓷瓶的事情别忘了是我帮你摆平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天打雷劈。” 张郁森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雷雨交加的深夜,胡大静手持王屠夫的大砍刀威胁自己帮忙善后的事情。 胡大静冷哼:“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 “我要助你用功读书。”张郁森一脸正气。 第66章 鬼话说一次就够了 http://.biquxs.info/

是夜,狂风大作,风拍打在窗上,发出呜呜似鬼的泣喊声。 摇曳的光下,六书先生的面容忽暗忽明。 手边杯中的茶早已凉透。 四更的梆子刚过,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咚咚”两下敲门框声。 接着,猛烈的风如猛兽咆哮着灌入屋内,几案上摆放着的书呼哗哗作响。 六书先生宽大的衣袍鼓起,如飞舞的白蝶。 须臾,白蝶飘落。 “李公大驾光临,寒舍简陋,怕是有失您的身份。” 六书先生抬头,笑容温润如玉,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不正经。 “呵。”来人轻讽,脱去了黑色斗篷,露出了面容,三绺美髯,山羊脸的李司马。 李司马盘腿而坐,将斗篷随意扔在身旁。 “先生真会说笑,幽默风趣一如既往。” “不如您。”六书先生轻抚着被风吹起的凌乱纸张,“李公的成就,我等叹为观止。” “哈哈哈……”李司马捋须大笑。 “死的能说成活的,古往今来曹国公那张嘴,可是无人能比。”六书先生认真端详手中的杯子。 李司马笑声戛然而止,面色淡淡。 “那是先父的荣誉,我可担当不起。” 六书先生放下杯子,神色认真:“十几年了,明眼人都知道那件事情和毫无关系,被贬于此,你真的甘心?” 李司马自顾倒了杯茶:“这种日子不也挺好的?有肉吃有酒喝,还挺热闹的。” 六书先生笑到双肩颤抖:“这么多年来,这是我从您口中听过的最风趣的话了。” 李司马抿了口茶,淡淡的苦涩在口中蔓延,不以为意道:“随你怎么想。” “曹国公如果真的甘心,今夜又为何来此?” 风依然在外吼叫,竹楼中的时间仿佛定格了。 良久。 “碰”的一声,杯子与案面相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李司马抬起头,面色凝重:“今夜我之所以赴约而来,是为了胡家三娘,宋行书,夹车炮不是这么玩的。” “观棋不言真君子,既然李公选择做观棋者,那就做好君子本分。”六书先生双臂撑地,慵懒中带着肃杀之意。 “那你说如果周公知道你拘于此地,他会怎么做呢?”李司马双眸暗沉,死死盯着对面人。 六书先生满不在乎:“只是可惜了,天元六年深秋,宋行书死在了那场宫变里,新帝可是将其尸首挂在城门上三日呢,这可是众所周知,有目共睹的事,曹国公莫要胡言乱语。” 李司马笑了。 “天下人相信城墙上头挂着的是宋行书,设障眼法的人可是寝食难安。” 六书先生长叹一口气,衣裳大敞,又恢复了往日的不正经。 “您现在的处境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圣人虽居坐高堂,您依然是他老人家心头无法割舍的肉,通敌叛国之罪,您说按照大都律法要诛几族呢?” 双方的钢刀都对准各自的要害。 “你!”李司马愠怒道,“你将那个毫无相干的孩子拖入你设的棋局中,着实有些过了!” “李公,您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六书先生坐直身子,眼眸中却是毫不留情的嘲讽。 李司马愣住了。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那孩子,摆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我且问你,胡大娘子比武招亲擂台上,那颗从天而降的怪石是谁扔的?” 李司马眼中满是震惊。 在这寂静的夜中,风声越来越响,像是要撕破窗纸,怒闯而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六书先生道,“你置那孩子于死地的用意,我不会过问,更没有兴趣知道,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六书先生语气冷漠,面容平淡。 “从今往后,我与她之间的事情,局外人也无权干涉。”六书先生提醒道,“局外人指的就是您。” 李司马眼中的震惊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危险。 “知道的越多,就会将自己陷入不义之中,六书先生教书育人,莫不会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吧?” “我只懂得多行不义必自毙。”六书先生笑呵呵道,“还有一句,莫管闲事活的长。” 李司马认真盯着面前人,仿佛想从其脸上看出破绽来。 六书先生双手轻抚脸颊,自恋而颤抖道:“我知道我容貌美,是您不曾拥有的,李公,您该不会嫉恨我这张国色天香的脸蛋把吧?”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瓦解。 李司马梁将头转过一旁,冷哼道:“美则美矣,未尽善焉,有何骄傲?” 心里还是不得不服,同样的年龄,说对面的人二十五六,就有人信。 六书先生微笑道:“李公承认我容貌好看,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无所欲求。” 李司马将斗篷披在身上,手扶门框,偏头道:“以后无需再见。” “李公,您可知观棋不言真君子的下一句是什么吗?”六书先生静静看着门旁人的背影,等待他的回答。 李司马打开了门。 被困已久的猛兽猛入,屋内的烛火熄灭。 天和地交融在一起,混沌成一团。 耳旁除了风声呼啸,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李司马或许说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回答对六书先生而言,无关紧要。 门关上了。 屋内又陷入死寂,风依然拍打着窗。 黑暗中,只听到六书先生喃喃细语声:“把酒多言是小人。” …… “小娘子,您看。” 滴珠泪水哗哗乱淌,举起了阿金。 胡大静面色纠结,看着鸡身整整齐齐秃了一半,呆头斜眼,成了一只阴阳鸡的阿金。 一边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边又发愁,这天要是冷了,阿金少了一半鸡毛,可要怎么活? 怎么面对惨淡的鸡生? 胡大静安慰道:“别哭了,等那一半毛褪去,咱们就把它给吃了。” 助它解脱才是最好的办法, 滴珠伤心欲绝。 欲翠光秃秃的黄桷兰,抹着眼泪心疼道:“被这讨厌的风吹落了。” 胡大静继续安慰:“擦擦眼泪,不要彷徨,不开花的花要它何用?扔了,眼不见心不烦。” 欲翠痛不欲生。 “小娘子,胡小朗君求见。”不知何时而来的薛管家笑眯眯禀报道。 “他来干什么?”胡大静疑惑。 “说是从今日开始助您读书。” 胡大静蹙眉:“告诉他,鬼话说一次就够了。” 第67章 《负心汉风花雪月二三事》 http://.biquxs.info/

“你可真是锲而不舍呢!”胡大静看着阶下站着的二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张郁森不断伸着舌头,话都捋不清楚,也没忘记君子之行。 阳光太过热情,张郁森平日里白的跟吸血鬼的脸上,像是洒满了红色辣椒面。 他身后跟了个一脸狰狞像,肩扛大包囊,手提大摞书,一眼瞅过去就不像啥好人的壮汉。。 在胡大静看来,张郁森就是只没安好心的黄鼠狼。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进来吧!” 胡大静真怕面前这货一头扎倒在这里,到时流言又要满天飞。 未婚夫带着一片赤诚之心前来的助未婚妻得道,恶毒未婚妻竟任其在阳光下暴晒而毙。 胡家三娘子白虎精转世,克夫! 有句话怎么说呢? 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想到这里,胡大静嘴角微微上扬。 看到胡大静松了口。 张郁森全身松懈下来,连忙跳到阴凉的地方,将手帕上的汗水拧出来。 胡大静看着地下湿漉漉的一片,毫无同情心道:“过期不候。” 张郁森嘴角大咧,忙不迭应道:“好的好的。” 一边步伐跳跃,招呼身后的壮汉跟上。 这人是他特意请来保全自己性命安危的。 就是不知道武力值怎么样?要是真的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至少可以顶一阵子,留给他一个逃跑的时间。 张郁森的梦想,活一天,赚一天。 他的终极目标,退婚。 现行目标,使胡大静成为一个香油瓶倒了,就不知道去扶的女纨绔。 今日太阳底下的暴晒,只是苦肉计的第一步。 …… 胡老爹听说未来女婿上门拜访,赶紧扔下手头的事物,慌里慌忙赶到书房坐着,心里头那是乐开了花。 胡老爹虽说手头有些银子,吃喝不愁,总归是个经商者,社会地位低下。 对待张家这种走仕途路线的,一直持有小心翼翼,低三下四的态度。 胡老爹自身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攀上张家这门婚事后,他原本是有些顾虑的。 门不当户不对不说,关键是张家那小子对自家姑娘不是那么感冒。 一门婚事是结两姓之好,过日子还是要看俩人是否合适。 现在不同了,未来女婿肯上门帮助女儿读书,老天爷真是开眼了! 胡老爹拍着大腿,乐呵呵道:“薛管家,我觉得这两孩子有戏了。” “奴也是这种想法。”薛管家喜笑颜开,真的高兴。 三娘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胆子大,拳头硬,不拘礼仪,蛮横无理。 要不是唐大夫人在世时与张家定下了这门婚事,三娘嫁出去的几率为大鸭蛋,这样的小娘子还真没人敢娶。 主仆二人正在兴高采烈交谈着过去的往事时,一眼瞥见胡大静悠哉悠哉漫步而来,张郁森在旁一直手舞足蹈比划着。 胡老爹挺着圆溜溜的大肚子迎了出去,热情的似这八月酷暑:“小郎君,好久不见,甚是挂念。” 张郁森双手负后,刚想摆架子,觑到胡大静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连忙双手作揖。 “阿郎安好。” 胡老爹连忙扶住薛管家的手肘,生怕晕厥,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向来对他没有好脸色的未来女婿。 “安好安好。”胡老爹点头哈腰。 胡大静眼斜着张郁森,她知道这小子很看不起他这个目不识丁,为人粗鄙的未来老岳父。 应该这样说,胡家一大家子,张郁森都是看不起的。 想起第一次见到张郁森的情景,这小子青天白日,明目张胆爬到自家屋顶上,一举一动高傲如鹅。 她这个阿爹也甚是没出息,在家里面趾高气扬,面对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女婿畏畏缩缩,窝里横的典型代表。 “静娘以后就麻烦你了,她要是不好好读书,你尽管给我说。”胡老爹肥脸如花。 “还请阿郎放心。”张郁森心里炸开了花,得到了胡老爹的支持,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小郎君有如此之心,甚好甚好。”胡老爹笑道,“夫妻合心,其利断金。” 世风日下,胡老爹是张口就胡来。 亏得并州城民风彪悍,没有那么多规矩。 胡大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阿爹,书我肯定会好好读的。”胡大静向前一步,将手慢慢握成了拳头,“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夫子不尽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赤裸裸的威胁。 张郁森慢慢朝身后的壮汉靠近。 胡老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阿爹,天那么热,快回屋躺着。”胡大静温声劝慰道,“让秋小娘给您捶捶腿捏捏腰,赵小娘给你唱小曲儿,香莲小娘给您剥大葡萄吃,我在这卖力读书,她们也不能闲着啊!” 胡大静心中惋惜,胡老爹也是个傻的,不知道物尽其用的道理。 娶那么多漂亮老婆不知道好好享受享受,这天那么热,姨娘们要是燥起来,物极必反,一个二个怕是要搞事。 这女人多了,闲了,就会开始惹是生非。 胡老爹觉得胡大静这番驴唇不对马嘴的理论非常有道理,自己累的像头老牛,在家在外耕不完的田,她们凭什么那么闲? “好好读书,切勿胡来!”胡老爹甩下这句话,便和薛管家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张郁森和胡大静二人相视而坐。 二人之间的桌案上堆放了两大摞书。 “这一个月读完这些书,至少可以考到丙。”张郁森睫毛微颤,神色自信。 胡大静瞥了一眼面前的书,随手抽出了一本,翻了几页,眉头大皱:“张郁森,你是不是皮痒难耐?” “这里没有蚊子。” 胡大静将书扔了过去,张郁森反应速度很快,赶紧趴下,躲过了一劫。 书落在了他的背后不远处。 “你给我说说《负心汉风花雪月二三事》这是什么书?” 胡大静觉得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子就是来砸场子的。 张郁森直起身子,一脸正色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你为何埋头苦读,却门门拿差?” “那是六书先生脑袋有毛病,总跟我过不去。”胡大静振振有词。 “你不能出了问题总埋怨别人,一次考不好可能是六书先生的问题,每次考不好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张郁森冒死说教。 “那你这些天都思考出了什么?” 张郁森捡起身后的书:“你是对读书失去了兴趣,想要读书好,咱们先从兴趣着手。” 第68章 成败都在那张嘴上 http://.biquxs.info/

张郁森改变了计划,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怕是不妥。 明目张胆的提出,胡大静非但不会答应,自己还有可能会挨揍。 从李承然的情书中,他受到了启发。 李承然不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在读书这方面,中规中矩来说,压倒一小撮学子,不在话下。 自从李承然痴迷于看小话本后,整个人画风突变。 具体表现在写情书这方面,不求写出“青春活泼,娇若一枝含羞草”这种句子,但写猪蹄子像什么话? 张郁森想过,他要是娇娇的话,必定拿猪蹄子砸死李承然那孙子。 可见读好书使人受益,明智。 坏书如同白蚁慢慢腐蚀人的意志和思想。 胡大静手撑着脸,缓缓道:“可惜我没有兴趣看这种东西。” 张郁森不可置信道:“你确定?这可都是我费尽心思搜罗而来的好书。” 他完全没有料到胡大静不感兴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开玩笑,胡大静想当年也算是博览群书,那网络小说是天天不离手,家人烧了无数本,老师收了一抽屉。 网文界的各位大大脑洞新奇,文句行云流水,深谙各种套路,什么开车的,车门焊死的,不比这些小话本精彩万分? 幸亏姨娘们不搞事,要不然,胡大静从那些书中学到的对待恶毒嫡母女配的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就够她们喝一壶了。 而面前的这些小话本光听名字就让人兴趣缺缺。 什么风花雪月,真俗气! “你应该把这些书给李承然送去,他应该会很感激你。”胡大静为张郁森出谋划策,“说不定还会慷慨放手将娇娇让给你。” 张郁森听到娇娇的名字,顿时眼前一亮。 张郁森还是知时务的,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胡大静解决掉,那样才能抱得美人归。 否则就是有一百个娇娇,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张郁森很快又拿起了一本名叫《牡丹花下,有点意思》的书。 “你不喜欢那本,那这一本,你看这本如何?书如其名,你不看真的可惜了!” 张郁森眨巴着眼,无辜至极的小眼神让胡大静总觉得这小子有几分问题。 从斗鸡之战到李承然书房事件,外加风雨交加夜,手持大砍刀威胁事件。 一个正常人见了经常揍自己的人,正常反应肯定是见了有多远躲多远,哪会有像张郁森这种巴巴往仇人身上贴的? 胡大静眉头一皱,总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反正日子也无聊,她倒要看看张郁森到底要干些什么,尽力配合他演出。 “除了这本,你还觉得有哪些好看,都挑出来。”胡大静的手指随意指了指。 张郁森眼底如铺满了细碎的钻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忙不迭站起身为胡大静挑选着满意的作品。 放了那么久的鱼饵,鱼儿总算是要上钩了。 “这本《赵十三娘的闺房密事》非常精彩,你应该看看的。”张郁森乐呵呵道。 “这种书看多了铁定对身体不好。”胡大静冷呵呵道。 没想到张郁森年纪轻轻的,竟然看这种书不健康书籍。 张郁森低着头,手里忙活着:“这个你可说错了,这本书专门是讲解如何强身健体的。” 他不知不觉回忆起躺在床上的那三个月,就是在这本书,还有李大夫的金针术的双重配合之下,自己的身体才会恢复的如此之快。 “是不是还有在床上生龙活虎之法?”胡大静一脸坏笑。 “对呀对呀。”张郁森头点的跟捣蒜一样。 “那我可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胡大静准备好好钻研一番古今的车,开的有何区别。 张郁森屁颠颠的又挑出一本,双手奉上胡大静面前:“还有这本失传已久的武功绝学,你要是看了那绝对是勇上加猛!” “公孙大娘耍大刀?”胡大静蹙眉念出声。 她记得公孙大娘不是舞剑的吗?舞的一手好剑气,舞姿惊动天下人。 这特么什么时候改行了?不玩剑,改玩刀了。 “你可不要小看这本薄薄的书。”张郁森面色神气,语气骄傲,“传说公孙娘子以两把大刀闻名天下,一把刀除奸佞,另一把刀斩恶鬼,杀得那些小人是屁滚尿流,可谓是女中豪杰也。” 张郁森说到动情之处,双眼迷离,不自觉的站起身摆出一副肩扛双刀的姿势。 公孙娘子可是张郁森心目中的女神,两把大刀咔咔的。 胡大静觉得张郁森此时认真的模样像是一只剥香蕉的猴子。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看的。” 就冲张郁森这番精彩绝伦中二已深的表演,胡大静决定要随手翻上几页。 张郁森差点尖叫出来,只要胡大静翻上几页,保证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双眼朦胧,荒废学业。 更加卖力为胡大静推荐加解说各种书籍。 胡大静是看在张郁森手舞足蹈表演的面子上,才忍住没有将他扔出去。 胡大静看着模仿山羊的张郁森,想到了那头羊。 “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半躺着的胡大静坐直身子。 表演被打断的胡郁森蹙眉道:“怎么了?” “那只羊的事,你是怎么蒙混过去的?” “也没有什么。”张郁森回忆道,“就说羊是我捡的,也被我吃了,你想怎么着吧?那老头乐呵呵的,还说吃的好。” 张郁森对李司马溜须拍马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胡大静想到了李司马那张菊花盛开脸。 张郁森感叹道:“我倒觉得挺可悲的。” “大家都喜欢他,这有什么可悲的。”胡大静不以为意。 张郁森盘膝而坐,正色道:“他被贬之前,可是大名鼎鼎的曹国公,而现在却落到处处取悦别人的地步,还不够可悲吗?” 胡大静却惊掉了下巴。 “曹国公?” “是啊!”张郁森瘪嘴道,“李公父亲李利锋可是开国功臣,先帝身边的股肱之臣,天下安定后,李利锋被封为曹国公,曹国公病逝后,李公袭了其父爵位,当年可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那他是犯了什么事被贬此地?”胡大静好奇道。 “造谣生事,污蔑圣上,成在那张嘴上,败也在那张嘴上。” 第69章 真香定理 http://.biquxs.info/

现今坐在那高堂龙椅上的圣人,当年可是从前太子手里夺下这个位置的。 权利的斗争,可不是小孩子打架,你捶我一拳,我揍你一顿,打哭了之后回家找阿娘要个抱抱。 权利争夺只有一种结果,你死我活,或者我活你死,活下来的就是大佬。 在抢夺过程中,不可避免要发生流血事件。 永绝后患,只有赶尽杀绝这一个办法。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现如今龙椅上坐着的这位干翻了前太子,获得了大佬头衔。 大佬屁股是挨着椅子了,但是心里总归不踏实,毕竟这把椅子是抢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无论是什么时候,人们心中,义字始终是当头的。 兄弟如同手足,残害手足,那等于是犯了千年以来的大义,先不说天不饶恕,就是老祖宗那里都没法交代。 怎么向老天和老祖宗交代,那都是嗝屁之后的事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眼前最要紧的是怎么在椅子上坐稳?屁股紧紧黏在椅子上的那种。 这个时候只有强力浆糊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屁股和椅子亲吻的过程中,总会出现各种可预测和不可预测的状况。 可预测状况一般是出在浆糊身上,比如水多面少,面多水多。 这种情况,只要将水和面的比例调配好,也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朝中那些老臣,上有老下有小,威胁安抚奖励样样来一遍,也没有多大的事。 不可预测状况是指,在粘黏的过程中,比如突如其来刮来的怪风,吹干了浆糊,那累死屁股和椅子也粘不到一起。 怪风指的就是像李司马李志这种前太子残留余党。 一般来说,这些余党先用安抚奖励威胁洗脑一遍,成功就留着,不成功就拖出去砍了,也就完事了。 问题就在李司马的老爹曹国公是开国元老,跟着先帝是东征又西战,流血又流汗,战功赫赫。 老李家两代单传,就留下了这一根独苗,拔了这根苗,容易引起公愤,不拔呢,李志是天天在眼前蹦跶个不停。 圣人念在李家有功,看在李司马独自旋转跳跃,没人搭理他的份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蹦跶。 永宁二年,有人向皇帝告发,曹国公李志与多名前太子余孽四处散布圣人残害手足,谋权篡位的谣言。 皇帝当时差点气出脑溢血,没想到这货还蹬鼻子上脸了,当即下令捉拿曹国公。 皇帝亲自彻夜审问,谁也不知道问出了个啥,反正与这事有牵连的人脑袋都掉了,就曹国公的脑袋还长得好好的。 翌日,皇帝下旨,废除曹国公爵位,贬为并州司马。 胡大静听后不断啧啧:“没想到李大叔还有这等敞亮的时候。” 看来李司马纯火炉青的拍马屁技术,也是从惨痛的经验和教训中锻炼出来的。 她觉得李司马的脑袋之所以没有与身体分家,全仗着他那个老爹,万恶的拼爹时代! “以前有多敞亮,现在就有多灰暗。”张郁森嘴撇的跟没牙的老太太似的。 胡大静睨了他一眼,下了逐客令:“好了,到了吃午饭的点了,你可以回去了。” 张郁森看着眼前一大摞没有介绍完的书,依依不舍道:“我不饿。” “嗯?”胡大静双手交叉在胸前,凶狠的瞪了瞪眼睛。 张郁森身体自然反应护住头,小声道:“那我回去了,这些书你可别忘记看。” 胡大静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张郁森挑出了几本,小心道:“这几本你可要好好看看,明天来我会问你一些书中的内容。”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送回去?”胡大静皮笑肉不笑,模样尤为可怕。 张郁森抬头看了看外头明晃晃的大太阳,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我明天再来啊!”张郁森一步三回头,扭扭捏捏的离开了。 胡大静翻着这些垃圾书籍。 如果有闲出屁王国存在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做国王,因为她真得觉得日子很无聊,很空虚。 长叹一口气,翻开了手边的书。 夕阳西下,天色微暗,书房亮起了光。 胡大静将最后一本书合上,舒缓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和境泽兄成为好朋友。 原本是带着一颗鉴车的心翻看这些书,本以为这些都是荼毒人思想的不健康书籍。 却发现只是书名起的让人匪夷所思,内容还是很套路的。 大多就是官家小娘子不顾富得流油老爹反对,执意嫁给穷酸书生,穷酸书生感动不已,发奋读书,从此一路绿灯,金榜题名,娶了公主,成了驸马。 驸马抛弃糟糠之妻,渣男啊渣男。 胡大静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良心,津津有味的看完了一本又一本。 罪过啊罪过。 “三姐姐。”传来了油腻的呼喊声。 胡大静抬头便看到头大身子小的胡雨泽笑眯眯的站在门边。 “有事吗?”胡大静皱眉道。 她和这个存在感低的孩子并不熟悉。 胡雨泽看到胡大静搭理他了,跑到她身边,狗腿道:“我听阿爹说,三姐姐今日在书房用功读书,真是厉害。” 胡大静觉得同样是奉承,胡阳曜的奉承倒要显得真实的多。 “你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学府也休课了,闷在家里埋头读书对身体不好……”胡雨泽吞吞吐吐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胡大静打断了他的话。 胡雨泽慢慢坐下:“我记得三姐姐曾经加入了张家击鞠社,何不打打马球缓解一下心情呢?” 胡大静眼波流转,觉得他这个提议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也玩击鞠吗?” 胡大静打量着眼前还没有马高萝卜头。 “我不玩的。”胡雨泽笑了笑,“二姐姐的马球打的好。” 胡大静想起了那个打扮的跟个俊小子似的胡雨霏。 “再过十天就是盂兰盆节了,那天会有击鞠比赛。” 胡大静笑而不语,她对这些比赛没有兴趣。 “听说今年的击鞠比赛奖励非常丰厚。” “奖励?难道会奖励银子吗?”胡大静笑道。 “好像是五百两银子,三姐姐要参加吗?” 胡大静拍案而起,语气坚定。 “参加,必须参加!” 第70章 这位壮士,您有何贵干? http://.biquxs.info/

“欧欧欧——” 月亮藏在云后,黑黢黢的夜里,远处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 胡大静由于睡前趴床上翘腿看了会小话本,顺带吃了一些胡雨霏让人送来的荔枝。 这大半夜的,她感觉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着了火,急需用水扑灭。 胡大静扑腾着四肢,慢慢坐了起来,趿拉着鞋,半闭着眼睛摸索到了桌案旁。 来不及了,拎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喝了个酣畅淋漓。 将茶壶放下后,胡大静的眼睛被一道一闪而过的光刺到了。 她揉了揉眼睛,待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到桌案前坐了个人。 来人一身黑的打扮,手中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大长刀,散发着寒气。 “你……你是谁?”胡大静双腿发软,小腹一股暖流而过,差点吓尿。 好家伙,作战武器都带来了。 “嘿嘿……” 黑衣人淫荡的笑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令胡大静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个笑声,很像远处猫头鹰的叫声,恐怖而古怪。 胡大静赶紧将双手护在胸前,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活泼可爱青春无敌美少女,这贼人八成是起了邪念。 只有趁机将那把长刀夺下来,给折成两半,她才有赢的胜算。 否则,她就要成了饿狼口中的小绵羊。 胡大静坚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人不能怂,越怂敌人越会认为自己是个软柿子,就会捏捏捏。 黑衣人只是放浪大笑,并没有起身。 胡大静原本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又来阻止自己读书的?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此人不是同一个人,这可就尴尬了。 并不清楚对方武力值,大长刀不好夺。 房里进人这事要是再次传出去,众人会认为她人品作风有问题,一个小娘子家也太随便了。 上次胡大静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心眼的朝李承然吼出那句话,大家都以为是李承然脑瓜子受了刺激,半夜想让胡三娘助其做个了结。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了,也幸亏是胡大静为人勇猛,换做其他小娘子,那流言蜚语肯定如一大桶粪便朝头上泼去。 就算能洗干净,鼻尖还会萦绕着淡淡的臭味,众口铄金,谣诼可畏。 清风袭来,俩人静静对视。 “碰”石子滚落在了胡大静脚边。 胡大静并没有弯腰去捡,至少心里确定了这是上次的黑衣人。 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劝她放弃读书,下辈子吧! “我不会放弃读书的。” 寂静的夜里,胡大静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不会放弃读书,永远都不会。” 胡大静心里却想着,她的地中海班主任要是知道有人将刀架到她的脖子上,劝她放弃读书,她宁死不从的事,地中海怕是死了都会瞑目了。 黑衣人慢慢站起了身,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环顾着四周。 胡大静笑了,笑声爽朗,带着小计谋得逞的嘚瑟。 “不用找了,那几个瓶子我已经收起来了。” 还想用摔瓶子这招对付她? 真是天真,无邪,可爱的紧啊! 张郁森送来新瓶子后,她就将这几个看着糟心的破瓶子一股脑给胡老爹送回去了。 黑衣人身姿轻盈一跃,剑光瞬间从胡大静眼前而过,这人身手如风,已经站在了床前。 俩人相隔一步之遥。 胡大静心下大惊,这人如果真想干掉自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可真是轻而易举。 她头皮发麻,感到了压力。 自己的大力和眼前黑衣人身手比起来,可谓屁都不是。 胡大静第一次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月光冲破黑暗,透过窗照在黑衣人身上,屋内的气氛凝重成一团。 亮澄澄的月色下,黑衣人双眼弯了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千钧一发之际,胡大静瞳孔放大,朝后退了两步。 耳旁传来了“咔咔”声。 胡大静彻底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 只见黑衣人挥舞着长刀正奋力砍着她的床。 刀和木头相撞的声音,令胡大静血脉喷张。 这张黄梨木雕花大床可是她房间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啊! “你……你给我住手!”胡大静怒气冲天大吼道。 黑衣人仍然专注认真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胡大静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桌案上的茶壶扔向了黑衣人。 “碰啪——”茶壶的碎裂声。 黑衣人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带着堪比巨石力量的茶壶。 还是有效果的,至少黑衣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胡大静摸着隐隐作痛的心脏,努力平和道:“这位壮士,我知道我书读的一塌糊涂,碍了您的眼,但您也没有必要这样吧?” 真特娘的作恶啊! 据胡大静所知,只有优秀的学霸才会遭人嫉恨,她一个学渣到底对不起谁了? 读书读的差,真的不是她的错啊! 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已经很努力去读书了,这诗词歌赋哪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黑衣人沉默不语。 胡大静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床成了这副鬼样子,大夫人那里要怎么交代?这人是抓住了她穷的特点,贫穷害死人啊! 太狠了,太狠了! 眼前人还不如一刀砍死自己呢! “壮士,您好歹说句话。”胡大静努力稳住虚弱的身体,“您为何锲而不舍非让我放弃读书?给我个理由好不好?” 黑衣人继续沉默不语。 对牛弹琴。 胡大静唱着独角戏:“我只求上进,好好读书,您放过我好不好?” 黑衣人举起了手上的刀。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胡大静悄咪咪前进一步,苦苦哀求道,“我不求上进,我讨厌读书。” 心里却默默祈祷着,老天爷啊!这都违心话,您老人家这会千万要捂住耳朵。 黑衣人这才放下了刀。 轻轻“碰”的一声,胡大静转头。 待她再回头,床边已经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他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胡大静找到火镰点上灯。 一个被纸包裹的小圆石静静躺在桌案上。 胡大静打开纸,上面写着:十日,答案。 胡大静倒在地上,四肢抽搐。 第71章 正式加入击鞠社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后半夜无数次被惊醒,她是被黑衣人给吓到了,准确来说,她是被那把寒气逼人的大长刀吓到了。 还有一个人在这个月色羞嗒嗒的黑夜,睡得也不踏实。 张郁森提溜着两个垂到下巴的眼袋,有气无力坐在桌案前。 正堂中的婢女们跪在桌案前布置着早饭。 张刺史如猎鹰捕食,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的张郁森。 半晌,张刺史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伸出了利爪。 “孽子,你昨天又到何处偷鸡摸狗去了?” 张刺史总觉得自家儿子长了一副不上道,不学好的模样。 张郁森抬了抬眼皮,心中郁闷不已,但仍坐直身子,恭敬道:“儿子昨夜在挑灯夜读。” “放屁!”张刺史勃然大怒,猛拍桌子。 吓得张郁森身躯颤抖,将求救目光投向阿娘。 张夫人也被自家阿郎嗷的一嗓子吓到了,双眼圆瞪,声音温柔道:“阿郎,大清早何必对孩子动怒?” 刺史夫人这样的反差,令人胆怯。 张刺史压下怒气,怒瞪张郁森:“你看的是正经的书吗?” 张郁森一时语塞,他为了荒废胡大静的学业,几乎将街头流行的小话本扫空了。 昨夜练字时,无意瞥到桌上放着的小话本,便随手翻开,结果不知不觉沉沦一夜。 正当张郁森低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时。 刺史夫人再次开口:“阿郎怎么知道不是正经书?” 她并不是一味的溺爱自己的儿子,只是单纯看不惯张刺史在家里耀武扬威的模样。 刺史夫人钱氏的母亲出身于五姓七大世家大族的清河崔氏。 其父官任四品尚书左丞,钱氏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娇生惯养,性子上有些极端。 发脾气时,会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出身高门大户,以正其身。 所以脾气经常处于暴躁与温柔之间,给人神经质的感觉。 对于旁人的表现为,心中有怒气,没有好脸色,嘴上如抹蜜。 对于不如自己娘家地位的刺史相公,时而如对待旁人那般。 毕竟老夫老妻多年,大多数时候对待张刺史还是嘴不讲理,没有好脸色。 张刺史这次倒是态度温顺了许多,没有再吹胡子瞪眼,和自家夫人硬着头皮抬杠。 “夫人,我这也是为他好,我原本坐上这个位置,也是靠门荫入仕,说句不好听的,看似风光,其实也就是个养老官。” 张刺史当年也参加了科举考试,也就是公务员考试。 无奈年轻时顽劣,不服从管教,三天两头逃课,到处乱窜,那读书肯定不行。 又加上张老太公是个没文化的,拿笔如扛大鼎,是真特娘的重! 自然也不注重儿子学业这方面,任其自由发展,于是儿子成了个混蛋。 导致常举年年都落榜,从秀才科到明算科考了遍,全是红灯。 同龄人都官袍加身,官帽戴头了。 而张刺史在家对着墙终日哀叹,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张老太公这才开始急了,后悔当初为了自由,拒绝枷锁的壮举。 想到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功臣,于是腆着老脸,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递折子。 张刺史才得以从老爹手中接下了这个养老位置。 天下太平,舞刀弄枪是行不通的,唯有读书是硬核。 父子俩都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于是拎起书本,开始弥补过去丢失的读书时光。 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往上爬是爬不动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父子俩练就了一手好字。 于是将这些年得到的经验教训,还有对未来厚望,都寄托于下一代张郁森身上。 这个儿子还是有向上爬的希望的。 另一个儿子是指望不上了。 刺史夫人这次沉默了,自家男人是指望不上了,只有将宝全押在儿子身上。 要是儿子争气,做了大官,自己才能在一众姐妹中抬起头,才能将小赵氏压的死死的。 张郁森要做大官只有一个途径,那必须要参加科举考试,还必须是进士科。 气氛瞬间凝重,张郁森觉得自己瘦弱的臂膀上,像是压了千斤石头。 “我的儿,你可要好好读书,别再看那些杂书了。” 刺史夫人很快换了阵营。 张刺史冷哼道:“你再看那些杂书,再唱那些浑词淫曲,小心我将你的腿打断!” “呦呦,儿子,你听到了没有?”刺史夫人在旁帮腔。 张郁森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父母,轻喃道:“知道了。” 夫妻俩这才相视一笑。 一家三口在诡异的气氛下用着早饭,只有不时的碗筷碰撞声。 听到管事的在外禀告:“阿郎,夫人,胡家三娘子登门拜访。” 刺史夫人手一顿,刚夹起的玉雪团掉了下去。 “她怎么来了?”张刺史停箸,眼中满是疑惑。 张郁森就不一样了,满心满眼的都是欢喜,没等阿爹开口,忙道:“赶紧把胡家三娘子请进来。” 管事的没有答话。 直到张刺史轻嗯一声,开腔道:“将胡家三娘子请进来吧。” 管事的才应了声,请人去了。 张郁森脸色瞬间涨紫。 “阿郎,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刺史夫人不解。 张刺史摇头,更是不解,命人将桌案收下去。 …… 胡大静老老实实跟在管事身后,贪婪的观赏着张府的美景。 上次跟薛嵩李承然他们一起来时,愤怒冲昏了头脑,导致没有好好观赏,真是可惜,这次可不能放过。 就这样一路晃悠到了正堂。 待管事的禀告了之后,胡大静才行礼,迈入屋内。 转而与对面好奇的一家三口撞上了视线。 胡大静原本就张郁森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刺史两口子也在,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阿郎和夫人安好。”胡大静反应迅速,行了个万福礼。 在场的三人都咽了口口水。 “三娘客气了。”张刺史乐呵呵道,“来者是客,坐下说。” 待胡大静坐下后,婢女端来了茶和点心。 胡大静低声道谢。 “三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刺史夫人开了口。 胡大静也不遮掩,单刀直入道:“我要正式加入张家击鞠社。” 第72章 挣钱堪比吃屎 http://.biquxs.info/

