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闻声来》 第1章 楔子 这里有几句话要说：本文是多多少少会涉及一些医生的题材，橙子会尽我所能给大家呈现文章最好的一面，但是也希望大家互相理解，毕竟橙子不是医学专业，有些小细节方面，会因为情节需要因和现实不符，大家就不要抓着不放啦，若是难以接受，就请慎点哦。 以下是正文—— 五月，春末。 正午时候的地铁三号线，还算空荡，因为早过了上班早高峰。 姜芥今早送礼服去专柜保养，回程的途上进书店买了本书后，晃晃悠悠的上了地铁。 「亲爱的乘客您好，本次列车开往中山公园线方向，列车运行前方是体育中心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找了个空位坐下，姜芥翻开了新买来的书——余华《活着》。 要说起来，姜芥真不是个爱看书的人，除了那些情情爱爱的都市小言外，这些文学着作，她着实是看不进眼。 买这本书，也是冲着它封面「卡佛尔文学奖」的名头，心血来潮买的。 …… 从礼服专柜的站点到延音几乎是站头到站尾的距离，途中乘客上上下下，播报语言一条又一条，却丝毫未影响到姜芥看书时的注意力。 想来，这本书确确实实地如它名头一般，引人入胜。 一页。 两页。 三页…… 正当姜芥准备翻过第四页时，身侧忽然冷不丁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等一下，我还没看完。」 清慢沉缓的声线，没有其他情绪。 姜芥翻页的手指头一顿，偏头看去。 这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位年轻的男人。 这个男人，相貌英俊，衣着端正，背嵴稍稍靠着光滑的椅背，一双眼深沉清透，视线还专注于她手里的那本书上。 姜芥张了张口，看着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轻声问了句：「看……看完了吗？我翻了？」 男人抬起那双墨黑的眼，看向她稍一颔首：「翻。」 姜芥：「……」 她默默掀过去。 帅哥在旁，姜芥开始走神了。 眼前的字字句句已经看不进去了，捧着书，也是为了帅哥阅读而服务。 她现在好想掏手机给焦妍发条微信啊啊啊！ 要不，趁机要个联繫方式吧！ 不行不行，太唐突了…… 姜芥又小心翼翼扭头瞄了他一眼。 我的妈呀！这男人也太帅了！比第一眼看还要帅！ 列车上响起即将到站的语音播报，就在姜芥打主意想将这本书借给这男人，再顺水推舟要个联繫方式方便日后还书时，男人忽然挺起背嵴，站起身，走到了列车门前。 姜芥的目光随之望过去。 他背着身，穿着套铁灰色的西装，一手插在西装裤兜，一手抓着吊环，身高腿长，腰窄肩宽，立在那里，英姿俊挺，像一位优雅的绅士。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他稜角分明的下颌线在白光的映衬下极为性感。 姜芥咽了咽唾沫，此刻仿佛置身桃林，一大片粉红色在眼前打着转，再加上男人周身自带的光亮，明媚耀眼，顿时令她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开门的提示声响起，男人手松了吊环，第一时间迈开长腿下了车。 姜芥坐在位置上怔愣了好半晌，直到车门重新关上，她才迟迟回神，抬头看了眼站点——市立医院站。 …… 而后，姜芥立马给闺蜜焦妍，发了条紧急微信—— 「天！老盐巴，我好像恋爱了！」
第2章 01 九月末，一早，下雨了。 滴滴答答的打在宿舍窗台，使得空气都黏煳煳的，连身子都沉了几分。 「哼——」一声长音，是姜芥第十五次擤鼻涕的声响。 因为得了重感冒，她向辅导员请了一天假。看过校医回到宿舍，姜芥提了包纸巾上床，窝被子里和远在首都的闺蜜焦妍视频聊天。 焦妍嫌弃脸：「啧啧啧，瞧瞧你这冒着鼻涕泡，卷着被瑟瑟发抖的样子……」 姜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慌乱：「鼻涕泡？哪里？没有吧，我刚擤的鼻涕。」 焦妍掀了个白眼，懒得回应她，骂道：「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每天跑去地铁站口来来回回的等，也就你这傻逼了。」 姜芥又抽了张纸巾，捏着鼻尖没吭声。 焦妍又道：「拜託，四个月了，暑假都过去了，没名字没电话的，你还指望找到人？那男人说不定就是个外地人，恰好坐了这趟地铁而已，您怎么就这么犟呢？」 姜芥揉揉鼻头，不死心：「不是，他肯定不是。」 焦妍：「？？不是什么？？」 「不是外地人。」姜芥语气坚定，「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本地人。」 焦妍：「……」 姜芥翻了个身，忽然长嘆口气：「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可是就忍不住，闲下来就想去看看，说不定就撞上了呢？」 看着这孩子傻愣天真的模样，焦妍这位老母亲简直操碎了心，她默了半晌，望着手机里鼻子通红的姜芥，想不通：「你咋突然就这么死心眼儿呢？」 姜芥鼻子一吸，嗓音里透着浓重的鼻音：「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长到了我心里。」 …… 姜芥是个土生土长的首都人，这几年开放二胎，家里多了个弟弟，年仅四岁。她和闺蜜焦妍打小光着屁股长大，向来感情深厚。两家父母都是经商之人，家境优渥，两个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虽说家境富贵，但姜芥却不娇气，乐观活泼，积极进取，凭着自己的努力，考进了延川大学附属音乐学院声歌系，目前大二。也因此和焦妍，分隔两地。 和焦妍挂了通话后，姜芥吃过药便蒙头大睡了，晕晕乎乎的一直睡到室友渖北寒下课回来。 渖北寒打包了麻辣香锅和米饭，刚脱了外套见姜芥掀开床帘，笑眯眯的举起桌子上的打包盒，诱惑道：「麻辣香锅哦，有你最爱的莲藕和鸡腿，吃不吃？」 姜芥舔了舔嘴唇，这才感觉到肚子饿，点头：「吃吃吃！」 渖北寒：「穿好衣服下来，我买了两碗饭。」 姜芥手脚麻利的下床了。 刚洗了脸从浴室出来，寝室门就响了。 「叩叩」两声之后，门被推开，隔壁宿舍的萧悦走了进来，一边照着对门的全身镜一边不走心的问着：「你怎么样啦姜芥，感冒好点了不？」 姜芥抿唇笑了下：「还好啦，吃了药有舒服一点。」 萧悦伸脖子望眼她们桌上的饭菜：「吃什么呢？」 姜芥：「麻辣香锅。」 萧悦「啧」一声：「感冒还吃这么重口啊？小心喉咙发炎，加重感冒。」 闻言，渖北寒背着她掀了个白眼，筷子往饭碗里一戳，不冷不热强调一声：「我没加辣！您赶紧吃您的去吧。」 萧悦讪讪撇了下嘴：「行吧，我走了，下午上课叫我一起！」 话落，她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渖北寒「呿」一声，往嘴里送了颗青菜，呢喃：「不懂她来干嘛。」 姜芥没做回应，只浅淡一笑。 和姜芥同寝的除了渖北寒外，还有两位大五的学姐，学姐们临近毕业，基本不住校了，只是偶尔回来两趟。寝室里人少，隔壁寝室的同系同学便会来串门，萧悦算是其中来的最频繁的一个，哪怕渖北寒总是不待见她…… 渖北寒：「你的寻夫之路，进行的如何？」 姜芥长嘆一声：「如果有进展，我也不会如此憔悴。」 她笑，劝道：「缘分天註定，你也别执着于此了，身体更重要，做个快快乐乐的高材生吧！」 「我懂！」姜芥又擤一纸鼻涕，忍痛放弃，「所以等我病好了，我就重回乐场！好好练歌！」 渖北寒递上乐谱：「话不多说，来，把今早刚布置的词儿背背！」 姜芥：「……」
第3章 02 翌日，姜芥的病没见起色，反而加重了，得去趟医院。 渖北寒撑着寝室大门，看眼姜芥这昏昏沉沉的模样，再三询问：「你确定不用我陪你去？」 姜芥咳嗽两声，摆摆手，伴着那浓重的鼻音，应道：「不用，你快去上课，我晚会儿跟辅导员再请个假。」 渖北寒放心不下：「那你多穿两件，我陪你出去打个车，这你可别推我。」 姜芥吸了吸那堵塞严重的鼻子，点点头比了个「ok」，挽着她一块儿出门了。 —— 温时卿昨晚当值，一夜未眠。趁着今早下班前，想了解一下昨晚刚从门诊转上来的一位病人的病况，却发现似乎少了张检验报告单。 护士长恰好从办公室门前经过，温时卿出声喊住她：「何护士！」 闻声，何霜走过的身影退了回来，站在门前转头看过去：「温医生？」 温时卿翻了翻桌上的几张化验单，问：「昨晚从门诊徐医生那转上来的刘珍的化验资料都拿了么？」 何霜想了片刻，疑惑的走进来：「拿了的，怎么？少了吗？」 温时卿说：「没看到血常规的化验单。」 何霜微一愣：「啊，那可能拿漏了。」 说罢，她转身打算叫人帮忙去取，温时卿却叫住她，音色淡淡：「我去吧，你先忙。」 闻言，何霜想着自己手里还有病人没晨检，便笑应：「行，那谢谢温医生了。」 温时卿微微颔首，关了抽屉顺手拿过手机，迈步往电梯间去了。 到徐靳之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大门敞开，里头意外的没人。 温时卿抬手看了眼腕錶。 也不过才十点多钟，想着大概是去洗手间，他便直接进去等了。 不过才刚着凳，门外就由远及近传来一道脚步声，温时卿下意识抬眸看一眼。 倒不是徐靳之，而是位姑娘。 套着件针织长衫，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手里捏着就诊卡和病歷，脑袋低垂，整个人似乎很虚弱，边走进来的时候，还不停在咳嗽。 「医生……」姜芥吸了吸鼻子，声线沙哑的唤了一声，「麻烦给我看看……」 温时卿愣了愣，正想说「医生出去了，稍等一会儿」，她就已经径直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了。 见她实在难受，温时卿改口，问道：「哪里不舒服？」 姜芥拉好椅子，扯下口罩，边说边抬头：「咳嗽，鼻塞，流……」 话到一半，她怔住。 喉咙里随气要咳上来的那口痰，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这男人……不正是她心心念念，在地铁站寻寻觅觅了三个多月的英俊男神吗？ 此刻的他，穿着医生袍，里头的浅灰色衬衫和领带系得严谨又工整，轮廓精緻分明，双目修长幽深，鼻樑英挺，薄唇微抿，皮肤似玉般白，清俊严肃的面孔在他洁白医袍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疏远感。 他居然是个医生，他居然……是个医生！ 心里的躁动越发的按耐不住，姜芥瞬间觉得自己的鼻子通畅清爽，甚至连头都不疼了。 果然，爱情才是最好的良药！ 「流鼻涕？」温时卿见她没继续说下去，眉峰微动，张口替她说完。 姜芥半晌回神，木讷地「啊？」了一声，而后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桌前名牌。 徐靳之…… 「来，测一下体温。」温时卿握起手边的电子测温枪，抬手对着她。 「哦，哦。」姜芥微微仰起身，向前靠近。 「嘀」地一声，仪器的小屏上有了显示。 38.1. 「有点烧。」温时卿放下测温枪，又拆了支压舌板，抓着手电筒伸过来，「张嘴。」 姜芥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慌乱的咽了下唾沫，心里一个劲儿担心毁形象，半天捨不得张嘴。 温时卿见她迟迟没动作，微一笑，温柔的嗓音简直令人沉醉：「我看看扁桃体有没有发炎。」 姜芥揪着裤腿，忐忐忑忑地把嘴张大：「啊——」 不知道有没有口气…… 「发炎了。」手电筒被暗灭，温时卿扔了压舌板，熟练的挤了点儿手边的免洗消毒液，待搓干净手后，道，「病歷和卡给我。」 姜芥脸红心跳的递过去。 温时卿接来，垂眸看见她的名字后，嘴角忽而微扬：「姜芥？」 她胡乱点点头。 温时卿微扬唇。 一味良药，挺好。 写了症状和处方，温时卿落笔签了字，将就诊卡和病歷一块递还回去，并嘱咐：「出了办公室门右拐走到底就是取药处，回去按时吃药，要多喝开水。」 姜芥从他手里拿回来，心不在焉应答的时候，顺带瞧了眼病歷上的几行字。 「……」 潦草简洁，繁乱无序，果然不是凡人能看懂的文字。 至于那签名…… 她就当那是徐靳之三个字吧…… 慢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身，姜芥有些不舍离开。 步子迈出去两步，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缓缓转身。 温时卿见她半天没走，从手机里抬头，问：「还有问题吗？」 姜芥怔愣半晌：「呃……能留个电话么医生？我怕我到时候忘了怎么吃药。」 闻言，温时卿莞尔：「这个不用担心，配药师会写明的。」 话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于是…… 「哦，那谢谢医生。」 算了算了，起码知道他在这里上班，再来就好了…… 一边这么想着，姜芥一边心情愉悦的去了取药处。
第4章 03 姜芥前脚走，徐靳之后脚就从洗手间回来了，套着白袍，急匆匆地跑进来，抬头一见诊桌前的人，愣：「咦，什么时候来的？」 「十五分钟前。」温时卿问，「你干什么去了？」 徐靳之抽纸擦干手上的水，讪讪：「人有三急。」 温时卿着实有些累了，掩唇打了个呵欠，道：「刚刚来了个病人，感冒发烧，我替你看了。」 徐靳之笑着调侃：「有你这未来的外科一把手替我坐诊，那可是我的荣幸。」 温时卿懒得搭理他，直接道明来此的目的：「昨晚那个刘珍的血常规报告单你是不是漏拿了？」 闻言，徐靳之疑惑的皱皱眉，走到诊桌前翻了翻，最后从册子里一把抽出张单子，一看：「这儿呢这儿呢，夹在这，我没注意。」 温时卿接来瞟一眼，道了声谢后，迈步走出去。 徐靳之扬声喊他：「周六晚上来我家吃饭啊！」 温时卿没回头，只一招手，算是答应了。 …… 从门诊室出来后，姜芥简直激动到难以言语，看着手里的病历本是又抱又亲，嘴里还碎碎念着：「这是男神摸过的，这是男神摸过的！他叫徐靳之，徐靳之！啊啊啊啊……」 最后，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长廊中，姜芥无视路人怪异的目光，又蹦又跳的去了取药室。 拿了药离开医院，姜芥第一时间给焦妍打了通电话。对方这会儿正上课，冒着被老师抓包的危险，她从后门偷熘离开，接通电话后开口便道：「我冒着被划考勤的风险出来接你电话，你要是没什么屁事，我就直接把你拉黑了！」 姜芥高唿：「啊啊啊啊啊老盐巴，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我我我我……」 焦妍：「你你你你你什么？」 姜芥：「我找到他了！」 焦妍：「谁？」 姜芥：「地铁上的男神！」 焦妍第一反应：「你又跑去地铁站蹲点了？病还没好你是在玩命呢？」 「不是不是！」姜芥兴奋的跺脚，「我今天来医院看病，然后就遇上他了！」 焦妍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鬼？他也来看病？」 「不！他给我看病！」 焦妍讶然：「他是医生啊？」 姜芥狂点头：「是啊是啊是啊，怪不得他那天在市立医院下车，我怎么就没想到他是医生呢！这病的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在见到他之后，我的鼻子瞬间不塞了，喉咙也不痛了，脑袋都清醒了！」 焦妍：「……」 姜芥越说越难以抑制：「正脸实在太帅了，那双眼睛瞧得我脸红心跳，我现在只想赶紧吃完药，然后来复诊，跟他要！电！话！」 电话那头的焦妍无言以对，扶额默了一阵，问：「知道他叫什么了？」 「知道知道。」姜芥再次翻开那本病歷里头她压根看不懂的签名，语气娇羞地应道，「徐靳之。」 焦妍：「……」 姜芥：「嘻嘻，是不是很好听呀老盐巴。」 焦妍轻笑一声：「恭喜你呀，守得男神了。」 姜芥刷卡进站：「还没还没，才刚开始，看他那副样子，似乎不好追……」 焦妍不以为然：「这算什么，你不是坚信有信念没啥做不到么？抱着你的信念，沖向你的男神吧。」 姜芥听着言之有理，「嗯」了一声：「我会加油的！」 焦妍：「ok，等您寒假回来，带来好消息，我去上课了。」
第5章 04 回到宿舍，渖北寒还没回来，姜芥倒了杯开水，吞过药后想起徐医生刚刚「多喝开水」的嘱咐，又喜滋滋的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 渖北寒这时刚好回来，推门看她正在喝水，关心问道：「看完啦？医生咋说？」 姜芥咽下嘴里的水，喜眉笑眼的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蹦达了两下，高声道：「我找到我男神啦啊啊啊！」 渖北寒一手还没放下包，站那愣了片刻，在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后，表情逐渐诧异：「真假的？在哪里！」 「医院啊，他是个医生，早上给我看的病！」说着，她抓过桌上的那袋药，「喏，这药就是他给我开的，嘻嘻。」 渖北寒也是替她高兴，放了包兴致勃勃的问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追吗？叫什么名字？有女朋友吗？」 姜芥咬唇蹙眉思考一阵：「追是肯定要追的，只是这个女朋友……我还真不知道他有没有……」 渖北寒机灵俏皮地眨眨眼，说：「你这么聪明，下次想办法问问不就知道了？」 姜芥意味深长的笑了，点头：「嗯～～说的hin对。」 —— 下班回到家里，已经中午了。温时卿困到两眼发蒙，连午饭都没工夫吃，冲过凉倒头便睡了。 一觉到天黑，温禾来了电话。 黑暗中，伴着一阵有频率的震动声，手机屏幕在不断闪烁。 温时卿睡意朦胧地摸过手机，揉了揉眉心，接起。 「喂，哥，吃饭嘛？」温禾清亮的嗓音从那头传来。 温时卿瞬间清醒了不少，声线沙哑的地问她：「几点了？」 温禾：「五点半啦，你还没睡醒呀？不是说好今晚和念念一起吃饭嘛？」 「嗯。」温时卿伸手按开床头灯，「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温禾：「万象城这的海底捞啊，别找错地儿了。」 挂了电话，温时卿掀了被子，下床洗脸换衣服。 …… 到海底捞那阵，温时卿才反应过来某件事，在找到温禾和温念坐得位置后，张口严厉道：「温念怀孕了，怎么还来吃这些？」 正在涮肉的两人动作一顿，齐齐抬头。 温念：「哥你来啦。」 温禾放了筷子起身拉他坐下，一本正经回到：「这又不是垃圾食品，我不让念念吃辣就行了，像这些肉啊菜的，我会烫得熟熟的给她吃，念念之前孕吐那么久，好不容易最近有了胃口，当然要好好让她吃一顿了！」 温念点头附和：「对啊对啊哥，偶尔一餐。」 温时卿看着她近日来渐大的肚子，无奈妥协：「别吃太多，晚点儿再去吃别的。」 两姐妹：「嗯嗯嗯，好好好。」 温时卿往碗里舀了勺番茄汤，又问：「这个月产检什么时候？」 温念：「后天。」 温时卿：「之炎陪你一起吗？」 温念摇头：「他那天刚好要上庭，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温禾低唿一声，第一个不同意，「到时候我请个假，陪你去！」 温念忙推拒：「不用，姐，我自己可以，有司机送我的。」 闻言，温禾张嘴还想说什么，温时卿先一步插话：「那到时候到医院给我打电话，后天我上午没班，提前到医院接你。」 温念想了片刻，应下来：「那好。」 听温时卿这么说，温禾才放下心来：「这样倒是可以。」
第6章 05 送过温念和温禾再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下午那一觉显然没有补足，温时卿面上还显倦态。 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后，温时卿回卧室按开了音箱。 一阵歌曲前奏后，清透空灵的女声从那黑色精緻的音响中缓缓传出—— 「这一路，经歷了，爱与恨，错与对， 一句话，很难说的完全； 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掉一些泪， 哭完了，再站起来面对； …… 我们是彼此，有形的翅膀， 学着更坚强……」 在音箱完美音质的衬托下，那道动听的歌声仿佛一缕灿烂的阳光，照进心扉，温暖又令人感到心安。 这首歌，是温时卿四年前读研期间偶然在某音乐网络电台听到的。 那会儿的他，因为医学上繁琐的课程和学术研究而感到压力倍增，从而患上了失眠。 那晚，依旧是被课题病症缠扰的夜晚，心情烦郁的他点开了网络音乐电台，在千篇一律的翻唱歌声中，发现了这道清澈动人的嗓音。 那名主播，叫「闻声来」。 没有头像，没有简介，也没有歌单，只有每晚八点的电台直播。 后来的几日，他夜夜伴着她的歌声入睡，心里的烦躁和郁闷像是用了什么良药，渐渐得以纾解。 守着她直播的第七天，她唱了首《有形的翅膀》。 平缓的旋律伴着清晰的吐词，一句一句唱出了他的心声。 他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但就此之后，犹如魔怔了似的，再离不开这道歌声了。 第八天，他没有守来她的直播。 甚至到后来的第九第十第十一天，她都无了声迹。 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她从电台上消失了。 只留下这支他只来得及录下一半的歌声。 …… …… 夜了，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打在窗沿，嵌着这道歌声，一同将温时卿送入了梦乡。 —— 隔日，不知道是否因为爱情的力量过于强大，被感冒缠身了将近一周的姜芥，在吃了男神开得两天药后，痊癒了。 这对于姜芥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是她终于可以正常上声乐课了，坏的是…… 药都没吃完她还怎么去复诊！！ 她还怎么去追男神！！ 呜呜呜…… 渖北寒看着一整节乐理课下来都郁郁寡欢的姜芥，无声嘆口气：这他妈的该死的爱情。 沉默了一节课的姜芥，在临近下课前，盯着黑板上几行工整的音符，忽然豁然开朗，勐地抓过渖北寒的手，凑近耳语：「寒寒，我决定了。」 渖北寒一头雾水：「嗯？」 姜芥邪恶一笑：「来波无中生有。」 渖北寒：「……」 上午的一节课，上到十点就结束了，姜芥争分夺秒，誓不放过见男神任何时间，收了书包，连宿舍都不回，一熘烟地跑出了教室。 只留渖北寒在后头高喊：「傍晚前要回来啊，我们约了琴房的！」 …… 下地铁那阵，刚好十点半。姜芥捏着就诊卡和病歷站在医院门前，内心莫名就涌上一股视死如归的心情。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然而…… 当她踏进医院偶然看到自己念想许久的男神正体贴搀扶着一位孕妇进电梯时，头顶登时犹如有灌泼不尽的凉水，哗啦浇下，灭了她的热忱，连心都还在「佌佌」地在冒着烟。 姜芥错愕地怔在那忙忙碌碌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堂中，不知动弹。 不……不可能，徐医生一定没结婚！ 可是看他刚刚那幅体贴温柔的模样…… 不！说不定那是他姐姐或者妹妹呢！ 这个假设在脑子里浮现，姜芥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立马回神追了上去。 只是这电梯，太不尽她意，一分钟前就已经往上去了。 此时此刻，姜芥无可奈何，只得去挂号处，挂个徐医生的号——守株待兔。 不过意外的，她没有等很久，在等候处连椅子都没坐热，播报通知就响了，要她去徐医生的门诊办公室。 那股潜在心底的紧张感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深唿吸两口气，姜芥迈步朝那间办公室走去。
第7章 06 「叩叩」两下敲门声，姜芥拧开门把推进去，顺手带上门后，在转身过来时，面上一怔。 这里没有男神，也没有他老婆，只有一位她完全不认识的医生。 到嘴边的那声「徐医生」瞬间叫不出来了。 姜芥一脸愕然地走近诊桌，凑到那块名牌前又仔细看了一眼。 徐靳之。 可这名字没错啊！ 徐靳之看着这小姑娘从进门来就变化多端的脸色，不解道：「姑娘，怎么了？」 姜芥立在那里，指着那名牌，操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医生，这不是您的办公室吧？」 徐靳之一愣，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我的办公室。」 姜芥又问：「您是叫徐靳之吗？」 徐靳之笑了：「是我。」 「那……那这……」她惊，边说边翻开手里的病歷，递过去，「这是谁写的啊？」 徐靳之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明了：「哦，这不是我写的，你看下头的落笔签名，是温医生的。」 「温……温医生？」姜芥有点混乱，「可是那天，我是在您办公室看的病啊！」 他解释：「那天我临时不在，是温医生替我给你问的诊。」 「哦……」姜芥收了病歷缓缓转了个身。 正当徐靳之以为她要离开之际，这姑娘又忽然回身，面色微赧地看着他，问：「那徐医生……您知道温医生在哪间办公室吗？」 闻言，徐靳之心里大概有了数。 看来，又是被温时卿魅力所折服的小迷妹。 他抬眸再瞅了眼这姑娘。 扎着马尾，脸蛋很漂亮，巴掌大，皮肤白嫩的似能掐出水来，一双杏眼透彻墨黑，带着灵气，鼻樑好看的弧度顺着粉嫩的唇向下，到尖而圆润的下巴，将她整张脸的轮廓勾勒的恰到好处，尤其笑起来时，唇红齿白，明艷动人。 徐靳之忽然就起了点小心思，微一笑，提示道：「他是心胸外科的主治医师。」 姜芥喜上眉梢，感激地沖徐靳之行了个鞠躬礼：「谢谢徐医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徐靳之：「……」 …… 得到最新一手的消息后，姜芥简直是哭笑不得。 差点搞个大乌龙！ 亏她这些天还在乐理本上写了几百遍「徐靳之」！ 结果人家根本不姓徐…… 丢人！丢人！ 懊恼万分的敲了敲脑袋，姜芥走到楼道看了眼心胸外科的所在处。 11楼。 站在电梯门前，她看着进进出出的身影，忽然就有些怯懦了。 还是怕，怕他真有老婆了。 难道自己这段待放的初恋，就要这么被扼杀了么…… 「叮」一声，又一台电梯的门开了，恰好是单数层停靠。 姜芥注视着那即将关上的电梯门，最终一咬牙，进去了。 没办法，这是上帝指引我的路，就看一眼，一眼，看到他老婆正脸我就走！ 姜芥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因为是单数层停靠，电梯很快就抵达了。姜芥心情忐忑的迈出去，径直去了护士站。 「那个……你好。」 闻声，正在埋头工作的小护士抬头，一脸淡漠。 姜芥小声问：「请问温医生在哪间办公室？」 小护士目光微妙看她一眼：「复诊么？」 姜芥迟疑半会儿：「呃……是。」 小护士垂头继续忙活，说：「温医生下午一点才上班。」 姜芥抬眼看了下挂钟，皱了下鼻子：「哦，谢谢啊。」 现在才十一点…… 「还有两个小时。」姜芥边走边喃喃，「吃个饭再回来等！」 …… 医院附近刚好有家麦当劳，取了餐后，姜芥立马给焦妍弹了微信视频。 那头响了一阵，然后被接通。 焦妍那张漂亮熟悉的脸在屏幕中显现：「怎么啦？」 姜芥吸了一大口可乐，畅快的轻唿一声：「老盐巴，我差点儿闹乌龙，我居然搞错我男神的名字了……」 焦妍疑惑脸：「？？？」 姜芥自己都要被自己蠢哭了：「人家根本不叫徐靳之！人家姓温！我的妈啊！」 焦妍：「……您怎么想的。」 姜芥嘆气：「大意了大意了……」 焦妍听着她周围闹哄哄的环境声，问：「你在哪儿呢现在？」 姜芥拆开汉堡咬了一口，含煳不清的应道：「医院附近的麦当劳呢，我打算吃完饭，去医院继续蹲人。」 焦妍：「……」 姜芥咽下嘴里的东西，又说：「对了，我早上在医院看到男神搀扶着一个孕妇进电梯了。」 「？？？」焦妍一脸冷漠，「excuse me？你不要和我说准备插足当小三儿？」 「呸呸呸，说什么呢！」姜芥啐她，「只是搀着个孕妇，那不一定是他老婆好么……再说了，我下午就去确认一下，如果真是他老婆，我马上转身走人，绝对消失的无影无踪！」 焦妍无情揭穿她：「嚯！您可别是自欺欺人就行。」 「靠！」姜芥骂道，「有你这样当闺蜜的么！」 「得得得……」焦妍没个正经，「如果是他老婆记得知会一声儿，我会好好劝慰你的！」 姜芥：「……滚蛋！」
第8章 07 吃过饭再回到医院，也不过才十二点多。姜芥在等候处的椅子上坐下，视线扫了四周一圈，正打算拿手机玩两局消消乐，目光忽然就被墙上的医护人员一览表给吸引了。 她男神年轻英俊的面貌在一堆相貌平平的照片中格外引人注目，姜芥当即起身凑了过去。 他严峻端正的证件照下，写着两行介绍。 「温、时、卿，心胸外科主治医师。」姜芥痴痴笑了，低低呢喃，「比徐靳之还好听的名字。」 而后，她拿出手机，将温时卿那张俊朗的证件照拍了下来。 心满意足地摸了摸手机屏幕，姜芥看了眼时间。 还剩半小时。 瞧着那安静的长廊，她思虑片刻，最后步子一转，一间一间的找寻起来。 除去住院的病房，姜芥对每一间紧闭房门的房间都进行了探查，均是没见到自己等候已久的男神。 一直走到最里间的时候…… 温时卿送了温念回去，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换了白袍正准备去查房，抬头就见自己办公室门的玻璃窗口上多了一双窥视的眼。 温医生冷不丁一愣，着实吓到了。 门外的姜芥发现被人瞧见了，下意识就把脑袋缩了回来。 温时卿有些莫名，皱皱眉想过去开门看看，外头的人已经拧开门锁，推门进来了。 再次见到男神，姜芥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突突地连带神经都在发跳，看着他不知言语。 温时卿看着这年轻的姑娘，问道：「有什么事吗？」 姜芥期期艾艾：「呃，我，我来复诊！」 闻言，温时卿颔首：「坐。」 姜芥过去坐下，两手抓着裤腿一脸侷促。 近期诊治过的几位病人中，温时卿印象里似乎没有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太忙，不记得了，便问：「是术后复诊吗？」 「不是……」姜芥心虚，捏着病歷硬着头皮问他，「那个……温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温时卿想了一会儿，无奈：「抱歉，最近很忙，确实没什么印象。」 姜芥忙递上病歷推过去：「你前几天给我看过病……」 温时卿垂头看了眼名字。 姜芥。 …… 片刻，他想起来了。 是一味良药。 「嗯，我想起来了。」温时卿弯唇，声线温润，「那天徐医生不在，我看你不太舒服，就替他给你开了药。」 姜芥笑：「嗯嗯我知道。」 温时卿又道：「所以如果复诊的话，你找徐医生也可以的，不用特地来找我。」 姜芥连连摆手：「不不，我还是习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医生替我看病。」 话都这么说了，温时卿也没法再推辞，拿过她的病历本：「嗯，药都吃完了吗？」 姜芥扯谎：「吃完了。」 温时卿：「喉咙还疼吗？」 姜芥作势咽了下口水，摇摇头：「不疼了……」 「还鼻塞流鼻涕吗。」 姜芥盯着他认真问诊的模样，心不在焉地摇头。 「还会咳嗽吗？」 还是摇头。 对此，温时卿诊断：「看来药物挺管用，你的感冒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闻言，姜芥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看着他开始胡乱编造：「不不温医生，我最近老是头疼……」 温时卿颇有耐心，又问：「怎么个疼法？一阵阵的吗？还是持续性的？」 姜芥：「一阵阵的」 「疼的时候会想呕吐吗？」 「呕，呕吐……」姜芥垂头想了一会儿，「不会。」 「会耳鸣耳胀吗？」 「也……不会。」 「最近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的？」 姜芥想都没想：「没有没有。」 「你还是学生吧？」他突然这么问。 姜芥点头。 温时卿：「最近学业上紧张吗？」 姜芥下意识想到宿舍里一堆没练的歌谱，小鸡啄米：「很紧张。」 温时卿：「你这么年轻，应该没有高血压之类的病史吧？」 姜芥：「肯定没有！」 温时卿语气温和：「有可能是压力太大造成的肌肉收缩性头痛，没关系，我给你开点药，先吃一疗程，到时候再来复诊。」 姜芥再乐意不过了：「好好，麻烦你了温医生。」
第9章 08 拎着一袋的药从医院出来，姜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脚步蹦跶蹦跶地，就差要飞天。 焦妍的微信视频来的很是时候，姜芥戴好耳机，接通，风情万种地对着屏幕里的她打了声招唿：「hello！」 焦妍：「呕——」 姜芥：「……」 「来，说说你中午蹲人的经歷。」焦妍靠在软椅上，手撑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姜芥应她：「你倒是来得及时，我这刚从医院出来，你就来电话了。」 「别废话了。」焦妍急躁，「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老婆。」 闻言，姜芥一愣，脚步顿时停住，而后高唿一声：「呀！我忘记问了！」 焦妍：「？？？那你这一小时干嘛去了？？？」 姜芥举起手里的药袋：「找温医生看病开药呢。」 如果手机可以隔空打人的话，焦妍手里的拖鞋已经狠狠甩到姜芥脸上了。 焦妍：「你特么昏了头了？没病你看什么病？开什么药？」 「谁说我没病了！」姜芥应得义正词严，「我明明得了相思病！」 焦妍气结：「……滚！」 姜芥笑了：「哎呦，我要不这样温医生哪里会搭理我啊？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子，药开了我还真吃啊？」 焦妍掀了个白眼：「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整天没病装病？」 「不会吧……」姜芥咕哝，「等下次再见问过他有没老婆我再决定怎么办！」 焦妍：「…………愚蠢，挂了。」 姜芥：「……」 —— 周六，温时卿应约到徐靳之家吃晚饭。 门铃响了两声，徐靳之便来开门了。刚进玄关准备换鞋，就听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里屋蹦跶过来。 「温叔叔！」 清脆稚嫩的童声从客厅传来，温时卿抬眸。 四岁的小女孩穿着件精緻的粉色洋裙，微卷的头髮扎得高高的，额前几搓碎髮带着自然卷，灵动可爱的模样就像一个洋娃娃。 温时卿顿时心都化了，看着小姑娘眉开眼笑地蹲下：「恩典来，给叔叔抱抱。」 徐恩典迫不及待，两步扑进他怀里，一脸羞涩：「嘻嘻，温叔叔好久没来啦。」 温时卿抱起她掂了掂，玩笑道：「恩典最近长大了，叔叔都快抱不动了。」 夏眠这会儿从厨房端着菜出来，笑道：「她就成天念着你，问你怎么都不来玩儿。」 徐靳之不乐意了，故意放下脸，一副吃醋的模样：「好，行，恩典有叔叔就不要爸爸了，那以后去迪士尼就不用爸爸陪了。」 闻言，小恩典忙朝徐靳之伸手求抱抱：「恩典最爱爸爸。」 徐靳之这才满意，从温时卿怀里接过她，笑得开心。 摆好碗筷坐下，徐靳之给恩典碗里夹了颗青菜，说：「这么喜欢小孩，自己也赶紧生个。」 夏眠解了围裙坐下，笑着应和：「是呀，你也老大不小了，靳之和你同年毕业，孩子都四岁了，你还不抓点紧？不要整天呆在医院了，多出去认识认识女孩。」 温时卿被周围人催促惯了，只是笑笑：「那我也得像靳之这样，有个高中就开始恋爱的女朋友不是？」 徐靳之夏眠还有温时卿三人，都是毕业于首都医科大学，温时卿和徐靳之是临床医学专业，夏眠则是护理学专业。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作为同是从延川远道而来求学的老乡，徐靳之于温时卿便有种惺惺相惜的心情，吃饭念书几乎是常常在一起，后者也因此熟识了夏眠，成了朋友。 本科毕业后，温时卿留校读研，徐靳之则和夏眠回了延川，两人同在市立医院上班，徐靳之留院继续进修，夏眠在心胸外科当护士，没要多久便结婚了，再后来就有了恩典。 从高中到大学毕业，从校服到婚纱，他们俩之间的爱情长跑也确是令人羡慕。 话说到这里，徐靳之忽然就想起前两日认错了人的年轻姑娘，便试探开口道：「对了，上次那个姑娘，有找到你吗？」 闻言，温时卿愣了半会儿，反应过来后淡淡「嗯」了一声。 夏眠一脸好奇：「哪个姑娘？」 徐靳之笑：「上次时卿替我在门诊看了个病人，前两天那姑娘来复诊，瞧着我不是时卿，一脸失望，还向我问了时卿的科室。」 温时卿不冷不热瞥他一眼：「门诊病人推到心胸外科来，你怎么想的？」 徐靳之反驳：「病人有选择医生的权力。再说了，要不是看人姑娘年轻漂亮的，我也懒得做这好事。」 温时卿轻哂：「你什么时候还兼职做媒了？」 徐靳之：「……」 旁边的夏眠被他俩逗到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行了行了，有什么好争的，你两个妹妹都结婚了，靳之也是想你早日脱单……」夏眠夹了块肉到恩典碗里，又问，「所以后来呢，那女孩有对你说什么做什么吗？」 温时卿面不改色：「没有，只是来看病。」 夏眠：「如果人姑娘不错，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温时卿饮了口热汤：「普通医患关系而已。」 徐靳之「啧」一声：「你脱了白大褂出了医院，不就不是医患关系了吗！」 温时卿抬眸看他，目光疏淡：「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徐靳之：「……」 夏眠：「……」 空气滞了几秒钟，小恩典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三个大人，一脸疑惑地皱着眉，嘴里还吧唧吧唧嚼着肉。 徐靳之简直恨铁不成钢：「寂寞死你得了！」 温时卿：「……」 气氛有些尴尬，夏眠干巴巴笑一声，出声缓解：「好啦，今天叫时卿来不是为了庆祝他通过考试荣升主治医师的么？缘分天註定，咱们不聊这个，不聊这个了哈！」 徐靳之斟满酒杯，嘟嘟囔囔：「也是，反正不是我没老婆。」 温时卿：「…………」
第10章 09 翌日，国庆假期第一天。姜芥起得很早，去琴房练了一小时声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背上小包，合上琴盖，心情愉快地朝医院去了。 途中，渖北寒来了通电话。 「芥子，你去医院了么？」 姜芥看了眼地铁上的站点提示：「在路上呢，快到了。」 「啊……」渖北寒才刚起床，音色倦懒，「中午要一起去银泰么？」 「行啊！」姜芥爽快应下，「去那吃饭吗？」 渖北寒：「恩恩。」 姜芥：「可以的，不过我可能会晚一些，怕温医生没空要等。」 「没事儿，我刚醒呢，也得磨蹭！」 「行，那咱们一点银泰见！」 「好好。」 语音播报响起，姜芥看着逐渐慢下的列车，说：「我要下车了，先不说了，到时候见！」 渖北寒：「祝您成功！」 姜芥：「借您吉言！」 …… 距离上次来医院已经过去三天。今日刚好撞上节假日，来医院的人越发多，电梯里拥挤的空气简直令人难以唿吸。 「叮」地一声，好不容易抵达11层，姜芥左挤右挤地出了电梯后，勐吸一大口气，内心感嘆：追求真爱太不容易了，实在太不容易了！ 依旧是安静的长廊，姜芥看着尽头那间紧闭的房门，一咽口水，挺起胸膛迈了过去。 「叩叩」敲了两下门，里头传来温时卿沉润的嗓音：「进来。」 推门进去的时候，温时卿恰好背着她在洗手，挺拔修长的背影映在她眼里，顿时引人想入非非。 温时卿这时扭头看来，见是她，一愣，脑子里突然想起昨日徐靳之说的话。 姜芥带上门走进来，小心翼翼道：「那个温医生……我来复诊……」 温时卿抽了纸巾拭手，神色淡淡：「坐吧。」 姜芥坐下，递上门诊卡和病歷，又问：「呃……忙吗……忙得话你可以先……」 「忙过了。」 温时卿应得有些冷淡，姜芥登时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会被发现装病了吧…… 「药吃完了么？」他道。 姜芥目光慢慢向下，落到他交握的两只手上。 干净修长，指骨分明，瘦削有力。 姜芥咽口水，扯谎：「吃……吃完了。」 温时卿：「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姜芥僵硬一抬唇：「……有好一些。」 温时卿执笔垂头，翻开病历本写起来：「那再开一疗程的药。平时除了吃药外，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 姜芥乖巧点头：「嗯嗯。」 「沙沙」写字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姜芥看着他认真写字的模样，呆愣愣的捨不得挪开眼，以至于他突然抬眸看来时，令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飘忽地移开了目光。 好在温时卿没察觉出什么，递还了病历本给她：「还是原来的地方取药。」 姜芥接过，要起身却又不想起身，捏着病历本的尖角僵持在椅子上。 温时卿看她这般，又问：「怎么了？」 姜芥睁着那双圆眼看他，心里紧张的在一个劲儿咽口水：「温医生，还想问你个问题……」 温时卿：「什么？」 「请问你……你……」姜芥喉咙再次滚了两滚，最后一鼓作气，「您有老婆吗？」 一心只怕冒犯人家，姜芥改口，说了敬语。 …… ——「你脱了白大褂出了医院，不就不是医患关系了吗！」 温时卿：「……」 姜芥看他默不作声，舔了下唇，又轻声问了遍：「呃……有吗？」 这下温时卿再看不出来这姑娘什么意图，他就是傻子了。不过这种情况他遇着多了，倒也淡然，面不改色应她：「抱歉，和病情以外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闻言，姜芥一激灵，勐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情绪有些激动：「这当然和病情有关了！」 温时卿抬眸。 姜芥一脸认真，操着口正宗的京片子，说得义正词严：「这个答案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如果没有这个答案，我就没心情吃饭，没心情读书，甚至会头疼胸闷睡不着觉，我没它不行的！」 听她说完一连串，温时卿垂头默了半晌，再开口，语气依旧疏淡：「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下迴转去神经内科，做个详细的检查。」 姜芥：「………………」 看着她吃瘪的模样，温时卿没由来觉得好笑，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站起身：「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的话，就先到这里吧，我还要查房。」 「等等等……」姜芥不死心，走过去张开双手拦住他，急道，「温医生，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第11章 10 「等等等……」姜芥不死心，走过去张开双手拦住他，急道，「温医生，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闻言，温时卿目光瞥了过来。 姜芥垂头从包里掏出一本书，举到他眼前。 温时卿扫一眼。 《活着》——余华 这本书他也有，前阵子刚读完。 「四个月前，在地铁三号线上……」姜芥小声提示。 温时卿无动于衷。 「你坐在我旁边的！」姜芥声调扬了扬，翻开书本第三页，「就是这页，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正想翻，你突然在我旁边说了句『等一下，我还没看完』，你有印象吗？」 这么一说，温时卿倒是有记忆了。 那天他的车拿去保养，他便乘地铁来医院。上了车就找了个空位坐下，见着旁边有人在看书，就顺势跟着看了起来，谁想入了迷，连开口说话都是不由自主的，后来没多久到站，就也没再记着。 只是没想到，那会儿旁边坐着的，会是她。 温时卿敛了神色，「嗯」一声：「所以呢？」 「所以……」姜芥拿下巴笃了笃书角，「可不可以看在我把书分你看的份上，告诉我你有没有老婆……或者是女朋友……」 温时卿：「……」 姜芥缩了缩脖子，托腮哀求状：「求求你了。」 她长得漂亮，眼睛圆咕噜的又有灵气，这会儿扮起委屈来眼汪汪的，映在温时卿眼里，莫名就令他软了心，鬼使神差应一声：「没有。」 姜芥瞬间喜上眉梢，嘴里那声兴奋的「yes」差点儿就喊出了声。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弱弱又问一句：「老婆和女朋友都没有的，是吧？」 温时卿睨她，不正面回答，只道：「我目前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话都这么说了，姜芥哪里还会去在意那天那个孕妇是谁，顿时放了一百个心，扬扬眉，笑得烂漫天真：「正好正好，我目前也没有要交男朋友的打算！」 温时卿：「……」 - 夏眠从今早上班开始，就忙的没歇过，抽血打吊针换尿壶，这个病房进去，那个病房出来，到现在才有空闲坐下来喝杯水。 刚从开水间打了杯热水出来，就见温时卿办公室的门从里头打开，她张口正想打招唿，谁想出来的，不是温时卿，是个年轻娉婷女孩。 她皱眉想了会儿，最近收进科室里的病人或者家属中，没这么一位漂亮姑娘呀。 夏眠顿时又忆起那晚在家吃饭时徐靳之和温时卿提到的那位认错人的女孩。 抿唇一笑，她看着走远的身影，敲响了温时卿的门。 刚关上没多久的门再次响起，温时卿下意识以为是姜芥，还没抬眼看呢，张口就不太有耐性地道了声：「还有事吗？我很忙。」 话落，夏眠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刚好落进他眼里，温时卿微愣。 「啧啧啧。」夏眠戏嚯般地扬了扬眉梢，「不是说只是医患关系嘛温医生？」 温时卿松了口气，无奈：「她确实是来看病。」 夏眠想到刚刚从办公室出来时女孩一脸的笑意，轻咳两声，看破不戳破：「好的好的，她来找你看病。」 温时卿：「……」 …… 才从医院出来，姜芥兜里的手机便开始叫嚣了，一阵接着一阵。 她拿出来看了眼，是她那远在首都家里的老爸。 姜芥滑过接听：「餵爸。」 姜继诚粗嘎的烟嗓从里头传来：「餵闺女啊，今天国庆，你有上哪儿玩吗？爸刚给你打了钱，有没有收到？」 姜芥才刚出医院，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她爸电话就来了，这会儿姜继诚一提，她放下手机看了眼简讯，而后又放回耳朵边，心花怒放地应道：「收到了爸！谢谢爸！」 老姜同志大笑两声：「都是亲生的，谢啥谢。」 姜芥：「嘻嘻。」 姜继诚：「你现在在外边儿呢？」 姜芥看了眼时间：「对啊，我准备和室友去逛街吃饭呢！」 「哦……」姜继诚顿了下，「那你晚上回去记得给爸发个视频，你弟弟说想你了。」 姜芥：「行行，没问题，我也挺想他的。」 姜继诚：「那爸就先忙了，你去玩吧，注意安全！」 姜芥：「好的爸，回见！」
第12章 11 乘地铁到银泰的时候，不过十二点半，姜芥给渖北寒发了条微信，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渖北寒这会儿刚上地铁，看到消息，回復一条：［海底捞海底捞！］ ［小鱼仙草：嘻嘻，那我先去排队。］ ［阿沈：好，要喝东西吗？百香果双响炮？］ ［小鱼仙草：（流口水）要要要，去冰多加椰果！］ ［阿沈：o得k］ 刚关了手机，屏幕上又接连弹出两条消息，姜芥边往海底捞走边解锁瞧了眼。 是隔壁宿舍萧悦发来的。 ［萧悦：芥子，你出去玩了呀？］ ［萧悦：偷看.gif］ ［萧悦：我刚刚去你宿舍敲门，没人。］ ［小鱼仙草：嗯，我们出去了。］ ［萧悦：嘻嘻什么时候回来呀？］ 看到这条消息，姜芥心有所觉。 ［萧悦：回来的时候可以帮我带杯奶茶嘛？铁观音珍珠奶茶无糖。］ 果然……又来…… 姜芥颇是无奈：［你今天不出门吗？］ ［萧悦：没钱了，懒得出去。］ ［姜芥：今天1号呀，你生活费没来吗？］ ［萧悦：我生活费十号才来（可怜兮兮）］ ［姜芥：……好吧］ 说实在的，姜芥打心底不想帮她带。从上学期开始，她每次出门，萧悦几乎都能让她捎个东西回来，姜芥都没推辞，只是偶尔一次姜芥反过来让她捎点东西时，她又万般个不愿意，总有「哎呀，你明天自己去买吧，我今天买好多东西啊，拿不回来。」「不然我们一起去嘛？」「我今天不想买东西哎……」各种措辞推脱。 所以久了，姜芥真是有些反感。 对你好是无妨，但你可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虽是有些懊恼，不过想想今天得知温医生没有女朋友，姜芥的心情顿时又明朗了起来，咧唇喃喃自语：「算啦，不因为小事影响心情了！吃饭去！」 …… 和渖北寒碰上面后，排队的号码正好也叫到她们，两人拎了包跟着服务员进去。 火锅沸腾的声音「咕噜咕噜」，加上那浓厚的三鲜汤底香味，格外馋人。 「什么？」渖北寒筷子上的那块肥牛随着自己高扬的语调稍稍抖了抖，「那傻逼又让你带东西？」 姜芥：「……嗯」 渖北寒：「你这蠢蛋还答应了？？」 姜芥：「……」 是挺蠢的…… 「我真的看她要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渖北寒气轰轰地将那块肥牛送进了嘴里，「情商低就算了，还爱装无辜！这种人我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多呆！」 姜芥咬着筷子，自言自语一声：「确实啊……」 渖北寒吹鼻子瞪眼，小手一挥：「算了算了，不想提这傻逼，坏我心情！」 「是呀是呀。」姜芥从锅里给她捞了块虾滑，笑，「还是听我讲讲温医生的事吧！」 闻言，渖北寒瞬间两眼放光，一脸八卦：「对对对，今天有什么进展，没再找错人了吧？」 「没有没有！」提到温时卿，姜芥顿时眉开眼笑，「我今天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或者老婆了。」 渖北寒：「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姜芥卖了下关子，望着渖北寒期待的目光，激动道，「他没有！他没老婆哈哈哈哈，他还说他最近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那就说明他也没有女朋友！」 渖北寒：「天，老天爷实在太眷顾你了吧！」 姜芥：「嘻嘻，我也觉得。」 「所以呢？你要正式追击了吗？」 「差不多差不多……」 ……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俩小姑娘怀揣着萌动的春心，从幻想和温医生恋爱聊到了将来和温医生结婚生子，又从那操蛋的令人难以记住的义大利歌词聊到了老天为什么还不赐给她们男朋友…… 总之，无话不聊。
第13章 12 今天国庆，地铁人满为患，到哪儿几乎都是大部队挤着走，以至于回到宿舍，都八点多了，连姜芥手里给萧悦带的奶茶，也从温热变成了温凉。 收到姜芥回来的消息，萧悦第一时间从隔壁跑了过来。在拿到奶茶后，她原本笑吟吟的神色一下敛了几分，下意识脱口而出：「呀……凉了哎。」 平淡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的嫌弃之意，听在渖北寒和姜芥耳里，登时觉得不舒服极了。 节假日，各大奶茶店都排起了长龙，为了买她这杯奶茶，两人跑了好几家连锁店，才找到一家算不上人多的。 即便如此，加上排队点单和饮料出单，两人也干巴巴等了将近半小时。逛了一天，身子本就疲惫，地铁一路过来又没座儿，一路艰辛回到学校，没收到一句谢就算了，反倒多了层怪罪？ 张了张口，渖北寒正想出声，就听从洗手间出来的姜芥冷不丁问了句：「你喝不喝？」 语气淡漠阴沉，眉目间透着几分明显的不耐烦：「不喝还给我。」 闻言，萧悦微微愣，意识到自己似乎话说的不当，讪讪一撇嘴：「喝的喝的，回去转你钱哈。」 话落，脚底跟抹油似的，刺熘跑走了。 姜芥这个人，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可一旦触及底线，她能跟你狠拼到底，撕的人脸皮都不剩。 帮萧悦带东西，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回回忍让，也是因为她就住隔壁，不好撕破脸。 但得寸进尺，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渖北寒倒也是意外，毕竟这么久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姜芥对萧悦摆脸色。 渖北寒抬唇，淡淡道一句：「这种蠢人，不值得咱跟她置气。」 姜芥侧目看她，浅一笑，满脸倦意地点了点头，爬上床找弟弟视频去了。 …… 昨晚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姜芥，一觉醒来，她依旧神清气爽。 自打知道温医生还是单身汉后，姜芥无时不刻都在想着该如何下手，攻略这朵清冷的高岭之花。 经过一夜思考，她决定，还是需要从温时卿身边的人下手。 比如……徐医生。 既然能替他问诊，那两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于是下午，和渖北寒吃饱饭的姜芥，再一次出现在了医院。 三天两头来一趟，频繁的都快赶上她前二十年去医院的次数了。 依旧是挂号，等待。 二十分钟后，她被叫进门诊办公室。 徐靳之听见动静，抬眸。 一瞧是上次那位女孩，面上明显一愣：「又感冒了？」 姜芥连忙摆手：「不不不……」 徐靳之微笑，明知故问：「没找到温医生科室？」 「找到了找到了。」姜芥默了半会儿，也不拐弯抹角，字正腔圆道着，「我就占用您五分钟时间，想问您个事儿。」 徐靳之：「嗯。」 「您知道温医生平日的值班时间吗？」 徐靳之没吭声。 虽然心里是迫切希望温时卿早日脱单，但看看眼前这姑娘单纯天真的模样，再想想以往温时卿对追求者的无情冷酷，徐靳之差不多能预料到姑娘日后被某人虐到渣都不剩的样子了。 最后，他略带歉意地一笑，选择及时制止：「抱歉，关于……」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两道敲门声，两人下意识转头。 姜芥只见一位肤白貌美的护士站在门口，眉目带笑。 见夏眠这时候来，徐靳之疑惑：「怎么来了？」 「电话怎么不接？」夏眠走进来，多看了姜芥两眼。 徐靳之微愣，伸手拉开手边的抽屉，一看上头三个未接电话，莞尔：「静音了没听到，怎么了？」 夏眠：「嗯，妈让我们晚上带恩典回家吃饭。」 徐靳之：「哦，好。」 姜芥就坐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俩一言一语，没打扰。 其实刚刚在门外，夏眠将他俩的对话听了个明白，看这姑娘一副锲而不捨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推她一把，便突然没由来道了句：「最近温时卿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到了周四周五还要值夜班，周六轮休，真是勤快的很呢。」 闻言，姜芥脑子滞了半晌，视线缓缓移到漂亮护士姐姐面上，神色一变，瞬间满脸惊喜，然后迅速掏出手机记录在册。 徐靳之：「………………」老婆，你在干什么？ 夏眠选择无视徐靳之愕然的目光，若无其事笑两声：「哎呀，心胸外科还忙呢，我得赶紧回去，拜拜老公，下班见！」 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姜芥忽地起身，沖徐靳之丢下两个「谢」字后，拔腿跑了出去。 那速度，快到捲起一阵风，吹飘了他桌上的化验单。 徐靳之：「……」
第14章 13 夏眠一路到电梯间，步子正要迈进电梯，肩头忽而一沉，被人轻轻掰了下。 她下意识扭头。 姜芥咧唇露着她那大白牙沖她笑着：「嗨，护士姐姐。」 夏眠看着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姑娘，垂头笑了：「你好。」 姜芥拨了下耳后散下来的头髮，感激不尽沖她俯俯身：「谢谢你呀。」 不知怎的，夏眠对她颇有好感，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肩，心照不宣道了声：「加油啊。」 看着漂亮护士姐姐进了电梯，姜芥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仿佛全身的斗志都在燃烧，越发坚定了她那颗要攻下温医生的心。 呜呜呜……护士姐姐这么好，不追到温医生，她就太对不起护士姐姐的拔刀相助了！ …… 晚上回去，徐靳之沖了凉包进被窝里，抱过自家老婆亲了亲，不解问道：「老婆，你怎么把温时卿值班表告诉她了？」 夏眠关了手机，转身窝进他怀里，装傻：「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呢。」 徐靳之：「……」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夏眠闷着声直言：「你担什么心，没看见那姑娘机灵的模样？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等着吧。」 这么一说，徐靳之觉得颇有道理，若有所思一阵，拉高被头整个人钻进去：「听老婆的听老婆的……」 —— 几日后，拿到最新一手资料的姜芥，抓着国庆的小尾巴，再次出现在了心胸外科。 早上八点半，温医生应该刚刚上班不久。她从腕錶里抬头，正想迈步往温时卿办公室去，就见三四个医生从一旁的病房里走了出来，穿着白袍，一脸正经严肃，领头的老医生正侧头和身旁新来的实习医生讲授着。 温时卿走在最后，个子最高，身形长相最出众，也就分外引人注目。 看样子是在查房。 他们迎面走来，姜芥怕挡着道，侧了下身背贴墙，再抬眸时正好瞧见温时卿投来的冷淡一瞥。 姜芥：「……」要不要这么冷漠啊…… 偷偷摸摸进了温时卿办公室，姜芥本打算趁着无人注意无声无息的熘走，结果刚拉开办公室门，就和温时卿撞了个正着。 来人微一愣，垂眸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进屋。 姜芥被抓个现行，有点心虚，站在门口没敢看他，吞吐道一声：「我就……来复诊，突然临时有事，先走了……」 话落，她刺熘跑了，连门都顾不上给他带上。 温时卿有点莫名，一垂头，见桌上多了个精緻的餐盒，眉心一蹙，毫不客气的扔进了垃圾桶。 …… 从办公室出来，姜芥捂着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差点窒息了。 毕竟是第一次追人，还是没经验，没经验。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肩头又冷不防被人拍了下，吓得姜芥差点在这安静的住院大楼内尖叫出声来。 夏眠瞧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忍俊不禁：「怎么了这是？」 姜芥转头过来见是她，喘息两声：「被您吓得……」 夏眠笑了：「刚从温医生办公室出来？」 姜芥点头。 「做什么了？」她轻声问。 姜芥凑过去：「送了个早餐。」 「送完就跑了？」 姜芥淡淡笑了笑：「怕不走，看到他扔了心里难受。」 夏眠还挺意外，虽然她也料到以温时卿的性子，那早餐百分之九十会进垃圾桶，但没想到，这姑娘倒是看得开。 夏眠拍拍她，安慰：「没事儿，来日方长嘛！」 「我懂我懂。」姜芥小鸡啄米，「对了姐姐，你叫啥？」 「夏眠。」她说。 「我叫姜芥，就是你们中药的那个姜芥。」 夏眠想了会儿，恍然：「哦，我知道我知道，小鱼仙草。」 姜芥：「对对对。」 她垂头，从兜里掏出手机：「您有微信吗，咱们加个微信，我想请您吃饭，好好谢谢您。」 夏眠笑，嘴边的两个梨涡分外甜美：「微信我有，吃饭就不用这么客气啦，等你日后真正追到温医生再说！」 于是，两人友好的加了微信。 夏眠还要忙，姜芥就没多留，道了别后便走了。 晚上吃饭，姜芥收到夏眠发来的第一条微信消息—— ［夏日眠长：你还是学生吧？］ ［小鱼仙草：嗯嗯］ ［夏日眠长：在哪上学呀？］ ［小鱼仙草：延音。］ ［夏日眠长：呀，音乐生呢？器乐专业吗？］ ［小鱼仙草：不不，声乐歌剧专业。］ ［夏日眠长：天，温时卿真是捡到宝了呢！］ ［小鱼仙草：（；゜0゜）］ ［夏日眠长：你要好好努力追到温医生，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女儿将来的声乐课就拜託你了！］ ［小鱼仙草：好说好说(((o(*?▽?*)o)))］
第15章 14 次日，姜芥知道温时卿昨晚值夜班，今早就没上楼，提着打包盒，等在医院的露天停车场。 她特地了解过，医院有一个专门的露天职工停车场，就在门诊大楼后方的那片空地，乘电梯出来到那唯一的路，就是出门诊大楼的门，往后拐去。 姜芥抱着早餐站了一个多小时，腿有点儿发酸，便倚在电瓶车上，内心祈祷温医生快快出来。 大概是上天眷顾，在她刚默念完这句话后，温医生就从大楼的拐角处缓缓走过来了。 脱了白大褂，穿着深灰色的西服，内衬白衬衫，没打领带，最上方的扣子也没系，迈着长腿走过来，仿佛比这室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好看，实在是好看。 就在姜芥顾自发愣之际，温时卿已经大步流星从她眼前过去，径直进了停车场。 姜芥晃一回神，追上去。 「温医生！」 闻声，温时卿脚步一顿，扭头看去。 姜芥在他面前站定：「嗨……你下班啦？」 温时卿略显倦态：「复诊？」 姜芥：「不不，找你是私事儿。」 温时卿没兴趣，回身继续向前。 姜芥锲而不捨，一边在后头跟着一边说：「你吃饭了不，我买了早饭。」 她递上去。 温时卿没看，步子也没停，声线很冷：「不需要。」 早料到他会如此反应，姜芥也没太在意，收回餐盒，追着他小心翼翼问一句：「那我可以占用你五分钟的时间吗？」 话落，一米外的黑色途锐短促闪了两下车灯，温时卿收起钥匙，两步过去拉车门：「没空。」 姜芥眼疾手快抓住他拉门的手，皱着眉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温医生，我从早上八点多就开始等了，看在我等你等了一个多小时的份上，给我五分钟吧，就说几句话，拜託拜託。」 又是这副样子…… 温时卿挪开眼，无奈地拧了下眉：「说。」 姜芥随即恢復笑颜，松开他，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有云雾飘过，将挡住的阳光露了出来，从上往下，洒在女孩雪白的肌肤上，仿佛镀了层薄薄的金粉，将她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眸越发清晰的映在温时卿眼里。 轻风拂过，吹起了她微卷的长髮。 送过来的，除了她清甜淡纯的发香外，还有她干净柔和的嗓音—— 「温医生你好，我叫姜芥，中药的那个小鱼仙草，是个首都人，今年20岁，是延川大学附属音乐学院声歌系大二的学生。虽然对你来说很莫名其妙，但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们初识，对彼此还不了解，我甚至一开始还弄错了你的名字。」她讪讪地吐了下舌头，「不过事在人为，我会慢慢了解你，走近你，也会让你清楚看到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不用急着拒绝我，我和那些以往喜欢你的女孩子不一样，我是耐抗型，耐打耐骂还耐烦，我不轻言放弃。我没有要你答应我什么，我只希望，你可以给我个机会，一个……」 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话里的紧张显而易见—— 「让你看到我真心的机会。」 …… - 国庆一过，又是繁多的课业。钢琴声乐乐理表演形体语言等等等等，多的姜芥都难以抽身去见温医生了。 于是，好不容易上午一节声乐课结束，趁着下午没课，姜芥又争分夺秒的跑去了医院。 自打上次在停车场和温时卿表白完后，她已经好几天没给温医生送饭了，人家肯定觉得她说话当放屁，散了就没了。 为了及时挽回形象，姜芥也顾不上自己做饭了，速度的去餐馆打包了饭菜，上了地铁。 …… 今早科室很忙，送进来两位病人，一位急性脓胸，一位心包积液。 刚处理完前一位病人，后一位病人便紧接着送来了，等全部处理治疗完，晃眼便到了中午。 温时卿紧绷了一早的神经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闭目揉了揉眉心。 …… 「我只希望，你可以给我个机会，一个让你看到我真心的机会……」 女孩灿烂的笑颜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温时卿微一蹙眉，睁开了眼，一瞥墙壁上的时钟。 十二点半。 …… 忽地，他笑了。 薄唇勾起一丝弧度，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疯了吗这是？期待什么呢？ 温时卿站起身，拿了手机打算去吃饭。 办公室的门恰好响了起来。 他眸色微怔，再看过去时，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披肩的长髮被风吹的有些散乱，姜芥穿着牛仔裤和圆领卫衣，一手抱着个饭盒，一手捏着门把，一脸慌慌张张的模样。 「温……温医生。」姜芥带上门进来，张嘴喘息两声，抬手拉了下滑落的双肩包带，走进去，「你吃饭了吗？」 温时卿面不改色收回目光：「准备。」 姜芥双手奉上：「我带了……还是热的！」 他瞟了眼那塑料饭盒，脑子里闪过刚刚那愚蠢的意识，烦躁一皱眉：「不要。」 话落，温时卿拉开门径直出去。 姜芥早有所料，也不强求，关上门跟在他后面，保持距离。 一路到食堂，姜芥想跟进去，却被人拦住了，大叔好心提醒：「姑娘，这是职工食堂，病人和家属专用的食堂在另一头。」 姜芥看了眼大叔，又望了眼逐渐走远的温时卿，无奈点头：「哦哦，好吧……」 此战失利，倒不影响姜芥心情。 走到医院附近的小广场，把原本要给温医生的饭菜，解决了。
第16章 15 此后，姜芥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一趟，有时是送早饭，有时是送午饭，有时是等他下班。 不过结果…… 要么饭菜进了垃圾桶，要么转手送了人，要么……就是直接无视她驾车绝尘而去。 一次两次三次的，不止是心胸外科的医生和护士，就连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都知道—— 这年轻英俊的温医生，多了位漂亮狂热的追求者。 也因此，惹了不少闲言闲语。 周日，一早练过声后，姜芥再次出现在了心胸外科。 电梯门打开，步子刚迈出电梯间，就听一旁的护士站传来一声嗤笑，尖声细嗓地：「一女孩子家家的，真不知羞，整日整日的来，看咱们温医生什么时候搭理过她？」 旁边有护士笑了两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昨天我又看到她的饭盒被扔垃圾桶了，真丢死人了。」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自己都不要脸，还想要男人？」细嗓护士一脸得意，「也难怪咱们温医生看不上她，活该。」 「就是就是。」 …… 这样的话，姜芥听得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回回选择置若罔闻，只是不想和这些人较劲。不过一味的忍让，似乎让她们越发肆无忌惮了？ 隔着工作檯，里头的小护士无意间瞥到了站在楼道处的姜芥，神色尴尬地敛了敛，咳嗽两声，沖细嗓护士使了个眼色。 后者反应过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身坐下继续忙手头的事。 姜芥拎着饭盒悠然走过去，「啪」一声响，把饭盒掷在檯面上，吓得刚刚碎嘴的两护士心虚一颤。 姜芥：「你谁啊？」 细嗓护士心里一愣，下意识抬头，视线撞进她漠然带着凉意的目光后，声音有些飘：「你管我谁啊。」 姜芥淡淡扫了眼她胸前的名牌。 刘倩，实习护士。 姜芥笑了，那种肆意张扬的首都人气质一下展露了出来，语气散漫轻佻：「谁裤链儿没拉上把你露出来了？」 刘倩：「你……」 姜芥轻哂：「瞧你这咸吃萝蔔淡操心那劲的。」 闻言，刘倩一拍桌起身就要回嘴骂过去，后头就刚好传来一道严厉的嗓音—— 「干什么呢？」夏眠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上班时间，干什么呢你们？」 刘倩急：「她……她她……」 姜芥得意歪了下脑袋：「我我我怎么？」 刘倩气结，指着她沖夏眠道：「她骂人！」 姜芥不以为意，沖她眨了下眼：「那您说说，我为什么骂人呢？」 「你……」 「行了刘倩……」夏眠蹙眉，「上班时间你看看自己在干什么？学校是让你来实习还是来说闲话的，嗯？」 本就是刘倩无事生非，这会儿一听夏眠这么说，她更是没理了，胸臆难平地起伏两下，甩头坐下了。 见状，姜芥心里瞬间舒畅了不少，正想过去沖夏眠打声招唿，就听长廊里头传来一声叫唤—— 「姜芥。」 低沉的，醇厚的，富有磁性的，霍地一下在姜芥脑中炸开。 这是温时卿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姜芥下意识甩头。 温时卿就站在办公室门口，侧着身，套着白大褂，背嵴挺得很直，清隽精緻的侧颜在长廊尽头洒进来的阳光下，少了几分疏淡，多了几分柔和。 姜芥咽了咽口水，低低应一声：「是。」 温时卿：「你过来。」 …… 温时卿重新走进办公室。 刚刚拉门出去，他便听见了外头的争吵，偏头一看。 那姑娘手搭着放在檯面上的饭盒，纤瘦高挑的身子微微斜倚着，看着小护士的模样张狂又散漫，清脆的嗓音配上她那独特的京腔，让温时卿莫名酥了下骨头，甚至破天荒觉得这姑娘…… 诱人极了。 鬼使神差地，他喊出了声。 于是，便有了此刻她一脸花痴样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幕。