张家三口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胡大静用的不是“想”,而是“要”。 并且说这话时,坐姿端正,身板挺直,面色严肃,掷地有声。 在张刺史老两口看来,胡大静周身环绕着一股煞气。 大有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拳拳相斗,同归于尽的气势。 张家击鞠社是并州成规模最大的马球社团。 所收社员年龄虽然不一,但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精壮如虎的儿郎。 打马球可不是弱不禁风的俊俏小郎君,骑着骏马,手持月仗,抽风似的眨两下眼睛,就能获取一众小娘子一沓子爱意的。 那要的不仅是骑马技术,最重要的还是作战能力。 击鞠属于互搏游戏。 一个搏不好,有可能命都丢到马球场上了。 你病恹恹的上场,还没顾得上耍帅,对面的勇士一杆子将你撂到马下。 也算是一战成名。 侥幸活了下来,但估计以后找媳妇都是困难事。 张郁森虽然前段时间邀请胡大静加入自家击鞠社,但最终还是要获得张刺史批准。 张刺史手托臂肘,一时沉默不语。 蹙眉思考胡大静大早晨登门,突然来那么一出是怎么回事? 司马夫人先是担心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再同情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她对这个未来儿媳向来是不满意的。 胡大静不学无术,无拘无束,没有规矩,更重要的是力大无穷。 自从斗鸡事件后,司马夫人是连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梦见儿子被胡大静吓成了一只鸡。 然后被胡大静拔毛,裹上蛋液,再裹上面粉,放到油锅炸了炸,隔壁娃娃们都馋哭了。 最后被满嘴獠牙的胡大静给啃了...... 现在想起那个噩梦,张夫人仍然心悸不已。 胡大静要再加入击鞠社,先不说社里的马儿们,就说社里的好儿郎们怕是要惨遭毒手。 那以后要是嫁进门了,谁能镇住这个儿媳? 司马夫人眼眸暗了暗,正要准备开口。 张郁森却在旁乐不思蜀大喊道:“好!” 要不是自家阿爹在这里坐着,他就要拍案而起了。 挖好了坑,盼望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终于要亲眼见证胡大静要朝坑中跳的这一刻了! 小话本送去了,马球打起来,在这样文武的双重夹击下。 就是意志再如钢,这也顶不住啊! “我的亲亲儿子,好什么好呢?”刺史夫人面色冷然,柔柔的问道。 张郁森打了个冷颤,无力辩驳道:“好就是好。” 再缩头缩脑看了一眼张刺史的脸色,见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胡大静默默为她这个越来越猥琐的未婚夫点了个赞。 随后,端起茶杯,借用衣袖掩面,觑了眼怪异的刺史夫人一眼。 心里感叹,咬着牙根说话,声音还能如此甜美温柔。 实乃奇人也! 她一时嘴有些痒,想着回去模仿一下。 张刺史将双手放在膝上,笑道:“静娘,为何想着要加入击鞠社了呢?” “强身健体。”胡大静随口胡诌。 之所以要打马球,还是为了那张梨花木的雕花大床。 胡大静这会心脏隐隐作痛,那个天杀的黑衣人。 没钱的日子太难了! 穿越小说中赚钱的法子,不适用像她这种上一辈子就是个废柴的人。 任何时代都是挣钱堪比吃屎啊! 想挣钱只有出苦力扛大麻袋,劳动力向来是又是不值钱的。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古人诚不欺后人啊! 刺史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去。 都已经力大无穷了,还强身健体呢?这也太不知足了。 “静娘,何不给别人一条生路?”刺史夫人抚着胸口,带着商量的口吻。 胡大静不解的啊了一声。 张刺史瞪了自家夫人一眼,和蔼道:“静娘,锻炼身体有很多种办法的,不一定要打马球。” “打马球见效快。”胡大静明白张刺史是不想让她加入马球社。 她站起身装模作样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啧啧,我这最近身子骨总觉得有些虚弱。” 张刺史两口子一时无语。 未来儿媳妇脸皮太厚。 张郁森啧了声,摸着脑袋疑惑道:“你刚刚进来时,我记得是又蹦又跳的啊。” 对面三人瞬间将眼刀射向张郁森。 张郁森顿时噤声不语。 “静娘,要不请李大夫过来为你扎两针?”刺史夫人眼波流转,关切道。 “对对对,应该去请李大夫。”张刺史恍然大悟,猛拍着大腿。 胡大静一瘸一拐坐回去,经验老成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是长时间缺乏锻炼,锻炼锻炼就好了。” 说完,又站起身,蹬蹬跑到正堂中,“嘿嘿哈嘿”耍了一套军体拳。 只听重重“碰——”的一声,张郁森再也忍不住了。 拍案而起。 尿急似的站起身,使劲鼓着掌,口中大声叫好。 吓得张刺史老两口小心脏咚咚乱蹦跶。 “好什么好!”张刺史看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不争气的儿子,“哪有撺掇着自己媳妇去打马球的?” 张郁森被阿爹训斥了一整个早晨,小脾气再也压不下去了。 硬着脖子道:“怎么就不能了?打马球的小娘子多了去了,哪条律法规定小娘子不能打马球了?” 张刺史气得脑瓜子“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你小子跟我胡搅蛮缠!读了两本书,看把你能耐的!” 自家儿子偷换概念,和他扯女权。 胡大静双手竖起大拇指。 “小娘子打马球怎么了?怎么了?”张郁森大跳道,“当初您不就是在马球场上瞥见阿娘的飒爽英姿,才穷追不舍的吗?要不您能七百匹绢娶到五姓女?” 刺史夫人原本等胡大静离开后,准备帮衬着自家相公好好整治一番自家儿子的。 听到张郁森这样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融化了。 于是,再次转向自家儿子阵营。 “阿郎,小娘子家打个马球怎么了?妾觉得静娘可以加入咱家击鞠社。” 张刺史心头的老血不断向上翻涌。 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刺史夫人说着说着,觉得胡大静的大力也可爱了起来:“静娘力气大,说不定一杆子能打翻对面一整个球队。” 胡大静认真自夸道:“一整个马球队而已。” 张刺史再也忍不住大喝道:“击鞠是打球的,不是上去揍人的!” 第73章 生活真如扯淡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不声不响抱臂站在一旁,观看着正在倾情热映的家庭伦理大剧。 清官难断家务事。 张刺史双手扶着老腰,气喘吁吁,不知是吵架累的,还是气的? 一张嘴毕竟说不过两张嘴。 张刺史最终在唾沫横飞中,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战败。 胡大静最终在刺史夫人和张郁森嘶声力竭的帮助下,获得了张家击鞠社通行证一张。 随后,她昂首挺胸离开了张家。 ...... 天华院传来了“噼里啪啦”甩鞭子的声音。 “二姐姐,二姐姐!” 胡雨泽如头重脚轻的小陀螺一路转动。 胡雨雯将最后一鞭子抽在地上,尘土飞扬,原本就大汗淋漓的,顿时灰头土脸。 站在旁边的婢女吓得不得了,赶紧上前,生怕因为看到了二娘的丑态而受责罚。 胡雨雯眉头不耐的推掉婢女们递上来的手帕和茶水。 瞪着站在院门旁的胡雨泽,粗声粗气问道:“你为何这般慌里慌张?” 胡雨泽看着满头黑的胡雨雯,局促不安道:“我是特地来跟二姐姐报件喜事的。” “哼,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能有什么喜事?” 胡雨雯坐在石凳上,冷哼道。 胡雨泽一点一点挪动着脚步,讪笑道:“二姐姐,这件事保证你听了后,高兴的不得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胡雨雯和胡雨泽虽然在欺负别人方面是同盟,但她还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胡雨泽。 闲来无事时,她对胡雨泽是吆五喝六,不把其当成人对待。 再加上胡雨泽的性格上有严重缺陷,最喜欢用热脸去贴被人的冷屁股。 俩人在性格方面也算是互补。 “今天一大早三姐姐来找我了。” “胡大静找你做什么?”胡雨雯顿时来了兴趣。 胡雨泽观察到胡雨雯脸色缓和了下来,才狗腿的跑到她身边。 “三姐姐问了我关于盂兰盆节那天击鞠赛的一些事宜。” “击鞠?”胡雨雯疑惑不解,“她问你这个做什么?” “三姐姐说她要参加盂兰盆节那天的击鞠赛。”胡雨泽的大脑袋一晃一晃的,“她今天还去张家拜访了,应该是正式加入张家击鞠社了。” 胡雨雯笑得很是开心。 打败胡大静是她这一生的目标与追求。 无奈胡大静以前除了捶人,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这下好了,机会主动送上了门。 “你确定那天她会参赛?”胡雨雯狐疑道。 胡雨泽猛点头,确信道:“这是三姐姐亲口对我说的。” 胡雨雯激动到猛甩手中的长鞭。 看到吓得婢女们捂住耳朵,哇哇乱叫,瑟瑟发抖的模样。 胡雨雯哈哈大笑,甚为开心。 “二姐姐,你为何非要与三姐姐比击鞠呢?既然看她不顺眼,那就动作直接点。” 胡雨泽实在想不通,在对待胡大静的问题上,胡雨雯为何要将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直接在胡大静吃食中下点药,多方便。 讨厌胡雨霏,直接将她推到湖中。 后果顶多被关在小阁楼里,除了不能出去玩,吃喝也不用愁。 “说你蠢,你还真是个蠢的。”胡雨雯眼翻的跟煮熟后剥了壳的鹌鹑蛋似的。 胡雨泽挠了挠头。 “胡雨霏是个软柿子,无论怎么欺负她,她都不会反抗,还会装圣人为咱们说好话。就算阿爹和主母找咱们的事,咱们后面还有阿娘顶着。” 想到胡雨霏惺惺作态的圣人举动,胡雨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的意思是说,三姐姐有仇必报?” “对。”胡雨雯认真点头。 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正面干不过胡大静。 “那如果击鞠比赛中,三姐姐要是输了,岂不是还会找事?” “不会。”胡雨雯幽幽道,“击鞠比赛可是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输了耍赖的话,可是会被人唾弃的。” 击鞠是打球,不是互捶。 胡雨雯眼神坚定望向远方,她有自信能赢过胡大静。 胡大静不会骑马,就是力气再大也没有用。 只要赢了臭名昭著的胡大静,那她就会成为并州城里除恶扬善的女英雄。 …… 胡大静并不知道胡雨雯要和她在马球场上一决生死的事情。 就算知道,那她肯定会提前胖揍胡雨雯一顿,以绝后患。 此时的她正双手捧脸,双眸噙泪看着面目全非的雕花大床。 在这十日里,她要努力学习打马球,还要瞒着大夫人。 “小娘子,这床是怎么回事?” 憋了一天的欲翠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做噩梦,拿刀砍的。” 滴珠轻轻拉了下欲翠的衣袖,关切道:“小娘子没有砍到自己吧?” “差一点。” 可不就是差一点?那黑衣人估计十日后直接会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 “没有受伤就好。”滴珠放下心来。 欲翠暗暗记下,以后睡觉前都要检查一遍小娘子枕头下有没有藏菜刀。 胡大静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问出了这些时日的疑问:“你们夜里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滴珠和欲翠就住在旁边的偏房里,离得也不远,声音那么大,她们应该能听到的。 两次了,偌大的府里没有出现半个人影。 “婢没有听到您砍床的声音。”滴珠摇头道。 欲翠头也摇的厉害。 胡大静汗毛都竖起来了。 到底是谁和她过不去? 估计说出去都没有人信,竟然会有人苦心积虑大半夜不睡觉来找事,目的就是让她放弃读书。 扯淡也不带这样扯的。 “虽然我知道很扯淡,只要能让胡大静不再有读书的念头,让我吃shi都可以!” 张郁森的拳头重重捶向桌案。 “吃shi和胡大静放弃读书,二者之中,还是吃shi比较难。” 张玉青认真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大家都喜欢拿吃shi和某件事去做比较,但没人真的去吃。 “不过这也算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了。”张郁森满意的点头。 “那可不一定。”张玉青却不这么认为。 “此话怎讲?” “胡大静今日上门主动要求加入击鞠社,这事怕是有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她或许是被公孙大娘给迷的神魂颠倒。”胡郁森肯定道。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女神虎背熊腰的身姿。 “……” 第74章 第十根月杖完好无损 http://.biquxs.info/

张家马坊位于城郊外北面,那里地方空旷,并州城最大的马球场就建在此处。 胡大静加入了张家击鞠社,要开始打马球的消息很快传开。 并州城如进了水的热油锅,顿时炸开,话沫子如油星四溅。 第二日,城内的儿郎们在天蒙蒙亮时,手里拎着胡床,怀里揣着大干饼,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摸摸的潜伏到张家马坊蹲点。 这等精彩至极的大事,李承然和薛嵩当然也没落了下乘。 日头高高挂,牛车咯吱咯吱行驶在城郊外的一条土路上。 李承然看着趴在车窗旁的薛嵩,托腮蹙眉道:“薛哥,你这些天到底是做了什么?” 才几日未见而已,薛嵩的肤色和大黑熊有一拼。 “秋天快来了,我这些时日在家清理米仓,洗刷米缸,还逮老鼠。” 薛嵩并未回头,只专心盯着窗外的景色。 每年这个时候,有官职的人家都会将家中的米仓整理一番,因为一年一次的工资要发下来了。 李承然家里也不例外。 这个工资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大米,稻谷啥的。 “你为何要去整理?”李承然有些疑惑。 薛嵩是个能躺着绝不站着,懒出天际的家伙。 要不是看在薛嵩这乌黑的肤色,还有憨实敦厚的性格上,打死李承然都不信薛嵩会亲手整理米仓。 薛嵩沉默了,肥硕的身影显出几分落寂。 “你家的马车呢?”李承然再次询问。 在大都,小伙子们出行是乘坐马车,而小娘子们出行则是乘坐牛车。 所以,他们这一路遭到了不少人的耻笑。 “你要是不喜欢乘坐牛车的话,可以选择奔跑。”薛嵩终于任性来了一句。 这次轮到李承然沉默了。 蹭别人的车,屁股短。 放到以前,李承然早就和薛嵩怼起来了。 因为娇娇的事情,李承然和张郁森的关系达到了冰火不容的境地。 兄弟之间,为了一个小娘子,互相插刀。 三人行,其中二人产生了分歧,那二人肯定会极力拉拢另一人。 于是,薛嵩成了香馍馍,成为了李承然和薛嵩拉拢对象。 李承然此时前去张家马坊,就是为了看胡大静出丑,顺便嘲笑打击报复张郁森的。 为了拉近和薛嵩的关系,李承然迫不得已放弃了自家马车,选择蹭薛嵩的牛车。 李承然安慰着自己,就算被薛嵩怼到死,也要忍着。 诡异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马球场...... 良久,薛嵩呆怔怔开口:“有个小娘子嫌弃我胖。” 李承然疑惑的啊了一声。 薛嵩低头伤心道:“我洗刷了那么多口米缸,不仅没有瘦下去,反而黑了。” “所以你因为小娘子的一句话,才去整理米仓的?”李承然脸色大变。 要知道,薛嵩可从来不注重自己形象的,更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 薛嵩哭丧着脸,继续保持沉默。 李承然这才发现,薛嵩穿了件崭新的蓝色圆领锦袍,腰间还束了根玉带。 只是在黑胖的衬托下,李承然眼拙,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薛嵩的变化。 李承然喜笑颜开,对鸡情有独钟的薛嵩,终于对春天开窍了。 …… 跋山涉水想一览胡大静打马球英姿的诸君,最终失望而归。 他们蹲在马球场左等右等并没有等来胡大静,只等来了啃完大干饼,才发现没有带水的噩耗。 烈日高悬,口燥舌干。 诸君恐怕暴毙在日头下,只好从哪来,回哪去。 为了保持口中仅存的水分,诸君在心里大骂胡大静是个大骗子。 胡大静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个“女骗子”的光荣头衔。 此时的她正在马球场边的野林里进行着紧急训练。 “胡三娘,这已经是第十根月杖了!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张家击鞠社社长气到跳脚大骂。 张家击鞠社崔社长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浓眉大眼,髭须黑浓,很像偷吃东西后,没顾得上擦嘴。 偏偏嘴形微圆,嘴唇厚似橘瓣。 骂起胡大静时,如果为其消音的话,很像噘着嘴吐着泡泡的鱼。 击鞠社的社员向社长投去崇拜的眼神。 胡大静腿夹马腹,无可奈何的看着手中的成两半的月杖。 “崔社长,我下次一定注意。天气炎热,以免上火,您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胡大静一本正经惭愧道。 她明明没有使力,眼看球就要滚到洞里了,手里的仗杆却莫名其妙的断了。 胡大静为了掩盖内心的惭愧,以月杖质量不好为自己开脱。 崔社长气到脑瓜子嗡嗡作响。 还不如胡大静给自己来一拳呢! 这样自己可以身子一软,两眼一抹黑,就不用看到胡大静这张可恨至极的脸了。 胡大静比传说中的嚣张跋扈还要可气。 崔社长在击鞠方面,从教经验丰富,但如胡大静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认错态度诚恳,坚持不懈犯着错误。 “如果这次月杖再断成两半,恐怕我是教不了你了。” 崔社长本着博爱之心,决定再给胡大静最后一次机会。 “好嘞好嘞。”胡大静擦了擦汗,不断点着头。 其实,今日对胡大静的要求特别简单。 就是骑在马上,手持月杖,将那个五颜六色的小球打到地面上的洞里就可以了。 没想到,胡大静没有将球打到洞中一次,反而打断了十根月杖。 亏本买卖。 胡大静握紧缰绳,先是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面容严肃,眼睛犀利,只紧紧盯着离自己大约十多尺远的球洞。 然后,她屏住呼吸,轻夹马腹,不再去想手中的月杖,使自己达到一个完全忘我的境界。 推动杖头,五颜六色的小球持续滚动,继而消失不见。 球进了! 胡大静高举双手,紧闭双眼,等待着全场的欢呼呐喊。 却只等到了崔社长痛心疾首的咆哮:“你这是打马球吗?等你这个球进去,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胡大静觉得自己这次表现堪称完美,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崔社长心头那个恨啊! 真是朽木不可雕啊! “我觉得我有进步了,崔社长,你看月杖完好无损。”胡大静笑颜如花夸奖着自己。 崔社长两眼一抹黑,八尺男儿就这样被气晕菜了。 第75章 差点同时完蛋 http://.biquxs.info/

午时三刻,薛嵩和李承然赶到了地方。 李承然从牛车上跳下来后,屏吸蹙眉道:“啧,薛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薛嵩紧随其后,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是有怪叫声,听着像是大虫发出的嚎叫声。” “大虫?”李承然瞬间脸色苍白。 他眼前浮现出那毛黄黑纹的畜生,一口獠牙,满是哈喇子,还有舌头上坚硬的倒刺,忍不住瑟瑟发抖。 “对。”薛嵩点点头,“听着像是从野林方向传来的。” 俩人随后不约而同瞪大眼睛喊道:“糟了!静娘!” 拔腿朝野林子里冲去。 俩人随风奔跑,心里不断祈祷,胡大静可千万别被大虫给吃了! 等俩人冲进野林子深处后,却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到了。 并没有什么大虫,只见到众多露出结实的肌肉的赤臂大汉,围成了一个圈圈。 壮汉们完全没有了平时在击鞠场上如狼似虎的气势,一个二个如丧考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壮汉们一把鼻子,两把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涕泪横流。 一边哭泣,一边悲伤嚎叫。 “崔管事,您醒醒!” “崔管事,盂兰盆节就要到了,您不能这个时候抛弃我们啊!” “您平时的开朗,幽默,风趣,大方,都去哪儿了?” “……” 薛嵩二人从震惊中回过神,转而两头雾水,面面相觑。 “难道崔管事被大虫给伤了?”薛嵩满脸震惊。 李承然观察一番觉得不像,于是提议到:“咱们去前面看看。” 两人费劲的从坚实的人墙中钻了进去。 崔社长是张家击鞠社的主力,每年大大小小的击鞠比赛不出任何意外的话,第一筹绝对是他率先拿下。 人送称号“暴风第一筹”。 而这个光听到名字,就令无数击鞠选手闻风丧胆,两股战战的男人,此时却两眼外翻,口吐白沫躺在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中。 “这是谁将崔管事伤成这般的?也太丧心病狂了!”李承然不可思议惊呼道。 一个泪水糊满脸的壮汉咬牙答道:“胡家三娘。” 李承然双眸一转,赶紧拉住薛嵩退到了人群外。 “怎么了?”薛嵩挣脱道。 “咱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静娘将崔管事伤成这样,他们要是知道咱俩和静娘认识,怕是会将火气撒在咱们身上。” 李承然神情严肃分析道。 薛嵩一把甩掉李承然的手,决然道:“要走你自己走,我要留在这里。” “你小子的脑袋瓜子是不是实心球?能不能转转弯,你没看到静娘都跑了吗?” 李承然恨铁不成钢的低吼。 他从来到这里以后,一直都没有看到胡大静的身影,想必是提前跑路了。 李承然考虑的很是长远。 社员的壮汉们找不到事情的始作俑者,热血上头,一个把控不住,削了薛嵩不要紧,削了他怎么办? “我不走!”薛嵩倔强的吼道,“静娘跑了,关我什么事?我就要待在这里!大家都是读过书的,才不会蛮横无理。” 李承然呆如木鸡,怔怔道:“薛哥,你回头看看……” 薛嵩好奇回头,只见那些原本在围着崔社长的壮汉们,如一座大山压在薛嵩身后。 众壮士摩拳擦掌,目露凶光,紧咬牙根:“你小子和胡三娘认识是吧?” “不认识。”李承然抢答。 “不仅认识,我们还是好伙伴!”薛嵩临危不惧大喊道。 李承然上前一把捂住薛嵩的嘴巴:“不认识,这个小胖子从小心智不全,神志不清,说的都是胡话,众位壮士,不要介意。” 薛嵩双目暴突,口中呜鸣挣脱着。 李承然恨不得憋死薛嵩这个光长肉,不长心眼子的家伙。 就在众壮士准备为崔社长报仇雪恨时,远处传来了怒喊声。 “让一让!让一让!” 只见胡大静面目狰狞,脚下如踏风火轮,一路火花带闪电,直直朝他们冲过来了。 胡大静看着堵在路中的一群人,怒嚎声响彻云霄:“你们这些没眼色的,快点让一让!我刹不住脚了!!!” 眼看就要相撞。 说时迟,那时快,诸君齐齐朝后退了一大步,胡大静直直的向前冲去。 猛风吹过,不仅送来了清凉,还掀起了诸君额前的刘海。 胡大静到达了崔社长身旁,才刹住了脚。 “大夫,您赶紧救治一下我们敬爱的崔管事!” 这时大家才看到胡大静背了个人,一个头发胡子稀松花白,皱纹浓密的老人,这是张家马医吴大夫。 吴兽医将青春年华,还有一生的光和热,都献给了张家的马儿们,年纪大了,还在马坊兢兢业业工作。 这城郊荒山野岭的,找不到大夫,胡大静没办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将抗拒不从的吴兽医给硬生生的背来了。 “快,快把我放下来。”老兽医捂住心口,大着舌头道。 吴兽医活了一辈子了,从来没有坐过那么快的车,无论从心理还是身体上,都有些承受不住。 胡大静赶紧弯腰,动作轻柔的将吴兽医放了下来,苦苦哀求道:“吴大夫,算我求您了,您高抬贵眼,瞅瞅崔管事吧!” 吴兽医缓了一会儿,脸上的皱纹无奈乱颤:“小娘子,不是老夫不帮您,而是老夫从来没有给人看过病啊!” 崔社长可是并州男女老少心目中的英雄。 一个搞不好,失了手,名声坏了不要紧,命丢了可就全完了。 丧失理智的追随者是最可怕的。 “吴大夫!” 突然,传来了擂鼓震天动地的呼喊声。 只见众壮士跪成一排:“求求您,救救崔管事吧!” 吴兽医吓了一大跳。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这样像什么话!” “只要能救崔管事,膝下就是有毒针,我们也跪!”其中一人喊道。 吴兽医被众儿郎的行为感动了,长叹道:“先说好,出了任何问题和老夫没关系。” 众人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吴兽医仔细观看了一番崔社长,随后答道:“这是中热的症状,赶紧把他抬到溪水里面去。” 众人七手八脚把崔管事抬到了旁边不远处的小溪中去了。 天气热,人会中热,马也会。 吴兽医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找了一些平时为马消暑的一些药,让人熬制后,给崔社长喂了下去。 没过多久,崔社长眼睛也不翻了,也不吐沫子了。 胡大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崔社长真的嗝屁了,那她的穿越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76章 颜值即是正义(两更)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眯着眼站在树下,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颊投上星星点点的光斑。 她此刻很是忧愁,自己这马球技术实在拿不出手,要怎么去参加孟兰盆节的击鞠大赛?拿下那五百两银子? 胡大静真的好希望那天,对手们集体中暑。 李承然用胳膊肘捅了捅薛嵩,示意道:“薛哥,你还别说,静娘安静下来,还挺像个姑娘家的。” “对。”薛嵩认真点头,随后大喊道,“静娘!” 李承然被薛嵩这一惊一乍的操作吓得猴躯一跳。 被打断心事的胡大静转头看向一胖一瘦的二人,蹙眉道:“你们怎么在这?” 她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存在感较低的家伙。 “我们是来为你助威的。”薛嵩乐呵呵道。 胡大静自嘲道:“多谢。” 李承然将不会说话的薛嵩推到一旁,笑道:“可惜我们来晚了,错过了你风采十足的时刻。” 他装作并不知道崔管事被胡大静气到心火怒烧,并导致中热晕倒的事情。 “静娘,你不必难过。”拆台专家薛嵩在旁边认真安慰道,“虽然你将崔管事气晕了,但好歹崔管事没事了,这件事我们会保密,保不住也没关系,反正他的追随者们打不过你。” 胡大静和李承然的脸瞬间乌黑。 三张黑脸在大太阳下很是耀眼。 “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薛嵩摸了摸脸颊。 李承然径直转身,不想再和薛嵩说话。 “对了,静娘,今日怎么没有见胡大娘和胡四娘?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在家呢,薛哥,你脸怎么红了?莫不是也中热了?” “不是,不是……”薛嵩吞吞吐吐道。 李承然顿足,瞬间恍然大悟。 薛嵩这小子是看上胡家…… …… 别看崔管事长相粗狂,面容线条粗暴简单,他在并州城可是有着呼风唤雨的本事。 这个男人,是用结实的肌肉,还有出众的马球技术俘获了一众狂热的追随者的心。 顺便养活了一批街头艺术家。 崔管事的画像,那可是抢手货。 由于供不应求,导致每隔个几天都会有几个画师去李大夫那里为手腕正骨。 崔管事的追随者们是这样的。 “哇,我们哥哥和别家的妖艳x货不一样,我们哥哥是靠实力!” “认真的哥哥全身都在发光!” “哥哥,你若离我而去,我愿誓死追随!” “……” 总而言之,幸亏崔管事身体并无大碍,不然,胡大静只能开启漫漫逃亡之路了。 不过,崔管事的这次中热事件也为胡大静带来了一个机会。 解决了胡大静的最近的烦恼。 …… 张刺史得知自己的得意手下中热后,公务都先推到一旁,带着众多礼品,快马加鞭赶到了崔管事家。 张刺史看到躺在床上萎靡不振的汉子,很是羞愧难当,连忙握住崔管事的手。 “我对不住你啊!” 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为何当初要屈服于邪恶势力下,收了胡大静这颗大毒瘤。 当初他态度再强硬些,再抗争一下就好了。 崔管事这个八尺男儿顿时双眼通红,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阵阵温暖,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这可是刺史的手啊! “使君,不必自责,要怨只能怨这天气太热。” 站在一旁的家仆忍不住打抱不平道:“明明是被胡家三娘给气的,阿郎,奴觉得您就是太善良了。” “多嘴多舌。”崔管事怒道。 “本来就是。”这家仆一直跟着崔管事,胆子也是个大的,“奴是心疼阿郎,才大着胆子说的,孟兰盆节击鞠比赛都快到了,您身体这种情况,要怎么举起月杖?为击鞠社争光?” 崔管事看到这家仆如此没有礼貌,手脚不自觉使力扑腾,但身子又太虚,使不上力气。 整个人如一条在案板上努力跳跃的鲶鱼。 “你再多嘴,我用大耳刮子招呼你!” 张刺史连忙拦住情绪不稳定的崔管事,对小家仆道:“还不赶紧退下!” 待小家仆离开后,崔管事的稳定了下情绪,愧疚道:“使君,实在抱歉,都是我平日里太放纵这些家仆,才导致他们如此没有规矩。” 张刺史连连摆手,示意其不要多想。 张刺史此刻更是羞愧到想挖个洞钻进去。 面对如此大度的崔管事,他觉得自己这会像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特别是面对崔管事隐隐泛白的脸。 要知道崔管事平日的脸可是吸收了充足阳光,而晒成的健康褐色。 可见这次真的是虚了。 两个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张刺史越坐越觉得对不起崔管事,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于是,他站起身道:“你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需要给我说,不必客气。” “我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但不知道该不该说?”崔管事脸色犯难。 张刺史心里的愧疚感也没有那么浓烈了,大气挥手道:“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 崔管事手上攥着薄被,扭扭捏捏道:“就是能不能在孟兰盆节那天,给胡家三娘一个上场的机会?” 张刺史咦了一声。 “一个替补的机会也成。”崔管事觉得这个要求太高,又慌忙改口道。 张刺史原本是准备回去将胡大静踢出击鞠社的,看到崔管事饱含诚意的目光,于是点头答应道:“可以。” 面上虽淡然,他心里却捣鼓个不停。 崔管事昧着良心解释道:“那孩子是个认真努力的,击鞠玩的也不错,年轻人缺的就是个机会。” “崔管事有心了!”张刺史夸奖道,“此等胸襟,无人能比。” “哪里哪里,使君谬赞了。”崔管事谦虚不已。 心里却止不住的舒坦。 崔管事是个身体大如缸,心眼小似针的男人。 在追随者盲目的吹捧下,他迷失了自我,逐渐膨胀,总认为自己颜值甲天下。 这次中热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的丑态要是传出去了,那些画师绝对会乱画一通。 爱惜羽毛的崔管事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那就让根本不会打马球的胡大静上赛场吧! 第77章 不怕输的苦,就怕断了赌 http://.biquxs.info/

农历七月十五,是佛教的盂兰盆节,道教的中元节,儒教的鬼节。 三教同节。 在这个鬼门大开,众鬼狂欢的深夜里,胡大静失眠了。 今夜是最后一晚了。 她躺在床上,瞪着双眼,翻来覆去,不停的变换着各种姿势。 胡大静觉得自己的人生喜忧参半。 击鞠比赛名额的问题是解决了,放弃读书这条路不好走啊! 为什么非让她放弃读书呢?对于这个问题,她的脑袋瓜子快想破了,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胡大静猛然坐起,心里暗暗道,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将这个黑衣人的面巾给亲手摘下来。 看了看窗外大如玉盘的月亮,还有树枝摇曳在地上如鬼魅的暗影。 胡大静轻轻咬了咬牙,穿上了衣服,溜出了天水院。 白日里热闹的胡府,在深夜里静谧而可怕。 阴风阵阵,树影重重。 胡大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身子弓成了虾米,猫手猫脚在游廊中匍匐前进着。 她一路畅通无阻摸到厨房,在里面捣鼓了半天,随后,又一路顺利摸了回来。 刚到天清院门前,却听到了低低的说话声。 这大过鬼节的,容小娘娘俩不睡觉,在这唠啥呢?应景讲鬼故事啊? 胡大静是又急又无奈。 她又不能出去,毕竟自己做的事情不光彩。 胡大静只好屏住呼吸,攧手攧脚藏在了院门前的花坛后面。 想等娘俩聊完天,她再偷偷摸摸的回去。 天清院和天水院是相连的,有了胡大静这个门神在,所以院门在夜晚也并不会落锁。 也是胡老爹为了省钱。 胡大静和院内的人仅一墙之隔,待她平静了下来后,院内人的说话声清晰入耳。 “殿下,妾这些年一直认真完成您交待的任务,从未有过半分纰漏,但……” 容小娘温柔而急迫的声音被打断。 “你确定没有过半分纰漏?”清朗的男声带着质问。 胡大静心下一惊,这不是胡阳曜的声音,胡阳曜的声音糯糯软软的,还带着孩童的天真。 听这声音,分明是个年轻的男子。 不得了!不得了! 容小娘看着平时老老实实的,没有想到暗里竟然给自己的便宜爹带了绿帽子。 想起油腻的胡老爹,胡大静表示理解。 “从未有过。” “你在撒谎。”那人厉声冷笑道,“还是有人知道了不是吗?你这是在包庇吗?” 胡大静耳朵贴墙,心里啧啧道,难道俩人有一腿被人发现了?这可是要浸猪笼的。 世风日下,胆大包天。 这两人在鬼夜如此行事,也不怕被鬼上身。 良久,才听到容小娘道:“静娘那孩子是不会说出去的,她虽然行事鲁莽,却是个善良的孩子。” 等等!胡大静有些迷,静娘是说她吗? 难道原主以前就发现了容小娘给阿爹戴绿帽子的事? 容小娘轻叹道:“她早晚都会知道,早一点知道又有什么关系?这样隐瞒下去,对懿儿也不公平,再大些怎么能瞒的住?” “这跟你没关系,你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就可以了。”男子语气满是不耐。 “可是您是懿儿的父亲,身为人父,您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以这样的身份一直生活下去?”容小娘陡然提高了声音。 如一块精美的锦帛,生生的被撕裂声。 “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男子声音带着厌恶,“别忘了是我将你从掖庭带回来的,身为罪臣之女,在这世上活一天赚一天,不该说的话就给我烂到肚子里。” 掖庭? 她记得那是犯下重罪之臣家眷进行劳动改造的地方。 胡大静捂住嘴巴,容小娘竟然是个女逃犯,这个奸夫是帮凶。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容小娘低低应了声。 “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懿儿,其他的不必过问,我自有安排,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容小娘低低说了句什么,胡大静没有听清。 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一切又归于寂静。 胡大静特意又呆了一会儿。 等到四更的梆子响起,她才偷摸的从花坛后面爬起身,又朝天清院探了探头。 院内空荡荡的,只有迷人的月色。 胡大静保持着偷偷摸摸的姿势回到了自己房中。 躺到床上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心脏这才“扑通扑通”跳起来。 理了理刚刚偷听到的信息。 那个男子的声音,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如果胡大静猜的没错的话,懿儿应该就是胡阳曜。 她记得容小娘叫了那人一声“殿下”,如果是她没有听错或者这人名字就叫“电下”的话,那他这身份厉害了。 胡大静又转而一想,能将一个罪臣之女从掖庭宫弄出来,看来还真是这个“殿下”。 殿下的儿子,那胡阳曜的身份就更不得了。 不对啊!胡大静猛拍大腿。 这说明容小娘不是胡阳曜的亲娘,而胡阳曜的亲爹是一直在的。 容小娘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谎话篓子。 哇,这胡家还真是卧虎藏龙! 胡大静虽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脑子如浆糊,她最后还是睡着了。 反派死于话多,死于知道的多,死于没本事还多管闲事。 …… 翌日一大早,胡府是上上下下忙碌着。 胡家信佛,所以大夫人领着众位姨娘一大早就坐着牛车,赶去寺庙供佛斋僧,祭拜祖先去了。 胡大静和胡雨雯一早收拾妥当,就朝北城郊的击鞠场赶去了。 因为下午这里将有一场全城瞩目的马球比赛。 每年都是张家击鞠社拔得头筹,据说崔勇士还在床上躺着,这次张家将派出一名新的小将出场。 赌坊热闹纷纷,没有了崔管事。 那这次胜利的花环,究竟是落到李家的胡人勇士马斯必力头上,还是薛家请来的胡人“杀器”斯了白了头上? 搏一搏,裸奔变牛车。 赌一赌,牛车变马车。 要想富,多下注。 赌房一刻钟,少种十年地。 真正的鬼见到这些红了眼的赌鬼,怕也是要吓个半死。 第78章 马球大作战(一)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站在高台子上眺望着眼前的马球场,不断感叹着这不是她训练时的野林子能比的。 马球场呈长方形,三年都围有矮矮的土墙,北边的高台上搭了很多彩棚,这是普通观众席。 高台最上面还有个亭子,亭上琉璃绿瓦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坐在上头,视野极其开阔,这个是高级坐席。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高台的彩棚里人头攒动,笑声飞扬。 高台的亭上坐满了并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其家眷,不过用了行障隔开。 鼓声喧天,红旗飘飘。 头戴红色幞巾的赤身汉子,强壮的手臂举起鼓杵,鼓杵与鼓面的交汇撞击,慷慨激昂的鼓声令人热血沸腾。 李司马看了眼热闹的场景,抿了口茶,笑看着对面的薛长史:“不知您今日有几分胜的把握?” 薛长史微抬了下眼皮,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不需要把握,胜负已定,拔得头筹的肯定是我们薛家。 往年这个时候,薛长史就是带自家的击鞠社来走个过场,凑个热闹。 李司马则是来提高口才能力的,也就是怎么样能更好的溜须拍马。 而今年,张家没了崔管事,那就相当于放弃了这场比赛。 那就到了李薛两家大显身手的时刻了。 薛长史的目的很简单,薛家必胜,内心期待的胜利结果,必定是薛家夺筹。 李司马的目的有些拐弯,让张刺史注意到他,内心期待的胜利结果是李家夺筹,得到上司的夸奖。 李司马抖了抖胡子,当仁不让道:“现在还有时间,你先提前准备好恭喜我们李家的贺词,当时候得胜宴喊上你一起吃酒。” 直肠子的薛长史抬起了整个眼皮,怒视着对面嘚瑟的李司马:“话别说的太满,有这个时间,你赶紧找个地方把你脸上的褶子抚平,今天来了那么多人,吓到人可就罪过大了。” 李司马也已经习惯这个老家伙,每次哑口无言,必定会人身攻击的态度。 李司马不但不恼,反而沾沾自喜道:“谢谢你的好意提醒,你不懂,我这就好比大树留下的年轮,这是岁月温柔的沉淀的见证。” 言外之意,你想有也没有呢。 薛长史看同僚如此厚颜无耻,瞪了半天眼,才憋出言简意赅四个字:“薛家必胜!” “李家!” “薛家!” “……” 俩人就这些你来我往嗷嗷个不停。 “闭嘴!”站在阶上的张刺史怒不可遏喝道。 李司马和薛长史看到来人,立刻站起身,行礼道:“使君安好。” 张刺史蹙眉道:“你们俩人注意一下场合。” 李司马拿过旁边家仆手中的团扇,给张刺史使劲扇着:“使君可是热了?您看您满头的汗。” 薛长史别开了脸,轻哼一声。 “你坐着吧,这种事身边伺候的人也能做。”张刺史挡开了。 “他们粗心大意的,哪有我……”李司马看到来人,谄媚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六书先生笑如春风:“李阿郎安好。” “你怎么来了?”李司马脱口道。 张刺史别脸道:“六书先生是我请来的,你可有什么意见?” 李司马笑了,摇着手中的团扇,来掩盖心中的惊慌:“只是六书先生很少出学府,今日能来观看击鞠比赛,我有些讶异而已。” 薛长史开口道:“这世上还有你令你讶异的事情,那可真是件稀奇事。” “你!” “好了好了,都消停一会。”张刺史看这二人又有要吵起来的势头,制止道。 六书先生全程都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微笑。 待几人坐下后。 张刺史转而看向身旁长袍俊秀男子,笑道:“先生一向刻苦钻研学问,这次请您来欣赏马球比赛,唐突打扰了。” 在大家的眼中,六书先生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仙人,每天在学府里潜心修行,很少看到他出来乱晃。 年年的击鞠赛,六书先生都会以潜心向学为由而拒绝。 所以,今年将他请来,张刺史觉得这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哪里哪里,使君客气了。”六书先生慌忙道,“也想看看这些在马球场神采飞扬的儿郎,对了,听说今年还会有小娘子参赛?” 张刺史笑了。 “先生怕是对击鞠赛不了解,每年都有小娘子参赛的,去年女子中拔得头筹的是胡家二娘子胡雨雯,那孩子可是个厉害的,怕是有些小郎君都不她。” 女子的比赛规则是“突然死亡法”,就是半刻钟的时间,看哪一方先进一颗球,先进球的队伍获胜。 因为女子体力不如男子,所以不适用“谁先进对方二十个球”的规则。 但是,胡雨雯生生打破了这个规则。 这名后起之秀在进了二十个球后,手脚乱扑腾,死抱着对手嚷嚷着“我还行”,不愿让其离开马球场。 “哦。”六书先生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那今年除了胡二娘,还有其他的小娘子参赛吗?” 张刺史再次笑了,只是这次是苦笑。 “是还有一位啊!” “那想必也是个厉害的小娘子了!”六书先生眼中散发出浓厚的兴趣。 气氛陷入了深重。 就连喜欢活跃气氛的李司马这会也安静如鸡,眺望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肠子薛长史也低下了头。 “是很厉害。”张刺史笑的有些尴尬。 六书先生手指轻轻点了两下道:“我听说胡家三娘子也会来参加今日的比赛?” 张刺史觉得六书先生一点都不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继续尴尬道:“会的吧?” “那到底会不会呢?听说她力气很大,我倒是想见识一番。”六书先生满是期待。 看似完全不记得胡大静将他举高高的事情了。 “会!”张刺史忍痛肯定道。 …… 胡大静身穿宽领窄袖的锦袍,头戴幞巾,站的板直,从身后看的话,会给人一种俊俏少年郎的错觉。 她此时站在高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看着眼前热闹的气氛。 “哎呀,终于找到你了。”一个和胡大静身穿同样锦袍的社员面色焦急道。 “怎么了吗?”胡大静一脸疑问,她只是个替补。 “咱们新来的主力社员不见了。” 第79章 马球大作战(二) http://.biquxs.info/

“啊——” 一声嘹亮冲天阙,震的诸君耳朵疼。 胡大静揉着耳朵,看着高台上不断蹦跶的紫色身影,蹙眉道:“这是谁家的大炮仗?” 壮汉社友抽了抽嘴角,能把人看成炮仗,这眼神也是犀利。 “这是李司马的夫人。” 胡大静顿时恍然大悟,她是听说过李夫人的狮名,不禁好奇道:“李夫人这是在做什么呢?” 这大热天带着帷帽在高台上跟个猴似的乱蹦跶,李司马也不管管? 社友黝黑的面容满是不可思议,用像看外来物种的眼神看着胡大静:“三娘不知道吗?李夫人每年都会在击鞠比赛时担任解说。” “我以前哪里关注过这方面?”胡大静打着哈哈。 心里大惊,体育赛事解说员原来在古代都有了! 胡大静想起看球赛时,每当进球后,解说员那如同呼吸困难的激动尖叫声。 导致胡大静每次都想把解说员拖出来,好好的揍上一顿。 只想好好的看个球,结果被解说员影响了心情。 从古至今,可怜的都是球友的耳朵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 “遭了!击鞠比赛快开始了!没有主力这可怎么办?”社友抱着脑袋大呼道。 胡大静默默翻了个白眼,刚刚还聊的那么嗨,现在终于着急了。 “还能怎么办?”胡大静看了眼高台上坐着的张刺史,“只能看使君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了。” 社友的脸顿时青白。 “万万不能让使君知道啊!” “为何?”胡大静不明白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在这搞隐瞒。 “要是使君知道了,我们的脑袋说不定会立刻落地。”壮汉社友抓狂道,“这次的新主力是从吐蕃花重金请来的,使君特意吩咐我们要寸步不离好好看着他的,没想到人丢了……” 胡大静看着壮汉佝偻着腰,不断抓着乱如鸡窝的头发。 她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那你真是可怜!” “这可怎么办?”壮汉急得如一只跳脚小鸡。 胡大静无奈摊手:“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壮汉社友愣住了,没有想到胡大静如此冷漠无情。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胡大静觉得好笑:“我一个替补怎么救你们?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你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壮汉举起拳头,又小心翼翼看了看周边,捂唇道:“五十两银子怎么样?” “???” …… 凉亭下的高级男眷席的气氛与天气倒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还能感觉到丝丝凉爽。 薛嵩坐在两块冰块之间,傻呵呵道:“这三伏天里如此凉快,可真是难得,你们说是吧?” 李承然和张郁森的脖子相背扭上了天。 “大家都是兄弟,你们这样做,让我很为难的。”薛嵩低头,轻捶着额头。 李承然冷哼道:“有些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恼羞成怒还对好兄弟动手。” 想到张郁森敲他的那一杆子,李承然心中的郁气又涌上来了,好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张郁森将自己倔强的脖子转过来,看着李承然的后脑勺:“好女百家求,按照律法,我也有追求娇娇的权利,当时说好的公平竞争,是你违背承诺在先,你还有脸阴阳怪气!” 李承然轻“切”了一声。 张郁森觉得这个“切”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恶意,带着不屑,轻蔑,讽刺。 于是,撸起了袖子,嚷嚷道:“来来来,不是说公平竞争吗?咱们出去单挑……薛哥,你别拦我!” 薛嵩死死抱住张郁森的腰:“别冲动,这里那么多人呢!” 李承然热血上头,站起身,使劲点着自己的脑门,跳脚挑衅道:“来来来,朝着打,今天你不打死我,你就是个小孬种!” “既然你想求死,那我满足你,今天正好鬼节,黄泉路上,你也不用排队了。”张郁森手脚乱扑腾。 就在俩人准备捋袖大干一场时,耳边传来了软绵绵的惊呼声:“娇娇小娘子~” 男眷席这边全部痴汉脸,留着哈喇子。 只见一个一举一动都带着如蜜糖般娇弱慵懒的气质的小娘子楚楚动人出现在大众眼前。 女眷席传来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这个一颦一笑都风致楚楚,艳丽动人的小娘子瞬间将她们衬成了背景板。 李承然和张郁森赶紧整理整理锦袍,扶了扶簪子,板正的做好,眼睛不住朝女眷席那边瞥着。 …… 亭子内。 薛长史心里还在计较着刚刚和李司马吵嘴的事,于是开口打破了亭中沉默:“不知使君觉得今日哪家能得胜而归?” 问这话时,还特意瞥着李司马。 令他诧异的是,他的嘴**李司马格外安静,直愣愣的注视着远处。 张刺史端坐了一下身姿,反而看向六书先生:“先生,您觉得呢?” 六书先生拱手道:“我对这方面实在是不在行,只是来看个热闹的,我觉得这方面李司马更厉害。” 李司马回头笑道:“听说使君新请来的主力很是勇猛,那今年不用说,绝对还是使君得胜而归。” 张刺史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薛长史心中大骂,李司马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更恨不得将其的山羊胡子给揪掉。 就在这时,看台上的观众开始欢呼,欢呼声似一阵有一阵的浪潮扑面而来。 气势磅礴的龟兹乐响起,双方队员的上场。 “又迎来了一年一次的击鞠盛会,诸君的热情如这烈日炎炎夏日,我感受到了你们对击鞠热爱的那份心,各位准备好了吗?” 李夫人以一己之声硬生生盖过了全场观众的欢呼声。 六书先生不断点头称赞:“这个小娘子厉害了!” 薛嵩捂住耳朵,喊道:“承然,你阿娘的嗓门可真大,让我每一次都很震撼!” 欢呼声再次响起。 “好,今天第一场是由李家击鞠社和张家击鞠社为我们带来的精彩刺激的战斗,先介绍一下双方主力,李家主力是素有着胡人勇士之称的马斯必力,球技和眼神一样凶狠,他温病在身,依然不能阻止他对马球场深深的热爱!” 观众发出更为激烈的嚎叫声。 李夫人差点泣不成声,也被自家主力深深感动。 “下面是张家主力,他是来自于吐蕃国的刺拉……胡……胡大静!!!” 李夫人震惊了! 第80章 马球大作战(三) http://.biquxs.info/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趴在树上的大雄蝉也噤若寒蝉。 众人的眼光聚集在球场上那个包裹严实的少女身上。 骑在骏马上的胡大静顾不得众人的目光,由于她对自己的马球技术心知肚明,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发生,她特意穿了副盔甲。 重倒是不重,只是真特么的热啊! 对面打扮凉爽的马斯必力快晃瞎了她的眼。 安静只是瞬间。 观众的欢呼声再次响起,这次犹如雷鸣震天响,硬生生将李夫人的声音压下去了。 凉亭中,张刺史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一口喷了出去,端着杯子的手抖动如蛇。 并且嘴唇不断蠕动着:“这……这,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李司马站起身,看向六书先生。 薛长史先是站起身,吐出一口气。 然后笑颜如绽放的菊花,紧接着不断跟着沸腾的观众一起拍手叫好! 幸灾乐祸嘛,他最喜欢了。 特别是看嘴友李司马的吃瘪模样。 薛长史看着满面褶子终于拉直的李司马,觉得自己这会简直如躺在云端那般舒服,让这个老犊子还厚颜无耻的神气! 六书先生坦然与李司马对视。 张刺史捂住胸口,对身旁的管事大喊道:“快,快将社里那几个保护吐蕃国刺拉……拉的家伙叫来!” 他要拍死这几个混蛋! 管事的应了声,匆忙的跑走了。 只一会儿又回来了,哭丧着脸道:“使君,负责保护新主力的那几个郎君现在都在球场上,要不要把他们喊下来?” 张刺史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昏花,耳朵嗡嗡响。 六书先生眼疾手快扶住了身子往后栽的张刺史,喊道:“快去请大夫!” 奴仆们围了上来,亭子里乱成了一团。 本来好不容易休个假,想放松一下的李大夫,此时内心的怨念是极重。 站在大太阳下发着毒誓,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只想做个平常的大夫,再也不要做神医。 …… 女眷席上,胡阳曜扬起小脸,骄傲道:“大姐姐,你看三姐姐真厉害!神气极了!” 胡雨霏看着这个时时刻刻都在吹捧胡大静的孩子,心里却很是担忧。 胡大静虽然是练了几天打马球,但也打不过对面骁勇善战的李家主力,更何况对面还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马球场上,两方主力对峙,真如大象与老鼠。 胡雨霏拉住胡阳曜的手,低声道:“四妹,你去问问阿森,为何三娘会成为张家主力?” 事情绝对不简单,击鞠互搏可不是小打小闹,李家的那些壮汉一个个膀大腰圆,身下的马也是膘肥体壮。 一个不好,命都丢了。 胡大静是到底怎么代替主力上马球场的? 胡阳曜乖巧的点点头,噔噔跑走了。 阿娘阿爹和小娘们都没有来,胡雨霏捏了捏拳头,朝阶上去。 作为胡家长女,她要担起责任。 趁着比赛还未开始,她要将胡大静给拉下来。 等胡雨霏气喘吁吁到达时,发现亭中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婢女回答:“使君有急事离开了。” 她长叹一口气,只好怏怏回去了。 薛嵩举起他的千里镜,不可思议道:“厉害了,我的天,还真是胡三娘!承然,你家有麻烦了!” “静娘怎么会成为张家主力?”李承然跳脚质问张郁森。 张郁森脑中也是一片茫然,他这几日一直在家陪阿翁,对击鞠社的事并没有过多关注。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李承然跳身而起,挥舞着拳头。 薛嵩这次死死拖住李承然的大腿:“兄弟,别冲动!” “张郁森,你们兄弟俩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说怎么会让静娘加入击鞠社呢?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天,网撒的挺大的。” 李承然认为张郁森让胡大静加入击鞠社的目的,是为了将自家的击鞠社一举歼灭。 张郁森这下真是百口莫辩,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总不能将自己退婚的坏心思说出来。 “承然,你应该这样想,静娘力气是大,但是打马球又不是打架。”薛嵩死死抱住如八爪鱼一样的李承然,费心尽力劝解道。 “你懂什么?越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出手越是没有招数与战术的。”李承然愤怒道。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薛哥在吗?”怯弱的声音响起。 薛嵩公开李承然的大腿,抬起脑袋笑道:“曜娘,你怎么来了?” 胡阳曜低头道:“大姐姐让我问你一件事。” 薛嵩绞着手指,傻呵呵道:“什么事啊?” 胡阳曜抬头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张郁森,赶紧低头小声道:“这事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 薛嵩顿时明了,不住点头:“那我们去一边商量。” 看到躲在一旁不住耳语的二人,张郁森哼道:“鬼头鬼脑。” 李承然倒是嘴巴大咧。 薛嵩回来后,李承然赶紧跳上去,贼兮兮笑道:“胡四娘给你说了什么?” 薛嵩略过他,反而坐到了张郁森旁边:“阿森,你去求你爹,让静娘下来,她不会打马球的,怕是会让张家失面。” 张郁森心里也在计较着,虽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退婚,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胡大静丢命。 “我想想办……” “咚——”的一声鼓响。 观众再次沸腾! 比赛即将开始。 马球场上的两支队伍,列队站整齐。 一字排开,排成两排。 李夫人虽然这会头脑发晕,但她爱岗敬业,坚韧不拔,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不能抛弃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李夫人很快调整好状态,大喊道:“现在是两方主力战前宣言时刻!” 胡大静威风凛凛拉着缰绳,看着对面的大胡子手臂上那想要冲破衣服的凶猛肌肉,心里庆幸还好做了防护措施。 开战之前,双方都会说些垃圾话,鼓舞自家士气,灭对方的威风。 这也算是一种心理战。 大胡子马斯必力率先狂妄大笑三声,落眼只有他的一口大黄牙。 胡大静松开缰绳,一脸凶狠的倒竖大拇指。 马斯必力笑声戛然而止,露出凶相,咆哮道:“%&@#@&……” 好不容易等他一口气咆哮完。 胡大静一脸迷茫:“???” 说的什么胡话? 她根据身后的队友集体长嘘的表现,明白了对面大胡子说的肯定是属实的垃圾话。 大胡子很绅士的摆出了个请的姿势。 胡大静嘲讽一笑,你让我听不懂,我也让你听不懂。 她举起月杖,用尽全力大喊道:“法克!” 第81章 这两个门是干啥的? http://.biquxs.info/

李夫人本着务实求真的精神,本想为现场观众实时播报双方主力友好沟通的情况。 可惜由于距离有些远,她实在听不到俩人在嗷嗷些啥。 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李夫人大嗓门,也给了她一双听力不怎么好的耳朵。 只见双方球员各自朝后缓缓退了几尺的距离。 “现在双方球员朝高台举起了月杖,他们是在朝观众还有我们五百两白银赞助们行礼致敬!” 五百两白银也就是由张李薛三家赞助的,张刺史掏了一百两银子,李司马和薛长史各掏了二百两。 这种事,万万不能让领导多掏钱。 胡大静觉得全身的筋骨像是重塑了一遍,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目光不善盯着对面的大胡子,一脸邪笑。 自己是谁?穿越大军中的一员,天之骄子,天选之人。 老天竟然让自己穿到这里来,那自己身上肯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虽然自己不如其他穿越者,他们是唐诗宋词元曲清红楼张口就来,琴箫琵琶弹的出神入化,更有甚者还能捣鼓出手榴弹98k核武器啥的。 但老天对自己也是不差的,她也有金手指——神力。 其他穿越者,哪里有那么尊贵的待遇? 气到他们红了眼,这玩意哪里是想捣鼓就能捣鼓出来的? 对方别说一个马斯必力,就是牛鬼蛇神来了,她也要将他们撂倒马下。 胡大静在不知不觉之间,膨胀成球了。 马斯必力也挤着眼,毫不畏惧迎上胡大静凶狠的眼神。 在炽热阳光的照耀下,俩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仿佛有一条火龙呼啸而出。 战战兢兢的发球者将拳头大的彩绘球放到了马球场中心的位置上后,高举着双手,狂奔而逃。 “咚——”一声鼓响,全城瞩目的击鞠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场上观众的欢呼声,还有一声清晰脆响...... 马斯必力以追风逐电的速度,抢先打到了第一杆。 胡大静还没来得及看马球具体长啥样,球被高高挑起,远远地飞了出去...... 紧接着,马球由一个身后写了一个大大的“蛋”字的李家球员接了过去。 马球继续在空中滑翔。 就在张家的两名球员举杖准备拦下这一球时,马斯必力策马狂奔冲了出来,张家球员方寸大乱。 在马的长嘶声中,俩人眼睁睁看着大胡子挑走了这个球,传给了距离张家球门不过五六十步的一名球员。 再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球打进张家的球门。 “射了,射中了,进了,球进了,!!!”李夫人双手攥拳,身体不断跳动,嘶哑着嗓子大吼。 观众们热血沸腾,载歌载舞。 胜利来的太快了! 众人只觉得眼睛一闭一睁,第一筹就那么被拿下了! “静娘怎么一直呆呆的站在场上岿然不动啊?是不是被人点了穴?”薛嵩放下千里镜,询问着坐在身边的二人。 只见李承然和张郁森面容狰狞而扭曲,薛嵩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向女眷席的方向。 只见娇娇正举着粉拳欢呼,双目如闪光的繁星,追逐着场上那个像大猩猩捶胸的马斯必力。 “那小子不是得了温病?怎么没有烧死他呢?”李承然并没有因为他是自家的主力而欣喜万分,反而如心肠恶毒的怨妇咬牙切齿道。 “兄弟,你说的对!”张郁森不断捶着大腿,无比赞同李承然的话。 俩人都怔了怔,然后温柔的注视着对方。 薛嵩觉得更加难做人了,身体赶紧朝后靠了靠,他怕被俩人炽热的眼神给烧焦。 不知不觉中,李承然和张郁森的手握在了一起,异口同声道:“是兄弟,就去砍他!” 薛嵩的大脑袋赶紧插到俩人之中,他苦口婆心劝道:“万万不能啊!六书先生说了,田假期间不能杀人放火,你们做冲动的事前,想想最爱的人。” 薛嵩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容易冲动上头,可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要好好劝劝。 李承然和张郁森的目光又直愣愣的射向娇娇,于是,俩人毅然决然甩开了彼此的双手。 满脸嫌弃,仿佛刚刚握得是猪脚。 只有胡雨霏和胡阳曜情绪低落,显得和欢腾的全场格格不入。 “三姐姐现在肯定很伤心。”胡阳曜大眼睛中满是担忧,心中只想去握住胡大静的手。 胡雨霏虽然提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这一刻真正的来了,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平时揍惯了别人的胡大静,哪里受过这般挫折?她好想给胡大静一个爱的抱抱。 …… 那下了第一筹,马斯必力正在和自家队员拥抱,特别是那个背后写了个“蛋”,长得就像个卤蛋的家伙抱着马斯必力死活不撒手。 张家队则是一片低沉。 面对李家队的眼神挑衅,他们也没脸还回去,毕竟从开场到第一筹被拿下,自家主力一动不动像是尊石像。 他们敢怒不敢言,这个可是走后门进来的主力,惹不起,惹不起。 胡大静看着李家队的计分架上的小红旗,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马球是这样打的啊!” 身后的众人赶紧拽住缰绳,害怕落马。 一个球员弱弱道:“主力,您觉得马球应该怎么打?” 胡大静策马转了个圈,欣喜道:“我现在明白这两扇小门是做什么的了。” 众人直接倒在了马上。 这也不怪她,她在野林子里接受的训练是,像打高尔夫那样,把球打洞里面,然后就完事了。 比赛开始后,她一直在瞄着球洞,结果并没有找到洞,只发现了场上的两扇小门。 她研究了半天,直到李家的队进了第一筹后,她才明白小门的作用。 胡大静鼓舞士气道:“大家不要灰心,这又不是短赛制,他们刚进了一个球而已,让他们嘚瑟一会,咱们一会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屁股尿流!” 球员们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他们觉得胡大静最后的两句话,有些反作用力。 “你看看你们,一个二个往那一站,跟个大柱子似的,就这声音,对得起你们每天的五斤饭吗?” 球员们给主力个面子,齐齐的嗷了一声。 “喜悦和悲伤都是暂时的,比赛还要继续,调整好心态!加油!” 双方调整好队形,胡大静伏低身子,轻握球杆。 一通鼓响,继续比赛。 第82章 世上的鬼,您的嘴 http://.biquxs.info/

鼓声刚落。 马斯必力准备再次玩猴子扔苹果那一招。 就在他手中的月杖和马球再次准备亲密接触时,他的耳边传了一声“哦吼”的怪叫声。 马斯必力分了心,不由自主抬起头,只见胡大静就如一支离弦之箭直直的朝他撞了过来。 金色的阳光下,马斯必力在胡大静银色的盔甲上,看到了自己惊恐而扭曲的面容。 胡大静眼中的冷漠和决绝,令马斯必力觉得寒冷无比。 这个小个子的小娘子在第一筹上受到了打击,难道是不想活了? 这样撞上来,后果可能你死或者我死,你残或者我残。 马斯必力不想死,更不想残。 眼看胡大静就要撞上来了,还丝毫没有停下来或者转弯的想法。 马斯必力慌忙拉住缰绳,左腿贴紧马腹带,使马转向左边。 胡大静从他身旁呼啸而过,黄土夯实马球场,顿时扬起了一阵沙尘暴。 胡大静紧盯着那个色彩斑斓的小球,嘴角扬起一丝自信的波澜。 她身体微微朝后,紧拉住缰绳,马儿出嘹亮的嘶叫声。 胡大静举起了月杖。 少女的动作利索,不拖泥带水,整个人镀上了一层光,就连耳旁露出的几根头发丝也在闪着光。 只听“嘭”的一声。 花里胡哨的马球在空中划过,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金色弧光。 全场观众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金光闪闪的小圆球…… 良久又传来了重重“咚”的一声。 全场寂静。 “哈哈哈,我进了,我打中了!”胡大静用发麻的双手举起完好无损的月杖,不断欢呼旋转。 胡大静在没有队友的配合下,以一人之力将马球打到了球门上,并且穿透了球门。 全场的观众都震惊了。 胡大静挑衅的看着一脸懵逼的马斯必力。 马斯必力低下了头,将大胡子盖住了半边脸。 胡大静笑的更为得意:“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我这才哪到哪,今天我一定要率先拿下二十个球。” 偌大的马球场鸦雀无声。 良久,李夫人笑呵呵道:“胡家三娘子的天生神力,真令人羡慕,如果球是打中了对手的球门,效果好像会更好一些......“ 不知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全场爆笑。 胡大静窘迫不已,张家球员一个二个捂住了脸颊,对手们的肩膀也是一抽一抽的。 真是丢人哪真是丢人哪! 胡大静砸烂了球门就算了,竟然将球打进了自家球,滑天下之大稽。 ...... 张家马坊一处静谧的院中,张刺史在李大夫妙手如春的针术下,逐渐清醒了过来。 “现在的比赛结果如何?”张刺史嘶哑着嗓子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司马笑道:“暂时不知道比赛结果,通报的人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中传来大喊声:“进了,进了!” 张刺史赶紧挣扎着,要坐起身。 李司马手疾眼快赶紧上手扶住自己的上司:”使君,我扶您起来。“ “谁进了?”张刺史忍不住道。 小家仆冲了进来,眼神躲闪禀告道:“胡家三娘子进了一颗球。” 张刺史顿时笑了。 薛长史嘲讽的看了李司马一眼,祝贺道:“可喜可贺,恭喜使君拿下了第一筹!” 李大夫也笑道:“静娘好样的。” 六书先生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张刺史挑眉看向李司马,耐心等待着他的回应。 李司马掀了掀眼皮,违心道:“恭喜使君,祝贺使君!“ 张刺史赞赏道:“哪里哪里,诸位的祝贺为时过早,只是第一筹而已,我也没想到静娘还是个女中豪杰啊!” 能拿下第一球,说明胡大静还是有些本事的,张刺史头也不晕了,身子也不软了。 站在一旁的小家仆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疑惑道:“各位阿郎有什么可高兴的?” “进球了当然要高兴了。”薛长史盯着李司马的吃瘪样。 “胡三娘是进球了。“小家仆挠了挠脸颊道,”但是她将球打进了自家球门,而且第一筹是李家队拿下的。“ 薛长史道怒声道:“小孩子家家,怎能说谎?” “我没说谎,我亲眼看到的。”小家仆认真道。 张刺史满脑子都是“打进自家球门”,张家的荣誉,全被胡大静一手给毁了! 接着,两眼一翻,整个人再次晕厥了过去。 屋内再次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将张刺史安顿好后,李司马趁人不备对六书先生朝院外指了指,便走了出去。 六书先生碰了碰鼻子,怡然跟了出去。 李司马看着信步而来的六书先生,开门见山低吼道:”是你让胡大静上场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六书先生负手看着院墙上的一抹光,哼哼道:“凡是都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 “道貌岸然的小人,你到底要做些什么?”李司马紧握双拳,向前走了几步。 “当然是为了帮曹国公您了。”六书先生眉眼温柔。 “呸!”李司马啐道,“鬼节说鬼话,不怕鬼上身吗?” 面前的这个长身如玉,温润如玉的男人,嘴中可是没有一句实话,故弄玄虚是他一贯的风格。 “比着鬼,还是人最可怕。”六书先生看向远处,悠悠道。 “那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放过她。”李司马语气带了一丝请求。 六书先生转过身,玩味道:“难不成有想起的那天,或者她是装的呢?” “无论是装的,还是真想不起来,她都是无意之举。”李司马道。 “您是高枕无忧了,我可是睡不着,找不到人,我怎么向我的王兄交待?” “你怎么确定胡大静能助您找到他们的下落?” “谁让她能力出众呢?”六书先生转身定定道,“或者这样说,谁让她知道的多呢?知道越多事情的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死。” 李司马笑了,这是威胁他吗?他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你还是一如当初。” “曹国公也是在蓄势而发吧。”六书先生肯定道。 “不不不,我享受当下。” 六书先生悠悠留下一句:“世上的鬼,曹公的嘴。” 李司马看着飘然离去的背影,眼眸深不见底。 第83章 装逼遭雷劈 http://.biquxs.info/

一时间马球场的气氛格外融洽。 众人笑到四仰八叉。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张郁森站起身气急败坏低吼道。 他不敢太大声,害怕娇娇转脸看到自己暴怒的模样,可不能吓到心爱之人。 不管再怎么说,胡大静也是自家击鞠社中的一员,还是主力。 这两个球,等于是主力双手奉到李家面前的,张郁森此时后悔万分,再怎么胡来也不能拿自家名誉开玩笑。 身旁的人是憋住了笑声,偌大的马球场,其他人张郁森可是管不住。 李承然不仅没有嘲笑张郁森,反而神色无比凝重。 他第一次同情张郁森,如果他有个这样的未婚妻,估计早就疯了,再或者早就跟自家老爹拼命了。 “哈哈啥……”薛嵩笑到接不上气,“哎呦喂,自家球门,也不知道静娘是怎么想的?” 张郁森觉得薛嵩此时的模样,特别像个烤焦厚脸皮的地瓜。 “死地瓜!”张郁森实在气不过,暗骂一句后,便径直离开了。 李承然本想拦住他,看到身旁笑到快吐了的薛嵩,又想到张郁森此时算是自己的情敌,他将伸出的手,又放在了膝上。 眼睁睁看着张郁森的背影消失在了欢舞的人群中。 张郁森气到嘴歪眼斜,这一路凡是看到他面容的人都贴边靠后慢慢挪步。 他现在就去找父亲,他要退婚!他要以“娶错媳妇毁三代”这个活生生摆在眼前的事例,去说服父亲。 只要是事关家族的命运和前途的事情,父亲都会好好考虑一番的。 张郁森相信,如果父亲不愿意张家子孙后代力莽脑空的话,绝对会同意退掉这门亲事。 张郁森踏在高台的阶上,目光温柔的看向抿唇而笑,如一朵娇艳欲滴鲜花的娇娇,他内心顿时强大无比,身体充满了力量。 他在内心不断告诫自己,就算失败,不过一顿“大棒烤肉”而已。 于是,张郁森抱着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心态,咬牙转身,仰头坚定的看着高台上的亭子,抬起沉重的脚,一步一步踏在台阶上。 就在张郁森快接近亭子时,一只纤细而略粗糙的手挡在他眼前。 “亭内无人。”嘶哑难听的声音, 张郁森微微仰头,看到来人是胡雨雯后,冷着脸径直从她的身旁绕了过去。 张郁森看着四处通风,空荡荡的亭子,着急问着小婢女:“这里的人呢?” 小婢女低头道:“回小郎君,使君有些急事要处……” 这是可怜的小姑娘第二百重复这些话了。 “我都说了这里没人,你难道没听到吗?”胡雨雯不耐烦打断了小婢女的话。 胡雨雯讨厌张郁森。 一方面是因为胡大静;一方面是她看不上张郁森尖嘴猴腮小白脸的长相;还有一方面就是张郁森的弟弟,那个身上熏死人,打扮的像朵花的张玉青。 张郁森厌恶胡雨雯。 一方面是因为胡大静;一方面是他看不上胡雨雯小小年纪就一副尖酸刻薄相;还有一方面就是她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是一路货色。 张郁森双手负后,仰着脸,直直朝台下走去。 “站住!”胡雨雯转身喝道。 张郁森继续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 胡雨雯大步追上张郁森,对其后背伸出了魔爪。 张郁森一个踉跄,赶紧扶住了手边的木栏,险些从阶上摔下去。 “你有病啊?”张郁森看向胡雨雯满不在乎的脸,忍不住骂道。 “这话应该我说,我看你耳朵有毛病,我好心给你医治一下,不收诊金,也不用感谢。”胡雨雯轻飘飘道。 张郁森朝地上啐了一口:“我看你比静娘还要厚颜无耻。” “那是当然,我们是一家人。”胡雨雯理所当然道。 “不用跟我说那些虚头虚脑的话。”张郁森不耐烦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鬼才信她们姐妹情深呢! “是有一事相求。”胡雨雯看了看周围,“不过这里的声音太过吵杂,你耳朵又不好使,我怕你听不清。” “你可闭嘴吧!” 胡雨雯不在意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这个事情对百利而无一害。” “我凭什么相信你?”张郁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胡雨雯猛地上前一步,张郁森紧握着身后的木栏,紧张道:“你注意一下影响。” “凭我们都讨厌胡大静。”胡雨雯唇角轻扬。 …… 胡大静地垂着头,看着地上黑糊糊的影子,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嘲笑声,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计分架上,李加队再次插上了一面小红旗,张家队觉得这两面红旗,很像胡大静打在他们脸上的巴掌印。 “现在虽然李家队拿了两分,但这一场是长赛制,胜负不一定,双方继续加油!”李夫人谦虚而骄傲的喊道。 经过短暂的放松,双方调整好队形,比赛继续。 胡大静仰天吹出几口气,这次不再看长相丑陋的大胡子马斯必力,而是紧盯前方五颜六色的球门。 胡大静暗暗决定道,她要将这扇球门打成筛子。 一通鼓响。 “受死吧,大胡子!” 胡大静一声吼叫后,双方队员争先奋勇前进。 只可惜胡大静还是晚了一步,球率先被马斯必力挑飞了出去。 小小的马球被身手灵活的卤蛋接了过去。 张家队的两名球员立刻上前进行拦截围堵。 只见卤蛋手一滑,球直直从杖上掉了下去,正在众人抢夺时,卤蛋一记秋风扫落叶,马球再次被挑起,马斯必力胜券在握冲上前去。 一记银光再次袭来,抢走了球。 “卤蛋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胡大静狡黠一笑。 由于胡大静的马在体型上,比着马斯必力的强壮高大的突厥马要小上很多,所以胡大静在缝隙中逮住了机会,抢走了马球。 马斯必力直接撕破了衣服,露出了强壮的肌肉,手上的月杖如风暴般快速转动,令人眼花缭乱。 胡大静策马转身,被这该死的腹肌分了心,手上一个不稳,马球没有被直接送入球门。 “老阴怪!”胡大静痛骂。 不过幸运的是,马球被自家队友接到了。 胡大静紧握缰绳,策马奔腾,只紧紧盯着球门边的战况。 突然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大叫声。 胡大静听到喊声,恍然扭头,她的眼中只看了月牙般的杖头。 接着,头上传来一阵温热,胡大静眼前一片红。 第84章 两个二百五十两 http://.biquxs.info/

“你别笑了!”李承然蹙眉看着马球场的动静,猛拍着身旁笑声不止的薛嵩。 薛嵩反射弧有点长,此时还沉浸在胡大静送球的事件中。 “李承然,难道我笑都不能笑了?”薛嵩不满的嘟囔着,然后疑惑道,“那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应该上演着狂热争夺战的猛汉们,此时却围成了一团,不知道在搞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发生了争执。”李承然猜测道。 他的视线始终黏在娇娇身上,并不知道场上发生了什么。 “你阿娘呢?”薛嵩看到台上没有了李夫人的身影,不禁奇怪道。 每次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最兴奋的那个人一定是李夫人和妇女之友李大夫。 双方发生了争执,竟然没见了李夫人的身影,可真是稀奇事。 “我阿娘在马球场内。”李承然指了指显眼的那抹紫色,“应该是在劝架。” 李承然觉得应该是两方打了起来。 坐在他们前排的一人回头道:“双方并没有发生争执,刚刚比赛中途闯进来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李承然疑惑道。 “是啊,而且这人手持月杖,乘其不备敲了胡家三娘的头。” “什么!?”薛嵩和李承然不约而同提高了声音。 乖乖,这人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谁的脑袋不好敲,偏偏去敲胡大静的脑袋。 俩人携手并进,急忙朝马球场内冲去。 李承然和薛嵩决定要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勇敢的猛士。 …… 虽然胡大静被鲜血糊满了面容,耳旁像是有万千只小蜜蜂在嗡嗡作响,脑袋木到感觉不到疼痛。 甚至都没有看清给她当头一棒的人是谁。 但胡大静在倒下的那一刻,还是用仅存的意识,拼尽全力大喊一声:“爱与和平!” 紧接着,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朝后仰着,直直的倒了下去。 胡大静目光涣散,红色的太阳缩成了模糊的一团。 她记得上一世临死前也是这种感觉,只能看到面前多道重影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胡大静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坠落,在无休止的坠落,只是从马上坠落下来而已,为何却觉得像是从悬崖边上掉下来的感觉? 再死一次而已,这笔买卖不亏。 反正也苟且偷生了那么些时日。 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不知过了多久,胡大静觉得自己落在了一片柔软的棉花上,耳边响起了一道冰寒刺骨的声音:“你要是死了,整个胡家都要为你陪葬。” 说什么狗屁话呢?她的死关其他人什么事?胡大静努力睁开眼,她要看看是谁吹牛不打草稿呢? 胡大静觉得眼皮子像是压了千斤鼎,脑袋里像是扎了万根钢针,呼吸都是疼的。 在和眼皮子抗争过程中,胡大静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和不服输的精神,最终取得了胜利。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俗气至极的床幔。 胡大静失望的轻出一口气。 看来真是回不去了。 趴在床边的滴珠听叹气声,慌忙跳起身,看到眼神迷茫的胡大静后,泪水如大粒黄豆唰唰往下掉,委屈轻喃道:“小娘子,你终于醒了。” 胡大静本想说两句话,双唇像是被强力胶黏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 滴珠看着胡大静的嘴一撅一撅的,慌忙擦了擦泪水,给胡大静倒了杯水过来,并喊醒了靠在床尾的欲翠。 欲翠迷茫睁开眼睛,擦了擦口水,问道:“怎么了?” 待看到醒来的胡大静后,欲翠一撅而起,赶紧握住胡大静的手,泪水朝两边乱洒:“婢的亲亲小娘子哟,您终于醒了!婢现在去喊人!” 胡大静本想拉住她,无奈胳膊不够长。 这两个哭成这样,就够她头疼的了。要是姨娘们呼呼啦啦都来了,哭的昏天黑地的,怕是她真的会穿回去。 滴珠眼疾手快拉住了欲翠:“现在是子时,阿郎和小娘们也辛苦了那么些天,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天亮了再去禀告也不迟。” “可是,”欲翠犹豫道,“李大夫吩咐了,要是小娘子醒来,要向其告知一声。” “李大夫的医馆离咱们府有那么远,何况还有宵禁,怕是有心无力,小娘子的药都按时吃了,只是几个时辰而已,不碍事的。”滴珠劝道。 要不是眼皮子太重,胡大静早就泪流满面了,滴珠这丫头是最懂她的心的。 “可是……”欲翠依然犹豫道。 “别可是了,小娘子渴了,想喝水。”滴珠举起了手里的茶杯。 欲翠一向是个摇摆不定,没主见的,她觉得滴珠说的也很有道理,很快就将心中的疑虑抛在了脑后。 俩人轻手轻脚熟练的配合着,将水给胡大静喂下。 胡大静觉得自己像是一株缺水已久的草,有了甘露的滋润,终于活过来了。 “我这是躺了多久?”胡大静声音沙哑模糊,断断续续问道。 “已经三天了。”滴珠答道。 胡大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晕了那么久。 “那比赛最后怎么了?”胡大静迫切问道。 滴珠抿了抿唇,眼神躲闪道:“婢并没有关注……” 欲翠打断了滴珠的话:“由于您出了这件事,比赛算是李家队和薛家队赢,两家各分了二百五十两。” 胡大静头晕眼花,她觉得这两个二百五像是在狠狠嘲笑她。 滴珠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欲翠。 欲翠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慌忙低下头。 “主母看到这床说什么了吗?” 滴珠心里藏不住话,抢先道:“主母已经让薛管家记到账本上了,说等您好了,具体再谈床的事。” 滴珠恨不得敲晕嘴上没把门的欲翠。 胡大静内心的悲伤如洪水泛滥。 五百两没了,床还是要赔,还挨了揍。 “对了,伤我的人找到了吗?”胡大静才想起事情的罪魁祸首。 “小娘子,您头上还有伤,不要胡思乱想,离天亮早着呢,您再休息一会儿。”滴珠低头起身掖了掖被子。 “欲翠你说,那人是谁?” “欲翠!”滴珠提高了音量,轻摇着头。 欲翠看了眼哀求的滴珠,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自家小娘子。 最终她选择用“点豆豆”的方式,将这人告诉了胡大静:“是二娘子。” “胡雨雯?” “嗯。” 第85章 打虎女英雄 http://.biquxs.info/