第17章 16 正午，正是午休时间。屋外传来几道细微的说笑声，在这静谧的屋子里听的格外清晰。 温时卿坐在椅子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姑娘，莫名又烦躁了起来。 怎么一时，就失了理智？ 他捏了捏眉心，沉着脸，明知故问：「来干什么？」 姜芥喜滋滋献出饭盒：「送饭呀。」 …… 屋子又静了半晌—— 「姜芥。」 沉沉地，带着几分严肃：「别影响我的工作。」 有风从窗户钻了进来，掀起桌面上报告单的一角，拂在脸上，凉丝丝的。 姜芥一怔，抬眸只望见他眼里冷漠烦腻之色。 心间蓦然泛起一股酸意。 …… 他看到了。 因为被闲话和别人起争执，所以影响到了医院影响到了他人也影响到了他…… 是觉得她惹事生非吗？ 「我……」温时卿张口还想再说什么，目光顺势看过去，却在瞧见她微红的眼眶后，倏然顿住。 姜芥抿唇，动了动眸子挪开视线，将心里腾起的酸涩和委屈悉数咽了下去，强颜微笑：「嗯，我知道了。」 饭盒被她推到了办公桌上，姜芥垂了垂脑袋，原本灵动的眼眸多了几分落寞：「那温医生我学校里还有事，饭你趁热吃哈！」 话落，她转身拧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夏眠原本还想找姜芥聊两句，这会儿从病房出来就直接去了温时卿办公室，结果门推进去，没看到原本该看到的人，只有温时卿坐在那敲键盘。 夏眠懵：「哎？人呢？」 温时卿目光寒凉：「走了。」 夏眠不由一颤，迅速关上门，茫茫然撇了下嘴。 怎么了这是，周身低气压的…… － 从电梯里出来，姜芥阔着步子往医院大门去。 垂着脑袋，一步一步，走的很急。 这股莫名而来的委屈，令她有些无措。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想到刚刚温时卿那淡漠的眼神，心都凉了几分。 室外的阳光格外和煦，洒在地面上暖洋洋的。姜芥一出来，就高高仰起头，睁着双眼看天空。 又蓝又清澈，干净得发透。 …… …… 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后，姜芥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收拾好情绪，她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她那外出查案半个多月的小舅舅！ 姜芥稍稍一愣，接起：「小舅舅？你回来啦？」 方遇低沉的声线有些发哑：「昨晚刚下飞机，回警局赶了半宿报告，回来睡到现在。」 姜芥朝地铁口走去：「哦哦……那你现在是放假嘛？」 「嗯，休息两天继续上班。」方遇打了个呵欠，「你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 「晚上不行啊，晚上和室友约了琴房练琴……明晚吧，明晚我有时间。」 方遇爽快应下：「行，那明天联繫。」 姜芥的姥姥有四个孩子，姜芥妈妈为首，姜芥大舅舅排老二，姜芥小姨排老三，最小的便是方遇。 虽说为人舅舅，但方遇也不过才29，和姜芥只差了九岁，从小基本是他带着姜芥一块儿长大。加上今年方遇因工作原因从首都调来长期留驻延川，两人之间的感情便更是深厚亲近了。 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姜芥不论有啥事，第一个找的，都是方遇。 比起舅甥关系，他俩之间更像是兄妹。 挂了电话，微信紧接着弹出来两条消息。 ［夏日眠长：你怎么走啦？］ ［夏日眠长：温医生怎么啦？一脸不高兴的……］ 姜芥看着屏幕上两行消息，驻步回復。 ［小鱼仙草：学校里还有事呢嘻嘻］ ［夏日眠长：哦］ ［夏日眠长：对了……］ 她发了张联繫人名片过来。 ［夏日眠长：这是温医生的微信，你看着找机会加哈！］ 姜芥心头一跳，第一时间点了进去，头像是张白图，暱称也很简单，只有一个「w」，没有个性签名，朋友圈不是好友无法查看。 姜芥盯着界面上那绿色的『添加到通讯录』，指尖颤了颤，最终还是退了出来。 算了，加了他也不会同意。 ［夏日眠长：温医生的生日是11月20号！（吐舌）］ ［夏日眠长：还有，早上那小护士说的话，你别太在意了，她们就是嫉妒你漂亮，又有胆子去追温医生，不用管她们。］ ［小鱼仙草：嗯嗯，我懂滴，谢谢你呀夏眠姐。］ ［夏日眠长：不客气不客气，我就是闲着想做媒了哈哈哈……ok不说了，我忙去了，你路上小心。］ ［小鱼仙草：好］
第18章 17 由于下午那段小插曲，姜芥的心情有稍稍低落，晚上和渖北寒来琴房练声的时候，声儿都恹恹的，唱不出什么真情实感。 渖北寒的发声钢伴再一次停了下来，皱眉有些困惑：「芥子你怎么啦？感觉今天都没啥状态。」 姜芥低低嘆口气，在渖北寒旁边坐下：「莫名心累……无妨。」 「明天上午系里要校庆节目选拔，你再不练练，怎么交代？」渖北寒揽着她脖子，音色倦懒。 「节目选拔？」姜芥懵。 「对啊，周五杨老师刚通知的，你忘啦？」 姜芥讪讪挠了下耳朵：「抱歉……最近老是惦记温医生……」 渖北寒笑了：「行行，不用说，我都懂，你调整好状态，咱们再练练？」 姜芥：「好好。」 …… 次日上午选拔，姜芥唱了首《我像雪花天上来》。她天生一副好嗓子，音域宽，气息够稳，情感表现力足，女高音极其适合她，再加上她相貌好身形好，系主任想都没想便留了她这个节目。 渖北寒擅长中音，一首《我和我的祖国》演绎的饱满丰富有情感，外表虽没有姜芥那么漂亮，但也算的上盘正条顺有气质，所以最终也入了节目名单。 此次校庆，每个系需要准备六个节目，姜芥这年级来参加选拔的有八位，最后入选的只有她和渖北寒，剩下的分别从三年级和四年级挑选。 这次选拔，萧悦也去了，唱了首《梧桐树》，只是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调起的太高，最后的高音没托住气息走了音，从而被刷了下来。 向文艺部大致了解了一下程序，姜芥和渖北寒收拾收拾便打算走了，因为下午还有课，两人想赶回去休息会儿。 出了教室，正好撞见萧悦和她室友，姜芥对于那晚的事倒没怎么放心上了，加上大家都是同年级同学，她便冲着萧悦和她室友笑笑打了招唿。 萧悦见她这和颜悦色的，挽着室友的手臂一下就松开蹦到姜芥这抱着：「姜芥，恭喜你呀，节目被选上了！」 另一边的渖北寒白眼都要掀到天上去了。 萧悦的室友季思思也跟着感嘆一声：「我刚刚在底下听你唱的，妈呀，唱得真好！我的高音都不大撑得住。」 其他俩室友也应和两声：「嗯嗯。」 姜芥谦虚挥挥手：「不不不，侥倖侥倖，和大三大四大五那些个学姐完全没得比……」 季思思不以为然：「在我们这届你已经算最好啦！」 闻言，萧悦脸色微变，后又若无其事的扬起微笑：「哎呀，放心吧，到时候校庆一演出，好不好大家都听得到！你这段日子可得好好保护嗓子，别到时候哑了才是！」 话落，众人均是神色一僵，有些尴尬。 渖北寒忍无可忍，再次翻白眼，勾着姜芥的手一把从萧悦手里扯过来，咬牙瞪她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说完，拉着姜芥大步出了教学楼。 萧悦立在原地，当着室友的面，脸上有点挂不住，咕哝一声：「切……什么哦，我又没那个意思……甩什么脸色。」 季思思干巴巴一笑，上去挽过她：「走吧走吧，吃饭去。」 …… 下午一节课结束，姜芥回宿舍放了课本。担心晚上会降温，她顺便换了身衣服。 今早忙着选拔演唱，下午有课，晚上又和方遇有约，姜芥今日就没去医院，不过想起昨天温时卿那话，她倒是庆幸今天抽不出身。 简单画了个淡妆，擦过口红后，姜芥准备出门。 渖北寒从厕所出来，见她这一副精緻漂亮的样子，笑着调侃：「打扮这么漂亮，去见温医生呢？」 姜芥笑了：「和我家小舅舅吃饭呢。」 渖北寒：「哇，你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舅舅回来啦？」 姜芥点头，挎上小包：「昨天刚回，我走了，要我带啥提前说。」 渖北寒挥手送别：「好嘞，路上小心。」 － 五分钟前方遇发微信来，告诉她说已经在校门口了，姜芥便径直朝大门去。 这不，还没到门前呢，她就远远瞧见停在外头那辆拉风的jeep牧马人。 黑灰色的，轮胎很大，底盘巨高，嵌在这暮色里，体积大的都快占这小道儿一半了。 姜芥跑过去，小手拉开车门，跨步上车，再「嘭「一声关上门。 方遇见她这体态轻盈的模样，笑了笑，语调高扬：「哟，好久不见，我这小外甥女儿出落的越髮漂亮了啊？」 姜芥扣上安全带，侧头见这男人英俊刚毅的脸庞，笑着一眨眼，一扬眉：「彼此彼此呢，小舅舅。」
第19章 18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为黑夜点亮了光。 抵达餐厅前五分钟，姜芥才从方遇口中得知，今晚一起吃饭的，除了他们俩以外，还有方遇一位老同学兼好朋友，说是今年调来延川后还没来得及和他聚上，今晚就顺便叫上了他。 姜芥倒是无所谓，跟谁吃都是吃，反正是他小舅舅请客，她张嘴吃就行了，管他谁和谁。 吃饭地点是在东湖路口的一家中餐厅，环境好，菜的味道也不错。 等方遇停好车，姜芥跟着他一块儿进去。 位置方遇一早就订好了，靠窗的四人桌。简单点了三个菜，方遇就让服务员先下单，剩下的等他朋友来了再点。 服务员留了菜单去吧檯下单。 方遇倒了热水烫餐具，说：「我这朋友是我以前在r市念高中的老同学，和我一样，是个学霸，后来高考也去了首都，我在首都刑事警察大学，他在首都医科大，就一直联繫着。」 姜芥一边听着一边抿清茶，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医科大……也是医生啊。 「毕业后我外派去柬埔寨，除了偶尔因为私事和他联繫过，倒是很久没见过面，今年从首都调来延川，还是第一次见他。」 「哦……」姜芥心不在焉，嘴咬着杯口应一声，因为被杯子捂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手机这时刚好响起，方遇接起来：「餵？你到哪儿了？在门口？」 说着，方遇站起身，在看到人后招了两下手，挂了电话。 姜芥脑袋转了个方向，手指托着杯，一边悠然地抿着茶，一边等待那人走过来。 高挑俊挺的身影拐了个弯，逐渐走近。 入眼一双大长腿，姜芥玩味地挑了下眉梢，手撑脑袋，目光向上。 一秒后。 「噗——」 姜芥满嘴的清茶一口气全喷了出来，以飞溅的形式洒在了瓷砖地上。 温时卿从容不迫避开，垂眸看见她时，目光有一瞬间的停顿。 方遇抽纸递过去：「喝个水也要摆姿势，耍什么酷，这会儿是不是呛到了？」 话落，温时卿正好在桌前站定。 方遇招唿他：「坐坐。」 姜芥被呛得咳了几声，伸手接过纸擦嘴巴。 方遇怕她不够用，干脆整包放她面前，沖温时卿介绍道：「这就我跟你说的外甥女，在延音上大学，学唱歌的那个。」 温时卿收拾好眼底的诧异，若无其事坐下，淡淡「嗯」了一声。 方遇又冲着姜芥说：「这就我那老同学，温时卿。」 姜芥内心：我知道，我追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天还被他骂了：） 见他没打算说穿两人之间的关系，姜芥微微点头，算是和他打了招唿。 方遇给温时卿杯里添上水：「刚下班？」 温时卿：「嗯。」 方遇喊来服务员，加了几个温时卿点的菜。 等服务员走后，方遇便开口问：「最近怎样？」 温时卿：「挺好，前段时间刚升职……」 许久不见，两人倒是一点儿不尴尬，一下便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句的，直接忽略了一旁的姜芥。 后者抠着茶杯，偷摸看他，暗暗腹诽。 要知道臭方遇和温医生认识，她也没必要费那么大功夫去找人。 装不认识是吧？那她也装，昨天被他甩脸色，她也没消气呢！ 温时卿：「以后都在延川了？」 方遇：「这几年应该都是吧，上头没通知就一直在这儿……」 温时卿：「嗯，挺好的，偶尔可以聚聚。」 不过这温医生说话…… 音色沉沉，醇厚清慢。 还真是好听(((o(*?▽?*)o))) …… 没要多久，菜品陆续上来。 吃饭期间，方遇突然提：「温时卿，你有没有谈女朋友？」 闻言，姜芥心头忽地一颤，抬眸正好瞧见温时卿投递过来的目光。 似有若无，淡然微妙的。 看得姜芥莫名心虚。 温时卿：「没。」 方遇大笑两声：「都是万年老光棍，咱们组队相亲得了！」 姜芥握着筷子下意识侧头，恶狠狠一个眼神瞪过去。 察觉到她强烈的视线，方遇看过来：「怎么？你不同意？忍心看你小舅舅孤独终老啊？」 姜芥咬了口青菜，嘟囔一声：「谁特么管你……」要相你自己相，别拉我温医生！ 后半句话，被姜芥连菜一块吞进肚子里。 对面的温时卿轻咳一声，夹了块肉在碗里，不紧不慢道：「我前阵子遇着沈孜孜了，她好像在星辉小学教书。」 话落，方遇浑身一僵，手里的筷子差点儿没拿住，连眸色都沉了几分。 姜芥注意到他突变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了猜测，眯起眼询问他：「嗯？沈孜孜？谁啊？」 方遇：「……」 姜芥追问：「你初恋？还是前女友？」 方遇默了半晌，敛起神色，沉声道：「吃饭吃饭，小孩子问那么多！」 姜芥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切……我还不爱听嘞。」 说着，方遇又没好气地看了眼温时卿，骂道：「不带这样的啊，好好的提什么以前……多久的事儿了都！」 温时卿弯弯唇，关于方遇那点小心思，看穿不说穿。
第20章 19 一顿饭吃到最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除了开始那点儿小意外，整顿饭下来，倒是和姜芥一开始想的没什么区别。 她确实是全程只张嘴吃了，对于他们后来的谈话，一句没插嘴。 当然了，除了吃饭，她还多了个暗中偷窥温医生。 趁着方遇买单，姜芥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就见方遇站在餐馆大门前讲电话。 神情严肃，似乎有什么大事。 温时卿就站在旁边，一手插着裤兜，背挺得很直，微微倚着门框，低头在按手机。 姜芥趁机多瞄几眼，顺便偷拍。 一分钟后，方遇挂了电话走过来：「时卿，你开车了么？」 温时卿颔首。 方遇：「局里突然有事，我得赶过去，帮我送一下我外甥女回学校？」 闻言，姜芥慌了，忙上前推拒：「舅儿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方遇蹙蹙眉：「最近那么多少女打车被强姦杀人案件，还打什么车，我不放心。」 那她也不敢坐温时卿的车啊……前两天还嫌她影响他工作来着。 姜芥面色为难：「那我搭公交，搭公交总行了吧？」 「搭什么公交，被尾随怎么办？」 姜芥：「……」有个人民警察舅舅的缺点就是，不太好煳弄。 方遇转头，沖温时卿又问一遍：「你有空不？」 温时卿没犹豫，点头应下：「嗯，你忙去吧，我会送她回去。」 「行，那麻烦你了啊。」方遇看眼时间，「我先走，局里等开会，下次再出来喝两杯！」 温时卿笑笑答应，目送他上车扬长而去。 姜芥：「………………」 这忽然之间，姜芥只觉得温时卿会比计程车之狼还要可怕。 她一咽口水，走过去干巴巴笑两声：「我……我自己打车就好了，不麻烦您了……」 说着，姜芥转身要走。 温时卿却冷不防唤一声—— 「姜芥。」 低沉的嗓音，语气依旧淡如水。 姜芥步子一顿，站那没动，只有心脏在噗噗乱撞，不能安定。 「抱歉……」 半晌，他这么道一声，温凉的声线里带着几分无奈：「昨天不是有意的。」 …… 心底忽然有什么涌了上来，暖暖的，甜甜的，又有些酸涩。 姜芥缓缓转身，看着他平静柔和的目光，一整日的阴郁沉闷瞬间烟消云散。 她咧唇，露出两排白牙，眉眼弯弯，笑得极其开心灿烂：「没关系，我不在意了。」 路灯橙黄，映在女孩儿漂亮明艷的脸蛋上，落了几许深深浅浅的阴影。那张笑脸，溢着满足的喜悦，嘴角扬起的弧度像一弯月牙，就连眼里似乎都藏着星海，晶亮璀璨。 稍不留神，就能陷进去。 温时卿眸色一怔，扭头别开了视线。 对面马路的黑色途锐闪了两下车灯，温时卿抿抿干涩的唇，再开口时都是旁人难以察觉的低哑：「上车。」 姜芥这会儿也不拘束了，大大方方地跟着他过马路，坐上了副座。 锃亮漆黑的车身，宽敞舒适的内座。 是男神的爱车，男神的！ 引擎声短促的响了两声，随着车身轻微的抖动，中控台和氛围灯一下亮了起来，为这暗黑的车内增添了光彩。 轻柔的音乐缓缓从车载音响里传出，姜芥的心情简直愉悦的不得了，小心翼翼地繫上安全带，看着车子不疾不徐汇入车流。 温时卿专注开车，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姜芥坐一旁也不敢打扰，两手揪着安全带，时不时斜眼偷看他。 男人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单手握着方向盘，腕骨瘦削有力，转弯时，他会摊开手掌，掌心抵着盘沿，游刃有余地打方向。 在马路路灯的忽明忽暗间，姜芥莫名就对那只手起了小心思，一时瞧得目眩魂摇。 大概是视线太过强烈，温时卿稍有所觉，余光一瞥，问了句：「怎么了？」 姜芥挺着背嵴，双手依然抓在安全带上，喉咙滚了两下，脱口而出—— 「我……我想做你方向盘！！」 …… 温时卿：「……」
第21章 20 车内瞬间静了下来，就连音乐声都听不到了，只有窗外唿唿的风声，一阵又一阵的在耳边掠过。 姜芥后知后觉自己说了浑话，一时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温时卿眉头拧着，英俊的侧颜多了几分冷峻之色，这会儿握着方向盘，有点如坐针毡，怎么都不自在。 手机不知何时响起，「nom nom nom……」地，唱了有一阵子。 温时卿瞥了眼副座上愣神的人，漠然提醒一声：「手机。」 姜芥回神，忙垂头摸出手机接听，慌慌乱乱间，不小心就……碰到了扩音—— 「我操你知道吗刚有一老逼太太插我队！巨傻逼！老娘排队买单等了快二十分钟了！问她怎么插队啊，丫还特么跟我臭来劲！瞧她丫内操行！要不是看丫嫩么大岁数了，我真想大嘴巴抽她！气特么死我了！」 大概是怕影响到她讲电话，温时卿提前主动关了音乐，以至于焦妍那尖声细嗓的京片子在这安静如鸡的车内，让人听得无比清晰。 温时卿：「…………」 姜芥：「………………」 那头焦妍见电话里半天没回声，敛了声儿唤：「歪？歪？芥子？」 姜芥忙关了扩音，尴尬地转了个身，面朝车窗，低低应：「餵……」 焦妍：「你听着呢？听着不给个话的！你干嘛呢！」 姜芥瞟一眼旁边的人：「呃……」 「让你跑那么远去上学，刚你要是在，咱俩双剑合璧，还能有那老太太什么事儿的！真特么气人！」 「呃老盐巴……那个……」 焦妍急躁：「那什么那儿啊，有屁快放！」 「我在温医生车上呢……刚刚不小心……」姜芥一咽口水，「按了扩音……」 电话里头静了一瞬。 …… 接着，「啪嗒「一声，被挂断了。 声音十分干脆利索。 姜芥囧，收了手机，呵呵：「打……打错了……」 温时卿：「……」 没多久，车子停在延大门口，姜芥担心刚刚那段小插曲让他不高兴，犹犹豫豫地抿了抿唇：「抱歉啊温医生……打扰了……」 而后，小心翼翼下了车。 夜幕中，女孩儿纤瘦的背影逐渐跑远，温时卿的目光从她最后化成的那一个黑点儿落到眼前的方向盘上，忽然没由来弯了下唇，哑然失笑。 …… 「我想做你方向盘！！」 …… 车子掉了个头，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疯了吧他是。 —— 翌日，早上没课。 经过昨晚的和平相处后，姜芥重拾信心，一早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菜后，给方遇打了个电话。 「小舅舅，你在家不？」 方遇打了个呵欠：「在局里，上班呢。」 姜芥拎着菜袋往方遇公寓方向去：「我借你家厨房用用，行不？」 「用呗。」方遇应着，「你又不是不知道门锁密码。」 「好的好的。」 「你用厨房干嘛？做饭？」方遇忽然这么问一句。 姜芥迅速在脑子里编了个藉口：「很久没喝汤了，想喝鸡汤。」 「哦……」方遇没多想，「记得给我留点儿。」 姜芥：「没问题！」 到方遇公寓后，姜芥按密码解锁进去。 刚换了鞋，一抬头就见沙发上四处乱放的衣服。姜芥眼角抽了抽，径直到厨房放了菜，又走出来，将这一摞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姜芥完成了三菜一汤，且心情愉悦地，将它们装进了给温医生的爱心便当盒内。 饭菜塞的满满当当，她瞥一眼剩余的菜和汤，最后从柜子里翻出了个保温桶。 － 到医院的时候不过才十一点半，还没到午休时间。姜芥轻车熟路的走到温时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 几秒过去，没人应声。 她鼓嘴想了会儿，踮脚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看进去。 办公椅上空荡荡的，没人，衣架上没有白袍，只挂着他的外套。 许是忙去了。 于是姜芥擅自推开门进去，走到桌前，将袋子里那还热乎的便当放到他整齐干净的办公桌上，顺带在上头，贴了纸条。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姜芥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来过一般，搭电梯下楼离开。 门诊大厅里置了一块儿公告栏。 除了平时院里的通知外，上头还贴一些杂工和社工的招聘招募广告。 花里胡哨的广告设计，姜芥多瞄了两眼。 医务社工招募。 无意捕捉到这几个大字，姜芥走过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立在公告栏上，仔细看了眼那则招募广告。 「招募医务社工，让这世界多一点爱心……」 姜芥揣着小心思，若有所思半晌，最后将这张招募单子拍了下来，发给夏眠，顺便附带了一条消息。 ［小鱼仙草：夏眠姐，这个医务社工是不是专门在医院陪伴特殊病人的工作呀？］ 看着界面，那头似乎没有立马会回復的样子，姜芥便收了手机去地铁站往刑侦大队方向去了。
第22章 21 靠在办公椅上纠结了半天中午要吃点什么的方遇，在接到自家小外甥女打来的一通送餐电话后—— 第一反应，自己耳朵出错了。 第二反应，姜芥脑子出错了。 于是方舅舅丢了手里的案件档案，火急火燎的从楼上赶了下来。 「怎么了你？」 方遇看着眼前站在阳光下的小姑娘，拎着个保温桶，一脸悠然自在，哪里像是脑子出问题的模样，又问一声，「不是炖汤么？怎么炖着炖着还给我送饭了？」 姜芥咧唇嘻嘻笑两声：「哎呀，看您辛苦嘛，这么久没吃一顿家常菜，我就顺便炒了几个，闲着就给您送来了。」 如果让他知道这是给温时卿剩下，方遇估计能掐死她。 方遇倒是意外了，接过她手里的饭桶，笑了：「呵！这孝心满满的，小舅舅受宠若惊啊！」 「不惊不惊，您受得起受得起！」姜芥摆摆手，「趁热吃啊，吃完洗了带回家，这饭桶是你家的。」 方遇见她准备走，问：「你不吃啊？」 姜芥：「我室友约了我麦当劳！」 「路上慢点儿。」 姜芥不声不响走远，只抬手挥了挥。 方遇满心欢喜拎着饭桶上楼，队里同事见了，一脸吃惊的高唿：「哟！方队！谁送来的爱心午餐啊？快分我们尝尝！」 大伙儿随之起闹两声。 方遇敛色，「啧」一声：「去去去，什么爱心，我外甥女的孝心餐，没你们的份！」 话落，不知内情的小舅舅进屋吃饭了。 众：「切，瞧那小气劲儿！」 …… 回学校路上，姜芥收到了夏眠的回信。 ［夏日眠长：好像差不多吧，你要去呀？］ ［小鱼仙草：嘻嘻，可以名正言顺进出医院，多好呀～］ ［夏日眠长：哈哈，你还挺拼，那这样，明天午休来找我，我和社工部那边的督导会认识，带你去先问问？］ ［小鱼仙草：行呀行呀！谢谢夏眠姐！］ 退了微信，姜芥到站下车，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声，她看一眼，来人是昨晚消失了一夜的焦妍。 ［老盐巴：这会儿不在车上了吧？］ 回想起昨晚在温时卿车里的窘态，姜芥笑了，回覆：［没呢。］ 下一秒，焦妍的电话就轰了过来。 「我靠死芥子你真能给我找事儿啊！」焦妍一句接一句，那语速快的，仿佛嘴里含了块儿土豆，「为了不打扰你俩二人世界，我可是忍了一晚才找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报答我。」 姜芥忍俊不禁：「您昨晚那段『脱口秀』，真绝！」 焦妍冷漠脸：「您觉得您说这话合适吗？」 姜芥：「……对不起。」 焦妍轻哼一声：「说吧，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才送饭被无视了，昨晚你就坐上车了？这温医生看来也是寂寞了啊！」 「瞎说什么呢！」姜芥啐她，「昨晚那是个意外。」 「意什么外啊？出来吃个饭偶然就撞见了？」 「呵，您怎么不去算命呢，说得这一个准的！」姜芥踩上扶梯，依然有些不可思议，「温医生和我小舅舅，居然是高中同学？还是老朋友！」 焦妍：「？？？」 于是姜芥前前后后把事情细说了一遍。 焦妍笑出声：「行啊你俩这缘分，寻寻觅觅几个月，结果发现就是舅舅的老同学……啥也别说了，找个时间扯证得了，月老估计都把你俩红绳拴好了。」 姜芥想起昨晚离开时的低气压，小声咕哝：「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你打算和你舅舅说么？这事儿？」 「说啥啊！」姜芥下意识就给否了，「要让他知道，指不定又多出什么事儿呢！」 焦妍也料到了：「那行，您自个儿看着办，我下午还有课，吃饭去了，有事call。」 姜芥狗腿状：「哎行，您吃好喝好。」
第23章 22 温时卿早上有台开胸的大手术，跟着主任医师做二助。整场手术耗时三个多小时，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将近一点了。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温时卿去楼道抽完一支烟后，才回得办公室。 原本空置的一小块儿工作檯面，多了个精緻的饭盒，温时卿走过去，伸手拈了粘在上头的便利贴。 ［温医生，我亲手做的便当哦，要趁热吃呀～（p.s.如果要扔的话，请留下便当盒……）当然我还是希望你把它吃光光^_^］——姜芥 目光又落到那蓝色饭盒上。 他抬手，摸了摸。 还温着。 敲门声响了两下，有人拧开门进来，温时卿扭头。 是上午带着他做手术的林主任。 林主任一脸和善，笑笑：「吃饭去？」 温时卿莞尔一颔首：「好，您稍等。」 而后，林主任就见温时卿将桌上那蓝色的便当盒收进了抽屉里。 近日科室里的流言，林主任也听了不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小姑娘送的？」 温时卿笑意不减，否认：「病人家属送的小蛋糕。」 林主任但笑不语。 － 第二天，周三，姜芥九点半有节声乐课。 结束后十点多，买菜去方遇家做饭的话怕会赶不及，她便回宿舍拿了备用便当盒，去学生街一家全区热评第一的粤菜馆打包了一些饭菜，再匆匆朝医院赶去。 到那刚好十一点一刻，姜芥没忘和夏眠去社工部的约，便给她发了条微信。 那头回得很快，说是让她在大堂等等，她马上下来。 姜芥摸摸手里还保温着的饭盒，想了想，那就晚会儿再送吧，反正温医生还没到午休时间。 没多久，夏眠乘电梯下来了，领着她往里走，拐了俩弯，一路到社工服务部。 正是上班时间，开放式办公室里头的人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 姜芥跟着夏眠到最里间的办公室，后者抬手敲两下门。 里头传来一道女声：「进来。」 夏眠拧开门进去，轻声打招唿：「嗨～周姐。」 姜芥抬眸看去，办公椅上坐着位中年女人，体态端正，韵味十足，保养得体的面容在看见夏眠后随即漾出一个笑，稍有些意外：「眠眠？」 夏眠笑：「忙呢？」 周岚：「还好，坐吧坐吧。」 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夏眠侧身把姜芥拉到身前，步入正题：「你们部门最近不是招募社工吗？我这小妹妹想来试试。」 姜芥咧唇一笑，眉目如画：「您好。」 周岚这会儿才看过去，沖她礼貌一颔首：「你妹妹？长得很漂亮呀。」 夏眠：「不不，之前偶然认识的小妹妹。」 周岚又瞧她一眼：「还是学生？」 姜芥点头：「嗯嗯，大二。」 周岚语气和善：「咱们医务社工是自愿的，没有任何薪资酬劳的，你知道的吧？」 姜芥：「嗯，知道的。」 周岚继续道：「那我简单和你说一下……我们医务社工是在医院和医疗卫生机构中为患者提供心理关怀、社会服务的专业社会工作者。和医师护士不同，我们为患者提供的是『非医学诊断和非临床治疗』……」 …… 十多分钟过去，两人喜眉笑眼的从周岚办公室里头拉开门，夏眠客气地沖她再次道谢：「那谢谢你了啊。」 周岚「啧」一声：「谢什么，要谢也是我谢你，姜芥一来，我这目前烦的事儿都去一半了！」 夏眠含蓄笑两声：「周姐那成，那先这样，下次有空再请你吃饭。」 周岚：「行行，你去吧。」 姜芥笑眼弯弯：「谢谢周姐，下周见。」 周岚挥挥手：「好好，下周见，别迟到啊！」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下一秒，姜芥雀跃地跺了跺脚，激动的不能自已：「太棒了太棒了，太感谢你了夏眠姐呜呜呜……」 夏眠不以为意笑笑：「小事儿小事儿，我就是吃饱了闲的！你好好把握机会就行！」 姜芥小鸡啄米点头：「肯定肯定，你啥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 没等她接话，姜芥又道：「这你可别推我啊，帮我这么大忙，说什么也得好好谢谢你。」 闻言，夏眠推辞的话咽了下去，改口：「行，那就周末吧，周末我再联繫你。」 「好嘞。」 早就注意到她手里的饭盒，夏眠别具深意笑了笑：「给温医生的？」 姜芥：「嘻嘻。」 夏眠一按电梯，不多废话：「走吧走吧，一块儿上去。」
第24章 23 到心胸外科时，指针刚好过十二点，姜芥和夏眠打了招唿，径直往温时卿办公室去了。 敲门前，她踮脚看了眼里头。 办公桌前坐着两个中年男女，背对着，她那个角度望过去，只见温时卿一手指着报告单，正色在和他们说话。 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和病人家属讲解病情。 姜芥收回目光，走到尽头的窗户边等着。 大约十多分钟过去，温时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两个中年男女一边从里头出来，一边不停地说着「谢谢医生，麻烦医生」。 姜芥循声转头，恰好瞧见温时卿半个身迈出来，谦逊温和地回着：「没关系，应该的，你们不用太担心，浩浩的问题不大。」 男人背着她，说话时偶尔侧脸的动作，可以瞧见他稜角分明的轮廓和性感的下颚线，加上他张口时沉润动听的嗓音，对于姜芥这个颜控加声控的人来说，简直是享受。 再回神，病人家属已经走了，原本背对着她的男人随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墨黑幽深的眼眸在对上她的之后，微微一愣。 姜芥立马就笑了，抱着饭盒唤一声：「中午好呀，温医生。」 只一眼，温时卿便扭回了头，那淡然的神色，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似的，直接进屋了。 姜芥早习惯了，轻哼一声，碎碎念：「无情冷酷，薄情寡义。」 而后，又拔腿屁颠跟着他进去了。 门被带上，姜芥走过去，把饭盒往桌上一放：「嘻嘻，我们学校那有家超级好吃的粤菜馆，我今天给你打包了，你趁热尝尝。」 温时卿坐在椅子上，翻着病人的检查报告，眼皮都没抬。 姜芥倒不在意，拉着椅子坐他面前，笑容不减反增：「昨天的饭菜，你吃了吗？」 温时卿这会儿把头抬了起来，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将抽屉里那个蓝色的便当盒拿出来，推到她面前后，继续忙活。 姜芥赶紧接过来打开看一眼，见里头被洗的干干净净，瞬间心花怒放：「你吃了呀？」 温时卿声线淡淡：「倒了。」 「……」 姜芥高扬的眉眼登时耷拉了下来，郁闷地咕哝一声：「又没下毒，吃一口能把你怎么样哦……」 屋子不大，又很安静，加上她离的近，那说话的声音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入了温时卿耳里，他停了手里的活，再次抬眼：「以后不要送了。」 姜芥顿时紧张起来：「为什么？」 「医院有食堂。」 闻言，姜芥松口气，还以为他烦她，要她滚远点…… 「可医院食堂的饭菜哪里有我做的好吃呀……」 「我不需要。」 漠然的目光，配上他疏淡的语气，简直就是冷血本血了。 姜芥无奈，垂头努嘴自言自语：「不送就不送，反正下周我就来当社工了……」 温时卿听她又在那嘟嘟囔囔，一蹙眉：「什么。」 姜芥装傻充愣仰起脸，笑着站起身：「没什么没什么，那你趁热吃哈，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学校啦，拜拜拜拜……」 话落，抓过那蓝色便当盒，一熘烟跑走了。 － 下午有节中国音乐史，姜芥手撑着脑袋，看着上头一页页的幻灯片，开始犯困。 渖北寒这时戳戳她。 姜芥晃神，侧头看过去，见她默默的把自己手机推过来，上头还停留着和别人的微信聊天界面。 姜芥拿来看一眼—— ［你在干嘛呀？］ ［周五晚上要不要一块儿看电影？］ 两句话，令姜芥精神了不少，第一时间去瞥这个微信联繫人——黄亦帆。 姜芥一脸懵逼，侧目过去看渖北寒，用气声问她：「黄亦帆谁啊？约你啦？」 渖北寒微赧，嘴边的笑意掩不住：「话剧社的社友，中文系大二的。」 比起姜芥那漫无边际的追求战，渖北寒这花季校园爱情线更让她兴奋：「怎么样怎么样，你要去吗？喜欢人家吗？长得帅吗？」 渖北寒也是那种藏不住心思的人，听她这一连串的问过来，越发激动了：「长的不错，人也很阳光，主要……我还挺有好感。」 最后一句话说完，沈姐姐羞涩地捂了下脸。 见状，姜芥啥都不说了，直接替她做了决定：「快！答应！立刻马上，now！回復要！快！」 于是渖北寒小同学面色红润的和小哥哥你侬我侬去了。 经渖北寒刚刚这一事，姜芥反倒想起了什么，打开微信翻查到之前夏眠给的温医生名片，立马点击了添加。 …… 温时卿这会儿得闲，和温禾温念说了下周五晚上回别墅和温老爷子吃饭的事情。 发完消息退出聊天界面到主页面，他就见下方的联繫人多了个红色的「1」。 他点进去。 ［是我是我，你可爱的小鱼仙草］ 温时卿眼角微微抽了抽，选择无视。 返回出去回復了温禾后回来，又见那红「1」弹了出来。 点进去—— ［温医生，为什么不加我呀～快加我嘛～］ 温时卿身子一僵，背嵴发凉，忽然就有种被监视了的感觉，扭头不自在的看了看四周。 半晌，他哂笑出声。 真是疯了。 …… 好像料到了他会无视添加，对方锲而不捨，好友添加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来。 ［温医生，是我呀，姜芥呀～］ ［温医生，你快加我嘛′д`;］ ［温医生温医生温医生，看在我把书分你看的份上，你就加加我嘛?_?］ 最后的颜文字表情，一下就令温时卿想起她那双扮起委屈时水汪汪的大眼睛。 温时卿：「……」 还没完了是吧？ ……
第25章 24 嗡一声振动，消息弹出。 「w」已添加你为好友，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啦！ 姜芥低低「yes」一声，趴在桌上开始打字。 ［小鱼仙草：温医生，中午的饭你吃了嘛］ 发完这条消息，姜芥点进他朋友圈视奸。 意外的，他这朋友圈比他本人还要清淡高冷…… 除了一条医学公众号分享外，就只剩一则「爱心泛滥绝不是医德，没有原则的妥协更有可能导致犯罪」的文字鸡汤。 姜芥汗颜，顿时有种迷恋了一个老男人的心境…… 退到聊天界面，温医生没回復。 姜芥设想了两种情况：一、在忙；二、无视了。 以目前她和温医生的这种状况，第二种可能更大，于是姜芥又发：［温医生，周六晚上有没有空呀，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呢？］ 发完，锁屏。 下一秒，屏幕「嗡」亮了起来—— ［w：没空。］ 姜芥：「……」 这你倒是回的快…… — 周五晚温时卿和同事换了班，驾车回父母那。 温老爷子今年年初被温子谦从r市接来延川了，并且在靠近郊区的别墅区里，新置办了一幢三百多平的别墅。 除了平日上班住医院附近的公寓，温时卿每周，都会回别墅一趟。 有时就吃顿晚饭，有时会过上一夜。 温子谦早几年就独自出来开了家私立医院，一心想着等温时卿毕业后能来自家医院帮忙，他也不至于太过操劳。 哪想到温时卿性子倔，一头栽在公立医院，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帮他，可让温子谦气了好一阵子。 不过后来，温子谦倒也想通了，自家儿子什么脾性他还能不清楚？年轻时想闯荡一番也正常，等他日后拿不动手术刀了再叫儿子回来也不迟。 …… 晚高峰，路上很堵。原本半小时的路程，开了将近一小时，到别墅那阵，天已经完全黑了。 别墅内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里头传来的谈笑声。 温时卿下车一看旁边和前头那两辆路虎和迈巴赫，就知道人都来齐了，就差他了。 解开密码门锁进去，温时卿几步走到客厅。温禾和温念正坐在温老爷子旁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和温老爷子聊得愉快。 江之炎和秦俨则面无表情一人坐一旁，互不理睬的看电视。 听见动静，温念最先扭头看来：「哥！你回来啦？」 闻声，众人齐齐侧头看来，温禾：「哥！」 温时卿走过去，唤一声：「爷爷。」 温伯言心情很好，笑两声：「回来啦？医院过来的？」 温时卿：「嗯。」 江之炎和秦俨一前一后沖他颔首，温时卿也微点头回应，三人算是打了招唿。 温时卿：「爸妈呢？」 温念指了指餐厅的方向：「小叔小婶在餐厅呢。」 温时卿望一眼，迈步过去。 温母余岑温软的嗓音从厨房里头传来—— 「行了你，别给我添乱，手术刀拿不够回来还要跟我抢菜刀……」 温子谦无奈笑出声：「我这怕你辛苦想帮帮你也有错？」 余岑没好气看他一眼：「你坐在那不动就是帮我了！」 话落，她一侧头，在瞧见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的温时卿后，面上当即漾出个笑容：「时卿回来啦？」 温子谦也扭头看去。 温时卿：「爸，妈。」 温子谦推开厨房的门，过去拍拍他，在餐椅上坐下，一副慈父的模样：「最近怎么样，医院还忙吗？」 温时卿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挺好的，前两天有台开胸手术，林主任教了我很多。」 「嗯。」温子谦点点头，忽然冷不丁问了句，「听老林说，最近有个小姑娘在追你？」 闻言，温时卿目光微一顿。 余岑也跟着探出半个身子来：「真的啊？姑娘性格怎么样？漂亮吗？」 温时卿默了片刻，否认：「她是我朋友的外甥女，偶尔有联繫。」 温子谦愣：「小朋友？」 温时卿：「大学生。」 余岑劝他：「那你看看啊，如果姑娘好，你就多接触接触，再不然妈给你介绍介绍别家姑娘，你都快30岁了，总得成家不是。」 温时卿浅淡一笑，随口应：「嗯。」 微信三全音「噔」地一响，进来几条消息，温时卿垂头看了眼—— ［小鱼仙草：温医生，你吃饭了嘛。］ ［小鱼仙草：我今天一个人吃饭′д`;］ ［小鱼仙草：我的室友出去约会了。］ ［小鱼仙草：咱们什么时候也能约会啊啊啊啊……］ …… 自打加了微信后，姜芥都会时不时发来消息，有时会说她在吃什么，有时会问问他吃了吗在做什么，有时也会突然来句口头调戏，哪怕他总是不做回復，她也能有说不完的话，和他分享着自己的日常。 温时卿看完，默默地退出了界面。
第26章 25 周五的晚上，对于姜芥来说，註定是寂寞的。 渖北寒和她的小哥哥去看电影，焦妍同志和室友逛街吃饭，就连小舅舅都有安排了！唯独她的温医生，却依旧不回消息。 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姜芥，捧着手机，简直度秒如年。 她点开相册，对着那仅有两张的温医生照片，发了几分钟的呆。 而后，耐不住无聊的发了条朋友圈—— ［小鱼仙草：羡慕我家小寒寒?_?，我也好想约会?_?］ 没多久，来了几条点赞和评论。 ［高高：？？您这长相，还能缺人约会？？］ ［老盐巴：去街上站个十秒钟，那男人保证一批批的来。］ ［阿沈：嘻嘻，喝奶茶嘛，我快要回去啦。］ ［小鱼仙草回復阿沈：不用！你不用回来！到门禁再回来都不迟！我还可以再寂寞一个晚上！］ ［小舅舅：我同意了么？还约会？］ ［夏日眠长：咱们明天约嘛？］ ［小鱼仙草回復高高：缺(つД`)ノ］ ［小鱼仙草回復老盐巴：不是温医生我不要(￣Д￣)?］ ［小鱼仙草回復夏日眠长：好呀好呀！］ ［小鱼仙草回復小舅舅：?ヽ(`Д′)?┻━┻］ …… - 晚饭后，温时卿想起来还有病人的病歷没写完，便没留夜，直接回了公寓。 冲过澡，他煮了杯热咖啡，照旧打开音响—— …… 「我曾害怕，所以我懂得， 难免会沮丧的模样； 我受过伤，所以更渴望， 美丽的飞翔……」 …… 明月高升，小区内万籁俱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敲完最后的署名和时间，温时卿存好文档，抬手捏了捏眉心。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被他拿起。 有条发至一小时的微信消息，来自姜芥—— ［小鱼仙草：温医生，晚安呀，祝您好梦～］ 温时卿看一眼，点到朋友圈刷新动态。 ［小鱼仙草：羡慕我家小寒寒?_?，我也好想约会?_?］ ［夏日眠长：咱们明天约嘛？］ ［小鱼仙草回復夏日眠长：好呀好呀！］ …… 界面停在这条朋友圈动态上，温时卿指尖微一顿，想起姜芥那张灿烂的笑脸，而后一刷，过去了。 呵，她倒是和人熟得快。 － 翌日，姜芥和夏眠约了下午茶。 徐靳之今日医院有班，恩典没人照看，夏眠就带着她一块儿出来了。 女孩娇嫩可爱的，穿着件小裙子，甜甜地叫她：「姜芥姐姐好……」 闻声，姜芥骨头都酥了，揉揉她脸蛋，沖她笑笑：「你好呀小可爱。」 小姑娘一脸娇羞地把脸埋在妈妈颈间，娇滴滴地笑了声。 两人找了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厅坐下。 夏眠：「啥？你说你舅舅和温时卿是高中同学？」 姜芥托着脑袋一点头，长长地「嗯……」了一声。 夏眠：「温时卿还跟你装傻啊？和你舅吃饭的时候。」 姜芥再点头，「嗯」地更重了些：「跟我装不认识！」 「你有给你舅舅说你在追他吗？」 姜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能说啦！我舅舅那么疼我，要是让他知道，指不定拿着八十米大刀架在温医生脖子上威胁他呢！」 夏眠被她逗乐了：「你这话说的哈哈哈，温时卿那性子，不把人气死就算不错了，谁还能威胁到他呀。」 姜芥想想还是不妥：「不要了不要了，现在这情况，日后能不能成还是问题，等真有一天成了，我再提也不迟，不和我舅舅说，我还好办事嘞。」 夏眠听着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应她：「那行，你自个儿看。」 姜芥：「嗯嗯。」 「不过啊，你也别怪温时卿对你这么冷漠。」夏眠说，「从我上大学认识他以来，学校里追他的女孩真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但他也都是这副模样，要么无视要么无情拒绝，上大学前我不太清楚，反正大学后我就没见他谈过恋爱，也没听徐靳之说过他喜欢什么姑娘，所以到现在都29岁了，他还光棍一个……」 说着，夏眠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他不会是……」 姜芥瞬间也猜到了，没等夏眠说出口，她立即出声打断：「不可能！我好歹也算半个腐女，是不是gay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否则我也不会守着地铁找他四个多月了！」 听她这么说，夏眠想想也是，点点头：「温时卿那副模样……应该也还谈不上gay，gay起码还会喜欢男人，他这谁都看不进眼，顶多……算个禁慾系？」 姜芥颇为贊同点着脑袋：「你说得没错。」 「哎呀，咱们别想这些……」夏眠挥挥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撇去，「我想起来，下下周恩典生日。」 姜芥：「嗯？」 「温时卿之前答应了会来家里陪她过生日。」夏眠想了会儿，眯起眼笑了，「到时候你也一块儿来，趁着机会给你俩多接触接触，怎么样？」 姜芥两眼放光，但又担心：「会不会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夏眠理所应当道，「你是我朋友，来给恩典过个生日怎么了？咱又没其他想法，是吧？」 姜芥激动点头：「嗯嗯嗯是的！」 夏眠一拍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第27章 26 渖北寒和她的黄亦帆小哥哥恋爱了，就在看完电影后的第二天。 那满身的爱情酸臭味，都快酸死姜芥了。 从聊天到交往，他们仅用了半个月，这对于每天给温医生发微信永远收不到回復的姜芥来说，简直是重大的打击！ 不过好在，姜芥周一就去医院上工，除了平时上课时间外，她终于可以不用睁眼就见着渖北寒对着手机屏幕傻笑，闭眼就听着渖北寒和小哥哥打情骂俏，日夜都泡在来自渖北寒同学的爱情酸柠檬水里了。 周一一早，姜芥有节形体训练课。结束后因为赶着去社工服务部报到，她和渖北寒打了声招唿，就匆匆忙忙往外跑了。 谁想到刚出教学大楼没多久，后头追上来一个人，拍她肩膀，喊了声：「同学。」 姜芥转头看过去。 是个长相俊秀的男生，微微笑着，满脸的自信。 根据这么多年被表白的经验来看，姜芥差不多是立马就猜到他准备做什么。 只是她担心迟到，赶着走，就没工夫和他打太极，没等他开口呢，她便抢先道一声：「同学我有事，下次再说啊！」 话落，连给人回话的机会都没有，拔腿朝校门跑了出去。 那速度快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还没来及开口的同学：「…………」 —— 午休，徐靳之本来约了夏眠一块儿上食堂吃饭，结果胸外科临时送来一位病人，她抽不开身，他便只好和门诊科的同事一道了。 吃过饭，徐靳之去门口的咖啡厅买了杯咖啡。迈步进门诊大楼时，身边忽然如风一般擦过一道身影，害他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咖啡。 他脚下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去，女孩娉婷的背影刚好也停住。 姜芥扭头，目光一亮：「嗨，徐医生！」 徐靳之微微一愣，笑了，两步走上去：「这么急做什么，温医生这会儿科室正忙呢。」 姜芥摆摆手：「不不不，我今天来报到的。」 徐靳之懵了下：「报到？」 「嘻嘻……」姜芥喜眉笑眼，「多亏夏眠姐的帮忙，让我进了你们医院的社工服务部。」 闻言，徐靳之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忽然对她就有了新的看法。 这姑娘，还挺拼。 「哎呀哎呀徐医生我不跟你说了……」她指指手腕上的表，「要迟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看着女孩一熘烟跑远的身影，徐靳之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时卿啊温时卿，我就等着看，你栽进去的那一天了。 － 姜芥急急忙忙赶到周岚办公室时，正好十二点半。 敲了两下门，待听到里头的回应后，姜芥拧开门锁进去。 在看见是她后，周岚一脸笑意：「你好。」 姜芥礼貌应一声：「周姐好。」 周岚招唿她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空白的资料表给她：「你先填一下。」 姜芥接过来，安安静静填完。 大致的浏览了一下她的资料表，周岚目光略微诧异的看她一眼：「你是音乐生呀？」 姜芥点点头：「嗯嗯。」 周岚笑：「怪不得气质形象这么好。」 姜芥谦虚摆摆手：「不不不。」 看完资料，周岚直接进入主题：「上周已经给你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这部门的主要工作，今天我就不多说了，就跟你说说你要做的事儿。」 说着，她从身边的书柜上抽出一个文件夹，翻开递过去：「这个小男孩，叫小嘉，10岁，是个孤儿，患有tof，即tetralogy of fallot，法洛氏四联症，是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 听到这里，姜芥目光微一颤。 「六个月大的时候，小嘉做过一次矫正畸形手术，手术挺成功，他的病症得以缓解，之后也没再復发。一直到两个月前，他因为感冒引起肺部感染，导致唿吸困难，从而诱发病症入院。」 姜芥没说话，静静看着那张资料，心情开始有些沉重。 「这类疾病有25%～35%在1岁内死亡，50%病人死于3岁内，70%～75%死于10岁内，90%的病人会夭折，主要是由于慢性缺氧引起，红细胞增多症，导致继发性心肌肥大和心力衰竭而死亡。」 「自上次病症復发后，小嘉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但是他又不配合医院治疗，孤儿院的社工就想我们医院这的医务社工也能介入，配合他们给小嘉进行一些心理辅导，或者是日常生活中给予他一些帮助。」 「因为小嘉的牴触比较严重，所以我们这边给他建立了一个个案。我看了你刚刚写的资料，加上这两次和你的接触，觉得你的性格还蛮适合去做小嘉这个个案，你看呢？」 第一次接触这些，姜芥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又别有一番感触，她回神，微微一扬唇：「我没问题。」 「好，那待会儿我带你去和小嘉见见。」周岚想到什么，又问，「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的，我三点半才上课。」 「好。」
第28章 27 午休前来了位病症突发的病人，温时卿一直忙到一点多才吃饭。 不想吃食堂的饭菜，他去医院外头的咖啡厅买了份三明治和美式咖啡。 回来等电梯上楼的时候，恰好撞见周岚。 心胸外科有几例医务社工服务，温时卿和周岚常常有接触和沟通，因此相识。 两人对彼此一颔首，周岚最先开口：「温医生才吃饭吗？」 「嗯。」温时卿微一笑，「您带新社工？」 「是的是的。」周岚侧了个身，将跟在后头的人露了出来。 温时卿顺着望过去。 目光在撞进姜芥那双灵动的杏眼后，微一愣。 姜芥早就听出他的声音了，只是当着周岚的面，怕周岚多想，她不太好意思和温时卿打招唿，就一直没出声。 说实话，姜芥也没想到这么刚好的，她就能被安排到他的科室。说不定真如焦妍所说，月老早就把他俩的姻缘绳给拴好了…… 「她叫姜芥……」周岚说，「我安排她跟进小嘉的个案，刚好你们可以先认识一下。」 电梯刚好抵达，门缓缓而开。 温时卿面色平静地微一点头，挪开目光，迈步进电梯。 周岚和姜芥也随之进去。 因为是职工专用电梯，所以这会儿电梯里，仅有他们三人。 电梯显示屏慢慢地一层上一层，周岚侧目看了眼姜芥，又道：「温医生是小嘉的主治医师，关于小嘉详细的病况，你有空的时候可以问问他。」 姜芥小心翼翼瞥一眼角落里拿着三明治的男人，应一声：「哦。」 电梯在11楼停靠，三人前后出去，有护士经过见了温时卿，礼貌喊了声「温医生」后，又匆匆忙去了。 去病房的路上，恰好和夏眠撞见，姜芥沖她行了个注目礼，接着随周岚拐进了一间病房。而温时卿，则是头也没回的径直回了办公室。 病房很大，目前住了三位病人，一位7岁的男孩，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另一位，则是小嘉。 他的病床是靠门一边的，所以姜芥一进去，就瞧见他正靠在床头吃饭，旁边还坐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 听见动静，女孩转头看来，在瞧见周岚后，一笑：「周姐。」 周岚颔首算是回应，看向小嘉，温柔地弯了弯唇：「小嘉今天自己吃饭呀？」 男孩瞥了一眼，一脸漠然，没有回应。 周岚惯了，依旧是笑笑，沖姜芥道：「这是张橙橙，孤儿院里负责照顾小嘉的社工。」 姜芥：「你好。」 周岚：「她是姜芥，我们部门新来的医务社工。」 张橙橙莞尔：「你好。」 相互认识后，周岚望向小嘉，说：「小嘉，这是姜芥姐姐，以后会和橙橙姐姐一块儿照顾你。」 张橙橙抬手拿纸给小嘉拭了拭嘴，柔声说着：「小嘉，和姜芥姐姐打个招唿？」 姜芥的视线重新落到了小嘉身上。 孩子很瘦，或许是受了病症的影响，他的肢体和面部有些浮肿，唇部和指甲床呈青紫色，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姜芥咧唇一笑，向他问好：「你好呀小嘉。」 后者静静看了她几秒，而后忽然鼻子一皱，吐舌沖她做了个鬼脸，满满的嫌弃。 姜芥：「……」 张橙橙有些尴尬地扯唇一笑：「抱歉，他比较怕生。」 姜芥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没事。」 周岚因为还有事，交代了几句便提前离开了。 …… 办公室 温时卿那盒三明治已经下了肚，咖啡从热变温，他抿了一口，手机刚好弹出两条消息。 他滑开，来自徐靳之—— ［你家小鱼仙草，去咱们院服务部做社工了。］ ［还挺拼。］ 温时卿脑子里晃而闪过刚刚电梯里的姜芥。 小姑娘扎着马尾，穿着卫衣牛仔裤和名牌休闲鞋，一双长腿笔直又纤细，站在那脑袋低垂。 和那晚在餐厅一样。 安静乖巧的出奇。 － 吃过午饭，小嘉有午休的习惯，看着他睡着后，姜芥跟着张橙橙一块儿出了病房。 「小嘉很可怜，」张橙橙酸涩地弯了下唇，边走边缓缓道，「他是三个月的时候，被院长在孤儿院门口捡到的。孩子身上的衣服很干净，裹得也很整齐，放在台阶上，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很明显，是遗弃。」 「抱他回来后，院长发现小嘉和其他婴儿不一样，吃奶的时候会出现阵发性唿吸困难，有时严重起来还会抽搐。担心他的身体状况，院长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然后，就查出了法洛四联症，先天性心脏病……我想，这大概也是小嘉亲生父母抛弃他的原因吧。」 姜芥走在她身旁，静静听着。 「遵循医生的建议，小嘉六个月大时，做了次矫正畸形手术，在那之后，身体恢復的还算不错……我五年前刚接触到他的时候，他才五岁，他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其他小朋友玩，偶尔还会捉弄人，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和他亲近起来……」 张橙橙微微一笑：「所以刚刚，你就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姜芥想起小嘉刚才沖她做得鬼脸，当即摇摇头：「不不不，我不会在意这个的。」 「嗯……」张橙橙继续说着，「因为这个病，小嘉的活动耐力很差，稍微一活动，就会出现气急和青紫加重……你应该也看到了，小嘉的手指……」 姜芥点头。 「那是发绀，简单来说就是青紫，所以尽量不要让他情绪太过激动，或者是有体力劳动之类的。还有，小嘉每次行走或者游戏的时候，会常常主动下蹲一阵，那是为了减轻心脏负荷，是正常现象。」 两人一路出了门诊大楼，张橙橙垂头看了眼时间：「暂时要注意的就先这些，其他的我下次再和你说，我下午还要回趟孤儿院，最近天气开始转凉，我得给小嘉拿两件厚衣服。」 姜芥挥手道别：「嗯嗯好，我下午也有课，明天我下了课再来，你路上小心啊。」 张橙橙笑：「好，拜拜，明天见。」
第29章 28 下午一节课结束，姜芥和渖北寒简单解决了晚饭后，直接去了琴房练声。 辉煌华丽且又高难度的《钟》从隔壁一阵阵传来，刚做完发声练习的渖北寒一脸无奈地拿出歌谱：「我现在满脑子的《钟》，需要看歌词唱……」 姜芥摊手：「ok。」 …… 当晚练习结束，回到宿舍八点多，姜芥洗了个澡爬上床。 微博刷了半晌，忽然想到什么，点开温时卿的微信，发了条消息。 － 温时卿晚上有几份病歷要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回公寓了。 对着电脑，键盘噼里啪啦的敲了两个小时，这会儿遇到了一个疑问，忽然停住。 他蹙眉思考一阵，无果。举起水杯想饮一口，发现水又刚好没了。 一时间，莫名有些烦躁。 温时卿起身去厨房倒水。回来后走到书柜前，粗略扫了一眼柜上的书籍，抬手抵住一本《心胸外科疑难问题解析》。 还没抽出来，目光先被旁边那本黑色封面的书，给吸引了。 《活着》——余华。 他原本抵在医学书上的手转而将《活着》书角一勾，抽了下来。 这本书，他只看过一遍，封面还很新。 「温医生，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四个月前，在地铁三号线上……你坐在我旁边的！」 …… 鬼使神差地，温时卿翻开书。 …… 「等一下，我还没看完。」 「看……看完了吗？我翻了？」 「翻。」 …… 地铁里的记忆倏然涌现，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他记得，女孩的侧颜很沉静，鼻樑巧挺，皮肤白皙细嫩…… 再后来，他专注书本内容，倒没印象了。 视线落在书籍第四页，温时卿稍恍了神。 手机「噔」地一声，弹出一条消息，打破这一室宁静，也将温时卿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几步过去，拿起打开。 ［小鱼仙草：温医生，可以告诉我小嘉在饮食上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目光在界面停留了片刻，难得的，温时卿打字回復。 …… 消息一发出去，姜芥做好了「他估计不会回復」的准备，打算找周岚要张橙橙的微信。 结果这边给周岚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呢，手机震动一声，有消息进来了。 姜芥先退到界面 在瞧见温时卿头像上的红「1」后，瞠目，诧异又激动的点了进去。 ［w：饮食没有太大的节制，供给充足能量、蛋白质和维生素，保证营养需要，增强体质就行，但避免过饱，可少量多餐。］ 「1、2、3……」 温医生居然回了条三行的消息给她！ 姜芥兴奋的在床上滚了两滚，笑不拢嘴的打字：［好的！谢谢温医生！］ ［小鱼仙草：(((o(*?▽?*)o)))］ …… 那头的温时卿看着屏幕轻笑一声，锁屏继续赶病歷了。 － 翌日上午，姜芥没课。照旧去菜市场买了些菜，而后往方遇公寓去。 怕方遇多问，她没和方遇说去他家。反正他也是在局里上班，影响不到。 在厨房忙活好长一阵后，姜芥拎着两袋便当出门了。 到医院的那阵，才十一点，离午休还有一小时。 出了电梯，姜芥朝病房去。准备进去的时候，稍稍纠结了一下。 不然，先把饭给温医生送去？ 这么想着，夏眠刚好从她旁边的病房出来，瞧见她，唤了声：「芥子。」 姜芥扭头。 「今天这么早？」夏眠看一眼她手里的布袋，「又给温医生送饭呢？」 姜芥嘻嘻笑了声：「还给小嘉也做了一份。」 闻言，夏眠竖起大拇指，打趣：「温时卿日后要是娶了你，那不是得幸福死啊，长得漂亮又会做饭的。」 姜芥娇羞状拍拍她，口不对心：「讨厌鬼。」 夏眠笑着推搡她：「温时卿现在有空，你赶紧去。」 既然这么说，那姜芥也就不纠结了，点点头：「行行。」 而后转身朝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踮脚望了眼里头，见温时卿正敲键盘，姜芥整了整头髮和外套，敲门。 片刻，里头传来—— 「请进。」 姜芥推门进去。 温时卿顺势抬眼看来，见是她，继续面无表情地自己的事。 姜芥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眉眼弯弯地露着白牙：「嘻嘻，温医生……」 温时卿给她一个「有话说话」的冷淡眼神，手里的活没停。 姜芥立马领会，把装有便当盒的布袋子往前一推，拍了拍：「来送饭呢。」 温时卿敲键盘的手停下了，瞅她一眼，眉头微微拧：「不是让你别送了，医院有食堂。」 姜芥轻哼一声，意有所指：「有食堂你昨儿个怎么还吃三明治呢？」 那最后上扬的尾音，散漫不屑，透着明显的小脾气。 昨儿个吃了三明治的温医生：「…………」 「我不管，我放这儿了啊。」姜芥站起身，色厉内荏地不敢看他，「你要扔掉或是吃掉都随便你，我去给小嘉送饭了，拜拜。」 最后两个字，说得有些飘，还没等温时卿开口回应，姜芥已经阔步过去拉开门跑走了。 那闪躲的身影，又是明显的逃避。 温时卿垂眸看一眼那布袋子，抬手拿到眼前，打开。 浓浓的饭香带着热气扑鼻而来，他一瞅，眉梢微扬。 韭菜炒鸡蛋？
第30章 29 小嘉的病房在温时卿办公室斜对面，姜芥慌慌张张从他办公室跑出来，正想松口气，张橙橙刚好从楼道走过来，「咦」一声：「这么早啊姜芥？」 姜芥吁一口气，干巴巴笑两声，提起手上的饭袋：「我来给小嘉送饭，我自己做的。」 张橙橙：「哇，这么有心呀。」 「嘻嘻……」姜芥拍拍自己的饭盒，沖她挤挤眼，「交朋友，要从吃开始！」 张橙橙没忍住笑出声：「那就进去看你怎么抓住我们小嘉的胃了！」 一前一后推门进去，小嘉正和隔壁床的男孩在画画，两人一张白纸，各执画笔，在上头涂涂写写的，玩得正开心。 张橙橙带上门，语气温柔：「小嘉，姜芥姐姐来看你啦，还给你带了饭，她亲手做的哦。」 小嘉侧头看来，原本还挂着笑的脸在看到姜芥后，又沖她吐舌做了个鬼脸。 姜芥毫不在意，放了便当盒走过去，垂头看眼画纸上的图案，一本正经的「啧」一声：「这只公鸡画的很不错嘛。」 话落，隔壁床的男孩抬眸看她，嗓音有些沙哑：「姐姐，这是孔雀。」 姜芥：「……」 小嘉面无表情瞪她。 姜芥尴尬地抿抿唇，挠耳朵：「……呵呵对不起啊，姐姐不会画画，所以不懂……」 男孩好奇：「那你会什么呀？」 姜芥摸摸他脑袋，语带笑意：「我会唱歌。」 闻言，小嘉又漠然睨她一眼，还是一句话不给她。 姜芥：「……」怎么感觉遇到了第二个温时卿？？？ 张橙橙这时拿了碗勺出来：「小嘉，该吃饭了哟，今天让姜芥姐姐餵你好不好？」 收到提示，姜芥眨眨眼看着小嘉，一脸期待。 小嘉淡淡扫了眼那盒饭菜，难得的，开了口：「你唱首歌，我就吃。」 姜芥微一愣：「在这啊？」 小嘉没应声，昂着下巴看她。 男孩也大有兴趣，拍拍手欢唿：「好哎好哎，我也想听姐姐唱歌。」 张橙橙有些为难地瞧了眼姜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后者却笑了：「行，想听什么？」 小嘉：「隐形的翅膀。」 姜芥爽快应下，清清嗓，拍手开始打节奏——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 这是温时卿从办公室出来后，无意间听到的歌声。 声音不大，却细腻又清澈，细细小小地从病房传来，一下使他联想到，这多年来他都离不开的那道歌声，引他循声走去。 病房门的玻璃窗口上，女孩微侧着身，扎高的马尾令她白皙的颈项完全露了出来，那优美的曲线，仿若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光影交错间，还能望见她歌唱时甜美的笑颜。 …… 不多久，歌声停了。 最后的余音，还在耳边环绕。 婉转悠扬，酥软人心。 所谓「被天使吻过的嗓音」，便是如此吧。 温时卿愣了有一阵，直到身后传来—— 「温医生？」 他晃神，目光下意识往后看去，微微颔首：「何护士。」 何霜瞄了眼他手里的布袋子，问：「查房吗？怎么不进去？」 温时卿神色不变：「他们在吃饭，我晚点来。」 「哦。」何霜低低应一声，看着温时卿走远的身影，又好奇地望了眼病房里头，咕哝，「温医生看什么呢……」 － 病房内 张橙橙和隔壁床男孩的掌声一块儿响了起来，后者一脸意犹未尽：「姐姐，你唱的真好听！比我老师唱的还好听！」 张橙橙：「对啊对啊，音乐生就是不一样呢！」 唯独小嘉，一言不发。 姜芥眉欢眼笑地弯身，凑近他：「我唱完了，你可以吃了吧？」 他轻哼一声，一脸傲娇地别过脑袋，坐上床了。 姜芥喜滋滋，赶紧过去接过张橙橙手里的碗勺，开始小口小口地餵他吃饭。 张橙橙拎了热水壶：「那你先餵他，我去打壶热水。」 姜芥：「好。」 隔壁床小男孩闻着饭香，眼巴巴望着他俩。 姜芥注意到他的视线，问他：「你要吃吗？」 男孩摇摇头，很是乖巧：「我妈妈去买饭了，一会儿我就有得吃了。」 姜芥笑：「你叫什么名字呀？」 「浩浩。」 姜芥一边餵着小嘉，一边又问：「浩浩和小嘉是朋友吗？」 浩浩笑了，两手撑在床沿蹬了蹬脚：「是的！」 姜芥夹了块胡萝蔔送过去，正想开口再说什么，小嘉原本吃饭的嘴不张了，对着那胡萝蔔是满脸的嫌弃。 「不吃胡萝蔔啊？」姜芥赶忙挑掉，「那换个牛肉。」 …… 这顿饭，姜芥餵的很小心仔细，谨记着温时卿的交代，她没敢给小嘉多吃，见差不多了，便收了碗勺。 姜芥拿纸给他擦了擦嘴，讨好地问：「好吃嘛小嘉？」 小嘉淡淡瞥她一眼，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般般。」 姜芥：「……」
第31章 30 十一月，深秋。 延川城内的香樟树，染了满街的金黄，天气开始逐渐转凉。 距校庆还有一个多月，姜芥除了每天必不可少地和渖北寒练声外，还常常学校医院两头跑。 有时去送饭，有时在那一坐，就是一下午。 几日过去，小嘉虽然还是不太和她说话，但起码，已经不抗拒和她亲近了。 今日有空做了饭菜，姜芥还是照旧给温时卿送进去，默默进去默默出来，也不管他拒绝还是接受，反正次次如此，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放了就跑。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姜芥侧身就撞见了从开水间出来的张橙橙。 来医院做社工的目的，除了夏眠外，她没有和别人说过，因为经过上次温时卿说的「别影响他工作」后，她就不太敢张扬了。 姜芥一愣：「呃……我是来找温医生问小嘉最近的情况……」 张橙橙笑了，拎着开水壶过来拍拍她，轻声问：「你当我不知道呢？」 姜芥呆。 「心胸外科的人谁不知道你喜欢温医生呀？」张橙橙拿手肘撞她，「你做社工前天天往温医生办公室里跑，大家都看得到呢。」 闻言，姜芥深怕她误会，忙解释：「没有的橙橙姐，我一开始来医院当社工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能见到温医生，不过到后来就只想着照顾好小嘉而已……」 「我知道。」张橙橙一笑，「你对小嘉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你不用和我解释。再说了，勇敢追求真爱是没有错的，我支持你哟！」 话落，姜芥抬手虚揽住她，夸张地吸两下鼻子，感动不已：「谢谢你，这位姐妹！」 － 周六，徐恩典生日。姜芥一早去了趟医院后，下午回宿舍洗澡化妆换衣服。 渖北寒坐在一边看剧，见她在旁边忙来忙去地，顺势看一眼，瞬间惊艷—— 「我靠！香港小姐啊？」 姜芥扭头看她，又垂眸瞧了下自己身上的装扮，懵：「没这么夸张吧……」 她就穿了条裙子而已…… 渖北寒笑笑戳了戳自己脸蛋：「说你脸呢，香港小姐。」 姜芥：「……」 看她坐那没打算要出门的样子，姜芥又问：「你今天不出去？」 渖北寒幽幽扭头，满脸的倦怠：「大姨妈，不想出去。」 「为你感到不快……」姜芥嘆口气，取了架子上黑色的皮质贝雷帽，戴上，「那我出去啦？要吃啥提前跟我说啊。」 渖北寒忍不住笑出声：「你晚上就一颗心扑温医生身上就成了！说什么也得对得起你今天这一身装扮！」 姜芥颇觉得有理地点点头：「说得对，希望上帝保佑，今晚和温医生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渖北寒：「得嘞您！路上小心！」 － 出了宿舍楼，姜芥打算打个车先去趟万象城，给恩典买点小礼物。 叫到车，姜芥一看上头还距她三公里的迪迪司机，放慢脚步朝校门走去。 …… 半路，来了个人。 一个阳光清隽，文质彬彬的男生。 姜芥挑眉瞅着站在眼前的人，觉得有些眼熟：「呃……你？」 男生咧唇一笑：「你还记得我吗？」 姜芥想了片刻，尴尬：「不……记得了……」 「那天教学楼门口，我喊住你，还没来得及开口，你说你有事，下次再说，还记得吗？」他提示道。 姜芥微怔，想起来了：「哦哦，是你啊。」 男生腼腆地垂了垂脑袋：「我可以要你的微信吗？」 姜芥当然知道他什么目的，但也清楚自己的内心，她略带歉意的笑笑，婉转拒绝：「我不玩儿微信的。」 男生不死心：「电话号码也可以的。」 「呃……」姜芥挠挠耳朵，「我手机……坏了呵呵，打不进来电话……」 话音刚落，她兜里的手机冷不丁「nom nom nom nom……」地唱起了铃声，在这一片空旷的校园草地上，听得尤为清楚。 姜芥：「……」 男生：「……」 手机还在叫，姜芥也不管此刻的环境有多尴尬，掏出手机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估计司机到了。 她面色为难看着人家：「其实那个，玩微信的女孩子应该挺多的，而且……」 姜芥一顿：「我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男生面上一僵，而后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这样啊，那好，打扰了。」 姜芥沖他抱歉的弯弯唇，趁着手机铃声停止响铃的前一秒，接通大步跑走了：「喂喂……师傅，啊啊我出来了您等等……」 …… 女孩细腻的声线随着身影逐渐远去，少年站在这一束阳光下，望着那清丽娉婷的身影，释然地笑了。 还好，还算没留遗憾。