一日之计在于晨。 夏日的清晨,微风轻抚脸颊,众人面容上洋溢着微笑的涟漪。 此时正是聊天唠嗑的好时候。 城内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懒汉,揣着手,正蹲在巷口胡聊八聊。 “哎,你们听说了吗?永州前几日有个家伙喝醉跑到山上,赤手空拳将那大虫给打死了!厉害的很哟!” 胡子拉碴的二狗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连说带演,活灵活现展现起了打老虎的动作。 “哎呦喂,那可真不得了!”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 古人对战斗力和英雄的评判标准是这样的,那就是与猛兽斗,制服了猛兽,那你就会是英雄。 “得了吧,这算什么英雄。”一直蹲在一旁的大刘开口朝地上啐了口,不屑一顾道。 大家吹牛正吹在兴头上,大刘的行为就相当于朝众人浇了盆冷水,十分不讨喜。 二狗跳到他身旁,皱眉挤眼道:“打死了大虫还不算厉害,看来你是见过更厉害的了,那给没见识的我们说说呗。” “大刘,你知道的多,你说说呗!”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大刘冷哼:“承认自己没见识就行。” 二狗子吐了一口痰,习惯性的用脚踩了踩:“大刘,你小子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我们兄弟几个要用拳头好好伺候伺候你。” 蹲着的几人摩拳擦掌站起身,将大刘围了起来。 大刘半眯着眼,仍旧淡然的蹲着:“胡家二娘胡雨雯比那个打大虫的家伙厉害多了!” 众人面面相觑。 “胡家二娘?”一人道,“你说错了,应该是胡家三娘才对。” “不,就是胡家二娘。”大刘确定道。 大刘此时的模样和街头算命的崔瞎子有一拼,神神叨叨,十句话没有一句能扯到重点。 众人顿时手痒难耐,捋臂将拳。 “你小子是不是吃多了大笨鹅下的蛋?胡家二娘子虽然在穿着打扮方面很是威武,但在拳头方面,胡家三娘一拳能放倒十个壮汉呢!”二狗瞪眼道。 城内的小伙子们对胡大静是又恨又怕。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胡大静捶死大老虎,但是他们是亲眼见过胡大静一人捶十人呐! “盂兰盆节那天,东郊马球场,胡二娘可是举起月杖敲了胡三娘的脑袋,我亲眼所见,胡三娘的脑袋就跟开了瓢的瓜似的。” 大刘神气中带着嘲讽,嘲讽又带着淡定。 看着众人咂舌的模样,大刘站起身哼哼道:“孤陋寡闻,没见识了吧?” 这事有些传言,只是大家都不相信。 胡大静可是个女莽夫,屡战屡胜,如果是她敲别人的脑袋,这个才是正常操作。 他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里没有牛,兜里没有银子,没法赶去现场看马球比赛。 大刘那天蹭了卖豆腐老爹的驴车目睹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你说的可是真的?”人群中插进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众人回头,瞅见是拿着大扫帚,一脸凶神恶煞的田大牛,赶紧准备迈步而逃。 “都给我站住!今天谁要是跑了,明天开始他就扫大街半个月!”田大牛将扫帚举在头顶,堵着巷口怒吼道。 几个二流子只好乖乖的双手抱头,退步而回。 李承然和薛嵩互呸事件后,田大牛由于看护三位小郎君有功,还有为了安抚他白挨的那顿拳打脚踢,又加上他孤身一人,甚是可怜。 李司马于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活,扫大街。 扫大街可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总是有些素质低下的人,比如大刘和二狗这种,没事噘嘴朝地上吐两口痰,高兴了踩踩,不高兴就任痰暴露在阳光下。 由于城内的街道是黄土夯实的,大家没事吐两口痰踩一踩,时间长了地面变得坑坑洼洼,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特别是下雨的时候,一脚一个水坑。 不踩的痰,谁看了都觉得恶心。 那段时间,可是愁坏了李司马,天天铲土填坑,总是治标不治本。 逮住这些素质低下的人,也不能动刑,只能进行口头思想教育,无奈他们的文化水平低到可怕,反而吐的更起劲了。 每天大街上,到处都是“嗬吐”,“嗬呸”的声音,从外地来旅游的客人,还以为这是并州的风俗习惯,纷纷开始入乡随俗。 久而久之,大家倒觉得这吐痰声,挺有节奏感的,更有甚者,竟然跟着这节奏,跳起了舞。 罚银子吧!一个二个媳妇都没有,锅都揭不开了,家里连耗子都不去光顾,别说银子了。 李司马想到了无父无母,壮的跟个牛犊子似的,打起架来没有后顾之忧的田大牛。 自从田大牛上岗后,城内终于安稳平静和谐了。 田大牛制服素质低下人的手段可谓刚强,要不趴地上舔干净,要不扫大街半个月。 两样都拒绝者,那就会被田大牛拎起来,左右开弓,大耳巴子直接抽,抽完还要舔干净,扫大街半个月。 久而久之,田大牛身上煞气十足,地痞无赖流氓十步以外,瞅见其都溜。 田大牛用大扫帚指着大刘,凶狠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刘一扫刚刚的淡然,腿软瘫地道:“牛啊!我说的句句属实,你要是不信,你去问卖豆腐的驴老……吕老爹。” 田大牛顿时抱头痛哭,八尺男儿哭的跟个被人夺走麦芽糖的小娃娃似的。 胡大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当年谁都不相信他,只有胡大静相信他! 田大牛原本是想到马球场一睹恩人的英姿,为其助威呐喊的,但无奈工作在身,实在脱不开身。 他努力工作,努力攒钱,还没来得及报答恩人,恩人的脑袋倒先被敲个稀巴烂。 人生的信仰崩塌了,大牛觉得再也没有了动力,前途一片黑暗。 …… 胡雨雯死也没有想到,自己就那么轻松的一杆子,人生瞬间达到了巅峰,一夜爆红,画师们开始连夜赶制胡二娘的画像。 胡雨雯的拥护者们,为其取了个响亮的的名头“打虎女英雄”。 第86章 要钱真没有,烂命有一条 http://.biquxs.info/

“静娘好些了吗?我们过来看看。”大姨娘赵氏柔柔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娘子还在休息,怕是不方便见两位小娘。”滴珠满是歉意的说道。 胡大静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看着小话本。 听到这雷打不动的对话,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四姨娘阿秋甜甜哀求道:“这都一个月了,静娘谁都不见,我们很担心她,就让我们进去偷偷看她一眼,好不好?我们保准不出声。” “是啊,滴珠。”大姨娘道,“静娘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保证不出声,就看一眼。” 胡大静不慌不忙的将小话本塞到被子里,竖起了耳朵。 竟然有人会担心她?还是从府里的这两个平时存在感几乎为零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俩人在这一个月里,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刮风下雨,每天这个点定时打卡,只为了来看望胡大静一眼。 但每次都被滴珠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 结果毫无意外,铁面无私的滴珠拒绝道:“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小娘还是请回吧。” 胡大静捂着嘴偷偷的笑了。 将小话本摸出来,继续翻看,不再关注外面的情况。 “小娘子,两位小娘又来了。”滴珠头疼道。 胡大静哦了一声,随口道:“那她们可是空手而来的?” 滴珠点了点头:“小娘子,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要是明日她们再来,婢要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 头晕眼花脑胀,浑身抽筋,各种各样的理由都用过了,滴珠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理由不是重点,重点就是我不想见她们,所以任何理由都可行。” “那两位小娘为什么被拒绝了多次,还是天天来呢?”刚好走进来的欲翠问道。 胡大静笑道:“因为闲着没事干,老想看别人笑话的人呗!” “可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啊?”滴珠担忧道。 “能躲一天赚一天。”胡大静笑吟吟的翻着手中的书。 其实她的脑袋早就不碍事了,她之所以赖在床上不起来,就是为了不去面对大夫人和胡老爹。 这两口子老奸巨猾,贼精明,每天来看望她,总会进行一番深切的慰问,然后就床的事,会再和胡大静进行一番深入的讨论。 无论讨债过程是如何的,胡大静只有一句话:“要钱真没有,就这条烂命,你们拿走吧!” “小娘子,二娘这样对您,您不难过吗?”滴珠试探开口道。 放到以前,胡大静早就将拳头砸向胡雨雯的脸上了。 “比起难过,我更加是痛心。”胡大静捂着胸口道。 “小娘子应该打回来的。”欲翠愤然道。 “你这样说可不对,姐妹之间打闹摩擦很正常,人呐,内心可要充满爱,要有一颗无限包容的心。” 胡大静面容散发着大爱的光芒。 滴珠和欲翠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心口不一的人,说的都是些违心话。 …… 四姨娘阿秋漂亮的脸蛋上却是愁眉不展,看着身后的院落,低声囔囔道:“死活见不到人,就是再有主意也不行啊?” 大姨娘平和道:“不着急,躲一时可以,躲不了一辈子的。” “可是我最喜欢的看别人打架了,马球比赛我都没有看成。”四姨娘失落道。 本以为胡雨雯敲了胡大静,府里会有一场恶战要上演,胡大静可不是个吃亏的主。 当年胡雨泽在饭桌上抢了她碗中的荷包蛋,胡大静可是丝毫不顾及亲情,命人煮了五十只荷包蛋,举着拳头,看着胡雨泽给生吞硬咽了下去。 依照胡大静的性格,胡雨雯这一杆子,至少胡大静要敲回来五十杆子。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府里风平浪静。 二姨娘前段日子是提心吊胆,恨不得每天贴在胡雨雯的后背上,就怕胡大静打击报复。 瞅着胡大静没有下一步动作的预兆,胡老爹和大夫人也没有提这件事,二姨娘香莲又开始嘚瑟了起来。 这让大姨娘很不爽。 自己的儿子现在对荷包蛋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凭什么胡雨雯的脑袋还好好的? 这不公平。 于是,大姨娘拉上喜欢凑热闹的四姨娘,俩人准备煽动一下胡大静的情绪,好让她报了一杖之仇,娱乐一下热切期盼的她们。 谁知胡大静就是闭门不见她们。 “雯娘残害手足姐妹,让家里狠狠丢了面子,为什么主母不惩罚那对母女?” 这是秋小娘这些时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大夫人在处理府里的事务上,一向是公正无私的。 大姨娘淡淡道:“不知道。” 说完,便迈步而去。 “姐姐,那明日我们还去吗?”秋小娘冲着大姨娘的背影喊道。 “不去了,竟然她不肯见,那就算了。” 大姨娘却笑了,暴风雨来临之际,总归是风平浪静的。 秋小娘轻轻哦了一声,双眼弯成了月牙,看着树上微黄的树叶。 …… 天福院内。 大夫人弯着腰,手持小花锄挖着花圃中的土壤。 “主母,这些事情婢来做吧?”站在旁边的庆妈妈担忧道。 “不了。”大夫人拒绝道。 随后呼了一声,大夫人站直身子,看着手中的兰花根。 “为何花根盈白如玉,这兰花却枯萎了呢?”大夫人叹息道。 这株兰花是她最喜爱之物,每日大夫人都是弯腰亲自照料,灌溉,这花也争气,花枝长得极为繁茂。 而就在今天清晨,大夫人的大宝贝死了。 死因较为奇怪,花根完好无损,花芽生机勃勃,只有花枯死了。 庆妈妈低头道:“婢也不知。” 大夫人将兰花扔在花圃的土壤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微微挑眉道:“有时候这花也如人。” 庆妈妈虽然不明白大夫人此时话中的意思,但她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闭嘴不言。 “静娘也休息了一个月了吧?”大夫人接过小婢女递来的手帕仔细擦着手,悠悠道。 “是。” “那好,你去带人去各个院,将众位姐妹和小娘子们请到正厅来。” “是。”庆妈妈应了声,随后转身离开了。 胡大静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 她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暗骂道:“完蛋玩意!” 第87章 一起挨板子,不孤单 http://.biquxs.info/

庆妈妈带人离去后。 二姨娘才慌忙扔掉手中的花浇,火急火燎朝屋内冲去,急急忙忙喊道:“雯儿,雯儿!” 胡雨雯此时坐在书案前,眼神犀利盯着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的三支笔,对二姨娘的喊声充耳不闻。 就在二姨娘的前脚刚踏入屋内,呼喊声卡在了喉咙里,不明物体迎头而来。 可谓是飞来横祸,二姨娘只觉得凉凉的东西从脸上划过,接着“碰”的一声,三支笔弹跳在地上。 再抬头,二姨娘的脸上多了个“川”字。 胡雨雯一看闯祸了,慌忙站起身,支支吾吾道:“阿娘……” “要死了是不是?让你练字你这是在做什么?扔飞刀是不是?”二姨娘捡起地上的笔,怒气冲冲道。 胡雨雯干笑道:“练字练累了,本想活动一下手腕,谁知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脱手了。” 知儿莫过母,胡雨雯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二姨娘可是门清。 “你和你阿爹一个德行,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二姨娘叉腰骂道。 胡雨雯害怕二姨娘又将过去的旧账翻出来,忙上前挎住二姨娘的胳膊,拿走她手的笔,笑眯眯道:“阿娘,您刚刚喊我做什么呢?” 二姨娘顿时脸色苍白,这才想起庆妈妈的话来:“我都让你气糊涂了,刚刚主母身旁的庆妈妈来了,让咱娘俩现在去正厅一趟。” “去就去呗!有什么好害怕的?”胡雨雯把玩着手中的笔,不以为意道。 二姨娘猛地朝不争气的女儿后背拍了一巴掌。 胡雨雯跳起身,龇牙咧嘴喊道:“您干什么呢!” “你这孩子的心眼是不是被石块子堵住了?”二姨娘担忧道,“咱们这一去,铁定是有去无回。” “那照阿娘的话,主母让咱们去,是为了吃了我们吗?”胡雨雯的眉头高低不一道。 “要真是吃了咱们还好了呢!”二姨娘冷哼,“肯定是为了追究你在马球场上揍了静娘这件事,李氏这人极为阴险,最喜欢秋后算账。” 大夫人是个自律性很强的人,在治家方面,赏罚分明,很得人心。 只要大家安安静静的呆着,不要搞事,那一切都好说。 要是按捺不住,谁搞出了什么事来,大夫人会如躲在黑暗处的猎豹,指不定哪天将你拎出来,磨得锃亮的利爪就伸向你脸上了。 二姨娘殊不知此时自己脸上的黑印,挺像大夫人的爪印。 “这有什么好怕的?”胡雨雯仰头眯眼道,“算账就算呗!阿娘,你去梳洗打扮一番,我在正厅等着您!” 胡雨雯倒是无比期待这一刻的来临。 她憋了那么久,这次终于可以当面毫不留情嘲笑胡大静这个手下败将了。 胡雨雯健步如飞朝正厅跑去。 任凭二姨娘在身后气到乱跺脚,撕心裂肺的大喊。 …… 正厅内肃然无声。 大夫人神色穆然端坐在塌上,直勾勾的盯着厅门外。 众位不相关人员都到齐了,唯有今天的两位主角还没有登场。 四姨娘圆溜溜的大眼睛打了个转儿,将胳膊搭在桌上,身体微倾道:“这人都到齐了,怎么唯独不见二姐姐呢?” 大夫人轻轻嗯了一声。 庆妈妈笑道:“二娘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大姨娘轻声道:“妹妹耐心等一下。”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蓝色的瘦长身影从院外直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微圆的粉色身影。 胡雨雯冲进来后,没有看到胡大静,连忙刹住了脚。 跟在后面的二姨娘,脸直直的撞上了胡雨雯的后背上,颧骨和肩胛骨相撞,发出了好听清脆的声音。 二姨娘捂住脸,看到在场各位震惊的面容后,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进了肚子里。 赶紧拉住皱眉的胡雨雯朝大夫人躬身行礼。 大夫人看着二姨娘脸上的三道爪印,蹙眉道:“你这脸是怎么了?” 二姨娘笑呵呵道:“一点儿都不疼。” 明显的答非所问。 大夫人本想让二姨娘下去洗洗脸,这时,从外面传来了古怪的声音。 只见滴珠和欲翠一前一后,手握两根粗棍子,不,应该是抬了两根粗棍子。 “这是在做什么呢?”四姨娘好奇道。 众人疑惑不解,都掂着脚,伸着头向外张望。 待走近后,众人才看清两个汗流浃背的小婢女抬的是双眼微翻,嘴巴微张,不住发出怪异声的胡大静。 胡雨雯看着此时惨兮兮的胡大静,欣喜若狂的不要太明显:“胡大静!” 胡大静看到是胡雨雯,赶紧闭眼扭头,手脚乱扑腾,惊恐喊道:“不要靠近我,我怕疼!” 滴珠歉意道:“小娘子见到害怕的人和东西后,都会做出如此反应,还请二娘不要在意。” 二姨娘赶紧将胡雨雯护在身后。 大夫人扶着庆妈妈的手,来到胡大静身旁,疑惑道:“前几日不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胡大静睁开眼睛,虚弱无力道:“主母,是我不孝,无法行礼,十分抱歉。最近几日,四肢无力,头晕目眩,行走不便,心烦身热,口卷舌干……” 大夫人赶紧制止道:“你这孩子,下次身体不舒服,那就好生歇息,不用过来了。” 胡大静轻抹着眼角泪花,感激道:“虽然我四肢无力,头晕目眩,行走不便,心……” 大夫人深呼一口气,连忙道:“真是个好孩子,你想说什么,我都懂。” 还没等胡大静再开口,大夫人吩咐道:“来人,将三娘送回去。” 要是不把胡大静送回去,估计她能一嘴顺到明天早晨。 旁边走出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接过了滴珠和欲翠手里的棍子。 胡雨雯急了,口不择言道:“胡大静,你装什么装?你面不改色,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哪里是四肢无力的模样?” 胡大静让婆子停下来,心痛道:“二姐姐,竟不信我?我真是四肢无力……” “快把三娘送回去!”大夫人瞪了胡雨雯一眼,高声吩咐道。 两个婆子忙不迭抬着胡大静离开了,远远还能听到“口卷舌干”。 大夫人转过身,冷冰冰看着胡雨雯:“我觉得还是板子比较适合雯儿。” 二姨娘立刻梨花带雨跪求道:“雯儿还小,要打就打妾吧,是妾没有教好孩子。” “那好,母女俩一起挨板子,不孤单。” 第88章 如此清新脱俗的威胁 http://.biquxs.info/

正厅的院内传来了板子与屁股相碰时,而产生的沉闷的响声,还有二姨娘和胡雨雯特有的鬼哭狼嚎。 嚎音绕梁,三日不绝。 大姨娘和四姨娘虽然没有看到胡大静和胡雨雯互殴的场面,也不觉得遗憾。 此行也算是收获满满,好歹观看了一场母女情深,共患难的戏码。 …… 学府已经开课半个多月了。 胡大静为了逃避现实,一直装病在家彻底放飞自我,当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雄心壮志,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何必要读那些天书呢?是小话本不好看?还是躺在家里不舒服? 胡大静背靠圆枕,不断抖着腿,有滋有味翻看着手中的小话本。 书上投下了一道暗影。 胡大静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我有伤在身,恕不能行礼。” 耳边传来了轻哼声。 胡大静捧在腿上的书,被一只白皙纤细的玉手抽走了。 她无奈抬起头,与大夫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主母还有何事?” 大夫人沉默不语,抚摸着床栏,原本栏上雕刻着的精美的图案,此时却被深深的刀痕给毁坏。 胡大静扭头道:“咱们可是说好了,我帮了你,你不会再计较床的这件事情了。” 大夫人却笑了:“不用紧张,既然我答应了的事,绝不会反悔。” 胡大静觉得大夫人整个人怪怪的,她特意朝床里靠了靠,接着问道:“那您今日来所为何事?” 大夫人没有回答胡大静的问题,却问道:“雯娘打了你,让你丢了面子,你心里真的舒坦了?” 胡大静微微偏头,不再看大夫人,她觉得大夫人的眼神很像是一头瞄准猎物的野兽。 让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当然了,看她挨了板子,我心里舒坦的不得了。”胡大静笑道,“我只是不明白,您昨日为何要我那样做?” 昨日,胡大静接到要去正厅的消息后,正在床上破口大骂,表达心中的愤怒时,谁知庆妈妈半路杀了回来。 就好比正在说一个人的坏话时,谁知被那人的心腹听到了。 胡大静顿时面红耳赤,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似的,她并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心急。 说别人坏话时,被不相关人员听到,可比被当事人听到严重多了。 因为不相关人员,通常在转述的时候,往往会添点油加点醋。 胡大静担心,大夫人会在赔偿金上再加点银子。 谁知庆妈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开出了一个可谓是雪中送炭的条件。 胡大静只要以要多悲惨有多悲惨的模样,出现在正厅,那床的事大夫人就不计较了。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胡大静没有多加思考,没有进行有谓的反抗,却笑颜如花,热情似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大夫人悠悠道:“因为我怕麻烦。” “麻烦?” “是啊,她们很吵的,我不想给她们任何辩解的机会。”大夫人揉着额头道。 想到众位姨娘叽叽喳喳的模样,大夫人就头疼难耐。 胡大静却乐了,只要自己以凄惨无比的模样出现,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总好比自己活蹦乱跳出现,众位姨娘反而会以小孩子之间打闹的理由去说情,到时候众嘴七嘴八舌又要扯皮半天。 估计胡雨雯最后交点银子就完事了。 这样就会导致胡大静亲自动手惩罚胡雨雯。 胡大静还真是准备这样干,在得知是胡雨雯敲了她后,她就在暗自盼望着这天到来。 一定要将胡雨雯揍到抱着她的腿,哭爹喊娘的程度。 “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办一件事。”大夫人放下手,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胡大静却笑了。 “主母求人办事就是这态度吗?”胡大静舒展四肢,摆起了架子。 大夫人神色无比认真道:“我不是求你,是要求你必须要办到这件事。” 胡大静看着大夫人搭在刀痕上的手,挑眉道:“主母不会还要以这张床为条件来作为谈判条件吧?您别忘了,这个可算翻页了。” 胡大静用指腹轻轻敲了敲床栏。 “双方在势均力敌的水平情况下,相互提出的条件,这才叫谈判。”大夫人笑容深不见底,温柔,“而静娘与我,好像并不在一个水平呢。” 胡大静坐直身子,与大夫人勇敢对视。 “我不觉得,因为您是家里的当家人,而我作为小辈,就与您不配坐在一起谈判呢。” 她特意模仿着大夫人的轻柔语气。 作为一个自小接受平等观念的现代人,胡大静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自持身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命令别人的人。 大夫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胡大静:“在我这,身份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决定一切的只能是实力,你与我的实力不在一个水平上,你没有资格跟我谈判。” 胡大静也不甘示弱站起身。 她站在床上,看着和自己个头不相上下的大夫人,俏皮道:“现在总可以了吧?” 大夫人脸色不变,依旧保持着冷漠的距离感,淡淡道:“就算你站在几案上,也只能说明你站的高而已。” “您的仅以为更说不明不了什么。”胡大静指了指脚下,“在我这,您想让我帮您,就要拿出一定的条件来换取。” 大夫人微微抬颔,仍旧温声道:“这张床不是你砍的。” 胡大静耸肩笑道:“就算不是我砍的,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我还知道,有件事被耽误了一个月,你应该很着急的。” 胡大静心下大惊,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她看着大夫人:“你可真不简单呢!” 大夫人慢慢靠近胡大静,声音带着蛊惑:“这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呢。” 胡大静继续摇头,拒绝道:“别人简不简单,跟我有什么关系?主母认为的实力也只是您的仅认为而已,如果力气作为评判实力的标准,主母怕也是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威胁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任何威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大夫人薄唇轻启,嘲讽道:“诡辩之论。” 胡大静无所谓笑道:“下次应该先开口询问别人的条件是什么,再衡量自己能开出什么条件来,最后再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是礼貌问题。” 第89章 黑心货的真实面容 http://.biquxs.info/

大夫人认认真真打量着胡大静,那是极为陌生的眼神,冰凉入骨。 胡大静觉得大夫人像是一条吐血殷红信子的毒蛇,仿佛自己只要有所动作,她会毫不犹豫亮起毒牙。 所以,她安安静静站在床上,笑着与大夫人对视。 俩人都不言语,只有眼神在暗暗较量。 良久,大夫人先偏过头,她并没有开口说出那个要求是什么,只是神色高冷的拂袖而去。 胡大静随后跳下床,敲了敲床栏。 她觉得大夫人说的挺对,这个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包括她也是。 …… 再次迎来一个带有明月的夜晚。 淡淡的桂花香气飘荡在静谧的黑夜里,沁人心脾。 一道暗影一闪而过。 此时乌云遮住了月光,天和地顿时如散在清水中的浓墨,混为一体。 一停一顿的“吱呀吱呀”声,在安静的黑夜中,极为清晰,更是令人挠心不已。 寂静中,传来了一道极轻的叹气声。 “你终于来了。”少女的清甜声传入耳中,语气显得极为亲切。 细碎声顿时消失,随之而来“嗝”的一声,饭菜酒酸味在空气中泛滥。 “你这喝了酒,大半夜的就别乱溜达了,也不怕宵禁巡逻的官兵把你逮到黑牢里吃馊饭?”胡大静捧脸看着站在门前,背着光的黑衣人,好心劝道。 只有再次的打嗝声回应了她。 胡大静慌忙捂住鼻子,看来此人肠胃不太好,这蒙着面,冲击力还如此厉害。 黑衣人可能也觉得,这种对姑娘家打酸嗝的行为不太礼貌,于是用胳膊捂住了嘴,这样声音小了些,气味也淡了些。 本来胡大静想再次开口,与黑衣人进行一番友好交流的。 谁知道,对面人的打嗝声是一个接一个的来,简直停不下来,打嗝声和双响炮狂欢曲有一拼。 胡大静好心劝说道:“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晚上再来。” 黑衣人努力抑住嗝声,将一个小石子丢到桌案上。 胡大静坐着未动,仍旧苦口婆心劝说道:“你这样可不行,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躺着,大半夜还来回折腾,损坏了身体不划算。” 黑衣人又丢了个小石子过去。 胡大静依旧絮叨着:“我跟你说,你这个打饱嗝,就是吃的太饱,又受了寒气,现在已经入秋了,昼夜温差大,你这个面巾有点薄,你应该绑个双层的,把你那棉袍子披身上,安全又保暖。” 清冷的月光冲破黑暗。 “吱呀”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黑衣人慢慢走了过来,胡大静虽然看不到黑衣人的表情,但她还是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胡大静依旧坐着不动,反而更加变本加厉道:“如果你放任打臭嗝不管,会引起拉肚子的,拉肚子那可就严重了,到时候四处找猪圈多费事,那要浪费多少个干枣啊!” 这里的茅坑一般和猪圈是连在一起的,这样做有便于废物利用,绿色纯天然,干枣就是用来塞鼻孔的,防止被胀脑的气体给熏晕。 说到这里,胡大静也是一阵难过,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卫生条件太差。 黑衣人脚步一顿,差点滑倒,嗝声也止住了。 “听我的,回去吧!不然你的下场真的会很惨。”胡大静惋惜道。 黑衣人发出了怪异的笑声,笑声轻而断续,像是蛋黄卡住了嗓子眼,在寂静夜色的衬托下,令人毛骨悚然。 胡大静觉得这个笑声是在嘲笑她,并不是被她的话给逗笑的。 黑衣人反而继续前行,浑身带着凛冽的杀气,很快就走到了胡大静身边。 俩人只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胡大静仰头看着眼前人,虽然距离如此之近,她还是认不出这人是谁。 黑衣人慢慢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刀。 月光跳跃在刀上,寒光闪烁。 胡大静手臂猛地一扬,随之向后连退数步。 先听到“啊——”的一声怪叫,随后“咚”一声,胡大静立刻站起身。 借着月光,提起腿,趁其不备,一脚踢在了黑夜人的后背上。 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是什么断裂了。 黑衣人费劲站起身,脚尖刚点,后背又迎来了一个二踢腿,“啪”的一声,黑衣人整个人扑倒在地。 胡大静直接来了个“泰山压顶”,坐到了还没来得及跑的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闷哼一声,双手扑腾着,朝胡大静伸去。 胡大静迅速将黑衣人的双臂交错压在他的后脑勺上,用披帛将他的双手死死的捆在了一起。 直到黑衣人如翻了壳的王八,再也动弹不得时,胡大静才喘了口气,瘫坐在一旁,咬牙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刚刚我可一直唾沫横飞在劝你滚蛋,你咋那么倔强呢?” 胡大静想到被这家伙威胁了两次,害得自己小心翼翼,顺便朝黑衣人的屁股来了一脚。 “嘿嘿嘿。”胡大静奸笑道,“放弃读书?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黑心货到底长什么样?” 胡大静压住扯掉脑袋扭得跟个褪毛公鸡似的黑衣人,一把扯掉他的面巾,借着月光,儒雅的面容清晰出现在眼前。 胡大静不可思议大喊道:“六书老贼!” 她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六书先生。 六书先生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胡大静揪着其后领,痛恨道:“为人师表,竟然做出半夜行窃的行为!” 六书先生抬起亮晶晶的脑袋,辩驳道:“胡大静,休得胡言乱语,我哪里行窃了?” 胡大静点着六书先生的脑袋:“你想想摔的瓶子,还有砍的床,这跟行窃有何区别?” 这个老贼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狡辩。 六书先生想着老脸已经丢完了,也不在乎那么多了,硬着脖子道:“我又没有将东西占为己有,何来行窃一说?” 胡大静的拳头毫不犹豫“嚯嚯”的朝六书先生的脑袋上招呼。 她也顾不得天地君亲师之理了。 六书先生护住头,竭尽全力呐喊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竟然敢揍老爹!” “您算什么夫子呢?大半夜不睡觉,三番两次潜入学生家里,只为劝其止学,阻碍学生前进之路,有您这样的师父吗?” “你又不是读书的料,我这是劝你回头,莫做苦工!” 第90章 痛并快乐着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将攥紧的拳头放在六书先生的脑袋上钻啊钻。 好家伙,竟然说她不是读书的料! 作为一个优秀的天骄之子,胡大静无法忍受这种众却周知的质疑。 于是,她使出了看家绝活“拳头钻”,专门用来打破敌人浅薄而无知的诽谤,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优秀。 六书先生觉得脑袋上像是有两个大钻子,在不停的扭动,转动。 拳头钻虽然没有金刚拳疼,但是六书先生晕了,他此时感觉脑袋快要炸裂,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 于是,六书先生发出了“呕”的声音。 胡大静正开心的钻着,听到声音后,低头便看到六书先生两腮鼓起的跟个受到惊吓的河豚似的。 眼看他下一秒就要做出不儒雅,不文明的行为。 胡大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手按住六书先生的后脑勺,一手捂住他的口鼻,恶狠狠威胁道:“你给我咽下去!” 六书先生翻着白眼,不断扭动身体,像条大黄鳝。 他现在处在痛苦的两极分化之间,逆流而上的食物都压到嘴门了,想吐吐不出去,想咽又咽不下去。 “你今天要是敢吐出来。”胡大静抬了抬下颚,示意六书先生看向扔在地上的那把寒气逼人的刀,“我要用你带来的刀,割掉你的嘴唇!” 胡大静的脸庞处于半明半暗之间,显得尤为可怖。 人被逼到了绝路上,可能会适时反弹,然后产生意想不到的惊喜。 被逼到绝路上的六书先生,于是把胃里翻腾而涌的食物又生生给咽下去了。 胡大静听着这“咕咚咕咚”似喝水的声音,于是嫌弃的将六书先生丢在了一旁,顺便将手在他身上抹了抹。 六书先生的脸颊再次和大地来了个不怎么亲密的接触,这地上的沙子将他的脸咯的生疼。 他举世无双的俊脸啊! 这张脸是他的通行证,是他吃饭的饭碗,胡大静太狠了! 虽然现在处在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的恶劣环境中,但他也要为自己呐喊,不能任人宰割。 “胡大静,你给我过来!”六书先生强势喊道。 胡大静端着一碗水,来到六书先生身旁,粗声粗气道:“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您先喝点水润润喉咙。” 六书先生看着那碗自带光芒的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哼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今夜一直受到非人对待的六书先生,仅仅一碗水,就温暖了他的心田。 胡大静将碗放在六书先生面前:“那肯定了,就冲着你门门给的差,要是换做旁人,早把你吊到臭鸡蛋树上,不给你吃喝,暴晒成人肉干!” “旁人才不会的。”六书先生自信答道。 六书先生作为并州城里,自封的颜值巅峰第一人,还有夫子身份的加持,他所到之处,只有鲜花和掌声。 胡大静冷哼:“做人可不能盲目自信。” 她可在背地里听到不少学子要拎着鞭炮去拜访六书先生。 这些学子讨论这个话题时,脸上的表情是狰狞的。 胡大静由此推断,他们上门绝不可能是祝贺六书先生的脸皮一年比一年厚的。 那拎鞭炮的目的可能为了帮助六书先生再换座宅子,也有可能是送他一张仙境终身旅游卡。 六书先生已经习惯别人说他厚脸皮了,就是因为脸皮厚,他对这些是不在乎的。 此时的他,正努力伸着脖子,舔着碗中的水。 胡大静觉得眼前的场景让她很是心酸,于是好心道:“老贼,我来喂你喝。” 六书先生硬气拒绝道:“我并州潘安今天就算渴死,也不会喝你喂的一滴水!” 胡大静默默翻了个白眼,古往今来,六书先生在厚脸皮的排行榜上,可为第一也。 等六书先生“扑哧扑哧”将碗中的水舔完后,疑惑道:“这碗里怎么有小石子?” 胡大静靠在门栏上,风轻云淡道:“忘了跟你说了,这是我从阿金鸡圈前端来的水,这可能是阿金在吞石子时,不小心漏了一两个在碗里。” 六书先生整个人像是遭到了雷劈,他咬牙切齿道:“胡,大,静!” 胡大静伸直双腿,掏了掏耳朵,蹙眉道:“有话好好说,这三更半夜的,你声音那么大干什么?能不能有点道德?” 六书先生低吼道:“胡大静,你心狠手辣厚脸皮!” 胡大静立即不乐意了,厚脸皮之人说别人厚脸皮。 她当下立断,只用一成力朝六书先生脑袋上捶了一下,随后警告道:“你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手下败将,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六书先生快要气死了,出门前他还特意查了黄历,今日是宜出行的,怎么就被胡大静这个大笨蛋给阴了呢? 六书先生显然忘记了,现在是子时,他查看的是昨日的黄历。 胡大静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既然你吃饱了,喝足了,那咱们要办正事了。” “我什么时候吃饱……了?” 六书先生恨不得咬舌自尽。 “哟呵,那么快就忘记了?”胡大静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于是双手先上后下道,“在喝水之前,你涌上来,又咽下去……” 六书先生打断了她的话:“够了!办正事!” 胡大静摸了摸鼻子,继续正色道:“现在即将进入到办正事阶段,你务必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敢有所欺骗和隐瞒,我就把你提溜出去,挖个坑,活埋了。” 六书先生抬头道:“那能不能把绳子解开,咱们……” “门都没有!”胡大静直接了当拒绝道。 放了六书先生,那就等于放虎归山,她可不会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六书先生低下头,再抬起头时,两眼发光,可怜兮兮道:“可是我的手好疼。” “痛并快乐着。” “……” “言归正传,你为什么要让我放弃读书?”胡大静问出了这段时间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 “为了拯救苍生。”六书先生快速答道。 胡大静的把玩着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鸡毛,柔声道:“拯救苍生是吧?心怀天下是吧?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胡大静阴险的笑着,一把拎起六书先生,将鸡毛慢慢朝他脖子上伸去…… 第91章 随便起来不是人 http://.biquxs.info/

月色下,六书先生的脸惨白,不断嚷嚷道:“年轻人,千万要冷静,不要冲动......” 他被胡大静捆成了粽子,跑又跑不掉,只能左右前后乱扭动。 六书先生觉得手持一根五彩鸡毛,笑容极为阴险的胡大静,像是个满脑子有着猥琐想法的流氓,自己倒像个良家娇弱小娘子。 “冷静是不可能冷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冷静,鸡毛多好玩啊!这可是阿金屁股上最鲜艳斑斓的毛,只需轻轻稍微的那么一划拉,保证夫子你欲仙欲死,此生无憾!” 六书先生快哭了,咧嘴道:“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我错了,你以后好好读书,我也不干这种劝人止学的缺德事了!” 六书先生觉得自己就是自作自受,自取其辱,自作孽不可活。 他要不是手被捆住了,早就来一段如何煽肿自己脸的表演了,以此明志,更是为了警示自己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不要随意招惹像胡大静的这种危险分子。 胡大静不乐意了,收回了手臂,义正言辞道:“我不!” “你不什么啊?”六书先生挤眼道。 胡大静冷哼道:“关于我读书这件事,你说劝就劝,你说不劝就不劝,你好随便啊!” 六书先生终于挤出了两滴老泪。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显得不随便?”六书先生哀嚎道,“要不我将院子里挂的束脩都送给你吧!” “你看你年纪一大把了,张着大嘴,挤着眼的哭像丑死了!”胡大静嫌弃道,“夫子,你看我像是那种随随便便收人东西的人吗?” 六书先生连忙止住眼泪,控制住自己的面容表情。 “饱读圣贤书的人,当然是不会做出随便收别人东西的事情。” “读书使人明礼明智,那这样吧,”胡大静话锋一转,“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放了你。” 六书气到热血上涌,原本他以为胡大静虽然书读的菜,好歹是有点良心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胡大静敲竹杠的手段厚如她的脸皮。 平时不随便,随便起来不是人! “我教书多年以来,秉一身正气,荡两袖清风,银子在我眼中就是粪土。”六书先生铁骨铮铮道。 胡大静不断舞动着手中的鸡毛:“直接一句没钱就完事了,还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 老油条六书先生的戏可真多。 “简单明了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目的?”六书先生迷茫道。 胡大静决定不再废话,再继续下去,天都快亮了。 她一把将六书先生翻了身,一手按住他的脑袋,拿鸡毛的手毫不留情杵到了六书先生的脖子上。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死鸭子嘴硬。” 六书先生不断晃动着身体,用笑劈叉的声音求饶道:“我的……我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拯救你!” “你一会儿拯救苍生,一会拯救我,你好忙啊!”胡大静讽刺道。 手中的动作不但没有停,反而挠的更起劲了。 挠到六书先生笑到不能喘气,费力道:“哈哈哈……你先停下动作,我好好跟你分析一番。” 胡大静想了想,决定再给六书先生一次机会,毕竟这样交流,有些不太方便。 六书先生的笑声实在太过刺耳。 “那好,最后一次机会,你再说些不着调的话,我会把你的鞋子脱掉,直接挠你的脚心。” 待胡大静停止动作后,六书先生蜷缩着身体,缩着脖子道:“我见你骨骼清奇,是块习武的好料,本着……” 眼看胡大静的手再次袭来,六书先生慌忙道:“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你搞出那么多事,只是单纯的想让我弃文投武?” 胡大静怀疑的审视着六书先生。 六书先生无奈道:“我真的是为你好。”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还敢说是为我好!”胡大静挥舞着鸡毛,对着六书先生又是一阵乱挠。 要不是自己意志坚定,顽强不屈,一心只想奋进,才没有被六书先生打倒。 要是换做旁人,早就被打击到只想躲在深山老林里种白菜了。 六书先生又是一阵哈哈哈过后,认真而严肃道:“我这是实话,你成不了闺塾师的。” 胡大静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要叉六书先生眼睛的动作。 这次六书先生非但没躲,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清明的眼眸煜煜生辉。 “扬长避短,方为正理。” 六书先生这次没有再叽里呱啦扯一大堆有的没的东西。 胡大静扫了他一眼,哼哼道:“扬长避短的话,我怕你们会顶不住。” 本来自己的力气就大到一塌糊涂,要再会使几套拳脚功夫,怕是到时候城里都装不下她了。 六书先生觉得鱼儿有上钩的迹象,他耐心道:“身为师长,传授知识是必要的,更要懂得发扬学生的长处,比如薛嵩,他鸡养的好,和你一样不是读书料,我总不能逼着他放弃养鸡,去考明经进士科,对不对?” 胡大静觉得六书先生说的有几分道理,好像自己在读书这方面真的没有天赋。 “那薛嵩想做什么?” 六书先生沉吟道:“大概是太仆寺少卿之类的吧!” 当然他是胡诌的,薛嵩真正的理想是想做一名兽医。 那是李大夫还没有成为扬名立万的神医以前的事,薛嵩生生缠了李大夫三个月,他想以重金聘请李大夫为他家鸡的专属大夫。 薛嵩觉得李大夫高不成低不就的医术水平,做庸医实在太可惜了,为小动物们看病倒是绰绰有余。 胡大静更加狐疑了,薛嵩这小子怎么突然想做弼马温了?他的眼中不是只有鸡仔子吗?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了。”六书先生不怕闪着舌头,说着大话,“太仆寺少卿虽然为马官,但这养鸡和养马总差不到哪去的。” 胡大静道:“你可闭嘴吧!” 真以为她傻啊?这养鸡和养马能一样吗? “说薛嵩做什么?咱们现在在讨论你的问题,常举这路你是行不通的,第一你是个姑娘家,第二读书没天赋。”六书先生语重心长分析道。 “那我适合走什么路子?” “武举。”六书先生轻笑道。 这是个悲伤的感想 http://.biquxs.info/

这本书定于4月1日愚人节上架。 获奖……哦不,上架感言。 嗯……哼哼!!! 首先要感谢我的萌萌萌萌(无数个萌)哒哒的编辑大大lv·贵妇·绿萝萝(划重点),再感谢那个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的主编大大石原里美·花椒(要考的),谢谢编编们的推荐~ 好了,言归正传。 毛爷爷曾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上架是检验扑街的唯一标准~) 上架后我知道会有很多小可爱会离我而去~ 谢谢曾经的相爱(挥泪告别o(╥﹏╥)o) 也感谢留下来的小可爱(一百年没刷牙的香吻一枚(?′3`?)) 本书是个架空朝代,考据党慎入。(我怕你们顶不住) 这本书呢,文风比较咋呼,欢脱(曾经我也一度怀疑过是不是选错分类了)也可能比较沙雕(开个玩笑(? ̄??? ̄??)) 我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写一本很快乐的书。 至少我写的时候很开心,大家看的时候也能眉眼弯弯,嘴角上扬。 不开心时,笑一笑,什么烦恼都走掉。 我要感谢一些小可爱。 一直在默默投推荐票票的断桥残雪小可爱~ 为了不让女频推荐票浪费的九、离(老哥是个人物,还真做到了票票天天投) 一直都支持我的老铁徐狗蛋。 还有偷偷乱写小说和20170519,这两个小可爱的评论让我有些膨胀(叉腰) 土豪晓叶笙香,这个推荐票厉害了,大手笔9张! donna放假的日子。 风吹芦花荡。 还有很多很多小可爱…… 要是能插入图片就好了~ 对很多投推荐票和打赏的小可爱们比心,祝你们事事顺利,生活甜如蜜。 (关于胡家,可能大家对大夫人李氏和诸位姨娘,还有胡老爹有很多意见。 李氏在唐氏没去世前,是平妻,也就是渣男胡老爹在外经商时,在外地娶的老婆,这个后面会写到。 李氏本质上算是个妾室,但是地位比姨娘高,大家最初都是叫她二夫人的,所以原配唐氏去世后,她转正了。 关于胡老爹为什么怕老婆,还要娶那么多老婆这点。可能是胡老爹有受虐倾向,就喜欢这口。 总不可能怕游泳,这辈子都不喝水了吧? 这不是宅斗小说,虽然姨娘多,但是大家没有那么闲,每天都想方设法去陷害女主。) 好的意见,我会听,也会感谢(能有人提意见,会少走很多弯路,这真的是件幸福的事) 那种带有恶意的评论,我会很认真的给删除了的(特指那些尖酸刻薄,带有攻击性的语言) 每个人在生活中或多或少都会遇见一些不顺心的事情,没必要戾气那么重,怨气冲天。 看个小说还气得呼呼的,真的会伤神伤心伤身的。(太不值得了) 重点来了!!! 厚颜跪求个首订。 只为求块磨刀石(? ̄?? ̄??)! 第92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http://.biquxs.info/

“武举?”胡大静用鸡毛扫着下巴,低声喃喃道。 如果读书这条路不好走,或许可以考虑走武举之路。 六书先生看胡大静有几分兴趣,于是卖力吹捧道:“那武举出身的学子,可都是一顶一都是高手,不说百里之外取敌军的项上人头,那至少也能用绣花针精准的插死苍蝇。” 清醒的胡大静并没有被六书先生的夸张的言语给蛊惑到。 “你少忽悠我了,现在天下太平,好多武将那一身武力都没处使,纷纷在家种地,你让我考武举,你意图不轨啊!” 如果说每年报考常举有一万个学子,那武举幸运点可能就一个人,不幸的话一个人都没有。 六书先生向前移动了几下,决定换一种说战方式。 “如果武举真的没落了,为何圣上不取缔武举呢?说明这种制度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有何过人之处?” “这过人之处可多了。” 胡大静总觉得六书先生此时双眼放光的模样,很像是一只黄鼠狼。 “你当初之所以要放出成为闺塾师的豪言壮语,是因为和张家的婚约。” 胡大静用这不是废话的眼神看着六书先生。 六书先生小心翼翼看了眼胡大静,接着道:“现实问题是你成不了闺塾师,如果到时候张老太公让你去做违背良心的事,例如杀个人放个火,你也去吗?” 胡大静坐直身子,正气道:“那肯定不去了,再说了,张老太公怎么可能提出这种缺德的要求。” “那可不一定,张老太公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干混蛋事。” 反正混蛋的本质是改不掉了。 “那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我要是成不了闺塾师,如果张老太公逼迫我做缺德事,我可以用武力反抗是吗?” 六书先生觉得胡大静的想法挺拐弯的。 “如果你到时候不怕被悬赏缉拿,当然也是可以这样做的。” 胡大静摩拳擦掌,不耐烦道:“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六书先生弱弱反抗道:“有话能不能好好说,不要动不动亮拳头,你看看城里哪个姑娘家像你?” 胡大静抬头看了看月亮,站起身,双手轻轻松松直接将六书先生给提了起来。 “我没有心情再跟你废话了,大半夜说了那么多不着调的话,我现在直接将你丢到府衙门口。” 六书先生晃荡着身子,哀声道:“你到时候可以教小娘子们习武。” “习武做什么?” “安平公主当年就是武艺高强,统领千军万马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她可是巾帼英雄,我觉得你也有成为一代巾帼英雄的潜质。” 胡大静觉得六书先生可能被自己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提溜着六书先生来到阿金鸡窝前,将其扔在地上,手持铁揪开始挖坑:“我向来言出必行,说埋了你,绝对要埋了你。” 六书先生觉得胡大静就是个脑子有泡的犟驴,哪有说干就干的? 眼看胡大静越挖越起劲,六书先生皱巴着脸:“安平公主可是众人心目中的英雄,特别是小娘子们,对她更是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地步,你走武举这条路,到时候可以教授她们武艺,做不成闺塾师,也可以成为一名武师,是同样的性质。” 胡大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扛着铁揪,一动不动思索着。 六书先生为了保命,于是朝胡大静心上再来一记重击:“这也算是闺塾师,只不过传授的是武艺,并没有违背你和张家的婚约的条件。” 胡大静的思想上有些动摇了。 “也不需要你带小娘子们大杀四方,平时带她们强强身,健健体,心情好了写几本御夫之道的书,要是哪天赶上圣上下诏书举行制举考试,朝廷正好缺像你这种人才,你完全可以去参加武足安边科的考试。” 制举是由由皇帝亲自下诏书举行的考试,时间是不确定的。 科目也是稀奇八怪的,什么贤良方正科,直言极谏科,不求闻达科等等。 比如圣人的军鸡生了怪病,宫中的兽医们束手无策,那皇帝这个时候就会下诏书,宫中紧缺有才能的兽医,不讲社会地位,你要你有才,只要你有医术,那就来考试吧! 这个时候江湖兽医们的考试科目为英才杰出科。 总之呢,制举不限于学校,任何社会人士都可以参加,具有一定的包容性。 六书先生借着月光观察着胡大静的表情变化,可惜的是,胡大静全程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这让六书先生有些丧气,胡大静就像是一块无从下口的大骨头棒子。 就在六书先生耷拉着脑袋,正处于沮丧的情绪时,感觉手上传来了紧绷的痛感。 六书先生赶紧扭头,随着手臂越来越紧,他紧张挣扎道:“胡大静,你想做什么?” 胡大静不耐烦道:“别乱动!” 六书先生赶紧噤声,不再挣扎,他怕继续废话,胡大静会做出谋杀亲师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六书先生觉得手臂一松,束缚感消失,他顿时瘫在地上,四肢划动了几下。 老天终于抬起了厚重的眼皮。 胡大静不仅给他解开了绳子,并且还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夫子,地上凉,您本来就受了寒气,赶紧站起来。”胡大静殷勤至极道。 六书先生颤抖着拨开了胡大静的爪子,一人瞬间转换两副嘴脸的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自己能站起来。”六书先生脚步发虚,慢慢朝一旁挪动了几步。 胡大静也不在意,大丈夫能屈能伸。 “夫子的身体真好,一看就知道平时经常锻炼。”胡大静不动声色朝六书先生挪动了几步。 六书先生一副见到鬼的模样,惊恐道:“你想做什么?离我远点。” 胡大静退了一小步,一脸为难道:“竟然夫子建议我考武举,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您的这个建议了。” 六书先生脑袋没转过弯的哈了一声。 “您这大半夜不睡觉,挖空心思来搞了那么多事,还受了那么多苦,我总不能让您的努力白白付之东流,我就给您一个面子,考武举。” 六书先生面色狰狞,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第93章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http://.biquxs.info/

“那我就将我的以后就托付给您了。” 六书先生总觉得胡大静这话怪怪的。 “你确定以后要跟我习武?”六书先生抹掉脸上的沙子,不确定的问道。 “那肯定了,武举要考的那些射术,长枪科目,你都是要教的。” 六书先生低头沉默不语。 胡大静安静站在一旁等待六书先生的回答。 她向来是有耐心的。 良久,才听到六书先生轻声答道:“那好。” 胡大静笑了,躬身行礼道:“跟着师父习武学艺,这是学生的殊荣,相信在师父的教导下,学生在品德,学问上,定会有所提高,师父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以后您便是我的师父了。” 胡大静这番盲目的吹捧让六书先生的心里是极怕的,苍天啊!品德和学问有所提高,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六书先生觉得教一个猴子,就比教胡大静强。 “师父怕是不敢当,你将我当做你的朋友即可。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与你,只要你肯努力勤奋,万事皆可行。” 六书先生万万不敢当胡大静的师父,如果能将胡大静给教好,那结果定是皆大欢喜的。 如果教不好,自己的一世英名被败坏那就暂且不提,胡大静极有可能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 他多彩多姿的人生长着呢!酒还没喝够,花还没欣赏完,万万不能做这种害己利人的事情。 胡大静立刻不干了,凶相毕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您以后教我习武,那就是我的师父,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言外之意,这个师父您不想当,也要当。 六书先生心里苦,但不敢说。 他算是看清了胡大静的本质,心狠手辣厚脸皮,无情无义耍无赖。 “你……” 六书先生将要呼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胡大静大大的哈欠声给堵到了嗓子眼里。 “那就愉快的决定了,咱们以后就是师徒关系了,好了,这忙活了大半夜,师父想必也累了,赶快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徒儿再去看您。”胡大静下了逐客令。 既然事情办成了,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她一会还要将挖的坑给填平,屋里的沙子给打扫一下。 六书先生总觉得怪怪的,胡大静像是自己的师父,而自己则更像是徒弟。 六书先生看了眼天色,无奈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做的叫什么事? “不急,你再休息几天,什么时候彻底有空了,再来找我也是可以的。”六书先生看着弯腰填坑的胡大静,小心翼翼道。 胡大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嘻嘻道:“我什么都不多,就时间多,还请您放心,我明天去看您,绝对不会空着手。” 六书先生彻底自闭了,胡大静每次都曲解他的意思,回答的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这是束脩的问题吗?他只是想多活两天而已。 六书先生一步三回头走到围墙下,胡大静的心思只在填坑上,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的师父。 身手敏捷的身影如一只黑蝶,眨眼之间,了无踪迹。 胡大静放下手里的铁揪,静静看着六书先生刚刚站过的围墙下。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些什么,既然要玩,那她奉陪到底。 …… “吱呀”开门声响起。 月光照在一个小小的身体上。 “曜儿?” 胡阳曜手一顿,身子一抖,眼眸暗了暗,随后回头道:“阿娘。” 只见三姨娘眉眼沉静,仿佛一潭幽深的泉水,没有了平时的温柔。 “那么晚了,曜儿怎么还没有睡?” 胡阳曜笑道:“我起夜。” 三姨娘看着穿戴整齐的胡阳曜,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胡阳曜满是歉意道:“可是我的动静过大,吵醒了阿娘?” 三姨娘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走近胡阳曜,笑道:“哪里的话,快进屋躺着。” 胡阳曜轻轻嗯了一下,待要转身,接着又回头道:“对了,阿娘可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声音?”三姨娘疑惑道,“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三姐姐院里传来的。”胡阳曜看向天水院,眼神清澈而又迷茫。 “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曜儿可是做噩梦?”三姨娘敛起笑容,关切问道。 胡阳曜甜甜道:“怕是噩梦,阿娘也早着休息,我进屋了。” “嗯,去吧。”三姨娘道。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三姨娘的神情瞬间冷若冰霜。 胡阳曜靠着门,攥拳在黑暗中站了许久。 …… 竹楼的窗透出橘色的光。 坐在桌案边的六书先生的杯子刚碰到嘴唇,耳边传来了幸灾乐祸声:“啧啧,你这一夜看来是过得不太好。” 六书先生睨了窗边人一眼,一口气饮完杯中的水,抹了抹嘴,不在意道:“那只是你的见解,我觉得还不错,很久没有碰见过那么有意思的人了。” 窗边人悠悠转过身,露出竹逸先生神色温和的脸,他笑道:“你向来是死鸭子嘴硬。” 六书先生神情微微一动,眼前浮现出胡大静呲牙咧嘴的面容。 一抬头,便对上了竹逸清澈透明的眼眸,他顿时有些慌乱。 六书先生敛起眉眼,低头又倒了一杯茶,哼道:“其实我还是挺想做一只鸭子的,至少身首分离后,还能挣扎两刻。” 竹逸先生豪迈大笑,捋须反问道:“那成为一条鱼不是更好?” “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只有鸭子身不由己被困在圈中,虽有翅膀,却又不能飞。”六书先生自嘲道。 竹逸先生笑声停止,楼阁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蜡烛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六书先生的脸庞在跳跃的火光下忽暗忽明。 良久,竹逸先生暗哑的声音响起。 “你不应该妄自菲薄。” 杯子与桌面重重相碰发出“砰”的一声。 “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嫂侄下落不明,我只能远远的看着,苟且偷生,这算什么呢?隔岸观火吗?我死后,有何颜面面对王兄?” 竹逸先生静静看着伏在桌案上的六书先生。 那么些年了,表面云清风淡的六书先生,其实心中的魔快把他逼疯了。 “他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作为一名君王,他的心中从未有过臣民。”竹逸先生话语掷地有声,“那他又有何颜面面对你呢?” 第94章 夫子怕是会想我 http://.biquxs.info/

良久,六书先生消沉的声音响起:“他虽不是个好君王,但他是个好王兄。” 竹逸先生拂袖轻哼:“我向来认为,一个心中没有国家的人,心里怎能装得下家人?” 六书先生沉默不语盯着杯中的清水,神情恍惚。 竹逸先生指腹轻叩窗栏,默默道:“那孩子来了。” 六书先生忽而转头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 “就他孤身一人?那个女人没有跟着吗?”六书先生大声质问道。 “懿儿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竹逸先生表情凝重道,“不过,我将他安全送回去了。” 六书先生松了口气,犹豫道:“他可说什么了?” 竹逸先生转头看向他,语气微妙:“懿儿说想恢复男儿身,他要考进士。” 六书先生顿时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异想天开。” 竹逸先生沉吟了一会儿,开口劝道:“你对懿儿过于严苛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谁让他是我的儿子呢?生来身不由己,命不由己。”六书先生俊雅的面容一片冷漠冰凉。 竹逸先生觉得眼前的人真是疯了。 “自古以来,虎毒不食子,你这样做,如果周公找到这里来,懿儿怕是会没命。” “听天由命,那个没把的如果真找到这里,那就是懿儿的命。”六书先生薄唇轻启,说出的话令人寒心不已。 六书先生虽然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已,但身上散发的冷气瘆人。 竹逸先生哑然失笑:“你们兄弟俩可真是无情,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六书先生没有否认,反而神色认真肯定道。 竹逸先生无奈摇了摇头,话题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待他准备拂袖离去,打开门后,不禁失色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脱去黑色的斗篷,三姨娘露出姣好的容颜,她径直问道:“懿儿可是来过这里?” 六书先生站起身,微笑道:“你说呢?这是第几次失职了?” 笑容令人心惊胆战。 三姨娘低头喃喃道:“这件事是我失职,但懿儿大了,我......” 六书先生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既然你承认了是你的失职,没有但是,也不用再解释了。” 三姨娘双手成拳,呼出一口气,向前走进几步,轻轻将身后的门给关上,整个动作流畅自然。 六书先生和竹逸先生不明的看着她。 三姨娘目光闪耀,态度坚定道:“懿儿必须要恢复男儿身,考进士。” 六书先生笑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现在是黑夜,想做白日梦等天亮了再做。” 竹逸先生摆手制止六书先生不要说下去了,他虽然有些吃惊三姨娘今日的态度,但仍然温和道:“阿容,你为何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在他印象中,三姨娘一直以来都是唯命是从,照顾懿儿也是尽职尽责,从未像今日这般失控过。 褪去了平日的温柔与唯诺,此时的她勇敢而坚定。 三姨娘不再看六书先生,与竹逸先生对视道:“我一直都有这种想法,从始至终。大人之间的棋局,不应该将一个无辜的孩子拉进来,我可以代替另一个人去死,他不能。” 六书先生嘲笑道:“从他姓宋这一刻起,命运之轮已经将他在棋局上的位置布好了,你能代替她去死,这是你的荣幸,也是懿儿的荣幸。” “你真是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三姨娘愤恨骂道。 让自己的儿子去做牺牲品,丧心病狂。 六书先生轻笑,如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的罂栗花:“你这辈子只能以一个替代品活着,这可是当初我救你的条件,而懿儿谁让他是我的儿子呢?” “你会后悔的。”三姨娘转身拉开门,回头瞥了六书先生一眼。 六书先生语气慵懒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会将你亲手送到魏国公面前。” 三姨娘身形顿了顿,扶在门上的手加重了力度,随后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 竹逸先生回头,无奈指责道:“你这话过了,她对懿儿尽职尽责,懿儿是她一手带大的,不免有了深厚的感情,于公于私,你都不能这般恐吓她。” 六书先生侧脸幽暗不明,语气饱含肃杀之意:“我并不是恐吓她,再有下次,我会说到做到。” 忽而刮起了风,吹的树枝簌簌作响。 …… 天刚蒙蒙亮,胡大静就起床了。 滴珠和欲翠看着在院内蹦来蹦去精力充沛的胡大静,感到十分惊奇。 “小娘子,你为何起那么早?” 胡大静笑眯眯道:“一会儿我要去学府上学,当然要起的早点。” 滴珠和欲翠喜极而泣,相拥相抱。 这些天小娘子在家里着实不像话,每天都是躺在床上抖着腿看小话本,看就算了,还声情并茂读出来。 令两个小婢女苦不堪言。 现在那个刻苦用功的小娘子要回来了,她们的苦暗生活终于结束了。 胡大静安排道:“你们一会儿准备些干肉条,大芹菜,桂圆啥的。” 滴珠疑惑道:“小娘子,准备这些做什么?” 胡大静顿足,认真道:“我这缺课那么久,夫子一定非常想念我,所以怎么也得给夫子带点东西,以表达对我想念之情的谢意。” 滴珠顿时无语。 而欲翠认真的神色和胡大静有一拼,她点头如捣蒜道:“小娘子说的对,婢觉得应该再准备一壶老酒,到时候做道醋芹,再来一道腊肉蒸饭,这样您和夫子可以对饮几杯。” 滴珠是明白胡大静的用意的,这些东西是用来拜师的,所以她连忙拉住欲翠,不让欲翠乱出主意。 胡大静的确是想准备六礼束脩赠予六书先生,行个拜师礼的。 但是六礼束脩她只记得这三样,其他三样实在想不起来了,估计六书先生对这也是不在意,所以意思意思就行了。 没有想到吃货欲翠给她送来了读音。 胡大静赞赏的点点头:“欲翠,这个主意很不错,表扬你一下。” 欲翠偷偷看了滴珠一眼,神气的扬起了头。 1秒记住爱尚:。m. 第95章 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http://.biquxs.info/

天秀院内,传来了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婢女们都缩手缩脚站在屋檐下侯着,大气也不敢出。 秦小娘和二娘子又在吵架。 这次引发母女俩大动干戈的元凶恰恰是芹菜和干瘦肉条。 母女俩因为前些日子屁股挨了板子,一直窝在屋内好好休养,时间一久,心中的愤怒和委屈无从发泄,于是转变为一肚子的火气。 而芹菜恰恰清热解火,而腊肉干含盐量过高,吃多了恰恰具有相反的作用。 而二姨娘又有个毛病,凡是她喜欢的东西,无论是吃的用的穿的,都会给胡雨雯准备一份。 而胡雨雯本身性格就不服从管教,所以极度厌恶这一点,天天男装打扮,到处晃悠,以此反抗二姨娘的专制。 反正二姨娘让她向东,她定会硬着头死命朝西狂奔。 “我不喜欢吃芹菜粥,我就是要吃腊肉粥,您为何总喜欢强迫我吃不喜欢的东西呢?”胡雨雯气到屁股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你懂什么?”二姨娘尽量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劝道,“芹菜粥具有平肝祛火之功效,那腊肉粥吃多了容易气虚火旺,我这是为你好。” “您要不就是口口声声为我好,要不就是我懂什么?您就不能听一下我的想法?” “你个小兔崽子,还学会讨价还价了?”二姨娘气到身体轻颤,恨不得将绣鞋盖到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脸上,“你摸着心口说,除了我事事为你着想,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关心你的人吗?” 胡雨雯不服气哼道:“还有我以后的相公呢!” 二姨娘顺手拎起放在几案上的鸡毛掸子,指着胡雨雯:“你害臊不害臊?一个姑娘家还未定亲,就相公相公的?”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还要说一百遍相公。”胡雨雯围着案几左右游走,唯恐二姨娘的鸡毛掸子抽脸上了。 “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我今天非抽死你这个小白眼狼!” 母女俩你追我赶,围着桌案转着圈圈。 就在娘俩累个半死,还没分出个胜负时,小婢女颤颤巍巍的禀告声传来:“回小娘,厨婢说今天做不成芹菜粥了。” 二姨娘顿时怒目圆睁,嚷嚷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挨了板子,就好欺负了?这些附炎趋势的东西,我今天非要教训她们不可!” 胡雨雯看着二姨娘捋臂挽袖,鸡毛掸子乱晃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嘚瑟不已道:“既然做不成芹菜粥,那就吃腊肉粥。” 二姨娘怒瞪胡雨雯,骂道:“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小婢女头快低到地上了,支支吾吾道:“回二娘子,恐怕腊肉粥也做不成了。” 二姨娘扶腰大笑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娘既然吃不成芹菜粥,你那腊肉粥就更不用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那么多年的书看来是读到猪脑壳中去了。” 胡雨雯顿时跳脚,怒气冲冲道:“我现在要去找主母要个说法!” 母女俩脑中已经弥补出了当家主母命下人克扣她们口粮的宅斗大戏。 小婢女这会直接跪下了,哭哭啼啼道:“这不关主母的事,是三娘……三娘子今早命人将府中的腊肉和芹菜拿了个一干二净。” 二姨娘差点晕过去,这个阴魂不散的胡大静,心眼咋那么坏呢? “看来胡大静是算计好了!”二姨娘咬牙切齿道。 胡雨雯翻了个白眼,看来阿娘是对胡大静一无所知。 她无奈解释道:“就是崔半瞎子也算不到咱们今天要喝这两样粥,那力大无脑的胡大静更不会在意这些了。” “如果她不是提前算计咱们,为了气死咱娘俩,那她要那么多的芹菜和腊肉做什么?” 胡雨雯摊手道:“不知道。” “你知道吗?”二姨娘看着被吓哭的小奴婢。 “婢也不知,但婢听说三娘今早去学府上课去了。” “上课?”二姨娘满脸疑惑,随后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她是给夫子送礼呢!” 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此如世故。 胡雨雯心里不舒服了,家里就她一人没去太明学府读书,胡阳曜那个拖油瓶就去了。 只有她一人天天是请夫子专门来家中授课。 二姨娘心中也是愤恨不已,都是因为胡大静她屁股才挨了板子,活了那么多年,她可是从没挨过揍的。 每每回想起那天挨板子的场景,屁股都会一抽一抽的疼。 母女俩眼神交融,随后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 胡大静左肩扛了个大麻袋,麻袋中露出了几片芹菜叶子,右肩扛了个大酒坛子。 山道上的学子见此情景,纷纷大惊失色,避退三舍,为胡大静让出一条专道。 待胡大静走过后,诸君聚成一团,交头接耳道,议论纷纷。 “这可是胡家三娘?” “不是她能是谁?” “她不是死了吗?”其中一个身着绿衣的学子捂嘴小声道。 “柳元兄,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另外一人嗔怪道,“要是她听到了,准会摔死你。” 吓得柳元瞬间脸色如纸般苍白。 “我也听说了,还是田大牛说的。” “胡说八道,要是死了,哪里还能出现在这里?我听说,她现在是个疯子,而且疯起来连自己都打哟。” 说这话的学子眉头紧皱,一脸神秘。 “那她会不会吃人?”诸君头顶插入一道好奇的询问。 诸君讨论到忘我境界,并没有注意到这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 “说不定哪天兽性大发,控制不住自己,就把自己给吃了。”柳元虽然怕的要死,还是忍不住认真分析。 越是胆小,越忍不住听些奇闻怪谈。 “放屁!”薛嵩从天而降,一把抓住柳元的衣领,“胡言乱语,都是同窗,怎么能够在背后随意污蔑他人!” 诸君回头,只见薛嵩和李承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众人慌忙作鸟兽散。 只剩无处可逃的绿衣学子弱弱辩解道,“你又没见,说不定胡三娘真的会吃了自己。” 薛嵩觉得手里的柳元就是个智障:“你刚刚不是看到胡三娘完好无缺的从你面前走过去了!” “说不定是鬼呢?” 李承然再也忍不住了,干脆利落的一拳,将柳元的两个鼻孔打的鼻血止不住。 “背后嚼舌根,该打!回去告诉你老娘,我今日为何揍你。” 1秒记住爱尚:。m. 第96章 调皮的可爱 http://.biquxs.info/

柳元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哇哇大叫逃走了。 薛嵩点着李承然:“这件事上,你有些冲动了,柳元的阿娘怕是会抱着脚脖子,坐在你家大门口,连骂三天三夜都不带喘的。” 李承然耸肩无所谓道:“不怕,我阿娘也挺厉害的。” 自家阿娘的并州河东狮的称号能是白来的吗?那可是在无数次与人斗嘴中所打下来的光荣战绩。 “你小子不是最讨厌多管闲事的吗?今日竟然能为了静娘伸张正义。”李承然对薛嵩所为,可谓是大开眼界。 薛嵩嘿嘿一笑:“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同伴,容不得别人信口开河。” 李承然凑到薛嵩跟前,贼兮兮道:“是吗?” 薛嵩推开他,目光躲闪:“你这是做什么?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快走吧!一会儿要去晚了。” 李承然看着薛嵩落荒而逃的背影,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就是有趣。 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薛嵩,竟然为了心爱姑娘最喜欢的三姐伸张正义。 作为好兄弟,他要努力帮忙撮合。 李承然确定了做媒婆的主意,慌忙抬脚跟了上去。 山道旁茂密的草丛中,露出了个头上插满草的脑袋,张郁森面色苍白,张皇失措。 胡大静已经到了疯起来连自己都打的地步了。 他心里打着鼓,完了完了,胡大静要是知道当初敲她脑袋这件事上,也有自己的一笔,她一定会把自己扒皮抽骨。 然后胡大静会拿着自己的腿骨,敲着由自己的皮缝制的鼓面,载歌载舞。 张郁森这些日子之所以安静如鸡,是因为他终日活在惶恐不安中。 张郁森拨落头顶的草,思考一番,便山下跑去,他要去寻求高人指点迷津。 …… 这边胡大静心情愉悦,迈着轻松的步伐,到时候六书先生看到她,绝对会感动到涕泗横流。 别人拜师学艺都是挎个小篮子,里面随意装点六礼束脩。 虽说礼轻情意重,但她要做到礼重情义也重,让六书先生以后看到芹菜都想吐,胃里顶不住的重! 六书先生眼睛红肿似金鱼,他正讲解道:“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 原本安静的课堂,传来窃窃私语声。 六书先生蹙眉道:“安静。” 下面不仅没有安静,反而议论声越来越大,更有甚者,竟然直接站起身,朝往探头探脑。 六书先生将戒尺拍得啪啪作响,厉声道:“安静!” 他不明白外面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能将这些学子的心给吸引到飞了出去。 待六书先生扭头想一察究竟时,顿时跳起身,只见胡大静正站在院内笑眯眯的看着他。 “胡大静,你为何在这?”六书先生吓了一大跳。 胡大静举起左肩的大麻袋,喊道:“打扰了夫子授课,学生愧疚不已,学生今日前来,只是想给您送些东西。” 学堂中的诸君整齐的发出噫唏声。 六书先生慌忙踏上木屐,跑到院内:“我可受之不起,你赶紧从哪拿的,送到哪去。” 直觉告诉六书先生,胡大静肩上扛的东西来路不正。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之理? 胡大静笑道:“学生知道师父在担忧什么,请您放心,这束脩来路正到不能再正了。” 这可是她从家中的厨房里光明正大扛出来的东西。 胡大静突然哎呦一声。 “师父你这双眼怎么肿的像是裂开了一道缝的鸡蛋?” 感觉到双眼传来的压迫感,不提到这个六书先生还没有那么生气,他咬牙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胡大静装模作样哦了一声:“这个确实是学生的错,还请师父见谅,学生确实是在不知道是您的情况下,所以您下次再夜闯别人家时,提前说一下,要不然下次可能会是粪便什么的。” 六书先生按下气到凸起来的太阳穴,无奈道,“东西放这里吧,我收下了。” 胡大静连忙笑眯眯的将大麻袋和大酒坛子卸在地上:“师父,我的性格比较直爽,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话直说,说话过于拐弯抹角,我的性格受不了,容易冲动。” “……” 六书先生觉得胡大静想表达的应该是她的拳头容易冲动。 “你继续在飞花先生那里上课,下午放学后来后山找我。” 六书先生回头看了一眼伸着长脖子的学生们,随后向胡大静安排道。 “是。”胡大静答应道,随后拱手行礼后便离开了。 她刚出学院门,恰好与薛嵩和李承然相遇。 李承然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山下,确定自己没走错后,才开口问道:“静娘为何出现在这里?” 胡大静神秘一笑:“不告诉你们。” 随后,摇头晃脑哼着小曲离开了。 薛嵩则是笑道:“胡家的小娘子们真是调皮的可爱。” 李承然只想拍死薛嵩这只舔狗精,调皮的可爱个鬼。 “薛哥,你可以做你自己,但真的没必要这样。”李承然拍了拍薛哥的肩膀。 随后传来六书先生的吼叫声:“读书来晚就算了,还有心情在门口聊天,你们两个还有没有羞耻心?过来扎马步!” 薛嵩与李承然在院内扎着马步,头顶和交叉的手背上,各放了两落芹菜。 …… 张郁森抱着头捂着脸,健步如飞。 他今日逃课,又怕被人认出来。 张郁森一路横冲直撞,在一家曲声飞扬的店前止住了脚步。 他有些犹豫,抬不动脚步。 这是张玉青所经营的乐舞坊,也是家里人视为耻辱的东西。 张郁森的这个弟弟张玉青一直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他喜欢小娘子们才会喜欢的东西,比如花和胭脂,花钿。 喜欢就罢了,他一点也不在乎外界的目光,涂胭脂,簪花钿,穿布满各色花朵的衣服。 手持团扇,招摇过市。 并且在赵小娘的资助下,经营了一家乐舞坊,专门教授各种乐器和舞蹈。 毫不夸张的说,张玉青深受城内男女老少的追捧,生活的有滋有味。 这一点让张郁森很羡慕。 1秒记住爱尚:。m. 第97章 简单粗暴一个字 http://.biquxs.info/

站在乐舞坊门前的管事的认出了张郁森,但并未请他进去,而是派了个人上去禀告一声。 正当张郁森踌躇不前,数不清是第几次要打退堂鼓准备离开时,花花绿绿如一只花蝴蝶的张玉青出现在面前。 张郁森正要欣喜上前,但注意到身旁行人异样的眼光后,他不自觉朝后退了几步。 张郁森的一举一动,张玉青都看在眼里。 他目光黯淡了几分,原本他听到哥哥来找他,心底是十分开心的,而张郁森这几个细小的动作却刺到了他的心。 摧毁了他心里的欣喜与期待。 “小郎君不在学府读书,来这里可有何事?”张玉青笑容陌生。 仿佛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张郁森惊讶看着张玉青疏离的眉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情等到晚上回去再说,你还是快回学府,不然你逃课的事情被父亲知道,家里怕是又要闹翻天。” 张刺史的情绪还停留在马球事件中,整个人如一挂一点就炸的炮仗。 如果张刺史要是得知儿子逃课的话,那炮仗必定会在张郁森身上炸开花。 从始至终,张郁森的嘴就像是被浆糊给粘住了,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张玉青自嘲一笑,回了店内。 张郁森脚步沉重慢慢的离开了。 …… 胡大静一整天都如打了鸡血,亢奋不已。 课堂上,无论飞花先生提出什么问题,她都是抢先回答,虽然答案都是错的。 这让其他二人震惊不已。 木铎声刚响起,胡大静就如一阵猛风,呼啸而去。 待胡阳曜和胡雨霏追出去后,早就不见了人影。 “三姐姐可是有什么急事吗?”胡阳曜仰着脑袋问道。 胡雨霏摇摇头,她觉得最近与胡大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两位小娘子。”热情友好的招呼声传来,只见李承然拉着不情不愿的薛嵩正朝这边走来。 胡雨霏和胡阳曜回了个礼。 “怎么不见静娘?”李承然的眼睛在胡阳曜和薛嵩之间打着转转。 “三妹妹有事先回去了。”李承然点点头。 心道,胡大静不在那可真是件好事,因为她就是个不安定分子,有胡大静在,永远都无法预料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咱们一起走吧。”李承然提议道,顺便偷瞥了一眼脸色通红的薛嵩。 胡雨霏同意了,胡阳曜当然也没有意见。 四人并排走在一起,李承然一路上说些不着调的话,大部分都是张郁森干的丑事。 “从小心眼就忒坏的阿森,有一次不知道在哪里抓了条蛇,他将蛇放到了薛哥的床上,聪慧的薛哥,识破了阿森的诡计,于是薛哥把蛇拎到了使君的书下,将使君吓到毛发冲天,阿森挨了一顿结实的揍,从此以后,阿森就开始怕蛇了。” 三人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薛嵩的脸颊如傍晚挂在天边的火烧云。 整个人如娇羞的小媳妇,一言不发,只在旁边偶尔低声附和一下李承然尴尬到不能再尴尬的故事。 李承然都快气死了,薛嵩一点都不上道,平时憨厚至极,该说和不该说的,他都一股脑的全抖落出来。 这个时候为他提供正义之士的机会了,他却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到了分别之时,胡阳曜和胡雨霏是快驴加鞭,一刻也不想与这俩人在一起。 看着夕阳之下,两位小娘子绝尘而去的背影,李承然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道:“薛哥,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我怎么了?”薛嵩用手指疑惑的指着自己。 “刚刚我讲述阿森干过的坏事时,你为何不正义勇敢的指责阿森的行为是不对的呢?你平时最喜欢的不就是挑别人的错误吗?” 李承然想用做低张郁森,从而抬高薛嵩的办法,来吸引胡阳曜的注意。 但是,薛嵩的表现太令他失望了。 胡阳曜不仅没有笑,反而全程冷漠嫌弃脸。 “我平时都是实话实说,怎么到你嘴里成为挑别人的错误了?”薛嵩反驳道,“还有你刚刚讲述阿森的那些丑事的行为是极其不礼貌的。” 李承然没有想到关键时刻没有丝毫用处的薛嵩,这个时候竟然来指责他? “你这种家伙,活该孤独终老,你这辈子就和你的鸡们永远呆在一起,好好做你的鸡王。” 李承然气到一步三跳的离开了。 一脸懵逼的薛嵩在风中凌乱,他总觉得李承然是在骂他。 …… 胡大静兴奋狂奔到山头时,只看到了负手而立,尽显飘然之姿的竹逸先生,并没有看到不正经的六书老贼。 “怎么是你?六书先生呢?”胡大静四处张望着。 竹逸先生温声笑道:“他有些事情,怕是来不了了,今天由我来教你。” 胡大静笑着拒绝道:“那就等六书先生有时间,习武这种事,还是不麻烦您了。” 竹逸先生一愣,很快镇定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我能教你吗?” 胡大静背靠大石头,悠闲道:“并不是,就凭您这皆白的须发,想必六书先生的资质也并不如您。” 她只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她和六书先生之间还有瓷瓶和雕花大床的事情没有解决完。 竹逸先生闻言,发出爽朗的笑声:“你这孩子果真如六书所言,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我没意思。”胡大静笑道,“我倒觉得六书先生是个有意思的,您知道他做的有些事吗?” 这太明学府的三位先生绝对是一伙的,这些事情说不定就是他们三个筹划出来的,想敲她的竹杠,下辈子吧! 竹逸先生感兴趣道:“哦?他可是做了什么事情,可方便与我分享?” 胡大静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张郁森突然从石头后面蹦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谁做了什么事?”做了亏心事的张郁森心底一沉,总觉得胡大静像是猜出了什么来。 “不关你的事,上一边待着去。”胡大静没好气道。 “我在这里与竹逸老头讨论剑术,你先莫名其妙的说出一堆奇怪的话来,难道我问问都不可以吗?”张郁森掩饰着心底的慌乱。 胡大静简单粗暴道:“滚!” 1秒记住爱尚:。m. 第98章 回去洗洗睡吧 http://.biquxs.info/