第32章 31 傍晚，暮色沉沉。 温时卿今日轮休，回爸妈那儿呆了一天，因为答应过要给恩典庆祝生日，他临近傍晚便离开了。 到徐靳之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来开门的是夏眠，一瞧是温时卿，原本高扬的笑容敛了几分，语气稍有点儿失落：「是你啊。」 温时卿拎着礼物进来，没去在意她话里的情绪，低低「嗯」一声，垂头换鞋。 夏眠继续进厨房忙活，途经餐厅，徐靳之问她：「是姜芥么？」 「是时卿。」夏眠应，而后扬声沖房间里喊了声，「恩典，温叔叔来了。」 话落，脚步声「哒哒哒」地由远及近，徐恩典从里屋跑了出来，上前就往温时卿腿上扑：「温叔叔！」 温时卿蹲下抱她起身，把手里的生日礼物递给她，沉润的嗓音格外温柔：「给恩典的生日礼物。」 夏眠见了，笑笑提醒：「恩典要说什么？」 徐恩典：「谢谢温叔叔。」 温时卿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乖了。」 没多久，门铃又响了，夏眠喜上眉梢，扔了手里的青菜跑过去玄关开门。 温时卿看眼摆了五副碗筷的餐桌，问徐靳之：「还有人么？」 徐靳之神秘一笑：「眠眠的朋友。」 温时卿微愣，心有所觉地侧头往玄关看去。 进门的女孩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制连衣短裙，裙摆稍圆蓬，腰间的绑带掐出细腰，一双笔直的腿被黑色的打底裤裹着，修长纤细。面容带妆，肤色如雪，加上她头上那顶皮质贝雷帽的点缀，整个人看上去俏皮又不失优雅，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徐恩典兴奋叫一声：「姜芥姐姐！」 姜芥换了鞋走过来，咧唇：「嗨，小恩典，祝你生日快乐呀。」 她把生日礼物往恩典手前一递：「给你的生日礼物。」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笑，伸出小手接过，软软糯糯地道了声：「谢谢姜芥姐姐。」 姜芥骨头都酥了，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恩典真乖。」 说完，她视线落到温时卿面上，含蓄一笑：「温医生。」 温时卿思绪恍惚了一下，回神状若无意地对她一颔首，抱着恩典去客厅了。 姜芥一撇嘴，不会生气了吧…… 徐靳之被夏眠从厨房赶了出来，只留姜芥帮手。如此，他还图一闲，悠悠然走去客厅，陪女儿玩。 见温时卿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徐靳之猜想，问他：「生气了？」 温时卿知道他指得什么，淡淡道一声：「没有。」 徐靳之：「那你就不能对人家客气点？」 温时卿没搭理他。 徐靳之继续：「人姑娘多好啊，又是送饭又是为你去做社工的，我看她那模样，完全就是富贵人家小姐，哪里做过社工这苦差，还天天医院来去的……这么有诚意了，你还无动于衷，你是不是冷血啊？」 温时卿凉飕飕睨过去一眼：「我没逼她。」 徐靳之差点没被气死，轻哂一声，刺激道：「你这话说的，人姜芥那么年轻，让你老牛吃嫩草，还便宜你了，你还真能端着。」 怕威力不够，徐靳之越说越起劲：「你要是不喜欢，就别耽误人家，我让夏眠再给她介绍几个年轻小伙儿，到时候人走了，你可别后悔！」 温时卿默了半晌，从地上捡起恩典弄掉的玩偶，面不改色：「随便你，和我无关。」 徐靳之：「………………」 老婆，咱们让他寂寞死得了！ …… 半小时后，几人上桌吃饭。圆桌不大，恩典坐中间，徐靳之和夏眠各坐在她两边，那么姜芥自然而然地……就挨着温时卿坐了。 温时卿开了车，加之明天大家都要回医院上班，今晚就不沾酒。 姜芥莫名就感到拘束，这还是头一次和温医生离的这么近……近到他抬手时，隔着衣服的手臂都会不经意地蹭到她的，甚至连她抬头夹菜，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淡淡的，像是皂香，在姜芥鼻腔萦绕着，害得她连心跳都加快了。 「姜芥。」夏眠忽然唤一声。 「啊？」 「发什么呆呢？」夏眠微妙地看了眼温时卿，问她，「要喝什么？果汁还是可乐？」 姜芥细细应一声：「可乐……」 徐靳之见她晚上有些沉闷，深以为是温时卿的气场压制着她，便笑着开口：「姜芥，不用客气，既然是眠眠的朋友，就当自己家，不用顾虑某人，多吃点。」 说着，他还别具深意地瞥了眼温时卿。 姜芥一噎，点点头回应，默默斜眼看过去。 后者没吭声，慢条斯理的剔着鱼刺，全然一副「和我无关」的模样。 姜芥纳闷了。 他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天生就面瘫啊？ 说句话会死哦…… 虽说温时卿话少，但一餐饭下来，几人还算吃得愉快，偶尔说说笑话，他也会跟着笑笑打几句腔。 见他如此，姜芥安不少心。 起码……没气她突然来生日会就好。 饭后，夏眠拆了蛋糕，点上蜡烛，关了灯，说：「芥子，你唱歌好听，你来带头唱生日歌？」 徐靳之附和：「对对，你唱你唱！」 姜芥一笑，也不推脱，清清嗓大大方方唱了出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声音很好听，比那天在病房外隔着房门听到的还要清晰干净，哪怕只是四句重复不变的歌词，听得都能让人身心舒畅。 温时卿不动声色地侧目看过去。 贝雷帽在吃饭前就被她摘了，这会儿长髮披肩，在微弱蜡烛光的映照下，竟也衬得乌黑莹亮。 一曲唱毕，在几人拍手庆贺的掌声中，恩典许愿吹灭了蜡烛。 「祝恩典生日快乐！」 …… 等吃完蛋糕，已经九点多了。门禁在那，也不能多留，姜芥帮着夏眠收拾完餐桌，便打算离开。 从这到延音有段距离，独自放她打车回去，夏眠不放心，就提议让温时卿送送，反正他开车。 「啊？」想起上次搭他车时闹的小尴尬，姜芥下意识拒绝，「不不……不用了，太麻烦了……」 徐靳之接腔：「麻烦什么，顺路嘛。是吧温时卿？」 他把话抛到了温时卿身上，后者站起身，微一点头，道：「走吧，我送你。」
第33章 32 「走吧，我送你。」 低沉的嗓音，很平静。 闻言，徐靳之和夏眠心有灵犀对视一眼。 夏眠：好样的老公！ 徐靳之：那必须！ 姜芥：「……」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下楼。 夜里微凉，如墨的天空，有几颗星点缀着，倒不显得清冷。温时卿的车停在室外停车场，姜芥看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调整好头上的帽子，跟在他后头。 车灯闪了两下解锁，姜芥等他上车后，才小跑过去拉门。 时隔半月，她又坐上了男神的爱车。 扣好安全带，姜芥把斜挎着的小包往一边扯了扯放好。温时卿发动起车子，余光瞥见她包包上精贵的「lv」样式，忽然就想起晚上徐靳之说的话—— 「人姑娘多好啊，又是送饭又是为你去做社工的，我看她那模样，完全就是富贵人家小姐，哪里做过社工这苦差，还天天医院来去的……这么有诚意了，你还无动于衷，你是不是冷血啊？」 「你这话说的，人姜芥那么年轻，让你老牛吃嫩草，还便宜你了，你还真能端着。」 「你要是不喜欢，就别耽误人家，我让夏眠再给她介绍几个年轻小伙儿，到时候人走了，你可别后悔！」 …… 最后的话有些刺耳，温时卿眉心一蹙，莫名腾起几丝不悦，一脸冷峻地松了剎车，踩油门往马路开去了。 车内安静如鸡，姜芥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股低气压在周身环绕，压着她大气都不敢喘。 踌躇许久，姜芥缓缓把视线从窗外的景色转到驾驶座的男人身上。 「温医生。」姜芥一顿，试探，「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闻言，温时卿身子微一僵，敛了神色：「没有。」 「哦哦哦……」姜芥放心地笑了两声，「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你看到我来，不高兴了呵呵呵……」 温时卿没回应，专注驾车。 良久，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姜芥看着上头的红灯倒数器，再次打破沉默—— 「温医生，你会治好小嘉的，对吧？」 问题来的有些突然，温时卿目光微顿，沉吟半晌：「医学上没有绝对，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但无法向任何人保证结果。」 一句话，淡然平静，说得很是官方。 姜芥又想起小嘉常常为了缓解心脏负荷而蹲踞的动作，一时间，有些低落。 信号灯跳绿，温时卿踩油门往前，瞧见她眼底的黯淡，又道：「如果小嘉配合治疗的话，他还是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样的。」 姜芥微微扬唇：「嗯，我知道。」 可那又如何，明明是正值玩乐的年纪，他却要常常以药物和仪器为伴，不能跑不能跳，甚至乎一场小病都能随时夺去他的生命。 如此，别说是个十岁的孩子了，就连她，都没什么想活下去的欲望。 温时卿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延大门口稳当停下，明亮的车灯在学校的自动门上一晃而过，姜芥解了安全带，沖他一笑：「谢谢你呀温医生，那你路上小心，明天见。」 温时卿：「嗯。」 － 回到宿舍，渖北寒已经上床了，听见她回来的动静，第一时间拨开床帘，开口就问：「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姜芥仰着脑袋看她，摊手失笑：「除了送我到学校，没任何进展。」 渖北寒把脑袋夹在两片床帘之间，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转动：「那也挺好的，起码又坐了趟车。」 姜芥也是这么想，点点头进浴室卸妆洗脸了。 梳洗完换了睡衣爬上床，姜芥打开手机，便看到焦妍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 ［老盐巴：芥子，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啊。］ ［老盐巴：你那温医生几岁啊？］ 姜芥回：［29］ ［老盐巴：我靠？？？］ ［老盐巴：你这是嫩草吃老牛？？？？］ …… 送完姜芥再回公寓，已经十点了。将手机插上充电后，温时卿拿了衣物径直去浴室。 洗过澡，他拿了手机躺回床上，原本打算点进微信的指尖，在瞥见旁边那个红色app的音乐软体后，转而先点了进去。 自那年「闻声来」无声消失后，他几乎每晚都会点进她的主页，盼望着她歌声的再次復出。 年復一年，他的工作渐渐变得繁忙，而她，却没有要復出的迹象。 距离上次打开这个软体，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虽然他没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忍不住的次次点开。 没有头像，没有歌单，照旧是「闻声来」那三个暱称。 温时卿无奈弯了下唇，正打算退出去，目光却无意间扫到头像框后头的小字——上次在线：昨天。 温时卿原本靠在床头的背嵴忽然挺了起来。心间仿佛有团火焰，将他堙灭了多年的希望重新点燃。 他点进底部的私信框，盯着输入栏里不断闪烁的光标，尝试着给她发了条消息。 …… 姜芥看着焦妍发来的两条消息，无语地掀了个白眼：［老老老老老你个头！］ 而后，她发了张那天在饭店门口偷拍的温时卿侧颜，并附言：［老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温医生老吗？（疑问）］ 消息一连发出去几条，还没等来焦妍的回覆，上头忽然又弹出一则通知，姜芥点住看一眼，来自逸云音乐的私信消息。 姜芥懵然一蹙眉，点进app。 ［q：你好，请问你是闻声来吗？我是你的听众］ 姜芥讶然。 高二那年，她在逸云app上开过几天的歌唱直播，原因是想在学校歌手大赛总决赛来临前，练练声，顺便增强一下自己的心理素质。 翻唱直播千千万，那时听她唱歌的人并不多，来来去去也就十个人，其中还包括被她强行拉来捧场的焦妍……到后来比赛结束，她全身心投入艺考准备，便将那软体卸载了。 一直到昨天，她想听的歌曲在另一个音乐软体没有版权，她才重新将逸云下了回来。 只是着实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会有人记着她，心中自然是难免一阵感动。 点进这位小听众页面瞧了两眼后，她回覆：［嗯嗯，是的。］ 那头大概一直在等着，回得很快：［我想问问，你不唱了吗？］ ［闻声来：呃……其实那年我只是在这上头唱着玩的，没想到有人会记着我。］ ［q：这样啊。］ ［闻声来：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喜欢^_^］ ［q：这声谢谢应该我来说才是。］ ［q：谢谢。］ ［闻声来：啊？为啥谢我啊？］ 看着屏幕前弹出的聊天消息，温时卿弯了弯唇。 谢谢你在我最烦郁的时候，抚慰了我的心。 ［q：没什么。］ ［q：方便加个微信吗？］ …… 最后那条消息，看得姜芥一愣，有些小意外。 虽然是个忠实的小听众，但要加微信的话，她还是牴触的，毕竟来路不明。 焦妍这会儿正好回復过来，姜芥看一眼，没再回他，直接退出了app。 ［老盐巴：卧槽！极品啊芥子！］ ［老盐巴：延川的男人都这么正的吗！］ ［小鱼仙草：你先说说，我温医生，他老吗？（微笑）］ ［老盐巴：我纠正我的措辞，是嫩草吃嫩牛，你俩绝配，ok了不？］ ［小鱼仙草：孩子真乖。］ ［老盐巴：滚。］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时卿反覆点进私信界面查看，都没再等来她的回覆。 不过也是，哪有人莫名其妙就给微信号的，人家估计当他变态吧。 「噔」一声，微信的提示声打破这一室宁静。 他垂眸，点开—— ［小鱼仙草：温医生晚安（月亮）］ …… 温时卿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最后，他释然，笑了。 …… 该说的都说了。 到此为止，够了。 － 周日，姜芥起得很早。洗漱完准备换衣服时，渖北寒也醒了，拉开床帘在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呵欠。 姜芥微一愣：「我吵醒你啦？」 渖北寒摇摇头，笑：「没有，我自然醒。」 姜芥：「那就好那就好。」 「又要去医院？」见她换衣服涂防晒，渖北寒问。 姜芥咧唇嘻嘻笑两声，尽在不言中。 渖北寒：「啧啧……为爱痴狂的女人。」 「不不……」姜芥义正词严地纠正，「我是为了小嘉！」 「就是你当社工负责的那个小男孩？」 「嗯。」说到这里，姜芥想到什么，问，「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医院看看他？」 「今天吗？」渖北寒摊手，「今天没办法，黄亦帆昨天约我我就没出去了，今天再不去，他估计会不高兴。」 姜芥明了，怪声怪调笑两声：「哦～明白明白。」 渖北寒：「嘻嘻，下次再和你去。」 姜芥抬手甩了个「ok」给她，梳头髮去了。 …… 吃过早饭，姜芥犹豫着要不要给温时卿带一份，但看看时间，都快九点了，他估计是吃过了…… 想了片刻，她最后脚步一转，去了隔壁的星巴克。 那就给温医生带杯咖啡吧！ 到了医院，姜芥又去附近的水果店买了点生切水果，这才搭电梯上楼。 出电梯往病房去的路上，姜芥十分凑巧的，遇到个熟面孔。 刘倩从开水间打完水出来，抬头就瞧见了她。 两人面对面朝各自走去，姜芥面色淡淡瞅她一眼，没什么其他情绪。 小姑娘看着她倒是没好脸色，但也没法做什么，敢怒不敢言地重重「哼」一声，甩头从她身侧走过去了。 姜芥：「……」 进到小嘉病房，他已经吃完早餐，和浩浩正在看动画片。 没看到张橙橙身影，姜芥问了句：「小嘉，橙橙姐姐呢？」 小嘉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洗碗。」 「哦哦。」姜芥把手里的两个袋子放到床尾的小桌上，说，「我买了水果，有你爱吃的橙子哦。」 话落，敲门声刚好响起，接着有人推门而入。 姜芥侧目。 温时卿依旧套着白大褂，褂子的扣是扣上的，只露出里头黑色的衬衣领和银灰色的领带结。 他走进来，沖小嘉温柔一笑，而后站到姜芥身侧，伸手拈了床尾小嘉的护理记录，循例问诊：「小嘉吃早饭了吗？」 小嘉的目光在姜芥和温时卿两人之间流转片刻，答：「吃了。」 「药吃了吗？」温和亲近的语气，和平时对姜芥简直两种态度。 小嘉：「吃过了。」 「这两天感觉如何，唿吸会不会急促？」 话落，温时卿转头看她。 姜芥愣神，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忙答：「偶尔……排便的时候会。」 温时卿走到床边坐下，挂上听诊器给他听诊。 半晌，他摘了听诊器，又握起小嘉的手瞧了瞧。 大致检查一遍后，温时卿摘了胸前的笔在护理记录上边写边道：「发绀比较深，听诊可闻及收缩期杂音，传导范围广……按目前情况来看，还是要尽快安排手术治疗。」 闻言，姜芥下意识看向小嘉。 男孩面无表情坐在那，没什么反应，但姜芥心里清楚，他是抗拒的。 对于小嘉的心理状态，温时卿一向清楚。默了半晌，他抬手摸摸小嘉脑袋，声线温柔：「好好休息。」 随后，他把护理记录表放回原位，迈步出去了。 姜芥愣了一秒回神，转头沖小嘉说了声「你和浩浩先玩，姐姐马上回来！」后，拎起桌上的星巴克袋子，追了上去。 温时卿回了办公室，门才刚关上，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姜芥拧开门进来，朝他咧唇一笑。 温时卿淡淡瞥她一眼，迳自坐回椅子上。 姜芥小心翼翼取出那杯还热着的咖啡，放到他手前：「咖啡。」 温时卿没接。 姜芥看眼被他无视的咖啡，想起刚刚他在病房说的话，问：「温医生，小嘉是不是得尽快动手术啊？」 温时卿：「嗯。」 姜芥抿抿唇，眼神试探地望着他：「如果，我说如果，小嘉不动手术的话……会怎样？」
第34章 33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姜芥一脸凝重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法洛四联症会累及心血管、唿吸系统，甚至会引发红细胞增多症、继发性心肌肥大、心力衰竭等併发症，如果不及时手术治疗，最后会因为心衰、心律失常……而死亡。」 温时卿的声线很沉，刚刚说得每字每句都印在她脑海里，不断清晰地在耳边浮现。 她家境优渥，家庭和睦，自出生以来，不愁吃不愁穿，平时生了病都有家庭医生上门问诊。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她，哪里体会过这般病痛疾苦？甚至连死，都觉得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回到病房，张橙橙已经在了。姜芥收拾好情绪，抬起一个笑容：「橙橙姐。」 张橙橙转头：「哎你来啦？」 「刚刚就来了，去找温医生问了点事儿。」姜芥从袋子里拿出生切水果，看向小嘉，「要吃水果吗？」 小嘉没说话，一双眼直盯着她。 姜芥当他默认，拆开保鲜膜把盒子递到他手边。 等他接过后，她又拆了另一盒给张橙橙，笑笑：「一起吃。」 张橙橙道声谢叉了块梨。 小嘉咬了口橙子，嚼几口咽下，忽然冷不丁问了声：「你喜欢温医生的吧？」 闻言，姜芥刚塞进嘴里的苹果差点吐出来。 她面色尴尬地抽纸擦了擦嘴，底气不足：「没……」 「那你的星巴克呢？」小嘉精得很，「我不信你几分钟就喝完了。」 姜芥：「……」 「喜欢都不敢承认？」小嘉刺激她，「你也太懦弱了吧？」 「谁说我不敢承认了……」姜芥心虚地摸摸鼻尖，端起架子轻轻拍了下他脑袋，「我是不想跟小孩子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事。」 张橙橙没忍住笑出声。 小嘉轻哼：「我不是小孩子。」 「是是是……」姜芥掐了掐他的脸蛋，「你是小大人！」 小嘉：「……」 － 距离校庆的日子越来越近，当天演出姜芥除了独唱外，还和渖北寒一起被系主任安排进音乐剧里唱女配。如此一来，这日常的排练也就多了起来，再加每日的课程，忙得姜芥好几日都抽不出身去医院。 周六，一早排练完，下午可以休息，姜芥吃了饭买了点水果便匆匆往医院去了。 不过一周没来，病房里就生了些变化。隔壁床的浩浩三天前已经出院了，没多久又住进来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躺在那，虚弱的只能靠仪器来帮助唿吸。 浩浩一走，小嘉越发沉寂了。每日除了看看动画片，就是睡觉，连画画都提不起兴致。 张橙橙下午孤儿院有点事儿，便托姜芥照看小嘉一阵。 姜芥下午休息，倒没其他事，就答应下来。 坐在病床旁边，姜芥百无聊赖地刷了两下朋友圈，目光又落到正在看动画片的小嘉身上。 一连串听不懂的日语从扬声器里传来，她伸脖子看了眼ipad屏幕，挑眉：「你看得什么？」 小嘉：「《妖精的尾巴》。」 「日漫？」 「嗯。」 片刻，姜芥：「好看么？」 「好看。」 姜芥撑脑袋看了半晌，又问：「你听的懂他们讲什么吗？」 小嘉：「有字幕。」 姜芥「哦」一声，张了张口还想问什么，小嘉打断她：「你是不是很无聊？」 姜芥瞥：「你怎么知道？」 小嘉无语睨她一眼，关了ipad：「我困了。」 姜芥替他拉被子：「那你睡你睡，我在旁边陪着你。」 他躺低身子，拉高被头掩住嘴，闭眼。 须臾，他忽然低低「餵」了一声。 姜芥抬头，男孩睁着双目，直盯天花板，问了句：「你怕死么？」 姜芥一愣，没等她回话，小嘉又道：「我很怕。」 平静淡然的声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姜芥却能深切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惧怕。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隔壁床仪器运作时有规律的「滴滴」声，姜芥看着他良久，问：「那为什么不接受手术？」 她听到他咽口水的声响—— 「我怕我死在手术台上。」 姜芥沉默了，原本想要劝服他接受治疗的话，这会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见她没出声，小嘉又问：「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姜芥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额头的发：「下个月学校校庆，我忙着准备演出呢。」 小嘉眨眨眼，语气很轻：「校庆好玩么？」 「还不错。」 「我能去看你演出么？」 闻言，姜芥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想去？」 小嘉点头，乖巧的出奇：「我很久没出去了。」 姜芥弯唇：「那我到时候帮你问问温医生，如果温医生同意了，我就带你去看校庆！」 「你说的。」怕她骗人，小嘉侧脑袋看过去，目光极其认真。 「嗯。」姜芥勾起他的小拇指，拉了拉，「我说的，骗人是小狗。」 小嘉默了会儿，没由来又道了句：「你这么多天不来，不怕温医生忘记你么？」 姜芥眯眼，捏捏他的鼻尖，自嘲笑笑：「反正温医生都不待见我，我少来几天省得他心烦不是么？」 话落，小嘉扯高被头重新闭上眼。 …… 不待见？ 那天下午，他明明就亲眼看到。 温医生站在楼道窗口，独自一人吃着午饭。 手里捧着的蓝色便当盒，和她那天中午送饭来医院时被他无意间在另一饭袋里发现的那个…… 一模一样。 …… 良久，姜芥听到被窝里传来一道闷沉沉的声音：「愚蠢的女人。」 「…………」 － 被排练缠身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中旬。 这天思修课，姜芥盯着手机上的日历表，笃着下巴在深思。 渖北寒戳她：「想什么呢？」 姜芥答：「温医生生日要到了。」 渖北寒扬眉，小小惊讶了一下：「是吗？在想买什么？」 姜芥点头。 「一个成熟男人的礼物有啥不好买的。」渖北寒喃喃念出一串，「手錶，领带，袖扣，钱包，围巾想买哪个买哪个……哎不对，你预算多少？」 「预算？预什么算？」 渖北寒「啧」一声：「就是你打算准备多少钱给温医生买礼物！」 姜芥回过神来：「哦，一万以内吧。」 「一……一万以内？」渖北寒这回真惊了，「你存款这么多啊？」 姜芥凑近她耳语：「压岁钱攒下来的……低调低调。」 「那你也太捨得了吧……」渖北寒压低声线，郑重其事看着她，「你对温医生，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她应得很快，一点都没犹豫，「如果不认真，我一开始也不会去医院参加社工了。」 渖北寒感嘆：「唉，你说你长着这张脸，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为啥老吊在这棵树上？」 姜芥撑着脑袋若有所思一阵：「嗯……可能因为，他们都不是温医生吧，嘻嘻……」 「……」 「那你有没想过，如果温医生最后喜欢了别人，你会怎么样？」 姜芥一顿，苦涩笑了下：「……那我可能会哭死……」 「不过我不会后悔。」她说，「最起码，我努力过了。」 闻言，渖北寒扬起笑容拍拍她，鼓励道：「还没呢还没呢，还没到最后，谁知道会怎样，要加油这位同志！」 姜芥一点头，斗志昂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感谢你这位同志！」 讲台上老教授忽然拍拍桌：「哎，第三排那两位女同学，别打扰大家上课。」 姜芥：「……」 渖北寒：「……」 － 11月19日晚，23:57分。 姜芥睁着双眼，死盯着时间和那行早就打好的生日祝福，等待着十一月二十日零点的来临。 誓言：「一定要做第一个给温医生送上祝福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一分一秒…… 在手机顶部那栏「23:59」跳动到「0:00」的瞬间，姜芥悬在发送键的手指「笃」地点下，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条生日祝福，发了出去。 那头温时卿刚放了手机准备睡觉，床头灯才暗下去，手机屏幕「噔?」一声，随着震动亮了起来。 他顺手拿过来，打开一看。 ［小鱼仙草：温医生！祝你生日快乐！往后天天有我！（蛋糕）（蛋糕）（蛋糕）］ 看到这则消息，温时卿先是一愣，然后拉下主屏幕看了眼日期。 11月20日，0:00. 还真是他生日。 姜芥不提，他倒是忘了。 虽然这种日子他都不太在意，但姜芥这则祝福确实是让他小小地开心了一下。 看着上头满是白条的微信消息，他久违的给了句回覆：［谢谢。］ 收到回应的姜芥激动到在床上蹬脚，笑不拢嘴地打字：［我是第一个发祝福给你的人吗！］ 温时卿瞧着这条消息半晌，而后鬼使神差地回了个：［是。］ 仅一字，让姜芥兴奋的血液都在沸腾，就差站在床上蹦迪了。 ［小鱼仙草：耶耶耶耶！］ 隔着屏幕，温时卿都能感受到她这四个字里所体现出来的雀跃程度。 他没再回復，关了手机，拉高被子侧过身，闭上眼无声地弯了弯唇。 偶尔一次，让她得意一下，也没什么。 …… 翌日周四，一天满课，姜芥算准了时间，等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就去给温医生送礼物。 结果，千算万算，她算漏了那总是摇摆不定的系主任。最后一节下课后，直接把大伙儿留下来进行校庆演出的排练。 姜芥简直晴天霹雳，正想着干脆翘了，又听系主任补充一句：「吃完饭都给我来，谁要是翘了，这学期的声乐课就不及格！」 姜芥：「……」 她就想送个礼物！就这么难吗！ 系主任话都放出来了，她还哪敢违抗，吃过饭给夏眠发了条消息后，就老老实实地和渖北寒回了教室。 渖北寒也记着她要送礼物的事，有点担心：「怎么办，看主任这架势，估计不到十点不放人啊。」 姜芥郁愤地瞪了眼台上的系主任：「还能怎么办，赶不上门禁我都要给温医生送去！」 渖北寒愣：「啊啊？那万一真赶不上门禁怎么办啊？」 姜芥咬牙切齿：「那就露宿街头！」 话落，手机刚好收到微信消息，姜芥第一时间打开—— ［小鱼仙草：夏眠姐，你知道温医生家的地址吗？我本来打算下午下课去医院给他把生日礼物送去的，结果系主任临时留我们排练，等我排练结束，温医生早就下班了啊啊啊。］ ［夏日眠长：御江府一期7幢一梯303.］ ［夏日眠长：那么晚了你还去啊？会不会不安全？］ 姜芥看眼地址，回覆：［不会不会，我室友会陪我的。］ 话虽是这么回，但天这么冷，姜芥本就不是个爱麻烦别人的人，自然不会让渖北寒陪着她来回奔波。如此回復，只是让夏眠能够安心。 ［夏日眠长：那好，那你们自己要注意安全啊。］ ［小鱼仙草：嗯嗯，会的，谢谢夏眠姐！］ …… 接下来的排练时间里，姜芥无时无刻都在祈祷着「早点结束早点结束早点结束」，最终，事与愿违，像渖北寒说的，系主任拖到了十点才下课。 老天可能在打盹，没听到她的祷告吧。 姜芥这么安抚自己。 于是，在系主任说出「ok，今天排练到此结束，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句话后，姜芥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刺熘从教室沖了出去。 系主任：「……」 众人：「……」 渖北寒干巴巴笑两声，强行解释：「内……内急？」 － 礼物姜芥一直放在背包里，就不需要再跑宿舍一趟。跑去校门那段时间，她本想打个滴滴，可想想这么晚了，似乎不太安全，最终跑到学生街拦了辆计程车。 向司机报了地址，姜芥又打开地图软体查看了一下路程时间。 还好，不会很远，二十分钟就能到。 车来车往，街市繁盛热闹，这会儿才是延川夜生活的开始。 一路望着街景过去，姜芥一心只怕温时卿已经睡下了或是不在家。 她打开微信，看着时间应该差不多要到他小区了，给温时卿发了条消息。 三分钟后，计程车在御江府大门前停下。 橙黄的夜灯投射在门墙「御江府」三个大字上，姜芥付过钱匆匆下车，瞧着那需要刷卡的门禁，转头沖保安室的大叔喊了声：「叔叔，可以帮我开下门吗？我忘记带门禁卡了。」 她今日背了书包，穿着卫衣牛仔裤，还扎着马尾，素面朝天没化妆，一眼看过去，像个高中生。 保安大叔没多想，循例问一句：「哪户的？」 姜芥记起温时卿的门牌：「7幢一梯303的。」 话落，面前的门缓缓打开了。姜芥雀跃地走进去，沖保安室道了声：「谢谢大叔。」 而后，迈开步子朝里头去了。
第35章 34 顺着小区里昏黄路灯映出来的道路，姜芥一路找寻着温时卿所在的单元楼。 转来转去数分钟，姜芥最后站到一幢楼前，抬眼再三确认是7幢一梯没错后，又环顾四周一圈，没见着温时卿身影。 她打开手机看眼微信，也没有他的回覆。 不会这么狠心吧…… 想着想着，姜芥最后翻出夏眠老早就给她的温时卿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 温时卿今晚回了趟别墅，和家人简单地过了下生日。因为明天还要回医院上班，吃过饭切过蛋糕，陪着老爷子聊了一阵，他便回来了。 冲过澡，他顺便洗了个衣服，然后到书房找了本书，再回到房间时，正好看到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走过去，垂眸一看。 未读的微信消息占了满屏，甚至还有两个来自半小时前的陌生未接电话。 打开微信，第一条看到的，是徐靳之一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我听眠眠说，姜芥晚上去你家给你送东西了，你可别让人小姑娘等太久啊。］ 温时卿眉心一跳，没顾着回復，退出去看了眼姜芥的微信消息，果然有五条未读的。 ［温医生，你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想给你送个东西，你可以下来一趟吗？］ ［我送完就走，不多废话的！］ ［温医生，你看到我的微信了吗？］ ［温医生?_?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温时卿……你是没看到，还是故意不回啊……(?-_-?)］ 前四条消息，发自三十五分钟前，最后一条消息，发自五分钟前。 温时卿心头「咯噔」一下，点到通话记录，正想给那条未接到的陌生号码回拨个过去，手机忽然先一步「嗡」地响了起来。 依旧是那个陌生号码。 温时卿滑开接听。 那头顿了一秒，接着，姜芥熟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呜呜呜温医生，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 深秋的夜，静谧又寒凉。 月光被云雾遮住，整片天似泼了墨，黑压压的，略显沉重。单元门前的路灯有些昏暗，微弱地投射在路旁的花圃上，泛出朦胧的光晕。 温时卿推开门出去。 女孩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膝盖，扎高的马尾歪斜地垂着，身子蜷在黑夜中，孤零零地，显得十分瘦弱。 感受到后头卷过一阵凉风，姜芥下意识扭头。 温时卿穿着一身休闲衣裤，头髮蓬松清爽，应该刚洗过澡，还能闻到空气里飘来的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比起他平时在医院清冷严峻的模样，这会儿倒显得温和俊雅。 姜芥立马站直身，一脸欢悦：「温医生！」 瞧见她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温时卿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 姜芥脱了书包，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包链：「来给你送生日礼物呀。」 她从背包里取出个长条的礼物袋，又抬手看了眼腕錶：「现在十一点多，还好还来得及，你的生日还没有过。」 说完，她两手一伸，将手里的礼物盒递到他手前：「生日快乐呀，温医生。」 微弱的光线映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月色下，温时卿甚至能瞧清她那似玻璃珠的眼睛，干净清透，深不见底。 他瞥了眼手袋上的「dior」标识，没动。 姜芥见他没反应，一撇嘴：「你不打算收吗？」 「姜芥。」 片刻，他开口，声线沉沉地，有些凝重：「你不需要这样。」 姜芥一愣，眼里蓦地腾起一丝慌乱，忙解释：「温医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东西，这只是生日礼物，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闻言，温时卿原本打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大可以明日再给我。」 听他这么说，姜芥一颗心瞬间安了下来，暗自吁口气，又抬眸看他：「不不，若是过了生日再给，意义就不同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空气有一剎那的静止。 温时卿望着她认真的目光，半晌，伸手接了过来，声线难得的柔和：「谢谢。」 手里的东西被接受，姜芥瞬间心花怒放，咧唇笑得合不拢嘴：「打扰到你了挺不好意思的，那我就先走了，温医生晚安。」 话落，她转身要走，温时卿却忽然叫住她：「姜芥。」 后者回头：「嗯？」 温时卿语气很淡：「你在这等一下，我送你。」 姜芥微一愣，正想开口拒绝，他已经拉开门上楼了。 （；゜0゜） 又能蹭男神的爱车？ － 车子不疾不徐驶入大马路，姜芥眼梢无意间瞄到显示屏上的时间，恍然才意识到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 无奈，她道一声：「那个……温医生，学校门禁时间过了，你送我到我小舅舅那吧……在御景小区……」 温时卿侧目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姜芥笑嘻嘻：「谢谢温医生。」 而后，她拿手机打算和渖北寒说一声，打开微信，才发现渖北寒十分钟前给她发过消息。 ［阿沈：芥子！你怎么还没回来！门禁时间到了！］ 她戳键盘正打算回復，手机屏幕忽然一闪，来电提醒弹了出来，是渖北寒打来的。 姜芥接起：「餵寒寒……」 「我的妈……」听到她声音，渖北寒顿时就松了口气，「会接电话就好，这两天被那些打车事件吓的，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不回微信。」 「我没事没事的。」姜芥忙道，「我刚刚手机放包里没看到……」 渖北寒：「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里，楼下关门了，要不要我下楼和宿管阿姨讲讲？」 姜芥瞥一眼旁边正在安静开车的男人，放低声线：「我在温医生车上，他送我去我小舅舅那。」 电话那头的渖北寒怪声怪调地「哦～」了一声：「我明白明白，不打扰您二人世界，挂了啊！」 姜芥：「嘻嘻好的，晚安。」 电话挂断，姜芥靠着椅背望街景，片刻想到什么，出声：「对了温医生，我想问问……」 温时卿：「嗯。」 她侧身看他：「下个月五号我们学校校庆，小嘉说想去看我演出，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可以去吗？」 温时卿默了下，应道：「只要避免剧烈运动，是可以正常活动的……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需要随时注意，若是出现胸闷气急等症状，就得马上送来医院。」 闻言，姜芥心生忧虑：「这样，那还是……」 「如果小嘉真的很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他。」温时卿突然这么说道。 「真的？」姜芥眼前一亮，再次确认，「那你会去吗？」 「嗯，只要不临时加班，就可以。」 「太好了。」她声线高扬，雀跃的想个吃了糖的小孩，「我明天就告诉小嘉这个好消息！」 温时卿偏头瞧她一眼，无声地弯了弯唇，眼底爬上的温柔和喜悦，就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 ……
第36章 35 车子在御景小区门前稳当停下，温时卿挂了停车档。姜芥解开安全带，再次道谢：「谢谢你啦温医生，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哦。」 温时卿：「嗯。」 姜芥推开车门下去，再关上，走出去几步后忽然脚步一顿，又折了回来，跑到驾驶座敲了敲车窗。 温时卿按下来。 姜芥笑眼弯弯地抬起手，指了指腕上的表，说：「现在十一点半，还剩半小时，温医生祝你生日快乐哦。」 温时卿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说过很多遍了。」 难得见他笑一次，姜芥简直要为他神魂颠倒了，不以为意甩甩头髮：「祝福语不嫌多，最主要是你能天天快乐！」 温时卿微一颔首：「谢谢。」 「那我走了，温医生再见！」 娉婷的身影逐渐没入黑夜，温时卿收回目光，挂档上路。心里一时间像被什么填满了，温暖而充实。 …… …… 方遇从警局回来没多久，花五分钟沖了个澡，套了裤子去厨房拿酸奶。 刚咬开酸奶盖，他就听自家房门传来「滴滴滴」地按密码声。 方小舅舅顿住脚步，一边侧头看去，一边心里想着「大半夜谁开我家门」时，正对着他的那道房门刚好被打开，他家那位美若天仙的小外甥女走了进来，喜眉笑眼地喊了声：「小舅舅！」 方遇晃神，扯下叼在嘴里的酸奶杯，一脸愕然瞧着她：「？？？」 姜芥蹲下身换鞋，开口：「我晚上有事出来了一趟，没赶上门禁时间……请您收留一晚！」 方遇往嘴里倒一口酸奶，走过去：「什么样儿的大事能让你错过门禁时间？」 姜芥解着鞋带，心虚不敢看他，脑子转了转，扯淡：「肚子饿出来吃了顿麦当劳。」 方遇：「……」 …… 回到家里，温时卿随手把车钥匙扔在鞋柜上。换了鞋一抬头，视线刚好落到刚刚被他匆忙放在柜上的礼物盒。 长条的黑袋子，银色字体的「dior」标识很是惹眼，他伸手拿过来，根据以往购物的经验，差不多能猜到是什么了。 温时卿慢条斯理的拆开。 如他所想，是条领带。 藏蓝色的，中间嵌着枚绣工精细的「小蜜蜂」刺绣，样式简单又不失大方，是他平日里最中意的风格。 温时卿弯唇，无声一笑，拿着它进屋了。 － 次日，姜芥起得很早。由于昨晚突然的造访，她决定做顿早餐，来感谢昨晚小舅舅的收留之恩。 于是方遇一早起床顶着个鸡窝头从房间里出来时，就闻到一股浓醇的咖啡香。 循着香味一路走到餐厅，那双半眯着的眼在见到餐桌上两盘精緻的早饭后，顿时全睁开了。 肚子被这餐点诱惑的「咕噜」叫了两声，方遇飢肠辘辘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拈了块热乎的炒蛋塞进嘴里。 姜芥刚好端了两杯咖啡从厨房出来：「咦，起床啦小舅舅，我正想叫你去呢，吃早饭吧。」 她放下咖啡，抽了两双筷子出来，递给他一双。 方遇接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咬了口煎得金黄的火腿肠，感嘆：「芥子啊，你说你这么贤惠的一棵白菜，将来要是被猪拱了，得多可惜啊？」 姜芥：「……」 你的形容还可以再难听点么？什么叫一颗白菜？？？ 方遇抿了口咖啡，满足的轻唿一声：「将来要是有猪要拱你，记得让舅舅先把把关，看看那是野猪还是家猪。」 姜芥冷漠脸：「……我将来就不能找个人么？非得找头猪？？？？」 方遇：「……我那是比喻！」 姜芥掀白眼。 「哎，你今天不用上课啊？」他问。 「早上没课。」 「哦对了……」方遇突然想到，「我明晚约了温时卿吃饭，你去不去？」 听到「温时卿」三个字，姜芥心头一跳，脑子里下意识闪过方遇刚刚说的将来拱她的「猪」。 Σ(￣。￣?)? 「不去了……」想起系主任昨晚说的『周六晚上继续』，姜芥忍痛拒绝，「明晚系里有排练……」 方遇一挑眉：「周六还排练啊？」 姜芥幽怨地长嘆一声：「快校庆演出了……」 方遇：「okk，那您忙。」 姜芥欲哭无泪：其实我真的很想去！！(╥﹏╥) 「对了。」姜芥问，「我校庆演出，你要不要看？」 方遇想都没想：「不看，坐不住。」 姜芥：「……当我没问。」 …… 吃过早饭，方遇去局里上班了。姜芥则去方遇家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点儿菜，准备中午小嘉和温医生的便当盒。 茄子丝瓜番茄蘑菇，一排蔬菜望过去五颜六色的，姜芥乍才想起，她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温医生喜欢吃些什么…… 每次送饭，她只怕亲眼看到他倒掉，所以都是匆匆送过去就跑了，哪里还会顾得上去了解他喜欢吃什么，再说了……了解了又怎样，温医生估计都没吃过吧…… 想着想着，心情又低落下来，看着各种蔬菜君都觉得它也是哭唧唧的，悲不自胜…… 暗自忧伤后，姜芥还是以营养均衡为主，挑了几个菜买单去了。 十一点半左右，姜芥拎着俩饭袋抵达医院，乘电梯上楼。 到温时卿办公室时，没看到人。 姜芥迳自推开门进去，如往常一样，放了便当盒直接走人。 出来带上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从对面病房里出来的夏眠。 后者沖她笑笑，走过来：「送饭呢？」 姜芥嘻嘻笑两声。 「温医生做手术去了。」夏眠看了眼时间，「估计还得半小时吧。」 「没事儿，我直接给他放桌上了。」 夏眠想到昨晚的事，问她：「你昨晚怎么样？礼物送过去了吗？」 一提起这个，姜芥心花怒放的：「送了送了，多亏你给我地址。」 「他收了？」 姜芥点头：「收了。」又凑到她耳边，轻语，「还送我回去了。」 夏眠目光微讶：「哟，是个好兆头啊，继续努力！」 「okok！」姜芥拍拍手里的饭袋，「那你先忙，我去给小嘉送饭了。」 「去吧去吧。」
第37章 36 进到病房里，张橙橙不在，只有小嘉依旧在看他的日漫。姜芥带上房门，看了眼隔壁床正在睡觉的老爷爷，放轻声线，问：「橙橙姐姐呢？」 小嘉从ipad里抬眸瞧她一眼：「洗手间。」 姜芥「哦」一声，娴熟的从抽屉里拿出碗勺：「吃饭吧！」 小嘉关了ipad，侧头看着她盛饭的动作，音色沙哑的问了句：「你答应我的事，还记着么？」 姜芥拿着勺子手微一顿，在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件事后，扬唇笑了：「当然记得呀，我们拉过钩的。」 小嘉：「那温医生答应了么？」 姜芥舀了勺饭到他嘴边，神秘兮兮地：「你吃一口我就告诉你。」 小嘉上上下下看她一眼，张嘴吃进去，嚼了几下吞下，沖她一昂下巴，给她一个「说吧，我吃了」的眼神。 姜芥圆咕噜的两只眼睛转了转，满脸笑意：「温医生同意啦，他说他还会陪你一起去。」 说完，张橙橙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听到姜芥说得话，好奇问：「啥呀？去哪？」 姜芥扭头，笑说：「小嘉说想去看我们学校的校庆演出，我就帮他问了下温医生，温医生说可以去，他会陪着小嘉一起。」 「看演出？」张橙橙眼前一亮，「你也上台吗？」 姜芥点头：「嗯嗯，独唱和音乐剧。」 张橙橙来了兴致：「好哎好哎，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没问题的。」姜芥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给小嘉餵饭，「到时候我提前给你们门票就行。」 张橙橙：「好嘞！」 「餵。」小嘉咽下嘴里的饭菜，突然唤一声。 姜芥：「嗯？」 小男孩一本正经：「到时候温医生在台下看着，你可别出糗啊。」 姜芥沖他一皱鼻子，咬牙：「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小嘉：「不能。」 张橙橙没忍住笑了。 姜芥：「……」 …… 翌日晚周六，依旧是排练的夜晚。 一小段练习结束，主任放大家休息十分钟。 姜芥喝了口温水，过去和大伙儿一起席地而坐。 「哎，我听说校庆演出，还请了傅维珩和他的乐团。」 突然有人这么说了一句。 姜芥一听「傅维珩」三个字，目光唰地甩过去，这可是音乐圈大神之一啊！ 「他乐团来，那他老婆不是也会一起？」有个学姐兴奋的扬了扬语调，一脸的羡慕，「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年他老婆音乐会上傅维珩突然的求婚，太浪漫了简直！」 「你说苏莞吗？」这回开口的是姜芥，「我在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榜上看到过她！很漂亮！」 闻言，渖北寒抬手敲了下她脑袋，愤愤：「你顶着这张脸说这话好意思吗你？」 众人：「就是就是！」 姜芥捂脑袋：「……」 「说到苏莞，我突然想起个人。」季思思忽然神秘兮兮地扬了扬眉。 有人也想到了，直言：「你说咱们系大五的学姐李佳媛？」 季思思默默点了下头。 在场有几个大一和大二的同学没明白，包括姜芥和渖北寒，后者问：「学姐咋了？」 「之前论坛上啊。」一个大三的学姐说，「她发帖子造谣，说苏莞脚踩两条船被人包养什么的，结果后来傅大神亲自出来打她脸，她自己还被反爆，为了进市歌舞团，和某某高管上床。」 众人譁然。 姜芥露出一个「这么劲爆」地诧异表情，她看了眼季思思：「你和我们同届，你怎么知道这些料？」 季思思眨眨眼，含煳道：「学生会，你懂的。」 姜芥心照不宣伸手比了个「ok」。 聊到一半，系主任喊着休息时间到了，拍手催大家继续练习。 大伙儿语气恹恹地「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站队了。 － 日子一天一天翻过去，距离校庆演出还有一周，系里的排练次数便越发频繁，姜芥基本抽不出时间去医院，就干脆和周岚告了一周的假。 十二月四号，演出的前一天，系主任大发慈悲，放大伙儿回去休息，并交代「好好休息调整，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明天的演出！」 不过休息归休息，出去一趟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么多天没见温医生，姜芥也是会惦记。 于是这天，姜芥睡到自然醒，梳洗完换了衣服拿着系主任给的门票，出门了。 到医院的时候，不过十点多。心胸外科的护士见消失了一周的姜芥又出现，纷纷投去讶然的目光。 姜芥倒没去注意这些，径直朝温时卿办公室走去。到了门前，正打算敲门，房门忽然从里头被拉开了。 一位英俊的男人牵着位年轻的孕妇走了出来，姜芥目光落到他身边的人面上。 片刻，一顿。 这不是她前两月在医院偶然见到温医生搀扶的那位孕妇吗？ 姜芥又转目看向刚刚那个男人。 所以这个，才是她老公？ 发愣之余，那孕妇正好沖里头道了声：「哥，那我和之炎先走啦？」 温时卿沉润地嗓音从里头传来：「嗯，慢点。」 原来她真是温医生的妹妹！ 两人并肩出来，走过一见门口站着的姜芥，温念抬眼多瞧了眼，而后又一脸淡然地挪开了，冲着江之炎一笑，继续往前走：「我想吃火锅了。」 男人悦耳的声线透着明显的宠溺：「嗯，带你去。」 ……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姜芥收回目光，伸手敲两下门，而后推进去。 温时卿埋首在病歷的脑袋抬起来看一眼，见是她，久违的一愣。 「好久不见呀温医生。」姜芥沖他挥挥手，走过去坐下，笑，「我今天起得晚，就没有准备饭菜了。这周没有我的便当，您吃得可还好？」 温时卿给她个淡淡的眼神，直接忽略这个问题，问：「来看小嘉？」 「是呀。」姜芥抬手撑着下巴，沖他俏皮地眨眨眼，「还有看看你。」 温时卿：「……」 「哦还有……」她垂头从包里翻出门票，递上，「顺便来送门票，明天晚上七点，记得准时来哦。」 温时卿接过来看一眼，收到抽屉里：「知道了。」 姜芥：「到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我去接你们。」 温时卿：「嗯。」 静静坐那看了他半晌，姜芥站起身：「好啦，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去给小嘉和橙橙送门票。」 话落，她转身几步过去拉门出去了。 温时卿看着这如风般来去匆匆的少女，想起刚刚她说的「还有看看你」，一弯唇，垂头哑然失笑。 给小嘉和张橙橙送过门票后，姜芥还得去专柜取上周拿去保养的演出礼服，便没多呆地离开了。 第二天校庆，演出在即，学校里各个琴房几乎被占满，姜芥和渖北寒来的晚，是一间都没抢到，两人无奈，去学生街的一家琴行租了个琴房，不管怎么说，发声练习还是不能少的。 练过声，她俩简单解决了午饭，回宿舍拿过礼服后去学校的小剧场化妆彩排做准备了。 忙忙碌碌一下午过去，很快便到了傍晚。 姜芥的独唱节目安排在第五个，音乐剧则是排后第十一个。 为了保持嗓子良好的状态，姜芥晚饭只喝了一碗白粥。等服饰妆容全部准备妥当后，她手里的电话也刚好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温时卿。 姜芥眉眼一扬，一脸兴奋的接起：「喂，温医生你们到了吗？」 「嗯。」那头声线低沉，「刚从停车场走过来。」 姜芥：「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姜芥沖正在化妆的渖北寒匆忙喊一声：「寒寒，我去接温医生和小嘉啊，一会儿就来！」 渖北寒刷着腮红，提醒她：「你快点儿啊，待会老师来点名的。」 姜芥提起大裙摆跑远：「知道了！」 …… 深秋，天黑的很快，晚饭那会儿还见着点儿暮色，此刻已经全暗了下来。 姜芥长得漂亮，这会儿穿着礼服化着妆，站在这灯火通明的剧场大堂里，十分引人注目。 她驻步往大门望了眼，正好瞧见张橙橙牵着小嘉走进来的身影，温时卿则跟在后头，身高腿长，丰神俊朗的，引得四周的女学生回头回头再回头，简直比现在的她还惹眼。 姜芥提裙过去，招手喊了声：「温医生！」 门口的三人循声看去。 温时卿背嵴一僵，目光有瞬间的停顿。 周围一切的色彩全然褪去，眼里惊艷的只剩下那位正朝他迎面而来的女孩。 她穿了一件藏蓝色抹胸长裙，裙纱嵌满了颗粒状的亮片，还有渐变点缀，闪亮亮的，仿佛一片璀璨的星空。微卷的长髮披散着，面上带着精緻的妆容，将她原本就端正漂亮的脸蛋勾勒的更加立体，露在外头的两只手臂，白皙细嫩，线条优美，除了颈窝那处分明的锁骨外，还能隐约瞧见她胸前性感的沟壑。 「温医生。」她咧唇沖他笑着，明眸皓齿的模样，着实能令人失了魂。 尽管内心泛着涟漪，温时卿依旧能做到面上波澜不惊，微微一点头，很是淡然。 「哇姜芥，你也太漂亮了吧！」张橙橙瞠目惊唿。 「嘻嘻，谢谢你。」姜芥俯身，摸了摸小嘉的脑袋，「吃饭了嘛小嘉？」 后者看呆了，愣在那里直勾勾看着她不懂回话。 张橙橙笑出声，牵着小嘉的手晃了晃：「小嘉，姜芥姐姐跟你说话呢。」 小嘉回神反应过来，脸颊登时爬上两抹红晕，羞恼地一甩头：「哼，太丑了。」 姜芥：「……」 张橙橙：「……」 …… 带着他们到入场处，姜芥和场外的师兄要了两张节目单。 「这是节目单，你们拿着。」她分给温时卿和张橙橙，一看手机快六点半了，低唿一声，「啊啊，我得回去了，老师要来点名，你们自己按门票上的座位号找位置坐啊！」 张橙橙：「好好，你忙去吧。」 目送姜芥离开后，他们三人按着票上的号码朝前走去。 临近开场，走道的人来来去去很多，温时卿当心小嘉被撞到，直接俯身将他抱了起来，阔步往前找位置去了。 姜芥给的门票座位在第七排，又近走道排头，算是视野比较好的区域。 确认无误后，温时卿把小嘉放到座位上，而后在他旁边坐下，张橙橙则坐在小嘉另一边。 …… 萧悦的节目被刷下来，音乐剧也没有她参演的份，今晚就是一个普通的观众。她心情不太愉快，所以一直到开场十分钟前，才被另一个同样没有节目的室友陈冰给拉来。 闷闷不乐的找到座位，萧悦正想进去坐下，目光忽然就被自己座位旁边的清隽男人给吸引了。 眉目明朗，鼻樑英挺，侧面的轮廓精緻分明，越看越好看。 这让原本心里不快的萧悦腾起了几丝喜悦。 她拨了下散下来的头髮，不动声色地坐到他旁边，陈冰刚好跟上来坐到她边上。 离开场还有五分钟，场内的灯光暗了一半，恰好将他们这一排隐在黑暗中。 萧悦侧目再次偷偷瞧了眼隔壁座的男人，趁着陈冰和别人微信聊天的功夫，深唿吸两下鼓起勇气，扭头一笑：「你好。」 闻声，温时卿下意识侧头过来，淡漠地沖她一颔首，没回应。 萧悦见他面无表情，微一蹙眉，倒不死心，正准备再开口，就听那男人的身旁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爸爸——」 此话一出，不仅萧悦愣住了，连温时卿和张橙橙都是一怔，纷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小嘉。 后者面不改色，望着温时卿笑了笑，又道：「爸爸，你有纸巾吗？我想擦手。」 温时卿这会儿察觉到他的意图，心照不宣地弯了下唇，把口袋里刚刚在便利店买的纸巾拿出来，抽了一张，摊开，细心温柔地给小嘉擦手。 本还处于一脸茫然的张橙橙，在看到温时卿旁边那脸色黑沉的女孩后，一下就明白过来，忍不住笑出声。 姜芥啊姜芥，你可真是让我们小嘉操碎了心呢。 …… 好不容易相中的一个男人，居然有老婆孩子了？ 萧悦那点小愉悦，顿时散的一丝不剩，悻悻然地坐正了身子，等待演出开始。 旁边的陈冰隐约感受到传来的低气压，转头试探问了句：「又不高兴啊？」 萧悦满脸阴沉：「没有。」 陈冰：「……」 那你一脸吃了屎的模样？？？
37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六十年风雨兼程，六十年自强不息，六十年春风化雨，六十年英才广布，六十圈年轮，铭刻着歷史的沧桑和岁月的峥嵘……」 随着主持人一句句字正腔圆的开场白，今晚的校庆演出拉开了帷幕。 渖北寒的节目排在第三个，一早她便和姜芥站到了后台等待。 「温医生坐哪呢？」渖北寒撩开边角的幕布偷看。 姜芥皱眉想了下：「我也不知道……我没看过门票上的座位号。」 渖北寒：「……」 「哎！」渖北寒问她，「温医生坐底下看着，你会不会紧张啊？」 姜芥老实点头：「有点。」 「没事儿！」渖北寒安抚她，「你就把自己对温医生的感情代入歌里，当作自己是朵雪花，不能得到温医生的爱那种，就绝对的真情流露了！说不定唱着唱着就把人温医生唱哭了，直接和你谈恋爱了，你说是吧？」 姜芥笑哭：「66666您说得真有理！」 渖北寒得意甩了下头：「那可不。」 …… 很快，轮到渖北寒上台。 姜芥拍拍她，鼓励：「加油，给咱们418宿舍争点光来！」 渖北寒自信满满甩了个「ok」给她：「给爸爸等着！」 主持人报幕结束，灯光暗下，渖北寒握着话筒提裙摆缓缓走上台。 姜芥趁此拿手机给她拍了张照，朋友圈—— ［小鱼仙草：老沈老沈你最棒！老沈老沈我爱你！］ …… 歌声响起，温时卿看了眼台上的女孩，垂头翻开那张节目单—— …… 3.《我和我的祖国》演唱：渖北寒 4.《绒花》演唱：林瑶 5.《我像雪花天上来》演唱：姜芥 看到这里，温时卿目光一顿，将节目单合了起来，目光重新回到舞台上。 …… 几分钟后，渖北寒的演唱结束，下台后第一时间就收到来自姜芥同学的掌声：「厉害厉害，不愧我们未来的女中音歌唱家！」 渖北寒谦虚抱拳：「哪里哪里，还得请您未来女高音歌唱家多多指教。」 话落，站在旁边的同级男同学郑宇忍不住笑了：「你俩，商业互捧呢？」 「错。」姜芥纠正，「这叫彩虹屁。」 郑宇：「……」 …… 「下面，让我们有请17级声歌系一班的姜芥，为我们深情演唱《我像雪花天上来》……」 掌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张橙橙看着台上暗下的灯光，激动地挺直了背嵴，嘴里对小嘉说着：「到姜芥姐姐了！」 小嘉神色不变，默默地伸长脖子。 一身华服的女孩缓步走上了台，灯柱一转，从她头上投射而下，将她身上那件闪烁的星空裙映照地更加璀璨耀眼。 一阵伴奏响过，女孩满是深情的歌声从音箱里传出—— 「我像一朵雪花天上来， 总想飘进你的情怀； 可是你的心扉紧锁不开， 让我在外孤独徘徊…… …… 难道我像雪花，一朵雪花， 不能获得阳光炙热的爱……」 …… 和平时听到的清唱不一样，饱满悠扬，缠绵悱恻，像是在娓娓诉说自己渺小的情感，痴情却透着无奈。 专注欣赏着的温时卿，不知不觉又忆起女孩那张灿烂动人的笑颜。 「请问你……您有老婆吗？」 「这个答案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如果没有这个答案，我就没心情吃饭，没心情读书，甚至会头疼胸闷睡不着觉，我没它不行的！」 「正好正好，我目前也没有要交男朋友的打算！」 「虽然对你来说很莫名其妙，但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和那些以往喜欢你的女孩子不一样，我是耐抗型，耐打耐骂还耐烦，我不轻言放弃。」 「我想做你的方向盘！」 「生日快乐呀，温医生！」 「不不，若是过了生日再给，意义就不同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祝福语不嫌多，最主要是你能天天快乐呀！」 …… 说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一颦一笑慢慢占据了他的视线，他的生活，甚至正在一点一点地……攻陷他的心。 一曲唱毕，最后的高音声动梁尘，直抵人心。 掌声四起，如雷般充斥着整个剧场。 温时卿望着台上自信十足的女孩，拍手鼓掌，自内心地，笑了。 姜芥。 一味良药，真挺好。 …… 随着时间的流逝，演出的节目逐渐步入尾声。主持人的面上洋溢着笑容，激昂地为这最后一个节目进行报幕—— 「最后的最后，让我们热烈欢迎此次校庆邀请的特别嘉宾——傅维珩，以及hy珩衍交响乐团，为我们演奏《拉德茨基进行曲》！」 话音刚落，掌声轰然而起，所有人都在为傅维珩的出现感到兴奋而欢唿。 温时卿面上微微一愣。 珩衍？温禾所在的乐团？ 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坐在指挥台旁的席小提琴手傅维珩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女性的眼球。 温时卿放眼仔细一望，在看见台上坐在第三排中间握着长笛的温禾后，轻笑一声。 还真是。 …… 旁边的陈冰一脸激动，抓着萧悦的手晃了晃：「你看那个坐在席大提琴手旁边的女人，之前咱们院管弦系的学姐！苏莞哎！真的很漂亮！和傅维珩也太配了吧？」 萧悦掀眸子瞅一眼，语气淡淡：「还好吧，不都那样么？我看过比她更好看的嘞。」 闻言，陈冰面色登时腾起几丝不悦，想起她常常在宿舍里抱怨着系里同学谁谁谁的种种，分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哂笑：「承认别人好，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萧悦嘴角一僵，抿抿唇没再出声了。 随着最后曲目的演奏结束，今晚的校庆演出圆满落幕。场内灯光逐一点亮，观众们6续离场。 温时卿看了眼散去的人群，站起身正打算照旧抱起小嘉，兜里的手机刚刚震了两下，他率先拿出来瞧一眼—— ［小鱼仙草：温医生！你们在停车场等我一阵！我有东西想给小嘉！］ ［：嗯］ 而后，他收了手机抱着小嘉随大部队慢慢离场。 …… 收到温时卿的回覆后，姜芥迅换了衣服，冲着隔壁间还在换衣服的渖北寒道一声：「寒寒，吃宵夜等我啊，我去给小嘉送个东西！」 渖北寒：「知道了！」 闻声，姜芥背上包跑出了更衣室，以风朝停车场去。 小嘉和张橙橙先行上了车，夜色昏暗，温时卿怕她找不到，便开着车头灯和双闪，站在车前等着。 没多久，姜芥从剧场里头出来，跑到停车场张望一圈，在瞧见那辆打着双闪的途锐后，径直奔了过去。 低头看手机的温时卿听到动静，一抬眸，姜芥刚好站到车前，叉腰喘着气：「温……温医生……」 温时卿眉头微一蹙：「跑这么急做什么？」 姜芥口干舌燥的挥挥手，一笑：「怕你们等太久……小嘉呢？」 温时卿：「车上。」 「哦哦……」姜芥走到后座拉门。 小嘉正靠着椅背在玩张橙橙的手机。 姜芥站在门边，没上去，唤一声：「橙橙姐。」 张橙橙笑着竖拇指：「演出很成功哦，小嘉都看呆了哈哈哈……」 小嘉羞涩地瞥她一眼，嘴硬：「我是想等着看她出糗。」 姜芥：「……」 张橙橙笑出声：「说笑说笑呢……」 姜芥没好气地揉了下他脑袋，从兜里掏出个红色的木盒，打开：「这是我们学校校庆的纪念徽章，只有延大的学生才有哦……」她抓过小嘉的手，把徽章塞到他手里，「我把我这个送给你了，希望你将来也能考上延大，和我做校友，怎么样？」 小嘉垂眸，静默地看着那红色纪念章半晌，而后傲娇地轻哼一声：「这还用你说。」 姜芥忍俊不禁，掐掐他：「知道你厉害啦……好了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张橙橙：「今晚谢谢你了姜芥。」 「没什么，小嘉开心就好！」姜芥一眨眼，「拜拜，晚安啦……」 张橙橙：「晚安晚安。」 车门被关上，姜芥走到温时卿面前，满眼笑意：「我好啦温医生，你去吧，今晚麻烦你了。」 温时卿弯唇，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音色沉沉：「唱得不错。」 说完，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了。 唱得不错…… 唱得不错…… 不错……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环绕，姜芥一想到他刚刚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里的粉红小泡泡瞬间滋长，在她的血管还有脑神经不断膨胀和蔓延。 她激动地一跺脚，扬声喊了句：「谢谢温医生！」 …… 深秋夜晚的校园里，有同学们嬉戏打闹时隐约传来的调笑，有汽车扬长而去时碾过沙砾的声响……还有少女为爱痴狂时，难以抑制的唿喊。 － 校庆过后，一切恢復正常。姜芥每天除了上课和练琴，其他时间基本是去医院。 某日，依旧是一个平静的中午。姜芥做了饭菜送去医院，等电梯时，正好遇着下楼来取药的张橙橙。 两人便一块儿上去。 「对了……」进到电梯，张橙橙忽然说，「温医生说小嘉的手术时间安排好了，12月24号下午两点。」 闻言，姜芥微微愣：「手术？小嘉同意做手术了？」 「你不知道吗？」张橙橙讶然，「不是你劝得小嘉同意手术的吗？」 「我？」姜芥一脸茫然，「我什么都没说啊……」 张橙橙笑了：「那可能无形之中，小嘉就被你劝服了，手术是昨天早上温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小嘉亲口跟他说的。」 「真的吗？」姜芥兴奋一拍手，「那太好了。」 「虽然小嘉表面上对你爱搭不理的，但我看得出来，小嘉很喜欢你。」张橙橙说。 姜芥抠抠脸蛋，干巴巴笑一声。 她没大看得出来啊…… 「你送给他的纪念徽章，他可是一直带在身上呢。」张橙橙也有些意外，「校庆那天过后都一周了，也没见他摘过……还有还有，那天校庆演出，他还帮你解决了一个情敌！」 说到这里，姜芥眸色一亮，看她，诧异：「什么什么？」 电梯「叮」地一声，抵达11楼，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张橙橙详细地给姜芥讲述了一下那晚小嘉替她护人的过程。 等听完张橙橙说的，姜芥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瞬间就想冲到病房给小嘉一个大拥抱。 「呜呜呜，想不到我们小嘉，对我这么好……」姜芥夸张抹泪，「等小嘉做完手术，我一定要请他去我家做客！」 张橙橙大笑两声：「你可不要和小嘉说我告诉你这些，他会闹小脾气不理我的。」她又凑到姜芥耳边，悄悄说。 姜芥领会，伸食指抵在嘴上「嘘」了一声，比了个「ok」。 进到病房，姜芥佯装毫不知情，只是这会儿的热情比平时高涨了不少，以至于开口说话时，语气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小嘉，吃饭啦！」 正在看动漫的小嘉抬眸，见她笑得这么灿烂，莫名就起了鸡皮疙瘩，警惕看她一眼：「你干什么……」 姜芥意味深长地眯起眼：「听说你答应做手术啦？」 闻言，小嘉脸颊迅飞过一抹红晕，垂着脑袋不敢看她，还嘴硬着：「是我自己想通的，和你没关系。」 「哦～」姜芥坏坏地扬了扬语调，「我没说和我有关系呀？」 小嘉：「……」 姜芥「扑哧」一声笑出来，摸摸他：「okok，不开你玩笑了，你能答应做手术我很开心，手术那天我会来陪你的！」 小嘉甩头，继续傲娇：「哼！爱来不来！」 姜芥：「……」 …… 怕错过温时卿的午休时间，姜芥放了饭盒后，便直接去到温时卿办公室了。 一样的场景，一样冷漠脸正在工作的温医生。 姜芥习以为常，放下饭盒，笑嘻嘻看他：「温医生，小嘉的手术你来做吗？」 温时卿看病例的眼抬起来：「小嘉的手术属于最高级，我没资格主刀，只是一助。」 「噢噢噢，最高级，那做助手也很厉害的。」姜芥若有所思，「那小嘉这台手术，风险大吗？」 温时卿落笔在纸上签字，然后利落地合上，答：「每场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不过按照目前的小嘉的病况来看，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 如此，姜芥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38 转眼，已是冬日。平安夜，十二月二十四日，是小嘉动手术的日子。 那天中午，姜芥吃完饭便赶来医院了，去病房看了眼小嘉后，她又到温时卿办公室，想和他说几句。 不过推门进去，没人在。 姜芥望了眼衣架上那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心想，他应该已经提前去做术前准备了吧。 再回到病房，夏眠和另外一位护士也来了，说是到时间推小嘉去手术室等候了。 姜芥跟在床边，看着那占了他脸蛋三分之二大的氧气罩，心里蓦然泛起酸意。 「姜芥姐姐……」小嘉忽然这么唤了一声，一早上没吃饭，他的声线有些虚弱。 姜芥垂眸，微一笑：「嗯？」 「橙橙姐姐说……等我手术做完，你会带我去都，真的吗？」 他说得很慢，嘴唇张合时唿出来的气息，喷洒在氧气面罩上，模煳了他的小脸。 姜芥边走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当然呀，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到时候带你去都，把我弟弟介绍给你认识，有个哥哥和他一块儿玩，他会很高兴的。」 小嘉抬手，将一直紧握的拳头松开，露出手心里的徽章：「你觉得它会保佑我吗？」 鼻子一酸，姜芥看着那枚鲜红的纪念章，差点没忍住哭出来：「肯定会的……」她抓住他的手，将他五指握起，紧紧包裹住，嗓音有点哑涩，「今天是平安夜，一切都会平平安安，你就抓着它睡一觉，等再醒来，所有的事都会变好。」 张橙橙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听了很久，她吸了吸鼻子，扬起一个笑：「小嘉加油，我和姜芥姐姐就在门口等你出来。」 抵达手术室门前，家属须止步，夏眠侧头看看她们俩，出声安慰：「我们进去了，别太担心。」 姜芥点点头，松开抓着床把的手，灿烂地笑了下：「小嘉，我们在这等你，要加油啊！」 手术室的门开了，又缓缓合上。二十分钟后，门上「手术中」的红灯，亮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心疼，或许是因为同情，也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就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 小嘉的出现，令姜芥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许多以往从未有过的心境，甚至让她深切体会到，「人很渺小」这四个字中所蕴含的真正意义…… 在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比能健康活着，更重要的事了吧。 …… 傍晚六点多，手术室外的红灯总算熄灭了。没多久，手术室的大门徐徐而开，温时卿一身绿色的手术衣从里头走出来，他摘了口罩，将那张白净的脸露了出来，目光柔和：「手术很成功，等生命体徵平稳后，就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 闻言，张橙橙和姜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尘埃落定。后者如释重负地沖温时卿一笑：「辛苦你了温医生。」 温时卿：「应该的。」 …… 三日后，小嘉的生命体徵恢復稳定，顺利地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看着小嘉逐渐好转的精神头，姜芥也替他感到高兴，一早去菜市场买了菜，做了几样好菜给他和温时卿送去。 放了饭盒在病房，姜芥嘻嘻一笑：「那橙橙姐，你给小嘉餵饭，我去温医生送个饭！」说着，她举起手里那个布袋拍了拍。 张橙橙坏坏笑了下：「哦～明白明白，去去去！」 而后，她喜滋滋地拎着饭袋转身出去了。 病房门刚被关上，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姜芥一看是焦妍的，伸指滑了接听，朝温时卿办公室方向走去：「餵老盐巴，咋地啦？」 焦妍一边按着ipad一边懒散的说着：「芥子啊，你啥时候放假啊？」 姜芥想了下：「好像是一月七八号。」 「那你啥时候回来？」 这一问，姜芥微微愣了下，说：「我可能会晚点吧，十几二十号回去这样。」 「这么晚？」焦妍惊唿，「你有了温医生，连家都不想回了？？？」 「不是……」姜芥瞥一眼温时卿办公室的门，最后走到那尽头的窗户前，继续道，「小嘉要差不多两个星期才能出院，我想等他出院了再走，因为还有事情想办。」 「少来。」焦妍嗤之以鼻，「我才不信你那么晚回来的原因里没有温医生。」 心思被看穿，姜芥也不遮掩，坦然笑笑：「那是有的有的。」 「元旦无聊，我瞅瞅机票，去延川找你玩几天怎么样啊？」焦妍突然提议。 姜芥面上一喜：「那自然是好的啊，我的姐妹！盼着您来呢！」 「那行，我一会儿去瞅瞅机票。」说着，焦妍点ipad的手顿了顿，冷不防冒出一句，「哎，要是你，这李泽言和许墨，你选哪个？」 「李泽言……」姜芥听着她这突来问题，蹙眉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惊，「都特么一年了，您还玩儿这游戏吶？」 「这不生活没男人，就手机养个解解馋嘛。」焦妍说的义正词严，「哎呀，你就说你选哪个！」 姜芥毫不犹豫：「当然选李泽言了啊！」 …… 李泽言？ 这是温时卿拉开办公室门，第一时间听到的几个字。 嗓音清脆细腻，再加上说话时那独特的腔调，温时卿再熟悉不过了。 一转头，果不其然。 姜芥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一手提着饭袋搭在窗沿，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嘴里还继续说着：「这种又高又帅又成熟，高冷毒舌又傲娇的霸道总裁，简直是我心头好好吗！」 闻言，门口的温时卿心头「咯噔」一下。 又高又帅又成熟？简直是她心头好？？ …… 「切！」焦妍掀白眼，不以为意，「不知道是谁，整天张口闭口温医生，还心头好。」 姜芥：「略略略！」 「不说了，我养男人去了。」焦妍语调一扬，「你养你的温医生去吧！」 姜芥：「拜！拜！」 挂了电话，她满脸笑意地收了手机转过身。 一抬头撞进温时卿墨黑深沉的眼眸中后，猝不及防一吓，倒吸口凉气。 「温……温医生。」 温时卿瞥她一眼，目光里投射出来的漠然和阴沉令她背嵴不由得凉。 她抿抿唇，面容有些僵硬：「那……那个……」不会是说话太大声，吵到他了吧？ 没等姜芥说完，温时卿转身进了办公室，留下的背影，无情又冷酷。 姜芥左右思虑片刻，赶忙跟上去，狗腿道：「吃饭了嘛温医生？」 温时卿自顾自的收拾着办公桌，没应声，那张像似罩了寒冰的脸上，是大写的「别、惹、我」。 姜芥心想他大概今天心情不太好，颤巍巍地过去想把饭盒放了就跑，结果拿着饭盒的手刚准备放下，男人抓着那一大叠病历本「啪」地往她手边的书上一摔，而后阔步，头也不回地过去拉门。 「咣当」一道关门声，轰然作响，像是宣洩着内心极大的愤怒，吓得姜芥勐一激灵，外加一脸懵逼。 她她她……她又做错什么了呀呜呜呜…… － 当晚回去，姜芥洗过澡，去阳台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姜母方欣女士刚刚做完面膜，接到女儿的来电，语气温柔地率先开口：「餵芥子呀？怎么啦？」 「妈，您睡觉了么？」姜芥一笑，「我没吵到您吧？」 「没呢，我刚敷完面膜。」 「爸呢？」 「应酬去了，还没回来。」方欣问，「你快放假了么芥子？」 「下个周吧……」姜芥顿了片刻，「呃不过妈啊……我可能会晚一阵子回去。」 「嗯？为什么？」方欣是个土生土长的r市人，嫁到都这么多年，口音倒是没什么变化，温温软软地，透着南方女子独有的腔调，和姜芥的截然相反。 姜芥：「我参加了一个社工活动……要到二十几号才能结束。」 「哦这样啊，那我和你爸说说……」方欣笑笑，又问，「那到时候学校放假了，你住哪儿呀？」 见母亲答应了，姜芥松口气，说：「我住小舅舅那就行！反正他老光棍一个的嘿嘿嘿。」 「好，那我到时候给你舅舅打个电话，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闻言，姜芥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妈，您真好……爸也好。」 方欣细声笑了笑：「亲生的，能不好呀？」 「嘻嘻，妈……」姜芥抠着阳台上的漆片，又道，「我有件事儿想跟您和爸商量一下。」 方欣：「什么？」 电话里头默了有一阵，姜芥抿抿唇组织好语言，沉吟道：「妈……我想领养一个孩子……」 那头的方欣着实是一愣：「领养孩子？」 「嗯……」 后来，姜芥把小嘉的遭遇和病况一五一十的和方欣说了，包括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她想给小嘉一个家，让小嘉真正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方欣静默着想了良久，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没问题。」母亲说，「你爸那，我和他先一提，不过以他那热心性子，应该也不会反对。」 母亲答应的度，出乎姜芥的意料，她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吗妈！您答应了？」 「嗯……」方欣忽然懊恼起来：「不过你弟那边……」 「弟弟没事儿！」姜芥忙应道，「弟弟最听我的话了，而且多个哥哥陪他，他一定很高兴！到时候回去，让我来和他说！」 「好。」方欣轻笑两声，「行了不早了，你赶紧睡去吧啊。」 「好的妈，您也早点睡，晚安啦。」 － 次日周六，姜芥醒得很早。原因很简单，她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温医生昨天到底干嘛生气？以及她昨天做什么蠢事了吗？ 越想越想不通，到最后根本无法入睡，她几乎是睁眼到天光。 一早，姜芥知道温时卿今日轮休，憋了一晚上，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温时卿了条消息。 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 温时卿昨晚值夜班，担心着夜里病人有突情况，他也是几乎没合眼。 八点左右，他换了外套准备下班回家，桌上的手机刚好响起来，弹出一条微信—— ［小鱼仙草：温医生，你昨天心情不好吗？］ 看到这条消息，温时卿脑子里下意识就回想起昨天在办公室门口听到她说的话。 「当然选李泽言了啊……这种又高又帅又成熟，高冷毒舌又傲娇的霸道总裁，简直是我的心头好好吗！」 …… 温时卿眉头一蹙，莫名有些烦躁。 还没回復，她的消息又来一条：［温医生，我惹你生气了吗？?_?］ 温时卿盯着消息条半晌，打字：［没有。］ 不过这两个字其中的小脾气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小鱼仙草：那你昨天为什么生气啊……］ 温时卿扣好外套，拿了公文包一边打字一边走出去：［饿的。］ 手机屏幕前的姜芥：「………………」 － 12月31号，2o18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是元旦假期，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班级群里的同学们就开始热烈商讨，晚上去哪跨年。 ［17级翁语函：蹦迪吗大伙儿？］ ［17级郑宇：行啊！东湖路那边新开了家银河c1ub，据说很棒！］ ［17级渖北寒：可以考虑。］ ［17级季思思：去去去！］ ［17级林扬：加我一个！］ ［17级陈冰：我也去！］ ［17级郑宇：还有谁要去的，都来吱个声儿，大家刚好一起来个班聚。］ …… 消息一出，班里其他同学纷纷踊跃参与，渖北寒看一眼旁边正在看剧的姜芥，唤一声：「芥子！晚上一起跨年嘛？」 闻声，姜芥按了暂停，转头过去，讶然看她：「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和你的小哥哥一起吗？」 渖北寒：「他晚上也和系里同学聚会，我就不掺合了，再说了跨年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 姜芥问她：「去哪跨？」 渖北寒晃晃手机：「群里你看看，大家说去蹦迪，你去么？」 「蹦迪啊……」姜芥倦懒的拖了个长音，「不是很想去。」 …… 三小时后，银河c1ub。 喧闹带有节奏感的热辣音乐充斥着整家蹦迪厅，梳着脏辫的黑人dj在高台上扯嗓喊麦，将全场的气氛一波又一波地推向最高点。舞池里的年轻男女扭动着身姿，随着音箱里强烈的鼓点在不停摇摆。 「姜芥！上去蹦吗！」渖北寒凑到姜芥耳边高声喊着，抬手指了指dj台前的舞台。 姜芥放下手里饮尽的酒杯，连连点头，那一副兴奋热情的模样和三小时前说不来的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啪啪啪……嗯，真香。
39 看姜芥和渖北寒要上去跳舞，班里其他的同学也来了兴致，一块儿跟着挤上去，伴着音乐在人海中开始群魔乱舞。 姜芥长得漂亮，身材好，跳起舞来又很放得开，没一会儿，便有人围了过来。 其中有个染着红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轻浮：「美女，给个微信呗？」 音乐声太吵，姜芥只听到「微信」两个字，对于这种搭讪，她一向选择无视，转了个身凑到渖北寒旁边：「有点热，出去透透气？」 蹦台上挤满了男男女女，温热的气息盈满周身，夹在里头确实令人有些难以唿吸，于是渖北寒点点头：「走走走。」 和同学们打过招唿，两人便下了台，径直朝酒吧大门走去。 出了门，那喧嚣声瞬间褪去一大半，只剩「嗡嗡嗡」地低鸣声，不绝于耳。 姜芥喘口大气，抖了抖自己的衣领，分外燥热：「闷死我了真是。」 「喝酸奶吗？」渖北寒指了下对面的711。 姜芥：「喝！」 买了酸奶出来，两人过马路回去。 半途，细碎的调笑声从身边的巷子传出来，姜芥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一对年轻男女正紧贴着身子，亲得火热。 姜芥轻声「哇哦」了一声，扯扯渖北寒的衣服，朝她一使眼色。 后者侧目看过去。 巷内的灯光有些昏暗，隐约照在那男人的脸上，映出他侧颜的轮廓。 渖北寒身子一僵，目光登时沉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那男人，声线阴恻恻：「黄亦帆！」 巷内搂抱着的男女均是一顿，视线齐齐看了过去，在瞧清渖北寒那张似覆了寒冰的脸后，黄亦帆呆住：「寒……寒。」 姜芥脑子滞了一瞬。 渖北寒的小哥哥？？ 「啪」地一声，是渖北寒一把摔下酸奶的声响，塑料瓶身炸裂，里头的酸奶溅了一地，其中一滴飞到了黄亦帆的裤脚上，白白的斑点，黏在那黑裤子上格外明显。 她迈步，缓缓走过去：「你不是说你晚上班聚么？」 平淡的声线，透着怒意。 渖北寒抬手指着倚在墙上的女人，面色十分平静：「这女的谁啊？」 黄亦帆瞥了眼她身后姜芥，面上忽然有些挂不住，抿抿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朋友。」 渖北寒嗤笑一声：「朋友？挺特别啊，脸都快被你亲烂了。」 闻言，女人急了：「你……」 「我要是没来，你俩是不是打算上对面宾馆睡去了啊？」 「寒寒我……」 「啪」一声脆响，渖北寒扬手给了他一耳光：「别他妈这么叫我，真噁心人。」 这一巴掌简直出乎黄亦帆意料。 脸火辣辣的疼，他用舌尖顶了顶肉壁，面上勃然变色，骂道：「操你妈渖北寒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渖北寒目光不避不让，毫不畏惧：「是啊我是有病啊，我不止有病，我还眼瞎！瞎了找你这种人渣！」 「人渣？」黄亦帆不以为意哂笑一声，「渖北寒，可别天真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追你？整天光让亲不让摸不让睡的，你当我和尚，吃素的呢？装什么清纯……」 最后的话音刚落，渖北寒抬脚就踹了过去。 黄亦帆反应迅，身子微微一躲，避开了重要部位，渖北寒那一脚只踹中他大腿。 「我操你妈，你来真的是吧！」 说着，黄亦帆上去就要打她，姜芥眼疾手快，抬手将手里那瓶酸奶扔了过去。 不偏不倚砸中他脑门。 黄亦帆吃痛一闭眼，还没反应过来，腿上又被踹了一脚。 「我操你妈的个傻逼！」姜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眼见他要动手，眸色一沉，眉眼间的狠劲儿瞬间迸了出来，两步冲上去，抬脚就是一勐踹，「你丫噼腿还特么敢打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旁边的女人见姜芥凑上去，立马上去抓住渖北寒的手，黄亦帆手里挥起的那劲正好就甩到渖北寒脸上。 见状，姜芥越火大了，不止脚下踹得更狠，还直接挥手在他脸上乱抓：「还他妈还手！打死你个王八蛋！让你金屋藏娇，让你金屋藏娇！」 三女一男扭打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巷口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到后来，那女人怕人多惹出什么事端，拦着她俩的手一推，把黄亦帆往旁边扯了扯，直喊：「别打了别打了！！」 姜芥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襟，护在渖北寒身前，昂着下巴，盛气凌人地看着面前的狗男女：「继续啊？怎么？怂什么？你不是很能吗？」 黄亦帆一张脸被渖北寒和姜芥抓成了花猫，站在那粗重的喘了几口气，抬手一摸自己嘴边的伤口，胸臆难平地瞪了她们俩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地拉着那女人走了。 姜芥得意地扬了扬嘴角，冲着那俩背影骂一声：「傻逼！」 路人见没戏可看，也纷纷散了。 泄一通，渖北寒心里舒畅多了，倚在墙上忽然笑了一声：「谢谢啊姐妹！」 姜芥义气十足地一抬下巴：「谢什么！这些人渣就是欠揍！」 她甩甩头：「走，咱们回去，里头帅哥那么多，还不够你挑的么？」 渖北寒伸手挽住她，一点头：「挑帅哥去！」 两人心情畅快地相互挽着，刚一转身，姜芥就见巷口的路灯柱下，站了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路灯映着他硬朗的轮廓，留下几许深浅的阴影。他身上穿了件圆领的灰色卫衣，里头的衬衫领露出一小截，身下是牛仔裤休闲鞋，臂弯还搭着件外套。背嵴稍稍倚在柱上，指间夹着烟，黑暗中，姜芥还能看见他吸菸时，一明一灭的火花。 那一副悠然清闲的模样，显然是将刚刚那一齣好戏收进了眼底。 姜芥唿吸一滞：「温……温医生……」 闻声，渖北寒怔，下意识看了眼前头的男人。 外形英俊高挑，气质内敛隽淡。 传说中姜芥的温医生？？？ 前脚打渣男，后脚遇男神。这也太巧了吧…… 渖北寒咽了咽口水，决定给他俩腾出空间：「那个……我去个厕所……」 话落，她一熘烟跑了。 姜芥站在原地，开始回想刚刚打架时骂人的话—— 「我操你妈的个傻逼！」 「你丫噼腿还特么敢打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还他妈还手！打死你个王八蛋！让你金屋藏娇，让你金屋藏娇！」 以及最后那一句嘹亮的—— 「傻逼！」 「……」 …… 姜芥沉重地闭了下眼，往前几步到他面前。 温时卿扔了菸头，踩灭，语气不冷不热：「挺能耐啊。」 姜芥：「……」 他侧目，目光由上至下的打量她。 她今晚穿了一件连衣裙，暗灰色亮片的，长度只到膝盖上方，外头套了件黑色的丝绒西装，两条腿光熘熘地暴露在空气中，白嫩勾人。长披肩，脸上上了妆，原本粉嫩的嘴唇，涂了层豆沙色的口红，看上去美艷又透着丝妩媚。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还能闻到她清新的香。 温时卿盯着那双长腿，眉头一蹙，声线温凉：「今天什么温度心里没数？」 姜芥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腿，笑：「这是蹦迪装！今年很流行的！」 温时卿面无表情，余光瞥见她脸上有道细小的血痕，微微扬了扬下巴，提醒她：「脸。」 闻言，姜芥抬手摸了摸，碰到伤口，下意识「嘶」了一声，忙拿出手机照了照，惊唿：「天吶！什么时候被抓的！」 下一秒，她脑袋顶一沉，眼前忽然罩下一片黑暗，一股清冽带着淡淡菸草的香味紧跟着涌入鼻腔。 姜芥慌慌乱乱把脑袋上的东西扯下来，一看，居然是温时卿刚刚一直披在手臂上的羊绒大衣！ 「穿上。」温时卿侧了个身，看了眼对面的药房，「你那裙子太丑了。」 姜芥：「……」 这可是全球限量款！ 他迈步过了马路。姜芥看着手里的大衣，一脸花痴的埋进去嗅了嗅……啊啊啊啊啊……温医生的味道！ 有温医生的外套，他说丑！那就丑吧！ 于是她乖乖地穿起来。 给温时卿穿着正好的长款大衣，到了姜芥身上，立马就将她的小腿都遮了一半。 满足地扣上扣子，再拢紧衣领，姜芥也跟着去了马路对面。 刚走到药房门口，温时卿便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小袋儿。 姜芥伸脖子：「什么呀？」 温时卿没说话，从袋里拿出刚买的碘伏棉球，拆开，夹了颗出来，端着一副医生架子：「消毒。」 姜芥瞥一眼那黑红色的棉球，「哦」一声，把脸伸过去。 消过毒，温时卿又撕了片创口贴，小心翼翼地给她伤口贴上。 贴纸贴上的一瞬间，男人温凉的指尖不经意在脸颊擦过，哪怕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接触，也令姜芥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砰砰砰……」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口乱撞，一下又一下的，连脑神经都在跳动。 神啊，求求你，就这么静止吧，让温医生一直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做完这些，温时卿把垃圾往前头的垃圾桶一扔，将手里的小袋递给她：「明天早上换创口贴的时候再消一次毒，尽量别碰到水。」 姜芥神思飘忽地接过来点点头。 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温医生，你怎么会在这？？？」 「同学聚会。」他说，「在你隔壁的ktv。」 他在里头坐久了觉得闷，便出来抽根烟，谁想到撞到一齣好戏。见识过她怼人的模样，倒是没想到她打起架来也能这么彪悍，嘴里骂的那些词还让他莫名想笑。 「高中同学？」 温时卿觑她，算是默认。 姜芥的表情逐渐僵化：「那我小舅舅也？？？」 「在里头。」他从裤兜里掏出包烟，屈指抽出一支，叼嘴里，「刚准备简讯让他出来看热闹，你们就结束了。」 姜芥：「………………」 温医生，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打火机响了两下，将他嘴里那支烟点燃。 说来，姜芥还是今天头一次见温时卿抽菸。 冷白的长指夹着烟，深啜一口的时候，眼眸微眯，两颊稍陷，动作娴熟又利落，一双墨黑的眼氤氲在烟雾中，简直性感迷人的要她命。 姜芥目眩神迷地盯着他，直到他把烟抽完，眼睛都没转过一下。 温时卿去垃圾桶旁碾了菸头，看了看表，见时间很晚了，问她：「怎么回去？」 姜芥晃神，指指对面的银河c1ub：「哦……我还得进去，我室友同学在里头，还没跨年呢。」 温时卿望一眼那酒吧门口跌跌撞撞走出来的几个醉汉，又一看她光熘熘的两条腿，眉头微微拧：「去和你同学说一下，我送你回去。」 闻言，姜芥张了张口正想拒绝，温时卿不容置喙地又开口：「不然我就让你舅舅来一下。」 姜芥：「……」 于是小姑娘生生把话咽了下去，乖乖转身朝酒吧去了。 大衣被她穿在身上，完美的隐匿了她纤瘦姣好的身材，温时卿顾自一笑，忽然觉得顺眼多了。 同学会，方遇今晚和沈孜孜久别重逢，干柴遇上烈火的，两人在ktv里屁股都没坐热就齐齐消失了，哪里还有闲心顾上这些。 说找方遇，不过是唬她罢了。 毕竟刚刚她和人起过争执，若是那男人又来报復，谁又能料到她会生什么事？ 手机震了一下，进来消息，温时卿垂眸看一眼。 ［小鱼仙草：温医生，我可以带上我室友么？］ ［温时卿：可以］ …… 没多久，姜芥和渖北寒一块儿出来了，后者还套着他的大衣，走过来的时候肩膀一沉一沉的，很是笨重。 姜芥咧唇笑笑：「温医生，我室友，渖北寒。」 渖北寒莞尔，客气道：「久闻大名，温医生。」 温时卿颔，微微一笑：「你好，走吧。」 温时卿今晚开了车，就没喝酒。 怕渖北寒一个人坐后面无聊，姜芥便打算跟着她一道坐后头，结果渖北寒一瞪眼，揪着她衣领咬牙低语：「你是不是傻，难得坐一次男神的车，当然坐前头啊，不然你想让给谁呢？」 姜芥听着有理，但又顾虑到她：「可是你……」 「刚刚那一架打得我很累，我想眯一下。」渖北寒这么说。 姜芥点点头：「噢噢噢，那行那行。」 于是她和温时卿一前一后上了前排的座位，渖北寒则靠在后座，脑袋朝窗，开启自动隐蔽模式。 虽是如此，但温时卿和姜芥也是一路无话地抵达了延大校门。 下车前，尽管姜芥很捨不得，可还是忍痛将身上那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脱了下来。平平整整的叠好，放在副座上。 渖北寒从车上下来，沖他道谢：「谢谢温医生。」 姜芥也挥挥手：「谢谢温医生，路上小心，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温时卿：「嗯，新年快乐。」 …… 还算热闹的学生街头道，途锐逐渐远去，最后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没了踪影。
40 翌日，2o19年的第一天，姜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nom nom nom……」地叫着，在这安静的寝室里格外响亮，连带着渖北寒都被吵醒。 「芥子……芥子……」渖北寒抬脚踹了踹她的床栏，抓被子捂着脑袋，「电话……」 姜芥闭着眼脑子没醒，伸手摸过接起，声线含煳：「餵……」 「歪！芥子！」焦妍那尖细嘹亮的嗓音从电话里头传来，「你人呢！我到机场了啊，怎么没看见你？」 电话里静了半晌，姜芥迷煳的意识开始逐渐甦醒…… 最后，霍地坐起身：「我靠！」 焦妍：「？？？」 姜芥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1o:3o，惊唿：「我手机闹钟为什么没有响？？？」 前两日焦妍给她了机票订单，姜芥兴奋至极，并和她说好到时候会去接机，结果—— 「so？你最好想想要怎么补偿我。」焦妍掀了个白眼，声线一沉，「我自己打车过去！」 姜芥哭唧唧：「对不起大小姐！我马上起床迎接您！」 「啪」一声，电话被挂断。 姜芥第一时间点到闹钟里瞧了下：「靠！我居然能调成明天的闹钟？？猪脑子啊？？」 这一动静，渖北寒也彻底醒了，坐起来打了个呵欠，问：「你闺蜜到啦？」 姜芥利索地掀被子下床：「她已经打车过来了，我要是不在她到之前收拾完，她能掐死我！」 渖北寒笑两声。 姜芥去阳台挤了牙膏刷牙，嘴里含煳不清地又沖渖北寒说：「对了寒寒，你也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出去吃饭，我介绍你和老盐巴认识认识！」 渖北寒：「会不会打扰你们啊？」 姜芥摇摇头：「打扰什么？人多有意思，再说了，昨天刚甩了渣男，今儿个确定不出去快活一下吗？？」 渖北寒想想，颇觉得有理地一点头：「你说的很对！我是该快活一下，顺便去去霉气！」 然后她迅爬下床，洗漱化妆换衣服。 …… 四十多分钟后，焦妍抵达延大门口，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箱，她道了声谢，而后给姜芥打电话。 「喂，我到你学校门口了。」焦妍站在保安厅门前，往学校里头瞅了瞅，「你出来了没呀？」 姜芥边跑边喘地：「来了来了来了……」 电话挂了没一会儿，姜芥出来了，气喘吁吁地望了眼不远处的焦妍，扬声喊一声：「老盐巴！」 焦妍闻声扭头，瞧着朝她迎面而来的姜芥，那张漂亮的脸蛋随之露出个笑：「还挺度啊！」 「那肯定！」姜芥抬头，沖眼前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的人得意一昂下巴，「在这等等我室友，她就来了。」 焦妍一眼瞥见她脸颊上的创口贴，好奇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姜芥不做隐瞒：「打架。」 「呵！」焦妍低唿，「这么多年过去，您还这么能啊？」 闻言，姜芥下意识想起昨晚温时卿那句不冷不热地「挺能耐啊」，嘴角抽了抽，正想解释，渖北寒刚好出来。 她拉过渖北寒，先给两人介绍：「我室友，渖北寒。我闺蜜，焦妍。」 两人大大方方一笑，前后道：「你好你好。」 而后，姜芥继续前面的解释：「喏，昨晚就是跟她前男友打的，噼腿被我俩撞个正着，嘴太欠就干过去了！」 「我靠！」焦妍声调一扬，「这得打得多凶啊，脸都给你抓破相了，你俩怎么不等我来一块儿呢？打渣男我最拿手啊！」 姜芥推过她的拉杆箱，笑一声：「那你也得让那渣男挑个今天的时间来噼腿啊！」 渖北寒一本正经的摆摆手：「不，这种男人不值得您脏手。」 焦妍大笑。 姜芥：「哦，酒店我给你订好了，咱们先去酒店放个行李，再去吃饭？」 两人异口同声：「行！」 － 办好入住，放好行李，姜芥和渖北寒商量一阵，最后决定带焦妍去吃一品轩。 那里名头不错，价格适中，环境良好，最主要菜还好吃！ 焦妍没意见，于是三人打车过去。 点菜的时候，渖北寒坐在焦妍对面，抿着水，这会儿才真正瞧清她的面貌。 鹅蛋脸，上着淡妆，皮肤很白嫩，标准的落尾眉，眼眸长而媚，眼尾些微上挑，直扫入鬓，嘴唇圆润，鼻樑虽没有很挺，但五官凑在一起却丝毫不觉得违和，自然清丽中又夹杂着一丝风情。 同样都是美女，姜芥和焦妍可以说是美得各有特点，坐在对面得渖北寒瞬间就不淡定了，感慨一声：「哇……你们长得漂亮的人，是不是都和长得漂亮的人一起玩啊？」 闻言，姜芥和焦妍均是抬头看去，前者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两手交叉搭在餐桌上，温柔一笑：「是呀，所以我们才和你一起玩呀，小寒寒。」 说完，她还冲渖北寒俏皮地挤了下眼。 焦妍搭腔：「是的是的。」 渖北寒面上一烧，顿时就被她俩撩羞了，细细低语：「你俩可真会哄人。」 焦妍笑眼弯弯地继续道：「不是美女我们还不哄呢！」 渖北寒脸更红了。 吃饭时候，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姜芥和温医生之间的事情，甚至提到了姜芥第一次坐温时卿车回家时，焦妍打电话来一通炮轰的事。 后者微微窘，沖姜芥招招手：「哎哎哎，再提就翻脸了啊！」 「okok！」姜芥适可而止，伸手对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焦妍轻哼，语气散漫：「准备好什么活动招待我了没有啊？」 「ktv去吗？」姜芥坏笑着扬了扬眉，「叫上我小舅舅一起，让他请客如何？」 渖北寒目光瞥过去，「啧」一声：「鬼机灵啊你！」 焦妍没意见：「行啊！反正我也蛮久没见你小舅舅了，趁着机会刚好见见！」 姜芥打开手机准备叫人：「顺便叫上夏眠姐和徐医生，他俩之前帮我不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渖北寒这会儿起了个小心思：「不如再叫上温医生怎么样呀？」 姜芥手指一顿：「估计他不会来吧，再说了……」她看眼焦妍，意有所指，「我怕我们老盐巴没脸面对温医生，毕竟……」 这话焦妍不爱听了，一本正经拍了下桌，打断：「嘿！这有什么好没脸面对的？」她指着姜芥的手机，「你叫，你尽管叫，怂了我就叫你爸爸，我倒要看看那温医生有啥了不起，能迷的你七荤八素的！」 渖北寒小声插一句：「我见过本人，长相真的没得挑！」 焦妍：「我只看过照片！那更得叫！叫上！」 「行行行！我叫我叫！」姜芥开始打字，「不过他来不来我不能确定啊！」 焦妍：「你先有种叫了再说！」 姜芥：「……」 － 吃过饭，三人去对面的恒隆广场逛街。去试衣间试衣服的时候，她中午出去的消息，收到了夏眠和方遇的回覆—— ［小舅舅：不行啊芥子，你舅我今晚有事，去不了啊。这样吧，晚上你们ktv的消费我买单，当作赔礼咋样？］ ［小鱼仙草：你说的啊，那就原谅你了！］ ［小舅舅：行！替我向焦妍问好！］ …… ［夏日眠长：行啊，我和靳之今晚都没班，恩典刚好去她奶奶那了，我们没问题！］ ［小鱼仙草：好嘞，那我订完包间再给你消息！］ 消息回復完，姜芥退到主页面，一看温时卿那栏没有回覆的动静，想了想又点回夏眠的聊天界面：［夏眠姐，温医生在忙吗？］ 那头很快回过来：［他中午吃完饭就进手术室啦，今天比较忙，他有两台小手术要做。］ ［夏日眠长：你晚上也叫了他吗（坏笑）］ ［小鱼仙草：嘻嘻嘻……是的，我了消息，他没回（害羞）］ ［夏日眠长：哈哈哈，待会他忙过了应该会回你的！］ ［小鱼仙草：好，那不打扰你了！］ …… 关了手机，姜芥抱着刚刚试过不太合适的衣服出了试衣间，渖北寒和焦妍已经出来了，和她一样，两人都没有太满意的衣服，三人便继续往下一家去了。 一下午，她们仨除了逛就是买，好像不知累似的，来去各大品牌的专柜，都没见歇过。 逛了大半天，焦妍有些口渴，三人便一致决定去星巴克坐坐休息。 渖北寒放了手里的大小袋子，靠在那皮质沙上，吁了口气：「逛起来没感觉，一坐下，才知道自己的腿要废！」 姜芥买了饮料和蛋糕，端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渖北寒这话，说：「那就吃点东西，犒劳一下你的腿。」 焦妍拿了自己那杯饮料，吸了满满一大口，而后畅快地轻唿一声：「舒畅！」 姜芥拆了吸管，刚插到杯里还没喝上，手边的手机刚好亮了起来，她瞟一眼，见是微信消息，心想可能是温时卿回过来的，撇了饮料抓手机。 ［小鱼仙草：温医生，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出来唱歌呀～］ 16:43 ［：没空。］ 两个字，干脆简洁。 姜芥甚至能想像得到他说这话时漠然无情的神色。 怕是有空他也会说没空。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回答，但姜芥还是失落地垂下了眉眼。 一旁焦妍瞧见了，问她：「咋了？」 姜芥举起手机，给她看温时卿的聊天回覆：「无法约到温医生。」 焦妍也不强求：「行吧，那就下次再见。」 渖北寒安慰她：「没事儿！慢慢来慢慢来，起码昨晚，他还送咱们回学校了不是。」 「没错。」姜芥重振精神，指指自己脸上的创口贴，「他还给我贴了创口贴。」 焦妍目光随之看过去，嫌弃「啧啧」两声：「还不换一贴呢？这都多久了。」 姜芥楚楚可怜：「捨不得。」 焦妍：「……滚！」 渖北寒：「……」 咬着吸管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焦妍忽然想到什么，问了句：「哎，我听说项其琛住在延川啊，你们知道他住哪儿不？带我去偶遇一下？」 姜芥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延川的，你问她。」说着她指了下渖北寒。 后者更一脸懵逼：「我也不是延川的啊……」 焦妍嘆口气：「没劲。」 姜芥睨她：「人项其琛都结婚了，您还惦念不忘呢？」 「嘿！结婚怎么了？」焦妍反嘴应她，「结婚就不让追星啦？」 姜芥笑了：「行行行！追追追！您老人家开心就行！」 － 晚上吃过饭，三人直蹦ktv去了。开好包间，姜芥给夏眠了条微信，告知地点和包厢号，那头没一会儿回復来：［好的，我和靳之刚吃完饭，一会儿就到！］ 姜芥点了半箱啤酒和一些零食水果，没多久，夏眠和徐靳之便到了。 俊男美女并肩进来，格外养眼。 焦妍一向落落大方，见着两人，率先过去打招唿：「你们好，我是芥子闺蜜，我叫焦妍！」 而后，渖北寒也走上来，咧唇笑：「我是姜芥室友，渖北寒。」 夏眠和徐靳之都是性子随和的人，相互和她们认识后，几人便坐下来喝酒唱歌聊天了。 徐靳之在外向来不多话，作为在场唯一一位男性，他倒也不觉得无聊，陪着老婆，听听小姑娘唱歌，偶尔喝两杯酒，也算是乐得自在。 四个女人性格相仿，凑在一起没多久就熟稔起来。夏眠四处瞅瞅没温时卿的影子，问她：「时卿呢？我看他早早下班走了，怎么没来？」 姜芥撇嘴：「他说他没空。」 徐靳之轻笑一声，插话：「他不太爱来这种场合。」 闻言，姜芥忽然想到昨晚他说的同学会，好像也是待不住所以才出来抽菸的，不然也不会撞见她…… 焦妍拍拍她：「那不挺好的，说明人不爱泡吧不爱喝酒，没不良嗜好！」 渖北寒点头：「没错了。」 夏眠笑：「确实，时卿的好品行真是男人里少见的了！」 话落，旁边的徐靳之不满意地咳了咳声。 夏眠立马补充一句：「除了我老公除了我老公。」 三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怪声怪调地「哦～」了一声。 再次瞥到姜芥脸上的创口贴，夏眠好奇问了句：「脸怎么了芥子。」 姜芥：「哦，昨天不小心划到的！小伤！」 说完，音箱里的歌曲伴奏正好切到下一，焦妍听着这熟悉的前奏，一看画面，忙抓起话筒塞到姜芥手里，激动说着：「快快快！女儿情女儿情！唱给我听！」 姜芥伸手接过来，清清嗓，准备开唱。
41 夜里，还不算晚，不过九点多钟的时间。温时卿看病例看得两眼有些酸，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起身去厨房倒水。 回来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刚好随着一道震动声亮了起来。 他走过去，放了杯子拿起手机，一看是徐靳之来的视频，点开，播放。 屏幕里的女孩正握着话筒在专注的唱歌，声音细腻清透，情感十足。脸上那一贴创口贴在ktv包间里流转的灯光下，隐约可见。 旁边的人都在安静地欣赏着，当她唱到「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的时候，她们还异口同声「美美美」地回应她。 温时卿忍不住笑了。 其实说来，姜芥今晚约他，他也并不是故意推託不去，只是下午连做了两场手术，加上又有病歷要赶，他确实是抽不出时间。 十五秒的短视频结束，温时卿退出去，徐靳之刚好来消息：［啧啧，你的小鱼仙草呀，可真是个好女孩！］ 温时卿弯弯嘴角，暗自揣着心思，打字回復。 …… 包厢里，徐靳之看着聊天界面里新弹出来的「睡觉了」三个字回復，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现温时卿简直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冷血无情！ …… 结束的时候，是十一点多。姜芥和焦妍酒量好，喝的也不多，所以并不醉。 倒是渖北寒…… 两瓶啤酒下肚后，无意间就想起昨晚撞破黄亦帆噼腿那一幕，顿时惆怅起来。再一唱几伤感情歌，那酸涩委屈的情绪就越不可收拾了，趁着姜芥焦妍没注意，又连给自己灌了好几瓶。 到最后，就一个劲儿的开始默默流眼泪了。 毕竟动了情，被人背叛，谁又会好受。憋了一整天，姜芥也能猜到她有多难受。 到酒店门口，渖北寒忍不住肚子里那股翻滚的噁心劲儿，一下车就找了棵树扶着，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呕——」 姜芥跑过去给她顺顺背：「吐吧，吐出来舒服些。」 焦妍给司机付了钱，走过来递纸巾给她擦嘴，说：「等过了今晚，咱们就把这些事全忘了，傻逼渣男，毁人青春，祝他早日染病！」 吐过一阵，渖北寒总算舒服些，靠在树上，泄地大叫一声：「啊——黄亦帆！祝你早日染病！！！」 …… 远在街区另一头酒吧里正在和女人接吻的黄亦帆，忽然后背一凉，直起身打了个寒颤。 接吻中断，女人茫然抬眸：「怎么了？」 黄亦帆不自在扭了扭脖子：「没……没事。」 － 翌日，三人睡到自然醒。 因为不想让焦妍独自一人住酒店，姜芥和渖北寒昨晚就没回宿舍，把房间两张床拼在一起，冲过澡三个人将就挤挤睡了。 一觉醒来，姜芥和焦妍神清气爽，唯独渖北寒头蒙蒙，疼到炸裂。 抿了口热水，渖北寒越想越恼火，咬牙切齿骂一声：「千杀的黄亦帆，操你妈！」 姜芥：「……」 焦妍：「……」 吃过早饭，焦妍陪着她俩回宿舍换衣服。等两人收拾完，姜芥看着焦妍问了句：「今天想去哪儿玩？」 焦妍若有所思一阵，答：「去医院吧？」 姜芥一愣：「咋了？你不舒服？」 「不是。」焦妍眯眼瞧她，「想看看你说的那个小嘉，顺便……瞅一眼大牌的温医生。」 「哦……」姜芥笑了，扭头问渖北寒，「你去吗？」 渖北寒套着衣服：「我没问题！上次不是说去看小嘉没时间吗，今天去一趟刚好！」 姜芥拍手决定：「行！那去医院！」 …… 焦妍和渖北寒各买了些水果，姜芥顺带去星巴克买了杯咖啡。等电梯上楼那阵，渖北寒问她：「你买咖啡干什么？」 姜芥羞赧地抿抿唇，忸怩：「给我家温医生……昨天一天没见到，有点想念……」 「……」 焦妍眼角抽了抽，直想一水果篮子甩过去。 电梯刚好抵达，「叮」地一声，门缓缓而开。 后头排队的人一拥而进，挤得姜芥差点被自己绊倒。 焦妍顶不住这里头各种饭味汗味交杂在一起的味道，全程捂着鼻子，等出了电梯，她松手喘两口气，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芥：「你每天都这样上下来去的？」 姜芥点头：「嗯，医院嘛，人都比较多，习惯就好。」 「oh my god！」焦妍无力望天花板，低唿，「温医生真是令你鬼迷心窍了！」 姜芥径直领着她们往病房去。 进去的时候，小嘉和张橙橙还是一个看动漫一个刷手机，听到开门声，两人齐齐抬头。 「小嘉……」姜芥推开门进来，伸手指了指她后头，「我朋友今天也来看你了喔。」 焦妍和渖北寒一前一后进来，沖他招手，笑：「嗨，小嘉。」 「橙橙姐，她们是我好朋友。」姜芥一一介绍，「焦妍，渖北寒……她是张橙橙。」 张橙橙颔莞尔：「你们好。」 「你好你好。」 姜芥拎着渖北寒和焦妍买来的水果到小嘉床前，说：「这是焦妍姐姐和沈姐姐给你买的，有你喜欢的橙子哦！」 小嘉依旧冷淡，目光扫了眼她脸颊上那一红痕，淡淡问了句：「你脸毁容了？」 姜芥瞪他：「我毁容了也好看！」 小嘉：「不要脸。」 闻言，渖北寒和焦妍先是一愣，然后轻笑出声。 姜芥：「……」 敲门声这时响起，而后有人拧门锁进来，几人下意识侧目。 温时卿推门进去一见站着这么多人，面上自是一愣。 姜芥喜上眉梢，唤一声：「温医生！」 他很快回过神来，沖她们礼貌一颔，抽了床尾的护理记录，走到床头对小嘉循例问诊。 焦妍自这男人进来后，那眼里的惊艷之光就没消下去过。 五官精緻硬朗，身姿高挑挺拔，一身白大褂，仿佛高山上的皑皑白雪，清冷俊淡，触不可及。 就现下来看，她总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姜芥会为他神魂颠倒了…… 这气质和当时在相片里看到的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好吗！ 查房结束，温时卿出去了。 姜芥拎了星巴克赶忙跟出去，关门前顺道沖她们说了句：「我去去就来！」 渖北寒比了个「ok」。 门被关上，渖北寒拿手肘轻轻撞了撞焦妍，细声问她：「怎么样，不错吧？」 焦妍竖起大拇指：「正！我们芥子，好眼光！」 …… 跟着温时卿进到办公室，姜芥依旧是笑脸相待，把咖啡放到他桌上：「温医生，请你喝咖啡，嘻嘻。」 温时卿抬眸，视线最先落到她脸上的伤上。 结了痂，剩一小道红痕。 温时卿抬抬下巴：「脸好了？」 姜芥伸手摸了摸：「好了好了，多亏温医生，所以这杯咖啡，就当谢谢你啦。」 温时卿几不可察一扬唇。 这会儿倒是跟他客气上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她走到门口沖他招手，「先走啦！」 温时卿微一点头，默默看她关上门后，目光缓缓转到那杯咖啡上。 花白的杯身，写着「mrs.温」。 他拿近多看一眼，眉峰稍扬。 温……太太？ － 为了不打扰小嘉休息，三人在医院待了一阵，便离开了，打车准备去万象城吃午饭。 「你说你打算领养小嘉？」焦妍惊。 渖北寒接着问：「你爸妈同意了？」 姜芥：「我妈同意了，我爸那儿还没说。」 焦妍一本正经：「你考虑清楚了啊？」 「嗯。」姜芥一点头，说道，「本来我是想等我毕业工作后再领养他的，可是小嘉已经十岁了，早到上学的年纪了，我等得起，他等不起啊……所以我就想，在我毕业前这几年，让我爸妈帮忙照看，等毕业工作了，我再把他接到自己身边。」 「哇……」渖北寒意料之外地低嘆一声，「你居然都想这么多了……」 「我考虑很久的了。」姜芥说，「不是冲动。」 焦妍「啧」了声，手搭上她肩膀：「你自己决定好了就ok，我反正都在都的，以后有事情，叫我就成了。」 渖北寒拍拍胸脯，义气十足：「我也支持你的啊！」 姜芥两手挽上她俩，满脸欣慰：「那为了感谢我的小姐妹，中午我请吃饭！」 俩人异口同声：「那必须！」 姜芥：「……」 － 期末考试在即，焦妍也没法多留，元旦一过，便回都了。 焦妍一走，姜芥和渖北寒也得收心，专心准备三日后的期末考试。 时间过得很快，期末考考完的当天下午，渖北寒就买了第二天回家的机票，迫不及待的要开始假期了。 晚上，姜继诚来了电话，一是询问她何时放假回家，二是问她收养小嘉的事。 姜芥笑了笑：「爸爸，我明天就放假了，不过我会等二十号左右才回去，妈妈应该和您说了吧？我参加社工的事。」 「说了说了。」姜继诚应道，「还有你说要领养那孩子的事。」 姜芥：「嗯，那……」 「爸爸没啥意见，具体的等过年你回来咱们当面谈谈，顺便找个时间看看那孩子。」 「真的啊爸！」姜芥又惊又喜，抓着围栏激动的蹦了两下脚，「您真的答应了啊？」 「等过完年，爸爸跟你去延川见见那孩子。」姜继诚想了下，「再不然，你看看带他来都一起过年也成！咱们提前认识认识！」 姜芥感动的热泪盈眶：「呜呜呜爸爸……你也太好了。」 姜继诚理所应当说道：「你是我亲闺女，能不好吗！不过……」他语调微凝，「爸爸希望你，既然做了，就不要半途而废，领养不是一时说说就可以的事，是需要用心担起责任的，你明白么？」 姜芥应得很认真：「我明白的爸爸，我不是冲动，我考虑过的。」 姜继诚嘿嘿笑了：「那就成，爸爸相信你，其他的等你回来咱们再谈。」 姜芥：「嗯！」 …… 次日，渖北寒中午的飞机，吃过早饭便打车走了。 下午的时候，姜芥刚收拾完行李，方遇就到宿舍楼下了。 方欣前两天给他打过电话，说了姜芥参加社工要晚回来的事，让他接着姜芥回公寓，暂住一段时间。 方遇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趁着下午空余时间，出来接她回公寓。 接到方遇电话，姜芥跑下楼和宿管阿姨打招唿接他上来。 四层楼，一个29寸大箱子，将近五十斤。她还是非常有必要利用一下小舅舅这一身蛮力的。 领着方遇到宿舍，姜芥合上箱子拎了包就能走人。接过她那黑色的大箱子，方遇道一声：「我先下去了啊。」 姜芥：「行，我锁好门窗就下来！」 说完，方遇扛着箱子下楼了。 姜芥锁好窗户，转身过来正好瞧见门口的萧悦和季思思。 萧悦看了眼消失在楼道口的身影，问她：「你男朋友啊芥子？」 姜芥拍拍两手灰，笑着摇摇头：「我舅舅。」 季思思目光微讶：「这么年轻啊？在延川上班吗？」 姜芥：「嗯。」 她勾了桌上的小包背上，拎起脚边的行李袋，问她们：「你们也今天走吗？」 季思思：「我晚上的飞机。」 萧悦：「哦，我明天走。」 「行，那我走了啊。」姜芥甩了下散下来的长，出门关上反锁，然后笑着沖她们挥挥手，「拜拜。」 「拜拜。」 纤瘦的身影逐渐走远，季思思羡慕般的感慨一声：「姜芥长得漂亮，连她舅舅都那么帅，高颜值的一家，真让人羡慕！」 说完，她转身回屋了。 萧悦立在原处，不以为然地掀了个白眼，轻哂一声，低语：「切……长得漂亮有个屁用。」 …… 放好行李坐上车，等姜芥系好安全带后，方遇徐徐驾车驶上马路。 「你说你什么时候参加的医务社工，怎么都没和我提过？」方遇瞅她一眼。 呵呵，初衷是为了追温时卿，能和你提吗？ 姜芥敷衍：「多点社会实践，了解一下人间疾苦嘛。」 方遇讶然：「呵，真看不出来。」 姜芥扯唇笑笑，没吭声。 「对了。」方遇突然想到，「我过两天放年假，准备出去旅游半个月，到时候一个人在家，有啥事你就找温时卿，我跟他提过了。」 最后一句听得姜芥目光一喜，顿时激动起来。 小舅舅真是太给力啦！(^3^)-☆ 片刻，她又后知后觉想起方遇刚刚说的前半句：「旅游？」 方遇：「嗯。」 姜芥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子：「跟女朋友？？」 方遇很坦然：「准确的说，是你未来小舅妈。」 姜芥声调瞬间拔高：「沈孜孜？？？」 方遇微愣：「你怎么知道？？」 「我靠？」姜芥八卦脸，惊嘆，「旧情復燃啊？」 方遇「啧」一声，蹙眉：「女孩子家家的，少说粗口！」 「你们去哪玩啊？」姜芥星星眼，瞬间脑补一出浪漫爱情大剧。 「泰国。」 「泰国好啊！」姜芥戏嚯地扬了扬眉，「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见见呀？」 方遇笑了，眼底满是柔情蜜意：「到时候直接从泰国回都，你妈说今年把你外婆接到都过年，我就一块儿带孜孜过去见见你外婆。」 「哇噻！」姜芥高唿一声，这会儿比刚刚听到温时卿还要兴奋，「好事成双啊！祝贺你啊，万年老光棍！」 方遇嫌弃睨她：「啧，怎么说话呢，谁万年老光棍了？」 姜芥抿笑，指着自己：「我我我我。」 ……
42 翌日，下雨了。 姜芥按了闹钟，抬手撩开床边的窗帘，一看外头阴沉伴着雨丝的天，精神头瞬间恹了一半。 「芥子，出来吃早饭。」 方遇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姜芥伸了个懒腰，音色倦懒地应一声：「来了。」 打着呵欠拉开门，姜芥挠挠头径直出来餐厅，瞟了眼桌上刚打包回来的早饭，问：「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方遇拿了碗筷出来，应一声：「我不知道啊，我就随便一叫。」 姜芥：「……」 「去去，刷牙洗脸出来吃饭！」方遇催她，「今天不用去医院么？」 「去的去的！」她转身往浴室去，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返回来问了句，「我待会去买菜做午饭，中午要不要给你送一份？」 方遇咬了口包子，语气十分欠揍：「我有孜孜，还需要你吗？」 「……」 脑袋里千万只「草泥马」飞驰而过。 姜芥：「滚！」 …… 中午，姜芥做好饭菜拎到医院，刚好十一点半。把饭盒送到小嘉病房，她笑着拍拍另一个饭盒：「嘻嘻，我去给温医生送去！你们先吃。」 张橙橙：「去吧去吧。」 小嘉轻哼一声：「花痴。」 姜芥：「……」 …… 姜芥敲门进来的时候，温时卿刚好查完房进来坐下没多久，他抬眸看她一眼，继续签手里的文件。 「温医生……」姜芥喜眉笑眼唤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取出饭盒放到他手边，拍拍那盖子，「嘻嘻，还是我做的。」 温时卿「嗯」一声，手上工作没停。 姜芥手撑脑袋，坐在那看他俊脸半晌，又出声：「温医生……」 「嗯？」 姜芥咽了咽口水，试探询问：「你饿了吗？」 温时卿签字的笔顿了下，掀眸瞅她，没说话。 「你吃吃呗？」姜芥抿抿唇，有些委屈地咕哝，「给你送了几个月的饭，你一口都不吃……」 「看在我用心做出来的份上，你就吃一次，不，一口也行啊！」说着，她打开那饭盒盖，往他面前推得更近了些，「我不会多想的！吃吃嘛……老是倒了，多浪费啊……」 温时卿瞥一眼那色香味十足的饭菜，合上手里的病歷文件放一旁，将那饭盒移到面前，沖她一伸手，使了个眼色，要筷子。 姜芥眉眼一扬，心花怒放地双手奉上筷勺盒：「祝您用餐愉快！」 温时卿拆开，握筷夹了块牛肉送到嘴里。 姜芥一脸期待的盯着他：「怎么样，好吃吗好吃吗？」 温时卿面色淡淡一点头，表示回答。 姜芥霍地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高兴的像个吃了糖的小孩：「yes！yes！三个月了！你终于吃我的便当了！」 话落，她笑眼眯眯地瞧他：「那温医生你慢慢吃！我不打扰你啦！非常感谢您赏脸！回见！」 门被轻声带上，温时卿想起她刚刚雀跃的模样，揣着心思一弯唇，又往嘴里送了口白饭。 三个月？ 比这还要早吧？ － 午后，周岚给姜芥来消息，让她回一趟社工部。和张橙橙提了一嘴后，她便直接下去了。 周岚正好在录入资料，见她来了，停了手里的活，一笑：「坐。」 姜芥带上门坐下：「周姐好。」 周岚心情很是愉悦：「小嘉这次的个案，真的多亏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姜芥谦虚摆摆手，「我也只是尽我所能帮助他而已。」 周岚「嗯」一声，又道：「目前小嘉手术已经做完，社工部成立的这个个案也差不多可以收尾，你看看找个时间写一份报告给我？」 姜芥：「好的，我尽量这几天就写出来。」 周岚抽了份文件出来递给她：「按着这个格式写就行，有什么不懂的，你有我微信，微信问我就好！」 「嗯嗯，没问题！」 「还有就是……」周岚顿了下，问，「医务社工这，你打算继续做吗？」 姜芥想都没想：「当然呀！」 闻言，周岚笑了：「因为毕竟是无偿的，所以还是需要问问你。」 姜芥：「我愿意的。」 看着她认真的目光，周岚对这个年轻女孩的好感一时间上升了不少，莞尔继续道：「我们医院年后会成立一项以减压为主体的小组，给医院某些压力过大的病人开展一些释放内心压力的活动，这些活动主要是以游戏为主的，像是各种放松的减压游戏，例如踩气球之类的……」 「另外还有一种形式，就是分享，组员病人之间轮流倾诉，然后大家共同给倾诉者回应和支持这样……你的性格比较外向开朗，又懂才艺表演，所以我就想年后安排你进这个减压小组，你看如何？」 「当然可以呀，我没问题的。」姜芥应得很爽快，「只要能帮到他们就好。」 「好，那既然这样，等年后回来了我再通知你。」说着，周岚又想到什么，问她，「你放假了吗？」 姜芥：「今天刚放。」 「没回家？」 她咧嘴笑了笑：「我想等小嘉出院了再走。」 周岚微微愣，有些意外地一弯唇：「有心了。」 姜芥倒不在意：「反正回家也是闲着的。」 周岚：「嗯，那行，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不耽误你了！」 姜芥站起身：「好的，那我先走了，周姐再见。」 周岚：「拜拜。」 － 第二天中午，姜芥照旧做了饭菜给温时卿和小嘉送来。 等小嘉吃过午休睡下后，她拉着张橙橙到楼道，说了下领养的事。 「你要领养小嘉？」张橙橙高唿一声，目光里满是讶然，「你爸妈同意了？」 姜芥点头：「嗯，他们很支持我。」 张橙橙欣慰地笑了，看着姜芥一脸动容：「真好，小嘉能遇到你，真得很幸运。」 姜芥侧头看她，沉吟半晌：「橙橙姐，你会捨不得小嘉吗？」 「当然会啊。」张橙橙两手搭上窗台，看着远方的高楼，道，「不过我更开心，小嘉日后能有个好的归宿。可以好好学习，过上好的生活，这是我照顾小嘉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期盼的。」 「你放心橙橙姐。」她说，「我会让小嘉开开心心的活下去，等我以后毕业了，就把他接来身边，好好照顾他。」 张橙橙一笑，又问：「你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吗？」 姜芥望着街景想了片刻，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单纯觉得，小嘉目前的一切，都不是他现在这年纪该承受的，我希望他可以多笑笑，多看看这外头的世界，等日子久了，他就会明白，这世上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他，珍惜他。」 张橙橙默了好长一阵，最终还是那句：「小嘉能遇到你，真的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可那又如何……」姜芥低嘆一声，「毕竟他的亲生父母，不是我……」 张橙橙扯了扯唇，抬手拍拍她：「走吧，咱们去楼下买点水果。」 「好。」 两人挽手下楼，走到一半，姜芥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橙橙姐，关于我要领养小嘉的事，你先不要提，我打算过年带小嘉回我家和我爸妈见过后，再去孤儿院申请领养。」 张橙橙抬手比了个ok：「没问题！」 － 当天晚上回家，姜芥懒得做饭，去学生街买了些烧烤打包回方遇公寓。 拉开门一看玄关少了两双方遇的鞋，她这才想起，方遇和他女朋友今天下午的航班去泰国了。 她瞄了眼墙上的时钟，这会儿估计已经到那边的酒店了。 一看手里两人份的烧烤，姜芥无奈轻嘆一声：「那就由我来解决你们吧！」 开了电视，姜芥捧着那盒烧烤坐到茶几前，拍了张照，到她和焦妍还有渖北寒前段时间刚建的「塑料姐妹」群。 ［小鱼仙草：姐妹们吃饭了嘛～］ ［小鱼仙草：瞅瞅我的烧烤，想吃不？］ ［小鱼仙草：（图片）］ ［老盐巴：啧啧啧，咋这么心酸呢？来瞅瞅我的。］ 焦妍了张精緻日料图。 ［小鱼仙草：（再见）姐妹就做到这里］ ［阿沈：呜呜呜，哭唧唧，等待吃饭的我……］ ［老盐巴：你舅舅走啦？］ ［小鱼仙草：走了，下午刚走。］ ［阿沈：一个人寂寞吗？］ ［老盐巴：她寂寞啥，有温医生她有啥好寂寞的，连家都不用回了（微笑）］ ［小鱼仙草：……］ 群里正聊着，界面外又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姜芥退出去看一眼，是夏眠来的：［芥子，明天我轮休，要不要出来逛街吃饭呀？］ ［小鱼仙草：要要要！］ ［夏日眠长：那明天十点，银泰见？］ ［小鱼仙草：o得k！］ 回復完消息回到群里，焦妍正好在问她买了回去的机票没有，姜芥咬了口花菜，放下竹籤两手打字：［还没呢，我得看看小嘉啥时候出院，到时候可能和他一块儿，答应过他要带他去都玩的。］ ［老盐巴：哦，那买了票和我说一声。］ ［小鱼仙草：行的！］ …… － 温时卿今晚值夜班，便在食堂简单的解决了一下晚餐。回到办公室沖了杯咖啡坐下，手机刚好弹出两条微信通知。 ［方遇：时卿，我和孜孜今天去泰国了，姜芥一个人在我家住着，我不太放心，你有空帮我照看一下啊？］ 而后，方遇来了姜芥的微信名片。 ［方遇：这是姜芥的微信，我和她说好了已经。］ 温时卿伸指点进去，看着那熟悉的头像暱称和早就已经和她成为好友的联繫人界面，弯了弯唇，点出去回覆：［行。］ …… 翌日，值了一宿夜班的温时卿，颇为睏倦。看眼时间，见指针已过十点一刻，他关了电脑准备换衣服下班。 「嗡」一声，被他关了铃声的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温时卿脱白袍的手一顿，一看来电是夏眠，率先接了起来：「餵。」 夏眠：「餵时卿啊？你还在医院吗？」 「嗯，准备下班。」 「你能不能帮我去小嘉病房看看，姜芥在不在？或者帮我问问张橙橙她早上有没来过医院？」夏眠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焦急，「我昨晚和姜芥约好今早十点在银泰见面的，这会儿十点多了，她还没来，微信没回，电话也没接……」 闻言，温时卿心头「咯噔」一下，立即迈步出办公室径直走到小嘉病房。 敲了下门，他拧开门锁进去，见着躺在床上的小嘉和坐一旁的张橙橙，匆匆问了句：「姜芥来了吗？」 张橙橙见他一副急攘攘的模样，愣了下：「没啊，她说她今天有事不来医院。」 温时卿眉心一跳，道了声「谢谢」带上门出去，对着电话里的夏眠说：「她没来。」 夏眠一听，心里越担忧，问：「你知道姜芥舅舅家在哪吗？她现在在她舅舅家住着，她舅舅出去旅游，她一个人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和他舅舅认识，不然……」 夏眠顿了下，试探：「你帮我去她舅舅家看看？」 电话里头的温时卿默了一阵，就在夏眠以为他可能打算拒绝的时候，那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 「好。」 …… 挂了电话，温时卿迅换了外套下楼，坐上车子，连上车内蓝牙，他开始给姜芥打电话。 一通两通三通，均是无人接听。 温时卿踩油门的脚开始加重，原本拨给姜芥的电话，转而先给方遇拨了过去。 忙音响了一阵，接着「咔哒」一声被接起，声线悠悠然：「餵时卿啊，怎么了？」 温时卿不多废话，直问：「你家在哪栋？」 那头的方遇听着温时卿凝重的语气，一愣，答：「9栋二梯7o7，咋了？」 温时卿：「姜芥早上没来医院，和朋友说好的约没去，电话也没接。」 方遇急了：「那你赶快去看看，房门密码898899.」 「嗯。」温时卿瞧了眼后视镜，「我在路上了，待会再回你电话。」 方遇：「行行。」 电话挂断，温时卿又继续给姜芥拨了过去。 冗长的忙音响了几声，就在温时卿打算挂断再打第二通时，那道忙音短促地响了下，接着，里头传来姜芥气若游丝的声线—— 「温医生，救……命……」
43 「温医生，救……命……」 虚弱的声音响过，温时卿心头一紧，差点没控制好脚下的油门：「喂，姜芥？你在哪里？姜芥？」 「嘟嘟嘟嘟……」 通话被切断，温时卿急躁地按了两下手机，再次拨出去，那头却传来——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闻声，温时卿关了手机，看着前头仅剩三秒的绿灯，加重油门开了过去。 到了御景小区，他顾不上找车位，直接驶到单元楼下，心急火燎的搭电梯上楼。 姜芥的那声「救命」不断在耳边浮现，他着实是冷静不下来。出了电梯，找到房门号，急促的边按门铃边敲门：「姜芥！姜芥！」 喊了两声，温时卿见里头没有应声，便按着方遇给的密码，直接开了门锁进去了。 除了玄关边那袋吃过的外卖垃圾，屋子里整整齐齐的，倒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温时卿四周张望一圈，换了鞋打算往里走，忽然就听屋里头传来一阵「咕噜」地沖水声。 他阔步过去，在看到某间房门缝下透出来的光线后，抬手敲了敲门：「姜芥？你在里面吗？姜芥？」 下一秒，门从里头被拉开一个缝，温时卿视线只见瓷砖地上一双白细的腿，眉头一蹙，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往里推。 浴霸灯亮着，姜芥倒在马桶旁边，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睡裙，长散乱，漂亮的脸蛋憔悴不堪，没了平时的光彩，连嘴唇都干的白起皮。 温时卿两步上去蹲身扶起她的脑袋，抬手在她惨白的脸上拍了拍，嘴里沉沉唤着：「姜芥，姜芥，姜芥……」 听到声音，姜芥费尽气力微微睁开眼，在看到温时卿那张放大的俊脸后，断断续续叫了声：「温……医生……」 温时卿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哪里不舒服？」 「肚……肚子疼……」 闻言，温时卿抬眼观察一圈，在看到马桶旁残留下来的呕吐物后，问：「吐了？」 姜芥缓慢地点了下头。 「吐了几次？」 姜芥比了四个指头。 「有没有拉肚子？」 姜芥从鼻腔里出一个「嗯」。 温时卿一拧眉，毫不费劲地抱起她，径直走到床边把她放下平躺，隔着她薄薄的睡衣料，抬手在她肚皮上进行简单的按压检查：「这儿疼吗？」 姜芥没力气睁眼，只轻一摇头。 温时卿按压的位置往边上微移：「这儿呢？」 姜芥继续摇头。 最后，他往靠近胃部的位置轻轻一按，还没问出声，姜芥吃痛地「嘶」了一声，皱起了眉：「疼……」 闻声，温时卿收回手，对症状有了大概的了解，给她盖好被子，道：「你先睡一下，我一会儿就来。」 话落，姜芥迷煳间只听到一阵开关门的声音，脑子里还来不及思考他要去哪，便沉沉睡过去了。 …… 再一觉醒来，姜芥只觉得脑子朦煳煳的，浑身没力，喉咙都干到涩。她侧头望一眼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正想去拿，抬手却看到自己正打着吊针的手背。 姜芥微一愣，忽然就忆起自己睡前生的一切。 温医生来过。 抱着她到床上，还摸了她肚子做检查。 想到这里，姜芥羞赧地弯唇笑了笑，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还探到自己肚子上摸了摸。 正痴想着，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温时卿一手端着杯热水，一手拿着药包走进来，抬眸在看到正睁着眼看他的姜芥，目光微顿：「醒了？」 姜芥点点头，略显苍白的脸蛋扬起一个笑容：「嗯嗯。」 他放下手里的水和药，问：「还难受么？」 姜芥坐起身：「好很多了。」 他这会儿脱了外套，穿着圆领毛衣，里头衬着件黑色衬衫，袖口被他拉至手肘处，露出一节线条流畅的小臂。皮肤冷白，肉眼可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色，原本光洁干净的下颚冒了些鬍渣，满脸尽显着倦态。 姜芥这时想起，他昨晚是夜班。 「我煮了粥。」他说，「你吃一点，然后把药吃了。」 姜芥忽而心生愧疚，抠着手指喃喃道一声：「对不起啊温医生……你刚下夜班吧？害你没得睡觉……」 温时卿垂眸看她片刻，想起门口那袋已经被他带去扔掉的外卖垃圾，冷不防问她：「昨晚吃什么了？」 「啊？」姜芥抬头瞅他，「烧烤……」 温时卿一脸「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健康食品」的表情，严肃道：「消化不良引起的食物中毒，以后少吃这些东西。」 姜芥小鸡啄米：「不吃了不吃了，昨晚又吐又泻的，简直生不如死……」 温时卿：「我去盛粥。」 「好的。」 温时卿前脚出了房间，她床边的手机随后便响了起来，姜芥拿过来看一眼，在瞧见屏幕上「夏眠姐」三个字后，恍然想起，她早上约了夏眠逛街！ 按了接听，姜芥开口就是：「啊啊夏眠姐对不起！我昨晚吃坏肚子了，又吐又泻的，就没顾着去看手机！」 那头夏眠轻笑了声：「我知道，时卿和我说了。怎么样，现在好点儿了吗？」 姜芥：「好多了好多了，多亏温医生。」 「没事就好。」夏眠语带得意：「看来我这回让他去找你的做法很是明智啊！」 姜芥：「啊……」 「行了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把握机会，就这样啊！」 「不好意思啊夏眠姐……那我们下次再约啊？」 「没问题没问题，你好好休养，拜拜！」 「拜拜。」 电话挂断，温时卿刚好端了粥进来，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姜芥想起来刚刚他打电话来时说到一半就自动关机的他：「温医生，你帮我手机充的电吗？」 温时卿「嗯」一声，把粥递到她面前，交代：「吃一点，然后歇一会儿吃药。」 姜芥接过来吹了吹，抿一口，又问：「你也会做饭呀？」 温时卿给她拆好药丸，应：「会一点。」 姜芥张嘴又喝了两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拆药丸时温柔细腻的动作，心里一时感到满足极了。 甚至贪心的多想，如果这个男人能一辈子都在她身边，那该多好。 可转而一想到他那副时常冷漠的神态，心里那丝苟延残喘的希望瞬时又被碾得只剩渣了。 …… 碗里的粥被姜芥一滴不剩的喝光了，因为是温医生亲手煮的，所以喝起来特别的甜！ 接过她手里的空碗，温时卿抬头看了眼吊瓶里的药水，说：「药水快好了，半小时后把药吃了。」 姜芥：「好。」 等温时卿洗过碗再回来，吊瓶里的药水正好滴干。他走过来，弯身熟练小心地撕开胶布，然后迅地拔了针，低低道：「按几分钟，别松。」 姜芥基本没感到什么疼痛，遵照他的指示，拿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按在针口上，止血。 看了眼时间，已过一点。姜芥担心他太过疲惫，出声：「温医生，我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温时卿把废弃的医疗用品装进塑胶袋里，系好袋口瞧了她一眼：「记得吃药。」 「我会的。」姜芥催他，「你快回去休息！」 温时卿没应声，拎着袋子带上门出去了。 姜芥依然有些睏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把桌上的药吞了后，又躺下身睡过去了。 － 再次醒来，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也黑乎乎的，只有外头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丁点儿灯光。 姜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大概是温医生给她留的吧。 中午的药水和药丸起了作用，她这会儿除了肚子饿外，倒没什么其他感觉了。 开灯穿了拖鞋出去，走到台阶口正准备按开客厅的灯时，姜芥余光突然就瞥见躺在沙上那道高大的身影。 她面上一愣，原本落在开关的手收了回来，放轻步子走过去。 他睡着了，英挺的五官在沉睡时显得格外柔和沉静，少了平时的那股疏离感。 再一看，姜芥现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不是下午穿的那件，就连下颚的鬍渣也刮的干干净净，靠近些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柠檬味沐浴乳香。 这是回去洗了澡又过来了？ 她蹲下身，两手托着脑袋，借着阳台上洒进来的微弱月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心里安稳又平静。 「温时卿啊，追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停下来，真真正正的看我一眼吗？」 她喃喃自语一声，细腻温软的嗓音听上去很是无奈。 …… 良久，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地震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房子里，格外清晰突兀。 姜芥一吓，霍地站起身，正打算伸手把它按掉，沙上的温时卿眉头蹙了蹙，睁开眼，在看到站在沙边上的姜芥，微一愣。 姜芥有点儿不知所措，指了指桌上的手机：「你你你电话响了！」 温时卿反应过来，伸手拿过接起。 「餵？时卿啊？」屋子里极静，静到姜芥可以听到电话里头方遇的声音，「姜芥好点儿了没有？」 温时卿捏着眉心：「嗯，好多了。」 方遇放下心来：「那就行，麻烦你了啊，帮我照顾她。」 温时卿语气淡淡：「没事。」 「那行，那不吵你了，我晚会儿再给姜芥打电话！」 「嗯。」 通话结束，姜芥立在那里，垂眸盯着他乌黑的短，落了满眼的失落：原来是小舅舅找得他啊……她还以为他对她，起码还有一点点的紧张。 正出神，温时卿抬头瞅她，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姜芥目光落到他面上扯了扯唇：「好多了，除了肚子饿，已经没觉得疼了。」 「嗯。」 「温医生，你不用再特意过来的。」她说，「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温时卿没应她，站起身收了手机，没由来说了句：「走吧。」 姜芥：「？？？」 「不是说肚子饿？」温时卿瞧一眼她身上的睡衣，「换身衣服，出去吃饭。」 话落，他迳自去了卫生间。 留姜芥一脸愕然。 吃……吃饭？和温时卿？？？ － 温时卿驾车带她去了邻街的一家粥铺。店面装修简洁，环境也不错。 给姜芥点了一份小米粥和一盘去油的青菜，温时卿另外给自己叫了碗牛肉面。 姜芥全程没说话，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痴痴望着。刚刚心里的那点儿不快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脑子里来来去去只剩—— 「第一次和温医生面对面吃饭，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 「温医生点菜的样子也太好看了吧，细心又温柔的，想扑倒！」 「温医生说话的声音也好好听，呜呜呜想做那个服务员，想做他手里的菜单……」 …… 半晌，服务员拿着菜单去下单了。 温时卿自动忽略掉她痴迷的目光，嘱咐道：「这两天不要吃油腻的东西，尽量喝粥吃的清淡一些，药再继续吃一天。」 「嗯嗯嗯！」姜芥两眼冒星星，「温医生你真好看。」 温时卿：「……」 － 晚上回去，姜芥接到来自方遇的电话。后者上来就噼头盖脸的训了她一顿，说什么他一不在她就乱吃东西，整那么多事儿出来害他在国外都不安心。 姜芥除了应声受批，还能说什么。 「是是是，舅儿您说的是，我错了错了错了。」 「自己注意着点儿啊！我这不在的，老是麻烦人时卿多不好意思！」 闻言，姜芥碎碎念一声：「我挺好意思的……」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姜芥笑哈哈打掩饰，「您吃好喝好，和我小舅妈多恩爱恩爱就好！我会照顾我自己的！那就不多说了舅儿，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赶紧忙您的，我挂了啊拜拜！」 说完，连给方遇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啪嗒」挂了线。 方遇：「……」 …… 洗过澡，姜芥因为今天睡了一天，这会儿很是精神。躺床上刷了会儿朋友圈，又点到温时卿微信里，给他了条微信—— ［小鱼仙草：温医生，今天谢谢你呀。］ ［小鱼仙草：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明天中午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午餐送去！］ 片刻，就在姜芥以为他已经睡着不会回復的时候，他却意料之外的回了过来，很简单的四个字—— ［：早点休息。］ 姜芥激动的握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回覆：［温医生晚安。］ …… 夜了，天上稀朗的几颗星被飘来的云雾挡住，整个小区平静又安逸。独独静不下来的，是姜芥那颗为爱萌动的少女心。