竹逸先生只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斗嘴的二人。 虽然他知道张郁森早就来了,讨论剑术什么的,当然是张郁森随口胡诌八扯的。 “你竟然让我滚?”张郁森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横着脑袋叫嚷着。 胡大静突然觉得自己这种出口伤人的言语有些过分了,她站直身体,面含歉意道:“不好意思。” 紧接着,胡大静来了一记秋风扫落叶,一脚脚风将胡郁森扫在地上:“我刚刚是不应该骂你,我应该直接揍你的。” 早就看张郁森不顺眼了,她在马球场被敲前,胡雨霏看到张郁森和胡雨雯在一起,鬼头鬼脑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张郁森趴在地上,泪眼婆娑道:“你为何打人?” “我为何揍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心里或许是有点数的。”张郁森不确定胡大静是因为他废话多而揍他,还是因为看出了什么,只好含糊其辞道。 胡大静不再理会躺在地上嗷嗷叫的张郁森,转头看向竹逸先生,拱手道:“那我明日再来。” “这几日他都不会来了。” “为何?”胡大静站直身子问道。 “眼睛肿痛。”竹逸先生眼神清澈,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 胡大静觉得这里彻底待不下去了,毕竟六书先生的眼睛肿的跟个气蛤蟆似的,完全是她的责任。 “那就等他好了之后再说。”胡大静挠了挠鼻子,心虚道。 “六书先生的眼睛是不是你捶的?”张郁森一脸明了道。 胡大静心硬脚更硬的朝张郁森背上来了一脚后,向竹逸先生告别后,便拂袖而去。 张郁森趴在地上,欲哭无泪。 心中再次坚定了退婚的念头。 “竹逸老头,静娘找夫子可有何事?” 竹逸先生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眉眼尽显温柔:“她要跟着六书开始习武,考武举。” “考武举!”张郁森一骨碌爬起来,震惊道。 他此刻头皮发麻,胡大静考武举的话,那自己就会成为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这事万万不可! 必要要拼死拼活,明里暗里进行阻碍。 他要找张玉青商量个对策。 张郁森向竹逸先生告别后,便急冲冲的下山了。 竹逸先生眼底一片清明,城中又要热闹起来了。 …… 胡大静虽然决定要走武举这条路,但她总觉得六书先生为人极其不靠谱,为了防止六书先生下黑手,将她丢在半路上,胡大静秉着做事就要留后手的原则,继续捧起了书本。 成年人做事,就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习武不成,那就继续读书。 她一点都不气馁。 胡大静熄灯刚躺下,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胡大静微撑起身子蹙眉问道。 门外寂静无声。 待胡大静打开门后,惊讶道:“容小娘,这么晚了,你可有何事?” “三娘,妾能否进去再说?”三姨娘四处张望,面色不安道。 胡大静微微侧身,三姨娘步伐匆匆进了屋,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胡大静关上门,刚转过身。 三姨娘“扑通”一声,径直双膝跪在自己面前,美丽的容言带着坚毅与果断。 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的声音,听着就疼。 胡大静赶紧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坐下好好说。” 三姨娘紧紧抓住胡大静的手臂,美丽的面容令人怜惜不已:“除非你先答应妾一件事,否则妾就长跪不起。” 胡大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近似无赖行径的威胁,可惜她是个女的,三姨娘这种娇柔小花尽显闭月羞花之姿对她没用。 胡大静面冷心硬道:“你是选择走出去?还是选择我将你送出去?” 她可没忘记鬼话连篇的容小娘,是个危险分子。 三姨娘面露不解。 “来者是客,出于礼貌,还是我将你送出去吧。” 胡大静二话不说,轻而易举的将三姨娘扛在了肩头,三姨娘身体悬空,惊叫出声。 三姨娘忘记了胡大静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一言不合就是干。 “三娘求求你放下妾,咱们坐下说。”三姨娘像个八爪鱼紧搂胡大静,紧紧的闭着眼睛,唯恐胡大静将她丢出去。 胡大静嘿嘿一笑,活生生一副女流氓像:“早点有事说事,不就妥了。” 害她多此一举。 三姨娘被胡大静放下来后,仍旧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她偷偷打量着眼前瘦小的少女,力气大如牛,她算是亲自体会到了一把。 胡大静亲自给三姨娘倒了杯茶,热情道:“喝杯温茶,安抚一下受到惊吓的心情。” 三姨娘尴尬的别开眼,低头接过了茶。 “说吧,今夜拜访,是为什么事?”胡大静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盯着面前的人。 三姨娘抬起头,柔光之下,眼圈通红,泪眼朦胧。 “妾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三姨娘欲言又止道,“妾刚刚的行为唐突,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她边说边挪动着身体,眼看又要跪下。 “你如果再跪的话,还请离开。” 胡大静身形未动,语气淡淡道。 弯腰躬身,离地面还有一拳距离的三姨娘抬头看向胡大静,面容满是不可思议。 “不用这样看我,还是那句话,有事说事,无事再会。”胡大静指了指房门。 她不喜欢磨磨唧唧的人。 三姨娘轻咬着嘴唇,双手不停揉捏着手中的茶杯,胡大静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 “妾今夜拜访,是为了曜儿的事。” “胡阳曜怎么了?” 三姨娘一脸犹豫,又噤了声。 胡大静忍住要掀桌子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容小娘,我这边建议你赶紧说呢,否则,我怕你会后悔。” 三姨娘想到刚刚被胡大静扛在肩头,那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不自觉抖动了一下身体。 随后,三姨娘鼓足勇气与胡大静对视:“我想请你帮助曜儿考进士。” 进士。 胡大静咯咯笑出声。 三姨娘这话就如让一只羊去教一头狼吃肉。 羊是吃草的,她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学渣。 “容小娘,回去洗洗睡吧。” 。顶点 第99章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http://.biquxs.info/

三姨娘预料到胡大静是不会答应,但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直白。 一时间诧异到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但是你找错了人。” 进士科和明经科是常举中最热门的科目,特别是进士科,一旦考上,那就是未来的官场之花,受尽追捧。 可想而知,考进士那可比登天还难。 三姨娘意思是让她送胡阳曜上天呢。 可惜她不是一架云梯,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把梳子。 “你可以的。”三姨娘目光如炬。 “我自己的本事我心知肚明。”胡大静又道,“为何你要让胡阳曜去考进士?” “缙绅虽位极人臣,不由进士者,终不为美。”三姨娘淡笑如莲。 胡阳曜必会成为官场的未来新星,三姨娘对此深信不疑。 胡大静冷哼:“我觉得你想的倒是美,以姑娘家的身份去考进士,无稽之谈。” 常举有两种生源,一种是官学毕业的生徒,由学府推荐,另一种是私学毕业的乡贡,由州县推荐。 无论是生徒还是乡贡,女儿家都是不能参与的,胡阳曜想考的话,只有恢复原身。 但胡大静觉得三姨娘暂时并没有让恢复胡阳曜男儿身的打算。 三姨娘盯着手中的杯子,认真道:“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 “让我帮你什么?让我打死吏部那帮老家伙,助胡阳曜一步登天?”胡大静嗤笑道。 “不,帮助曜儿恢复男儿身。”三姨娘道,“只有你能帮助他,也只有你能救他。” 胡大静不知道应不应该叉腰骄傲,三姨娘可不是一般的高看她。 或者说,觉得她是个好忽悠的傻子。 胡大静哭笑不得:“你直接告诉大家实话不就行了?” 三姨娘噤若寒蝉。 “也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寄人篱下讨生活不容易,这世间对女子不公平,胡阳曜只有作为姑娘家,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对不对?” 胡大静想起那天三姨娘的那番话,真是为她臊的慌,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现在不想讨生活了,要做回自己了。 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掌控一切了。 “我那天说的话确实欠考虑,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思考你的话,你说的对,曜儿终究会长大,我要为他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三姨娘忏悔道。 现在才考虑到这些,早干嘛去了? “一个谎言一旦开始,后面会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这相当于是个无底洞。” “事出有因......”三姨娘话还没说完,便被胡大静打断。 “事出再有因,也不关我的事,我不愿意去做填洞人。” 三姨娘静默不语。 胡大静伸了个懒腰,下了逐客令:“夜已深,该休息了。” 三姨娘依旧不语,仿若未闻。 就在胡大静刚站起身,三姨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要如何才会答应?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就算是要我的命也是可以的。” 三姨娘的话真如加了砒霜的蜜糖,看似无意,威胁之意浓烈。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胡大静啼笑转身。 三姨娘讪笑到:“是我说错了,我的命不值钱。” 看着她怅然若失的模样,胡大静道:“每个人的命都值钱,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处于什么地位,不要动不动拿出用命豁出去的架势,自己轻视了自己,别人又怎么会看得起你?” 三姨娘抬头看着神色淡淡的少女,胡大静极轻的话语,却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两人平静相视,三姨娘率先开了口:“十日后,春州都督窦安将会达到并州。” 看胡大静疑惑不解的模样,三姨娘解释道:“窦安历任明州大总管府长史,检校明州大总管,他是太后的族侄,算起来圣上的表兄弟,此人武艺高强,实打实的武将出身。” 窦安明明可以不学无术,走走后门的,但仍然靠功勋巩固赢得了圣人的青睐。 大都的州以人口划分为上中下州,明州为上州,大总管府长史相当于上州刺史,而张刺史则是下州刺史。 “武举只是个形式,想磨练意志,学到真本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在刀头舐血的人身边。” 三姨娘一针见血指出武举的弊端,就算胡大静通过武举考试,也只是个混在军营中的小兵。 因其女儿身,力气大,或许会名躁一时,那不过是过眼昙花罢了。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胡大静微笑道。 她原本是不想细细了解三姨娘的身份的,因为她不愿意掺杂到这一锅乱粥中。 这里的每个人她都看不透。 胡大静觉得好像掉在了一张由无数人织成的巨网上,透过网眼,她可以看清楚下面是什么,但看不清撑网的人是谁。 这种失重感让她有些焦灼。 三姨娘面色未动,唇如兰花:“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时间可以抹开很多事情,也可以掩盖许多秘密。 “三娘,咱们来做个公平交易吧。”身材娇小的三姨娘站起身,与胡大静平视道。 “什么公平交易?”胡大静觉得有点意思,也猜出了几分三姨娘的意思。 “很简单,我助你取得窦安的赏识,事成之后,你助曜儿恢复男儿身,考进士。” 胡大静笑望着三姨娘:“我觉得这个交易不公平。” “哦?” “因为我帮不了胡阳曜。” 三姨娘劝道:“关于曜儿,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只是由你出面代替我而已,绝对不会将你陷入危险困境。” 三姨娘态度看起来十分诚恳。 胡大静在心里衡权利弊。 她不知道三姨娘的信息源是否准确。 三姨娘知道胡大静在担心些什么。 “三娘如果不相信,可以等到十日后,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三姨娘又道,“这段时日,你可以继续向六书先生习武,我只希望今天咱们讨论的事情,你能够保密。” 胡大静脑中极快的闪过了一个想法,她问道:“那六书先生可以知道吗?” 三姨娘淡淡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1秒记住爱尚:。m. 第100章 简直是要上天 http://.biquxs.info/

夜里起了风,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在这个月色朦胧,怪风作祟,鸡鸭不出圈,是个人都不会选择出来瞎溜达的深夜里。 张郁森吸着鼻涕,缩头缩脑,身体弯的犹如一只大号的虾耙子,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缓缓移动。 一边步伐不稳的移动着,一边在心中将张玉青骂了个狗血喷头。 白日里,他快马加鞭,一路急行赶到了松青院,没有想到青天白日里,张玉青竟然将院门落了锁,让他吃了一记闭门羹。 放到以前,张郁森早就命人将门给撞开,再如跳脚鸭般,把张玉青骂个半死不活。 现在不同以往,毕竟是求人办事在先,他只好忍气吞声的离开了。 仅存一点善良的张玉青还是派人告诉张郁森,丑时一刻只身一人到松青院去见他。 心急如焚的张郁森在来时就盘算好了,如果张玉青再次让他吃闭门羹的话,他真的要做出有悖常理,六亲不认的癫狂行为。 等到了松青院,院门不仅没有紧闭,反而大开着,张郁森心里这才微微好受点。 进入院中,他抱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哥来了。” 借着院中灯笼透出的光,张郁森抬头,张玉青身上裹了白狐大氅,往那一杵,长身如玉。 闪闪发光的氅衣使原本容貌就精致的张玉青更加耀眼夺目。 至少张郁森这会移不开了眼。 嫉妒的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凭什么? 凭什么对面的人打扮的如此光鲜亮丽,关键还穿的那么厚实,而自己则冻得如一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狗似的。 张郁森觉得自己这会十分掉价。 现在再回去换衣服,怕是会遭到张玉青毫不留情的耻笑。 关键身边也没跟个人,他今日是单枪匹马来赴会的。 要是搞出了大的动静,惊动了还没有从马球赛中缓过劲的阿爹,他怕是会挨一顿死揍。 毕竟大都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为了挽回一点点的脸面,张郁森牙根发酸道“没想到你这样一打扮,倒也挺人模狗样的。” 一股浓浓的老酸醋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张玉青无视张郁森因为嫉妒而面目全非的脸,诚挚道“我觉得这个词比较适合形容现在的大哥。” 张郁森本想反驳,但顺势低头一瞧,弯腰驼背,脑袋耷拉,用脚指头就能想到,自己此时的面容该是何等的扭曲,还真是像一条丧家…… 他又使劲摇了摇脑袋,不,恶犬! 张郁森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张玉青跟前,用我是大哥,我怕谁的鼻孔对着张玉青“我今天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他平时并不是这般欠揍的,只是他穿的实在是太过于单薄,偏偏这风像是跟他过不去似的,猛从他的衣领处灌入。 张郁森觉得气焰嚣张点,这样就会暖和点。 张玉青做出请的手势,示意其坐下详谈。 张郁森也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待屁股和石凳亲密接触后,那酸爽,透心凉,让他止不住耸肩抖了一下。 张玉青憋住笑,开口道“我白天有些急事不在,回来才听说大哥来找过我,那帮没眼色的下人们,竟然没请大哥进来喝杯茶,我已经责怪他们了,还请大哥不要生气,来,喝杯茶。” 他收袖倒了两杯茶,递给了张郁森一杯。 张郁森板着臭脸接过了茶,将茶杯摔在桌上,心中的怒气喷薄而出。 他再也忍不住了,本想指望这杯茶获取点温暖的,没想到这茶如冰碴子般冻手。 “张玉青,你是不是玩我呢?这茶能喝吗?” 张玉青一脸无辜,喝了一口道“大哥何出此言,这茶能喝的。” “这天那么冷,你不把客人迎进屋就算了,还给客人倒凉茶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张玉青恍然大悟道“大哥是说这个,这茶原本是滚烫的,天冷了,凉的快,是我没有考虑到这点,那就别喝了。” 张郁森气得两耳冒烟,重点是茶凉的问题吗?重点是能不能进屋里坐下好好谈? 这大院子里,四处通风,他这衣服还不如不穿,至少不穿衣服坐在这里,他还不至于那么生气。 显然张玉青是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 正当张郁森准备再次开口提醒一番时,张玉青先开了口“大哥找我是有急事吧?” 张郁森地心里嘀咕道,这不是废话吗?要是没有急事,谁会不睡觉虎里吧唧的顶着冷风来这里坐着赏月? 求人办事真难,只能夹着尾巴做孙子。 张郁森灵活自如转变成温和的嘴脸“是有一事找你商讨,但不知从何说起。” 张玉青淡笑道“可是为了胡大静的事?” “你怎么知道?”张郁森惊讶。 “这世上也只有胡三娘的事,才会让大哥如此牵肠挂肚,坐立不安。” 胡郁森觉得这话在耳朵里很别扭,急忙表明态度“你可别胡说,什么牵肠挂肚,我的心里只有娇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苦苦单恋着胡大静呢。 张玉青满不在乎道“大哥不必惊慌,这里只有咱们二人,这话很快就随风散了,说说吧,胡三娘,又怎么欺负你了?” 张郁森拍案而起“合着我这个大哥在你心里,就是被天天被小娘子欺负的窝囊废是吧?” 这叫什么话?想当年,他和胡大静可是同生共死的盟友,只是胡大静这个没良心的中途反水了。 “大哥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张玉青道,“你消消气。” 张郁森这才坐下,再次感受一遍透心凉的酸爽感。 “我今日来是的确是因为胡大静,但不是因为她揍我,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有阿爹在,她不敢揍我。” 张郁森脑海中,自动抹去了胡大静对他使出的那记秋风扫落叶腿,在这阴风阵阵的黑夜里,说着大话,也不怕被大风闪着了舌头。 张玉青也不戳破他的大话。 “所以是胡大静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张郁森愁眉不展“何止是惊世骇俗,她简直是要上天啊!” 。 第101章 我这该死的无法安放的魅力 http://.biquxs.info/

“上天?”张玉青不解道。 “是啊。” 胡大静近些年做的不像话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随便拎出来一件都足够让人摇头晃脑,无语至极的。 还有还有比这些事更上天的事? “难道她杀了人?”张玉青正色追问道,“还是失手打死了人?” 张郁森哭诉道“她要是真的杀了人也就好了。” 张玉青这才放下心来“没有杀人就好。” 胡大静要真的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怕是张老太公和张刺史会气到血喷三尺高。 随后,张玉青又不解道“那是何事?” 张郁森蜷缩着身体,唉叹道“她是在为以后砍人脑袋做准备。” “难道她是要做刽子手?” 在张玉青的想法中,能够光明正大砍别人脑袋的也只有刽子手了,但是这个职业的风评不太好。 从古至今,他还没有听说过有女刽子手,如果胡大静真有要做刽子手的想法,他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的。 至今只有众人想不到的事情,没有胡大静做不到的事情。 “她要是真做刽子手那就更省事了。”张郁森捧脸继续哀嚎。 至少他不会日思夜想,满脑子都是怎么退婚,如何在不挨揍的情况下退婚?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张玉青严重怀疑张郁森是被被胡大静欺负傻了。 以前的张郁森可是爽快利落,活力四射的。 哪里像现在,说个话吞吞吐吐,没有一句话在调上的。 张玉青总结出,如果一个人经常遭受到压迫,而不去反抗的话,就会导致脑袋混沌,语言表达能力不清晰。 久而久之,极有可能会痴傻。 张玉青瞬间有些同情只要提到胡大静,浑身就会乱抖的张郁森。 其实,此时的张郁森是被冻得乱抖。 张郁森独自哀伤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竹逸先生说,她要考武举。” “武举?”张玉青笑道,“这是好事啊。” 他听说了胡大静前段日子辛苦读书,结果颗粒无收,还被六书先生门门给差的事情。 能将书读到这般境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好事?”张郁森倒弯着眉,看着笑容春心荡漾的张玉青,“咱们是亲兄弟吗?” 张玉青眼前浮现白天张郁森见到自己后,朝后退缩的场景。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凉茶灼心,淡笑道“当然是了。” 张郁森咦了一声。 他有些不适应今夜这个正正经经的张玉青,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换了身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提升了上来。 张郁森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那你怎么会认为这是件好事?” “不是坏事,那就是好事咯。” 张郁森压下心头蹿起来的小火苗“当然是坏事了,胡大静要是真的考上了,且不说这世间,就说咱们并州城,到时候定会永无天日。” “没有大哥说的那么夸张。”张玉青摆手道,“只要不主动去招惹她,定会相安无事。” 他看得清楚,胡大静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 张郁森也看得清楚,如果不将和胡大静的婚约解除了,那他就会永无挣扎反抗之力,永远处于受压迫的一方中。 “说来说去,大哥还是为了胡大静揍你的事而来的。”张玉青再次刺中了张郁森的痛点。 更确切的说,是为了以后避免挨揍而来的。 张郁森不敢再站起来了,毕竟每一次坐下对屁股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你到底能不能拎清?这不是我自己的事,这是大家的事,你想啊,她到时候真的进门了,你也娶了娘子,妯娌之间哪天不对付了,她动手将你的娘子砰砰砰给揍了一顿,到时候不仅会影响家庭和睦,还会伤害咱们兄弟之间的情义啊!” 张郁森涕泗横流,关心和哀伤溢于言表。 “那还真是个问题。”张玉青静静欣赏着眼前妙趣横生的表演,一边顺毛道,“那看来这武举不能考,这婚也是必须要退了。” 张郁森抹着被寒冷冻出来的泪水,猛点着头“那你有什么主意?” 张玉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看来前段时间的计划是失效了。” “胡大静现在不读书了,那些子法子肯定是不行了。” 在胡大静一心只读圣贤书时,还能用小话本扰其心智,现在改为习武了,他总不能巴巴送上去做人肉沙袋吧! 张玉青突然拍手乐道“我倒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张郁森兴奋的伸着脑袋。 张玉青犹豫不决,眼神躲闪道“我觉得这个主意是不错,就怕你不愿意。” 张郁森急到抓耳挠腮,如一只跳墙的哈皮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愿不愿意?” 吊足了张郁森的胃口,张玉青心里的不愉快也消失了一大半。 “只是这个完全是要看你是否具备豁出去的勇气,还有是否能跨过心里的那道坎,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取决于你的个人魅力。” 张郁森这十几年来,都活在自我欺骗中。 魅力是什么? 是他最自信的闪光点,是他的生命和全部。 一个没有魅力的男人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张郁森挥舞着手臂“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是要好好的发散发散了。” 张玉青目瞪口呆“……” 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提出的那几点我都能做到,你快说吧!”张郁森心急如焚催促道。 “大哥既然如此有自信,想必定会势在必得,那我就放心了。” “快说快说!”张郁森捶着桌面。 张玉青清了清嗓子“这个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胡大静喜欢你,那种一天见不到你,就浑身难受的喜欢。” 张郁森顿时失神。 张玉青在张郁森眼前挥了挥手“大哥能不能做到?” 张郁森回过神,咬牙切齿道“你这是什么骚主意?” 胡大静喜欢他?还不如给他一刀呢!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就是被喜欢的人狠狠给抛弃,你想法设法让她喜欢你后,你再将她给抛弃掉。” “这跟她习武有什么关系?” “她真正喜欢你后,满脑子肯定都是你,自然无心习武,这四年里你只管将她迷的神魂颠倒,到时候她完不成和阿翁的约定,婚也就退了。” 。 第102章 放纵自己优秀下去 http://.biquxs.info/

“我觉得不妥。” 张郁森觉得这个主意极为不靠谱。 “有何不妥?”张玉青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质疑道,“难道大哥是觉得自己的魅力不能……” “当然不是!”张郁森大声喊道。 “那是为何?” 张郁森手指卷着衣服,吞吞吐吐“我是怕她,怕她到时候真喜欢我了,要是经常问我她美不美怎么办?” 张玉青有些头疼,这牛还没有到手,张郁森已经开始幻想牛肉要怎么做,口感会更好了。 典型的还没有学会走,就在想着飞了。 “那你就回答美。” 多么简单的问题,就这还值得担心? “那可不行。”张郁森身子前倾,“我要是这样回答肯定会挨揍。” 胡大静肯定会扯着他的耳朵大吼,你这个敷衍,不诚实的家伙! “那你就诚实的回答。” “那更不行。”张郁森连连摇头摆手。 胡大静心里没点数的,这诚实的回答相当于,自己洗干净了脖子,就等着她下刀了。 张玉青心里有些烦躁,急促的敲着桌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棱模两可的回答,回答的含蓄点。” “万万不行。” 到时候被自己魅力冲昏头脑的胡大静,肯定会满腹狐疑,认定自己移情别恋,到时候找娇娇茬怎么办? 自古以来,女人就是喜欢为难女人。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张郁森已经衍生了无数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张玉青看着愁眉不展,左右乱晃的张郁森,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的关键点“我觉得大哥的问题在于,书读的不多,想的倒是挺多。” 张郁森哑口无言。 “这个主意,大哥能否接受?” 看来张郁森被冻的还是太轻。 张郁森捧着脑袋思索着,这不是能不能接受的问题,也不是自身魅力的问题,而是胡大静内心和她的拳头一样坚不可摧。 何时才能捂出个花来?何时才能这颗顽石捂炸开个花? 任重而道远。 “能接受咱们就继续详谈,不能接受,那就回去睡觉。” 张玉青一脸不耐烦。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管闲事,就算以后张郁森在自己面前被胡大静活活捶死,他也要装作视而不见。 “我能接受。”张郁森思索了许久,终于拍板定案。 反正早晚都要嗝屁。 在嗝屁之前,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就算嗝屁之后,不说能名垂青史,至少也会有人记得。 “那好,既然你能接受,我先申明一下,到时候,你可不能要死要活的先喜欢了她。” 张郁森双手拍桌,站起身,认真而严肃道“张玉青,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着都行,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张玉青咽了咽口水“那就好。” 张郁森趁凳子还没凉透,赶紧坐下了。 曾经有那么个颜值爆表,魅力四射,才德兼备的青年才俊,他手持爱与正义的利剑,独自与女霸王龙对峙。 屠龙的少年虽然最终被女恶龙喷出的火给烧成了灰,但他没有变成恶龙。 死而无憾。 “你说我要怎么做呢?怎么吸引她的注意?” 这是当下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你们以前关系也算不错,那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或者在意的事情?” 张郁森绞尽脑汁回忆“那时候的她除了捶人,也就是捶人了,还有就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 张玉青给了其一记眼刀“她喜欢什么?比如胭脂,新奇的小玩意儿……” 张郁森摇头晃脑,也不确定“你说的这些她估计都不喜欢,棍刀剑斧倒是有可能。” 问题是,棍刀剑斧他也没见胡大静耍过,具体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张玉青再送一记眼刀“你们结的是一门假亲吧?” 好歹也算是从小玩到大,又有婚约加持,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也没办法啊!”张郁森抱头痛嚎。 当年订婚时,他还在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玩泥巴呢。 阿翁当时欣喜的抱起他,美髯将他的脸蹭的痒痒的“森儿,你以后有娘子了,开心吗?” 张郁森流着哈喇子“娘子好吃吗?” 年少无知的他,就那么活生生的被坑了。 “你再想想,胡三娘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是人都会喜怒哀乐,如果没有,那说明他极有可能不是人。 胡郁森快把脑袋给想破了,随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娇娇喜欢什么。” 张玉青觉得心好累“先把娇娇往后面放一放,现在不是讨论她的时候。” 张郁森顿时如一只泄了气的衰蛤蟆。 “这样吧,胡大静喜欢什么,这个以后慢慢再了解也不晚。” 张玉青看着头低的和熟透的麦穗有一拼的张郁森,到底有些不忍心。 “你想让一个姑娘彻底对你倾心,为你痴狂,首先,你要变得优秀。” 张郁森立刻抬头,沾沾自喜道“我觉得我已经够优秀了,还要怎么优秀?” 如果就这样放纵自己优秀下去,人生是会很孤独的。 张玉青终于忍无可忍“大哥,别怪小弟出言不逊,论相貌,麻烦你现在找面铜镜,仔细地照上一照,它会告诉你答案,论才学,不要求你即兴赋诗,下笔成章,引经据典,最起码的旁经你能熟读贯通吗?” “我……” “你什么你?”张玉青的俊脸阴云密布,“相貌才学,皆不出众,还沾沾自喜,一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让小娘子们对你暗许芳心,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张郁森被像弟弟一样被一通狂怼,顿时哑口无言,原本想辩驳的心思也收了起来。 因为张玉青这通狂怼,实在是有理有据,漂漂亮亮。 待张玉青的气消的差不多了之后,张郁森才弱弱开口“那我要如何才能变优秀?” 张玉青的气顿时又起来了“要是阿翁和阿爹听到大哥的这句话,怕是要伤心至极。” 简直如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还请二弟指条明路。”张郁森虚心求教。 “明路就在那摆着,考进士。” 。 第103章 有钱人的恶趣味 http://.biquxs.info/

三姨娘来的时候,胡大静正与阿金四目相视。 头顶投上一道暗影,胡大静顺势回头,“容小娘来了。” 三姨娘淡笑应了声。 “那正好。”胡大静站起身,抚平裙子上的褶子,“书本上有些问题我不懂,我正准备去找四妹请教一番。” 三姨娘巧笑嫣然“玉嫂子给了些在山中采的野果子,三娘也来尝尝鲜。” “果子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胡大静回头喊了声滴珠,让其放心,便随三姨娘去天清院了。 两人进了屋,三姨娘谨慎关上门,低声道“我接到消息,窦安明日午时到达。” 胡大静点点头,“他来此所为何事?” 这可算是问到三姨娘了,她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窦安虽然作为皇帝的表兄弟,又身居要职,曾经在对付突厥人方面也是有几手的。 也算是常年奋战在对抗敌人最前线的一名边将。 皇帝是他大表哥,太后是他姑妈,这关系拎出去是个人都恨不得要舔一舔他。 偏偏他还不拘小节,从不仗着自己的身份去干欺负人的事。 更可气的是,窦安还喜欢结交朋友,五湖四海皆兄弟。 平时最喜欢他的大表哥有事没事给他派遣一些基层暗访工作,也就是拿着公款到处乱晃。 他每到一个地方,前几天他与大家还是朋友,过几天大家脑袋就可能在他手里分家。 总之此人打着拿公款吃喝玩乐的幌子,其实干的是钓鱼执法的事。 只是不知道窦安此行,哪条大鱼有这个殊荣能上他的金钩。 这种暗访工作一般是保密性比较强的,为何容小娘会知道呢? 看来容小娘是有上下线的。 “我要怎么做呢?”胡大静问道。 不会是让她在哪个路口埋伏着,将窦安给打晕拖走吧? “静观其变,这两天你做好准备,不要惹事生非,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六书先生那里也不要去了。” 三姨娘神情严肃。 胡大静却笑了,她把玩着手指“这几日我都没有见到六书先生,这老贼说话不算话。” 自从那天胡大静送了东西过去,就再也没有见过六书先生,她就知道这老贼是在诓她。 “你是说这几日都没有见到他?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三姨娘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胡大静抬起头,好奇道“容小娘可是和六书先生很熟?” “不熟,他在城里受人尊重,从没缺过课,我也是好奇罢了。”三姨娘笑的极为不自然。 胡大静若有所思点了下头,没再开口说话。 不熟,她是不信的。 两人最后闲聊了一会儿,胡大静看三姨娘心不在焉,也觉得无趣,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胡大静前脚刚走,三姨娘也匆匆忙忙离开了。 太明山。 飞花先生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我也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你不该这个时间来找我的。” 三姨娘捏着手帕,手心里全是汗“我怕他是不是察觉到我们的计划了,他不在你也没跟我说,我有些担心,便来了。” “他现在躲都来不及,怎么会发现这个?”飞花先生看着面前的棋盘,执起一子,悠悠道,“不然我还真是想看看故人相见的场面。” 三姨娘忘记了慌张,面上满是讶异。 “宋行书和窦安认识?” 飞花先生抬头,将棋子轻轻落下,动作轻柔“应该这样说,认识宋行书的人可多了。” 夕阳的柔光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飞花先生尽显嘲讽之色。 “胡大静会顺利入窦安的眼的吧?”三姨娘担心呢喃。 “不管她会不会入眼,懿儿都必须要顺利考上进士,不仅是为了你我这些年的努力,更是为了给那些无辜冤魂讨个说法。”六书先生神色和她的语调一样没有丝毫起伏。 三姨娘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知道了,但愿胡三娘不会让我们失望。” “就算失望也无妨,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没有必要过于投入。” 六书先生不耐烦的将棋子扔到棋盘上,发出清脆入耳的声音。 “我们要做的,只需将一把宝剑打磨的锋利,随后将它狠狠插入那些意想不到人的身体里就好了。” 三姨娘抬头,定定道“我知道了,我先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这里位于太明山山顶,金秋时节,金浪起伏。 远处山路上还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 “以后不要如此贸然行事,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只需要完成我交代你的任务便可。” 三姨娘身形顿了顿,本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李承然张开双臂,大口吸着气。 “这学府,休假期间和平时来上课的感受就是不同。” 薛嵩在惯性的驱使下,依然坚定不移打击着李承然“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李承然转过身,双手叉腰看着阶下的薛嵩“你这种家里有银子,三天两头缺课的懂什么?” “我也不想缺课的,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读书和斗鸡中,我只能选择斗鸡作为我一生奋斗的事业。” 李承然是真想将一口老浓痰啐到薛嵩头上。 看看这有钱人说话是多么狂傲! 逃课也能如此振振有用,有底气。 “行了,我不想跟你这种事业有成的人说话。” “本来就是,我阿爹说了,不要做那梨和甜瓜都想要的猴子,不然到头来,甜瓜和西瓜都没有了。” 李承然踏下台阶,调笑道“那你阿爹知道你今天捡了一路子枫叶的事吗?你这又是准备做太明山的山神是吧?” 薛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让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李承然感叹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脸变红脸吧! “你不懂,我捡枫叶是为了做书签。” “你又不看书,做这个干什么?” 有钱人装模作样的恶趣味啊! “送人呀。”薛嵩满眼都是宠溺,语气娇嗔。 李承然笑的贼兮兮,模仿着薛嵩的语气“薛哥是要将这书签送给谁呀?要不要我帮忙代写情书呀?” 。 第104章 吹牛要贴近生活 http://.biquxs.info/