44 次日，一夜好眠的姜芥可以说是恢復的差不多了，精神焕地起床刷牙洗脸。想起温医生昨天的嘱咐后，又顺便给自己煮了点白粥做早餐。 姜芥的作息规律还算健康，因为早睡早起对嗓子有利，她甚少熬夜，加上平日里都有早起练琴的习惯，生物钟在那，哪怕放了假，她也都起得早不赖床。 煮完粥的时候刚好九点，她盛了一碗端到餐厅坐下，一边吃一边习惯性的刷着朋友圈。 「嗡」一震，有微信消息进来。 这么早，会是谁啊？ 姜芥退出去，点到微信栏，一见置顶温时卿的消息框上顶着个红色的「1」，姜芥震惊的连勺子都拿不稳了。 ［：起床了没有。］ 这是温医生头一次！主动！给她微信！ 扔了手里的汤勺在碗里，姜芥两手并用打字回覆：［起了！！］ 那头温时卿稍稍觉得意外：［挺早］ ［小鱼仙草：嗯嗯，习惯了(((o(*?▽?*)o)))］ ［：吃过早饭记得吃药。］ ［：早饭只能喝粥。］ 姜芥内心一阵感慨：这可真是位负责细心的好医生啊…… 要不是因为方遇的嘱託和温时卿这医生职业，她都要自作多情地以为温医生对她有好感从而关心她呢。 她拍了张自己眼前这碗白粥相片过去。 ［小鱼仙草：喝着呢（＾＾）］ ［：嗯。］ ［小鱼仙草：你也记得吃早饭呀，我中午给你送午饭哦！］ …… 良久过去，他没回復，大概是不会回了。 姜芥习以为常，关了手机把最后一点粥喝完，洗了碗化妆换衣服出门买菜去了。 冬日的早晨，阳光很好，温柔的洒在街道上，和煦又惬意。 南方的冬天不像都那样的干燥冻人，而是湿冷刺骨，钻心般地寒，任是姜芥这样耐冻的北方人，都难抵这里的寒冷，乖乖地繫上了围巾。 菜市场里的人群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姜芥来去逛了一圈，看着这些品种繁多的货物品，思考着中午做些什么好料来感谢人家好。 目光一转，姜芥望见前头那家琳琅满目的海鲜摊，灵光闪现，有主意了。 － 姜芥送饭过来的时候，温时卿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早上和她聊完微信后，便直接进手术室了，一直到现在。 她就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他，穿着短款的羊羔绒外套，趴在桌上，白嫩的手指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安静又乖巧。 温时卿侧身关上门。 听见动静，姜芥直起身扭头，一脸喜悦：「温医生你来啦？」 「嗯。」他迈步过来，经过她身边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菸草味。 姜芥眉峰动了动，垂头从腿上的布袋里拿出两个饭盒，推过去。 温时卿微一挑眉：「两个？」 姜芥取了筷勺盒出来，递给他，嘻嘻笑着点头，催他：「你快打开。」 温时卿解扣一一打开，一看菜品，眉梢扬得更高了些：「海参？」 姜芥咧唇，两眼笑得像月牙：「诚意要足嘛！给您补补身子！」 补补身子？ 温时卿没忍住笑了。 忽然就想到那次的韭菜炒鸡蛋。 再抬眸一看这姑娘单纯天真的目光，垂头又笑得很是无奈。 他笑得不明所以，姜芥一脸懵逼，垂眸看一眼那饭盒里的海参，拿过来嗅了嗅：「没腥味儿啊……你不喜欢吃海参吗？」 温时卿敛了笑，低低应一声：「没有。」 「那你笑什么？」姜芥越无解。 他轻声咳了咳：「没事。」 见他不说，姜芥也没敢多问，想想反正他吃就行了，便站起身，笑笑：「那我去给小嘉送去了，温医生你慢慢吃。」 温时卿：「嗯。」 …… 推门进到病房，张橙橙和小嘉都闻声齐齐看来，一见是她，张橙橙立马就想到昨天温时卿匆忙找她的模样，忙问：「你昨天怎么了？温医生昨天来病房找你了，一脸慌张的。」 姜芥讪讪笑了下：「前天晚上吃坏肚子了，又吐又泻了一宿，夏眠姐没找着我，应该是让温医生来你们这问问。」 张橙橙松了口气，看她这会儿容光焕的样子，关心问了句：「现在怎么样？好多了吗？」 「好了好了！」姜芥提了布袋在床尾的桌子上，「温医生给我打了吊针，吃了药已经不难受了。」 「哦～～」张橙橙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都是爱的力量啊。」 姜芥故作娇羞地拍她：「讨厌鬼。」 「呵……」一道轻哼从床头传来，小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肚子也能吃坏的蠢货。」 姜芥：「……」 张橙橙：「……」 － 小嘉手术后的恢復日渐转好，距离出院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 晚上，姜芥买了后天回家的机票。关于小嘉去都过年的事，张橙橙还需要回孤儿院和院长提一下。姜芥便决定等年前再接小嘉过来。 机票出票成功，姜芥第一时间了订单资料给焦妍。小妮子看了之后，回覆：［等着爸爸那天来接你。］ ［小鱼仙草：那我和我妈说一声，让她别来接了。］ ［老盐巴：话说，这都又要过寒假了，你和你温医生到底进展怎么样了啊？］ ［小鱼仙草：唉，除了那天吃坏肚子被关心过一天后……没啥进展。］ 恢復身子的第二天，姜芥便把自己生病的事给焦妍和渖北寒说了，包括方遇托温时卿照顾生病的她的事。焦大小姐听后，没一句关心也就算了，还没良心的落井下石：「靠你舅舅才能得来男神的关心，合着这几个月的真心盒饭炮弹一点儿用也没有，连我都要怀疑你这长相和魅力了」 姜芥：「……」 …… 手机「嗡」一下，焦妍的消息又进来：［我看你干脆放弃吧，回来都，爸爸我给你介绍更好的男人！］ ［小鱼仙草：我不要。］ ［小鱼仙草：温医生最近看我的眼神已经不那么冷漠了好吗，而且！他还吃了我的盒饭！］ 老盐巴心力交瘁：［…………］ － 第二天，姜芥照常去医院送饭，顺便和温医生说一下她明天就要回家的事。 敲了两下门，姜芥推开进去。 人不在，不过手机在。 可能去洗手间了吧。姜芥这么想。 放了便当盒在他桌上，她打算离开。刚一转身，敲门声响起，接着有人拧开门锁进来。 是位留着短的中年妇女，穿着朴素不失大方，体态典雅又端庄。 余岑抬眸瞧见屋里有个陌生女孩，面上一愣。 姜芥礼貌的笑了笑：「您好，您找温医生吗，他应该很快就回来，您稍微等等。」 余岑见她亲和有礼又漂亮的，微一笑，眼角的细纹随之展现：「嗯。」 而后，姜芥过去拉开门，正好撞上回来的温时卿，脚步一顿，她半撑着门，说：「哎温医生，有病人找你。」 闻言，温时卿侧目看去，眸色微怔，有些意外的笑了笑，走进去：「妈，怎么来了？」 这边刚合上门的姜芥晃而愣住。 妈？？？？ 姜芥悄悄然侧了个身，贴在门边的墙上。 …… 余岑莞尔：「妈刚好路过，就上来看看。」她瞟了眼门，想起刚刚的女孩，问，「刚刚那姑娘是……」 门外的姜芥一听这个问题，满脸期待地把耳朵竖得更直了。 不知道温医生会怎么答…… 结果，温时卿没回答，几步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温水，自然而然地避开这个问题，只问：「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下？」 「哦，就是临时决定。」余岑接过他递过来的水，「顺便和你说个事。」 「嗯？」 「我昨天下午和单位里的张阿姨一块儿逛街，她有个女儿，在中学里教书，今年27了，还没找男朋友，你张阿姨都快急死了……」 话到这里，温时卿已经猜到余岑女士的意图了，他一笑，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余岑又打断他，「你先听我说完。我啊，之前见过几次，挺清秀的一姑娘，人也温婉安静的……我和你张阿姨就商量着晚上让你俩见见，你整天待在医院，也认识不了什么女孩子，没要你干嘛，就当交个朋友，去见见？」 相？相亲？！ 贴在墙上的姜芥下巴都要惊掉了，内心一个劲儿念着「不要不要不要，拒绝她温医生拒绝她拒绝她！」，结果下一秒就听里头传来一道沉润的—— 「嗯，好。」 姜芥：「……」 …… 后面的话，姜芥没心思听了，捏着那空布袋愁云惨澹地往前走着。 还没回家就杀出个程咬金，等她回去了，得围上多少莺莺燕燕啊…… 温婉安静的姑娘。 和她的性子截然相反。 万一是温医生中意的类型该怎么办？ 万一两人一见钟情了怎么办？ 万一一个寒假回来，他们就度领证结婚了怎！么！办！ 越想，姜芥的脑子就蹦出越多种不详的预感，懊恼地都快哭了。 …… 「芥子！芥子！」 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姜芥无精打采地扭头，很轻地「啊」了一声：「夏眠姐……」 「怎么了你？」见她一脸哀愁又心不在焉，夏眠问，「不舒服？」 姜芥目光幽怨，声线沉闷：「心脏不舒服……」 「啊？」夏眠紧张起来，拉着她，「怎么不舒服啊？我带你去温医生那开个单做个检查！」 「不不不不是……」姜芥忙扯住她，神神秘秘领着她到楼道旁，长嘆一口气，「温医生晚上要去相亲了。」 「啥？」 夏眠的吃惊程度显然不亚于她：「相亲？？你怎么知道？」 姜芥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刚刚偷听到的……他妈妈就在他办公室和他说呢……」 「那他答应了？」 姜芥委屈一点头：「答应了。」 夏眠「嘶」一声，有点难以置信：「不应该啊，按他那性子，一般这种场合，他都会拒绝的啊。」 姜芥心情越低落：「不会是为了摆脱我吧……」 「不会吧……」夏眠觉着不大可能，「你之前生病他不挺照顾你的嘛？」 「那是受了我舅舅的嘱託而已。」 闻言，夏眠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安慰：「哎呀，现在还没嘛，只是去见个面，温医生那么高冷的，说不定能气跑人呢？」 姜芥沉默着思虑一阵，突然直起身，做了个决定：「我晚上得跟去看看！不然我明天走得不安心。」 「你明天回去啊？」夏眠问。 「啊……所以才愁啊！」 「可惜我晚上有夜班，不然就陪着你一起了。」 「没关系！」姜芥重振精神，「我自己也可以！」 － 傍晚，姜芥提早在医院门口等着。在收到夏眠「温医生已经下楼」的通知后，她提前拦了辆的士坐上车。 五分钟后，温时卿的途锐缓缓从医院大门驶出来，姜芥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车，拍拍司机的座位，说：「司机，麻烦你跟着前面那辆黑色的，车牌延a66799的途锐！」 话落，司机目光复杂地转过来看她，没动静。 姜芥反应过来，咳嗽两声，郑重道：「那是我老公，最近老是夜不归宿，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您帮帮忙，追上他！拜託拜託。」 「捉姦啊？」司机一听，胸腔里的正义感开始燃烧，迅挂了档跟上去，「你早说啊！」 车子一路紧跟着，姜芥一心怕跟丢了，盯着前面不远处的途锐，极其紧张。 等红灯的间隙，司机看了眼就停在他跟前的那辆途锐，突然开口：「姑娘，看你还很年轻啊？这么早就结婚了？」 既然开了个头，那就得继续编下去，姜芥：「啊啊，是啊。」 司机：「哎，听你那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哦，我都的。」 「哟。」司机讶然，「还是远嫁？这么年轻就结了婚，老公还出轨，不容易啊你。」 姜芥干巴巴笑了两声，正好望见那跳绿的信号灯，提醒：「司机司机，绿灯了！」 前头的车缓缓加，司机挂了档紧跟其后。 接着，这位中年司机使出了他毕生的驾车功力，将这场跟踪捉姦战紧张又完美地进行到了底。 付过钱，姜芥匆忙下车，瞧见不远处从车上下来的温时卿，立即闪身躲到了电线桿后头。 随后，她远远望着那道俊挑的身影，进了马路对面那家看上去意境十足的西餐厅。
45 「叮呤」一声响，餐厅门被推开，门边的服务员面带微笑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这位女士，请问几位呢？」 姜芥放眼看四周，寻找温时卿的身影，心不在焉搭一句：「啊……一位。」 「好，里边儿请。」人美声甜的女服务员领着她一路进去。 姜芥跟在她后头，两眼观望着，在瞧见独自一人坐在靠窗位的温时卿时，目光一顿，拉住前头的服务员，指了指温时卿后侧方的空位，问：「我想坐那里可以吗？」 服务员彬彬有礼：「当然可以。」 话落，她侧身领着姜芥过去了。 怕被温时卿现，姜芥全程是低着头靠墙走过去的。到了座位前，她迅一闪身，挑了个温时卿看不着她的角度坐了下来。 服务员递上菜单：「女士想吃些什么呢？」 姜芥顺势接过来，漫不经心的翻了两下，心里想着：一个人，那就是女方还没来，看来得坐挺久。 而后，她一指菜单上那盘肉酱义大利面，轻声说：「要这个，再来一杯美式。」 「好的，还需要其他甜品之类的吗？」 姜芥微微一笑摇摇头：「先上这两个吧。」 「好的，您稍等。」 服务员留了菜单，过去下单了。 这时，餐厅大门的铃声响了两下，一位身材纤瘦长相清秀的女人走了进来，穿得端庄略显成熟。 她踩着高跟鞋过来，在半途停了片刻，目光在瞧见靠窗的温时卿后，迈腿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隔得不是很近，加上四周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和餐厅的背景音乐，姜芥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那女人一脸笑意地沖温时卿说了两句话，后者便站起身邀她坐下。 从姜芥那个角度望过去，他清隽的面容上，还微微带着笑。 姜芥脑子里登时警报响起，举起菜单遮住半张脸，嘴里不爽的嘀咕着：「什么哦，平时也没见你对我笑得这么开心……」 服务员刚好上来餐点，姜芥目光幽怨地盯着他对面的女人，愤愤地拿叉子戳着那盘意面，开始碎碎念：「对你那么好你都没感觉，人家你才见一面，就聊的这么起劲儿，我不要面子的啊！」 「喜欢那种类型的，你早说啊！」 「吃个饭捏着掩着的，真特么作！」 说着，她卷了口碗里的意面，张嘴全然不顾形象的，一口气塞了进去，满满当当，还沾了一嘴的酱汁。 愤怨地嚼着嘴里的意面，姜芥再次朝那个吃口面包都要掩唇的女人，恶狠狠地掀了个白眼！ 糟心！ …… 由于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全程姜芥都只能拿菜单偷摸着瞪眼观察。 四十多分钟过去，就在姜芥瞪得两眼酸之际，斜对面的温时卿和那女人一前一后站起来了。 前者拿了单子去前台买单。见状，姜芥忙喊来服务员，掏了一百块递上去，视线随那两道身影移动着，说：「不用找了。」 「啊？啊？」服务员愣了一下，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娉婷身影，喃喃自语一声，「这，这剩了有三十多块呢。」 …… 夜幕低垂，姜芥推开门出去，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两眼，寻到那两道身影后，忙跟了上去。 好在这会儿人多，她掩在人群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时卿的动作，见他稍有侧头，身子便灵活地往旁边一闪，尽量避开被现的可能。 一段路，前头的两人走了差不多五分钟，而后，齐齐侧身往一栋大楼走了进去。 姜芥迅穿过人群，站到那栋大楼前，抬头。 卧槽？电影院？？？ 「吃完饭就看电影？？」姜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合得来吗？？」 从刚刚吃饭开始，他俩那谈笑风生的模样就让她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直接就被引了导火线，难以抑制地爆了。 火气值爆表，姜芥狠地一甩手，漂亮的脸蛋登时阴沉沉的，怒吼：「不跟了！真气特么人！祝你俩百年好合！」 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 活到现在，除了温时卿，谁还能把她气到？换成别人，她早就一拳干过去，打得人叫爷爷求奶奶的，轮得着受这样的气？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人追着抢着和她表白，哪有过现在这样，她把真心掏出来给他，结果人家把它当球踢，说丢就丢！ 愤怒在胸腔里搅着，把她最后一点的理智和耐性都搅得乱七八糟，这几个月生过的点点滴滴和那些掺杂在一起的坏情绪，瞬间就涌了上来，堵在喉尖，涩涩的在酸。 街边影音店里的音响，正放着前两天她刚听过的新歌，那道清亮又纯粹的女声，将歌词里的挣扎和心酸，诠释的淋漓尽致—— 爱不是谁够努力，就值得被珍惜 可我，总学不会放弃 我是真的想，独占你不跟谁分享 可是我真的傻，才害你黯淡了光芒 感谢是你，美好了回忆 你要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爱你 我喜欢你，也喜欢我的机率 误差会有几厘米 …… 控制泪腺的那根神经，彻底崩了。 姜芥哽在喉尖的酸涩最终没能忍住，和眼泪一起滚滚而下。 她捂起脸，尽量的掩住自己的狼狈，往前头的公园走去。 路灯有些旧了，灯丝闪了两下，投射出来的光线很是微弱。 她找了处没人的台阶坐下，埋头呜咽。 在大街上哭得面满泪痕，这还是姜芥第一次。 到这会儿，她才体会到，原来一直追在身后的人，是这么的辛苦和无奈。 手机这时忽然响了，是焦妍打来的。 那欢快跳跃的铃声此刻听在她耳里，简直聒噪极了。 按了接听，她抽抽搭搭地「餵」了一声。 那头焦妍一听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声线顿时凝重起来：「怎么了这是？」 这一问，把她心里憋了好久的委屈都给激出来了，姜芥吸鼻子，一抽一抽的带着那明显的哭腔，说：「温时卿他……他相亲去了……呜呜呜他们去西餐厅，西餐厅！我和他第一次吃饭都只是在粥铺，他们第一次为什么就是西餐厅！呜呜呜……」 焦妍愣了下，松口气：「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相亲又怎么了？谁规定相亲就要结婚了？」 「他们吃完饭就去电影院了！这会儿估计正在乌漆麻黑的放映厅里卿卿我我呢！」姜芥吼一声。 「卧槽？？」焦妍惊，「有这么迅的吗？那女的很漂亮？」 「哪里漂亮了！根本没我漂亮！我还比她年轻，还比她有品位！」姜芥抹了把眼泪，说着说着又哭了，那软糯的声线里满是无奈，「身材一般，气质也一般呜呜呜……」 焦妍嫌弃地低唿：「那这温时卿也太没眼光了，放着你盘正条顺，人美声甜的年轻姑娘不要，去找个啥都一般的女人……」 「何止没眼光！」姜芥咬牙，憋屈了几个月，此刻就差歇斯底里了，「他还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我真心真意的对他，他居然无动于衷！去相亲看电影！就该找我小舅舅，狠狠揍他一顿！」 最后的话在黑夜里逐渐漫开，姜芥胸臆难平地起伏了两下，还没等焦妍给来回话，头顶冷不丁响起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 「你要找谁揍我？」 淡然的声线，透着三分散漫和不以为意。 姜芥身子勐地一颤，吓得差点往后倒去。 她抬眸，男人修长的腿就在眼前，依旧套着刚刚那件长款的羊绒大衣，俊脸隐在夜色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对，就该找你舅舅揍他一顿！」焦妍那头毫不知情，说话声还在继续，「现在的你他爱理不理，揍他一顿让他将来高攀不起！我就不信了，就你这长相还怕没男人？非得要他温时卿才能过一辈子啊？」 四周很静，焦妍的嗓门又很大，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进了温时卿耳里。他弯身，凑到她眼前，瞥了眼她挂在面上的泪痕，一挑眉，嗓音压得更低了：「哦，找你舅舅揍我？」 姜芥晃一回神，收拾好情绪沖电话里的焦妍说了句：「等下回电话给你。」 随后，挂断了。 她抹了眼泪，站起身，瞪着他没好脸色：「你怎么在这儿？不是看电影么？」 温时卿觑她，反问：「你跟踪我？」 「我……」姜芥噎住，心虚，「我那是偶然撞见！」 其实温时卿也是在快离开的时候才现她的。晚饭结束，女方还有其他约，刚好就在餐厅附近的电影院，毕竟是余岑女士好友的女儿，他便出于礼貌的送了送。至于跟着进去，只是想趁机捉弄一下跟在后头的姜芥。 只是不想，气得人小姑娘直接哭了，站在路边泣不成声的，憋屈极了。一路跟过来，光听她在骂自己了。 温时卿哭笑不得，也不追问了，抬手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走吧，送你回去。」 这一动作，瞬间就把姜芥刚刚那点委屈全给化解了，心里一想到「既然他人在这，那就没和那女人看电影」，连自己骂过他的话都不当回事了，顿时欣喜安心地拔腿跟上去。 得了吧，她不是袁湘琴，他也不是江直树； 他们未来的路和江直树袁湘琴之间的全然不同。 要他找个比自己还爱他的人，那是不可能了。 除非有一天她亲眼目睹他结婚，要不然说什么她也不会放弃。 因为这世上，还能有谁比她还爱他？ …… 「温医生，」姜芥两步走到他旁边，嗓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闷沉沉地，「我明天要回家了。」 闻言，温时卿目光几不可察地一顿，淡淡「嗯」了一声：「搭飞机？」 姜芥点头：「嗯，明天中午的航班。」 「一路平安。」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两人沉默着并肩走了良久，姜芥才现，这不是去刚刚餐厅的那个方向：「温医生，你不去开车吗？」 温时卿步子没停，说：「御景小区就在前面，走过去就行。」 姜芥对这片没有很熟悉，他这么说那就听他的，走过去相处的时间还更多，她再乐意不过：「好。」 过了红绿灯，姜芥揣着心思望了他好几眼，最终想想，还是开口：「温医生，你……」 温时卿侧目：「嗯？」 「你你……」平时大大咧咧，直来直爽的姜芥，这会儿倒是结巴了，期期艾艾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问出声，「……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啊？」 空气顿时静了下来，像是被泼了凝固剂。 温时卿立在原地默了很久，张了张口正准备出声，姜芥忽然又抬手打断他，放弃：「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别说，让我过个安心年先，等我回来再说吧。」 温时卿笑了，沉沉应一声：「好，等你回来再说。」 五分钟后，两人在御景小区门前停下。 温时卿：「早点休息。」 姜芥点头，看着他欲要转身离去的身影，急忙伸手拉住他：「哎温医生……」 温时卿回过身来，看了眼握在自己手上细嫩白皙的小手，那温热柔软的触感，渗进皮肤融到骨子里，令他颈椎骨都毫无预兆的酥了下。 姜芥瞧见他的视线，深以为他不高兴她碰他，赶忙松开，抬眸，面色有些羞赧：「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温时卿「嗯」了一声。 「你……」姜芥咽了咽口水，「喜欢刚刚那个女人吗？」 温时卿沉吟半晌：「不喜欢。」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姜芥不怕死继续试探。 「因为她……」男人眉峰一动，微微俯低身子，似笑非笑，「没你漂亮。」 姜芥心头「咚」地一声，砸得整个脑子都在懵。 没你漂亮。 没你……漂亮。 沉润的嗓音撞击着她的耳膜，还没高兴得意上，余光又瞥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略带戏嚯的弧度，姜芥登时就想起刚刚和焦妍的通话—— 「哪里漂亮了！根本没我漂亮！我还比她年轻，还比她有品位！」 「……」 红晕迅爬上两颊，顺着血液蔓延至耳根，姜芥羞到要滴血。 被……被听见了…… 温时卿垂眸瞧着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走了，晚安。」 …… 良久，姜芥回过神再望去，温时卿已经距她五米远了。 「温医生！」她突然扬声喊道。 前头的温时卿脚步一顿，没回头。 姜芥张开五指，两手圈在嘴边，做出一个喇叭的手势，大声唱道—— 「就算世界与我为敌，我喜欢你！」 「！喜！欢！你！」 最后的四个字，她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迴荡在这片旷阔的广场上，一下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 …… 冬日的夜，寒冷又萧瑟。唯独你，温暖似阳光，填满了我的心房。 温时卿垂头笑了，迈步继续往前，眼底是掩不住的柔情蜜意。
46 次日，天朗气清，倒是个适合飞行的日子。 行李昨晚收拾了一半，姜芥今早便起得早了些。吃过早饭洗好碗，她回房间继续收拾行李。期间，来了条微信消息。 姜芥滑开，居然来自温时卿—— ［：几点的航班？］ 激动一阵，她回覆：［十二点半。］ ［：嗯。］ 再之后，就没了。 姜芥不明所以挑挑眉，倒也没多想，又抓紧忙活了。 方遇已经和沈孜孜回都了，年前不会回延川，姥姥姥爷前两天也被方欣女士从r市接到了都，所以要算起来，她应该是家里最晚回去的了。 收拾完行李，姜芥稍稍整理了一下屋子，和网约车司机约了十点半，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梳个头下楼。 门铃这时正好响起，姜芥刚抓起梳子的手顿了顿，疑惑地皱皱眉往玄关走去，嘴里嘀咕声：「谁啊？」 踮脚往猫眼上瞧了瞧，姜芥着实一愣。 外头的男人穿着卡其色牛角大衣，微微侧着脑袋，稜角分明的轮廓即使透过猫眼去看，也能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 温……温医生？ 下一秒，她迅拧开门，依旧难以置信：「温医生？？你怎么来了？」 温时卿抬眸瞅她一眼：「收拾完了吗？」 姜芥退身让他进来，木讷点点头：「……完了。」 「叫车了？」他大手扶着门框，往前站到玄关。 「嗯嗯。」 「取消了吧。」他说，「我送你过去。」 （；゜o゜） 姜芥心头腾起丝期待：「你怎么……」 只是话还没问完，温时卿又出声补充：「方遇托我来送一趟你。」 姜芥：「……」 这盆冷水浇的可真及时：） …… 车子一路平稳驶上机场高。临走前还能见到男神，姜芥珍惜回去前最后这一段时光，不放过一刻偷看他的机会。 「温医生，我听橙橙姐说，小嘉后天就能出院了是吗？」她侧身，正对着他，问。 温时卿「嗯」一声：「小嘉术后恢復的不错，主任医生检查过他的情况，已经签字同意他出院了。」 姜芥安下心来，笑了笑：「那就好。」 四十分钟后，两人安全抵达机场。温时卿下车给她取行李，姜芥怕耽误他时间，拿了行李箱，忙道：「温医生，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先走吧，下午还要上班呢。」 「嗯。」温时卿低低应一声，目光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停留了几秒，「一路平安。」 「好。」她招手道别，笑吟吟地，「你回去的路上也小心，年后见啦！」 「年后见。」 …… 下午三点，飞机顺利且准时的抵达都机场。 焦妍已经在到达口等着了，姜芥取了行李径直出去。 美女总是出众的，一出大门，焦大小姐第一时间就瞧见了她，招手高唿一声：「芥子！」 姜芥登时推着箱子狂奔过去，一把抱住，语气格外的矫揉造作：「我的焦焦，给我惦记的，想死你了。」 「滚！」焦妍鸡皮疙瘩掉一地，推开她，张口就骂，「昨晚不是说给我回电话？？您老人家回哪儿去了？？还有……你居然一言不合就挂我电话？？？翅膀挺硬啊！」 姜芥讪讪吐舌，求饶：「sorrysorry，昨天突情况突情况……回到家和你细说！」 焦妍瞪眼：「最好是给我明明白白说清楚！」 － 隔日下午，小嘉出院了。 温时卿忙了一早上，趁着午休的时间和张橙橙交代了下次复诊的时间和医嘱后，道过别回办公室吃饭。 这两天送进来的病人很多，中午下楼吃饭太耽误时间，温时卿便买了三明治和咖啡。 他开始有些怀念姜芥的便当了。 想到她，温时卿摸过手边的手机，打开微信。 除了前天下午安全抵达家里的一条报平安消息，之后她便没音讯了。 温时卿点进聊天界面，不自觉刷了两下。 回了家就这么忙？忙到消息都没有？ 退出界面，温时卿点进朋友圈刷新了一下动态。 倒是意外的，刷到这位他以为很忙的人的朋友圈。 动态布自三十五分钟前，是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上头配的文字是：［刚回来就要我陪着她去联谊？这还是人吗？］ 截图内容则是—— ［老盐巴：明天滑雪去吗？］ ［小鱼仙草：？］ ［老盐巴：认识了几个滑雪俱乐部的小哥哥（害羞）］ ［小鱼仙草：？？］ ［老盐巴：姐妹，帮个忙，一起凑个数？？不然我一个人，也太尴尬了。］ ［小鱼仙草：还能像个人？？？］ ［老盐巴：明天九点来接你！］ …… 记录如上。 温时卿眸光一沉，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很久。 联谊？呵。 「咔哒」一声，手机被他锁了屏扔一边，两三口解决了手里的三明治。 十五分钟后…… 心烦意乱的温医生忽地一合病历本，重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林主任。」温时卿语气淡淡，「前天开会说的交流会的名额定下来了吗？」 「都那个？」 「嗯。」 「没呢，还在想派谁去好，快过年了，大家都不想出远门。」林主任唠叨，「也不知道主办方咋想的，挑个这样儿的时间……」 「我去吧。」温时卿出声打断。 「你去？」林主任不可思议，「你不是一向最不爱去这种场合了吗？」 温时卿声线很是平静：「偶尔去一次也无妨。」 头疼的事被解决，林主任自然再高兴不过了，应下来：「那行，我就把你名字给报上去了！」 「嗯，麻烦您了。」 － 昨天夜里，都城悄无声息的下了场小雪，街道上原本光秃秃的树枝，覆了层薄薄的白雪，天空灰濛濛的，见不着日光。 年关将至，业务繁忙，方欣和姜继诚一早就去公司了，姥爷带着弟弟去外头晨练还没回来，方遇和沈孜孜也出去的早，只有姥姥在厨房里和家政阿姨李嫂忙活着。 姜芥的爷爷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姜芥还不懂事，自有印象以来，她一直都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至于爷爷奶奶的长相，她也仅靠姜继诚书房里那几张老照片来维持对他们的记忆了。 换好鞋系好围巾，姜芥站在玄关沖餐厅里喊了声：「姥姥，我出门了啊，您记得和我爸妈说一声！」 「哎，路上小心点儿。」姥姥温柔的声线从里头传来，「滑雪注意着点儿安全！」 「知道了！」 …… 姜家和焦家是世交，都住在同一别墅区，来去很是方便。出了自家大门，焦妍已经开了她那辆火红的保时捷911在道上等着了。 几步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去，姜芥扯开羽绒衣领，问她：「有几个人啊今天？」 焦妍挂档踩油门，轰隆隆的引擎声浪在清晨这片寂静的别墅区里，格外突兀。 她沖姜芥眨眨眼：「三个男的，一个女的，加我俩，正好一对一！」 「啊……」姜芥懵，「你从哪认识来滑雪俱乐部的人啊？」 「嗨，都是我学校里同一社团的学长学姐，啥俱乐部就随口一说，主要就是相互认识一下，增进感情嘛！」焦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姜芥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摆摆手，一脸事不关己：「可别算上我，我就是凑数的，顺便滑个雪。」 「嘿！」焦妍掀白眼，「你可真没劲！」 …… 一个小时后，她俩抵达郊区的一处滑雪场。 这所滑雪场建了才一年，是都西部最大的滑雪场，四周山清水秀，景色怡人，拥有高级、中级、初级滑雪道八条。加上餐饮设施一应俱全，倒是个旅游度假圣地。 租设备的时候，因为是初学者，姜芥选择了双板。穿上雪服雪鞋，跟着焦妍去汇合学长学姐。 学姐他们到的早，又自备滑雪设备，早就在外头等着了。 焦妍一出门就瞧见他们，挥手招唿一声：「胡雪姐！」 闻声，三人扭头看来。被喊胡雪的女孩一笑：「这这！」 两人一前一后过去，焦妍：「嗨学长，这是我闺蜜，姜芥！」 她侧身指了下后头的姜芥。 雪鞋有些笨重，姜芥头一次穿，十分不自在，僵硬笑了笑：「你们好。」 「你好你好。」几人热情回应。 相互认识过，一位穿着迷彩色外套的男生指了指不远处的缆车口，说：「咱们过去排队吧？」 胡雪拿了自己的雪镜：「行，走吧。」 姜芥和焦妍都是第一次来，两人都有点不太适应这身装扮，加上手里的双板有点重，走起来就更慢了。 相互搀扶着往前，姜芥看了眼前头各自抱着滑雪单板的学长学姐们，一脸羡慕：「感觉他们的单板滑起来更酷些！」 焦妍「啧」一声，一本正经地应她：「这俩板的能不翻车就谢天谢地了，那单板的，咱没点水平就别想了。」 话落，姜芥刚好就瞧见半山上正滑着单板的男人一个重心不稳，栽进了雪里。 那狠狠摔下的劲儿，吓得姜芥不由抖一激灵，咽口水：「咱还是双板，实在点儿。」 …… 一上午过去，在初级雪道摔了七八次的姜芥，身疲力竭，脱了滑雪镜沖准备再滑一次的焦妍道一声：「我不行了，我饿了，我要去吃饭了。」 找着控制感觉的焦妍玩得不亦乐乎，挥挥手：「你去你去，我再玩两圈，争取下午去中级雪道。」 中级？？！！ 姜芥下意识扫了眼旁边坡度更高的中级道，心都颤了颤，喃喃自语一声：「我还是适合音乐……」 抱着滑雪板，姜芥去咖啡厅买了杯美式和一份鸡肉卷，坐到外头的露天餐桌上，一边填肚子，一边欣赏雪景。 吃到一半，姜芥忽然想起这两天忙着陪姥姥姥爷都没给温医生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拿了手机出来，她给温时卿了条消息，内容是问他吃饭了没有，接着便点到朋友圈，点开她早上分享的那张滑雪场照片顺便定了位的动态评论里瞧了瞧。 ［夏日眠长：哇，去滑雪啦？］ ［阿沈：呜呜呜，作为一个南方人，真的实名制羡慕了。］ ［小舅舅：这么巧？？］ ［小舅舅：你跟谁去啊？］ 看到方遇这条评论，她微微愣了愣，有些懵然，正想打字回復，对面忽然坐下来一个人。 姜芥下意识抬眸。 是刚刚认识的三个学长里的其中一个，长得白白净净，身材也高大结实，好像叫……俞恆？ 「嗨。」他咧唇沖她笑了笑，「你滑完啦？」 姜芥讪讪扬了下嘴角：「摔太多次，累了……」 「没事儿！」俞恆安慰，「多摔几次就会了，我当初也是这样。」 他开了手里的面包和红牛：「等我吃完，我可以教你。」 闻言，姜芥第一时间摇头婉拒：「不不不，我还是算了，我下去玩玩雪就好了……」 俞恆：「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摔着的。」 「不不，我怕了怕了……」姜芥再强调，「真怕了……」 俞恆大笑两声：「那好吧，那你就在旁边看我们滑。」 姜芥松口气：「好好。」 …… 饭后，姜芥去柜檯还了雪板。而后跟着俞恆去了高级雪道的缆车口。 男生从额头上扯下雪镜，笑着沖她挤了挤眼：「那你就在这等着，待会下来时最靓丽的那道身影就是我。」 对于他的自夸，姜芥浅淡一笑：「……好的。」 跟着，他坐上缆车登顶了。 大约十五分钟后，坡底下的姜芥望见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山顶上飞一般滑了下来。他踩在单板上，动作灵活地在雪道上打了几个漂亮的弯，那又陡又长的坡道，仿佛成了他的舞台，游刃有余地做着各种高难度的花式动作。 这在完全是滑雪白痴的姜芥看来，简直酷炫极了。 身影由远及近，在姜芥眼里逐渐清晰。她挪了挪脚下的雪鞋，正想走过去，面前忽然滑过另一道人影：「嘿姜芥！」 姜芥一愣，侧头，俞恆摘了雪镜和头盔，沖她自信的笑着：「看到我下来的身影了吗？」 「啊啊？」 她懵了，她一直以为刚刚那道炫酷是俞恆…… 这么想着，姜芥转头，一心想瞻仰一下这位大佬的容颜。 大佬微一俯身，按开雪板上的鞋扣，落脚踩进雪里。他很高，起身后背挺得很直，那俊挑的身影瞬间让姜芥联想到令她朝思暮想的温时卿。 不过，这远在都的，也太不切实际了。 姜芥轻笑了笑，视线再落到他身上。 他的背后，是一片皑皑的白雪，雪亮雪亮的和天连成了一线。他摘了手套，用那双冷白修长的手脱掉了头盔和占了他三分之二脸的雪镜。 阳光忽然钻了个缝，从那厚重的云层里洒了下来，映在他硬朗熟悉的轮廓上，光线挥洒间，她甚至能瞧见他扯下雪镜时从梢甩出的几滴汗珠，晶莹透亮的，点亮了他周身自带的光彩。 姜芥惊到下巴都要掉了，僵在原地瞠目结舌：「温温温温温……」
47 姜芥惊到下巴都要掉了，僵在原地瞠目结舌：「温温温温温……」 俞恆见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有小许失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怎么了？」 姜芥有点不敢相信，喉咙沉重地滚了两下，自言自语一声：「不是……做梦吧？？」 温时卿正好侧目看过来，抱起单板走到她面前，直接无视了她旁边的俞恆，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你舅舅陪沈孜孜在中级雪道，要不要过去？」 会说话……好像不是做梦。 「嗯？」他垂眸看着她，语调稍稍一扬，又询问一遍。 姜芥目不转睛盯着他英俊的脸，乖巧顺应地点点头：「要要要。」 接着，她便被这忽然杀出来的男人带走了，还是一脸如痴如醉，神魂颠倒的模样。 俞恆：「……」 …… 雪鞋踩在雪地上，「沙沙」作响，为了照顾到她这会儿的行动不便，温时卿特意把步子放得很慢。 姜芥走在他身侧，看着他一手抱着板一手捏着手套，朝他把手一伸，温顺的像只小奶猫，细声问：「我拿吗？」 温时卿才刚剧烈运动过，还有些喘，侧头看她一眼，把手里的手套放到了她手心。 姜芥抓住握紧，心满意足的垂头笑了笑，半晌，想起来：「温医生……你怎么在这儿呀？」 温时卿步子没停，低低应：「方遇说带沈孜孜来滑雪场玩一趟。」 「不不。」姜芥小心翼翼地，「我是问你怎么会在都……」 不是应该在延川么现在？ 温时卿停下来歇了片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色淡淡：「来参加医学交流会，顺便……」他一顿，「来滑雪。」 姜芥崇拜脸，两眼冒星星：「温医生，你啥时候会的滑雪啊，也太厉害了吧！」 温时卿：「大学的时候。」 姜芥忽然就想起来他大学和小舅舅一样，都是在都念的，估计那时候常来。 温时卿继续迈步往前，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朋友么？」 姜芥微微愣，反应过来他指的谁，说：「不是，是焦妍的朋友。」 他迈步上台阶，将雪板往柱子上一靠，站在垃圾桶边，从兜里掏出包「南京」，屈指拈出一根咬住，似笑非笑：「联谊？」 「哒」一声脆响，是他点菸时的打火机声。姜芥目光随之一颤，忙举手郑重否认：「不，我是来凑数的，我对您的心矢志不渝。」 闻言，温时卿眼眸微眯，轻吐口白烟，从鼻腔里哼了声笑，短促轻佻，意味不明。 姜芥嬉皮笑脸地仰着脑袋看他：「你在都待几天呀温医生？」 「后天走。」他摸出衣兜里的手机，看了眼。 有条姜芥一小时前来的微信消息：［温医生，你吃饭了嘛？今天忙不？］ 他微一扬唇，退出去，给方遇了条消息，而后将菸头往菸灰桶上一碾，拿过雪板：「去餐厅等吧，你舅舅一会儿就过来。」 能单独相处，姜芥当然乐意至极了：「好好好。」 …… 到了餐厅，温时卿放好雪板去前台点餐，姜芥依旧找了刚刚的露天餐桌坐下，屁股刚着凳，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焦妍打来的。 姜芥滑过接听：「餵……」 「怎么回事儿啊？」焦妍急道，「俞恆说你被个陌生男人拐走了，谁啊？」 不过才两天，她又和温时卿见面。姜芥心情大好，嘻嘻笑两声：「不是陌生男人，是温医生，他来都了。」 焦妍：「？？？」 姜芥又说了两句，老盐巴直接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地朝餐厅赶来了。 温时卿刚好取了餐过来，坐下静静吃饭。 姜芥吃过了，两手托着脑袋目光直勾勾看他，一脸享受和痴迷：「温医生，你啥时候到的呀？」 温时卿：「昨晚。」 「哦！」姜芥恍然，「怪不得我小舅舅和小舅妈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原来是找你去了。」 话刚说完，她余光正好瞥见迎面而来的方遇和沈孜孜。 前者两手各抱一个单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满脸倦态。后者也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拖着身子一步步走的沉重。 「孜孜姐！」姜芥挥手招唿一声，「这里这里。」 沈孜孜沖她一笑，加快步子过来。 姜芥屁股一挪，腾出位置：「来，孜孜姐，坐坐。」 方遇站到桌前，一看桌上有两瓶还没开封过的矿泉水，先拧了瓶给沈孜孜递去，等她接过，又给自己拧开一瓶，仰头「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 半瓶下肚，方遇瞬间畅快不少，长吁口气，问姜芥：「你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姜芥疑惑蹙了下眉，打开手机一看，「你给我打过电话？」 话落，她正好瞧见两小时前有通方遇的未接来电，扯唇笑笑：「没听到呢呵呵。」 「你怎么来这儿了？」方遇问她。 「来滑雪呗。」 「跟谁来的啊？」 「焦妍，还有她朋友。」 方遇眼眸一眯：「男的？」 「三男一女。」 「有你男朋友？」 姜芥面上一怔，抬眼瞪他，反应过激地脱口而出：「放屁！」 说完，她一瞥对面默默吃饭的温时卿，懊悔地咬舌头，缓了语气：「我今天刚认识好吧？」 闻言，方遇还想再说什么，焦妍那细嗓正好从后头传来—— 「芥子！」 众人齐齐扭头看一眼。 焦妍两步上来，一拍姜芥的肩，沖方遇笑笑：「好久不见啊小舅舅！」而后，视线缓缓滑到姜芥旁边那位美女脸上，立马就猜到她的身份，甜甜地叫了声，「小舅妈好！」 沈孜孜脸红了。 最后，焦妍瞅了眼面前的温时卿，莞尔：「温医生，很巧呀。」 温时卿沖她一颔。 方遇一愣：「你俩认识？？」 姜芥心头慌了下，忙开口解释：「哦之前焦妍来延川的时候，我带她去医院看过小嘉，和温医生也见过面。」 焦妍这才反应过来姜芥和温时卿之间事方遇不知情，急急附和一声：「是的是的。」 温时卿不动声色弯了下唇，没作声。 「那既然都在，晚上一块儿吃饭？」方遇提议，「刚好时卿来，好好招待一下。」 「我行呀。」焦妍偷摸着撞了下姜芥，意味深长地加重了咬字音，「你怎么样呀～芥子？」 姜芥没好气地咬牙瞪她一眼，而后立即恢復笑脸：「可以的。」 方遇：「那我打个电话订桌。」 …… 和学长学姐们打过招唿，姜芥和焦妍就跟着方遇的车一块儿提前走了。 吃饭约了晚上六点，到市区时也才三点半。滑雪出了一身汗，黏黏腻腻的浑身不舒服，几人便决定饭前先回去洗个澡。 温时卿图方便，直接就住在举行交流会的那家五星酒店。刚好这地儿就在姜芥家别墅区附近，左右不过十分钟的距离。方遇先行送了他回酒店，而后回家。 焦妍和姜芥一辆车，就径直先回家了。 两人各自回家沖澡换衣服化妆。磨磨蹭蹭一阵，时间很快就到了五点。 姜芥刚穿好外套，方遇就在楼下喊了：「好了没芥子，早点过去，怕堵车！」 匆忙忙抓过包，姜芥拔腿跑出房门：「来了！」 － 累了一天，焦妍懒得驾车，便跟着方遇的车来了。 六点左右，几人在某高档餐厅落座。 焦妍心系自家闺蜜，时刻想着给姜芥和温时卿制造点亲近的机会，最后不着痕迹地将他俩挤到了一块儿坐着。 点过餐没多久，菜品便一道道6续上来了。沈孜孜会开车，方遇就点了酒，打算和温时卿小酌几杯。 焦妍和姜芥都是爱酒之人，哪里会错过方遇今晚开的这瓶罗曼尼康蒂，一杯接一杯，根本停不下来。 一顿饭下来，几人相处的很是愉悦。这会儿在酒精的作用下，平时高冷又疏淡的温时卿，都温润随和了几分。 甚至乎，都给姜芥一种，这才是他本性的错觉。 期间，温时卿来了通电话，离开了一会儿。 焦妍借着酒劲，趁桌上都是自己人的时候，问方遇：「哎小舅舅，你这老同学这么好一男人，你为啥不介绍给我们芥子当男朋友啊？」 闻言，姜芥刚举起酒杯的手一顿，目光转到方遇脸上，等他回应。 「你错了。」沈孜孜最先开口，笑了两声，「温时卿可算不上是个善茬儿哟。」 方遇非常认同：「你小舅妈说得对。」 沈孜孜羞赧瞪他一眼。 姜芥故作淡然：「为啥？」 沈孜孜清清嗓，一本正经：「当年念书的时候，你舅舅这个校霸都要敬他几分。」 焦妍、姜芥：（；゜o゜） 「这温时卿啊，他不像我……」方遇若有所思地停顿一下，「我那时候的坏啊，是坏在表面，直来直去的那种，他温时卿就是那种掖着坏心思，他不高兴你也别想高兴的那款儿，别看他长得这规规矩矩的模样，他以前念书顶起老师嘴那道理可是一套一套的，说的人哑口无言。」 说到这，方遇得意地挑挑眉：「以前我做校霸的时候，他还是我军师，咱俩一噪一静，双剑合璧，老师拿我俩都没辙，可有趣儿了！」 沈孜孜冷漠脸：「很骄傲？」 方遇弱弱地：「没……」 姜芥：「……」 焦妍：「……」 方遇又说：「哎不过这些过去的事儿了，小时候不懂事非主流，真要说起来，温时卿的品性确实没得挑，只是吧……」 姜芥凑上去：「只是什么？」 「我总不能介绍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男人给我当外甥女婿啊不是？」方遇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再说了，我外甥女儿漂亮又优秀的，当然要找个年轻向上阳光俊朗的好青年啊！」 「拜託！」姜芥鄙视，「年纪和爱情无关好吗！只要是真爱，谁还会在意年龄？」 焦妍应声：「就是啊。」 方遇「啧」一声，不以为然：「你又不是没男人要，干嘛非要挑上了年纪的？」 「上……上了年纪？」姜芥气结，吹鼻子瞪眼却又不能做什么，沉住气应他，「好歹也是您朋友，您怎么这样说人家！」 方遇不耐烦挥挥手：「哎呀，我和他不一样么？过了年三十了，都上年纪了！」 沈孜孜没忍住笑出声。 姜芥不服气，还想再辩驳，温时卿刚好通完电话回来，几人便自觉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 次日，温时卿要开一天的交流会，方遇和沈孜孜也懒得出门，便在家瘫着。 临近傍晚，姜芥接到焦妍的电话，说是出去陪她相个亲。 姜芥见怪不怪，明明焦大小姐颜好又有钱，焦妈妈却总是一副担心女儿嫁不出去的样子，早早就开始给她安排相亲宴。这一年下来的，见了一个又一个，焦妍却一个比一个还不满意。 差不多到约定时间，姜芥打扮好下楼。姥姥带着弟弟姜树出去玩儿了，姥爷在庭院，方遇沈孜孜还有方欣姜继诚则都在客厅坐着看电视。听见动静，方遇侧目看过去，嘴里还咔擦咔擦嚼着薯片，打趣道：「哟，打扮这么漂亮，上哪儿去呀小外甥女儿？」 姜芥应一声：「维纳斯酒店。」 方遇坐直身子盯着她，一头雾水：「你去那干嘛？？」 她甩了甩乌黑莹亮的长，眉梢一扬，起了小心思：「相亲。」 话落，空气滞了一瞬。 「相亲？？？」 姜继诚和方遇异口同声地惊唿。 姜芥心情愉悦地点点头。 姜继诚第一个反对：「我又没催你嫁人，你相什么亲？」 方遇第二个反对：「不是你是怕没人要还是怎样啊？都能沦落到相亲了？？」 姜芥轻哼一声，选择不回应。 方欣的反应和他俩不同，眉欢眼笑地走过来揽揽她：「挺好挺好的，出去当多认识个朋友，妈妈支持你！」 姜继诚：「……」 「哎姐你怎么回事。」方遇没好气，「你就不怕你姑娘被人骗啊？」 方欣笑得更开了，丝毫不把方遇的话当回事：「我们芥子这么聪明，谁能骗到她？」 姜芥：「就是就是！」 方遇无语，扭头过来看姜继诚，指望着姐夫能说什么，结果姜继诚无奈耸了耸肩，撇嘴给他个眼神：你都说不过我更没办法，家里都我老婆说了算。 方遇：「……」 沈孜孜笑：「路上小心呀！」 「好的小舅妈！」 于是，姜芥子同学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 …… 半小时后，坐立不安的方遇终是沉不住气了，掏出手机给同在维纳斯酒店的温时卿了条微信消息—— 请求场外支援！
48 维纳斯酒店离姜芥家不远，开车十分钟，走路抄近道撑死就二十五分钟，两人便直接步行过去。 姜芥：「说吧，今天又是那户人家的富二代？」 焦妍拢紧围巾，神秘兮兮地沖她笑了笑：「到了不就知道了？」 话落，她又从头到尾打量了姜芥一圈，羊毛衫直筒裤羽绒大衣，满意一点头：「嗯～今天这身，很不错。」 姜芥轻笑一声：「不是你让我打扮好看点，说有点子搅了这局嘛？」 「这个呢……」焦妍继续保持神秘，「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姜芥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寻思着反正到了就知道了，就没多问，跟着她去了。 等到了酒店，对方已经在二楼的咖啡厅里等着了。 他就坐在靠门的橱窗位，姜芥一眼便瞧见他的长相。 这一瞧，倒是愣了下。 这不昨天一起滑雪的俞恆么？ 焦妍拉着她径直过去，俞恆见她俩来了，站起身招了下手。 姜芥咬着牙在她耳边细声问：「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是他啊？你相亲对象？」 焦妍一脸全然知情的模样，唇角上扬：「啊，也可以说不是。」 姜芥：「？？？」 …… 温时卿傍晚刚结束了交流会，这会儿正是聚餐的时候，设宴依旧在维纳斯酒店，二楼餐饮部大堂。 饭菜不太合胃口，加上在里头闷了一下午，他莫名有些烦郁，就出来抽根烟。 打火点上，他拿了手机打开。 五分钟前，方遇来一条消息—— ［时卿，我那外甥女儿，说她晚上去相亲了，就在维纳斯酒店，你住那儿，能不能帮去瞅瞅？应该就在二楼的咖啡厅吧？］ ［我怕我过去被她看到了，到时候生气，你方便的话，帮个忙？］ …… 温时卿吸菸的动作逐渐放缓，眼眸冷峻地眯了眯，吐口白烟。 联谊之后是相亲？ 呵，比他想像中还能耐啊。 …… 碾了菸头，温时卿缓步朝右侧的咖啡厅过去。在远远望见靠着橱窗位的两道一男一女身影后，慢条斯理打了个字回覆：［好。］ － 姜芥这会儿有点尬。 焦妍五分钟前说肚子疼去厕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留她和俞恆在这傻对傻，真……够尬的。 半晌，俞恆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僵持—— 「我们加个微信吗？」 姜芥不自在地摸了摸肩膀，扯唇笑笑：「有啥事，当面说就好了，我不太玩微信。」 这男人，焦妍一不在就想勾搭她，也太不靠谱了。 「其实……」俞恆顿了下，坦言，「是我让焦妍约你出来的。」 姜芥面上一愣，突然就想起刚刚来的路上焦妍那神秘兮兮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了。 张了张口，还没出声，上头忽而罩下一片高大的阴影。 两人下意识抬头。 男人穿着很正式，藏蓝细纹的西装三件套，最里面是一件尖领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和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英姿俊挺的站在眼前，周身都散着精英男人的严谨和阳刚。 姜芥霍一起身，又一次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说话都不利索：「温，温温医生。」 俞恆这时也认出他来，正是昨天半路出现截走姜芥的那个英俊男人，危机感瞬间从心底腾起，他站起身，礼貌一颔，面不改色：「这位是？」 还没来得及等姜芥开口告知，温时卿朝姜芥一抬下巴，抢先一步出声：「她家长。」 俞恆这下松了口气：「哦，原来是姜芥家长啊。你好，我是俞恆。」 温时卿没应声，伸手扯了姜芥出来，对俞恆淡淡一瞥：「家里还有事，先带回去了，你自便。」 话落，他抓着姜芥转身大步的出去了，连给俞恆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 什么鬼？？被截胡两次？？？ …… 电梯一路通畅地上了22楼。 姜芥靠在一角，抬眸看着面前背对着他的男人，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右手的腕骨。 他的温度还在，他刚刚用力扯她出来时留下的指痕也还没全消。 悄然无声的电梯间内，四周的低气压压得姜芥大气不敢喘，低低开口问一声：「……你住这儿吗温医生？」 「叮」一声，电梯抵达。温时卿没应她，率先出去，稍稍侧身抬手抵住电梯门，不让它关上。 姜芥两步跑出去。 门缓缓合上，温时卿往前头继续去，直到快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时，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房卡，刷开房门立在一旁，示意她先进。 姜芥迟疑片刻，瞥眼来去看他几眼，迈步进去了。 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将唯一的光亮隔绝在外，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姜芥一咽口水，心情有些忐忑。 温时卿插卡通上电源，开了盏微弱的廊灯。 男人向前迈一步，朝她靠近，低沉的嗓音在屋内传盪开，透着几分压迫感：「来相亲？」 对上他阴郁深沉的目光，姜芥忽然有点心慌意乱，没敢往里走，浑身紧绷的贴着墙，寻找一丝安全感：「我没有，我是陪焦妍来……」 话还没说完，她手机响了，「nom nom nom」地一直唱着。 温时卿一掀眼皮：「接。」 姜芥慌慌乱乱摸出来接上：「餵……」 「餵芥子？咋回事儿啊？俞恆说你家长来把你接走了？你哪个家长啊？」 屋内很安静，所以哪怕姜芥这会儿没开扩音，站她对面的温时卿都能一清二楚的听到焦妍的声音。 姜芥这会儿左右为难，思虑片刻，扯谎：「我我……我舅舅来了，他说家里临时有事儿来接我回去。」 「什么鬼！」焦妍倒没多怀疑，只没好气念道，「亏我费尽心思的给你安排相亲，还没聊上就走了。」 说到这个，姜芥纳闷了，抬眸瞅一眼温时卿，侧身放轻声线：「你为啥给我安排相亲啊？」 她又不需要…… 「这不是为了让你多见见几个男人，好忘了那温医生吗？」焦妍说，「昨天吃饭我观察了全程，这温医生对你一点儿都不热情，啥回应都不给你的，你这还能有啥希望啊！赶紧放弃了吧！我看那俞恆挺不错啊！」 姜芥下意识瞥向这时冷冷相看的温医生：「我……算了算了，回去再跟你说，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屋内重新恢復沉寂。 片刻，温时卿倚在墙上的背嵴挺了起来，再次朝她走近。 「姜芥，你不是喜欢我么？」他忽然问。 姜芥抬眸看他，应得很轻：「是。」 「想放弃了，是吗？」他把声线压得更低。 姜芥目光微微一颤，正想出声，又听他哂笑一声：「所以去联谊，去相亲？目标找的还挺快。」 那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嘲弄之意就像两耳光，狠地摔在姜芥脸上，打得她脸颊麻，无地自容。 连心都在绞着疼。 眼泪瞬间滚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 可是她倔，她不甘，睁眼仰着脑袋看他，任由眼泪掉，声线在颤：「是……我比较爱犯贱……可以？」 温时卿顿时浑身一僵。 「我乐意被你冷漠相待，乐意热脸贴你冷屁股，乐意被人背后说闲话，乐意一次一次把真心掏出来给你践踏，乐意成天追着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可以吗？」 「哪怕你从来都不给我回应，放弃这种事，我也都没想过……可此时此刻，我真觉得，与其倒贴着真心给你当球踢，不如干脆全部放弃得了！」 最后的两句话，她是嘶声吼出来的，带着歇斯底里般的痛苦和无奈。 对他的感情，就像一颗透彻又珍贵的水晶玻璃球，捧在手里细心爱护着，生怕磕了碰了。现下姜芥就只想不顾一切地将它摔了，摔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最好连渣都不剩。 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模煳了的眼睛，温时卿的心蓦然间软了下来。 懊悔和内疚顿时盖过内心刚刚的怒意，只恨自己一时冲动，说了那样的浑话。 她面上的泪痕一道又一道，温时卿抬手，捧住她脸颊的一侧，温柔地用拇指轻轻抹开，沉润的嗓音有些哑—— 「吃了你两个多月的便当，收了你的生日礼物，找藉口去看你演出，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为了不让你被野男人缠上，跨年夜坚持要提早送你回家，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生了病担心你难受，回家洗了澡又赶来陪你，时刻叮嘱着你吃药，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相亲拒绝了张阿姨的女儿，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送你回家夸你没她漂亮，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你要回家那一天，我心里捨不得，打着方遇的名号说来送你，其实他连消息都没给我过，是我自己还想再见见你，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上班上到一半看到你朋友圈要去联谊滑雪，我立即找主任讨要了这无聊的交流会名额，还请了一天假提前来雪场和你『偶遇』，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一想到你打算放弃我，要去找别人，心都沉不住了直说气话，姜芥……」 话到此，他顿了下，把脑袋俯得更低，贴着她耳廓，声线暗哑迷离的不像话：「你说，我喜不喜欢你？嗯？」 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从胸腔出来的短音，沉沉地似鸣钟，酥得姜芥耳根子麻。 …… 眼泪还悬在眼眶上，从来对她惜字如金的温时卿，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句话。 难以置信，可又美好的让她不想走出去。 她抬手抓住他腰间两侧的衣料，把头往他胸前一埋，带着哭腔的嗓音沉闷又软糯—— 「你喜欢我，温医生。」她重复，「你喜欢我。」 「嗯。」他长臂一舒，将她搂的很紧，「我喜欢你，姜芥。」 …… 一开始，他怀疑过，也犹豫过。 她才二十岁，她还年轻，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若是他轻率下了决定，将来她后悔了，他该怎么办？ 他开始挣扎，内心总是难下抉择。 当他再次决心做好选择时，他却已经坐上前往都的飞机了。 那一刻，他知道，其实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她。 …… 吸了吸鼻子，姜芥微微抬起脸，仰头想看看他此刻的神情，目光却先被他胸前的那条领带给吸引了。 藏蓝色的，中间嵌着枚「小蜜蜂」刺绣，简单又不失大方的样式。 是她为他精挑细选了一下午的生日礼物。 「这……」她这会儿掀了下眼皮，向他确认，「是我送你的那条吗？」 温时卿垂眸看一眼，笑了：「嗯。」 姜芥破涕而笑：「真好看。」 温时卿紧了手里的力道，把她往怀里带，沉吟半晌：「姜芥，你追了我这么久……如今，我停下来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语气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可我想做的，不止是回头看看你而已……我还想牵着你，一直走下去……」 直到死为止。 你呢？ 你可愿意？ …… 闻言，姜芥微怔。原来那天晚上，他都听到了…… 看着和他紧扣在一起的手，她抬眸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心跳的有些快：「温医生……我喜欢你。」 「嗯。」 「你不需要问我，我喜欢你……就只喜欢你。」 ……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愿意接受。 因为在遇到你之后，我的眼里…… 就再看不进其他人了。 － 都的夜晚，冻的人颤。天跟泼了墨似的，黑沉沉的，看不见星光。 姜芥拢紧脖子上的围巾，捏了捏他羽绒服兜里和她紧扣在一起的大手，安心落意地侧头，沖他傻兮兮一笑。 温时卿瞅她，扬了扬唇：「怎么？」 「温医生，你那天说等我年后回去再和我说的话，是不是就是……」姜芥一顿，含蓄地垂了垂眸，「和我表白呀？」 温时卿「嗯」了一声：「那时候还在考虑……」 「为什么考虑啊？」姜芥不满地皱了皱眉，打断他，「喜欢就说呀！」 他顿住脚步，侧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声线很沉：「因为我怕……」 「怕什么？」她问。 「我比你大九岁，已经过了荡荡悠悠的年纪，对于感情这回事，我是宁缺毋滥，决定了就再不会放弃。可你还年轻，人生初始，还没看够外面的世界，就这么把你留在身边，太不公平……」 你这么美好，一旦触碰，就再难抽身了。 我又怎能如此自私？ …… 「不啊。」她摇头，望着他的目光清透又真诚，「你多了我九年的阅歷，除了做我男朋友，还可以担任我的社会启蒙老师，这样算起来，我还赚了不是？再说了，外面的世界，咱俩不是可以一起去看吗？」 闻言，温时卿面上一愣，而后哑然失笑，抬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弹，打趣：「你不是说，你不打算交男朋友的吗？」 「昂……」姜芥扬下巴，古灵精怪地沖他努努嘴，「那不是因为没追到你嘛，现在追到了，自然是要交男朋友的，嘻嘻。」 温时卿简直哭笑不得，揉揉她脑袋，牵过她准备继续往前走。姜芥却一扯他，羞赧地抿抿唇：「温时卿，我能……再抱抱你吗？」
49 「温时卿，我能……再抱抱你吗？」 不是温医生，是温时卿，这似乎是姜芥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 她声线清脆，咬字清晰标准，加上音时独特的腔调，将最后「卿」字的后鼻音，念的又轻又软，直让温时卿的耳根子毫无预兆地酥了下，连掌心都有点麻。 他压下胸腔的躁动，微一扬唇，稍稍张开双手，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来。」 下一秒，女孩柔软的身子扑进怀里，鼻息间全是她清甜独特似茉莉花般的淡香。他一手环住她的肩头，一手环在她腰上，力道逐渐收紧。 「温时卿……」姜芥贴着他胸口，贪恋着这温暖又安稳的拥抱，一时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感觉好不真实，好怕明天一醒来，你就反悔不见了。」 顶上传来他极轻的笑声：「那明天来送送我？」 姜芥稍稍仰起头，语气透着点小小的失落：「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啊？」 「下午两点半。」 她又把头重新埋进去，抱得更紧了：「我一定来，我明天一早就来，陪你吃早饭吃午饭送你上飞机！」 交往第一天就要分离，她真是太悲惨了?_? 他笑了，自然是：「好。」 …… 十五分钟后，两人抵达别墅区大门口。 姜芥拉着他的手，捨不得松，嘆气：「好快啊……」 温时卿过去又抱抱她，贴着她耳廓，柔声说着：「很晚了，早点上去休息，明天早点来见我，嗯？」 声线沉沉的在耳侧，听得姜芥神经都在突突跳，赧然地捂了捂脸，点点头。 o(*////▽////*)q 妈呀！温医生温柔起来简直要她老命！！ 瞧见她害羞的小表情，温时卿忍俊不禁，拍拍她脑袋：「去吧，慢点。」 姜芥面红耳赤地说了声「晚安」，蹦跶着小脚步跑远了。 …… 回到家里，客厅里只有姜继诚和方遇坐着。一听玄关传来开门动静，两人下意识从电视机前扭头过来，见是姜芥，齐齐站起身。 显然，等她很久了。 「怎么？捨得回来了？」方遇两手抱胸，轻哼一声，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相中哪头猪了？」 姜芥无语地沖他掀了个白眼：「你才猪！」 「嘿！」方遇一拍她脑袋，「怎么跟你舅舅说话呢？」 姜芥甩头「哼」一声，沖姜继诚甜甜一笑：「爸爸。」 姜继诚慈祥地弯弯唇，试探：「晚上相亲的怎么样啊？」 姜芥从果盘里抓起个橙子，抛了抛，一想到温时卿今晚那长篇又深情的表白，羞赧地垂了垂眸，边剥边说：「挺好的。」 方遇瞥见她嘴角那如痴如醉的弧度，更不淡定了：「卧槽？你真相中那只猪了？合着我晚上让温时卿去阻止你根本没成功？」 让温时卿去阻止她？ 闻言，姜芥剥橙子的动作一顿，斜眼看过去：「是你让温医生来的？」 方遇暗骂自己多嘴，正了正色，应得理所应当：「怎么？我当心你上当受骗，让他去盯个梢不行啊？」 姜芥唇角微微扬，将手里那个剥干净的橙子往方遇手里一塞，一脸小兴奋：「行！当然行！谢谢你哈，我的小舅舅！」 话落，她转身拎上包上楼了，哼着小曲，踩着小碎步，雀跃的像只兔子，又蹦又跳。 方遇：「？？？」 － 翌日，谈了恋爱的姜芥同学心情异常激动，起得比隔壁邻居家院子里的鸡还早。张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给温时卿微信—— ［温医生！早上好！］ 那头没回復，大概是还没醒。 姜芥掀了被子下床，洗漱换衣服化妆，磨磨蹭蹭一小时后，八点，下楼。 姥爷正在餐厅里吃着早饭，一见她起的这么早，愣了下：「哟芥子，这么早呀？」 「嘻嘻，姥爷你也早呀。」 「穿得这么漂亮，准备上哪儿去？」 姜芥几步过去餐厅：「出去逛逛。」 姥姥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吃早饭吗？」 姜芥倒了杯水，饮一口润喉，说：「不吃啦姥姥，我出去和朋友吃！」 姥姥笑：「行，出去慢点，多穿点儿衣服，外头冷！」 「行嘞行嘞！」姜芥背上包转身要出去，想到什么又回头过来，「对了姥姥，您和李嫂说中午不用煮我的饭啦，我和朋友上外头吃去！晚上再回来吃。」 「哎，行，早点回来啊。」 她跑到玄关换鞋，应一声：「知道啦！」 …… 去酒店前，姜芥顺道去家附近的胡同里买了点儿早饭，等到酒店等电梯那阵，温时卿微信消息正好回过来，是条语音。 姜芥点开贴到耳廓上—— 「早。」 暗哑低沉，是刚睡醒的温医生。 姜芥痴痴地笑了两下，进电梯，也给他回了条语音：「我来找你啦！」 …… 这边温时卿回復完姜芥便径直去洗手间洗漱了，刷完牙洗过脸出来，一看手机的语音消息，刚点开听完，门铃接着就响了起来。 温时卿放了手机回去开门。 「将将！你的外卖小仙女上线啦！」她举起手里的早餐袋，一张笑颜被围巾稍稍掩住几许，却依旧明艷的令他心动。 温时卿伸手拉她进来，接过她手里的早餐袋：「怎么这么早？」 姜芥随他牵着往里走，笑：「有了男朋友的小鱼仙草激动的一夜难眠，迫不及待想见到我男人，所以一早就起床啦！」 温时卿轻笑一声，走到桌子前把早餐放下，看了眼腕錶：「还有时间，吃完出去逛逛？」 姜芥当然乐意了：「好呀好呀！」 － 解决了早饭，两人套好外套出门。 「想去哪？」温时卿带上房门，问她。 「都可以，在附近随便走走？」姜芥两手抱住他手臂，笑不拢嘴，「和你一起就好了。」 温时卿温柔地弯了弯眼：「附近有个公园，去那吧。」 「行的行的！」 …… 出了酒店大门，姜芥刚好想起个事儿：「对啦温医生，小嘉过两天要来都找我玩，按他目前的状况，可以坐飞机的吧？」 温时卿怕她冻着，握住她的手往兜里揣，说：「可以，他术后恢復的不错。」 「哦还有……」姜芥顿了下，「我打算领养小嘉，毕业前先让他在都生活。」 本来这件事，她打算等申请领养成功后再和温时卿说的，但现在两人既然已经在一起，就没必要藏着。 闻言，温时卿步子稍一顿，侧头目光微讶地看她。 姜芥见他忽然停下来，抬眸：「怎么了？」 他笑了，迈步继续往前：「有点儿意外。」 姜芥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耳朵：「你就当我同情心泛滥吧……我想让小嘉过上和我一样的生活。等我以后大学毕了业，再把他接来身边，靠自己赚钱培养他上学。」 「嗯。」温时卿脸上笑意更深，「算上我。」 姜芥一顿，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两颊瞬间飞过两抹红晕，羞涩地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声线温软：「温医生你也太好了吧。」 说着，她两手攀上他臂膀，抱得更紧：「不行！我得看紧点儿，可不能被人抢走！」 温时卿哑然失笑，正想开口逗逗她，兜里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他摸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方遇」两个字，旁边的姜芥瞄见，莫名有些慌。 「喂，方遇……」 姜芥踮脚贴近听筒，大气都不敢喘。 「时卿啊，你下午几点的飞机啊？中午一起吃个饭到时候送你去机场。」方遇说。 姜芥一听，忙慌乱地挥挥手，张口无声的沖温时卿说着：「不要不要不要！拒绝！我送你！我送！」 温时卿弯了下唇，语气不变：「不用了方遇，中午交流会这边还有次聚餐，和举办方说好了我会去，参加完我自己打车去机场就行。」 「啊这样……」方遇想了想，「确定不出来吃个饭？我还想谢谢你昨晚帮我给姜芥盯梢呢，看她昨晚那反应，应该是没相中那只猪。」 温时卿不动声色瞥过来，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既然是猪，她自然是看不上，放心。」 姜芥：「……」 方遇：「说的也对，那就等回延川再聚！」 温时卿：「嗯。」 挂了电话，温时卿把手机揣回兜里，居高临下看她：「你昨晚什么反应了？」 姜芥一本正经：「当然是开心的谢谢我舅儿他老人家了呀！要不是他，您又怎么会半路杀出来带我走，然后深情的对我表白呢？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的温医生这么喜欢我呢！尤其那吃醋的小模样，帅的我小心脏噗噗直跳。」 温时卿：「……」 …… 吃过午饭，温时卿提前退了房，和姜芥打车往机场去了。 甜蜜愉快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今日一别，她还要一二三四五六……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再见他！这得多煎熬啊…… 领了登机牌，姜芥依依不捨的拉着他，忽然没什么底气，垂头咕哝问他：「温时卿，你……不会再去相亲的……吧？」 温时卿瞅着她半晌，笑了，伸手托住她后脑，薄唇轻轻印上她的额。 动作温柔轻浅，还有他的温度。 姜芥的心脏又开始躁动，「咚咚咚」地一下跳的比一下快。 这个吻仅维持了几秒，温时卿脑袋偏了偏凑近她耳朵，贴着她柔软的耳垂，音色沉沉—— 「女朋友这么漂亮，我还能顾得上去看别人？嗯？」 …… － 打车回家的路上，姜芥脸上的温度从机场出来后就没下去过。 红通通的蔓延至耳根，都快滴血了。 ——「女朋友这么漂亮，我还能顾得上去看别人？嗯？」 要死啦！温医生这么能撩的吗！ 女朋友……是在给她正名下定心丸吗！ 呜呜呜，怎么办，才刚分开不到一小时，她就开始想他了?_? 车子在别墅区大门前停下，姜芥付过钱，迈步进门。看时间，温时卿应该已经登机了，她拿手机给他微信报平安：［温医生，我到家啦！］ 那头回的很快：［到家就好，我准备起飞了，下飞机给你打电话。］ ［小鱼仙草：好(●°u°●)］ ［：乖］ …… 聊天结束，姜芥看着上头单调的暱称，点进联繫人界面给他改了个备註—— 「小鱼仙草的」 － 解开门锁，姜芥边脱鞋边喊一声：「我回来啦！」 话落，她就听楼上「哒哒哒」地蹦下来一道脚步声，接着，姜树稚嫩的童声从上头传来：「姐姐！」 换好拖鞋，姜树正好扑到她腿边，姜芥俯身把他抱起来，往客厅走去：「小树下午做什么啦？」 「姥爷带我去了花鸟市场，买了条小金鱼！」说着，小男孩指了指沙旁矮柜上多出来的新鱼缸，「在那！」 「哇。」姜芥凑过去，「它有名字吗？」 「它老吐泡泡，所以叫泡泡！」 「好听。」姜芥笑着拿鼻尖蹭蹭他的，试探地问了句，「小树，想不想要一个哥哥？陪你一起养泡泡，一起玩一起吃饭的哥哥？」 姜树皱皱眉，问她：「那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姜芥面上一愣，有点莫名其妙：「什么鬼？」 「小舅舅说，姐姐带回来的凡是叫男朋友的，都不能叫他哥哥。」姜树解释的一本正经。 姜芥：「……」 「小舅舅呢？」 姜树：「他和舅妈在楼上玩儿游戏。」 姜芥捏捏他脸蛋：「那个哥哥不是我男朋友，他才十岁！」 闻言，姜树想也没想，举手高唿：「那小树想要的！」 「想要什么呀？」方欣这会儿正好从楼上下来，听了姜树最后的话，问，「小树想要什么？」 姜芥抱着他扭头：「妈，我和小树说小嘉的事呢，您不是怕他不同意吗，他现在同意啦。」 方欣笑了两声，又想起来：「哎你回来那天说小嘉要来都，大概什么时候？我给他收拾个房间。」 「后天，到时候我带着小树一块儿去接他。」 「行，那你自己拿主意。」 …… 回房间换了衣服，姜芥靠床上歇了会儿，一看微信里那沉默了两天的她和焦妍渖北寒的「姐妹群」，笑嘻嘻地点了进去—— ［小鱼仙草：咳咳，姐妹们，你们可爱的芥子在此正式宣布，追击战正式结束，我！姜芥子！终于脱单啦！！！］
50 昨晚莫名就被半途抛弃的焦大小姐，今日在家煲了一天的新剧。此时此刻，她一看剧里女主角正和闺蜜聊着恋爱话题，才想起来姜芥昨晚还欠她一个电话和解释？？ 后知后觉的焦大小姐，忙暂停了剧集，抓过手机准备打电话。还没点进联繫人呢，上头弹出条微信消息提示，她点进去，一看，是那欠她电话没打的姜芥在群聊里了两条消息—— ［小鱼仙草：咳咳，姐妹们，你们可爱的芥子在此正式宣布，追击战正式结束，我！姜芥子！终于脱单啦！！！］ ［小鱼仙草：（≧?≦）］ ［老盐巴：？？？？］ ［阿沈：？？？？？］ ［老盐巴：做梦呢她是？？？］ ［阿沈：可能？？？？］ ［小鱼仙草：什么鬼你俩！我说真的！］ ［老盐巴：难以置信……］ ［阿沈：too……］ 姜芥不多废话，直接将刚刚和温时卿的聊天记录截图甩群里—— ［温医生，我到家啦！］ ［到家就好，我准备起飞了，下飞机给你打电话］ ［好(●°u°●)］ ［乖］ …… 十秒后，群里的画风—— ［老盐巴：？？？？？？？］ ［阿沈：？？？？？？？？？］ ［小鱼仙草：？？？？？？？？？？］ ［老盐巴：乖？？？？温时卿那种清冷的高岭之花也会说『乖』？？？？？？］ ［阿沈：好撩啊……这个『乖』］ ［小鱼仙草：我也觉得（害羞）］ ［老盐巴：合着昨晚的家长是？？？］ ［小鱼仙草：温医生（害羞）］ ［阿沈：什么家长？］ ［老盐巴：我昨天好心好意带她去相亲，结果被个所谓的家长出来半路截走了（冷漠.gif）］ ［阿沈：温医生把你带走啦？？］ ［阿沈：你们说什么了！！然后你就追求成功了吗！！！］ ［小鱼仙草：当然是被表白了（害羞）］ ［小鱼仙草：今天还被亲亲额头了（害羞）］ ［小鱼仙草：其实我更希望他亲亲我的嘴唇ˊ_>ˋ］ ［老盐巴：闭嘴吧，此刻的你就像个石更的汉子，欲求不满。］ ［小鱼仙草：酸，继续酸。］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 ［阿沈：连温医生那种高冷的男人都能被你搞定了，果然，颜值即正义，还是要漂亮才有资本(；′Д｀)］ ［小鱼仙草：我明明更多是靠真心的好嘛！］ ［小鱼仙草：当然了，还是得感谢我爹妈赐我的这张脸。］ ［老盐巴：啧，别废话了，请我这一顿是跑不了了，要不是我，能把您的温医生刺激了向您表白？？］ ［小鱼仙草：是是是，焦爷说的是，您看看，您吃什么，小的请客。］ ［老盐巴：我也不贪心，就涵碧楼自助餐吧，那些什么波士顿龙虾，帝王蟹不包括自助餐的，也得点上！］ ［小鱼仙草：呵，这您还不贪心呢？］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焦妍你多吃些，把我那份也吃上！］ ［老盐巴：好说好说！］ ［小鱼仙草：……］ …… 今早起得早，加上昨晚兴奋没睡好，这会儿困意席捲而来，姜芥有些顶不住，趴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短暂的午睡中，姜芥做了个梦。这个梦倒是和现实蛮贴近，她梦到她苦苦追求了数月的温医生，和她表白，接着交往。 就在两人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恶魔。那恶魔长着长犄角，两边的獠牙极其尖利，抬起头时的面孔，和方遇长得一模一样。不仅如此，他还手持八十米长的大刀，在挥刀噼向温时卿之际，嘴里还阴恻恻地说着：「上了年纪的男人，噼了！」 「咣」地一下，吓得姜芥勐然从梦中惊醒。她趴着枕头缓了缓神，这才听见床头正在叫嚣的手机。 侧头一瞥，窗外夜幕低垂，姜芥顿时就想起温时卿应该降落了，忙摸过来一看，正是温时卿打来的。 「喂，温医生……」赶在铃声断掉前的最后一秒，姜芥接起，因为刚刚那个梦，还心有余悸地有点喘。 温时卿听出她声音有些哑，问：「在睡觉？」 姜芥低低「嗯」一声：「你到啦？」 「刚出机场，准备去取车。」 姜芥抿了下唇，张口一声「温医生」刚说出来，门外冷不丁就传来方遇的声音—— 「芥子，吃饭了！」 接着，房门被敲响。 姜芥登时想起刚刚梦里方遇的那句「上了年纪的男人，噼了！」，吓得她心头一跳，直接把电话掐断了：「进……进来。」 …… 那头的温时卿看着屏幕上这毫无预兆就被挂断的通话，不明就里地一挑眉，见车子就在前头，便没再打过去，把手机揣回兜里上车了。 …… 方遇推开门进来见她挺着背嵴盘腿坐在床中央，还一脸呆滞，微一蹙眉，懵：「你干嘛？打坐？」 姜芥不动声色把手机塞到屁股底下，装着若无其事；「没啊，刚睡醒……放空呢呵呵……」 方遇歪脑袋瞅她半晌，最终没多问什么，说：「下来吃饭。」 姜芥暗自松口气，下床穿拖鞋：「来了来了。」 屋里的地暖很足，姜芥只穿着件短袖就下楼了。 晚饭依旧丰盛，一家人围着那张大圆桌，其乐融融的，简直热闹过除夕夜。 姜芥盛了饭过来到姜树旁边的座位上坐下，这会儿闻到饭菜香，才觉得自己饿了，下筷夹了块鸡肉塞进嘴里，心满意足的感嘆一声：「真好吃。」 姜继诚笑眼眯眯地看她：「慢点儿吃。」 方遇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偶尔给沈孜孜夹几筷肉和菜，漫不经心问了句：「你今儿个一早出门上哪儿去了？中午都不回来吃饭？」 话落，桌上的姥姥姥爷方欣和姜继诚都齐齐侧目看过来，目光里同是问：啊？上哪儿了？ 姜芥心虚地垂了垂眸子，给姜树夹了颗青菜，嘴里含煳不清地应一声：「和朋友逛街吃饭去了。」 「哪个朋友啊？」方遇又问。 姜芥：「……」 莫名就觉得他这舅舅还真不愧是当差的，这敏锐能力也太叫她胆颤心惊了吧？ 姜芥咽下嘴里的饭菜，故作不耐烦地「啧」一声：「怎么呢？职业病犯了啊？我就不能有点儿私人空间吗，老问问问的！」 方遇倒无辜了：「嘿，我就随口一问，关心关心也不行！」 姜芥沖他吐舌做鬼脸：「略略略！」 方遇：「……」 「哎对了芥子……」方欣这会儿忽然问，「你昨天说的去相亲，那相的怎么样啊？」 姥姥诧异了一下：「哟？芥子还相亲去了？」 姥爷也问：「哪儿的人呀？」 没等姜芥回答，方遇碎碎念一句：「不就一头猪，还能怎样？」 姜芥：「……」 沈孜孜桌底下暗暗踹了脚方遇：「你干嘛呢，吃饭！」 方遇：「……」 姜芥抿了口热汤，笑吟吟地应着：「不是我相亲呢妈，昨天我就随口说说，我只是陪焦妍去的。」 众人：「哦哦。」 「陪相亲？」方遇低唿一声，瞪她，「你不早说！那我不是让温时卿跑了个乌龙？？」 姜芥咬着鸡翅瞥他一眼，暗自揣着心思没作声。 唔，要算起来，也不是乌龙，她那晚确实是「被」相亲的…… 惦记着给温时卿回电话，姜芥三两下扒干净碗里的饭，匆匆擦了嘴跑上楼了。 想着温时卿这会儿可能在开车，她便先给他了条微信：［你到家了吗？］ 消息出去，没有立马得到回覆。姜芥举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一边刷朋友圈一边等他消息。 数分钟过去，她正想关了手机先去洗把脸，手机屏幕忽地一切，弹出了一条视频通话，握在手心里还「嗡嗡嗡」地在震动。 温医生居然视频通话给她！！ 情绪激动的姜芥赶忙坐起身捋好头，整好形象，找了个显脸小的角度，点击了接听。 画面一顿，最先映入姜芥眼里的，是那副灰蓝色的挂在阳台落地窗前的窗帘。 灯火通明的室内，姜芥可以瞧见镜头里的皮质沙，简约茶几和宽屏电视。 脚步声由远及近，温时卿俊挺的身影从一旁入了镜，手里还握着杯水。他抓起手机，也没想着调整镜头的角度，就这么随意地在手上拿着，问她：「吃饭了吗？」 他仰脖饮了口水，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了两滚，性感的姜芥一时口干舌燥，直想上去咬一口。 温时卿：「嗯？」 姜芥咽口唾沫，说话都不利索：「吃……吃了。」 「嗯。」他举着，「刚刚怎么挂了？」 姜芥这会回神，讪讪：「我舅儿来了刚刚……」 温时卿把手机架在电脑屏幕前，已有所觉地扬了下眉梢，戏嚯道：「花了这么多心思追到我，一正名就打算把我雪藏了？」 「不是！我当然巴不得朋友圈告诉大家你是我男朋友……」姜芥委屈地努努嘴，「可是我舅儿……」 「方遇不同意？」温时卿这话里的语气倒没什么意外和不愉快，和方遇这么多年好友，方遇什么性格什么想法，他大致也清楚。 姜芥说的很委婉：「其实他就是古板了点！这段时间我会和他好好做思想工作的！」说着，她还自信满满的拍拍胸脯，「你我都能搞定，还怕区区一个方遇？」 温时卿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也很古板？」 闻言，姜芥忍住要脱口而出的冲动，假装思考了半会儿，含蓄道：「……有点儿。」 就比如你看不上我的国际限量款亮片裙，还说它丑ˊ_>ˋ 温时卿倒不辩驳，若有所思一颔：「我不否认。」 姜芥：（；゜o゜） 「知道我们这种古板男人有什么共同点吗？」他抬手解开领口上的两节衬衫扣子，轻轻扯了扯领，隐约露出颈窝和性感的锁骨。 不过一个随意的动作，在姜芥看来，简直就是勾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木讷：「什，什么？」 温时卿掀起眼眸，身子微微前倾，弯了弯唇，低沉的声线撞击着她的耳膜—— 「一生只爱一个人。」 － 两天后，是小嘉从延川飞来都的日子。此次过来，张橙橙因为有其他要事在身，便只有小嘉独自一人。 姜芥提前给小嘉办理了「无成人陪伴儿童乘机」——由监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在起飞前把儿童送到机场并交给指定的航空公司服务人员。等到了都机场，姜芥直接在到达口接上他就行。 安全将小嘉送上飞机后，张橙橙瞥一眼走在前头的温时卿，一副「好像看穿了什么」的震惊脸，垂头给姜芥微信：［芥子，小嘉上飞机了］ ［小鱼仙草：好嘞！我一会儿就出门！］ ［橙：你和温医生是……？？］ ［小鱼仙草：嘻嘻(//?//)］ ［橙：在一起啦！！！］ ［小鱼仙草：嗯嗯（害羞）］ ［橙：天哪！恭喜恭喜啊，太不容易了！我说今早怎么温医生突然来孤儿院接小嘉呢！］ ［小鱼仙草：哈哈哈这都多亏了你们大家的热心相助啊！］ ［橙：别的不多说了！祝你俩99！］ ［小鱼仙草：（≧?≦）］ …… 三小时后，飞机在都机场安全着6。 姜芥看着电子屏上的航班动态表，拍拍坐在旁边的焦妍和姜树：「来了来了，下飞机了，去到达口等！」 焦妍抬头一看：「还挺快。」 于是三人齐齐起身，两人左右各牵着姜树，小跑着朝到达口去了。 姜树趴在那比他还高的围栏玻璃上，仰着脑袋问了句：「姐姐，那哥哥多高啊？比小树高吗？」 姜芥垂头揉揉他脑袋：「那肯定呀，他十岁呢，自然比你高。」 说完，旁边的一直注意着人群的焦妍拍拍她，伸手指了指：「哎哎，是不是那个，出来了！」 闻声，姜芥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位明艷高挑，穿着制服的乘务人员很是惹眼，她一手拉着个卡通行李箱，一手牵着小嘉，正缓步朝这外头走来。 姜芥蹦了蹦身子，挥手：「小嘉！这这儿！」 那头的乘务人员听见声音垂头轻声问了句小嘉：「是那位姐姐吗？」 小嘉乖巧地点点头：「是。」 姜芥这会儿正好跑过来，瞧着他近日来渐佳的精神头，伸手亲昵地拍拍他脑袋，笑：「半个月没见，有没有想我啊小嘉！」 乘务人员亲和的沖她一笑，问：「您是小嘉的姐姐？」 姜芥：「是的是的，麻烦您了，照料了他一路。」 「不客气，应该的。」她松开小嘉的手，礼貌地颔了颔，「那小嘉就交给你了。」 「好的。」姜芥伸手把小嘉牵过来，再次道谢，「谢谢您。」
51 姜树有点儿害羞，躲在焦妍身后，悄眯眯地打量着眼前比他高了半截的小哥哥，不好意思打招唿。 见状，焦妍把手放在姜树脑袋上，安抚的揉了揉，然后沖小嘉一笑，说：「嗨小嘉，我们见过啦？还记得我不？」 小嘉缓慢一点头，颇有礼貌：「记得，焦妍姐姐。」 姜芥惊：「嘿！你都没怎么这样叫过我！」 焦妍笑了，伸手把姜树往前推了推：「这是姜芥她弟弟，姜树。」 姜芥弯身看着扭扭捏捏的姜树，柔声说着：「小树，和哥哥打个招唿呗？」 姜树羞涩往前一步，眨眼扑扇着那浓密纤长的睫毛，细细道一声：「你好，我叫姜树。」 小嘉难得弯唇，微笑：「你好，我叫小嘉。」 …… 因为人多，姜芥今天让家里的司机易叔开车送她们来的。黑色的宾利慕尚这时刚好从停车场驶出来，停在机场门口的车道上，锃亮华贵，极其惹眼。 几人前后坐上去，姜芥给小嘉姜树寄好安全带，说：「易叔，开车吧。」 路上，姜芥给温时卿了条微信消息，告知他已经接到小嘉。 …… 「你是不是和温医生在谈恋爱？」 静默的车内，冷不丁响起这么一道声音。 刚完微信的姜芥心头一颤，下意识扔了手机抬手捂住小嘉的嘴，第一时间瞥了眼驾驶座上的易叔和小嘉旁边的姜树。 前者专注着驾车，倒没什么反应，后者看着姜芥捂小嘉的嘴，一脸懵然：「姐姐，你为什么要捂着小嘉哥哥的嘴巴？」 副座的焦妍忍笑扭头看过来。 姜芥慢慢松开手，干巴巴笑了下：「姐姐跟小嘉开玩笑呢呵呵……」 「哦。」姜树点了点脑袋，就在姜芥正打算松口气时，他又问一声，「姐姐，什么叫谈恋爱？」 「噗哈哈哈哈！」是焦妍仰天大笑的声音。 姜芥：「……」 「哎小树。」焦妍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这问题太复杂，一言两语说不清楚，姐姐们没法解答，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姜树：「哦。」 姜芥这才真真正正的如释重负，凑到小嘉耳边，咬着牙不张嘴的细声道：「小嘉，回去后，你可千万别提温医生的事儿。」 小嘉扭头莫名其妙看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点点头答应下：「知道了。」 ……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缓缓驶进别墅小区。小嘉透过车窗望见外头一幢幢精緻漂亮的别墅楼，淡淡的问了句：「你家住这么大房子的么？」 姜芥面上微微愣，想起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着这些洋房心里莫名就腾起丝罪恶感，含煳地应了声：「嗯……」 「很漂亮。」他说。 平静的声线里透着几分自内心的赞赏和期待，令姜芥心里那点儿五味杂陈的情绪稍稍淡下些许。 她抬手顺了顺小嘉后脑翘起的头，温柔地问了句：「小嘉晚上想自己一个人睡，还是和姜树一起睡？」 还没等小嘉回答，姜树抢先开口：「小嘉哥哥你跟我一起睡吧，我的床很大，可以睡两个人，我还有很多玩具，咱们可以一起玩！」 小嘉侧目看着姜树半晌，最后扬唇笑了笑，应声：「好啊。」 闻声，焦妍转头过来，沖姜树竖起个大拇指：「懂得分享的好孩子，给你贊。」 姜树讪讪地挠了挠脑袋，软糯又不太利索地说道：「妈妈说过，要懂得分享，懂得感恩。」 姜芥内心动容，伸手抱抱姜树，泫然欲泣：「呜呜呜，真是姐姐的好弟弟。」 话落，车子正好在别墅门前停下。焦妍率先解了安全带下车，到后座拉开车门牵姜树下来。 第一次来到离延川这么远的地方，一切环境都是陌生的，小嘉有些侷促。 他两手抓着书包的肩带，仰头从上到下望了眼这幢豪华大气的别墅，眼里满是惊异。 这时，别墅大门正好从里头被拉开，姥姥走了出来，一见他们站在门口，愣了下，面上一喜：「哟，回来啦！」 焦妍笑着打招唿：「姥姥！」 老人家踩着楼梯几步下来，见着楼梯口安安静静的男孩，和蔼一笑：「你就是小嘉吧？」 易叔从后备箱里拿了行李出来，姜芥接过，沖小嘉道一声：「小嘉，那是我姥姥。」 闻言，小嘉沖姥姥点点头。 小孩子怕生，她老人家是理解的，朝他一伸手，试探地出邀请：「跟姥姥进屋吗？」 小嘉抬眸看着老人家和善的面孔，犹豫半会儿，伸过去牵住那只温暖又布满皱纹的手，跟着她上去了。 后头的焦妍瞧见了，拉着姜树往姜芥旁边靠了靠，轻声道：「看来，小嘉的接受能力比你想像中好很多。」 姜芥也是看见了，松口气：「谢天谢地，我多怕他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 焦妍笑了：「怕什么，你家人这么热情，冰山都能给融化啰！」 姜芥随之笑两声，拎起小嘉的行李箱：「走走，上楼上楼，晚上就留我家吃饭。」她抱怨，「我回来您都还没来过我家吃饭呢！」 「这不是不好意思打扰到您家共叙天伦之乐么？」 姜芥喷笑：「您可真会说话。」 「哪及得上您啊。」 「……」 － 进了屋里，姥姥领着小嘉在客厅坐下，然后去厨房倒茶水。楼上的人听见动静，都6续下来。 方遇最先过来，一看这男孩子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沙上，笑了笑，露出大白牙：「嘿小朋友！你叫啥名字？」 「小嘉。」 姜树这时主动站出来介绍：「小嘉哥哥，这是我小舅舅，他是个警察，可厉害了！」 闻言，小嘉原本淡然的目光忽地一亮，再看向方遇时，面上多了几许崇拜之意。 方遇满意地揉揉姜树脑袋，得意：「小树真乖，舅舅没白疼你啊！」 沈孜孜刚好走过来，后头还跟着姥爷方欣和姜继诚。客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姜树这位小机灵继续担任介绍员，指着沈孜孜，说话口齿还不是很清楚：「这是我未来小舅妈，她是个老师。」 说完，他又走到姥爷和爸妈面前，一一指过去：「这是我姥爷，我妈妈，还有我爸爸。」 最后他一指从厨房走过来的姥姥：「这是我姥姥，她刚刚牵你进来的。」 大伙儿闹笑。 和平时在孤儿院见到的人都不一样，小嘉一时又紧张起来，坐在沙上揪着裤腿，期期艾艾：「大……大家好，我是，是小嘉……」 姜芥还是头一次见小嘉这幅模样，平时对着她都是高冷又傲娇的，还确实没想过他也会有这样侷促的一面。 方欣这会儿坐过去，安抚地拍拍他，笑：「不用这么紧张，当自己家就好。」 小嘉红着脸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大家相处的很是愉快，姜树和小嘉很快就熟稔了起来，趁着吃饭前，他还兴致勃勃的拉着小嘉去房间里分享他的玩具。 姜芥不打扰他俩，和焦妍回房间。 刚刚回来到现在，她都没顾上看手机，此刻打开瞅一眼，才看到温时卿回復过来的消息：［嗯，到家了吗？］ ［小鱼仙草：到家有一阵啦，才看到消息。］ 回完消息放了手机，姜芥正打算换身衣服，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伴着震动声在叫嚣。 靠在床头的焦妍下意识扭头看来，两人对视一眼，姜芥赧然地笑了笑，指指手机屏幕：「嘻嘻，温医生……」 焦妍无奈地掀了个白眼，决定远离接下来即将散的聊天酸臭味，下床：「我还是去找姜树和小嘉……」 姜芥喊她：「别走嘛。」 焦妍直接忽略她，带上房门。 电话被接通，姜芥心里瞬间泛起甜意，温温软软地「餵」了一声。 「在干什么？」他沉润的嗓音徐徐传来，涌进耳里的时候，毫无预兆地让她耳根都酥了下。 姜芥忽然想起那天他那句平缓的——「一生只爱一个人」，两颊顿时不争气地爬上了两抹红晕。 「在房间，准备换个衣服，一会儿下楼吃饭。」她摸了摸自己烫的脸颊，尽量保持说话时声线的稳定。 「嗯，小嘉呢？」 「和姜树在房间玩儿呢。」说到这，她又想着他应该不知道谁是姜树，又补充，「姜树是我弟。」 那头轻轻笑了下：「嗯。」 电话里静了片刻，听着他略有些沉重的唿吸声，姜芥问：「这两天医院忙吗？」 温时卿捏了捏眉心：「嗯，有点。」 昨晚凌晨临时做了两场手术，回去歇了没多久，又被急ca11到医院，忙了数小时，这下才得空闲。 姜芥：「不回去休息吗？」 他说：「歇一会儿就回去。」 「这么累就不要开车了，打个车。」 「好。」 「吃饭了吗？」 「还没有。」 姜芥有些心疼，如果这时候在他旁边，还能给他送点饭什么的。 她声线闷闷的：「如果我在就好了。」 温时卿默了会儿，哑的声线极其温柔：「过完年要不要早点过来？」 姜芥简直沦陷他的温柔乡无法自拔了，想都不想应下来，很是果决：「要！」 他笑了，阖着眼低低「嗯」一声，忽然问：「那晚你在小区门口给我唱的歌，叫什么？」 姜芥想了下：「喜欢你？」 他沉沉的音色带着股魅惑人心的魔力，「我也是。」 表白来得太突然。 姜芥瞬间，烧的不知方向了。 …… － 距离除夕，还有一天。 作为外来人口聚居城市之一的都城，到这时间点，差不多成了座空城，平日里随处都大堵车的马路，今儿个空荡荡的，去哪儿都一路畅通。 姜芥今日安排了几个旅游景点，打算和焦妍还有方遇沈孜孜带着小嘉姜树一块儿去逛逛。 天气冷，加上小嘉不宜多运动的身体状况，姜芥没敢带他进故宫徒步观赏，只在神武门前逛了逛拍了几张相，便去王府井了。 一日的行程，说慢也不慢，小嘉身体不允许，玩起来都有限制，一个景点过一个景点，眨眼就到了晚上。 晚饭吃的必胜客，等再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玩了一天，小嘉和姜树都十分睏倦。照顾他们洗过脸和脚，姜芥等他们躺上床，替他们掩好被子后，打算关了床头的灯出去。 小嘉却一伸手，扯住她，音色有些沙哑：「姐姐，先别关灯。」 姜树这时把脑袋侧过来，也说：「姐，你陪我们说说话，等我们睡着了再走可以吗？」 姜芥按灯的手缩了回来，往床沿一坐，声线放得很轻：「好。」 「你们想说什么呀？」她抓了个抱枕垫在腰后，靠着床头，问道。 「小嘉哥哥，你今天开心吗？」姜树先问。 「开心。」小嘉睁眼望着天花板上被黄灯晕开的光影，自内心感嘆，「我从来没坐过飞机，从来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去过这么多的地方。」 姜树对于小嘉的一切都不知情，便问：「那你以前都住在哪儿啊？」 「孤儿院。」他淡淡道。 「孤儿院是什么？你爸爸妈妈也住那吗？」 话落，姜芥心头「咯噔」一下，正想开口把这话题揭过去，小嘉却应了：「我没爸妈。」 语气很轻，没有什么情绪，甚至透着几分早已习惯的麻木。 姜树翻了个身，两手撑着床面，趴在床上看他，满脸的纯真和真诚：「那你要来我家吗？我的爸爸妈妈可以做你的爸爸妈妈，我的姐姐，也可以是你的姐姐。」 静谧昏暗的房间里，音还有些含煳的稚嫩童声缓缓盪开。 关于姜树语出惊人，姜芥面上是明显的一愣。 他还小，还不懂那句「我没爸妈」的更深含义，可姜树平日里有多黏爸妈姜芥比谁都要清楚，有时和她吵起架来，还会闹脾气去争宠。一个如此亲近爸妈的孩子，竟毫不犹豫的说出「我的爸爸妈妈可以做你的爸爸妈妈」的话…… 她家弟弟，可真是个善良又优秀的孩子。 姜芥垂头一笑，也不愧是她弟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小嘉没作声，微侧着脑袋看着姜树，眼里搀杂了期待、喜悦和小心翼翼。 姜芥伸手摸摸他，也不打算再等了，温柔的笑了下，问：「小嘉，你愿意来我家吗？我去孤儿院申请领养你，你愿意吗？」 小嘉这时看过来，神情半信半疑：「你开玩笑吗？」 姜芥摇头，放慢语：「不，我半个月前就已经决定了，我爸妈都同意了，等过完年他们就打算去延川办理手续，本来我想等他们去延川后再告诉你的，但是小树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瞒你了。」 听完她说的，小嘉没说话，只转了脑袋，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一脸沉思。 姜芥瞅他这副样子，试探一问：「捨不得橙橙姐姐吗？还是怕她捨不得你？」 「都有。」 姜芥莞尔：「橙橙姐已经知道啦，我很早就告诉她了，她很开心，你可以有个好的归宿。」 ……
52 夜里很静了，偌大的别墅区里，偶尔还能听见野犬在低吠。床头的闹钟「嚓嚓」的走着，将屋里这片沉寂放大了数倍。 小嘉沉默了很久，心里那股子喜悦之情都快泛滥成灾了，一时间根本无法言喻。 最后，他两手一扯被头，掩住自己的小脸，声音又闷又小地从里头传来：「我当然愿意了……」 你是我这些年阴暗生活里，难得一见的阳光，将我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谢谢你们这么好，让我对未来重新有了希望。 能和你们做家人，是上帝对我最好的眷顾，我又怎会不愿意？ …… 姜芥抱着两腿坐一旁，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低唿一声，极为高兴：「你同意了呀！」 小嘉紧紧抓着被头，不正面回应，语带羞涩：「我要睡觉了。」 姜芥喜滋滋地拍拍他的被子，连连应声：「好的好的好的，那小树你和小嘉哥哥快睡觉！」 姜树半仰起脑袋，有点不明就里：「姐姐，小嘉哥哥要来我们家了吗？」 姜芥：「是呀，小嘉哥哥喜欢你，要和你一起生活啦。」 「太棒啦！」姜树兴奋欢唿，「以后我可以每天和小嘉哥哥一起啦！」 「嘘嘘嘘。」姜芥笑着揉揉他，给他掩被子，「该睡觉睡觉了。」 姜树乖乖地躺正，软软糯糯道了声：「姐姐晚安。」 － 翌日，除夕。 温时卿有两天的轮休，早上下了夜班，他没回公寓，驾车直接去了别墅。 温念温禾都已经出嫁，过年自然是在婆家，所以今晚这顿年夜饭，算是这么多年来，最冷清的一顿，仅有温老爷子和温子谦一家三口。 不过好在，江之炎和温念都住在延川，吃过年夜饭，他们便会和温子羡程澜一起过来，看看春晚聊聊天，热闹热闹。 回别墅洗过澡，温时卿准备补回昨晚的觉，睡前照旧看了眼微信，见着没有姜芥的新消息，心想，大概还没起床，便给她了条过去，而后睡了。 一觉到下午四点多，醒来的时候，外头正在噼里啪啦的放着鞭炮。 温时卿拔了充电的手机，解锁。 上头有姜芥数小时前来的未读消息，他点进去。 ［：下班了，醒来找你。］ 1o:37 ［我的良药：早安呀温医生，昨晚睡得晚，现在才起床.］ ［我的良药：你好好睡！］ 14:21 ［我的良药：（图片）］ ［我的良药：温医生快看！我包的饺子，可爱不？］ ［我的良药：嘻嘻你今晚在家吃年夜饭吗？］ …… 温时卿点开那张饺子图，圆圆鼓鼓的，托着它的小手白皙细嫩，格外可爱。 他微一弯唇，没回復，直接给她弹了个微信视频过去。 …… 晚上年夜饭，姜芥和沈孜孜的任务是帮忙包饺子。方遇粗手粗脚的，啥都不会，和小嘉姜树一起，跟小孩似的在旁边玩面粉。 一个多小时过去，所有饺子都成型，姜芥刚把它们放下锅，手机就响起微信视频的提示音。 这一叫，餐桌上的方遇和沈孜孜都下意识瞥了眼桌上的手机。 方遇沖厨房里喊一声：「芥子，有人给你微信通话了。」 闻声，姜芥微微愣，想着可能是温时卿来的，赶紧盖了锅盖，小碎步跑出去，急急忙忙的拿手机点开。 果然是温时卿。 方遇掀眸子看她眼，漫不经心说道：「谁啊这么有心，大过年给你视频送祝福？」 姜芥心虚，抱着手机迟迟不敢接，含煳应一声：「呃……我室友。」 话落，她抱着手机跑上楼了。 方遇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有些莫名其妙：「你室友你不能在这说啊，还非得跑上楼。」 姜芥当没听见，甩背影不回声。 沈孜孜挑眉，轻笑：「不想让你听见呗。」 方遇不以为意闷哼一声：「切，老子还不乐意听呢！」 …… 锁上房门，姜芥立即就点了接听。 屏幕切换，那头的光线有些昏暗，镜头朦胧地映着男人英俊的轮廓。 他侧躺着，眉目间透着几分刚睡醒的柔和，平日里利落的短，此刻有些翘乱。镜头照的很近，隐约可见他睡衣领下的锁骨，性感又精緻。这一副温润慵懒的模样，姜芥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用多说，依旧被迷得七荤八素。 「你刚醒吗？」她问。 温时卿侧着脑袋，沉沉「嗯」一声，嗓音还有几分低哑：「在干什么？」 姜芥笑：「刚下完饺子，一会儿要吃饭啦，你晚上也在家吃年夜饭吗？」 「嗯。」他翻身坐起来，抬手捏了捏颈脖，镜头正对着自己的脸，默然半晌，忽然问，「有没有想我？」 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问「你吃饭了吗」那般的平淡。 可听在姜芥耳里，瞬间犹如被电击了，从脚趾头开始一路酥到头丝，心尖儿都忍不住颤了颤，简直害羞极了—— 「想。」 她微垂着脑袋，长睫毛扑扇了两下，看着他的目光羞涩又含蓄。 温时卿勾了下唇，眼里的笑意更深：「饺子很可爱，和你一样。」 姜芥窒息。 温医生！收住！收住！ 怎么感觉这个温医生和当初她死缠烂打着的那位区别这么大呢(((o(*?▽?*)o))) 姜芥控制好心跳：「你……」 「嗯？」 「你这撩人的本事，到底跟谁学的……」 比她还厉害…… 温时卿往后靠着床头，幽深的眼眸里满是真诚和爱意，一字一句说得很沉缓—— 「姜芥，这不是撩，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 － 洗过脸换了身衣服，温时卿下楼。 余岑在厨房忙活，温子谦陪着温老爷子在客厅看电视。 听见动静，客厅里两人齐齐侧头看过来一眼。 温子谦：「起了？」 「嗯。」温时卿走过去，「爷爷。」 温伯言莞尔：「昨晚一宿没睡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温时卿微一笑：「补的差不多了，下来帮帮忙，早点儿开饭。」 温子谦往前头一指：「你妈在厨房。」 温时卿径直过去。 余岑正在蒸鱼，见他过来，问一声：「醒了？饿不饿？」 温时卿进去拉上门，瞟了眼流理台上的生鲜蔬菜，问：「还好，要我帮忙吗？」 「你帮妈把菜洗了。」余岑一指那袋里的小青菜，「菜叶洗干净些。」 温时卿伸手取出来，打开水龙头清洗，动作仔细又温柔。 「时卿。」余岑从锅里端出那盘鱼，又问，「你和张阿姨的女儿没下文了？」 温时卿甩了甩菜篮里多余的水：「嗯，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余岑开启劝说模式，「这不才见一面嘛？你们应该多见见，多了解了解，人姑娘温婉安静的，多好多适合你呀。」 闻言，温时卿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的扯了下唇：「妈，其实我……不太喜欢温婉安静的女孩子。」 余岑一愣，洒酱油的手抖了抖，不敢相信：「你说啥？你不喜欢安静的？」 「嗯。」他拆了另一袋，拿出番茄和青椒，脑子里想起姜芥活泼灵动的模样，不自觉一笑，又重复一遍，「不喜欢。」 余岑倒是意外了：「我看你性子寡言冷淡的，还以为你不喜欢人烦着你，喜欢乖巧温顺的。」 温时卿笑了：「妈，我都这么寡言了，再找个不爱说话的，这以后结了婚是要合伙上演哑剧？」 余岑忍俊不禁：「瞧你这说的，我哪能知道你还会在意这些。不喜欢温婉的，那你喜欢哪种的？」 温时卿搓着手里那颗青椒，没有回答，只问：「还记得那天您来医院找我，遇见的那女孩么？」 余岑想了下，眸色一亮：「你是说那天以为我是你病人的姑娘？」 「嗯。」 「当然记得，那姑娘又漂亮又水灵的，还很有礼貌，我印象挺深。」 温时卿眉梢微扬，侧目看眼余岑，笑的意味深长：「嗯，那下次有机会，带她回来，给您见见。」
53 儿子生养了近三十年，从他念大学那年开始，余岑幻想过多种温时卿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的场景。 比如，有一声不吭，突然就带回来说「这我女朋友」的；有在街上偶然被她撞见的，还有连见都没见过，直接甩结婚证回来的；甚至乎，她都幻想过，自己儿子会带个男人回来告诉她「这是我对象」的！就是没想过，他会像今日这般话家常，云淡风轻的和她说：「那下次有机会，带她回来，给您见见。」 余岑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愕然：「你，谈女朋友了？」 温时卿扬唇，正面回答：「对。」 「就，就和上次办公室那女孩？？」 温时卿：「嗯。」 余岑再惊：「那姑娘看着才二十出头啊，你这不会是……」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她不会是你爸上次说的，追求你的女孩吧？」 温时卿垂眸，默认地笑得更开了。 余岑掰过他，再追问：「你朋友的外甥女儿？？」 面对妈妈的接连询问，温时卿哭笑不得：「是。」 余岑惊讶的倒吸口凉气，那瞠目结舌的模样像是个受了惊的老太太：「你这什么福气，都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谈了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我看人家又漂亮又有气质的，她舅舅知道了不得揍死你？」 温时卿：「……」 晚上吃过年夜饭，温时卿和姜芥视频聊天，把下午这段对话给她大致讲述了一遍，小姑娘听了后，笑得前俯后仰，直取笑他：「在二十九岁这年遇上我这么个人美声甜的小仙女，还不依不挠的追求了你数月，温医生，看来你这个老男人，真的是很有福气，你要好好珍惜我啊！」 三十岁的老男人再次：「…………」 另一方面，姜芥又是极其开心的，羞涩的敛了敛眼睫，说：「温时卿，你这么快就要带我见家长了呀……」 温医生面色淡淡：「不快了，三十了，该结婚了。」 姜芥安静一秒：「……温医生，咱们才交往不到一周呢。」 「嗯。」 姜芥又说：「我大学还没毕业呢。」 「嗯。」 「我还没搞定小舅舅，我爸妈也还不知道我谈恋爱了。」 「嗯。」温时卿给她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姜芥清咳两声，一本正经：「虽然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想嫁给你了，但是真要结婚的话，好像有点儿早……」 她还想本科毕业再考个研…… 闻言，他默默看着她半晌，醇厚的声线如大提琴音，娓娓动听：「这些都不是问题，你愿意嫁就行。」 「……」 ok，姜芥被撩得彻底断片。 这一回合，依旧温医生胜。 － 过完年，初二。 方遇年假快结束，和沈孜孜提前回了延川。 这年一过，姜芥对温时卿的思念之情就越如潮水般翻涌不止了，一天比一天都迫切的想回延川。 度秒如年般地到了正月初六这天，姜芥收到了周岚的微信，内容是问她大概什么时候会回去，好给她安排社工小组。 这条消息一来，姜芥简直是雀跃的要飞天了，抓着手机在床上蹦了好几下，回覆：［周姐！我明天就可以回去！］ ［周岚：哈哈这么急呀，那这样，我给你安排初十吧，你回来了歇两天，然后再上工，如何？］ ［小鱼仙草：当然好了！谢谢周姐！］ 关了手机，姜芥开始掰指头算时间。 今天初六，待会买机票，明天偷偷回延川，给温医生一个惊喜，然后甜蜜两天，初十上工，学校元宵后才开学，妈呀！这安排简直太让人心动了！ 于是姜芥火买了张机票，开始收拾行李。 午饭的时候，她在饭桌上和爸妈提了这事。 姜继诚准备塞进嘴里的那块鸡肉，又放了下来，扬声：「什么？明天就要走？」 方欣也愣了：「怎么这么快？不是元宵后才开学吗？」 姜芥嘻嘻笑两声：「我不是参加了医务社工嘛……那边这几天要开始新一轮的小组服务了，得提前回去准备。」 话落，她余光正好瞥见对面小嘉投来的似有若无的眼神，那仿佛在说：「真是为了医务社工？」 姜芥心头一颤，开始有些虚，给小嘉使了个「拜託拜託」的眼神。 后者见了，垂头事不关己的吃饭。 「明天才初七呀。」姜继诚同志不乐意的碎碎念，「这也太快了，才回来多久啊。」 方欣也说：「你和你们领导说说，看看能不能晚几天？」 姜芥低低咕哝一声：「可是我已经买好机票了……」 姜继诚毫不在意：「买了可以退，咱也不差那点儿钱，你问问你领导。」 闻言，姜芥肩膀耷拉的更低了，垂着脑袋恹恹的，像被轧了枝儿的枯花，毫无生气。 姥爷瞧见她那幅神情，正了正色，端起长辈的架子，道：「行了行了，芥子这么大人了，有自己的主意，你俩啊，就别老束着她，和社工那边都说好时间了，再变来变去的，人家那怎么看我们芥子，做人得有诚信。」 说着，他又沖姜芥扬扬下巴，「芥子，别听你爸妈的，姥爷作主，你去吧啊，你爸妈要是真想你，也就两张机票的事儿！」 姥姥笑：「你姥爷说的是，你去吧，姥姥也支持。」 姜芥心花怒放，肩背瞬间挺得老直了：「谢谢姥爷姥姥！您们真好！」 都这样说了，姜继诚还能说什么，要是再不同意，那自己在闺女心中的地位不就大幅度下降了？于是姜继诚挥挥手，放行：「行吧行吧，去去去吧，自己注意着点儿就行！」 姜芥噘嘴隔空给老姜同志送了个飞吻：「谢谢爸！您和妈也好！」 「姐姐，你走了，小嘉哥哥是不是也要走？」一直埋头吃饭的姜树忽然抬头，问。 姜芥目光落到小嘉身上：「小嘉，你想多玩儿几天吗？还是想明天和我一块儿先回去？」 小嘉咽下嘴里的饭菜，张嘴正想出声，姜树先他一步开口，语气闷闷的：「小嘉哥哥，你别走呗，爸爸昨天刚给咱买了副乐高，还没开始拼呢。」 方欣笑了笑：「小嘉，你多玩几天没事儿的，过阵子我和爸爸也要去延川替你办手续，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 闻声，姜芥沖小嘉挑挑眉：「如何？」 小嘉一如既往的淡然：「好。」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姜芥先回延川，小嘉则过段时间和姜父姜母一块儿回去。 当晚睡前，和温时卿通完电话的姜芥，在姐妹群里了条消息—— ［小鱼仙草：姐妹们，我明天回延川了。］ ［老盐巴：？？？？什么鬼？？？］ ［老盐巴：明天才初七啊老哥？？］ ［小鱼仙草：社工部那边初十就开始啦，我想提前回去，好久没见温医生了（害羞）］ ［阿沈：这么突然啊，我还有好几天才回去呢。］ ［小鱼仙草：你早点回来也没事嘻嘻］ ［老盐巴：见色忘义（微笑）］ ［小鱼仙草：a老盐巴我爱你（亲亲）］ ［阿沈：那你住哪儿啊？］ ［阿沈：不会住温医生那吧？？？］ ［小鱼仙草：开啥玩笑，住我舅舅那！］ 虽然她也很想登门入室，但是……这样好像有点不太矜持？ ［老盐巴：我知道，你一定想住温医生那，从你看中他那一瞬间你就想睡他。］ ［小鱼仙草：…………］ ［小鱼仙草：能不能含蓄点……］ ［老盐巴： ok，那就……］ ［老盐巴：从你看中他那一瞬间你就想睡他……的床？］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鱼仙草：…………］ － 翌日，姜芥是中午的航班。为了给温时卿一个惊喜，姜芥在飞机起飞前，编了个自己要午睡的藉口。 温时卿没多想什么，道了声「午安」放她去了。 到延川正好下午三点，方欣昨晚给方遇打电话交代过姜芥今天要提前回去，所以姜芥下了飞机，便打车径直往方遇公寓去了。 方遇还没下班，家里暂时没人。放了行李，姜芥稍稍的打扮了一下，又马不停蹄的前往医院。 途中，她给温时卿了条微信，对方没回，她想起来他早上提过下午有台手术要做。估计是还没结束。 于是姜芥让滴滴师傅放她在邻街下车，去甜品店带个小点心给夏眠和徐医生。 到心胸外科时，温时卿的微信还是没回过来。姜芥便拎着甜品盒先去寻夏眠。 后者刚好给病人换完吊瓶从病房里出来，一瞧见她，面上微微一愣，惊喜：「芥子？你回来啦？」 姜芥笑笑，两步过去，把手里的小蛋糕递给她：「是呀，刚下飞机，喏，给你和徐医生滴。」 「谢谢呀。」夏眠伸手接过来，笑得意味深长，「一下飞机就来找温医生，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姜芥赧然地挠挠耳朵：「还好还好。」 「怎么样，这么久没见他，是不是特别想？」夏眠凑近她，轻声耳语，「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帮你看着，没啥莺莺燕燕来缠着他。」 闻言，姜芥才想起来夏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和温时卿修成正果了。只怪那时候太兴奋，只顾着和温医生甜甜蜜蜜，完全忘了给她报这好消息。 张了张口，姜芥正想告知，夏眠余光刚好瞥见从电梯间过来的温时卿，扬声唤道：「哎时卿！姜芥来了。」 话落，姜芥下意识扭头，视线正好对上他的。 还是一身洁白的褂子，里头穿了一件灰色的高领羊毛衫，紧领稍稍掩住那完美的下颚线，却清楚的勾勒出他颈脖细长秀颀的线条。头比起视频里看到的，好像长了些，但依旧清净俊朗，英气十足。 这男人，可真是越品越有味。 看见姜芥，温时卿目光有那么一瞬的停顿，有惊也有喜。脚步倒不曾停，几步过去，站在她身前，眉梢微扬，语气格外温柔：「不是说午睡？」 姜芥咧唇，那清透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嘻嘻，惊喜嘛，来等你下班呀。」 一旁的夏眠一脸懵逼。 这一副似乎交往已久的情侣对话是怎么回事？？？ 夏眠：「你们？？？」 姜芥四下扫了眼周围来去忙碌的小护士，羞涩地垂了垂眸：「在一起啦，年前的事。」 要不是在医院，夏眠觉得自己会惊唿出声。但，作为一位专业的医护人员，必须要遵循基本的职业操守，不能吼时就要忍！她控制好心里那惊讶的情绪，压低声线，只问——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闻言，一旁的温时卿面不改色，语气很是淡然：「徐靳之应该是最后一个。」 夏眠：「…………」 － 姜芥跟着温时卿回办公室。 房门关上，温时卿看着眼前漂亮灵动的小姑娘，心间忽地一悸。积攒数日的念想此刻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抱抱她。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长臂一舒，自她身前环到她纤细的腰上，轻轻一带，送进了自己怀里。 姜芥自觉伸手圈住他，脸蛋贴着他温暖的胸膛，时不时贪恋的蹭一蹭。 「怎么突然来了？」他问。原本沉润的声线一时哑了几分。 姜芥笑了：「不是答应你要提前回来嘛，而且……」 她顿了顿，抿唇，耳根子一烧，连声音都轻了几分：「我特别想你。」 温温软软的嗓音，犹如一道细微的电流，从他心尖儿开始，风驰电掣地传遍全身，连后颈都忍不住酥了一下。 温时卿手上的力道一紧，把她往怀里贴得更实了些。 良久，他松开怀抱，垂眸看她，问：「吃了吗？」 姜芥摇头：「特地来等你一块儿吃的。」 温时卿牵起她往诊桌前走，看了眼腕錶：「还有半小时才下班，你坐这等我一阵，我去林主任那一趟。」 姜芥坐下，乖巧应声：「嗯嗯，好的。」 「抽屉里有巧克力，自己拿。」拉门前，他又交代一句，像位操心的老父亲，「渴了自己倒水，我的杯子在桌上。」 「好好好。」姜芥忍俊不禁，招手赶他，「你快去快去，我自己可以！」 温时卿顾自弯了下唇，开门出去了。
54 二月中旬，冬季未过，天依旧暗的很早，乌泱泱的，被雾笼罩着，看不见寸点星光。 除了下午那台手术外，今天科室不算很忙。六点一过，温时卿便准时下班了。 坐上途锐，姜芥关好车门，伏低身子，痴汉相地摸了摸前头的皮具，感嘆一声：「终于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座位了。」 温时卿扣上安全带，瞧她这副逗趣的模样，没忍住轻轻笑了声：「不是早就坐过了？」 「那不一样！」姜芥扭身看他，一本正经，「之前都是蹭车，每次坐着都小心翼翼的……」 温时卿弯唇，抬手揉了下她脑袋，挂档踩油门上路，问：「想吃什么？」 「都可以。」她扯了扯安全带，意有所指，「只要不是西餐厅就行。」 闻言，温时卿微一愣，笑了：「还挺会记事儿？」 「那可不。」姜芥沖他一皱鼻子，轻哼，「那天那顿意面是我吃过最难吃的：）」 「行，那以后不吃意面了。」 …… 最后，温时卿驾车到学生路的粤菜馆。 姜芥下车，看着眼前熟悉的饭店名牌，讶然：「你怎么知道这家店？」 温时卿落了车锁，侧目：「你不是说这家级好吃？我试了，确实不错。」 姜芥怔愣半晌，想起几个月前给他打包过这家店的饭菜，惊唿：「你居然那么早就开始吃我送的饭了啊？」 她以为他之前表白时说的吃她的便当，起码是校庆后开始。 温时卿笑而不语，牵她往里走。 姜芥抬手拍他，鼓着腮帮子气恼恼的，嗔道：「还骗我说倒了！温时卿，你可真是个闷骚怪！」 温时卿推开大门，觑她一眼，神色不变：「还行。」 姜芥：「……」不是在夸你！ 跟着服务员到位置上坐下，姜芥接过菜单翻了两页，忽然心里又有点小得意：「看来，我的魅力也挺大的，那么早就把你迷住了。」 温时卿掀眸子瞥她，音色沉沉，很是淡定：「点菜。」 姜芥高兴的小表情横飞，甩了甩头，也懒得看菜单，合上扔一边，只说：「我要吃肠粉和虾饺。」 温时卿「嗯」一声，默默翻到那页，对着服务员下单。 之前总是顺着他的意，今天让他来迁就一下自己，好像也不错。 「我还要冻柠茶。」这么想着，姜芥托着脑袋又道一声，语气分外嚣张。 「冰的不行，奶茶吧，嗯？」 温柔似水的声线，加上那满满都是宠溺的目光。 别说姜芥了，就连边儿上给他们点菜的女服务员都要醉生梦死了，看着姜芥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这么极品的男人，果然连女朋友都是美女…… 抵不住温医生的温柔攻势，姜芥刚撑起的气势瞬间就蔫了，乖顺的点头：「嗯嗯。」 服务员：「……」 点完餐，姜芥兜里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她摸出来，一看上头小舅舅三个字，恍然倒抽口凉气。 完！蛋！ 她差点忘了她这个舅舅Σ（?д?111） 沖温时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姜芥面色如常地接起：「喂，舅儿。」 「你哪儿去了啊？」方遇看着客房里她那孤零零的行李箱，说，「一到延川就不见人影，我下班了啊，和孜孜接你一块儿去吃饭。」 闻言，姜芥小心脏登时颤了颤，呃呃啊啊半天，扯道：「不用了舅儿，我和我朋友在吃呢！」 方遇纳闷：「正月都没过，你室友就回来了？」 姜芥忙解释：「不是，是医务社工部里的朋友。」 温时卿玩味的挑了下眉梢，往后靠在椅背上，两手环胸，看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方遇默了下，「那吃完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不用！」姜芥再次推拒，「我自己能回去，您和小舅妈二人世界就行了！别老惦记着我，小舅妈会吃醋的！」 「呿！说得好像我很乐意似的。」方遇轻哼一声，「要不是你妈交代了，我才懒得管你。」 姜芥赔笑：「好好好，劳您费心了，等过两天宿舍开放了，我立马就滚！」 方遇懒得搭理她，只说：「自己注意着点儿安全啊，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晚上早点回来。」 姜芥：「知道知道，您放心。」 电话挂断，姜芥松了口气，喃喃自语一声：「太难了这真是……」 温时卿这会儿背嵴挺了起来，两手搭在桌沿，目光灼灼的看她：「其实……」 话才起了个头，姜芥就猜到他接下去要说什么，直接出声打断了：「不行！还不行！还得再等等！」 温时卿却垂头笑了笑，看得很开：「被方遇揍一顿什么的，我早有心理准备了。」 话落，姜芥鼓嘴皱眉，一双眼眨巴了两下，水汪汪的带着几分不忍：「我不行，我捨不得你被打，我心疼。」 温时卿瞧她这副神色，心都快化了，忍不住伸手掐掐她白嫩的脸蛋，低低应一声：「嗯，那听你的。」 …… 一顿饭，温时卿把她餵得饱饱的，撑得她都快直不起腰了。 姜芥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人还不以为意，道一声：「几碟小点心，能有多饱，一会儿就饿了，你太瘦，要多吃些。」 姜芥：「……」 最后，为了防止自己积食，姜芥拉着温时卿去学生街逛了逛，当作饭后散步。 还是正月里，学校都还没有开学，学生街道上的店铺有些还没营业，比起平日的热闹喧嚣，此刻冷清不少。 夜里风寒，姜芥穿着长款小棉服和高领，裹得严严实实，倒不觉得冷。 反观温时卿，虽然里头穿着刚刚那件紧领的羊毛衫，但外头却只套一件羊绒大衣，看过去一点儿都不挡风。 姜芥伸手摸摸他大衣料子，好奇问一声：「你不冷吗？」 温时卿牵住她挽着他臂弯的手：「不冷。」 温暖厚实的手掌裹着自己的小手，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令姜芥稍稍意外了一下，居然比她的手还暖和！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她不服！ 温时卿自然是瞥见她诧异的小表情，微一笑，只道：「我经常跑步，体能比你好一些。」 姜芥扬下巴：「我还经常唱歌呢，别看我瘦，衣服撩起来，腹肌也不比你少。」 话落，温时卿俯低脑袋，薄唇凑到她耳边，嗓音压得很低：「那以后，你撩一个我看看？」 姜芥下意识抬头瞪眼，一脸震惊的盯着他，缓缓问了句：「你这是在调戏我？」 温时卿眉梢一挑，不作声。 姜芥瞧清他眼里那促狭之意，没好气的拍他，娇嗔：「闷骚老男人！」 「……」 …… 「温时卿。」 默然走了一小段路，姜芥又出声唤他。 「嗯。」 「你谈过恋爱没？」姜芥问。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追问过去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了解。 温时卿：「没。」 虽然听夏眠说过他大学没谈过恋爱，但真正从他嘴里知道这事儿后，姜芥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你都三十岁了，居然没谈过恋爱？」 温时卿「啧」一声，双眸眯了眯，沉沉湛湛的看着她：「我说过，对于感情，我是宁缺毋滥。」 「那你初吻也还在？」姜芥目光不自觉落到他唇上。 薄薄的，微抿着，看上去似乎很软。 想亲。 温时卿别开眼：「嗯。」 姜芥再惊，顿住脚步瞠目结舌的愣了半晌，沖他勾勾手指。 温时卿睨她，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取笑他的话，无奈的把耳朵凑过去。 她却伸手，捏着他下颚，轻轻掰过他脑袋，踮脚往他唇上一贴。 即触即离。 「好了，现在你的初吻，归我了。」 一秒的亲吻，那温软的接触令温时卿心头勐地一悸，开始不安的躁动。 偷亲了他的女孩微垂着脑袋，身后的树荫挡住了街头的灯光，黑夜里，他瞧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却能清楚望见她那双似玻璃珠的眼睛里嵌着羞涩，紧张和无措。 温时卿喉结沉重的滚了两滚，一直牵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而后，他抬起垂在一侧的右手，穿过她耳下的青丝，轻轻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抬头，慢慢接近。 碰触到的柔软，比想像中还要令他贪恋。 他张嘴轻咬了下她的唇瓣，趁着她张口轻唿的间隙，舌尖长驱直入。 男人清冽的气息涌了进来，姜芥一时之间没缓过神，呆愣愣地立在那里，一只手紧张地揪着他腰间的衣料。 这个吻，炽热、温柔又有些生疏。 唿吸交缠，急促又粗重。 云雾飘过，露出微弱的月光，洒在相拥而吻的男女身上，仿若披了层柔光，缱绻又优雅。 还在街上，任是温时卿再贪恋她的美好，他也得及时收手。 垂眸看着她略微红的嘴唇，再开口时，他连声线都哑得不像话—— 「姜芥，你刚刚那个，只是亲，这样……才叫吻。」 …… 或许是因为最近被焦妍的表情包洗脑中毒太深，加上被他吻得脑子迷迷煳煳，有种失了魂的懵然，姜芥睁着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直勾勾看着他，脱口就来了句：「你好骚啊……」 温时卿：「………………」 …… 回到家里，姜芥整个脑袋扎进枕头里，肠子都快悔青了！ 那么美妙的初吻，就这么被她给毁了！ 你好骚啊…… 我靠！姜芥！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都怪焦妍整天给她那个表情包(╥﹏╥) 抓狂的在床上滚了好几滚，手机响了。 姜芥摸过来。 是温时卿来的微信：［早点睡，别想太多。］ 看了这句话，姜芥更不淡定了，直接给温时卿拨了个电话过去。 忙音响了两声被接起，姜芥还没开口，就听那头传来一阵笑声，沉沉的似乎连胸腔都在震动。 姜芥越觉得羞耻了，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你别笑！」 温时卿噤了下声，难得有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数秒后，终是难以忍受的，再次笑了出来：「抱歉……」 「呜呜呜呜……」姜芥瞬间就被自己气哭了，「你快忘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完了完了，以后接吻会不会有阴影啊…… 「好了好了。」温时卿清清嗓，收住笑，轻声哄着她，「我已经忘了，不要哭了，嗯？」 姜芥：「呜呜呜对不起……」 「没关系，下次再补回来。」他说，「认认真真的补回来。」 － 次日，方遇一早就回警局了。姜芥睡的有点晚，吃了片面包垫垫肚子后，换衣服出门买菜，做个午饭给温时卿送去。 路上，她了条微信给温时卿，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那头过了十多分钟才回过来：［你做的就行。］ 手机这头的姜芥捂脸娇羞。 …… 做好饭菜，姜芥拎着满满一大袋去医院。 等电梯的时候，恰巧遇见同要上楼找夏眠的徐靳之。 姜芥走过去，唤一声：「徐医生！」 徐靳之侧头看来。 姜芥：「新年好呀！」 「新年好。」徐靳之笑，视线落到她手上的便当袋，想起昨日夏眠跟他提的温时卿和姜芥已经交往的事，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问，「给时卿的？」 姜芥大大方方地点头：「是呀。」 徐靳之：「恭喜你了。」 「谢谢，这还要多亏你和夏眠姐。」姜芥感激地沖他一颔，「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得好好请你们吃饭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电梯刚好抵达，徐靳之让她一起进员工电梯上去，姜芥喜滋滋的跟进去，又说：「不要拒绝我啊，要不是你们俩，我还真追不到温医生。」 徐靳之一弯唇：「那真要算起来，还是温时卿捡了个大便宜，这顿应该他来请。」 姜芥笑两声，若有所思一点头：「您说的有道理。」 …… 出了电梯，姜芥和徐靳之道过别便径直往温时卿办公室去了。 科室里的小护士见着她，以为她又锲而不捨的来送饭追求温医生，已经习以为常。 推门进去，温时卿正在专注打病歷报告。见她进来，手里的活儿没停，只道：「坐下等我一会儿。」 姜芥「哦」一声，过去坐下，把便当袋放一旁，静静托着脑袋看他做事。 数分钟过去，温时卿存好文档，关了ord界面，把桌上的文件摆放到一边，沖她勾勾手：「便当。」 姜芥立马笑嘻嘻的提起来：「我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和腰果炒虾仁。」 她一盒一盒的打开盖子，摆到桌中央，将白米饭推到他面前：「你多吃点。」 温时卿接过来，瞅她一眼：「你的呢？」 「哦。」姜芥弯身从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在这里。」 温时卿满意的笑了：「吃吧。」 敲门声响起，姜芥愣了愣，脑子里下意识就想着要不要躲一下，温时卿却面不改色道一声：「进来。」 「温医生……」推门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小护士，抬眼见着温时卿对面的姜芥，两人还面对面颇为和睦的一块儿吃饭，整个人怔了一下，连话都止住了。 见她没说下去，温时卿出声：「怎么了？」 小护士回神，拿着手里的文件夹走过来，神色有些木讷：「林，林主任让我给你的。」 温时卿伸手接过，很是淡然：「好，谢谢。」
55 小护士带上门出去了。 屋内静了一瞬，姜芥原本随着小护士身影而转过去的脑袋，此刻缓缓转回来，看着温时卿半晌，问：「你怎么不让我躲一躲？」 温时卿抬眸，目光莫名：「为什么要躲？你见不得人？」 话落，姜芥自己也愣了下。对哦，她为什么要躲？？明明都在一起了。 她喜眉笑眼的歪了歪脑袋：「我这种小仙女当然见得了人啦！嘻嘻。」 温时卿弯唇轻一笑，给她饭盒里夹了块排骨：「吃饭。」 姜芥夹起咬了一口，想起刚刚在电梯间碰到徐靳之，咽下肉，说：「我刚上来遇见徐医生了。」 温时卿：「嗯。」 姜芥：「他让你请客吃饭呢。」 温时卿握筷的手一顿，挑眉，给了她一个「嗯？」的眼神。 姜芥笑哈哈打趣他：「他说你找到我这么个女朋友，占了大便宜，该请客吃饭。」 温时卿垂头，哼了声笑：「嗯，确实应该，找个时间，约一下。」 …… 这此之后，整个科室的医生护士都知道，温医生这朵出名的单了多年的高岭之花，在姜芥数月的勐烈追求下，正式脱单了。 科室里的年轻小护士个个哀嘆惋惜，只恨自己只敢远远观赏，不敢付诸行动，结果就被人捷足先登。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姜芥就成了心胸外科的小名人，护士们一刻得闲，那话题都离不开姜芥和温时卿的八卦。 夏眠自然也是听到了，趁着喝水的功夫，给姜芥微信—— ［夏日眠长：啧啧，你现在可是咱科室的名人啦！］ ［小鱼仙草：低调低调（≧?≦）］ ［夏日眠长：总算守得云开，再次恭喜你了，小芥子！］ ［小鱼仙草：呜呜呜都多亏你和徐医生。］ ［小鱼仙草：温医生说啦，要请你俩吃饭，你看看啥时候有时间和我说一下，我安排个好地方！］ ［夏日眠长：哈哈哈好好，既然是温时卿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鱼仙草：（＾＾）］ － 隔日，正月初十，是姜芥到医务社工进组的日子。那天也正好，恰逢情人节。 恋爱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姜芥还是抱着小小的幻想期待了一下。但……转而一想温时卿今天有夜班，最终还是嘆口气，当这节不存在。 算了吧，只要跟温医生在一起，每天都是情人节。 她这么安慰自己。 …… 一早，给温时卿送了早饭后，姜芥便不多留的去社工部报到。 今天进组第一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周岚只带她和其他组员相互认识一下，给了些需要帮助的病人资料，大致交代过活动的内容，就能结束。 和姜芥同组的，还有另外四个人，两男两女，年纪比姜芥大了三四岁，个个都为人随和，好相处。和姜芥这个志愿社工不同，他们都是毕业于社会工作专业的同校校友，接触的社工活动和个案经验都比她多得多。 散会后，周岚建了个微信群，把几人拉到一起，方便日常交流。他们都是熟识，姜芥初来乍到，对社工小组活动方面了解不多，自然要谦逊礼貌些，先打招唿。 ［小鱼仙草：师兄师姐们好。］ ［小鱼仙草：（≧?≦）］ ［游子健：师妹好。］ ［王佳佳：你好你好哈哈］ ［林业：师妹好］ ［廖语函：哈喽^_^］ ［小鱼仙草：往后还请师兄师姐多多关照哈！］ ［小鱼仙草：（鞠躬.jpg）］ ［游子健：好说好说。］ ［王佳佳：okk］ ［廖语函：客气客气］ ［林业：有啥不懂直接问就行！］ ［小鱼仙草：感谢（＾＾）］ …… 电梯「叮」地一声，抵达11楼，前头的人6续出去几个，姜芥也赶紧关了手机跟上。 临近中午，姜芥今天没时间准备午饭，就打算上来问问温时卿要不要一块儿下楼吃。 走到门前，姜芥隐约听到里头传来谈话声，便没急着敲门进去，而是先伸脖子透过那玻璃窗口望了望。 温时卿正和病人家属在说话，双唇一张一合时的神色，十分严肃认真。 于是姜芥默默收回敲门的手，站到尽头的窗前等。 期间，焦妍在小群里了条消息和一张照片。照片里头的小嘉和姜树正在专注拼乐高，地上还放着尚未完成的半成品。 ［老盐巴：陪小鬼头拼乐高，我觉得我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老盐巴：我居然拼不过小孩儿？］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鱼仙草：咱们小嘉智商可高了，你斗不过，乖乖在一旁啦啦队加油吧。］ ［老盐巴：（看到我的八十米大刀了吗.jpg）］ ［小鱼仙草：a阿沈，寒寒，你啥时候回来？］ ［阿沈：元宵后，咋咧，想我啦？］ ［老盐巴：人家有温医生呢，怎么可能会想你？］ ［阿沈：哈哈哈哈，那我还是晚几天回去，少做电灯泡。］ ［老盐巴：话说，今天不是情人节吗？你居然有空在这里和我们闲聊？］ ［阿沈：对啊，今天有约会吗？］ ［小鱼仙草：找了这种神圣的医生职业男朋友，就要时刻做好没节可过的心理准备，you kno？］ ［老盐巴：伟大，真伟大］ ［老盐巴（鼓掌.gif）］ ［老盐巴：再次坚定了我绝不找医生做男友的心！］ ［小鱼仙草：（飞踹.gif）］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后头传来开门的动静，病人家属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温时卿。和他再次道过谢后，家属转身离开。 姜芥往前两步，正想出声唤他，他已经有所察觉地扭头看了过来，目光温柔带着笑意：「社工那边结束了？」 姜芥点头「嗯」了一声，过去拉他的手，跟着进办公室。 房门被带上，姜芥忽然想到三个月前她还没有追到他的时候。男人总是冷冰冰的，连个眼神都不给。现下一对比，心里莫名就格外充实和温暖，甚至觉得能和他在一起，是件极其奢侈的事。 姜芥忍不住伸手抱他，两手环着他的腰，箍得紧紧的。 对于她突来的投怀送抱，温时卿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很快回过神来，抬手抱住她，沉缓的嗓音像是在哄小孩：「怎么了？」 姜芥用鼻尖蹭蹭他里头衬衫的衣料，仰头一扬唇，说：「突然想起来上次也是那个场景，你和病人谈话，出来的时候瞧见我，目光冷漠的让人心寒。」 闻言，温时卿紧了力道让她贴得更近，垂头顺势在她唇上轻一吻，语气有些无奈：「对不起。」 姜芥一下子笑得更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下了，踮脚回他一个吻，喜眉笑眼的应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他弯眼一笑，柔情似水：「中午要吃什么？」 姜芥歪脑袋思考了一下：「叫外卖吗？还是下楼吃食堂？」 「吃食堂吧。」 「好。」 …… 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姜芥视线瞥见上次把她拦在外头不让进的那位大叔。被温时卿牵着进去，姜芥步子没停，挑眉盯着那坐在门边看见她毫无反应的大叔，纳闷：「这大叔今天为什么不拦我了？」 温时卿闻言顺着目光看一眼，道：「员工家属，不会拦。」 「哇。」姜芥得意笑两声，「那我要昂挺胸露出全脸，让所有人认一下，我这个温医生的家属。」 温时卿笑了，拿了个托盘递给她：「吃什么？」 姜芥接过来，指了指里头的里嵴肉：「那个那个。」 …… 打好饭，两人找了空位坐下。姜芥才吃了两口，抬眸就见前头走过来一个穿着医生袍的中年男人，慈眉善目的，还盯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姜芥愣了下，正想问温时卿是不是他认识的人，那中年男人先一步出声：「时卿。」 温时卿抬头侧目，莞尔颔：「林主任。」 林主任一点头，语带笑意：「女朋友？」 温时卿：「嗯。」 姜芥很自觉，抬头笑着打招唿，颇有礼貌：「林主任好。」 对于小姑娘的热情，林主任倒是小小意外了一下，而后哈哈笑两声：「你好你好。」 温时卿看眼姜芥，沖林主任又问：「林主任坐这吗？」 「不不。」林主任摆摆手，「我已经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上去先。」 温时卿：「好，您慢走。」 姜芥：「林主任再见！」 「再见再见。」 目送林主任远去，姜芥脑袋凑过去，问他：「温医生他是你领导吗？」 「嗯。」 「还挺随和的。」 温时卿握着汤勺看她半晌，没由来笑了声：「你倒是不怕生。」 姜芥贊同的点点头，没个正经：「昂，我脸皮还挺厚的，要不然怎么敢追你？」 温时卿彻底被她逗乐，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问：「晚上想怎么过？」 姜芥懵了下：「什么？」 「情人节。」温时卿眉梢一扬，「不打算过？」 姜芥不明就里：「你今晚不是有夜班吗？」 他淡淡说一声：「和李医生换了下。」 姜芥表情逐渐惊讶化，高唿：「真的吗！」 「嗯。」 她心里的喜悦在吶喊：「我想吃饭逛街看电影可以吗！」 温时卿神色不变：「可以。」 「我还想回去换个衣服打扮一下，好好迎接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可以吗！」 温时卿再次忍俊不禁：「可以，下了班我过去接你。」 「嗷嗷嗷嗷！」要不是在食堂，姜芥觉得她会扑上去对他一通乱亲，「温医生你太好了叭！」 温医生很是淡然，一昂下巴：「先吃饭。」 姜芥小鸡啄米，乖乖的埋头扒饭。 － 饭后，姜芥在办公室小坐了会儿，等温时卿过了午休时间后，便兴致沖沖的跑回家洗澡换衣服化妆。 磨磨蹭蹭将近俩小时，就在姜芥打算出门给温时卿挑礼物去时，方遇的电话刚好打了过来。 姜芥接起，蹲下穿鞋：「喂，舅儿。」 方遇：「餵芥子，晚上接你一块儿吃饭啊。」 姜芥蹬好鞋站起身跺了跺踩实，懵然一挑眉：「今天情人节哎，你不跟小舅妈甜蜜，你接我吃什么饭？」 「孜孜一起啊。」方遇「啧」了声，「难不成我俩甜蜜，留你一个人啊？」 「我不要！」姜芥直接拒绝了，义正词严，「我才不做电灯泡！我自己一个人就不能过情人节了是吧？」 方遇：「……」 姜芥加重语气，继续：「不去！别叫我！我要独自过个开开心心的情人节！」 闻言，方遇舌尖一顶腮帮，还不乐意带个电灯泡嘞，爽快应一声：「行吧，那我晚上不回去了，你自个儿锁好门。」 「好的好的，祝您甜甜蜜蜜！」 方遇：「……挂了。」 …… 姜芥时间算得很准，四点出门，二十分钟车程到万象城，来去逛了一个多小时后，最终决定下给温时卿的情人节礼物。 从专柜出来，正好五点四十分。温时卿六点才下班，姜芥抬头瞧了眼面前的星巴克，拎着袋子进去了。 ［小鱼仙草：温医生，我在万象城呢，你来这接我就行。］ ［小鱼仙草的：好。我在magic订了位子］ ［小鱼仙草：嘻嘻，电影我买九点半的《一吻定情》，你看吗？］ ［小鱼仙草的：都可以。］ ［小鱼仙草：那一会儿见，你开车注意安全哦。］ ［小鱼仙草的：好的］ …… 点了杯饮料，姜芥刷微博听听音乐，时间很快就到了六点半。 收拾好东西，姜芥出去到马路边上等。 天已经暗了，街边的路灯一盏盏点亮，车子密密麻麻，汇成了一条长河，车尾的红灯恍惚又刺眼，将这朦胧的夜色渲染的更加诡秘。 姜芥摸出手机准备给温时卿拨过去，屏幕一切，温时卿的电话刚好过来。 姜芥接起：「喂，温医生你到了吗？」 温时卿开了车内蓝牙，两手握着方向盘，脚下控制着车，抬眼望了望前头的路标，说：「快到了，过个十字路口就到。」 「好哦，我就在一号……」 话还没说完，话筒里次拉一声刺耳的剎车长音和她不远处车辆碰撞的巨声接连响起，轰然惊人。 姜芥下意识扭头朝声源看去。 警报声喇叭声一阵阵从前头的十字路口传来，听筒里甚至能听见那头混乱又惊恐的嘶喊。 姜芥心头勐地一颤，扬声沖那头唤着：「温时卿！温时卿！温时卿！」 那头的温时卿亲眼目睹了突的连环车祸，一时震惊到哑然失声。 很快，他回过神，迅的解开安全带，沉着声线语极快地道：「姜芥，这边生车祸，我先下去救人，你呆着别乱跑。」 话落，他顾不上挂断通话，推开车门大步地朝车祸现场跑了过去。 那头的姜芥听见他回应的声音，吊在嗓子眼的那颗心顿时安了下来，脚下跑着的步子也缓了缓，在原地喘两口气后，又继续拔腿赶过去了。