“你还会写情书?”薛嵩惊奇道。 憨厚老实的他并不知道李承然的情书写的是多么一言难尽。 “那是肯定了。”李承然双手负后,昂首挺胸,神气十足,“找我写情书的人多着呢!从这里能排到城门外。” 薛嵩抬手望着远处“骗人,这里就我们两个,哪里有排队的人?” 吹牛皮时,千万要记住贴近生活,不能太离谱,特别是面对薛嵩这种实心眼子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这人好无趣。” “反正你就是骗子。” “我是骗你的心还是肝了?你不信你去问问阿森,他昨天还求着我,让我帮他写一封呢!” 薛嵩立刻贴了上来,“你们不是水火不容吗?” “我们现在冰释前嫌了。”李承然一脸洋洋得意。 薛嵩茫然的挠着脑袋,张郁森和李承然为了娇娇没少约架,三番五次都差点大打出手。 幸亏每次都是他在中间拦着。 俩人都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对方,这和解的也太轻易了。 李承然踏上高阶,傲气凌然俯视着薛嵩的肥脸“是阿森主动来向我求和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这人向来大度,就不计较以前的事了。” “所以你们和好了,你还帮他写了情书给娇娇?” 薛嵩不明白作为一个备胎有什么可骄傲的。 李承然一蹦三尺高“你别胡说八道,那情书不是写给娇娇的。” “那是给谁的?” 李承然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估计累坏你都猜不到是写给谁的。” “那算了,我不猜了,别累到了我。”薛嵩将猴子摘梨和甜瓜的精神持续到底,弯下腰继续捡着枫叶。 李承然顿时着急了,这小子也太容易放弃了,搞得他好没有面子。 他跳下台阶,热情的握住薛嵩的小肥手“你看你这人,一点都不谦虚,也不懂得玩笑之意。”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薛嵩想摆脱李承然的魔爪。 李承然抚摸着手中软软的一坨肉,“那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说出去。” 薛嵩缩着脖子,捏着嘴,示意不会说出去。 李承然这才趴在薛嵩的耳边嘀嗒着。 薛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怪异,最后他不可置信大喊道“什么?张郁森给胡大静写情书!” 声音之大,惊的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山道旁路过的行人纷纷顿足竖起了耳朵。 李承然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你不是答应我不会说出去的吗?” 薛嵩瞪着眼睛,拍打着李承然的手,不停摇头晃脑,呜呜不停。 直到大家不再注意这边的动静,李承然才放开薛嵩。 薛嵩不计前嫌,主动抓起李承然的手,含情脉脉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昨日傍晚,阿森来找我谈判,说要放弃娇娇,”李承然紧握双拳,“放弃就放弃,更可恶的是,他说娇娇是胭脂俗粉。” 少年不能忍受任何人污蔑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爱而不得,只能毁灭。”薛嵩分析道,“他这样说娇娇,你揍他了吗?” “我——”李承然瞥了薛嵩一眼,“当然没有,就像你说的,爱而不得,只能嘴上逞逞能,过过瘾。” 他当然不会承认,当初之所以忍气吞声,是因为忌讳张郁森官二代的身份。 要是自己阿爹还如当年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早就放看门老王的大黄狗咬张郁森了。 可惜往事不堪回首。 薛嵩很是失望。 李承然真是个菜鸡,要是别人当年侮辱他喜欢的小娘子,不管对面是谁,他定会将其揍的满地找牙。 “阿森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以前是他目光短浅,鱼目混珠,没有觉悟,其实最好的就在眼前,说他和静娘是天赐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承然觉得张郁森这厮秀恩爱气他就算了,更像是在忏悔。 薛嵩觉得不对劲“这事有些奇怪。” 张郁森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有什么奇怪的,阿森被宠坏了,向来是说风就是雨。” “可是这也……” “好了,好好捡你的枫叶吧。”李承然搂住薛嵩的肩膀,“多捡点,顺便我也给娇娇做几个书签送过去。” “不能给你做。” 这可是独一无二的,相同就不好了。 “我帮你写情书,你做书签。”不等薛嵩开口,李承然笑道,“就这么定了!” 李承然满心欢喜享受着扑面而来的风,没有了劲敌,娇娇触手可得。 …… 胡大静叼着笔头,坐在桌案前思索着容小娘和六书先生之间的关系。 那天容小娘不让她把窦安的事告诉六书先生时,她突然到起那天深夜听到的那个声音。 如此熟悉,就是六书先生。 胡阳曜是六书先生的儿子,容小娘是罪臣之女,为何会要胡阳曜装扮成女孩子?他们进入胡家的目的是什么? 大夫人又知道些什么? 六书先生来了几次都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胡家却如空宅,没有出现过一个人。 胡大静越想越乱,看着一旁正在插花的滴珠。 这两个小婢女就在隔壁也没有听到动静,是真没有听到,还是装作没有听到? 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胡大静觉得自己像是在玩破案游戏。 又像是一只猫,老鼠躲在暗处盯着自己。 正在此时,听到欲翠欣喜的喊声从院外传来“小娘子,小娘子!” “怎么了?”胡大静放下笔。 只见欲翠拎着裙角冲进屋,手中还拿了一封信,“这个是张小郎君托人送来的。” “可是张郁森?” 欲翠点点头。 胡大静接过信,心里纳闷道,有话不好好说,送什么信?浪费墨纸。 滴珠放下手中的话,也好奇的来到了跟前。 未来的姑爷和自家小娘子向来不对付,这送来了信,莫不是预示着这是好苗头? 胡大静在两位小婢女期待的目光下拆开了信,只见上面写着胡大静,今夜白云亭一见,你敢不敢来? 胡大静冷哼,幼稚。 再看下面写着一行小字,我猜你这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女人肯定不敢来。 下面还画了一个吐着舌头的猪头。 只见胡大静目眦欲裂,双手握拳,她要将张郁森的头给拧下来当蹴鞠踢! 。 第105章 我真的乌鸡鲅鱼了 http://.biquxs.info/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高高的围墙下面站了三个瘦小的身影。 “小娘子,您真的要这样做吗?如果夫人和阿郎发现了怎么办?”滴珠紧张的拉住胡大静的胳膊。 胡大静放心道“不会的。” 她觉得就算将胡老爹和姨娘她们抬到屋顶上给扔下去,他们估计也不知道。。 “小娘子,咱们还是回去睡觉吧,小郎君只是逗您玩,认真就输了。” 欲翠倒是鼓励道“滴珠,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小郎君说咱们小娘子长得丑,此仇不报非娘子。” “欲翠,你!”滴珠气愤到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吵了。”胡大静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有这吵架的时间,还不如帮我想想怎么出去?” 原本她是不想喊这两个平时装聋作哑,身份不明的小婢女,但是既然信的内容她们也知道了,就把她们拉上船。 就算被发现了,好歹有两个共犯陪着自己。 “小娘子,您真的要……”滴珠尝试再一次说服胡大静。 胡大静摆摆手“我去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今夜不把张郁森捶死,也要将他捶个半死。 “要不这样,婢和滴珠将你托上去。”欲翠立刻抱住了胡大静的大腿,示意滴珠抱住另一条腿。 滴珠虽不情不愿,还是照做了。 两个小婢女使出吃奶的劲儿,发出“嗯——”的声音,却也只是让胡大静的脚跟离开了地面,而脚尖依然紧贴着地面。 “小娘子,您怎么那么重?”滴珠有些颓废。 胡大静摸摸鼻子,尴尬道“我以后少吃点的。” “不行,实在抬不起来。”欲翠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 “既然没办法,那咱们就回去睡觉吧!”滴珠倒是很开心,差点在原地转圈圈。 胡大静摇着头,看向紧贴着围墙的一处茂密的高草,她笑着走了过去。 “小娘子,你要做什么?”两个小婢女面面相觑,不解道。 胡大静扒拉着草,回头一笑“嘿嘿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接下来的的场面,令两个小婢女大开眼界,永生难忘。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在滚滚的尘烟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胡大静就这样用拳头“砰砰砰”三下五除二将围墙捶出了个洞出来,刚好够钻一个人的。 月光从洞里穿了出来。 尘烟散去,两个小婢女止住咳嗽。 只见胡大静露出下半截身子,嚣张的笑道“哈哈哈,大力出奇迹!” 她此时好想发表一下大力感言。 仅仅一道墙,她感受到了两个世界。 可惜胡大静的光明时刻还没有享受够,滴珠和欲翠给了彼此一道坚定的眼神,随后一人一条腿,将她给拖了进来。 “小娘子,没有伤到手吧?”小婢女凑着脑袋关心道。 胡大静看着自己泛红的拳头“我没事,你们把这里清理一下,我去双拳赴会,等着我的好消息!” 还没等俩人有所反应,胡大静已经麻溜的爬了出去。 等滴珠顺着洞钻出去后,看到的只有空空荡荡的街。 “欲翠,都怪你!”滴珠爬回来后,指着洞喊道,“这三更半夜的,如果小娘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我觉得你的声音还是小点,别到时候吵醒了其他人,还没等小娘子回来,咱们两个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欲翠一脸无所谓。 看着欲翠满不在乎的模样,滴珠张着大嘴,无声哭泣。 ……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胡大静拿出当年长的精神头,撒开双脚,憋足劲冲刺狂跑。 明月如昼,胡大静一路顺畅冲到了太明山,到达了白云亭。 夜晚的太明山四下无人,除了风偶尔吹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就只有不知名的虫鸟发出的轻叫声。 胡大静仔细搜寻着白云亭的四周,寻找张郁森的踪影。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胡大静背靠一块大石头,牙齿咯咯作响,张郁森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竟然忽悠她! 正当胡大静苦苦思索着哪种死法会让张郁森显得体面些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萧声。 乐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圆润清脆。 只见一身白衣,衣袂飘飘,双手负后的张郁森,正轻踩着月光从不远处的山道上缓缓而来。 待距离胡大静大约三尺时,张郁森停下了脚步,萧声也随即停止。 他目不转睛看着胡大静,笑容比月光还要干净皎洁,随后薄唇轻启,低哑而魅惑道“纖雲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 “砰——”的一声。 张郁森手举铁锅,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果不其然,胡大静上来就对自己脑袋来了一拳,幸亏早有准备。 胡大静甩了甩拳头“张郁森,你是不是觉得好好的活着太无趣了?” 张郁森闭上一只眼睛,将破了一个洞的铁锅对着月亮“明月可鉴,你是第一个敢这般对我的小娘子,不过我喜欢!” 胡大静有些懵圈,张郁森这霸道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你喜欢什么?” 张郁森往后跳了一步,硬着舌头道“胡大静,我郑重的告诉你,十日前,我暗暗做了个决定,我要变优秀,变耀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迈不开腿,移不开眼!” 胡大静觉得像是吞了一直苍蝇,忍不住骂道“我真的乌鸡鲅鱼了!” 张郁森以为胡大静是饿了,于是大方道“这个容易,明天我让厨婢给你做。” “我从不跟脑子缺根弦的人动手,你是第一个让我忍无可忍的。” 张郁森再次向后退了一步,驴唇不对马嘴嚷嚷“我要考进士!” “你今夜要是能躲过我的拳头,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胡大静二次举拳。 “能被喜欢的人捶死,也是一种荣幸。”张郁森伸着脑袋,“大力拳下死,做鬼也风流!” 胡大静举着拳头,犹豫不决。 张郁森这才勾唇一笑。 张玉青说的对,对付胡大静这种,就要比她更无赖。 李承然说的对,情书就是要在月光下读出来。 。 第106章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http://.biquxs.info/

胡大静举起拳头游移不定。 “你打我吧,往这里打,只要你今日动了我,”张郁森用铁锅指着脑袋,款款深情道,“那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张郁森彻底抛弃了道德底线。 他的心在滴血,对不起了,娇娇! 胡大静忍住胃中的翻涌,她是真的想将面前的这张脸给捶肿,这小子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想一出,是一出。 但是她不能下手,因为刚刚的萧声。 张郁森只随身携带了口铁锅,显然这小子不是一个人,是带了帮手过来的。 好像还不止一个,胡大静竖起了耳朵,山下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响,看来张郁森头硬,底气足也是有原因的。 原来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你带来的马仔在山下起内讧了。”胡大静嘲讽一笑,指了指山下。 张郁森一愣,随后道“我来的时候没有骑马。” 胡大静狐疑的盯着张郁森。 这小子仗着人多在装傻。 她的拳头还是没法扬下去,张郁森要是嚎一嗓子,山下的人上来了怎么办? 胡大静无法判断对方人数的综合武力值。 可能会顺利的解决他们,但又不能下死手,毕竟张刺史还在气上头。 做事不能做的太过,见好就收。 甭管怎样,如果要是闹起来了,怕是胡张两家会彻底反目成仇,然后互殴个头破血流。 还有窦安要来了,容小娘交代过不要惹事。 胡大静的犹豫不决彻底壮肥了张郁森的胆子,就在他准备昧着良心再次表达一番自己的雄心壮志时。 月光倏忽消失,瞬间天地忽暗,阴风怒号。 这异像令张郁森措手不及。 他连忙抱住铁锅,稳住身体,与突如其来的风做着抗争。 这周密的夜里,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张郁森刚张开嘴巴,就被急促的风灌了一嘴沙子,他连忙吐着口中的沙子。 风越来越猛烈,耳边嗡嗡作响? 就在张郁森觉得身体漂浮,仿佛要被吹飞时,突然胳膊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起了他。 张郁森眯着眼睛,风像是刀,吹的脸颊生疼,他脑中一片空白,步伐不稳,顺从的跟着这股强大的牵扯。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间。 风似乎小了些。 张郁森的身子重重跌落在地上,他痛到失去了知觉,接着背上又传来一记负重感,像是一块巨石压了上来。 在口中粗砺沙石和背上沉重的压迫下,张郁森觉得自己真是好惨一男的。 突如而来的怪象,又突如而去。 月光又重新照耀着世间万物。 张郁森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于白玉亭旁的巨石后,他刚想转头查看一番,接着嘴巴就被人紧紧捂住了。 用屁股都能想到,这人绝对是胡大静。 最毒妇人心。 胡大静刚刚一定是想趁乱用石头砸死自己,结果在乌漆麻黑,啥都看不清的情况下,砸偏了,没砸到脑袋。 于是贼心不死的胡大静,又将自己拖到石头后,准备捂死自己,她一定是猜到了张玉青也来了,所以才避人耳目。 张郁森死命挣扎,他宁愿站着死,也不能被胡大静给捂死。 “你胆敢再动一下,我将你脖子给拧下来。”胡大静恶狠狠的威胁道。 果然是她! 胡大静和他贴的极近,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吐在自己耳后,冰凉入骨,就像是一条吐着长长信子的毒蛇,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张郁森顿时怂了,鸡皮疙瘩爬满身。 他觉得刀已经就位,就差朝他脖子上抹了。 自己就要舍身救义,英勇牺牲了,也不知道娇娇会不会想起她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个笑容堪比耀眼阳光的少年? 就在张郁森准备再小小的挣扎一下时,胡大静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张郁森深知计力量之间的殊荣,于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 胡大静觉得手被什么给烫了一下,她抽出另一只一抹,真没意思,张郁森这小子竟然没出息的哭了。 算了,不逗他玩了。 就在她准备将张郁森扔在一旁时,空气中传来“嗖——”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像是箭离弦之声。 胡大静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万籁寂静的山间,只有虫鸣声。 气氛有些诡异。 胡大静直接将张郁森的脑袋给按了下去,低声道“你一会出去,让你的人滚回去。” 张郁森双满含泪猛点着头。 虽然听不太明白,但只要胡大静能手下留情,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胡大静看着哭啼啼的男孩子就心烦,她扬手毫不留情对着张郁森的脑袋拍了下去…… “宋行书,你给老子站住!” 憨厚的怒吼声在山间回荡,也将张郁森的痛呼声给压了回去。 胡大静凶狠的瞪着一脸惊恐的张郁森,手抹着脖子,无声警告他不准发出一丁点响声。 果然是起了内讧。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啊?那岂不是很没面子?”熟悉而慵懒的声音。 胡大静和张郁森相视,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六书先生! “宋行书,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像只耗子,在这里藏着。”毫不留情的嘲讽。 六书先生的笑声响起“我最喜欢玩捉迷藏了,算起来,你还是第一个找到我的呢!你说我要给你什么奖励好呢?” 那人哈哈大笑,像是啐了一口“一贯的油嘴滑舌。” 六书先生却也不恼“谢谢夸奖,要不这样吧,咱们俩之间也无冤无仇的,刚刚也过了几招,看在强身健体的份上,就此别过吧!” “无冤无仇?好一个无冤无仇!”那人声音骤然冷起,“时间长了,你当年对梅娘怎么诋毁我的?长得像是一只野生的丑驴。” 胡大静有些无语,翻旧账就翻呗,有必要再骂一次自己吗? “你这人可真小气,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倒是记了那么多年。” 六书先生毫不在意。 “你知道因为你的这句玩笑话,我错失了我这辈子的良缘!”痛苦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山间。 “窦大长史,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窦安!!! 。 第107章 不服就干! http://.biquxs.info/

趴在石头下的胡大静和张郁森,四目怒视,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内心也没落下乘,又将彼此的十八辈祖宗都拎了出来,狠狠的无声的谴责了一番。 而外面的六书先生和窦大长史更是打的是不亦说乎,飞针乱洒,肉搏乱战。 远的近的,明的暗的,通通都来了一遍。 大家也算是老相识了,那么多年没见,光干打也没意思,怎么着,也要彼此问候一下。 一来是为了表达一下对彼此的思念之情,二来是为打架助个兴。 于是,六书先生和窦大长史二人将这辈子的所知道的脏话都用在了对方身上。 张郁森和胡大静瞠目结舌。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六书先生骂起娘来和柳元的阿娘有一拼。 简直是不堪入耳。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口水相融后,窦安败下阵来,他中途尝试过用大嗓门压倒六书先生,结果还是无济于事。 六书先生炮如连珠,越骂越上瘾,将窦安骂的头脑发热,意识混沌。 “宋行书,我今天一定劈了你!”熊叫声震天动地。 “砰——”的一声巨响,震的胡大静和张郁森耳朵生疼。 “哟,骂不过,你这大花刀都拿出来了,厉害厉害!”六书先生假到不能再假的夸奖道。 “哼,这些年来,多少人死在了我的刀下,多你一人不多,宋行书,拿命来!” 又是一声巨响。 “你想要我的命,那你就来追我呀,追上了就给你哟。”六书先生俏皮道。 张郁森别开眼睛,为有个这样厚着脸皮扮可爱的夫子而感到羞耻。 胡大静能想象出六书先生将拳头放在脸颊旁,迈着小碎步,眼睛闪闪的变态模样。 “我来了!”窦安一声怒吼,“耗子精,你别跑!” “来呀来呀,来追我啊,如果你追上我,我就让你……” 怒吼声和嬉笑声越来越远。 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个夜晚真是受益匪浅。 胡大静一掌推开张郁森,另一只手拎起他的耳朵,恶狠狠道“你肮脏的猪蹄朝哪放呢?” 张郁森的后背先是和石头来了个实在的相碰,随后身子悬浮,他痛到龇牙咧嘴。 “我来的时候,可是洗了澡,梳整了头发,还有抹了口脂来的。”张郁森嘟起了亮晶晶的嘴唇。 眼看胡大静又扬起了手,张郁森解释道“我是怕你喊出声。” “还敢狡辩!”胡大静忍无可忍朝张郁森脑袋上来了几下子。 看来这小子是唇膏抹多了。 张郁森是恨在心中,口难开。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刚刚可是我救了你!”张郁森气愤道。 胡大静又拎起张郁森的另一只耳朵,像是拎起了一只兔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是谁救了谁?” “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不求你报恩了,我只求你以后打我时,下手轻点。” 胡大静冷哼,“强词夺理,要不是我刚刚拉住了你,还有压在你身上,你早就被风吹上天,成为纸鸢了,还你救了我,脸呢?” “刚刚是你压了我!”张郁森震惊脸。 原来压在自己背上的不是石头,而是胡大静的身体。 自己竟然被小娘子给压了,传出去还有何脸面做人? “不用感谢我,这份恩情你以命相抵就可以了。”胡大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张郁森忍住疼痛,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窦大长史?” “我认识你个头。” “那你为什么刚刚在听到六书先生喊他时,嘴巴张那么大?”张郁森上下打量着胡大静,狐疑道。 “我那是困了。”胡大静压下心头的些许惊慌,“反倒是你,听到六书先生的真名后,眼睛瞪的跟马球似的。” “我这是第一次知道六书先生的名字,觉得很好听。” 胡大静猛然将脑袋靠近他,森然一笑“真的吗?” 张郁森屏气凝神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胡大静将他丢在了一旁,警告道“最好别让我知道你骗我。” 说完,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张郁森继续坚持不要命的作风,将今夜此行的目的再明确一遍“胡大静,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优秀的我。” “做梦呢?”胡大静头也未回。 “我要考进士!” 胡大静猛然回头,再次扑到张郁森身上。 张郁森热泪盈眶,他以为胡大静铁石般的心终于被自己感动了。 被压也值了。 自欺欺人的感动时刻总是很短暂。 “宋行书,你特娘的怎么跑的比狗还快?”窦大长史喘着粗气。 六书先生淡淡道“是比你跑的快。” 颇有几分深藏功与名的风范。 胡大静有些怀疑,这个猪脑壳,野生驴脸长相的窦安真是皇帝的大表哥吗? “宋行书,我跟你势不两立!”能听出窦安快喘断气了,应该说,快被气死了。 六书先生劝道“跑一晚上了,来来来,咱们歇一会儿,好好聊聊天,叙叙旧。” 窦安呸了一口,嚣张道“我和你这个怂蛋没什么好聊的!” 六书先生依然笑嘻嘻“那换个话题,你不是在春州任职,怎么有闲情逸致,溜达到这里来了?还有你那么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想去哪就去哪,关你屁事?老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本想欣赏一下夜景,没想到黑灯瞎火碰见了你!”窦安笑骂道,“碰见了一个死了十五年的鬼。” “这一算,还真是死了十五年,为难你还能记那么清楚。”六书先生自嘲道。 “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大周的魏王殿下风华绝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能忘呢?” 胡大静和张郁森贴心将彼此的手捂到对方的嘴上,再也不嫌弃对方如猪蹄子般的爪子了。 “过誉了,平常人罢了。” 听不出六书先生话中的情绪。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当年就是因为这个,老子才愿意搭理你。”窦安话中倒是有几分欣赏。 “黄粱一梦,过眼繁华。” “不服就干,哪里来的那么多酸矫情?在老子眼里,苟且偷生,比死还要可怕。” 。 第108章 行事要低调 http://.biquxs.info/

要不是这会双手有点忙,她就鼓掌了。 不服就干,没毛病。 “在这里也挺好的,至少有肉吃有酒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六书先生满足道。 “懦夫!”窦安没好气的骂道。 六书先生发出了动听悦耳的笑声。 后面俩人都非常自觉的岔开了话题。 在皎洁的月光下,开始怀念着那已经逝去的青春年华。 无非就是那些年,上山打兔子二三事,俩人由相互伤害变成了相互吹捧,总之这是个关于情感质的飞跃的一个过程。 “说来也是奇怪,那些兔子怎么都喜欢朝你身上撞呢?”窦安疑惑不解。 六书先生在还是魏王时,有个雅致的别称“守株待兔第一人”,只要他往丛林里一站,那兔子都朝他身上撞。 “可能是我比较迷兔吧!比起你那百发百中的箭术,我这不值一提。” “你又客气了!” “哪里哪里。”六书先生谦虚不已。 花前月下,两个老男人互放彩虹屁。 这屁放的冗长又无趣,令人昏昏欲睡。 故事的最后,张郁森和胡大静在与眼皮进行一番抗争后,也没有抹了外面二人的面子,不负众望对着脑袋睡着了。 待胡大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后,入眼的便是一张帅到人神共愤的俊脸。 美则美,只是帅哥面色黑中带青,像是被女鬼吸走了精气。 “你们两个睡得还挺舒坦啊!”张玉青一蹦三尺高。 他吹完了萧,正准备去查探一下张郁森计划进展如何时,扭头便碰到了两个脑袋长满包的二缺。 于是,他前半夜蹲在旮旯角里观看了一场拳拳相报的闹剧,在这个过程中,又迎了一场阴风。 索性阴风过后,那两二缺不见了。 在又冷又饿又烦又困的多重打击下,张玉青鼓起勇气上山,没想到又遇见了大吵大闹的二人。 他只好慌里慌忙又下山躲到原来的旮旯角里,待他等待二人走了后,才再次上山。 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那俩人又转悠回来了。 他再次一口气冲到了山下。 就这样周而复始,一波三折,折腾到了后半夜。 张玉青深知自己的体力和能力,于是不再轻举妄动,老老实实蹲在旮旯里,直到天色蒙蒙亮,他才爬出来。 寻找了老半天,才在石头后面找到了他未来的大嫂,还有他亲爱的哥哥。 俩人四仰八叉睡得那是一个香甜。 张玉青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脑袋包最大的一个,啥脏活累活都干了,张郁森坐享其成,抱得美人归。 胡大静坐起身子,一巴掌盖在张郁森脑袋上。 张郁森晕晕乎乎睁开眼睛,看到弟弟后:“你怎么在这里?” “你继续睡吧,等阿爹亲自来寻你。”张玉青扭头就走。 张郁森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连忙爬起身:“等等我!” 胡大静也赶紧上前,拦住张玉青:“留个联系方式。” 由于张郁森很少提起这个弟弟,所以,胡大静对张玉青并不熟悉。 “留什么留,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小娘子。”张郁森张开双臂,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胡大静拎起碍眼货,将其扔在了一旁,双手捂脸,自报家门:“我是胡家三娘子,你可以叫我静静。” 张郁森此刻只想静静。 张玉青看着娇羞不已的胡大静,冷汗直冒。 他虽然已经习惯小娘子们在面对自己时,各种各位的娇羞表现,但女莽夫胡大静这般模样,真是恐怖到无法适应。 简直没眼看。 张玉青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张郁森,笑容如沐春风:“这个是我大哥。” 胡大静放下双手,不可置信道:“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同样是兄弟,为何差别那么大? 第109章 良心大大的坏 http://.biquxs.info/

李司马看清楚领头男子的长相后,心下大惊,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张长像像是闹着玩的脸。 春州大都督窦安。 曾经也算是同僚。 李司马思索一番,对身边的小跟班吩咐道:“你去告诉薛长史,就说捕鱼的人来了。” 小跟班使劲点了点头,麻溜的朝城东南方向跑去。 眼看离得越来越近的巡城官兵,白脸青胡男子哀怨道:“都督,他们要来逮我们了,属下早就提醒过穿成这样,肯定会遇上麻烦的。” 大白天,几人从头黑到脚,如果再蒙着面,手里拎几把大弯刀,配上这粗狂的长相和猥琐的气质,真像是打家劫舍的山匪。 这搁谁眼里都是害人精必备装束。 “就这几个小喽啰,你有何怕的?亏你还叫阿郎,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这些年跟老子吃的米,都吃到狗肚子去了?”窦安劈头盖脸大骂自己的下属。 吐沫星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星星光芒。 说话间,腰带佩刀的巡城官兵已经到了身边:“你们是做什么的?” “听说太明山风景如画,我们是从春州慕名而来的游人。” 窦安态度温和,顺便给属下使了个颜色。 阿浪接到信号后,立刻笑嘻嘻的贴上去,眼睛眨呀眨:“天气炎热,你们还那么辛苦,真是不容易。” 巡城官兵立刻抓住伸到腋下的那只不安分的手,嚷嚷道:“你干什么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人好坏!” 立刻围上来了乌泱泱的一群看热闹的人。 “都让一让!”田大牛拨开人群,翘着山羊胡子的李司马跟在身后。 巡城兵看到李司马,依然紧紧攥着那只手,义正言辞道:“李公,这个人想侮辱我。” 李司马看着阿浪手中的碎银,悠悠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窦安眼睛直了,看着李司马,欣喜若狂大喊道:“李大怪,你还认识老子吗?” 李司马双眼一瞪:“来人,将这家伙给拖到牢房里,竟然公然侮辱朝廷命官!” 如狼似虎的巡城兵立刻扑上去,准备将其绳之于法。 窦安一时间有些懵了,那么多年没见,不热情相迎就算了,竟然还摆起了架子,这怎么能忍? 于是他破口大骂:“你这个翻脸无情的李大怪!” 窦安身后的属下立刻将他围起来,白脸青胡的阿浪大喊道:“我看谁敢!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春州窦大都督!” 此声一出,众人哗然。 但是看着势头也不像作假,毕竟李司马可在这里站着,明目张胆的作假,这些人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人要真是春州都督的话,自己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巡城官兵一时间有些犹豫,手里的大铁链子不知道该不该往那人身上招呼?毕竟领导没发话呢。 领头男子弹了弹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双手负手,神情倨傲,一副我最大,你们都得让着我的模样。 李司马依然温声笑道:“你说你是春州大都督,可否有能证明你身份的公文?” 窦安一听就急眼了,谁闲的蛋疼会把任职文书带在身上? “李大怪,你这就过分了,好歹当年咱们也一同共过事,这才多少年?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不要跟我套近乎,我何时见过你?”李司马态度温和的如细雨般,“如果没有任职公文,那春州开具的路引总归有的吧?” 总而言之,靠老相识刷脸搭线寻个方便的法子,试图蒙混过去,那是行不通的。 窦安嘿嘿一笑。 任职公文没有,路引是有的,毕竟自己干的是基层暗访工作,这些证明文件都是要准备齐全的。 “阿浪,将咱们的路引拿出来。”窦安更加神气十足,一会儿拿出路引,将李司马这个尖酸小人的脸给打肿。 第110章 怎么一个爽能形容? http://.biquxs.info/

张家哥俩一路横眉瞪眼,谁也不理谁。 等快到家门口时,才瞅见身后站了一帮子人的张刺史。 小哥俩看着自家老爹周身环绕的黑气,凝重如锅底的面色,还有身后下人们手里的大长棍,差点吓尿。 “完了完了,阿爹专门带人在家门口等着我们呢!”张郁森面色苍白,不断擦拭着额头冒出来的虚汗,口中喃喃道。 这一顿结实的死打,看来又跑不掉了。 张玉青二话不说拉起张郁森的手:“别犹豫了,从后院回去。” 张郁森看着那只纤纤玉手,感受着手上和心上传来的阵阵温暖,顿时泪目。 就在兄弟俩做完压压腰,弯弯腿的跑前热身运动,正准备一声令下开跑时,背后传来了张刺史的喊声:“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站住!” 对于他们来说,这声音堪比从地狱而来的催命声,在凉爽秋天早晨的渲染下,寒冷彻骨。 “别发愣了,还不快跑!”张玉青挤眉弄眼低声提醒道。 张郁森目光坚定,郑重点了点头,整个人便如一支离弦之箭,卯足劲朝后院的方向冲去。 他双手攥拳,放在腰旁,待跑到一半时,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身旁空空如也。 自己一个人跑了,张玉青那孙子呢? 张郁森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被张玉青给阴了。 这个不要脸皮的,忽悠他先跑,然后向阿爹告自己的黑状去了。 这小子人长得阴,性子阴就算了,没有想到为人处世也如此之阴,可谓是天下第一阴! 他马不停蹄加快速度原路返回后,果不其然,看到张玉青正站在阿爹身旁,不知在说着什么? 张刺史看到张郁森后,顿时怒目圆睁,暴跳如雷吼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 张郁森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依然双手抱头,慢慢踱了过来,顺便偷偷摸摸向张玉青扔着眼刀。 张刺史看着眼前不争气的儿子,恨不得将这些天心里的怒气转化为武力,使劲朝张郁森身上招呼。 还没有等他开口,张郁森立定站好,一脸乖巧道:“我一大早带二弟出去锻炼身体去了,回来晚了,错过了饭点,还请父亲责罚。” 认错态度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张郁森始终相信,犯了错误要勇于承认,挨打要立正。 千万不要歪着脖子,瞪着眼睛,死抬硬碰。 越是抬杠,到时候看似占了上风,其实害得还是自己。 毕竟是一家人,至少给足了父母面子,那自己就会少受点皮肉之苦。 张刺史当然知道自己儿子这些年的死德行,认错态度良好,但是下次照犯不误,没有丝毫记性。 但对于自家儿子这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他还是挺欣慰的。 总比动不动就威胁薛长史,搞离家出走的薛嵩强了一万倍。 张玉青蹙眉道:“阿爹,您看大哥这白衣……” 张刺史刚平和下去的脸,顿时又崎岖不平。 张郁森扑腾跪下,声泪俱下求饶道:“阿爹,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大哥的错,要罚就罚我吧,二弟本来身子骨就弱不禁风的,和寒风中的花蕾没两样,下人们下手没轻没重的,肯定受不住这等的摧残,打死了还好,打残了可就不好了!” 此等兄弟情深似海的场景,小郎君看了会沉默,小娘子看了会流泪。 张玉青原本幸灾乐祸的笑容凝固了。 张刺史脸颊和手指双重颤抖道:“你们两个现在给我举着花盆,跪到院子中去!” 这次轮到张郁森偷乐了,阿爹最讨厌的就是二弟雌雄莫辨的模样。 看来要经常提醒父亲,张玉青的真实面容是什么模样的。 张玉青原想再开口辩解一番。 张刺史摆摆手,道:“我不想再听任何解释,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擅自起身,否则的话,我就将他的腿给打断!” 第111章 虚假宣传 http://.biquxs.info/

如果说城门方向是一块盾的话,张刺史充满期盼的眼神就好比是矛,恨不得将其给穿透。 他并不知道他尊贵的客人,被不争气的属下截胡,给逮到牢里吃馊饭去了。 张刺史抬头望了望日头,偏头对身旁的周管事说道“窦大都督信上是怎么说的?” 周管事态度恭敬,拱手道“都督说是今日午时到达这里。” 虽然张刺史看似挺不在意的,但周管事这根老油条,却是深知领导此时的内心该是何等的焦灼。 这个时候就要拿出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技能了。 也就是自己说些不好听的话,但是领导觉得好听的话。 “都说窦大都督为人正直,信守诺言,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他等别人,从来没有别人等他的情况出现,这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了,怎么还没见到他老人家的身影呢?” 张刺史叹息道“是啊!窦大都督在为人处事方面,口碑极佳,迟到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周管事掀了掀眼皮“使君,属下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张刺史点头示意道“说,我不会怪罪你的。” 周管家低声道“传言总归是传言,有些事情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当真,使君就是太实诚。” 言外之意就是,窦安这些好名声都是为了塑造个人良好形象而搞得虚假宣传,谁信谁是傻子。 张刺史双手一摆,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回去吃午饭,吃过饭再出来等。” 他为了迎接窦大都督的到来,特意将安永楼的名厨给请到府上,操办了一桌,只为其接洗风尘。 既然人没有等来,张刺史本着食物不能浪费,浪费就是犯罪的心态,其实也就是被人放了鸽子,心里单纯的不爽,于是拿美食泄愤。 …… 夜深人静,整个并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张郁森躺在床上,瞪着大眼,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森儿,睡了吗?”门外传来一记苍老的声音。 “阿翁?”张郁森低声道,慌忙披上衣服跳下床打开了门。 只见张老太公站在如水的月光下,如一株老树,身上散发出沉稳的气息,正定定的看着他。 “阿翁,那么晚了,可有什么事?”张郁森担心又不解道,原本张老太公的身体就不好,这熬夜更是有害健康。 张老太公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温和道“我来看看你最近的学业可有进步?” 张郁森一时有些头疼,这大半夜的,原本他就睡不着,阿翁又来查看他的学业,这简直就是逼迫他不能做人啊! “阿翁,夜已深,明天我去书房,您再好好考我,现在我送您回去休息。” 张郁森说着扶上了张老太公的胳膊。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张老太公不由分说脱开胳膊上的手,拄着拐杖径直进了屋。 张郁森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随着张老太公的一道轻轻的咳嗽声,他才慌忙跟了上去。 祖孙俩相对而坐,半晌不语。 张郁森平日里性子是有些猴,但他在面对祖父时,向来是尊重有加,不敢有半分的大不敬。 张老太公最疼爱的就是他,甚至可以这样说,在他龆年以前,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还没有和祖父在一起的时候多。 祖父教他认字,骑马,做一个品德高尚之人,不因五斗米折腰,无论何时,要始终将信放在第一位。 当然,他痛恨万分的那门亲事也是祖父定下的。 “森儿,你可还记得王制说的是什么?”张老太公沉吟后开口。 张郁森心中有些讶异,还是恭敬道“王制是对贤明的君主如何治理天下的规制,内容涉及职官、爵禄、祭祀、选拨官吏以及学校教育等方面。” 张老太公满意的点了点头,浑浊的双眸绽放奇异的色彩“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始则终,终则始,与天地同理,与万世同久,夫是之谓大本,君臣,父子,夫妇为三纲也。” 张郁森低头沉默不语,他大致明白了张老太公的意图。 “我知道你对胡家这门亲事不满意,更对静娘不满意,心里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可在我看来,暂时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张郁森不可置信抬头“阿翁,您这个‘暂时’是何意?” 张老太公转头看向窗棂上跳动的烛影,淡笑道“森儿,你是要入朝为官的,身为臣子,你要为君王尽忠,身为儿子,你要为父亲尽孝,身为丈夫,你需要一位助你上位的妻子。” “阿翁的意思是,静娘可以助我……” 张老太公转头定定看着这个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孙子“她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奋斗的路上,还是要靠你自己。” 张郁森有些困顿。 “科举考试。”张老太公言简意赅。 张郁森明白了,祖父这是让他做官,做官的途径无非就是科举,科举中受人追捧的便是明经和进士了。 不过,这关胡大静什么事情?胡家只是普通的经商之家,家中并无人在朝中任职,对他以后的仕途可以说屁用没有。 除非是捐官。 捐官虽说国家允许,但鲜少人会那么做,在大部分读书人眼中,唯有科举是正道。 虽说捐官之中,也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但是打听到你走后门进来,大家对你多少也是有些间隙的。 张郁森当然也不愿意走捐官之路,何况还是让抠搜至极的老岳父掏钱,那不是摆明让别人看不起吗?更重要的是让他讨厌的胡家人看不起。 “阿翁,捐官这个法子不妥,且不说……” “荒唐!”张老太公怒声打断他的话。 张郁森瞪大双眼,不知阿翁为何如此气愤? “你认为我为你定下这门亲事,只是看中了胡家的银子?”张老太公语气不稳。 张郁森本想认同,但看到阿翁暴怒的神情,还是忍住了。 “看来那么多年都是死读书。”张老太公压低了声音,“胡家一直都不算什么,重要的远在长安的唐家,还有大周的魏王。” 。 第112章 不作不死 http://.biquxs.info/

“唐家?”张郁森先是低喃,随后一脸震惊,颤抖道,“阿翁,您知道……知道魏王?” 他之所以睡不着也是在思考着六书先生的事情,应该是说六书先生是大周魏王的事情。 大周紧邻大都,曾经两国的国力也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两国之间也算是和平友好相处,虽说没有出过什么大暴动,但小摩擦是从未间断过的。 大都帝是对其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将邻居拉出来,干脆利落的暴打一顿。 但国力不允许,虽说天下太平,但这种和平也刚维持了几十年而已。 如果真的打起来,不是两败俱伤,就是鸡飞蛋打,无论何时,受到伤害的都是百姓。 天元六年,大都帝迎来了他最想看到的一幕。 有句话叫做,想啥来啥。 还有一句话叫做,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大周帝长时间沉迷炼丹,力求长生不老,由长时间的以身试药,也可以说是求仙之心感动了上苍。 最终,病故于求道途中。 大周帝可以说是作死的。 随后,大周帝极其宠爱的亲信宦官陈震,发动了宫变,活捉了大周帝的胞弟魏王,太子和皇后下落不明。 那个卓尔不群的魏王和宰相周正德的尸首,被挂在城门上示众三日,罪名为谋逆造反,杀害圣上。 对于百姓来说,椅子上坐的是谁不重要,事情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对于经历过乱世的人们来说,换皇帝就跟换衣服一样频繁,他们也早就习惯了。 对于隔壁老王大都帝来说,隔岸观火可比空中绽放的烟花好看多了。 张老太公对于张郁森的知情,却显得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老人的神色有些怅然,声音暗哑:“那个才学不凡,出色耀眼的魏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张郁森想听的回答不是这个。 而是,魏王不是死了吗?为何能成为太明学府的教书先生? 但他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等待阿翁的回答。 张老太公垂头沉思,光打在他干瘦的身子上,张郁森竟然感到一丝心酸。 记忆中的阿翁始终如一棵身躯粗壮,枝叶繁茂的大树,从小到大,无论张郁森犯了什么错误,每当父亲要抽他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翁。 只要听到阿翁如洪钟般呵斥父亲的声音,还有维护自己的模样,张郁森都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清凉的,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一棵为他带来一方阴凉的大树。 可是这棵大树什么时候有了苍老的痕迹呢? 是不是人的年纪大了,身体就会缩小。 他从来没有了解过阿翁,没有切身体会过阿翁的感受,自此以来,他一直都是索取的那一个。 出了问题,没想过自己独立去解决,想到的都是,只要阿翁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良久,张老太公抬起头,别开了孙儿投来的诚挚目光:“我是知道的,从他十五年前踏进并州城时,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张郁森觉得从昨夜开始,受到的惊吓是一波接一波。 要不是自己年轻,怕是顶不住这接二连三的爆炸伤害。 “阿翁,您既然知道,怎么能做到的视若无睹的?如果圣上知道了,咱们张家上上下下的脑袋要掉光!” 张郁森心惊胆战。 他不傻的,谋逆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但是,魏王杀害的是自己的亲哥哥大周帝,这个九族诛不得。 毕竟诛来诛去,诛到的还是自家头上。 第113章 从此以后,你是我大哥! http://.biquxs.info/

“小娘子,您为何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从这里出去呢?” 滴珠疑惑不解的看着正扒拉着围墙边花丛的胡大静。 自从自家小娘子将围墙捶出个洞出来后,就再也不从正门出去了,都是从这个洞里钻出去。 “你不懂,这样有安全感。” 滴珠并不懂什么是安全感,只听到了安全两字,她担心道:“婢觉得还是从大门出去更安全一些。” 这要是被大夫人和阿郎看到了,好像更不安全,铁定又要小娘子补墙。 “这个不是关于身体上的安全,是我的心里觉得更安全。”胡大静拍了拍胸脯。 滴珠也不再开口劝说了,想法特立独行的小娘子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胡大静扒开掩盖着洞的草丛,在钻出去之前回头看向滴珠,交代道:“如果阿爹他们来找我的话,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在休息。” “不用担心,婢知道该怎么说的,不过,您要早点回来。” 虽然,主仆二人都心知肚明,大家是不会来天水院窜门子的,为了防患于未然,也是为了心里有些安慰,怎么也得将事情做全套。 待洞口一暗,胡大静钻出去后,滴珠还是谨慎的看了下四周,才将草又拢起来,掩盖住洞口。 …… 胡大静打算找张郁森问个清楚,关于六书先生的事,她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没有关于魏王的半点信息。 也不知道这个原主到底是什么回事,脑袋真是空空荡荡的,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这些天明里暗里从滴珠和欲翠那里也没有打听到,反而是将当今圣上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关系摸了个透。 那天张郁森双眼瞪的跟大核桃似的,这小子绝对知道六书先生的来路。 胡大静站起身,弯腰拍打着膝盖上的泥土。 “胡三娘子!”欣喜若狂的呼喊声传来。 胡大静扭头望去,只见壮实的田大牛甩着小碎步正朝这边奔来。 她有些惶恐,赶紧站起身,向前跨出一大步,伸出双手做出排山倒海的姿势。 只要田大牛控制不住身躯撞上来,那她就将他弹飞。 没想到田大牛距离她大约三尺时,直接改为了双膝滑翔,肆意飞舞的发丝,大鹏展翅的手臂,泪汪汪的双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失散多年亲人相聚的场景。 有眼力见的田大牛的刹车技术也是很好的,在距离胡大静大约一尺时停了下来。 “恩人啊!”田大牛本想进一步向恩人表达感激之情,那准备抱住胡大静腿的双手,扑腾了几下,还是垂下去了。 胡大静云里雾里,一脸懵逼,不知道田大牛搞得是哪一出? “恩人,恩人……”田大牛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翻来覆去就两个字。 “有话好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我面前像什么话?”胡大静看了看四周,唯恐田大牛诡异的行为吓到了路人。 田大牛忙不迭的用袖子抹了抹泪水。 “恩人,你还记得我吗?” “田大牛。” 胡大静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他的。 田大牛靠着混吃混喝,身体壮实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最近还得到了李司马的重用,为并州城的环境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出力。 田大牛眼眶一热,泪水又要下来。 他听说胡大静被的脑袋被敲开了瓢后,本以为恩人离自己而去了,那段时间,他是每天在胡府附近转悠。 后来他终于打探清楚,恩人的脑袋完好无损,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落下来,人生才如死灰复燃。 “对对对,我是大牛啊!”田大牛泣不成声。 胡大静蹙眉:“我知道你是田大牛,你见了我有必要哭成这样吗?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为了你的恩人?” “有必要,有必要。”田大牛点头如捣蒜。 接下来,田大牛将这些时日的担忧之情,还有人生的黯淡无光都与胡大静诉说了一番。 听得胡大静内心真真温暖,她是真没有想到,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句,这个老实巴交的糙汉竟然一直记在了心里。 “你站起来,以后不要乱跪。”胡大静感动不已。 田大牛听到偶像的话,乖乖的站起来了,再次表达着内心的忠诚:“恩人,以后你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向东,我绝不会向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有刚刚我那是脚打滑了,所以才……” “我明白的,不必不好意思。”胡大静明白,男子汉大丈夫,哭过后,开始为自己丢脸的行为找掩饰理由了。 “那个是真的脚滑……”田大牛着急辩解道。 “我都懂。”胡大静做出嘘声的动作,劝道,“还有大牛啊,以后不要那么客气。” “对待恩人,这不叫客气。”田大牛回答的有理有据。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以后就跟着我吧,只有我有吃的,绝对少不了你的。” 田大牛是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心眼实的就跟那大石头块子一样,自己要是拒绝了他,指不定想不开就从太明山上一跃而下。 反正,有个忠实的小跟班也不是什么坏事。 田大牛双手撑地,腰弯的跟个拱桥似的:“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胡大静弱弱道,“我是个姑娘家,你怕是喊错了,还有你年龄比我大……” “我没有喊错,年龄不是问题。”田大牛的鼻孔撑的和双眼有一拼,“在我心目中,你不是姑娘家,你就是个汉子,顶天立地的巨人!” “……”胡大静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比起大哥,我还是想做大姐。” “不,你不想!” “……” “就那么愉快的决定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眼看田大牛的膝盖又要和大地来个接触。 胡大静一掌将他拍翻在地。 “以后你跪一次,我拍你一次。” 什么毛病,年纪轻轻,动不动就跪。 田大牛被拍之后,赶紧起身,立正站好,小眼神不断地瞥着胡大静。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田大牛蹦跶到胡大静身旁,笑嘻嘻道:“大哥,为了表示对您的尊重,我以后改名为田小牛。” “……” 1秒记住爱尚:。m. 第114章 心里没有点数 http://.biquxs.info/

“你是大哥,你最大,我是小弟,我最小。”田大牛龇着一口亮晶晶的大白牙,手舞足蹈道。 胡大静深知田大牛是头认死理的倔牛,于是道:“你既然喜欢做弟弟,那就……” “我这辈子只做大哥的弟弟!”田大牛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凶狠,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 从今天开始,胡大静将是他活着的唯一信念。 胡大静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看着田大牛傻兮兮的模样,她此时心思拐了个弯,决定收回要田大牛做自己马仔的话。 因为她有种预感,说不定田大牛这个二愣子将会成为她人生道路上的拦路石。 作为大哥,对自己的小弟也是有严格标准的,不能来者不拒。 如果有个有勇有谋的马仔,那自己可谓是如虎添翼,不说天下无敌吧,过得也算幸福。 显然,田大牛属于文化水平不高的愣头青,胡大静可能会一生不幸。 两个没文化,没水平,没思想,只有蛮力,肥胆的人组合在一起,其威力该是何等的恐怖。 胡大静清了清嗓子:“田大牛,你想做我的小弟,还需要通过我的考验。” 田大牛有些迷茫:“大哥,刚刚你不是已经收我为你的小弟了,为何还要考验我?” 胡大静笑了笑,负手向前几步:“刚刚那是为了稳定你狂躁的情绪,我的小弟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基本要求是五官一定要端正,品行一定要优秀。” 田大牛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大哥,我觉得我这长得还算过得去,至于品行……” 胡大静干咳了两声:“你至今还没有娶到媳妇,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对于这种心里没有点数的人,有必要委婉的提醒他一下,人多多少少应该清醒深刻的认识自己。 田大牛明显心里没数,对自己的认识比较模糊。 “我无父无母,家穷四壁,哪个姑娘肯嫁给我这人?”田大牛脑袋快低到了尘埃中。 胡大静叹了一口气,没银子才是罪恶之首,她安慰道:“不必妄自菲薄,你要相信你是最优秀的,你也有优点的。” 果然,田大牛猛的一抬头,双眼饱含泪水:“不愧为大哥,那你能否明示小弟,小弟身上都有哪些优点呢?” 胡大静一愣,看着田大牛憨厚朴实黝黑的脸庞,心里犯了难。 田大牛的长相虽然不属于歪瓜裂枣那挂的,但也挺让人一言难尽的,兜里的那二两银子更是排不上号。 胡大静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道:“你有上进心,身体还长得壮实,咱们城里自从有了你,你说谁还敢随地乱吐痰?还有,大家都是一日三餐,吃的都是面粉和大米,就你长得壮实,这说明老天爷就是让你身体长得棒棒的,好为大家做贡献。” 田大牛虽然觉得吐痰和吃饭联系在一起,总有些怪怪的,但那又怎样?至少大哥是在真心实意的夸自己。 “大哥的意思是,我的优点就是勤劳能干,还有身材威猛是吗?” 胡大静是真想朝田大牛脸上啐两口,这家伙看着傻不愣登的,朝自己脸上贴金时,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胡大静卷着舌头回答。 “既然我才貌全双,大哥刚刚为何反悔?还要考验我?” 胡大静一愣,在这费劲口舌半天,竟然被田大牛这个傻子给套路了。 不能忍! “这些只是最基本的条件,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如果你能达到这个条件,那我就收你做我永远的小弟。” “什么条件?” “很简单,你只要打过我。”胡大静邪笑道。 田大牛委屈巴巴低下头,扭捏道:“大哥可真坏,这不是摆明的欺负人家吗?” 胡大静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能打人。 “你好好说话,我可不是欺负你,我这是考验你。” “我肯定打不过你,这是明摆的事实。” “我知道你打不过我,所以我才用来考验。”胡大静耸了耸肩膀,要的就是这种知难而退的效果。 她就差直接对着田大牛的耳朵吼出,不想收你做小弟这句话了。 田大牛倒是笑了,屁颠颠的竖起大拇指:“大哥,你这招高,我心服口服!” “你服什么?” “大哥故意这样说,就是在向我展示你的威猛,提醒小弟不要越界。”田大牛谦虚道,“大哥放心吧!我打不过你,我就踏踏实实做好小弟的本分。” 胡大静转头而去,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大哥,你去哪啊?”田大牛扑哧扑哧跟了上去。 “你不去好好的巡街,你跟我做什么?”胡大静脚步加快。 “我今天不巡街,我要安永楼一趟,刚好和大哥同路。”田大牛指了指前面的路。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子,没有别的路了,只有同行了。 胡大静顿足叉腰道:“你小子刚刚还在哭穷,这就准备去安乐楼吃香的,喝辣的,我不就出尔反尔不收你做我的小弟,你至于这样故意让我嘴馋吗?” 田大牛脸顿时如便秘一般,慌忙解释道:“大哥,你就是把我卖了,安永楼的饭我也吃不起啊!” “那你去那干嘛?” “我去安永楼拎泔水。” “你现在还干起了这种活?” 呦呵,胡大静没有想到田大牛还搞起了副业。 当年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使田大牛从一个游手好闲的街头小流氓,变成了一个乐观向上,知恩图报的有志青年,她真是太伟大了! 赶明,要找张刺史要个“拯救失足青年”的荣誉奖。 “这是李司马交给我的任务。”田大牛道。 “那你要好好干,不能辜负李司马对你的信任。” “是要好好干。”田大牛挠着头皮,“不过,这人天天吃泔水也顶不住啊!” “人?”胡大静有些不懂,“你这不是喂猪的?” “不是给猪吃的。”田大牛道,“这是给人吃的。” “这是谁啊,口味那么重?”胡大静嫌弃道。 鼻尖好像隐隐约约传来了泔水的酸馊味。 “前几日,城里来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人,长相凶恶就算了,还胆敢冒充春州大都督,就让他们吃馊饭,用来惩罚他们冒充朝廷命官。” 胡大静结巴道:“那人……那人可是说他叫窦安?” “大哥,你怎么知道?领头那个马脸一直叫嚷自己叫窦安。” 1秒记住爱尚:。m. 第115章 洗个泔水澡 http://.biquxs.info/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不时有几只硕鼠旋转跳跃掠过。 “呦呵,好家伙,这牢房生活条件不错,大牛啊,你看这老鼠快有你的脑袋大了。” 胡大静双眼浑圆,赞叹不已。 田大牛顾不得回答大哥的调侃,此时他很是紧张,握着泔水桶的双手和心肝一起乱颤。 牢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地方,为了在大哥面前露一手,敦厚的他第一次干了欺上瞒下的事。 胡大静的声音如她的力气,一点都不含糊,空旷的牢房里,回声荡漾了几圈。 “大哥,咱们低调点。”田大牛小声谨慎的提醒道,“李司马交代了,这几个人是要犯,不能让他们尝到甜头。” 胡大静跳下台阶:“都被关到这里了,哪有什么甜头可言?” 蹲大牢的都是叫苦连天的,何况养尊处优的窦大都督还天天吃的是馊饭。 “还有啊,这里就除了门口站了两个把守的人,怕什么?”胡大静微微侧身,嫌弃道,“不是我说,这牢房也太寒碜了。” 关押要犯的牢房,不说搞个里八层外八层的人墙,至少这配置要跟上吧。 眼前这破烂不堪的环境,要是犯人起了邪念,越个狱或许被人劫狱啥的,简直不要太方便。 “大哥,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提倡什么对待犯人要温柔,打不得,关不得的,衙门里留不住人,大家伙混口饭吃都不容易,王刽子手现在都改行去押镖了。” “为什么?”胡大静不解。 按理说,这种基层公务员很好混日子的,为何纷纷改行了? “在这里是干一天,有一天的工钱,牢房里关不住人,谁愿意天天面对着空荡荡的牢房,还没有工钱拿。” “照你的意思,那王刽子手砍不到头,就没有工钱拿了?” “对。”田大牛点了点头。 胡大静笑了,继续向前走,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砍个头,拿的还是计件工资。 田大牛连忙跟上,手掩唇道:“李司马说了,对待这种长相凶恶之徒,就是将他们关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许外人与他们接触,时间长了,他们就听话了。” 胡大静觉得李司马的逻辑感人:“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长相凶恶被抓起来的。” “他们不是因为长相,是身份不明,没有路引,最重要的是假冒朝廷命官。”田大牛又急了。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解释了,大哥总是曲解他的意思,怎么都整不明白,可急坏他了。 胡大静扭头,认真注视着田大牛:“你敢说这里面的原因没有长相成分?” 田大牛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是有一点点了,不过……” “那不就妥了。”胡大静抬足继续前行,手指点了点,“还有啊,这牢房里的老鼠长那么肥,你确定这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田大牛继续跟上,“这里以前是没有老鼠的,虽有些不守规矩的家伙,但从没在这里过过夜,自从这几个恶徒来了之后,伙食好了,这老鼠也跟着有口福了。” “你在前面带路,我一定要看看这坏蛋的长相是多么的天怒人怨。”胡大静双眼散发出兴奋的色彩。 田大牛提着桶哒哒的跑到前面带路,殷勤至极道:“大哥,我保护你,有我在,这些恶人不敢怎么样的。” 胡大静点点头,赞赏中带着感动:“冲着你的这句话,以后你就是我胡大静永远的小弟。” 田大牛有些懵了,他道:“大哥,你刚刚不是说拒绝收我为小弟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胡大静开启了记性不太好模式。 “不对啊,你刚刚先是同意,然后又不同意,现在又同意。”田大牛呆乎乎的挠着脑袋。 胡大静从田大牛身旁掠过,无奈摇头道:“大牛啊,娶不到媳妇要从自身找找原因。” 只留田大牛站在原地想破了脑袋,娶不到媳妇和同不同意做小弟,这二者有何关系? 姑娘家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就在胡大静瞪大眼睛东张西望找寻着猎物的身影时,田大牛兴奋不已在后面喊道:“大哥,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胡大静拧着眉头,揉着耳朵,也不甘示弱的吼道。 “大哥,你是想给我介绍媳妇!” 田大牛的喊声如巨大的浪花,差点将胡大静给拍死在沙滩上。 胡大静一个趔趄,差点扭到脚,她此时觉得自己才是古人,而这些家伙思想前卫到可怕。 “你想的美!”胡大静回头,面容扭曲的大吼道。 老娘自己都没有心怡的对象,还给别人找对象呢! 田大牛完全沉浸在美梦中,单身了那么多年,对象终于有着落了,没有想到刚认了个大哥,天上就要掉下来一块那么好的烧饼。 本想靠着国家分配个对象呢,没有想到抱了条巨大的粗腿。 “大哥,我的终身大事就靠您了,你可要帮小弟物色个佳人!”田大牛欣喜狂喊,这时也顾不上欺上瞒下了,媳妇为头等大事。 就在胡大静准备运用武力击碎田大牛的美梦时,牢房黑黝黝的深处,传来了狂妄的嘲讽声:“这不是那个身体跟头小牛犊子一样壮实,长相和蛤蟆怪不分上下的那小子吗?” “可不是,就是他,原来这小子还没有娶媳妇,天天还那么嘚瑟,阿哔,你说他要是有媳妇,可不得要上天,拉不住的那种。” “阿浪,和尚别说秃子,你不也没媳妇?” “我是没媳妇,但是我安分守己,不嘚瑟。”此人语气洋溢着自豪。 “哈哈哈,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活该找不到媳妇。” 田大牛面容阴沉,整个人如猛烈的狂风,直直的朝牢房深处冲去,大有山欲风来雨满楼之势。 胡大静觉得阿哔和阿浪这两个货要洗个泔水澡了,因为他们不懂得,不能得罪老实人的人间真理。 何况这两个没有眼色的戳的还是老实人田大牛心中那无处可宣泄的痛苦。 果不其然,只听到“哗啦”一声,先是“呸呸呸”吐口水声。 随后是极为狂躁的怒嚎:“阿哔,你小子真阴险,竟然将我推在前面,你躲在我身后!” 。m. 第116章 混日子的不是我兄弟 http://.biquxs.info/

“大家都是兄弟,为我挡一下子怎么了?难道能要了你的命?”阿哔先入为主,强词夺理道。 从小接受良好文明教育的阿浪顶着满头的酸臭饭菜叶子,一腔的愤怒无处安放。 最好的兄弟将他推到前面,当做泔水桶就算了,竟然还说出如此没有天理和人性的话。 “你刚刚说了,我们是兄弟,那为何还这样做?”阿浪还是不甘心,准备再遭受一次侮辱。 “正因为是兄弟,所以你为我挡这一下子,应该感到自豪。”阿哔继续没脸没皮,“这说明你有做我兄弟的资格,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从不跟混日子的人做兄弟。” 胡大静乐了,她快步向前,准备看看这个薛定谔的兄弟长啥样。 这边两个二货正在为“何为兄弟之道”这个命题吵个喋喋不休时,一道极为不耐烦喝道:“都给老子闭嘴!” 牢房内顿时鸦雀无声,除了老鼠时不时的吱吱声。 胡大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尴尬而怪异的场景。 一个得意洋洋像是踩到狗屎的尖嘴猴腮脸的黑衣大子背墙而站,另一个饭头菜脸像是吃了屎的男子恶狠狠的瞪着大个子。 他们之间站了一个身材高大,像堵高墙的黑衣男子,正背身举头看着牢房的天窗。 由于大家都各怀心思,牢房原本就暗,加上窦安高大的身影带来的黑暗压力,都没有注意到胡大静的到来。 胡大静夺过田大牛手中的泔水桶,将剩下的泔水精准的泼向大高个,给他来了个泔水散花。 大高个先是举爪惊恐的啊了一声,才转头看向胡大静:“哪里来的泼妇?” 胡大静把泔水桶扔向一旁,又将手在田大牛身上抹了抹,这才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你说的对,我就是泼妇,朝无耻小人身上泼泔水的那个泼——” 还特意将泼字的音拉的很长。 田大牛狗腿道:“大哥,他们刚刚在狗咬狗呢,汪汪汪。” 胡大静踮起脚尖,勉强够到田大牛的鬓边的发丝,手指点了点,夸奖道:“我知道,做得好!” 阿哔猛的冲上来,隔着木栏,伸着手臂,叫嚷道:“你这个没出息的牛犊子,你给我过来,我挠死你!” 田大牛在这边手足舞蹈:“小哥哥,来呀,来呀,来挠我呀~” 阿哔被田大牛恶心到胃里泛酸水。 “哼!”一声重重的冷哼打破了闹哄哄的场面。 膀大腰圆的彪型壮汉转过了身。 胡大静看清那粗狂的长相后,差点叫妈妈。 她终于领悟到了,六书老贼的那句“野生的驴脸”其中的深刻含义了。 田大牛瞅见大哥那震惊神色后,低声道:“大哥,不是我们乱抓人,而是这人太闪亮,人群中遮不住的那种。” 好看的皮囊总是千篇一律,粗犷的长相却个个不同。 窦安轻蔑了看了眼木栏外的二人,开口道:“牛犊子,你去将李大怪给找来,我有话给他说。” 田大牛仰着脑袋,双眼眯成了一道缝:“我家李司马吩咐了,你们淘完六天的沙子,他才会见你们。” 站在一旁的阿哔又忍不住了:“蛤蟆怪,你在谁面前摆官架子呢?我劝你态度好点,不然等我出去后,天天让你啃泥巴!” 胡大静不能忍:“大个头,你自己长得跟个歪黄瓜似的,谁给你的脸嘲笑别人的长相?你这种丑而不自知的毛病要改改。”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阿哔下嘴唇包裹着上嘴唇,神气的模样像是吃了过期的咸菜。 “怎么说话呢?这个是我大哥,想挨大耳刮子是不是?”田大牛的手掌蠢蠢欲动。 胡大静笑着拦住田大牛,示意他不要冲动。 “她一介女流之辈,何来的大哥之称?”阿哔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田大牛。 田大牛觉得今天要是不揍面前这货,真是对不起自己的手掌。 “唉,大牛,不要冲动。”胡大静继续保持着甜美的微笑,用哄小孩子的口吻,温柔劝道,“打人是不好的,会脏了自己的小手。” 田大牛乖乖的点了点头,听话的嗯了一声。 阿哔的肺都快被对面这二人给气炸了,厚颜无耻之人最怕的遇到比自己还不要脸皮的人。 窦安倒是皱着眉头:“行了,你们两个没什么事,赶紧滚,别在老子面前晃悠!”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稳重。 胡大静将脑袋从牢房的木栏杆里钻进去,十分认真道:“我说大叔,明明有越狱的条件,为何不逃出去呢?” 这牢房跟闹着玩似的,她的脑袋能在木栏之间伸缩自如,这几人宁愿吃馊饭,淘沙子,也不愿意逃出去。 窦安傲气而正义十足道:“老子从不干那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既然我是光明正大进来这里的,出去的时候也要堂堂正正。” 胡大静拧眉看着窦安,不知道的还以为蹲大牢是一件多么光荣而值得宣扬的事情呢! “那我觉得你有可能要在这里吃一辈子的馊饭了。”胡大静将脑袋给缩了回去。 好好的捷径不走,偏偏走十八弯的山路。 很明显的,窦安以前和李司马这个小肚鸡肠的老男人有过节,这是明着报复。 但是,窦安这个领导和他的手下是没有自知之明的。 “哼,我会让李大怪为自己的行为而付出代价。” 胡大静摇了摇头,“你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人家也是秉公办事,挑不出错的。” 窦安闭上了眼睛,他不愿和这个女娃娃说那么多,此等小辈,能和她唠几句,算是他给足了面子了。 胡大静知道窦安的优越感,如果她的大表哥是当今圣上,不说横着走,那六亲不认的步伐是必须要走出来的。 “我相信你是春州大都督,当然李司马也是知道的,毕竟曾经也算是一起共过事的同僚,现在翻脸无情,你能忍?如果是我的话,那肯定忍不了。” 窦安这次眼睛都没有睁开。 胡大静依然不放弃:“你想堂堂正正的出去很简单。” 窦安睁开眼睛:“那你把李大怪叫来。” “不用让他来。”胡大静笑了笑,喊道,“大牛,开锁!” 。m. 第117章 乱葬岗拔杂草 http://.biquxs.info/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还有此等操作? 特别是田大牛,听到大哥要开锁,急的话都说不囫囵:“大哥,万万使不得啊!” “你不用担心,如果李司马怪罪你,还有我呢,我陪着你一起挨骂。”胡大静十分讲义气。 “大哥啊,你放走这几个人,可不是挨骂的问题了,那是屁股上挨板子的问题。”田大牛哭丧着脸。 虽然他平时看着憨厚老实,但他的脑子可不是实心的榆木疙瘩。 “不会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开吧。” 胡大静非常有自信,她敢打赌,屁股上挨板子的绝对是李司马。 毕竟,李司马是田大牛的领导,怎么着,也要给小弟几分面子。 “我不!”田大牛拒绝了。 这些天,他给这几人吃了那么多馊饭,又多次出言不逊,此时,牢里的这几人正在环胸抱臂,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放他们出来,这等于把自己洗干净往老虎嘴里去送。 无论怎么说,大哥好歹都是胡家的女儿,张家的儿媳,那板子横竖都落不到她屁股上,最后挨揍的还是家中无人,没钱没势的自己。 这买卖无论是横看,还是竖看,吃亏的都是自己。 胡大静蹙眉“啧”出声。 “某个人当初怎么说的?什么让他向东,他不会向西,还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胡大静看着自己的手腕,嘲讽道,“这男人的嘴,说谎的鬼。” 田大牛此时恨不得将自己的脸给拍肿,舌头给拔下来。 阿哔又开始捣乱:“小姑娘家涉世未深,你是不知道,在没达到目的之前,有些人跟孙子似的,小嘴叭叭的,就显得他能说会道,要真让他去做了,他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来。” 典型的指桑骂槐。 田大牛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跳脚道:“王八蛋,你说谁是孙子呢!” “谁应了我的话,谁就是孙子。” 怒火冲脑的田大牛也顾不得什么了,二话不说摸出了钥匙。 牢中的几人立刻将亮晶晶的目光投向田大牛的手,眼看钥匙和锁要和谐的碰上了。 田大牛的手却顿住了,只见他斜眼一笑:“今天谁说话都不好使,我大哥的话也不管用,你们几个都好好呆在里面,我会向李司马禀告,你们想去乱葬岗拔杂草。” “小牛犊子,看你长得憨憨实实的,没有想到心思却是七扭八拐的!”阿哔说着又扑了上来,双手抓着木栏,唾沫横飞大骂道。 可惜他长得牛高马大的,不像胡大静身体娇小,就木栏之间那么大的空隙,脑袋也钻不出来。 窦安一直都很平静,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神情带着一贯的高深莫测。 其实在胡大静看来,这人的长相实在是太突兀了,实在看不懂他面容想传达出的情绪,就显得有些神秘。 “大牛,我觉得这个去乱葬岗拔草的想法不错。”胡大静竖起大拇指。 田大牛乐呵呵道:“大哥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不招人待见的阿哔阴恻恻笑了起来,那模样在幽暗的牢房中尤为怪异。 在场的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戏多不嫌累的家伙。 “小牛犊子,我可算是明白了。”阿哔一副看穿一切的神情。 “你明白什么了?” “你不就是看上这个小娘子了?”阿哔指着胡大静,“我说你今天怎么腰板挺得那么直,说个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窦安也不制止戏精上身的手下,干脆直接盘腿而坐,双手搭在膝上,准备看一场史无前例的旁观者良心谴责关系混乱男女的大戏。 就在胡大静紧握双拳,准备一脚踹向木栏时,手撕阿哔这个大嘴怪时,没有想到,田大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你小子不会说话就算了,眼珠子是马球吗?”田大牛双手扒着木杆,情绪激动大喊道,“我大哥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牢中三人组都不约而同的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胡大静,想看明白她究竟是男还是女。 原本胡大静看到田大牛冲上去的那一刻,是有些感动的,现在被激动到不能自己的田大牛那么一说,她也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怀疑,吓得赶紧低下头从下到上确定自己性别是女。 “小牛犊子,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一套一套的。”窦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觉得自己再沉默下去,这个大傻子怕是会站在自己头上拉屎。 “都督,属下倒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阿浪倒是眼前一亮。 毕竟这年头,事实就摆在眼前,还腆着大脸盘子章口就来的人不多了。 “狗屁人才。”阿哔啐了一口,又满脸堆笑道,“都督,属下觉得这小子的就是个眼睛装鞋子里的傻子。” 窦安笑着点了点头。 田大牛看对面的人都相信他,忍不住道:“大哥,你将你那神技拿出来吓死他们。” 胡大静恨不得一脚踹飞田大牛。 她低声道:“你给我闭嘴!” 田大牛看到胡大静是真怒了,赶紧抿上嘴巴,站在了一旁。 胡大静拱手笑道:“大牛年纪小,不懂事,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要因为小孩子说的一些实话而动气。” 年纪小?不懂事?小孩子?一些实话? 田大牛好像和上述的四个条件中的哪一个都对不上号。 牢中三人组大眼瞪小眼,他们可算是明白了,面前这一大一小,一男一女都是颠倒黑白的一等一的高手。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窦安觉得也闹得差不多了,也不再废话。 胡大静笑了:“窦大都督想多了,我不可不敢和您提条件。” “哦。”窦安道,“既然不需要条件,那就回去告诉李大怪,面子我是拉下来了,机会我是给了的。” 胡大静有些不懂了。 “打开天窗说亮话。”窦安闭上眼睛,“李大怪费尽心思搞出这一出,不就想不欠情分做个中间人签桥搭线。” 胡大静扭头看向身旁人,田大牛对上她的目光后,慌乱低下头。 “窦大都督想多了。”胡大静乐呵呵道,“我今日前来只是请您去一个地方炫耀一下的。” “炫耀?” 胡大静点头:“乱葬岗拔杂草,不仅能强身健体,你活着,就是对那些孤魂野鬼最好的炫耀。” 。m. 第118章 同一种类型 http://.biquxs.info/

虽说是初秋的天,要是直愣愣的站在太阳下,阳光不说把人晒掉一层皮,晒个头晕目眩,两眼昏黑也是可以的。 乱葬岗顾名思义就是专埋那些无名无姓尸首的小土岗。 并州在角逐文明之城的评选,这个期间,谁要是做出任何不文明的举动,比如制造出的破烂过多,就会受到肉紧肉疼的惩罚——掏铜板。 由于乱葬岗无人管理,大家非常自觉的把家中用不着的破烂都朝这里扔。 久而久之,这里破烂成堆,荒草丛生,乌鸦盘旋。 杂乱无比的草丛中蹲了三个大号的身影。 “都督,这里放眼望去,都是杂草和破烂,哪里有正经的草,如果都拔光了,这光秃秃的也太难看了。”阿哔嘴里嘟囔着。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家都督来到这里后会乖的跟只小白兔一样,完全摒弃了平时大灰狼般的行事风格? 要是放到以前,不说砍掉那几个行事不周狗官的脑袋吧,至少也把他们的牙齿给捶到松动,让其寝食难安。 有句话怎么说的,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让你拔你就好好的拔,你小子今天的废话有点多。”窦安将手中的草都扔到了不争气手下的头上。 蹲在一旁的阿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窦安继而扭头瞪眼道:“你们离老子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的那种!” 两个属下身上的泔水经过阳光的暴晒,那一股股的酸爽味辣眼睛就算了,把窦大都督熏得直上头。 阿哔和阿浪颇有默契的低头闻了闻身上的气味,二人一东一西朝反方向慢慢的挪去。 胡大静闲适的站在一旁的大树下,目睹着面前的场景。 田大牛不解道:“大哥,他们怎么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虽然,领导说这几人来路不明,但刚刚大哥说了,相信领头那个大狗熊是春州大都督。 大都督遥管十州,更何况春州还是上州。 这个大高个虽然长相凶残了些,但性格逆来顺受跟个小媳妇似的,没有一丝将领的威风。 “说不定就是头温顺的小老虎呢?” “既然是大虫,没有温顺的。” 胡大静收回目光,眼瞅着田大牛:“你知道这个理就行,说吧,李司马为何让你认我为大哥?” 田大牛脸涨红,脚尖来回踢着尘土:“认你做大哥是我自己的想法。” “抬头!” 耳边传来了命令声,田大牛抬起头后,胆子差点吓破。 胡大静左手举了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顽石,不断挥动着成拳的右手。 “大牛,你见过拳头碎脑袋的名场面吗?” 看了眼明晃晃的大日头,田大牛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身体,下意识道:“没有。” “那好,今天我为您展示一下怎样捶碎不诚实孩子的脑袋,让他再也无法说谎。” 接下来的场面,深深的印在了田大牛的脑海中,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胡大静面带微笑,轻轻举起拳头,一拳砸向了大顽石。 一瞬间,烟灰弥漫,碎石四射。 阿哔猛然站起身,警惕看向四周:“什么声音?” 阿浪脑袋点了点身后:“他们那边传出来的。” 阿哔转身看向面对面相对的胡大静和田大牛,连忙蹲下,惊恐的捂住嘴巴。 “你小子这是什么样子?”窦安不耐烦骂道。 “大都督,那个小娘子......”阿哔话还没说完,便被口水呛到了,上气不接下气咳着。 窦安将身边拔下的杂草都丢到了阿哔的身上,恨铁不成钢道:“小娘子怎么了?怎么了......” 阿哔抱头躲避着杂草的攻击,弱弱喊道:“那个小娘子和小牛犊子有戏。” “他俩再有戏,也比不上你的戏多!”手旁的杂草砸完了,窦大都督开始亲自上手。 阿哔忍受着拳头带来的痛苦,贼心不死继续道,“大都督,属下的意思是,他们二人对望时有滋滋啦啦的火花。” “关你什么事?”窦大都督干脆直接使出了虎虎生威脚。 这边打得正热闹,而田大牛快吓瘫了。 个头壮实的田大牛缩成了一小团,腿脚软的跟面条一样。 “大大大……大哥,你是一条真汉子!”田大牛虽然含含糊糊,话都说不清晰,还是游刃有余拍着胡大静的马屁。 也是真实情感自然而然的流露。 “啪啪啪”传来了噼里啪啦清脆的鼓掌声,打破了热火朝天的场面。 只见讲究人李司马手里端了个青瓷方杯,脸上遮了块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的白纱。 要不是清楚并州就属他最喜欢装十三,没有人装过他,胡大静还真没有认出来他。 鼓掌声就是李司马身后那些个虎背熊腰的大块头保镖们发出来的。 “你们说,这都入秋了,这天怎么还那么热呢?”李司马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脸上的白纱一飘一飘的,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就好比,你在外挣钱养家,省吃俭用,终于攒够了回家的路费,刚到家门,正准备给娇妻一个大大的惊喜时,你的邻居这时恰巧路过,喜笑颜开,兄弟,隔壁老王刚从你家出来。 头上带绿大兄弟的心情就好比此时窦大都督的心情,那种苦中带涩,涩中带怒,怒中又带点小欣喜。 总之这是处于暴怒边缘的一种精神分裂。 窦大都督这些天的愤怒委屈压抑一股脑上了头,他三步并作一步。 众人只见金灿灿的阳光下,一个黑色暗影闪过,等反应过来,窦大都督丑到极致的脸已经对上了李司马。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好比骄阳遇上寒冬。 阿哔捂住了嘴巴,喃喃自语:“滋滋啦啦的火花无处不在,难道这就是爱!” 一旁的阿浪翻了个白眼,黑色身影在空中划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 待阿浪和阿哔在窦安身后站定后,两股黑暗恶势力开始了一动不动的对峙。 四周鸦雀无声,十几道凶狠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原本就热的天气,更加炎热了。 “那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望向大树下的娇小身影。 胡大静缓缓举起手,开口道:“窦大都督,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您家的亲戚们的长相和您是同一种类型?” 。m. 第119章 都是一水的货 http://.biquxs.info/

众人心中万马奔腾。 有没有搞错? 战事一触即发,大家正在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时,这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众人拧着眉头看着胡大静,这小姑娘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那么没有眼色? “哈哈哈……”李司马率先捂住肚子笑了起来,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就算了,音量还偏偏大到惊人,吓得怪鸟们翅膀乱扑腾。 窦大都又粗又黑的眉毛拧成了倒八字,眼神复杂的看着胡大静。 田大牛虽然眼睛发酸,但仍然锲而不舍地给胡大静使着颜色,只可惜他眼睛太小,又加上胡大静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前方战况上。 胡大静有一个毛病,非常喜欢往感兴趣的热闹中去凑。 她不仅不怕被飞来的板砖砸到头,偏偏还会伸着脖子将脑袋递到热闹的人群之中,顺便再煽煽风点点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窦大都督面色不善看着胡大静,声音僵硬。 由于自己与众不同的容貌,窦安最开始也是迷茫的,充满着不自信的。 世间万物,大家的眼光都是如同一辙,那就是对美好事物有着深深迷恋,反之,相貌负分的窦大都督从小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被一路欺负到大的。 既然老天堵住了他的门,那他就要自己砸开一扇窗户,颜值靠不住,那就用才华征服世界! 在学问上,他勤学苦练,在人情世故上,他性格豁达开朗,不拘小节,再加上显赫的家族背景,俨然是京城第一高富丑,其他光知道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却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二世祖们被他秒成了渣渣。 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将自家姑娘嫁给他,他的皇帝大表哥也曾经想过下旨为他赐婚,都被窦大都督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窦安拒绝的理由非常简单,他要做一个嫁给国家的男人。 皇帝听到他用的不是“娶”,而是“嫁”,觉得他这个小表弟可以,书没有白读。 从此以后哥俩的关系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圣人有个啥事,都会先找小表弟商谈一番。 这可就使那些得了红眼病的长舌怪们看不过眼了,四处散播憨实厚重的窦安是靠走后门才在圣人面前刷脸成功的。 这就惹恼了当年正值青春年少,仗着有个老爹,为所欲为瞎讲究的李志,也就是现在的李司马,那个时候老曹国公还活的好好的,李志还没有继承他老爹的爵位。 年少的李志比现在还要讲究,可谓是到了变态地步,自己明明也是靠老爹,却偏偏看不起励志向上的窦安。 他总觉得窦安人如其貌,里外都透漏出一股浓浓的不安分劲。 看在老曹国公的面子上,李志当年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名头也很响亮——巡城御史,也就是城管。 这也是为什么轮到李司马收管理费时,大家都很积极踊跃塞钱的原因了,毕竟是有工作经验的。 每天早朝,各位大臣一一向皇帝陛下汇报工作,轮到李御史时,刚开始的画风还算正常,到后面就开始慷慨激昂由京城的治安管理转移指责有些人仗着家世,不干人事。 这个时候就考验大家脸皮厚薄的程度了,大家也都知道李志的性子,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脸皮厚点,听一听也就完事了。 可有一个性子直的人,他偏偏要跳出来和李御史对杠,也就是李御史指桑骂槐里的那棵粗壮的大槐树窦安。 两个人就开始在金銮殿上,圣人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斗嘴。 大都鼓励谏言,你只要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大胆的说出来。 皇帝万万没想到,原本这项为国为民的好政策,竟然让两只大青虫钻了空子,于是,两人光荣的被罚在家做俯卧撑。 两人俯卧撑做多了,一身力气无处安放,线上碰不到面,于是开始转为线下递帖子约架。 约架的结果谁赢了,窦安和李志都是闭口不谈,大家也无从得知,于是这件事成为了京城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李司马冷哼一声:“这都听不懂?当年我怎么劝告你的?多读书,读好书,读书好,敢情你一条都没有记在心里。” “你不是说不认得我吗?”窦安将视线转向李司马,“哪来的当年?” 李司马一点也不尴尬,移动了两步:“刚开始确实是没有想起来你是谁,多亏了这个孩子的提醒,我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你的相貌,就突然想起来了。” 言外之意,你长得丑。 胡大静只想拍死李司马,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将战火引到她的头上。 窦安不善的眼神又射过来了。 “看您相貌堂堂,容貌超群,我就是想问问……”胡大静真诚的笑容,堪比挂在天空飘来太阳,“想问问,你家里还有没有和你容貌相像的男子?我现在还没有心仪的对象呢。” 胡大静说出这番话后,连忙用双手捂着脸,真如一个娇羞的怀春少女。 李司马又开始啧啧感叹出声:“静娘,真没有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口味竟如此之重!” 田大牛在旁小心提醒:“大哥,你不是和张大郎君有婚约……” “闭嘴!”胡大静低声呵斥。 她不打死张郁森就算好的了,还想她这辈子嫁给它,除非他张家的老母鸡下金蛋。 胡大静是有私心的,她原本想的是,到时候和张郁森退婚了,怎么着也要嫁个王爷或者有身份的男人。 一来,毕竟自己优秀,二来,就是为了将张郁森的脸给拍肿。 “静娘,作为过来人,我要劝你,年纪轻轻的,不要折磨自己,阿森那小子就挺好的。”李司马劝道,他不忍心胡大静小小年纪误入歧途。 末了,李司马又加了一句:“螃蟹别夹鳖,都是一水的货。” 现实的巴掌狠狠打在胡大静脸上,什么霸道王爷难驯服,什么俊俏世子你别跑。 集都是骗人的。 胡大静梦想嫁入豪门的美梦,就此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