56 深沉压抑的夜晚，註定难以平静。 附近的交警很快封锁了现场，那辆肇事的红色轿车翻倒在一侧，前头的车辆被撞得歪七扭八，整条马路堵的水泄不通。 伤者逐一被温时卿和路人从车里抬了出来，猩红的血迹一滩又一滩，哀嚎声和哭喊声伴着浓烟在街道上空盘旋。场面混乱，血腥，触目惊心。 姜芥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瞬间产生了无助的恐惧。 扯高警戒线，她弯身钻进去，第一时间寻找温时卿的身影。 一路过去，她望着地上四散的汽车碎片，依稀还能听到伤者们痛苦虚弱的唿喊。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替他们擦掉掩住视线的血迹，时不时和他们说着「没关系，救护车马上就来」，「会没事的，医生会来救你们的」之类安慰的话语。 救护车声逐渐清晰，最后在警戒线外停下，救护人员拎着急救箱迅抬担架从车上下来。 因为心慌，姜芥步伐有些踉跄。巡视半晌，最后，她终于在一辆被撞毁的汽车后头，寻到温时卿的身影。 男人清俊的面上沾了灰，正跪在地上给伤者进行诊断和急救，神色专注又严峻。身上还是穿着下午她离开时穿得那件圆领卡其色羊毛衫，袖口被拉到臂弯处，胸前衣料浸上的鲜血极其刺目。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却依然沉着不失光彩。 「伤者右边肋骨有可能断裂，送他上救护车，我一会儿就到医院。」 「好。」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伤者66续续被送往医院。全程，温时卿一刻未曾停过救治。 冬末的夜晚，寒凉刺骨，他却溢了满头的汗。 好不容易得以空隙，姜芥赶忙抽了纸巾过去，拭掉他额上的汗水。 温时卿这才注意到她，一愣，开口说话时还有忙碌后些微的喘：「什么时候来的？」 姜芥扬唇，平静的目光里嵌着崇敬和爱意：「我一直在呢。」 温时卿眉头微一蹙：「抱歉，今晚可能……」 「回医院吧温医生。」她打断他，「我和你一起。」 …… 两人回到车上，很快，抵达了医院。 车祸现场离市立医院最近，救护车一辆辆接连将伤者送达，这会儿，急诊科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有两个伤者被送进胸外科，温时卿顾不上和姜芥说话，回到科室换了衣服，就马不停蹄地和林主任直奔手术室了。 姜芥就一直等他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电影开场到散场，从热水到凉水，从办公室到手术室，姜芥甚至忘了自己还没吃晚饭。 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姜芥开始觉得有些睏倦，看着手术室上头亮起的红灯，她的眼皮慢慢变得沉重…… 连续做了两场手术，等全部结束，已经过了凌晨零点。 温时卿摘了口罩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抬眸在瞧见坐外头等到睡着的姜芥时，面上明显一愣。 小姑娘歪着脑袋，乌黑盈亮的长掩住半边脸蛋，眉间微微拧着，似有些不安。 下午那件羽绒服被她换了，穿了件姜黄色的牛角大衣，搭着长裙子和黑皮鞋，肩上挎着名牌小包，腕上还挂着个品牌袋。 是为了情人节的精心装扮。 温时卿过去，蹲下身，抬手撩开她的，忽觉得内疚和心疼。 姜芥睡得很浅，他的温度一触上，她便醒了，睁开眼思绪恍惚了一下，挺起背嵴，目光撞进他眼里后，瞬间惊醒：「手术好了吗？」 「嗯。」温时卿低低应一声，音色哑，「都抢救过来了。」 姜芥顿时安心落意地笑了：「那就好。」 …… 「对不起。」 半晌，他突然道：「没能陪你过情人节。」 姜芥却毫不在意，两手搭着他的肩，语气轻快：「我不在意啊，能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情人节。而且，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你不用道歉。」 她就这么看着他，那双眼透彻，坦然，又真诚，直直的撞进他心窝里，将他的思绪搅得一塌煳涂，悸动不已。 …… 可真是他的，一味良药。 …… 「饿不饿？」他问。 姜芥感觉了一下自己肚子，还没张口，就听「咕」一声叫，直接取代了她的回答。 温时卿笑了：「走吧，吃饭去。」 …… 夜里很晚了，姜芥看着手机屏幕上暂无任何的来电提示，一时松口气。 看来方遇晚上是真不回来睡，她可以放心浪了。 关上车门，温时卿问她：「要吃什么？」 「这么晚了，应该也没啥吃的了。」姜芥想了想，「喝粥吧？就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 温时卿：「好。」 到粥铺点过餐，温时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么晚没回去，方遇没给你打电话？」 姜芥嘻嘻笑两声：「他晚上和我小舅妈过情人节去了，不回来睡。」 温时卿一挑眉，轻点头。 姜芥高兴的笑弯了眼：「所以我晚上可以一直和你一起啦。」 闻言，温时卿嘴角微扬，目光闪过一丝促狭，问得别具深意：「想跟我回家？」 姜芥一愣，回想刚刚那句话，耳根子瞬间烧了起来，羞赧瞥他一眼，咕哝：「我没那意思……」 温时卿沉沉笑了，音色低而蛊惑：「开个玩笑。」 服务员端了粥和小菜上桌，温时卿盛了小碗给她，又说：「去我那吧，有东西要给你。」 姜芥接过碗，满脸期待：「什么呀？」 温时卿保持神秘：「到了就知道了。」 姜芥「哦」一声，也不多问，拎起身侧的袋子，推到他面前：「给你，情人节礼物。」 温时卿瞅了眼，是她从晚上开始就一直带在身上的品牌袋。 他伸手抓过来，看着那袋上「lv」的标识，眉峰动了动：「什么？」 姜芥没正经的歪了歪脑袋，送他个飞吻：「是来自你小仙女的爱。」 温时卿：「……」 「这可是用我暑假打工存下来的钱买的。」姜芥凝了神色，郑重道，「我的血汗钱！」 温时卿：「打工？」 瞧见他眼里的小意外，姜芥挺了挺胸膛，一本正经：「怎么？可不要觉得我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女，煮饭家务打工啥的，我可不少做。」她又得意轻哼一声，「要不然你也吃不到我的爱心便当。」 「嗯。」他一点头，「你说的是。」 「你现在要拆吗？」姜芥伸脖子看他，「还是要回家拆？」 他反问：「想我现在拆？」 姜芥笑而不语，答案都写脸上了。 温时卿顺她意，放了汤勺，拆袋。 是个黑色的短款钱夹，很简单的样式，除了右下角经典的「lv」标识，没有其他花样。 温时卿笑了笑。 小姑娘挑东西的眼光倒是十分合他胃口。 「你打开，打开里边！」姜芥催他。 温时卿伸指掀开，里头的卡夹里，嵌了张东西，露出半张边儿。 温时卿指尖触了触，侧目茫然看她一眼，抽出来。 是张自拍照。 小姑娘长披肩，戴着米奇箍，肤白貌美，对着镜头嘟嘴比v，可爱极了。 姜芥讪讪笑了笑：「这才是重点，你要一直带着哦。」 他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应声时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好，一直带着。」 － 饭后，凌晨一点多。 温时卿驾车带着她回公寓。 想不到交往半个月就能登门入室，姜芥有点小紧张。 不知道晚上温医生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姜芥暗自想入非非，捂脸娇羞。 温时卿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牵着她一路上楼，进到玄关按开灯，然后从鞋柜里抽了双女式拖鞋给她。 姜芥看着那小码拖鞋，脑子里警报响起，没动作，蹙眉深思。 温时卿见状，一笑：「前两天逛市看到就顺带买了，是新的，我家除了我妹和我妈，没有其他女人来过。」 他交代的很快，姜芥警报顿时解除，抬脸笑嘻嘻的，口不对心：「哎哟，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嘛，有其他女人来过也没事的呢！」 温时卿：「……」 公寓的装修是现代简约风，灰蓝色的窗帘，皮质沙，茶几和宽屏电视，都是她之前视频里见过的。屋子里干净整洁，隐约还瀰漫着和温时卿身上同样好闻的味道。 「坐。」温时卿脱了外套披在沙上，问，「要喝什么？」 姜芥到沙上坐下：「水就行。」 温时卿给她倒了杯温水。 姜芥接过饮了一大口，视线瞥见沙矮桌旁的黑色东西，指了下：「那是音箱吗？」 「嗯。」温时卿拿了音箱递给她，而后往卧室去，「你自己玩，我进去换件衣服。」 「哦。」 姜芥抱着这两手才能握住的东西，大致看了两眼，按开开关。 随着一道低频震动和炫酷的声响，音箱成功开了机，五彩的灯光闪了闪，而后响起一声提示音。 姜芥垂头摸手机，正想连上蓝牙，音乐已经缓缓从里头传出—— …… 「这一路，经歷了，爱与恨，错与对 一句话很难，说的完全 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掉一些泪 哭完了，再站起来面对……」 …… 熟悉的歌声，还透着几分稚嫩的唱腔，令姜芥忽地一愣。 听到这声音，温时卿拎着礼物袋出来的步子也微顿。 姜芥抬眸，目光对上走道上的温时卿，诧异：「咦？温时卿，你什么时候偷偷录得我的声音？」 话落，温时卿彻底怔住。 姜芥毫不知情，越听下去，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她皱眉又看向温时卿，说：「不对啊，这歌好像是我高中时候唱的，我都好多年没唱这歌了，你哪儿来的啊？」 温时卿已经迈步过来，喉结滚了两下，语气里透着强压下的兴奋和紧张：「你是——闻声来？」 姜芥更不可思议了：「你怎么知道？」 …… 半晌，温时卿忽然笑了。 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有样你视如珍宝的东西，某一天无故消失了，你为此惦念了多年，就在你已经彻底放下的时候，它忽然再次出现，且一直都在你身边。 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有失而復得后的欣喜，也有庆幸未曾放弃的安心落意。 像是夏日里刚打出来的冰可乐，不断咕唧咕唧地往外冒着小气泡，最后难以控制的溢了出来，一不可收拾。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向她阐明此刻自己激动的内心，他甚至有些无措。 姜芥看着温时卿面上变幻多端的神色，不明就里的眨了眨眼，正想开口，他直接垂头，以吻封缄。 男人的气息和温度涌进鼻腔，急切勐烈的汲取着，舌尖顶着她上颚的力道比之前要用劲的多。 欲望高涨，他的唿吸越沉重，一时之间，似乎难以餍足。 歌声未断，充斥着整间房，盖过了暧昧纠缠的喘息声，也时刻提醒着温时卿，要保持最后一丝的理智。 良久，他终于结束这个吻。 姜芥被吻得稀里煳涂的，脑袋还很懵：「你……」 温时卿抬手，摸了摸她被他啃到肿的唇瓣，再开口时，整个嗓音都是哑的—— 「谢谢你。」 …… 又是一声道谢。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当初的锲而不捨，谢谢你这么爱我。 …… 姜芥还是一头雾水：「谢什么啊？」 他垂头，从礼物袋里拿出锦盒，递给她：「先拆，等下告诉你。」 她接来，打开。 温时卿伸指从里头拈起来，弯唇：「情人节礼物。」 是一条晶莹剔透的钻石项鍊。 姜芥莫名鼻子酸，两手揽住他的脖子，往他颈窝蹭了蹭，泫然欲泣：「呜呜呜，温时卿你也太好了吧。」 根本没想过能过情人节，他却特意为她和同事换了班。 过节半路遇上意外，他还一直顾念着她的心情，甚至还准备了情人节礼物。 这么好的男朋友，她能上哪里找！ 能被这样一个男人喜欢着，可真真是件幸运的事。 …… 温时卿绕到身后给她戴上，顺手关了音箱。 屋内顷刻间静下来。 姜芥摸摸锁骨前的那颗实物，垂头甜蜜到笑不拢嘴。想起刚刚的事，她又问：「你怎么知道『闻声来』啊？你也听过我直播？」 「嗯，听过。」他站回身前，顺了顺她的长，眼底的情意掩不住。 …… 「听了很多年。」
57 因为今晚临时的加班，温时卿明早有半天的假，所以此刻他也不急着睡觉，洗过澡在客厅沙上坐下，给姜芥说了那些和「闻声来」有关的往事。 万籁俱寂的深夜，除了窗外车辆飞驰而过捲起的风声外，整间屋子都静极了。他醇厚的声线沉沉地，缓慢地徘徊在她耳边，像道催眠剂，听得她安逸又舒心。 …… 「所以那天在app上给我私信的是你吗？」听他说着，姜芥突然就想起这件事。 「嗯。」他说，「等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不唱了。」 「天。」姜芥从他怀里挺直身，惊唿，「我记得你那天还跟我要微信来着！」 温时卿：「嗯。」 姜芥莫名小不爽：「你居然会跟别的女人要微信！当初我加你微信缠了你好久你才同意，你居然主动跟别的女人要微信！」 「别的女人？」温时卿眉梢一挑，笑了，「不都是你吗？」 「那怎么一样！」姜芥轻哼，「那时候你又不知道那是我！」 说完，她又咬牙碎碎念一句：「幸好那时候没答应加你微信，就该让你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姜芥侧头，幽怨看他，吃起飞醋来，哪哪都不畅快：「那你那时候一直拒绝我，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喜欢『闻声来』啊？」 温时卿伸手掐掐她脸蛋，应得很快：「不是，我不喜欢『闻声来』，对她……应该说是你的歌声，只是单纯的依赖。」 真要说起来，那晚要她微信，也只是一时冲动，和『闻声来』更深一层的展，他倒从没想过。 「那再想想，让你知道了也不错。」姜芥忽然笑了，明眸皓齿的模样映在他眼里，让人心动极了，「我的歌声也是我这个人的一部分，如果这能让你更爱我的话，我愿意。」 温时卿嘴角扬起丝弧度，抚着她的长，嗓音低而蛊惑：「就算没有这道歌声，我也只会更爱你。」 姜芥小心肝一颤，顿时羞得垂头含胸，连头皮都在麻。 (((o(*?▽?*)o))) 又一言不合就撩人…… …… 「不对啊。」半晌，姜芥伸手晃晃他，纳闷，「你也没少听我唱歌，怎么会认不出我的声音？」 闻言，温时卿自己都愣了下。 当初第一次听她唱歌，虽然熟悉，但也只觉得和『闻声来』相似而已，压根没想过她会是『闻声来』。 因为这对他来说，有些不切实际。 可缘分这种东西，偏偏就是这么妙不可言。你越难以想像的事情，往往越能让你猝不及防。 良久，他笑了，有种哭笑不得的意味：「我没往那方面想过。」 「……」姜芥竖起个大拇指，「你赢了。你这个假粉丝。」 温时卿：「……」 …… 后半夜，姜芥抵不住席捲而来的困意，趴在温时卿腿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清晨，晨光破晓，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在客厅的瓷砖地上，将空气里那些纷飞的粉尘映得格外清晰。 鸟儿扑扇翅膀的清脆声一响而过，唤醒了睡梦中的姜芥。 她动了动眼皮，脑子逐渐清醒，缓缓睁开一只眼。 男人英俊沉静的睡颜正对着自己，距离近到她一仰头就能碰到他的唇。 身上沉沉的很是暖和，姜芥微微仰身看眼，盖了件棉被。 昨夜的记忆一时间涌上来。 他们聊到很晚，后来她睡着了。两人就这么挤在沙上，相对而眠。 姜芥羞涩的垂了垂眼眸，往他怀里贴的更近。 沙太挤，加上姜芥在怀，温软娇嫩的滋味让温时卿这一夜过的很是煎熬，连睡眠也极浅。 姜芥这么一动，彻底就让他清醒了，倏然睁眼，看着她时的一对眼睛，红通通的，透着清晨难以抑制的欲望。 「你别动。」 他忽然出声，那音色哑得，愣是把姜芥吓了一跳。 后者呆滞，想到某方面，顿时不敢动了，面红耳赤地睁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目光直白坦然的诱人。 温时卿背嵴一僵，越躁热难安，脑子里最后的理智差点就垮了，抬手捂住她眼睛，喉结干涩地滚了两下：「别这么看我。」 姜芥：「……」 良久，姜芥憋不住，打破沉默：「……温时卿，我尿急。」 温时卿压下体内的躁动，看了眼腕錶，七点多。沉沉「嗯」一声，掀开被子坐起身：「起吧。」 姜芥迅起来往厕所里跑。 没多久，她拉开厕所门探出脑袋，问：「温时卿，你有多的牙刷么？」 温时卿进房里的浴室找了把没拆包装的出来给她，姜芥接过来，脸上的余温还没退，细细道一声：「谢谢。」 温时卿去沖凉了。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姜芥正站在厨房怔。 他走过去：「怎么？」 姜芥回神，抬眸问他：「你家里有什么食材，我做早饭。」 温时卿想了下，而后过去开冰箱，扭头：「只有鸡蛋和火腿肠。」 「我下去买吧。」他关上冰箱，打算进屋穿衣服。 姜芥拉住他：「那咱出去吃吧，昨晚一夜没回去，吃完我想回去换身衣服。」 温时卿一顿：「好。」 两人收拾好出门。温时卿带她去了老街一家年月已久的早餐店。 温时卿：「吃什么？」 姜芥抽纸擦了擦桌沿：「豆浆油条，其他的你看着点就行。」 温时卿给她叫上，又点了笼包子和豆花。 东西上桌，姜芥垂头抿一口热乎乎的豆浆，原本寒凉的身子一下暖和了不少。 「你晚上要上夜班吗？」她问。 「嗯。」 姜芥眉头皱了皱：「昨晚那么晚睡，早上起这么早，会不会撑不住啊？」 温时卿习以为常：「还好。」 闻言，姜芥埋头加快吃饭度，咬着油条含煳不清的道声：「快快吃完，你快快回家睡觉！」 他一笑：「不急，慢点吃。」 姜芥配口豆浆，咽下：「我下午也要去医院，群里通知说下午开始第一节活动。」 「嗯。」他抽纸拭了下她嘴角的豆浆，「会不会太累？」 姜芥摇摇头：「不会不会，有师兄师姐他们带着我，没啥累的。」 他依旧面色淡淡的，语气却很是温柔：「如果不开心了，要说。」 姜芥微一愣，此刻还不太明白他话里的含义，玩笑道：「一般只有我让人不开心，谁还能让我不开心呀？」 温时卿莞尔，「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了。 － 方遇昨晚在沈孜孜那过得夜，一早直接从沈孜孜家里去警局上班了，对于姜芥在外留宿的事一概不知。虽然没收到小舅舅的电话和简讯，姜芥回到公寓的时候，还是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四处看看屋子里还是她昨天下午走之前的模样，这才如释重负松口气。 虽然昨晚在温时卿家洗过澡，但她没洗头，所以干脆，又重新再洗了遍，而后倒床补觉。 一觉到中午十二点多，想着温时卿应该去医院了，姜芥便也起身，穿衣服出门。 上地铁前，她去小区附近的星巴克给温时卿带了杯咖啡，送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刚好不在。 姜芥一看快到小组约定的时间了，就没等他，放了咖啡给他了微信消息，便离开了。 － 今天是小组活动开始的第一节，这节内容是以参与小组活动的病患相互之间熟悉接触为重点。 姜芥看过他们的资料，平均年龄都是在五十岁左右，都是因为患病需长期住院治疗，有儿有女，也有结了婚后离了婚的。而他们聚在一起的共同点便是——孤独。 活动安排在医院的活动室。活动开始前，姜芥和廖语函外出准备零食和饮料，剩下三人则留在活动室，稍作布置。 廖语函是个性格开朗的阳光女孩，身材微胖，和姜芥差不多高，说话的语很快：「今天这些叔叔阿姨人都很好的，你待会和他们熟悉了就知道了，不用太拘束。」 姜芥笑：「嗯嗯，我知道。」 「哦，还有……」廖语函弯了弯眼，询问道，「咱们活动每节开场都有个小暖场，平常都是做些小游戏，你第一次入组，刚好又是音乐生，我和佳佳就想着开场让你唱歌带动一下气氛，和组员们拉近一下距离，你觉得如何？」 姜芥毫无异义，应得很爽快：「完全没问题！」 廖语函笑得更开了：「哈哈好的好的！」 买好东西，两人回到活动室，四个参与活动的组员都已经在了。 见到新面孔，一位扎着低马尾穿着病服的中年女人先笑了声：「哟，新人呀？」 姜芥看了眼她前额大片的白，过去礼貌颔，笑：「你们好，我叫姜芥，是社工部新来的。」 中年女人倒是随和，应一声：「你好啊。」 其他年纪较大的三人，都只是默默的沖她一点头，算是打招唿。 「好了，咱们围成一个圈，先坐下相互认识一下。」作为小组组长的王佳佳，最先话。 于是几人前后在已经摆好的座位上坐下。 王佳佳笑了笑，一指姜芥，说：「这是姜芥，咱们的新朋友，她刚刚自我介绍过了，咱们鼓掌欢迎一下。」 话落，游子健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拍手。 「活动开始前呢，咱们请姜芥为我们唱歌！带动一下气氛。」王佳佳再次拍手，「大家再掌声鼓励一下！」 掌声零零碎碎，算不上响亮，但大伙儿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姜芥站起身，甜甜地笑了下，一鞠躬，道：「我给大家唱《有形的翅膀》吧？」 众人：「好。」 …… 「这一路，翻阅了，喜与悲，是与非 一双眼看过许多变迁…… …… 我曾害怕，所以我懂得难免会沮丧的模样， 我受过伤，所以更渴望，美丽的飞翔——」 …… 清脆透彻的歌声，充斥着这间小小的活动室，歌唱的女孩宛如一位纯洁善良的天使，挥动着她有形的翅膀，将温暖送到了每个人的心上。 安静的长廊里，偶有护士走过，温时卿站在活动室门边，透过那一小块玻璃窗口，望了眼姑娘歌唱的模样，垂头扬唇一笑，后转身离开了。 嗯，怕她不适应什么的，是他多虑了。 …… 歌声在众人惊艷的目光中结束，掌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比刚刚的，要响亮的多。 姜芥咧唇笑笑，看着他们纷纷竖起的大拇指，又是一鞠躬：「谢谢大家，献丑啦！」 坐在她对面的短阿姨浅淡笑了笑，声线极其平静：「唱得真好。」 重新坐下，王佳佳又继续道：「感谢我们姜芥带来这么美妙的歌声，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步入今天的主题吧。」 接着，大家进行了自我介绍，彼此认识过后，王佳佳便让他们开始，一一诉说自己的心事。 最先开口的，是那位扎着低马尾的中年女人，她叫阮红，今年46岁，患有子宫肌瘤，需做子宫切除手术。她没有孩子，加上患病，她的丈夫和她离了婚，目前，她孤身一人。 从前，阮红并不是个怕孤独的人，她性格外向，乐观开朗，对生活充满希望，可这场突来的疾病，带走了她身边的一切，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切除子宫，对她来说，是抗拒的。她的母亲为此，也常常以泪洗面。无助时产生的恐惧，经常让她感到孤独。 阮红垂下脑袋，眼圈在红，刚刚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她说话时的哽咽声：「有时候我想，干脆就这样放弃吧，治疗什么的都放弃吧，反正我单身一人，怎样都是孤独，不如让病恶化，最后再孤独的死掉……」 气氛很是压抑，姜芥看着她嘴角那一抹苦涩，心渐渐沉了下去。 第二位言的是坐在姜芥对面的短阿姨，叫郑欢兰，一位面貌和善的妇女，今年55岁，患有心脏病，今次，是她二次入院，等待手术治疗。她结婚的早，丈夫几年前因病去世。她有个儿子，31岁，是个无业游民，拿着她每月不多的退休金，成日混迹在赌桌上，欠了一屁股债。 他儿子结过婚，老婆因为忍受不了他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跟人跑了。 郑欢兰再一次嘆气，抬手抹着眼泪，语气里是无限的后悔和悲伤：「我就不该惯着他，现下我看病需要大笔的钱，除了那些退休金，我哪里还有收入，我这不孝的儿子还整日整日来找我要钱，我哪儿还有钱。人说养儿防老，可现如今，我真宁愿没生过这样的儿子！」 郑欢兰的情绪有些失控，最后的话带着哭腔嘶吼出来，登时让姜芥的心都跟着一颤。
58 第三位言的是位身患尿毒症的中年男人，叫刘福添，今年58岁，患病三年，需要定时做血液透析治疗，他的老伴很早就离世了，他的子女和郑欢兰儿子截然不同，很是孝顺，常常会来看望他。可他却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给子女带来了麻烦。 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了，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他想与其拖着病痛连累着子女，不如就此放弃治疗，省下这些治病的钱，这样大家都好过。 …… 最后一位患者，叫何振东，49岁，患有慢性重症肝炎，需要做肝脏移植手术。他有一个儿子，今年大学刚毕业，很乖很懂事，在得知父亲需要肝脏移植后，毫不犹豫的找了医生进行肝脏配对。可天意弄人，检查结果出来，不仅肝脏不匹配，还因此得知两人完全没有父子关系。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告诉他不是亲生的，这对患病的何振东来说，简直是双重打击。 真相被揭露，何振东的老婆说出了实情，且决定要离婚。当年何振东的老婆在和他结婚前刚和自己初恋男友分手不久，和何振东结婚也是因为一时之气，婚后半个月，她才现自己怀孕了，无奈，她只能生下。这么多年，她依旧和初恋男友保持着联繫，对于何振东，没有一丝的爱。 …… 医院，最容易暴露人性的地方，也最真实的展现了人间百态。 姜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仅限于医院那道墙外美好的一面。她不是没有过生活体验，打工实践什么的，她都经歷过。但那些，都只是人性最表面的皮囊，扒开这层伪装，里头的一切，你根本无法想像。 她就像只金丝雀，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被爸妈当宝似的捧在手心爱护。若不是认识了小嘉，若不是参加了社工，她大概到死都看不到，那些人性的丑态。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坚信，这个世界，好人永远比坏人多。 不然，为何会有医生护士，为何又会有社工？ 这也是她决定领养小嘉的原因之一—— 哪怕这个世界丢弃了他，也总会有珍爱他的人出现。 …… 活动结束后，大伙儿的心情都极其沉郁，姜芥收着椅子，眼眶还有些红。 游子健摆好桌子，听她在后头轻轻吸鼻子的声响，转身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关心道：「没事吧？」 姜芥抬眸，接过来微微一笑：「没事，谢谢。」 廖语函收拾好杂物，走过来拍拍她：「我第一次参加小组活动的时候也这样，情绪控制不住，哭得一塌煳涂，等日后会习惯的。」 姜芥：「嗯。」 王佳佳浅淡笑笑，问她：「一块儿吃晚饭吗？当作迎接你入组。」 林业也出声：「流美路有家烤肉店，味道很不错，一起去试试？」 「好。」姜芥咧唇笑了，「其实我没事，只是第一次听这些，有点缓不过来。」 游子健挥挥手：「正常正常，以后会习惯的。」 － 去烤肉店的路上，姜芥给温时卿了条微信，告诉他晚上和社工部的师兄师姐们聚餐。 那头这会儿刚好得空，回得很快：［好，吃完早点回去。］ ［小鱼仙草：嗯嗯，你也记得吃饭呀。］ ［小鱼仙草的：好。］ …… 烤肉店生意火爆，姜芥他们排了半小时队才等到座位。 点了菜没一会儿，菜品便6续上了，大伙儿各自动手烤肉。 烤盘「佌佌」作响，游子健握着夹子将牛肉翻了个面，问：「姜芥，你是延音的吗？」 姜芥咽下嘴里的肉，点头：「嗯嗯是的。」 「音乐生真的是蛮牛逼的。」廖语函崇拜的看了姜芥一眼，「我从小就羡慕会唱歌的人，我这五音不全的……」 王佳佳：「你今年大几呀？」 姜芥：「大二了。」 林业也问：「你们学音乐的，是不是特费钱？」 姜芥贊同的连点几下头，加重语气：「特费！我声歌系的还好，他们学器乐的更费钱。」 王佳佳笑笑：「我当初本来也想学音乐的，因为太烧钱就放弃了。」 姜芥抿了口温水：「你们也是延大的吗？」 游子健：「不是，我们是延川理工的。」 「哦哦。」姜芥顿了下，又问，「你们专业都学些什么呀？感觉你们专业很有意义。」 「社会工作嘛……」游子健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类似于公益，但是它是付费的服务，这专业在国内展的不太好，国外很成熟，国内展主要依靠政府财政支持，但是中国政府特别是内6，支持很小。」 「我们这专业吧，做得好是可以有很大成就感的……」廖语函耸了下肩，无奈笑了声，「但是受限太多……而且工资很低。」 林业：「居民的认知度也很低，因为毕竟是西方引进的。」 王佳佳：「作为本专业的学生来讲，这个专业就是培养专业型人才，就比如说医生只能做医生，但是医院需求很大，我们社工就不一样，社工的工资就非常低，一般是没有人愿意做的。」 游子健接着道：「不过有很多那种就家里面条件比较好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工作。还有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工作，这种的我遇到过，但很少。」 姜芥微怔：「那你们……」 「我们啊……」王佳佳再次长嘆，「一开始真的是蛮喜欢的，但是吧，咱们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咱们这样耗，所以等这次这个小组活动结束，我就打算回老家考公务员了。」 闻言，姜芥目光扫向另外三人，他们均是一脸「嗯，基本是她说的这样没错」的神情。 姜芥有点意外和失落。 看来面对现实，喜欢的一切都会被生活中的无奈所打败，最后妥协。 见姜芥神色有些许暗淡，廖语函忙拍拍她，安慰：「哎哎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有自己的专业，只要你喜欢，将来上班赚钱，业余做做医务社工也是可以的。」 「嗯。」林业说，「延川目前的自愿社工已经开始慢慢展开了，咱们市立医院的医务社工就有很多志愿者。」 游子健：「对啊，像你这样念书的时候偶尔来社工服务部帮助他们的就挺好了。」 姜芥笑：「嗯嗯，懂得懂得。」 － 晚饭后，姜芥看着时间才八点多还早，买了点牛奶和三明治又往医院去了。 温时卿在埋头写病歷，听见开门动静，抬眸瞧一眼，见是姜芥，微一愣：「怎么来了？」 姜芥嘻嘻笑两声，轻轻带上门进来，在他对面坐下，把手里的三明治牛奶放桌上：「来给您送点吃的，怕您半夜饿。」 温时卿默然看一眼，垂头继续写字。 姜芥不打扰，托着下巴静静看他，眉目低垂，心情有点郁闷。 小姑娘一时这么安静，温时卿有些不习惯，停了笔復又抬眸，望见她耷拉的眉眼，带着几分忧愁，温柔的问了声：「怎么了？」 姜芥愣了下神，扬唇浅笑：「没呀。」 温时卿：「不开心？」 姜芥垂目，忽然明白过来他早上说那句「不开心要说」的原因了。 她语气很轻：「有点。」 温时卿干脆放了笔，两手搭着桌沿，摆出一副聆听者的模样：「说说。」 姜芥抠着桌面半晌，突然笑了声，有点自嘲的意味：「感觉自己就像枝温室里的花朵，每天都傻白甜的过着日子。」 温时卿眉峰动了动：「傻白甜？」 姜芥：「就是不谙世事，涉世未深，被保护的太好啥的……」 「嗯我知道。」温时卿极轻地笑了下，「不过我不觉得。」 姜芥：「？」 他眼眸眯了眯，似笑非笑：「看你打架泡吧挺厉害挺有经验。」 姜芥：「……」 「那怎么一样……」姜芥讪讪，「那个都是以前不懂事非主流……都是小世面，很表面的东西。我指得是人心。」 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才二十出头，家境富贵，能见过什么社会险恶？ 温时卿伸手握过她的，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像是在抚慰她的心：「姜芥。」 「嗯？」 「我觉得如今这样挺好。」他目光沉沉，连声线都压得很沉，「若是让我来说，我会和你爸妈一样，继续这么好好的保护你。」 保护你这颗纯粹善良的心，让你对这个世界依旧充满希望，充满乐观。 至于那些险恶的丑态，让我一个人看到，就够了。 …… 隔日，经过上次相互的倾诉，组员间的关系渐渐走近熟识。 王佳佳今日安排了小游戏——踩气球和合唱。他们准备很多充了气的彩色气球，让组员们把这些气球当成是自己内心的不快，将它说出来后，再一脚踩掉，以此来宣洩情绪。 伴随着他们接近嘶吼的话语，坏情绪就像积攒在气球里的气体，在气球「嘭嘭嘭」地被接连踩爆的瞬间，它们就此在空气里消散，最后被风吹过，飘向远方。 踩气球环节结束，由姜芥教他们唱歌。 活动室里有架电子钢琴，姜芥分了歌词，清唱示范了一遍后，开始边弹伴奏边一句句教他们唱—— 用简单的言语，解开载的心 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得人听 你的热泪，比我激动怜惜 我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气 等下一个天亮 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 …… 临近傍晚，第二节小组活动结束了。经过今日的小游戏，他们压抑太久的心情得到释放安慰，离开的时候，神色都缓和了不少，甚至多了些许的笑容。 姜芥很开心，越觉得自己目前做的这些事，是很有意义的。 而后，大伙儿各自忙碌，善后卫生。 天渐渐暗下，游子健叠好椅子，看眼姜芥，走过去，问：「姜芥，晚上准备干嘛？要不要一起吃饭？」 说着，他又放声问了下其他三人：「你们呢？要不要一块儿？」 王佳佳：「哎别算我，我和我男朋友约了。」 林业懒懒散散的：「困了，回去睡觉。」 廖语函拍拍两手灰：「我晚上也有事。」 三人都没空，更是随了游子健的意，看向姜芥的目光更加热情了：「那我俩一块儿？」 姜芥扫地的身子直起来，略带歉意：「啊……我晚上也没空哎……不好意思。」 话落，她径直去了洗手间。 游子健那高扬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一脸失意。林业还能不明白他什么心思？见他碰了灰，过去嘲笑两句：「不行啊健哥，战就失利了。」 游子健啐他：「滚滚。」 这时，活动室的门刚好被推开。温时卿立在门边，脸色有些阴沉。 游子健之前在胸外科做过个案，和温时卿彼此熟悉，见他突然来这，倒是意外：「温医生？」 廖语函和王佳佳齐齐看过去，目光惊艷。 男人穿着长款的黑色大衣，短理的清爽利落，身高腿长，英姿俊挺，侧面看过去，轮廓精緻立体，稜角分明，眉目间还透着几分寡淡和清冷。 传说中心胸外科的高冷英俊男神！ 游子健几步过去，笑了笑：「您怎么来这儿啦？」 话落，姜芥刚好从洗手间出来，温时卿面无表情瞥他一眼，抬手一指姜芥，声线很淡—— 「来接女朋友。」 …… 空气滞了一瞬，像被泼了凝固剂。 姜芥这会儿侧目过来，神色自然：「咦，你来啦？等我一下，我收拾完！」 众：「？？？」 …… 姜芥被温时卿接走了。 在场的四人还没缓过神，各自脑袋里的小弹幕极其丰富—— 林业：卧槽？姜芥和温医生？？ 游子健：温医生三十了吧？和姜芥？？老牛吃嫩草吗？ 王佳佳：莫名登对是怎么回事！ 廖语函：瞬间脑补了三十万字年龄差萌的大叔文。 片刻，廖语函轻嘆一声，遗憾的拍拍游子健的肩，以示安慰：「不用觉得失败，温医生那种长相的，和你不是一个级别。」 王佳佳也嘆：「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女孩会更好。」 林业：「兄弟，心疼你。幸好战失利了。」 游子健：「……」有一万句mmp想讲：） － 「今天做什么了？」 车里，温时卿不疾不徐驾着车，问道。 姜芥侧头看他，前日的忧愁全然消去，此刻的眼里满是笑意：「做了小游戏，还教叔叔阿姨他们唱歌！」她兴致很高，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我打算给他们排个合唱，分声部的那种，一定很好听。」 「嗯。」 他突然问：「他们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姜芥愣了下，答：「哦，没人问我就没说了，毕竟刚认识，突然说什么男朋友的有点怪。」 温时卿扬了下眉梢，想起刚刚在门外偶然听见游子健和姜芥说的话，目光里透着几不可察冷峻，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一声：「嗯，现在知道也不迟。」
59 日子又翻过去一天。 正月十四，元宵节前一日，是社工部第三节小组活动。 布置好活动室，阮红刘福添和何振东都已经到了，唯独郑欢兰，过了活动开始的时间，都未见身影。 今日没接到什么郑欢兰要手术治疗的通知。姜芥看了眼腕錶，不太放心，提议：「佳佳姐，我去心外科接郑阿姨，你们先开始吧。」 闻言，王佳佳沉吟半晌，唤了声廖语函，说：「你陪姜芥一块儿吧。」 廖语函应下，两个人赶忙朝心外科去。 到了科室楼层，正好撞上从护士站出来的夏眠，后者见姜芥，目光微讶：「咦芥子？来找时卿吗，今天社工部那没做小组活动？」 「有的。」姜芥左右看一眼病房的长廊，问，「郑阿姨今天是有做什么治疗吗？」 夏眠：「你说郑欢兰吗？」 姜芥点头：「嗯。」 「没有啊。」夏眠说，「她中午就已经吊完药水了，还是我给她收得吊瓶。怎么，她没去小组活动？」 廖语函应声：「对，所以我俩来看看。」 这么一说，夏眠步子转了方向，往郑欢兰病房方向去，边走边说：「你这一提，我下午都没看她出来过。」 话落，一小护士刚好从前头的病房里走出来，皱着眉头板着脸，一脸不快。夏眠见了，拉住她，问：「怎么了这是？」 小护士愤愤然：「郑欢兰她儿子来了，在病房里大声喧譁的，吵得病人不能好好休息。」 闻言，廖语函和姜芥均是一愣。 姜芥顿时就想起郑欢兰说过的，她那个烂赌的儿子：「夏眠姐，我们进去看看。」 郑欢兰住院一个多月，她那儿子来过两三次，什么混样夏眠一清二楚，她扯了把姜芥，有些不放心，提醒：「你们俩小心点啊，别跟他起冲突。」 姜芥拍拍她的手：「嗯嗯，我知道。」 病房门被敲响，姜芥推门进去，抬眼就瞧见倚在靠门边床位上，正在玩手机的男人。 正常身高，骺着背，穿了件泛白的牛仔外套，头没有修理，在耳廓上岔开，下瘪。颧骨很高，两颊瘦的往里陷，眼下是浓重的乌青色，整个人看上去尽显老态，邋遢极了。 等廖语函进来，姜芥面不改色带上门，轻声唤了下躺在床上的郑欢兰：「郑阿姨。」 听见声音，郑欢兰从枕头上抬起脑袋，那男人也循声看了过来。 姜芥无视他，沖郑欢兰微一笑：「今天小组有活动呢，我们来接您过去。」 郑欢兰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床尾的男人扬唇笑了下，露出一口黄牙：「小妹妹，我妈今天没空去那什么鬼活动，我在这陪着呢。」 郑欢兰出声喝他：「你闭嘴！」 而后，郑欢兰看眼姜芥，扯了个笑，说：「姜芥语函，你们上外头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就来。」 闻声，姜芥目光扫了眼那男人，迟疑片刻，答：「好，我们就在门口，您好了，喊我们一声就行！」 郑欢兰点点头应下。 姜芥和廖语函开门出去，后者嘆声：「估计郑阿姨这儿子又来要钱了。」 姜芥蹙眉深思，没作声。 廖语函探头看眼病房里头，顿了下，又说：「芥子，我去个厕所啊。」 姜芥：「好。」 …… 廖语函走了没一会儿，姜芥正想拿手机给王佳佳条微信，病房里突然「啪」地一声，传来一道清脆的破裂声。 姜芥心头「咯噔」一下，下一秒转身阔步推门沖了进去。 床头柜上的烧水壶和玻璃水杯被挥到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原本躺在床上的郑欢兰此刻坐到了地上，惊慌失措地扯着那男人的衣摆，撕心哭喊着：「还给我，你还给我，儿子，妈真的没钱了，妈还没做手术，妈真的没钱了啊！」 男人身子大幅度扭动两下，试图挣脱郑欢兰抓着他衣服的手，无奈郑欢兰紧揪着不放，怎么也挣不开，男人怒了，暴躁低吼一声：「你他妈放开！」 郑欢兰一刻不敢松手，抓着他衣服的手使劲到泛青，哭泣时的声线颤的不像话：「求你了，别赌了别再赌了！妈还要做手术，妈还要留钱做手术啊，如果不做手术，妈会死啊儿子！」 歇斯底里的哭喊不断环绕在姜芥耳边，男人最后一丝的耐性被磨光，他抬手抓住郑欢兰的腕骨，狠地扯开，毫不心软地将她往后一推，目露凶光：「那你他妈就干脆去死啊。」 阴沉的声线，毫无起伏，甚至透露着几丝嫌恶。 姜芥整个人都懵了，这样的场景，她第一次见。 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对自己亲生母亲说这样话，这人的内心是有多丑陋和恶毒？ 病房里其他的病人一直提心弔胆的看着，生怕殃及自己，各个都缩到了窗台。 吵闹的动静有些大，护士站的护士们6续被吸引过来。姜芥看着他手里那已经被抓皱的存摺，脑子里没有一刻的迟疑，两步上去噼手夺过。 男人怔了下，一看自己手里好不容易拿来的存摺突然没了，冲着姜芥怒目瞪眼，语带警告：「拿来。」 姜芥藏到身后，毫不畏惧地仰着脑袋看他：「这是郑阿姨的，没有她的同意，你没权擅自拿走！」 男人气笑了，顶了顶自己的后槽牙，向前一步：「姑娘，你脑子没问题吧？我妈的东西，我他妈怎么就不能拿？」 姜芥越愤愤不平：「你当郑阿姨是你妈妈过吗？你养过她吗，从她生病以来你照顾过她吗？」 男人啐了口唾沫，没耐心和她废话，冷笑：「关你屁事？」 「那这存摺就不归你！」 话落，姜芥转身要走，男人忽然伸手扯住她的马尾，毫不留情往回一拽，声线阴恻恻的：「死三八，你拿不拿来？」 门口的小护士瞧见这副场景，登时慌了，愣了几秒后，赶忙跑回去叫人。 姜芥抬手抓着他，头被他揪着直不起腰，语气却依旧强硬：「做梦呢傻逼！」 男人恼了，手下一使劲，勐地将她往墙上一推。 姜芥猝不及防，脚下失了平衡，后脑重重地撞上了白墙。 「咚」一声巨响，叫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懵懵煳煳的眩晕感瞬间袭来，姜芥两眼模煳了一瞬，抬手抚上后脑，一时有些无力。 温时卿和夏眠齐齐赶过来，刚到病房门口，就瞧见里头一室的狼藉。温时卿深觉不妙地眉心一跳，匆匆迈步进去，目光在落到摔在地上的姜芥后，霎时沉了下来。 心被狠狠揪了下。 温时卿迅过去蹲身抱住她，嗓音有些不稳：「姜芥！」 夏眠也赶紧过去扶起坐在地上的郑欢兰。 姜芥半睁着眼，突然开始感觉到疼意，说话都有些飘忽：「温时卿……」 温时卿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圈，检查有无伤口：「伤到哪里了？」 姜芥：「头……晕……」 廖语函从洗手间出来，就隐约听到这边传来骚动，急匆匆赶过来，望见这副场景，面上倏然失色，怔在原地。 男人误伤了姜芥，神思一时间恍惚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拔腿就想跑。 廖语函眼疾手快扯住他，高唿：「你别跑！打了人还想跑！」 科室里其他男医生刚好赶过来，一听这声叫唤，帮忙紧紧抓住他，准备报警。 温时卿小心翼翼抱起姜芥，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微一顿，抬眸看着郑欢兰儿子的目光，像把锐利的尖刀，透着阴郁寒凉的锋芒，开口时的声线都带着几分愤然的威胁—— 「若是我太太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追究到底。」 …… － 警察把郑欢兰的儿子带走了。 姜芥后脑受到撞击，造成轻微的脑震盪，照过ct，脑部没有现异常，但为了避免后患，需要留院观察，明日再做检查。 郑欢兰因为下午那一场闹剧，心脏病突，提前进了手术室。经过数小时的抢救，病情得到了缓解。 下了手术台，温时卿又匆匆往神经外科赶去。 途中，江之炎来了电话。 事情生后，温时卿第一时间联繫了江之炎，交託他全权处理。 江之炎大致和他讲了下目前的情况，并问他：「警方问你要不要私下和解。」 温时卿步子没停，脑子没有一刻的犹豫：「不和解，起诉。」 江之炎：「知道了。」 …… 电话挂断，电梯刚好抵达楼层。温时卿收了手机往病房里去。 傍晚，暮色渐沉。病房里的日光灯只亮了一盏，姜芥穿着病服，躺在床上熟睡时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过去，拉上床帘。 今晚值夜班，没法一直陪着她，温时卿只能趁晚饭这点时间来看看。 姜芥睡了有一小时，醒来一睁眼瞧见坐在床边的温时卿，顿时咧唇笑了：「你来啦？」 温时卿「嗯」了声，见她要起身，忙站起来给她垫枕头。 姜芥想起郑欢兰，神色变了变，忙问：「对了，郑阿姨她……」 「手术已经做完了，没事了，不用担心。」他说。 姜芥这才安下心：「那就好那就好。」 「啊，还有……」她急急又道一声，「你没和我舅舅说吧？」 他刚下手术台，还没来得及打电话：「没。」 「你别和他说啊，他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找那人算帐，到时候影响他工作。」 温时卿声线很平静：「嗯，我知道。」 他坐在那，一张脸如刀削斧刻，薄唇紧抿着，神情凝重。 见状，姜芥伸手晃晃他：「你怎么了？」 温时卿默了阵，起身坐到床沿，伸手抱住她，语气里满是内疚：「对不起。」 姜芥侧脸蹭了蹭他耳廓，抬高声线：「为什么道歉呀，这是意外，不关你的事。」 闻言，温时卿手下的力道揽得更紧，有些无奈：「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勇敢？」 姜芥不明就里：「啊？」 「这次是轻微脑震盪……那下次呢？」 下次是什么，他不敢想。只抱着她，嘆了口气。 姜芥瘪了下嘴角，咕哝：「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那以后就多想想。」他打断她，带着恳求的意味，「就当为我想想，行吗？」 姜芥挺起身，看着他郑重一点头：「行。」 两人静静抱了半晌，姜芥忽然想起自己撞伤时温时卿对那男人说的话。那时虽然神智不太清晰，但「太太」两个字，她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心情瞬间又上升好几个点，她环着温时卿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嗓音细细小小的带着点羞涩：「你下午是不是跟人说我是你太太了呀？」 温时卿：「嗯。」 姜芥暗自咧唇笑得更开，趁他没瞧见，又假装羞恼地拍他：「你怎么乱说呢！我还没嫁给你呢！」 温时卿淡然瞥她一眼：「早晚的事。」 「那我爸我妈还有我舅都没同意呢！」 他神色不变：「我可以现在就给方遇打电话。」 姜芥静一秒：「……当我没说。」 …… 温时卿走后，姜芥给方遇打了个电话，扯了个谎：「舅儿，我室友今天回来啦，我晚上回宿舍睡了，行李我明天再过去收拾。」 方遇「啧」一声：「要不要这么着急，行李都不收拾就回宿舍。」 「哎呀。」姜芥随便搪塞两句，「这么久不见，我俩打算去吃个饭唱个k，然后去蒸个桑拿！」 「呵！你倒是会享受。」方遇没多想。 姜芥：「嘻嘻，还好还好，那我不跟你多说了，我俩准备搭地铁呢，人多拿手机不方便。」 方遇：「行，注意安全啊，有事打电话。」 「好嘞！」 挂了电话，姜芥松口气。 说她舅舅聪明机敏吧，可有时候也挺好煳弄的…… 而后，她戳开渖北寒的微信私聊窗口，问她后天几点的车票回来。 后者回得很快：［下午两点到站！咋啦！］ ［小鱼仙草：没咋，到时候去接你啊，然后一块儿火锅去？］ ［阿沈：行啊！我回去这么久，都没机会吃上火锅呢！］ ［小鱼仙草：嗯嗯，那到时联繫哈！］ ［阿沈：o了！］ …… 撞伤的事，除了医院里的人，姜芥没和其他人说，包括焦妍。王佳佳他们从廖语函嘴里得知下午的事后，纷纷微信来说等活动结束了就来看她。姜芥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便婉言拒绝了，且一再强调自己身强体壮，没有任何问题，明天就能出院，他们才就此作罢。 不过最后，王佳佳和廖语函还是来了趟，顺便带了些热粥和水果给她，还说游子健和林业怕打扰她休息，便没敢过来，这些水果就代表他们的心意。 姜芥再三表示感谢。 两人没呆多久，为了让她多休息，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60 翌日，温时卿下了夜班直接去了神经外科。姜芥早上又照过一遍ct，脑部依旧没有任何异常，眩晕呕吐症状也逐渐消退，基本上可以出院了。 办好出院手续，已经临近中午。姜芥和方遇说过今日要去拿行李，便打算出院后直接去方遇那。 温时卿昨晚夜班，今日和明早便轮休。 回去前，两人去附近的快餐店吃了个午饭。准备离开的时候，姜继诚的电话刚好打来。 姜芥一边拿了包跟着温时卿出去，一边接起：「喂，爸爸。」 「芥子。」姜继诚粗哑的烟嗓从里头传来，「我和你妈你弟还有小嘉在飞机上呢，一会儿要起飞了。」 姜芥懵：「去哪儿啊？」 姜继诚笑嘻嘻：「去延川啊！过去一起过元宵！」 姜芥脚步顿时剎住了，惊唿：「啥？？？你咋不提前和我说一下？」 「反正也得来延川给小嘉办手续。」姜继诚说，「你姥姥姥爷昨天去沂市你大舅和小姨那儿了，咱们四个在家也是冷清，就临时决定过去。」 温时卿见她停下来，也立在一旁默默等着。 姜芥：「那小舅舅知道吗？」 姜继诚：「哦，你妈在和他打电话呢，这会儿知道了。」 姜芥：「……」 里头传来空姐甜美的播报声，姜继诚顿了下，忙道：「飞机要飞了，爸先不和你说了，你舅儿说一会儿来机场接我们，就这样啊，挂了。」 话落，还没给姜芥点反应的时间，那头便掐了线。 温时卿见她一脸懵然，问：「怎么了？」 姜芥抬眸：「我爸来了，带着我妈我弟和小嘉，说来找我过元宵。」 温时卿觑她，抬手拍了下她脑袋，笑了：「那不挺好。」 他解开车锁，拉门上车。 姜芥耸肩摊手，自言自语：「那这也太突然了吧。」 一上车，扣好安全带，方遇的电话就过来了，提了下午要去接机的事，说他直接从警局那过去机场就行，让姜芥在他家等着，顺便给她爸妈在附近的维纳斯酒店定个房间，刷他的卡。 姜芥听他这一连串都安排好了，自然是应：「哦。」 而后，方遇挂了电话。 路口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姜芥努努嘴，侧头看眼驾驶座的男人，语气有点失落：「我爸妈这两天过来，我中午的时候可能都没空陪你吃饭了。」 温时卿：「嗯。」 姜芥又扬眉笑了声：「不过如果你想我的话，打电话来我马上就到！」 温时卿转过去看她。 姑娘眉目灵动，笑靥如花，可爱的让他心动。揉了揉她头，他忍不住弯唇：「好。」 － 从昨天下午开始，姜芥就一直在睡觉，所以这会儿，她精神的很。 回到方遇公寓，她收拾好自己行李，打扫了一下卫生，而后到方遇房间，找到他说的副卡，去附近的维纳斯酒店，开了间套房。 等所有事忙完，姜芥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给姜继诚打了个电话。 忙音只响了一声，姜继诚这时刚下飞机，在等行李：「餵闺女，爸妈到了啊，在等行李呢！」 姜芥：「小舅舅过去了吗？」 「到了到了，说在外头等我们呢。」 「行，你让他直接送你们到酒店来，我开好房间了。」 「哦哦行。」 通话结束，姜芥拿了房卡下楼到大堂等着。坐在那玩了会儿手机，她有点无聊，想给温时卿微信，又想起他这会儿应该在补觉，最后还是默默点回朋友圈。 困困顿顿四十多分钟过去，方遇终于把姜继诚和方欣他们送达酒店。 姜芥透过橱窗看了眼那熟悉的jeep牧马人，原本快要阖上的眼睛，倏然睁开了，霍地起身跑出去。 车上的姜树最先看见她，还没下车呢，就兴奋的喊了声：「姐姐！」 小嘉从后座跨下来，依旧神色淡淡，仰脑袋看她。 姜芥凑上去胡乱搓了搓他新剪的型，「啧」一声：「又耍酷！」 小嘉：「……」 姜树动作灵活地跳下车，第一时间就朝姜芥扑过去，开心的像只麋鹿，蹦来蹦去的：「姐姐，小树好想你啊。」 方欣拎着包最后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笑了笑，问她：「吃饭了吗？」 姜芥：「吃了吃了，您和爸吃了吗？」 姜继诚和方遇从后座搬了行李过来，前者嫌弃的皱皱眉，说：「没咋吃，那飞机餐太难吃了。」 姜芥牵起姜树和小嘉，边往里走，边说：「那回房放个行李，我带您去吃好吃的！」 酒店大堂的侍应生这会儿出来，主动的帮他们把行李搬上运送车。 方遇关了后备箱，拍拍两手灰，道：「姐，姐夫，我局里还有会，先走啊。」 方欣和姜继诚齐齐回头，后者说：「行行，你先忙，晚点一块儿吃饭，辛苦你了啊下午。」 「小事儿！」方遇挥手，又唤声姜芥，「你带你爸妈好好玩啊！」 姜芥：「知道啦！」 …… 二月末，春寒料峭。延川城一到夜晚，气温又降下几度。 今晚这餐元宵饭，还是没吃成。方遇因为局里有行动，临时要加班，来不了，只叫了沈孜孜过来带他们吃饭逛逛。 几人下午在酒店稍微收拾了下，便直接往步行街去了，有吃有喝，加上元宵又有猜灯谜和庙会，玩的不亦乐乎，就随便在街边解决了晚饭。 至于原本的元宵饭，就挪到了明天晚上。 步行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姜芥担心姜树和小嘉会走散，和沈孜孜两个人一路都紧紧牵着。这么人挤人走了一晚，回到酒店她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将近十点，姜芥摸过手机看了眼微信。傍晚的时候温时卿过一条消息来，不过那时她挤在步行街里，两手没得闲，匆匆回了条「等我回去再找你啊」的语音消息后，便把手机收回包里，且一直没拿出来看过。 这会儿一看，温时卿在十五分钟前，又来消息—— ［小鱼仙草的：到酒店了吗？］ 姜芥仰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回覆：［刚刚到。］ ［呜呜呜，sorry，晚上和你说完后就一直没看手机，步行街人太多了！］ ［小鱼仙草的：嗯，没关系］ ［小鱼仙草：你晚上在家吃的饭吗？］ ［小鱼仙草的：嗯。］ ［小鱼仙草：明天估计不能见你了?_?］ 消息出去片刻，温时卿没给回復，而是直接弹了个视频过来。姜芥从床上腾起身，伸脖子看一眼房外。 方欣正在洗澡，姜继诚正在看电视，小嘉和姜树正在玩游戏。 很好，没人会注意到。 然后她偷摸摸的拉开落地窗户，走到阳台，点了接通。 扬声器「嚓嚓」响了两声噪音，屏幕里的镜头慢慢被温时卿调正。男人穿着圆领的休闲衣，面容清净俊朗，头看过去蓬松清爽，应该是刚洗过澡。 姜芥看着他身后的一室陌生的环境，问：「今天不在公寓吗？」 温时卿低沉沉「嗯」一声：「在爸妈家。」 「晚上吃什么了？」他问。 姜芥手肘搭着阳台护栏，托下巴若有所思，一一给他悉数：「炸串儿，珍珠奶茶，冰淇淋，还有生煎包。」 他背嵴靠着椅背，手机架在支架上，透过镜头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温柔：「吃得还挺多。」 姜芥讪讪笑了笑：「嘻嘻，晚上消耗大。」 「小嘉的领养手续什么时候办？」 「嗯……我下午问了橙橙姐，她说她年前就和院长提过了，院长了解过，已经同意了，所以我们明天就去办。」 「嗯。」他眉梢一扬，语出突然，「要我陪同吗？」 姜芥愣，两眼眯了眯，笑说：「我爸妈在呢。」 「我知道。」他一顿，声音低而蛊惑，「来都来了，你不打算给我正个名？」 闻言，姜芥默默垂眸，小声咕哝：「可是小舅舅他……」 她还没想好该怎样说才能让方遇知道后忍住不打温时卿的冲动…… 温时卿见她一脸踌躇，扬唇一笑：「开个玩笑。」 姜芥忽然觉得内疚，抬起目光忙道：「你等着我，我一定尽快就让我舅舅知道！」 「好。」他放缓语，一字一句说得很是清晰，「不急，等你准备好。」 …… 没说几句，方欣的叫唤从里头传来，姜芥应一声，回头看眼温时卿正想出声，后者先她一步开口：「去吧，明天办好手续告诉我一声，晚上早点睡，晚安。」 姜芥嘟嘴凑上镜头，「啾啾啾」亲上三下后，道别：「晚安。」 － 第二天上午，在酒店吃过早饭，姜芥就带着姜父姜母还有姜树小嘉打车一块儿朝社会福利机构所在的区县民政局去了。 途中，她给张橙橙提前了微信告知，后者回了个「ok」后，也赶来区县民政局和他们汇合。 到民政局领取了排队号码，姜芥和张橙橙一起检查了一下收养需要提交的相关材料，确定没有遗漏，在叫到号后，便让方欣和姜继诚拿着材料到窗口办理。 办理程序倒也没有耗时很久，交了材料签过字，就正式确立了收养关系。 等姜继诚和方欣办完手续回来，张橙橙看着小嘉，突然就没忍住哭了。 有感动也有不舍。 陪伴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总算有了个好的归宿。张橙橙一时难以平復心情。 小嘉也有些酸涩，抬手抹了抹张橙橙落下来的眼泪，声音哽：「橙橙姐姐，我会一直记着你的，你也别忘了我。」 张橙橙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说：「我怎么会忘记你。到了都上学，要好好学习，不要做太多运动，有不舒服一定要说，你现在有弟弟有姐姐有爸妈，已经不是孤身一个人了，他们会好好照顾你，会比橙橙姐姐对你还要好。」 小嘉点点头，面上虽很平静，内心却充满了期待和喜悦：「嗯，我知道，我会的，你放心。」 …… 张橙橙下午还有事，和姜芥他们一块儿吃过午饭后，便离开了。 渖北寒下午两点的车到站，姜芥饭后回酒店呆了没多久，和爸妈打过招唿又往车站去了。 途中，她给温时卿打了电话，那头没接，估计正忙，她就改了微信，告诉他领养手续已经办完了，现在准备去动车站接渖北寒。 消息完，地铁刚好到站，姜芥收手机下车，径直去了接站口。 － 温时卿给病人做完检查后回到办公室，才看到姜芥来的微信。他退到主界面，点进通话记录，正想给姜芥打个电话，屏幕忽然一切换，进来了一通来电。 是方遇打来的。 温时卿滑开：「餵。」 …… …… 渖北寒万万没想到，自己从昨晚就开始期盼的回来的第一顿火锅晚餐，会变成了酒店豪华餐宴。 她看着圆桌上精緻的摆盘，凑到姜芥耳边，咬牙细声道：「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一言不合就带我见家长了啊？」 姜芥无奈抬了下唇，皮笑肉不笑地应她：「我爸说她难得来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请你这个室友吃顿饭。」 话音刚落，姜继诚就提着茶壶起身给渖北寒面前的空杯加满了茶，笑嘻嘻的一脸和善：「这个，小沈同学啊，你能跟我们姜芥成室友，就是缘分，晚上不要客气啊，多吃些！」 渖北寒立马点头微笑的，客客气气：「好的好的，谢谢叔叔阿姨的款待。」 这时，包厢门刚好被推开，方遇和沈孜孜前后进来。姜芥看他俩坐下后，还多了个位置，疑惑：「还有人吗？」 方遇坐下挪好椅子：「还有还有，就……」 话还没说完，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男人穿了一件藏蓝色的羊绒大衣，里头配着卡其色的羊毛衫，长腿裹在牛仔裤里，背嵴挺得笔直。面容清隽，轮廓硬朗，分明的下颌角在包间里暖黄灯光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柔和。 方遇侧头，站起身拉开自己和方欣之间的空位，招唿：「时卿，来坐来坐。」 正对着温时卿的姜芥和渖北寒彻底石化在椅子上，瞠着对眼眸直勾勾盯着，一时惊到连眼皮子都忘了眨巴。 最后还是渖北寒先反应过来，再次凑到她耳边，还是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哟，看来今晚见家长的，不是我啊？」 姜芥干巴巴笑了下，两眼一动不动挂在温时卿身上，脑袋侧过去，沖渖北寒咬牙切齿：「这位大姐，我也很意外呢！」 她根本就不知道好吗！ 五分钟前，她还微信给他，到现在都没收到回復呢！ 坐在姜芥旁边的小嘉，默默瞥了眼温时卿，又默默再瞥了眼姜芥，继续看穿不说穿的垂头啃鸡爪。
61 温时卿走过去坐下，目光似有若无地瞟了眼呆滞的姜芥，面朝姜继诚和方欣，原本到嘴的一句「叔叔阿姨」在考虑到旁边的方遇后，改口成了：「你们好。」 姜芥捏着嗓夸张地笑了两声，扮作一副乖巧的模样：「温医生也来了呀？」 话落，方遇「哦」一声，先一步开口：「你爸妈，听说之前你生病时卿帮忙照顾过你，就让我叫他一块儿来吃饭，而且他之前不是也算小嘉的主治医师吗，就顺便想向他了解清楚小嘉的情况。」 姜芥继续假笑：「原来是这样啊。」 方欣这会儿拿了茶壶给他加满，笑得很是热情：「时卿呀，很多年没见了吧？」 温时卿颔，礼貌笑了笑：「嗯，高中毕业后，有十年了。」 姜芥：「？？？认识？？」 姜继诚笑着解释：「你小舅舅当年念书的时候老闯祸，叫家长都是我和你妈去的，时卿和他同学，都见过。」 「……」 渖北寒觉得自己再憋笑会憋出内伤，垂头默默拿手机在姐妹群里给焦妍直播：［我靠！老盐巴！我快不行了！］ ［阿沈：合着温医生早几年就见过他丈母娘了！］ 方欣接话：「时卿那时候啊，成绩好性格又乖，和你舅舅关系挺好，我印象就深了些。」 方遇声线淡淡：「其实我当年成绩也挺好的姐。」 方欣笑两声，没搭理他，看向温时卿，又问：「时卿今年也三十了吧？结婚了吗？」 温时卿笑：「还没有。」 「哦。」方欣眸色一亮，「那谈女朋友了吗？」 这一问，姜芥的小心脏和她手里的筷子都齐齐颤了下。而后，扑通扑通开始加快。 温时卿顿了下，寡淡的目光望了眼斜对面的姜芥，面不改色：「嗯，在谈。」 在座知情人——渖北寒和小嘉都默默斜眼朝她瞥去。 姜芥子同学慢慢放下筷子，改端茶杯喝茶掩饰自己心虚。 方遇微怔：「啥？你谈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温时卿饮了口热汤，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年前。」 方遇惊，拍他：「我靠，一声不吭的，啥时候带出来看看？」 姜芥：就在你对面：） 方欣闻言，看着温时卿的目光顿时黯然失色，嘆息一声：「谈了啊，真是可惜。」 方遇眉梢一扬，语气幽幽：「姐，你那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姜芥：「噗……咳咳咳……」 渖北寒垂头咬唇，内心爆笑—— ［阿沈：老盐巴，你能想像我目前有多难受吗？］ ［阿沈：我觉得我快憋出内伤］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沈：今晚这餐饭，简直精彩过当年项羽刘邦的鸿门宴！哈哈哈哈哈哈！］ ［老盐巴：？？？］ ［老盐巴：快！开语音！］ 方欣再次一脸惋惜的看向温时卿：「这么好的男人，我还真想他做我女婿。」 方遇：「……」 温时卿谦虚一笑：「阿姨过誉了。」 方小舅舅瞬间觉得惊悚，抬高声音：「……你叫什么阿姨，你叫她阿姨不是得叫我舅舅？？」 姜继诚：「……」 姜芥：「……」 沈孜孜：「……」 「噗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有点突兀，众人下意识扭头，渖北寒猫唇，手下默默关了和焦妍的语音通话，使劲憋：「……对不起没忍住。」 方欣笑两声，音色尖细却不刺耳，温温柔柔的：「叫阿姨挺好，这声阿姨叫得比姐姐还让我满意。」 方遇：「…………」 姜芥：妈，您满意就好：） － 夜晚，月朗星稀，无风。 饭局结束，方遇和沈孜孜一块儿送姜继诚他们回酒店。 下午接了渖北寒，姜芥便去方遇家取了行李，所以今晚她就跟着渖北寒回宿舍住。 酒店大堂的自动门缓缓滑开，渖北寒跨步出去，憋了一晚的笑意，终究忍不住爆，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芥子！我觉得我肾疼！哈哈哈哈憋的肾疼！」 「太逗了哈哈哈，绝了绝了，兄弟成舅舅，温医生真的是哈哈哈哈！」 姜芥：「…………」 渖北寒肩膀笑得一颤一颤的：「说真的，就今晚这事后，你舅舅知道真相，可能会把温医生捏死。」 姜芥抚额，无奈嘆一声：「我……大概可以想像……」 两人相互挽着往街上走，没走几步路，步子就因前头的男人而停住了。 站在电线桿下，还是那件藏蓝色大衣，一手藏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垂头抽着。白雾氤氲缭绕，将他那张俊脸朦胧掩住，夜色中，添了几许疏离感。 渖北寒清咳两声，手肘戳戳她，小声：「我先撤，宿舍等你，别太晚哈。」 说完，沈某人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姜芥立在原地看他一阵，见他目光忽然瞥过来，心一跳，面上却故作镇定，晃着双手往前走两步，嘴里漫不经心的道了声；「还没走啊？」 温时卿碾了菸头，望着她眯了眯眼，抬手招了两下：「过来。」 因为他今晚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姜芥莫名不想顺他，站在原处岿然不动，也不应声。 温时卿哼声笑，直接迈步过去，伸手拉住她腕骨，稍一使劲带进怀里，拥住。 姜芥抬脑袋挣扎两下，想推开。他却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垂头就吻了下来。 晚上吃饭，他喝了点酒。熟悉的气息夹杂着酒气涌进鼻腔，温热又浓烈，一时让姜芥没忍住抖了个激灵。 湿热的舌尖探进来，卷着她的，交缠翻搅，吻得格外用力。 良久，他托着她的脸蛋稍稍退开，唇瓣却依然轻贴着她的，声线低哑：「生气了？」 姜芥面红耳赤的喘息着，垂眸不看他，轻声应：「没有。」 「那你抬头看我。」温时卿手下一用力，迫使她抬头。 四目相对，她明亮的眼眸像被蒙了层水雾，看着他时，乌黑沉湛，干净透彻，却又深不见底。 温时卿的心蓦然就败了，音色温柔地哄着：「我不是故意瞒着的，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姜芥没好气：「那你和我妈早认识为什么都不说？」 这要说起来，温时卿还真挺无辜。 「在见你爸妈前，我一路过来都很紧张，一直是抱着见岳父岳母的心态来的。只是……」他无奈笑了下，「方遇说过他有两个姐姐，我没想过当年常常来学校的那位，是你妈妈。」 因为高中那年第一眼见到方欣，他就觉得这女人很年轻很漂亮，便先入为主的以为，那是方遇排小的姐姐。至于姜芥，他一直听方遇说她是他大姐姐的女儿，自然就没往那方面联想。 不过他这会儿倒是非常庆幸，当年念书没惹过什么事儿。起码现如今，他在这位未来丈母娘的印象里，还算不错。 如此一说，姜芥小脾气缓下去点，但还是不想这么快就妥协，于是一甩头：「哼！狡猾闷骚的老男人！」 温时卿：「……」 － 第二天一早，姜芥睡得正香，枕头边的手机就响了。卡通铃声一阵接着一阵，欢快响亮，极其扰眠。 姜芥摸过来接起，声线还飘忽：「餵……」 「餵闺女啊，还没起呢？」老姜同志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上去精神奕奕的，「我和你妈你弟们快到你学校门口了啊，赶紧起床下来。」 话落，姜芥脑子滞了几秒，开始逐渐清醒，而后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睡的宿舍，两眼倏然睁开，腾起身，问：「您来我学校了？」 「昂！刚问计程车司机，人说快到了，你赶紧起床下来接一下。」姜继诚再次催她。 「啊行行行。」姜芥掀被子迅爬下床，「我洗漱完换个衣服就来！」 说完，她挂了电话扔手机在一旁，急急忙忙地进了洗手间。 洗完脸出来，渖北寒也醒了，揉揉眼睛拉开床帘问她：「你爸妈来啦？」 姜芥点点头，拿着护肤品胡乱在脸上涂抹过：「对啊对啊，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好，你接着睡！」 说着，她开始套衣服，随便收拾了一下，最后连头都顾不上梳，拎了包就出门。 渖北寒喊：「慢点儿啊！」 …… 大一那年姜芥来上大学，正好撞上姜继诚同志出国谈生意赶不回来。无法见证女儿上大学的时刻，老姜同志很是伤心，奈何身不由己，最终陪同姜芥前来报导的，只有方欣。 当年两母女刚进学校大门的时候，那明艷动人的模样简直是校园里一道漂亮的风景线，登时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眼光。学长们看见美女眼都直了，纷纷凑上来热心帮助，领着姜芥和方欣找到宿舍，还自愿充当苦力，将姜芥那俩28寸的大箱子扛上了宿舍。 …… 所以这次，是老姜同志头一回来延大。 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四个人下了计程车，等了几分钟见姜芥没出来，姜继诚就想着干脆先四处逛逛，到时候再打电话让姜芥来接。 谁想这延大的占地面积着实是广，老姜同志捵着自己那圆鼓鼓的啤酒肚，逛两圈下来，就开始气喘吁吁的，觉得累得慌。 不过也考虑到小嘉身体原因，方欣没敢带他多走，看到前头有个食堂，四人便进去买了几杯果汁坐着等姜芥。 没多久，姜芥电话来了，说她在校门怎么没瞧见人，姜继诚歇下脚这会儿缓上气，应着：「咱们在食堂呢。」 姜芥又转身往食堂方向去：「你们在哪个食堂啊？」 「哪个食堂……」姜继诚四处看看，答，「我也不知道啊。」 姜芥：「您随便找个人问问。」 小嘉很是机灵，听见姜继诚说得话，随手拉了个男生，礼貌问：「哥哥，请问这是哪个食堂？」 男生「哦」了声：「这第三食堂。」 小嘉：「好的，谢谢你。」 老姜同志听见回答，对着电话道一声：「第三食堂说这是。」 姜芥：「行，我马上到，你们就在那等我！」 五分钟后，姜芥和他们碰上头。姜继诚边走边观望着这诺大的大学校园，张口第一句便是问：「芥子啊，这延川4s店在哪你知道么？」 姜芥茫然：「4s店？江沧路那啊，咋了？」 「咱们下午去那逛逛。」姜继诚「啧」一声，感嘆，「这延川大学太大了，延川也比我想像中还大，爸给你买辆车，平时上课出门啥的也方便！不用老挤地铁！」 姜芥怔了下，第一反应：「您可别！我那驾照拿了一年多，连路都没上过，我不要。」说着，她又碎碎念一声，「您要是非要买，还不如给我买套房……」 姜继诚耳尖听见她说的，一愣：「买房干嘛？你毕业了不回家啊？」 姜芥干巴巴笑了下，没作声。 …… 还真……不打算回去…… － 正月一过，姜继诚公司的业务又开始变得繁忙。所以次日，他和方欣便带着姜树小嘉回都了。 学校开学，下周一才正式上课。今日社工部有小组活动，姜芥早上睡的比较晚，洗漱好出门已经是中午。 到医院依旧是先直奔11楼。办公室里，温时卿正在写病歷。 姜芥带上门，脚步轻快走过去：「今天还是没有做便当哦，所以咱们吃食堂还是叫外卖呀？」 她拉开椅子在诊桌前坐下，两手托着脑袋，喜眉笑眼的瞧着他，心情十分愉悦。 闻言，温时卿停了手里的笔，两手交叉抱胸若有所思，挑眉：「追到我之后，你的便当好像越来越少了？」 姜芥抿唇，垂眸咳嗽两声掩饰心虚，反将一军：「当初对我的便当，你反正爱要不要的，如今就让你想吃也吃不上！」 温时卿一顿，瞧她傲娇的神色，弯唇笑了：「嗯，我的错。」 错认得这么快，姜芥有点小意外，心里却像是抹了蜜糖，浓浓的，泛着甜意。她赧然看他两眼，嗓音又软又轻：「如果你真的想吃的话，下次去你家给你做就好了。」 「好。」温时卿应的很快，「那就后天吧，我轮休，下了班去接你，然后买菜做饭。顺便逛街看电影……」 话到此，他微顿，抬眸看她，目光灼灼—— 「和你补过一个情人节。」
62 吃过午饭，姜芥便直接去活动室了。 下午的活动仅有三个人来。郑欢兰前几日做完手术，还在恢復中，不便行动。听王佳佳说，郑欢兰的侄女得知那次事后，第一时间便赶来了医院，近日常常日夜照顾着郑欢兰，还打算等郑欢兰出院后，接她回家住。 至于郑欢兰的儿子，上次被警察带走后，就没再见到人了，不知是被抓了把柄蹲了牢还是没脸再来。不过以她儿子那厚颜无耻的德行，后者应该是不可能。 具体郑欢兰儿子什么去向，姜芥没兴趣了解，知道郑欢兰身体在逐渐恢復，也有了个好的去处，就安心了。 …… 次日周五。姜芥昨晚和渖北寒约到了琴房，今早两人便起了个早。 这一寒假两人都犯了懒，回家连琴盖都没摸，全都在吃喝玩乐了。所以面对开学时即将来临的声乐抽查，两人都是瑟瑟抖，趁着还有时间，一块儿临时抱佛脚。 两小时过去，两人结束练习。合了琴盖从琴房出来，她们正好和迎面走来的萧悦遇上。 她昨天才回的学校，回来的时候倒是没像之前那样来姜芥宿舍串门，还是姜芥去热水房打水的时候撞见她，主动和她打了招唿，才知道她回来了。 渖北寒不待见萧悦，萧悦自己心里清楚，只是爱装傻，见着她俩，这会儿又极热情，扬声唤着：「嗨姜芥渖北寒！」 渖北寒斜眼，漫不经心一晃脑袋，算是回应。 这姑娘的热情时有时无，倒让姜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一笑，客套道：「来练琴吗？」 萧悦眉欢眼笑，点头：「是啊，寒假练了那么久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今天就再来练练。」 姜芥：「嗯，那你慢慢练，我们先走了。」 萧悦过去拉门：「好的，拜拜。」 琴房门被关上，渖北寒的白眼瞬间掀到后脑勺，哂笑一声，边挽着姜芥往外走，边捏着嗓模仿她的语气：「什么『寒假练了那么久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今天就再来练练』，那么勤奋你就六点来啊，现在都十一点了，搁我这卖什么勤奋好学生人设呢？呕——」 姜芥忍不住笑出来，伸手顺顺她的胸腔：「无妨无妨，咱习惯就好。」 「好的。」渖北寒整整衣襟，恢復笑脸，问她：「吃饭吗？」 姜芥摊手，歪着脑袋：「你忘了吗？我要……」 话还没说完，渖北寒已经猜到了，直接出声打断她：「okok，我知道了，你要去陪你家温医生，没办法和我吃饭，我知道了，我要一个人孤独的吃午饭。」 姜芥：「……」 莫名就腾起丝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后天，后天晚上！咱们补上火锅约！」姜芥子同学拍胸脯，信誓旦旦承诺。 渖北寒「噗嗤」笑了：「行行！等您后天，到时双响炮也得安排上！」 姜芥小手一挥，豪气干云：「十杯都给你安排上！」 渖北寒沖她五指摊掌，姜芥心有灵犀地伸手，「啪」一声，两掌合一。 渖北寒：「ok，协议达成！你可以退了！」 「哎！成儿！」姜芥哈腰，掐着那标准的京腔，有模有样的往后退下，「小的告退！」 …… 出教学楼前，姜芥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的时候刚好有微信来。想着可能是十分钟前她给温时卿消息来的回覆，赶紧搓干净手冲掉，随意在裤腿上抹了抹，从兜里拔了手机出来。 猜得没错，确实是温时卿回过来的—— ［小鱼仙草：既然明天要去你家做饭，我今天就继续偷懒，不做便当啦！中午你要吃什么？学生路的粤菜如何？］ 11:12 ［小鱼仙草的：好，过来的时候路上小心。］ ［小鱼仙草：(￣3￣)］ 回完消息，姜芥抽纸抹干净被沾湿的手机屏幕，转身打算出去的时候，正好进来一个女孩……大腹便便，行动有些迟缓，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个孕妇。 她目光从孕妇那看似即将临盆的肚子缓缓向上。 瞧清面容后，一愣。 这……不是温时卿他妹妹吗？ …… 温念径直进了厕间，怀胎九个多月，距离临盆还有两周。虽然江之炎一再强调不让她独自出门，但奈何今日是学校老生报导最后一日，她在家又实在憋得慌，便悄摸摸出来一趟。 方便完出来，肚子忽然勐地一阵收缩紧绷，疼意瞬间涌上来，猝不及防令她脚下一软，有些站不住。 「啊……」 …… 见她大着肚子，姜芥不太放心，一直等在外边，这时一听里头传来道短促的叫声，眉心一跳，赶忙跑进去。 一看她扶着墙一脸痛苦的蹲在地上，姜芥整个人都僵了下。 她蹲下去扶她：「你怎么样？」 早春的天，还有些微寒凉。温念却泛了满头的汗，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肚子……我的肚子……」 姜芥视线顺着往下，瞥见她身下流出来的一滩水，怔：「这，羊……羊水破了？」 话刚说完，温念突然「啊——」地一声，叫得越痛苦了。 姜芥脑袋一滞，心慌意乱地摸出手机，紧张到说话都在颤：「你你你等一下，我，我打12o。」 …… 电话很快被接起：「您好，这里是12o急救中心……」 「喂喂！这边有孕妇羊水破裂了……」 「请问具体在哪个位置？」 「延川大学，这边是……」姜芥想了一秒，报出完整的地名，「延川大学汇知楼一楼的女厕。」 …… 通话挂断，姜芥看着温念不知不觉就被汗水浸湿的短，心里的慌乱不减反增。想了想，她復又拿手机拨了个电话。 冗长的忙音似无尽头的响着，此刻的每一秒对于温念来说，都是煎熬。 就在姜芥以为会无人接听的时候，话筒里细微的电流声忽然「哒」一下，接着，温时卿沉润的声线从那头传来：「餵。」 「温……温时卿！」姜芥这会儿的脑子乱成了煳，惊慌的一时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一看温念喘得越急了，声线瞬间拔高，「你妹她，你妹要生了！在学校！羊水破了！我已经打12o急救了，可是他们过来需要时间，你妹现在好像疼的很厉害，我要怎么办……」 最后半句话，说得她差点哭了。那种无助的恐惧感再次袭来，比上次遇见车祸还要强烈。 「姜芥，你先冷静，冷静下来。」温时卿放慢语，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姜芥深唿吸两下，平復心情：「好……冷静……」 「你按我说的做。」他的嗓音很沉很稳，一字一句都透着医务人员自身该有的镇定，「先把她扶着让她平躺下来。」 「哦哦……」 姜芥按开免提，放了手机在一旁，两手并用托着温念的脑袋，小心翼翼将她放下平躺。 「拿软垫或者围巾大衣都可以，叠成厚厚的一层，垫在她臀部，保持臀部高头部低的姿势，避免孕妇脐带出现脱垂的现象。」 闻言，姜芥垂眸望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寻找可以叠成软垫的东西。可偏偏不巧的，她今天穿了件皮质的外套，又硬又薄的，也没有系围巾。 这时，外边经过听到动静的几个学生刚好走了进来，一见里头这副场景，顿时吓得倒抽口凉气。姜芥扭头望一眼，见两个女孩脖子上繫着围巾，忙伸手讨要：「麻烦你们，借一下围巾好不好？」 两个姑娘纷纷愣了下，接着迅回神，将脖子上的围巾脱下递给她。 接过来叠好垫在温念臀部下，姜芥重新拿起电话：「温时卿……好了，我垫好了……」 温时卿：「好，现在保持空气畅通，让她深唿吸，跟她说说话，尽量让她维持清醒状态，等救护车来。」 「好好。」 而后，姜芥就这么跪在温念脚边，稳住自己的情绪，抓起她的手，放轻声线：「听到你哥哥说的了吗？深唿吸，我们深唿吸……」 疼痛感一阵一阵的，温念看着她，被她握着的手渐渐收紧，深吸一口气后，再慢慢吐出。 几次下来，见情况有所缓解，姜芥开始和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呀？」 「温念……」 「温、念……」姜芥扬唇，温柔的笑了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你的名字很好听哎……比温时卿还好听。」 闻言，温念原本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带着喘息声，说：「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吗？」 「是呀。」她说，「我追了你哥很久呢。」 温念微微笑了：「他一定很喜欢你。」 ……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姜芥跟着坐上去，有医务人员在旁，她总算安下点心。想打电话给温时卿报个平安，拿起手机的时候才现，原来她和温时卿的通话，一直没挂断。 她关了免提，重新贴到耳边，试探的唤了声：「餵？温时卿？」 「嗯？」 他熟悉的嗓音从里头传来，姜芥愣：「你一直在啊？」 「嗯。」男人的语气极轻，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怕你慌。」 …… 救护车顺利抵达医院，温时卿早已等在急诊室，见到车上的姜芥后，第一时间跑过去：「姜芥。」 而后，他又安抚性地抚了抚温念的脑袋：「已经给之炎打电话了，他很快过来。」 温念这会儿已经疼到不想说话，只轻轻一点头。 后来，江之炎和林初齐齐赶来。等温禾带着程澜和温子羡过来的时候，温念刚好进产房待产。 将近两小时的生产过程中，姜芥没敢走太远。没得到最后消息，她安不下心，就一直坐在产房长廊尽头的椅子上等着。 温时卿科室送来一个病人，在温念进产房前就过去了，温家的人一心担忧着产房里头的情况，就没注意到她。 傍晚六点多，分娩室的红灯熄灭，护士抱着娇小的新生儿从里头出来，说话时的声线听上去格外甜美动听：「温念的先生在吗？恭喜哦，添了位小公主。」 …… 这一声通知，姜芥也听到了。突如其来的喜悦令她下意识站起身，一直紧绷的心情瞬间松了下来。 温时卿这时正好赶到，姜芥听闻脚步声顺势扭头，一见是他，心里好不容易堆砌起的那点坚强，霎时便塌了。 她转身勐地扑进他怀里，娇小的身躯还在颤抖，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呜呜呜太好了温时卿，你妹她母女平安……」 温时卿两手搭上她背嵴，揽得很紧，贴着她耳廓说话时的嗓音，极其温柔：「是好事，哭什么？」 姜芥放声哭得更肆无忌惮：「我高兴呜呜呜呜……」 温时卿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哭笑不得：「傻瓜。」 …… 「咳咳……我说哥，你好歹还穿着白大褂呢？」一旁突然插入一道不适宜的女声，话里还透着几许戏嚯的笑意，「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
63 闻声，趴在温时卿怀里的姜芥身子一僵，哭声戛然而止。扭头看过去时，两行眼泪还挂在面上。 温禾高高扬着眉，看着他俩时的眼神意味深长：「哥，这我小嫂子？」 温时卿垂眸看姜芥，淡淡：「我妹，温禾。」 姜芥赶忙从温时卿怀里退出来，抬手一抹眼泪，打了个哭嗝，道一声：「你好。」 「啧啧，真不容易，你居然真脱单了。」温禾走近过来仔细看了姜芥两眼，目光又缓缓落到温时卿面上，一脸疑惑，「哥，我这小嫂子看着比我年纪还小啊？」 温时卿面不改色：「嗯，过年刚满21.」 「卧槽？」温禾没忍住说了句粗口，看着姜芥瞠目结舌，惊唿，「你这老牛吃嫩草啊？？？」 温时卿：「……」 姜芥：「……」 温禾哈哈笑两声，又沖姜芥讪讪吐舌：「抱歉抱歉，开个玩笑。」 姜芥毫不在意，笑着一颔：「你好我叫姜芥。」 温禾：「初次见面，你好你好，我叫温禾。」 …… 没多久，温老爷子也来了，看过温念和孩子，见都相安无事，也放下心来。后来一听温念说，送她来医院的是温时卿他女朋友，温老爷子瞬间欣喜不已，第一时间就要拉着江之炎一块儿去道谢，顺便瞅瞅他这未来的孙媳妇儿。 医院外头的长廊，姜芥陪温时卿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后再次过来，就猝不及防的「被」见了家长。 温伯言笑眼眯眯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又漂亮的姑娘，心里一个劲儿的说着：不错，不错，真不错。 姜芥性格坦率，不内向，平日里不论什么情况，她都能热情随和的应对。但此刻，面对温时卿家的长辈，她再怎么外向，都做不到落落大方。只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两手相互捏着，有些侷促。 数分钟过去，温时卿忍不住笑了，出声打破沉默：「爷爷，你再盯着人看，会把她吓跑的。」 温伯言这时回过神，低低笑了两声，看着姜芥，语气格外和善：「听念念说，是你把她送来医院的？」 姜芥紧张地扬扬唇，应道：「我就刚好撞见了。」 「谢谢。」 出声的不是温老爷子，是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江之炎，他面色淡淡，声线虽毫无起伏，但看着她的目光却透着感激之意。 姜芥客气的摆摆手：「不用不用，应该的，多亏有时卿教我，不然我真的手忙脚乱了。」 闻言，江之炎视线又落到温时卿脸上，微微一颔：「多谢。」 温时卿面无表情：「她是我妹，不用你谢。」 姜芥：「……」 江之炎直接转身回病房陪温念了。 温伯言没忍住笑了笑，不搭理他俩，只问姜芥：「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听他俩刚刚的对话，姜芥一时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再开口时，语气都轻快了些：「哦，爷爷，我叫姜芥，就是中药里的那个，小鱼仙草。」 温伯言思考片刻，而后恍然：「哦哦，是那两个字啊。」他顿了下，突然几不可察皱皱眉，试探问了句：「成年了吧？」 姜芥赶忙接话：「成了成了，21了都。」 温伯言讶然：「哟，21！跟时卿差这么多岁啊？」说着他又凑近她，放轻声线，「为了骗到你，我们时卿花了不少心思吧？」 温时卿：「……」 噗…… 温时卿的爷爷也太可爱了吧！ 姜芥猫唇忍住笑，斜眼看了下旁边的温时卿，解释：「不是的爷爷，是我追的他。」她皱皱鼻子，摆出一副无奈又辛酸的神色，小声抱怨，「他可高冷了，那时候老无视我，我花了不少心思，才追到手。」 温伯言面上的惊讶又添了几许，声线沉了沉：「居然能放着你这么漂亮乖巧的姑娘不要，他当初也太不识好歹了？」 姜芥贊同的点点头：「是的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温时卿：「……」 当他听不到吗？？？？ …… - 温念生产过后很是疲惫，姜芥不好去打扰，便打算等下次再来看她。 科室最近重新调了值班表，温时卿的轮休时间改成每周五晚开始到周日上午，夜班则改到周日晚上。 今晚因为在医院耽搁的时间有点久，所以吃过晚饭后，已经九点多了。 温时卿考虑到姜芥有门禁，便没多做其他安排，反正明日一天两人补过情人节，散了会儿步后，就送她回宿舍了。 …… 次日，期待已久的次约会终于来临，兴奋不已的姜芥一夜都没大睡好，清晨早早就起了床。 渖北寒还在睡，为了不打扰她，姜芥把动作放得很轻。 刷完牙洗完脸，她认认真真的画了个妆。从衣柜里拎出前阵子新买的小裙子换上后，又给自己卷了个头。等收拾完毕穿上鞋出门，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出了寝室，刚带上门，隔壁寝室的门正好从里头被拉开，陈冰打着呵欠走了出来，穿着睡衣拎着热水壶，一脸睏倦。 余光一瞥，见门口精緻漂亮的姜芥，陈冰的目光惊艷一瞬，挂她身上看了几秒，问：「这么早啊？」 姜芥笑嘻嘻，心情无限好：「是呀，去约会嘛。」 陈冰再惊：「约会？和男朋友？？？」 姜芥笑而不语，答案都写脸上了。 陈冰投来羡慕的眼光：「恭喜恭喜啊。」 姜芥俏皮地沖她挤挤眼，应着：「谢谢啦，也祝你早日脱单！我先走啦！」 陈冰笑：「借你吉言，拜拜。」 …… 出了宿舍楼，温时卿的电话便来了，说是已经到学校大门。 姜芥应了声「好」，挂了电话赶忙拔腿跑出去。 黑色熟悉的途锐就停在马路对面，打着双闪。姜芥左右注意着马路上的车辆，迈步小跑过去，拉门上车。 温时卿侧头，笑着提醒：「安全带。」 姜芥乖乖繫上。 他挂了档不疾不徐驶上马路，问：「吃早饭了吗？」 姜芥摇头：「还没有。」 「不是一早就起了？」他想到她今早六点半给他来的微信消息，疑惑蹙蹙眉。 姜芥讪讪：「不好意思，化妆打扮花了两小时……」 温时卿：「……」 姜芥猫唇，羞涩状：「这不是第一次约会嘛……」 温时卿失笑：「那先去吃个早饭。」 姜芥咧唇：「我想喝麦当劳的粥。」 温时卿：「好。」 …… 解决完早饭，温时卿驾车一路朝级市场去。车子缓缓驶进地下车库，停好车，两人乘电梯上楼。 电梯间，温时卿想起她刚刚说的『花了两小时化妆打扮』，这会儿特意多看了两眼。 女孩穿了件他之前没有见过的棕色系呢外套，里头衬着米色的高领毛衣，身下搭了条黑灰色的半身长裙，将她被裤袜裹着的细腿掩住，脚上穿的是双黑色马丁靴。 长微卷，披在肩头，右耳后的碎夹了两枚糖果色的细长夹子。白皙小巧的脸蛋上了妆，肤色红润细腻，唇上点缀的口红颜色格外温柔，加上她静静立在那仰头看着电梯显示屏时沉静的眉目，那漂亮诱人的小模样顿时就让温时卿心猿意马了。 薄唇微动，他挪了下步子，正想上去吻她，电梯忽然「叮」一声，抵达了。 小姑娘牵着他的手捏了捏，转头过来笑得明艷动人：「走吧。」 温时卿口干舌燥地闭了闭眼，心里默默骂了句脏话。 …… 「你想吃什么？」进到市里头，姜芥一边看着蔬菜栏里的果蔬，一边扭头瞅了眼后头推车的温时卿。 后者大致望一眼，回答很简单：「我不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姜芥思考一阵：「海鲜吃嘛？」 温时卿：「可以。」 姜芥去挑螃蟹。 「牛腩吃嘛？」 「可以。」 姜芥去挑牛腩。 「沙拉吃嘛？」 「可以。」 姜芥去挑生菜和沙拉。 …… 她选好菜，他就送去称斤称量，全程都极其耐心的跟在她身后。 时间过去将近一小时，姜芥见东西挑的差不多了，便推着车去买单。 收银台排队的人很多，两人一个俊男一个美女，并肩走一起就是道靓丽的风景线，吸睛又养眼，一时倒惹了不少人的眼光。 结过帐，姜芥放了购物袋在推车里，打算推着下楼，温时卿却觉得麻烦，一手拎起两袋，一手牵着她，乘电梯去了。 「我刚刚看到有好几个小姐姐一直在看你。」她挽着他的手臂，这么细细小小的说了声，「从我以往追你的经验来看，她们想泡你。」 温时卿垂眸盯着她脑袋顶，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反问她：「你当初就只想泡我？」 「不。」她抬头，将心里所想的脱口而出，「我还想睡你。」 温时卿：「………………」 － 由于刚刚再次的说话没过脑子，回温时卿公寓的途中，姜芥全程是面红耳赤的望着窗外，一声不吭。 温时卿也有点心不在焉，想起她刚刚说话时那坦然炙热的目光，脚下的油门差点没控制好。所以为了平安到家，温时卿也选择不作声，专注开车先到家。 到了公寓，温时卿按开密码锁，拉开门。姜芥第一时间钻进去，迅换鞋，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目光闪躲：「我……我去洗菜。」 娉婷的身影没入厨房，温时卿立在原地，微微愣了下，哑然失笑。 他脱了外套披在沙上，进浴室沖了把脸。等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洗去后，才重新出来，走进厨房。 「要不要我帮忙？」 低沉的声线冷不防响起，姜芥摺菜的小手忽地一颤，着着实实吓了一跳。 她心有余悸的顺了顺胸脯，转过来瞪他：「吓死我了。」 温时卿笑了，又问一遍：「要我帮忙吗？」 姜芥看眼自己手里洗了一半的蔬菜，放下甩甩手，说：「你洗菜吧。」 温时卿站过来接手。 姜芥拆了装着螃蟹的袋子，处理了半晌，忽然想到什么，出声打破沉默：「温时卿。」 「嗯？」 她问：「温念和温禾，是你的亲妹妹吗？」 温时卿关了水龙头，说：「不是，温禾是我大伯的女儿，温念是我二伯的女儿。」 「哦，那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他将洗净的蔬菜装进漏篮中，缓缓道：「我是独子。我大伯除了温禾外，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不过不是原配生的，温禾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至于温念……」话到此，他顿了下，声线有些微暗哑和沉重，「她原本有个哥哥，不过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闻言，姜芥手下一颤，还没回过神来，又听他说：「温念也因当年的意外，哑了四年……直到去年才痊癒。」 姜芥怔然。 从未想过，温念如今幸福甜蜜的背后会有这么一个令人震撼的故事。 「姜芥……」温时卿转过身，将漏篮放到她面前，唇角微微扬起一丝释然的弧度，「都过去了。」 她抬眸，望着他那对幽深墨黑的眼眸，轻一点头，莞尔：「嗯。」 － 食材准备好，后期下锅煮起来就格外方便。姜芥饭菜做的多了，也就极为熟练。很快，三菜一汤便出锅了。 温时卿摆好碗筷，将电饭煲放到餐桌上，帮忙将菜一一端上桌。 萝蔔炖牛腩，清蒸螃蟹，海带排骨汤，以及最后的…… 韭菜炒鸡蛋？？ 温时卿看着面前这盘黄绿相交的菜品，一挑眉，将放在心里很久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好像很喜欢煮这道菜。」 姜芥洗了锅放好，垂眸一看他指的是哪道菜后，笑着「哦」了声：「因为我妈说我煮的这道菜特别好吃，鸡蛋总是炒得很嫩，加上我自己也爱吃这个，所以就煮的多了。」 说完，她反应过来有可能是他不爱吃，赶忙问：「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温时卿再看一眼那绿油油的韭菜，顾自笑了声，应：「没有，我不挑。」 姜芥：「哦。」 …… 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64 吃过饭，姜芥打算收拾碗筷，温时卿却横手过来，拦住：「放着，我来，过去看电视。」 姜芥微一愣，捏着碗沿笑笑：「没关系呀，我洗就好了。」 他起身过来，拉过她的手直接走到客厅，打开电视，顺便把自己手机扔到她手里，言简意赅：「坐着，玩儿。」 姜芥：「……」 好一个霸道强势的温医生呢(((o(*?▽?*)o))) 都这么说了，姜芥也就不和他争了，舒舒服服往沙上一靠，举起他他密码多少，屏幕就已经无需任何密码的解开了。 姜芥还没来得及小小意外一下，眼球就被他屏幕上那张熟悉的主页壁纸给吸引了。 穿着滑雪服，马尾扎的有些松垮，对着镜头嘟嘴比v，背后是大片皑皑的雪山。 俗气且专属她自己的拍照姿势，是她之前滑雪的时候过朋友圈的照片。 姜芥内心惊嘆：居然偷偷存下来，还当壁纸了！(//?//) 灵光一现，她忽然想到什么，伸脑袋瞧了眼正在里头洗碗的温时卿，偷摸摸的点开手机相册…… 最新一栏里的相片，是她夹在钱包里头送给他的那张，他用手机拍下存上了。再往上滑了滑，几张千篇一律的医学资料图里夹杂了一段十几秒的小视频。 姜芥拿近看了眼，视频封面里头的灯光有些暗，但仔细观察一阵，现里头的那张脸好像是她自己？？ 姜芥一脸好奇的点开——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焦妍渖北寒的大白嗓：「美美美！」 …… 姜芥懵，这不是焦妍来延川那晚去ktv的时候吗？看这角度，是徐医生拍的然后给温时卿？ 他居然也存了？？这闷骚的老男人，那天叫他一块儿来他还不来…… 姜芥心底暗暗腹诽，正想翻上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关于她的照片或视频，温时卿已经收拾好出来了。 姜芥手下一颤，下意识做贼心虚地关了手机屏幕。 温时卿瞧见她面上的小表情，走过去，问：「怎么？」 姜芥虚：「没……」 温时卿眼眸眯了眯，还就打算追问到底了，坐到她身侧，不紧不慢地将她手里的手机抽出来，打开。 姜芥正襟危坐，斜眼瞄过去，见他点开那个视频，心脏「咚咚咚」地，莫名开始加快。 十五秒的视频结束，姜芥脑子转了转，决定先制人，一本严肃地质问他：「你居然偷偷存我的视频！还偷偷存我的照片！还一声不吭的把我照片当壁纸！」 温时卿关了手机放一旁，伸手过来揽住她的腰，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的面容半晌，忽然很是无奈地笑了下，贴上她耳廓—— 「那不然怎么能时时看到你？嗯？」 …… 「咻」地一声，有火花窜上脑门，将她维持理智的那根神经点燃，轰地在脑中炸开，噼里啪啦的持续了十秒左右，响声嗡沉沉地，不绝于耳。 面红耳赤的瞅了眼温时卿，姜芥幽幽然竖起大拇指：「大哥，撩不过你，我认输。」 温时卿低低笑了，揽在她腰上的手轻轻一带，垂头吻住她唇角，温柔缱绻地把刚刚在电梯间里留下的遗憾，给补足了。 …… 时机尚未成熟，有些事还不可深入，所以温时卿及时剎车，离开她的唇瓣，额头抵着她的，粗重喘息两声，问：「想看什么电影？」 姜芥被吻得如痴如醉，脑子当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木讷地开口：「一……一吻定情。」 － 情人节当天上映的片子，还没下片，姜芥挑了场最近的时间，买完票穿好衣服，和温时卿一块儿出门了。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和煦，气温也适宜，加上又是周六，出来约会的人就多了，电影院里放眼望去，是扎堆的小情侣。 取了票，离进场还有十多分钟，姜芥看了眼前头卖爆米花的窗口，扭头沖温时卿嘻嘻一笑：「我想要爆米花和可乐。」 闻言，温时卿顺势望一眼，将手里的票塞到她手里：「在这等我。」 姜芥乖顺点点头。 温时卿几步过去，列入买爆米花的队伍。姜芥摸出手机，给两张电影票拍了照，到姐妹群，拉仇恨—— ［小鱼仙草：今天是甜甜蜜蜜约会的一天。］ ［小鱼仙草：（≧?≦）］ ［阿沈：我在磨我的八十米大刀?ヽ(Д′)?┻━┻］ ［老盐巴：帮我多砍两刀，多谢（抱拳）］ 姜芥忍不住笑两声，戳着键盘正回復着，后头忽然传来一道叫唤—— 「姜芥？」 熟悉又带着些许意外的声线。 姜芥下意识扭头，沈孜孜手里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刚好在她眼前站定：「你也来看电影？」 姜芥僵住：「呃……是，是啊……」 「一个人？」 话落，沈孜孜目光正好瞥见走过来的温时卿——一手抓着爆米花桶一手握着杯可乐。她面上一怔。 后者走近了，一见姜芥面前的沈孜孜，也是明显一愣。 「你们……」沈孜孜来回看两人，拖了个长音，脑袋转得很快，「在谈恋爱？？？」 温时卿没说话，瞥一眼怔然的姜芥，微一点头。 沈孜孜两眼圆睁，讶然看向温时卿，声线拔的更高：「你那天说的女朋友……是姜芥？？」 温时卿再一点头。 沈孜孜倒抽口凉气，还想再说什么，姜芥已经回过神，一把拉住她：「孜孜姐，你跟我舅儿来的？」 沈孜孜点头：「他去洗手间了。」 姜芥一脸惊恐，又问：「你们看得什么电影？」 沈孜孜：「飞驰人生。」 闻言，姜芥松口气。而后仰头，两手合十，开启哀求模式：「拜託孜孜姐，你能不能先不要和我舅儿说……」 沈孜孜诧异看她：「那他总得知道呀。」 「我知道……」她扫一眼温时卿，可怜兮兮，「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我怕他知道了会气死……」 沈孜孜大致想像了下，嘴角抽了抽：「……估计真会气死。」说着，她视线滑到温时卿面上，话里莫名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还可能一拳干飞他。」 温时卿：「……」 姜芥越哀愁了：「呜呜呜所以我才想等晚一点再告诉他。」 沈孜孜思考片刻，应声：「我可以帮你瞒着，但是……」她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你得和我说清楚你俩是怎么回事……」 姜芥感激不尽的小鸡啄米，应得很快：「没问题！等回去了我就告诉你！！」 说完，她警惕的伸脖子看了眼洗手间方向，一瞧方遇正好出来，大惊失色地沖沈孜孜又道声：「拜託拜託啊孜孜姐！」 而后，拉着温时卿火跑进场内了。 方遇顺着人群走过来，甩甩还沾着水的手，漫不经心问她一句：「你跟谁说话呢？」 沈孜孜面不改色：「没。」 方遇伸脖子望了眼入场口：「我刚刚好像看到时卿了，他是不是跟他女朋友……」 话还没说完，沈孜孜直接抬手，一把勾过他脖子往外走，语气淡淡：「我想吃芋圆了。」 「芋圆？」方遇弯着身随她拖着走，茫然，「电影要开场了啊。」 沈孜孜步子没停：「不想看了，吃完回家。」 方遇：「？」 …… 坐进放映厅，姜芥才真真正正松口气。惊魂未定地顺顺胸脯，低低说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温时卿侧目看着她，面无表情没说话。 姜芥望过去，定定：「咋了？」 他眼眸微眯，伸手过来捏住她两颊，也不管在场有没有人看见，凑近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音色沉沉：「既然是偷情，就要有个偷情的样子。」 姜芥：「……」 …… 电影放映中，在剧情演到「江直树领着纱绘回出租屋，袁湘琴坐在楼下等了一夜」的那幕时，姜芥抬手指了下屏幕，凑到温时卿耳边，一边「咔嚓咔嚓」地咬着爆米花，一边幽幽地说：「你看那男主领着女二上楼时的嘴脸，像不像当时你背着我去相亲时的，」 她稍顿，正视他：「一样讨厌？」 温时卿：「……」 …… 电影结束，温时卿牵着她随人群出放映厅，姜芥扔了爆米花桶和可乐，问他：「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看这部电影不？」 温时卿：「嗯？」 姜芥似笑非笑：「让你好好看看，看看那袁湘琴，我当初追你的时候，就跟她差不多，快被你虐得成渣了。」 她一本正经拍拍他：「你好好反省一下。」 温时卿：「…………」 怎么？今天这场约会，成批斗大会了？ － 车上，温时卿不疾不徐驾驶着，问她：「想去哪儿？」 姜芥想了会儿：「去商场吧？我想给你妹妹的女儿挑个礼物，顺便……」她清咳一声，「给我舅舅也选个东西，方便到时候让他消火……」 温时卿笑了：「有用？」 「……没用。」姜芥早有预知，「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 温时卿笑而不语，默默往银泰开去。 手机微信弹了条通知出来，姜芥点进去，是班级群里有人艾特她。 戳进去点了下右上方的『有人提到我』，消息自动滑到那栏—— ［17级刘思甜：各位！美术院那边搞了个联谊晚会！单身的姐妹们一块儿去啊！a17级姜芥，a17级渖北寒，a17级翁语函，a17级萧悦，a17级陈冰，a17级季思思……axxxx等］ ［季思思：行啊行啊！］ ［翁语函：去！］ ［姜芥：我就不去啦，非单身人士！］ ［渖北寒：偶正想说］ ［陈冰：我也正想说哈哈哈哈哈哈］ ［季思思：脱单了？？？a姜芥］ ［郑宇：卧槽？什么时候的事儿？a姜芥］ ［刘思甜：咱学校的吗？］ ［姜芥：不是不是，校外的哈哈哈］ ［季思思：恭喜恭喜了(●°u°●)］ ［林扬：（贊）］ …… …… 群里消息层出不穷，萧悦握着手机，侧头看了眼她后方正在打字的陈冰，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陈冰，你怎么知道姜芥脱单了呀？」 陈冰「哦」一声，坦然道：「早上出去打热水的时候撞见她了，她说她出去和男朋友约会，我才知道的。」她心不在焉地戳着键盘迴消息，「你不是和姜芥关系挺好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萧悦轻哂一声，不以为意地加重语气：「我什么时候和她关系好了，她的事关我什么事？」 闻言，原本还沉浸于群里喜悦的陈冰和季思思齐齐一愣，相互对视了眼，心生疑惑。 陈冰使眼色：她咋了？ 季思思耸肩一脸莫名：我不知道。 最后，陈冰讪讪一吐舌，一声不吭地继续看群消息了。 － 次日，温时卿一点才上班。姜芥这天下午刚好有社工活动，温时卿便和她说好，接她来一块儿吃午饭，然后再去医院。 姜芥早上和渖北寒去琴房练歌了，等温时卿电话来告知她他快到的时候，渖北寒刚好也打算去学生街买点水果，就挽着姜芥一道出去了。 出了校门，没看到温时卿的车。渖北寒左右张望一圈，反正也是闲，便陪她站着等。 拐角处过来俩人，渖北寒放眼瞅了瞅，有点眼熟，等稍微走近一看，是萧悦和季思思。 她戳戳旁边的姜芥，语气嫌恶：「讨厌鬼来了。」 姜芥顺势看过去，迎面而来的季思思刚好看见她俩，挥手招唿声：「姜芥！渖北寒！」 两人沖季思思笑了笑。 旁边的萧悦一脸爱理不理，很是不情愿的沖她俩一颔。 季思思：「你俩在这等人吗？」 渖北寒直接无视萧悦，看着季思思说：「嗯，我陪姜芥等她男朋友来接她。」 季思思眸色一亮，满脸羡慕：「哇哇哇，真好哎，我也想拥有甜甜的爱情。」 姜芥眨眨眼，笑：「早晚的事儿！」 话落，她余光正好瞥见马路对面徐徐停下的途锐，扯了扯渖北寒，她又朝她们急急道：「我男朋友来了，我先走了，明天课堂见哈！」 季思思顺着目光看向对面的黑色车子，暧昧地一扬眉：「好的，拜拜哟。」 渖北寒轻喊一声：「过马路慢点儿！」 「知道了！」姜芥挥挥手，小跑过去上了车。 车子渐行渐远，萧悦随之望去的目光收了回来，原本还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稍稍爬上了点小得意，装作不经意的弯了弯唇：「我还以为姜芥的男朋友很有钱呢，想不到原来也只是开大众。」 闻言，季思思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有些尴尬。 渖北寒倒面不改色，两手抱胸，态度散漫地笑了声：「看你平常身上那些装扮，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啊。」她一挑眉，语气极其轻狂，「不知道什么是途锐？那就上网查查再来说话，3.ot最高配的那种，行？」 说完，渖北寒转身走了，嘴里还隐约念着：「真是蠢死了。」 季思思默然，瞥一眼旁边面色难堪的萧悦，最终，还是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65 午饭去了东湖路的一品轩，姜芥今天出来带上了给温念女儿的礼物，是可爱的婴儿鞋。 「你待会儿和我一块儿去嘛？」姜芥夹了块排骨，咬一口，垂垂眸子，「我一个人不好意思……」 温时卿点头应声：「嗯。」 「小组活动还剩几节？」他问。 姜芥想了下：「扣去今天的，还剩一节。」 「姜芥。」温时卿一顿，抬眸看她，「活动结束后，休息一阵吧。」 上次那场意外，至今令他心有余悸。 「总是这样来回奔波，太累了。」他说，「我捨不得。」 姜芥微微一愣，望着他的目光羞赧中带着点喜悦，她咧唇，笑了：「好，听你的。」 …… 温念住的是单人病房，环境舒适，也不吵闹。 姜芥和温时卿过去的时候，江之炎也在，正站在小床边看他女儿睡觉。 去之前温时卿没来得及和温念提，所以这会儿看到姜芥出现在病房，温念是一脸惊喜：「嗨！」 姜芥瞄一眼那张婴儿床，放轻脚步和声线，沖温念招手：「嗨，打扰啦。」 江之炎看过来，沖她礼貌一颔。 「坐坐！」温念很是热情，「那天生完孩子我太累了，就没顾得上当面谢谢你。」 姜芥毫不在意，笑笑：「不不，你先生和爷爷都跟我说过了，而且那就是举手之劳，没事儿！」 温时卿轻轻带上门走进来，将手里那袋姜芥带来的小礼物放到病床上，说：「姜芥送给你女儿的。」 温念眸色微讶，分外客气：「不用这么破费！」 「不破费，就是小东西。」姜芥弯唇笑了笑，抬手指指婴儿床，一脸期待的看着温念，问，「我可不可以看看她？」 温念点头：「当然可以呀。」 得到同意，姜芥蹑手蹑脚过去，江之炎往侧站让开位置，温时卿也跟着站到她旁边。 刚出生两天的婴孩，头小身子也小，头乌黑浓密曲着卷，眼睛闭着，像两条长长的缝，面色红彤彤的，娇嫩又脆弱。 姜芥忍不住伸手在她脸蛋上轻轻一戳，真实的触感瞬间令她感到母性的伟大。她激动的直起身，看着温时卿笑得极甜：「恭喜你呀温时卿，升级当舅舅啦！」 温时卿嘴角勾起丝弧度，垂眸看着她的目光溢了满眼的柔情：「也恭喜你，升级当舅妈了。」 话落，温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姜芥的脸顿时就烧了，羞恼地瞪他一眼。 温念说：「哥，你俩也赶紧结婚，生个孩子，给我家宝贝添个伴！」 闻言，温时卿眉梢一挑，看向姜芥，语气难得的轻佻：「听到了？」 姜芥：「…………」 － 小组的第五节活动，郑欢兰也没有来。姜芥想，等到最后一节的时候，她应该也不会来了。 下午活动结束，收拾活动室的时候，不知是谁先开了话头，廖语函终也憋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真的姜芥，那次你那么帮着郑阿姨，被他儿子都推得脑震盪了，她事后都没有一句谢，甚至连人影都没再见着，我真觉得心寒。」 听言，姜芥放好桌椅，浅一笑：「郑阿姨估计也……」话到一半，她停住，想想还是不说了，只道，「算了，咱也不图这个。」 其实后来，她问过温时卿。温时卿告诉她，他让江之炎挖了些郑欢兰儿子之前不太干净的事儿，把郑欢兰儿子送进牢里了。 慈母多败儿。 哪怕那日病房里闹成了那样，郑欢兰大概也只心疼自己儿子蹲了牢吧。而这结果，又因涉及了姜芥才造成的，郑欢兰怕是怨她都来不及，又哪会向她道谢呢？ 经此一遭，姜芥也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难测。 …… 收拾好活动室，刚好五点钟，姜芥今晚和渖北寒约了六点的火锅餐，一看现在还有时间，她便打算去温时卿办公室坐会儿。 出了电梯，经过护士站刚好看到夏眠在，她过去打声招唿。 夏眠闻声从电脑屏幕前抬头：「哎芥子！」 姜芥两手搭在檯面上，笑：「在忙呢？」 夏眠继续敲键盘，「啊」一声：「给病人录资料呢。你来找时卿呀？」 「嗯嗯。」 夏眠瞅她眼：「他去给病人做检查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哦哦。」姜芥看看时间，「那我进去等他，先不打扰你啦！」 夏眠笑两声：「去去去。」 姜芥：「拜拜！」 …… 进到办公室，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姜芥关上门，在原地站了会儿，视线锁定办公桌前的医生位，挪步走过去，弯身坐下。 桌面还放着两张检查单，姜芥拈起一张，假装自己戴着老花镜的在鼻樑上推了推，眯眼开启戏精模式：「没什么大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 说着，她还握起笔，悬在纸上有模有样的挥舞了两下：「姜医生同意出院！」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毫无预兆的被人拧开了。前一秒还沉浸在角色扮演的姜芥，后一秒愣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扔了笔站起身。 余岑刚好进来，抬眼。 姑娘立在办公桌前，腰杆挺得笔直，两手贴在裤腿两侧，一脸严肃的像在站军姿。 姜芥望着眼前的妇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脑子迅的运转两下后，她想起来了。 之前安排温时卿相亲的那位！温时卿他妈！ 她这刚回忆起来，余岑就走过来了，打量着她时笑得一脸和善：「你是……姜芥？」 姜芥闻言，后背一颤，紧张的瞬间把背挺得更直了，连声音都不稳：「是……是，您好。」 「你好，我是时卿的妈妈。」余岑掩唇笑两声，伸手过来拍拍她肩：「你不用紧张，我就顺路来看看。」 话虽是这么说，但姜芥一刻都不敢松懈，脑子里满是「给未来婆婆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不能垮不能垮不能垮！」 「您来找时卿吗？」她放慢语，特意把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他去给病人做检查了。」 余岑咧唇笑得更开了，直言：「不，我不看他，我听温念说你今天来医院了，就从她那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着你。」 姜芥讶然，声调微扬：「见，见我？？」 「爷爷那天回去和我提你了！」余岑笑不拢嘴，「什么时候有空，跟时卿回家里吃顿便饭！」 姜芥懵懵然然的抬了下唇：「哦哦。」 余岑：「那我就先走了，你继续坐。」 姜芥迈腿从椅子和桌子间的缝出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啊？这么快就走了啊？不等时卿回来吗？」 余岑拉开门，扭头过来，眉头一蹙，又很快就展开：「等什么，我主要就是来看你的！」 姜芥有点不好意思：「啊……」 「那我走了，你坐你坐！」 说完，余岑迈步出去了，带上门的时候，姜芥还清楚的从门缝里瞧见她快咧到耳根子的嘴角，那雀跃不已的好心情，全写脸上了。 五分钟后，温时卿回来了。 拧开门一见在椅子上愣怔的姜芥，过去捏了下她的脸蛋，问：「想什么呢？」 姜芥晃过神来，抬眸，声线平静：「你妈刚刚来了。」 温时卿扬眉：「嗯？」 姜芥腾起身抓住他手臂，情绪波动稍有点激烈：「我刚见着你妈了！」 温时卿没什么反应，只一笑：「嗯，说什么了？」 姜芥深唿吸两口气，一本正经地仰着脑袋看他：「她让你带我回家吃饭。」 他又「嗯」一声，低头顺势在她唇上一吻，说：「那你找个时间，跟我一起回家吃饭。」 「……这么快啊？」 温时卿故作无奈地一耸肩：「没办法，母命难违。」 姜芥：「…………」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三月末。 这学期学校里的课程安排比上学期要多，连声乐课的排期都多了两节。前阵子社工部那最后一节的小组活动结束后，姜芥就和周岚提出要休息一阵。 周岚想到她之前出的意外，直接就答应了，并说若是想回来，社工部随时欢迎。 没了社工活动，加上学校里课业繁多，姜芥平日里去医院的时间就更少了。虽然和温时卿日常见面不多，但每到周六，温时卿轮休那天，姜芥就会到他公寓，一起做饭聊天看电影，外加亲亲抱抱腻腻歪歪。尽管很容易擦枪走火，但温时卿也是尚存着理智，回回都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及时停止。 又是一周周五，下午三点多，姜芥刚下一节声乐课，温时卿电话正好过来。 她心情愉悦接起，开口便打趣：「喂，温医生是想我了吗？」 温时卿轻笑一声，坦然：「嗯，是想你了。」 虽然经常听他说情话，但姜芥还是难以免疫。可能因为他声音又沉又醇，说起话时温柔清慢，带着蛊惑力，常常能震的她耳朵麻…… 所以此刻，姜芥再次不争气地红了下脸：「……」 她没出声，温时卿完全能想像得到她此刻的神色，忍不住又笑了笑，道：「下了班我直接过去接你，嗯？」 姜芥抱着歌谱应下声，又有点茫然：「接我去干嘛呀？」 「和靳之夏眠吃饭。」他稍顿，「忘了？」 上个月就和夏眠徐靳之约好的一餐饭，因为他们仨不固定的上班时间，就这么一直拖到了这个月，还是夏眠找人换了班才抽出的时间。温时卿前几日跟她提过，她这两天忙于练新歌背歌词就给忘了。这会儿这么一说，姜芥顿时就想起来了。 一看时间，她赶忙加快脚步往宿舍去，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现在回去化个妆换身衣服。」 温时卿：「好。」 …… 傍晚六点多，天将暗未暗，边际的余晖如火烧似的，将整个城市渲染成了橙黄色。 三月底的延川，气温总是时高时低，放眼望街上行人的穿扮，几乎是串了四季，春夏秋冬，长袖短袖羽绒服都有。 今日气温最高26，最低19，姜芥便穿了件圆领卫衣，身下搭了条短款的a字裙，脚上是运动袜小白鞋，往校门口一站，妥妥一枚清新亮丽的校花，极其引人注目。 …… 温时卿驾车缓缓靠边停下，按了车窗侧目望去，在瞧见校门前的姜芥以及……站她面前的小男生后，眸色一沉。 不用猜，他家姑娘又被搭讪了。 温时卿眯了眯眼，伸手拉门下车——过去制裁一下。 …… 「小姐姐，可以加个微信么？」男孩个子高挑，年轻俊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找藉口和姜芥搭话，此时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微信界面。 姜芥尴尬笑了下，挥挥手正想拒绝，眼前忽然一黑，一双干燥宽厚的手掌实实捂住了她的眼睛。 姜芥一愣，还没来得及抬手掰开，就猝不及防地被他扣进怀里，带走了。 熟悉清冽的气味涌进鼻腔，姜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原本要掰他的手收了回去，就任由他扣着走，嘴角还忍不住暗暗上扬。 从掩住她眼睛到反手把她扣进怀里然后带走，温时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转身走之前，还占着自己比那男孩个高的优势，垂着眼眸极其不屑、漠然且透着满满嘲讽之意地扫了他一眼。 那男孩愣在原地，手里还握着手机，好半晌回过神来想起那个眼神，垂头咬牙骂了声：「操！」 …… 姜芥就这么一路被他捂着眼走到对面，像个盲人似的，贴在他怀里，最后还忍不住笑出声。 温时卿在副座门前停下，松开她，居高临下睨她，没说话。 姜芥笑得两肩一颤一颤的，凑到他下巴亲了口：「吃醋了呀？」 小姑娘微微歪着脑袋，长斜垂，咧唇笑着，露出两排白牙，看着他的那对眼眸清透纯粹的跟玻璃珠似的，该死的诱人。 要不是在大街上，还是学校门口，他真想直接把她压车门上亲了！ 温时卿闭了闭眼，压下胸腔的躁动，目光一瞥她那两条白嫩细长又勾人的腿，蹙眉，音色沉沉：「穿这么短裙子做什么？」 姜芥垂眸看了眼，不解：「不短呀。这都到膝盖了。」 闻言，温时卿又瞅一眼。 确实刚好到膝盖骨。 他抿抿唇，一时无话可说，绷着脸替她拉开车门：「上车。」
66 晚饭地点，订在了magic。 车子抵达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姜芥跳下车，关上车门走到温时卿旁边。后者自然而然牵起她，落了车锁往里走。 门口的侍应生微笑着拉开大门，两人并肩进去。等电梯的时候，姜芥闲来无聊，斜眼过去瞄他。 男人今天穿了身西装，黑色的，里头搭着尖领的白衬衫，没打领带，十足的精英范儿。立在身侧，背嵴挺得很直，就像去年她在地铁上对他一见钟情的那一般，好看到冒泡。 电梯「叮」一声到达，门缓缓而开，温时卿牵着她迈进去。 门又慢慢关上。 空间不大，四面是铜色的玻璃镜面，映着她和他一高一矮的身形。 他穿着西装，她穿着休闲衫。 乍一看，恍然有种家长带小孩来吃饭的感觉。 姜芥：「……」 电梯停靠在餐厅的楼层，美丽娉婷的接待员第一时间迎上来：「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温时卿：「v9 。」 「好的，这边请。」接待员一路领他们到包厢。 到包厢坐下没多久，徐靳之和夏眠也来了，温时卿便让服务员上来点单。 姜芥一边翻着菜单，一边问：「夏眠姐，恩典今天怎么没来呀？」 夏眠笑：「大人们的聚会，小孩儿来干嘛？」 徐靳之也笑道：「刚刚来之前把她送到她奶奶那儿了。」 姜芥：「哦哦。」 点过餐，菜品66续续上来，徐靳之看着温时卿给姜芥剥蟹剥虾时细心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他：「看不出来啊温时卿，你那冷酷无情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细腻的心？？？」 夏眠「噗」地笑出来，也说：「你知道为了撮合你们俩我和我老公花多少心思吗？本来以为你们会没结果，我都想着给姜芥换个新目标了。」 「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徐靳之接话。 姜芥凑上去：「什么？」 温时卿抬眼睨过去，给了他一个「说话注意点」的警告眼神。 徐靳之咳两声，当作没看到，说：「恩典生日那天，你来家里，我俩在客厅，我故意试探他，说要给你介绍个比他好几万倍的帅小伙，你猜他说什么？」 姜芥：「什么？」 温时卿再次投去警告的目光。 徐靳之无视到底，端起架子模仿他当时的模样，说：「他说『随便你，和我无关』，结果你瞧瞧现在，瞧瞧！」 闻言，姜芥侧目看向身边的男人。 面不改色，无动于衷，毫无反省之意！ 姜芥小脾气上来，抬手拍他肩，愤愤：「刚刚看到我被搭讪你可不是那个反应！和你无关你吃什么醋！」 「和你无关你干嘛还来都！干嘛还来滑雪场！」 「和你无关你干嘛还要打扰我的联谊和相亲！」 「哼！你这个，口是心非又闷骚的老！男！人！」 温时卿：「………………」 …… 头一次见温时卿吃瘪，徐靳之和夏眠笑得前俯后仰，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当事人面色一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徐靳之：「你上次不还说你们科新来的小护士比你老婆漂亮么？」 话落，笑声戛然而止，整个屋子静了一瞬。 徐靳之莫名：「我什么时候……」 夏眠眯眼斜过去，咬牙强颜欢笑着：「小护士？哪个呀？我见过吗？」 徐靳之无辜脸：「我没有老婆……」 温时卿抿了口水，事不关己般继续挑拨：「他给我的照片。」 「照片？！」夏眠声线瞬间拔高，「你居然存照片！徐靳之，你皮肉痒了吗！还敢存照片！」 姜芥：「……」 徐靳之：「…………」 …… 到后来饭局结束，几人下楼。姜芥看着前头距离拉得有五米开的两人，有些担忧地扯了扯温时卿衣袖：「他们……没事吧？」她抬头，一脸认真的看他，「你过分了啊，人说宁拆一座墙，不毁一门亲……你这样，他俩……」 温时卿当然有分寸，他俩的感情他也算一路看着他们走来，又怎会那么容易就被拆散，他一弯唇，很是淡然：「没什么，最多就是让徐靳之跪跪搓衣板。」 姜芥：「…………」 (((o(*?▽?*)o))) 令人瑟瑟抖的……天蝎座。 － 萧悦今晚和网球社的同学们出来聚餐，地点就在magic旁边的火锅店。 期间她来了个电话，火锅店人声鼎沸，她嫌吵，便拿着手机出来了。通话结束，萧悦转身正想回去，余光正好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女孩挽着个男人，笑得很是灿烂甜蜜。男人背对着萧悦，看不清面容，但光是一个高挑俊挺的背影，就足够令人浮想联翩了。 是那个开着途锐的她的男朋友。 后来，她回去偷偷的上网查过。 当她看到里头那辆和那男人一模一样的黑车底下写着84.98万底价时。 她自嘲的笑了。 人家说的没错，她真是蠢死了。 可越如此，她越不甘。 那道身影的主人，曾无数次让她在夜晚的时候感到自卑。 她甚至嫉妒的狂。 同是生而为人，为什么她没她漂亮？凭什么她的机会永远比她多？凭什么她能讨得所有人的喜爱？又凭什么，她能得到这么好的男人？ 夜色，被街头五彩的灯光染了层朦胧的光圈。 萧悦就这么站在火锅店的门口，一直望着。 男人很贴心，替她拉开车门，在她弯身钻进去的时候，大手还悬在她脑袋上，防止她撞到头。 「嘭」一声，车门被关上了。男人从车头走过来时的身影，有那么几秒，令她看清了面容。 眉目明朗，轮廓精緻，稜角分明，英俊的不像话。 但同时，也令萧悦震惊到目光一顿。 这个男人，她见过。 上学期校庆，他就坐在她旁边。 可这男人，明明有孩子了。 难道…… 某种想法涌上心头，萧悦忽然笑了，带着几许嘲讽和鄙夷。 姜芥，你可真能装。 － 翌日周六，温时卿轮休。 姜芥一早就起了，正化妆的时候，温时卿来了电话。她瞄一眼还在睡觉的渖北寒，拿起手机蹑手蹑脚走到阳台，带上门，接起：「喂，你到啦？」 「还没有。」温时卿握起咖啡壶倒了杯，「中午不在公寓做饭了。」 姜芥：「啊？那去哪啊？」 温时卿抿一口黑咖，声线淡淡：「去我爸妈那。」 姜芥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他说：「我妈下了最后通牒，让我这周末前必须带你回去吃饭。」 姜芥：「……」 「不过如果你没准备好……」他一顿，「我就找藉口替你推了。」 姜芥抠着阳台上那块漆，鼓鼓腮帮子，声线细细地带着点羞涩：「去吧……」 从上次在办公室里见到他妈妈快过去一个月了，期间温时卿提过两次，她都巧妙地避开了，这次再拒绝，好像就有点矫情……一点都不符合她美丽的性格。 于是她一咬唇，坚定了语气：「去！」 那头的温医生满意的笑了。 …… 半小时后，温时卿到了。姜芥收到消息，拎了包迅跑下楼。 本以为他还是等在校门口，谁想到他今日把车停在外头后，直接走进来等她了。 今天他的装扮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不是严谨的精英派西装，而是休闲款的格子衬衫外套，里头是白t，搭着九分的牛仔裤，脚上穿着双耐克的白色板鞋，站在梧桐树下垂头看手机时懒散的身影，让姜芥有一瞬「卧槽，这是哪个系的帅学长」的错觉。 下意识地，她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米色连衣裙，和他一对比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穿的比他老。 姜芥喜眉笑眼地咧了咧唇，出声唤了声：「温时卿！」 树下的男人抬眸看来。 姜芥沖他一挥手，迈步正想过去，忽然被人叫住了—— 「姜芥！」 她闻声侧头，萧悦正抱着歌谱和琴谱朝她小步跑来：「早啊。」 姜芥一颔，微笑：「早。」 萧悦目光瞥一眼不远处的温时卿，似笑非笑的透着点不明的意味：「男朋友呀？」 姜芥点头「嗯」一声，一看温时卿从树干上挺起背嵴要走过来，她沖萧悦道一句：「先走了，拜拜。」 话落，她迈步朝温时卿跑过去。 「走吧。」姜芥伸手挽上他手臂。 不过才走了两步，身后冷不防又传来萧悦的叫唤—— 「姜芥！」 两人齐齐回头，姜芥茫然地一蹙眉，看她。 萧悦站在台阶上，嘴角原本的那点笑容早就消失不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扬声问：「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招摇了吗？」 闻言，姜芥一脸莫名，不明所以到都不知道能应她什么。 不过萧悦也没给她回应的机会，说完没多久直接转身进宿舍楼了。 留姜芥在原地一脸懵逼地反问温时卿：「我招摇什么了？」 温时卿面无表情，抬手覆上她毛茸茸的脑袋，只道：「和她无关。」 姜芥：「……哦。」 － 从延大到郊区的别墅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安全起见，姜芥不打扰温时卿开车，全程都垂头看手机。 看累了就打开相机自拍，顺便……和温医生合照。 十几张拍下来，姜芥一一翻过去，留下最满意的一张，方便之后，！朋！友！圈！ 手机震动，姐妹群里传来一条消息—— ［老盐巴：我靠我最近水逆是不是严重了点？？？］ ［老盐巴：（一张粉底液被打碎的图）］ ［老盐巴：昨天才刚断了一只香奈儿口红，今天？？？］ ［小鱼仙草：隔着屏幕都是满满的心疼……］ ［小鱼仙草：水逆这么可怕……我还是去转一下水逆退散镇一镇！］ ［老盐巴：没卵用，早转过了（微笑）］ ［小鱼仙草：不行……有还是比没有好……］ ［小鱼仙草：我可是在去温医生爸妈家吃饭的路上……］ ［老盐巴：？？？？？？］ ［阿沈：？？？？？？？］ ［小鱼仙草：咦？寒寒你醒啦？？？］ ［阿沈：哈哈哈哈刚醒。］ ［老盐巴：你等等，什么鬼？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老盐巴：你把温时卿睡了？？？］ ［小鱼仙草：！！胡说啥呢！！］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她有贼心没贼胆，去温医生家那么多次，都只是亲亲抱抱。］ ［老盐巴：我看也是］ ［小鱼仙草：……］ ［老盐巴：不过这见家长，也太快了点吧，你舅儿都还不知道呢？］ ［小鱼仙草：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在医院就见过了……所以今天也不算第一次见吧？就是叫我去吃个饭。］ ［老盐巴：不过呢，想想也能理解，温医生都三十岁了，他爸妈估计急了。］ ［阿沈：没错。］ ［老盐巴：我看你也别等毕业了，直接把证扯了先得了！］ ［小鱼仙草：……我俩这才恋爱两个多月呢……］ ［老盐巴：行吧，那就等你们睡了再说！］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老盐巴：到时候我就给您放两联鞭炮！庆祝您摆脱处女之身了！］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小鱼仙草：………………滚蛋！］ …… 车子一路稳当的朝郊区驶去，就在姜芥差点睡着的时候，温时卿缓缓踩了剎车，停下，说：「到了，下车吧。」 姜芥：「……」正想眯一下。 车门「嘭」一声关上，姜芥踩在庭院那石子路上，恍然才想起：「天哪温时卿！我忘记给你爸妈买礼物了！」 温时卿大惊小怪地看她一眼，走到后备箱打开，从里头拎出几袋礼盒，举到她面前，挑眉：「你觉得我会考虑不到吗？」 姜芥顿时心安到泫然欲泣，一把抱住他蹭了蹭：「呜呜呜呜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可爱。」 贴心小可爱？ 温时卿被这称唿逗笑了，舌尖一顶后槽牙，说：「进屋了。」 姜芥直起身，整整衣襟裙摆和头，顺便拿小镜子检查了下妆容。 在确定妆没花后，她又仰头看他，笑嘻嘻的厚着脸皮讨夸：「你的小仙女好看吗？」 温时卿垂头，在她唇上一吻，音色温柔又低沉—— 「好看，世界第一好看。」 …… 姜芥：自燃ing……
67 今天中午这餐饭，余岑是期待已久了。一早就拖着温子谦一块儿上级市场，买菜买肉买海鲜，恨不得把整个市搬回去，搞个满汉全席。 买完菜回来，她扔了包就心情愉悦的钻进厨房了，洗菜切肉处理海鲜，忙活到现在准备开始做饭时，刚好听到外头传来车子驶进院子的引擎声。 她脑袋探出窗外一看，温时卿停了车子走下来，接着姜芥也从副座上下了车。 余岑瞬间心花怒放的，扔了手里的菜篮子迈着小碎步朝玄关走去。 茶室里的温子谦听见她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医学书上抬头，问她：「干嘛去？」 余岑脚下步子没停，只扭头看他一眼，兴奋道：「时卿回来了！你去厨房，帮我把最后那点葱花给洗咯。」 说完，她加快脚步从茶室掠过了。 温子谦失笑一声，最后放了医学书，去厨房。 「咔哒」一声轻响，余岑拉开大门，张了张口正想唤温时卿，声音却在瞧见她儿子亲他家小女友的那一瞬，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了。 …… 「好看，世界第一好看。」 …… 余岑登时有种惊世骇俗般的错觉。 她这冷漠寡言母胎单身了二十九年的儿子，对着人小姑娘又是亲嘴又是说情话的，还能做的如此得心应手，撩得人小姑娘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可真的是前所未有啊。 …… 姜芥站原地害羞了半晌，脑子里甚至自我怀疑地想着，之前追温时卿时那厚脸皮的自己是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能被人撩得脸红心跳！ 这该死的！可恶的！又令人上瘾的……爱情：） 姜芥红着脸看他一眼，嘴里似咕哝地道一声：「进去了。」 说完，她转身。 目光在和大门前笑得意味深长的余岑撞上后，一愣。 下一秒，脑子里开始飘过—— 「天，温时卿他妈什么时候站那的？」 「刚刚亲嘴是不是被看到了？」 「啊啊啊！要死了啊啊啊啊！！」 …… 温时卿也看到了，倒很是淡定，微一笑，唤了声：「妈。」 余岑整张脸笑开了花，应声时的声调都拔高了好几个度：「哎！」 闻声，姜芥体内的温度烧到难以承受，此刻窜上脑门，倏地从顶上炸出了朵蘑菇云：「………………」 余岑拉大门，招手手：「快进来快进来。」 温时卿垂眸看了眼呆滞的姜芥，几不可察地一弯唇，牵起她往屋里去。 温时卿：「妈，这是姜芥带给你们的一些见面礼。」 姜芥木木讷讷地被他带进玄关，半晌回过神来，赶忙沖余岑打招唿：「阿，阿姨好！」 余岑开心的笑不拢嘴：「哎哟！来吃饭还带什么礼！」 姜芥：「第一次见面！应该的应该的！」 余岑笑着拍拍她，又看向温时卿：「那时卿，你照顾一下姜芥，妈回厨房炒菜去！」 温时卿从鞋柜拎了双女式拖鞋，放到姜芥面前，应了声：「嗯。」 得到回覆，余岑转身进厨房了，过去时的小步子踢踏踢踏的，极其欢快。 姜芥换了鞋进去，跟着温时卿准备到客厅，结果半途经过厨房，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句细小却又极其清晰，夹杂着兴奋的温妈妈的声音—— 「哎呀哎呀老公我跟你说！我刚刚出去开门，就看咱们时卿抱着人小姑娘亲呢！那温柔沉醉的模样，恨不得把人姑娘吃咯……」 姜芥：「………………」 还真被看到了(?o?;; 旁边的温时卿哼了声极轻的笑，没说话，继续牵着她往客厅。 姜芥听见那声笑，越羞恼，瞪了眼这始作俑者，拍他，咬牙道：「你干嘛在你家门口亲我！」 温时卿步子在茶几前停下，侧身正对她，微一挑眉，声线不紧不慢：「我家姑娘，我想亲——」他一顿，弯腰，「就亲。」 话落，温热的触感再次覆上唇角，一触即离。 姜芥：「………………」（这辈子的省略号都要给你了：） 楼上传来道脚步声，刚刚又被亲的姜芥极其敏感，条件反射般甩头。 温老爷子拄着杖，从二楼的拐角走出来，而后扶上楼梯的扶手，慢慢一步步往下。 温时卿见状，赶忙跑上去唤一声「爷爷」，搀着他下楼。 看那样子，应该是没看到。 姜芥松口气，走到楼梯口，两手规规矩矩的背在后头，挺胸收腹站在那，乖巧的像个三好学生，微仰头看着温老爷子，咧嘴甜甜地叫了声：「爷爷好。」 这一声简直要唤到温伯言心里去，开心又满足地笑了两声，连连应着：「好好好。」说着，他又侧头看了眼温时卿，「你家这姑娘可真好！哎配你时卿啊，就更更好了！」 姜芥伸手也搀住他，红着脸嘻嘻笑两声，说：「我也这么觉得。」 温伯言边走边说：「以后有空啊，就常跟时卿来家里吃饭，最好每个周末都和时卿来一趟，下次爷爷把我老温家的那些小辈都给叫上，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 姜芥慢慢扶着他在沙上坐下，大大方方地应了声：「好呀，只要爷爷您不嫌我聒噪，我得空就来！」 温老爷子摆摆手：「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嫌你聒噪！」 温时卿笑了：「那以后我就带姜芥常来。」 温子谦这时从厨房出来了，穿着休闲服，个高腿长，眉目端正俊朗，除了眼周的细纹外，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那股悠悠俊冷的气质，让姜芥仿佛看到了温时卿将来的模样。 姜芥内心不禁惊嘆：哇，真是什么样的爹就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啊…… 「叔叔好！」姜芥立正站直，一副崇敬脸。 温子谦头一次见这姑娘，见她一本正经的，瞬间被逗笑了，两眼弯弯的，使得眼周的细纹更深了些：「不用这么拘束，坐，坐。」 闻言，姜芥稍稍垮下肩膀，赧然笑笑，在温子谦坐下后，才到温时卿旁边坐下。 温子谦看着她想了半晌，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姜芥！」她像个被课堂提问的小孩。 「噢噢噢对对，时卿妈妈和我提过。」温子谦讪讪笑了笑，「我最近老没记性。小鱼仙草，对吧？」 姜芥小鸡啄米，连连应声：「对对对。」 「一味良药。」温子谦点点头，「不错，好名字。」 旁边的温时卿默然一笑。 姜芥咧唇：「这是我爷爷给我取的名字，他以前是名中医。」 「哦？」温伯言微讶，「你爷爷也行医呀？」 「是呀。」姜芥垂眸，「不过他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对他的记忆，到如今有些模煳了。」 温伯言惋惜：「这样啊，那倒是可惜了。」 说着说着，气氛好像就有些沉重了，姜芥赶忙笑了笑，转移话题：「叔叔也是医生吗？」 温子谦：「嗯。」 温伯言也一笑：「时卿以前就是看他爸当医生，大学才去念的医。」 「哇。」姜芥侧目看眼温时卿，「子承父业，真好。」 温时卿揉揉她脑袋，依旧是一笑。 …… 余岑动作很快，没要一会儿便炒完了三个菜，站在厨房门口喊大家来开饭。 几人起身到餐厅坐，顺便帮忙摆碗筷等开饭。 十五分钟后，大伙儿整整齐齐的坐下吃饭。 余岑给姜芥舀了碗鱼汤，笑着问她：「芥子是都人吗？」 姜芥接过汤碗，说了声「谢谢」，应：「是的，我爸爸是都人，我妈妈是r市人。」 「时卿也是在都念的大学。」余岑笑，「我听时卿说，你舅舅和他是高中同学，还是好朋友？」 姜芥点了下脑袋：「嗯。」 「那你俩这事儿，你舅儿知道吗？」 闻声，姜芥咬着筷子，笑容有点僵，斜眼看了下温时卿，半吐半吞道：「还……不知道……」 说完，她脑袋埋得更低了。 温时卿见了，一弯唇，出声替她圆场：「妈，现在还不急。」 余岑没多意外，心里也是理解的，毫不在意的笑道：「没事儿没事儿，你这么年轻漂亮的，跟我们时卿谈恋爱，是亏了点，对你舅舅难以启齿也是正常，不急不急！」 姜芥越不好意思了：「不是不是阿姨，时卿很好的，不然我也不会追着他好几个月了……」 最后半句话，她压低了声音，细细小小的，有些羞涩。 闻言，温子谦和温伯言都齐齐笑了。 前者这会儿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林主任说得科室里有姑娘在追时卿，是你呀？」 姜芥挠头，讪讪一笑：「是……啊……」 温子谦又沉沉笑两声：「那还真是咱们时卿占了大便宜。」 温时卿：「……」 温伯言这时想到什么，又问：「芥子在哪上学呀？」 姜芥咽下嘴里的白米饭，答：「在延音呢。」 「哟，也是学音乐的？」温伯言目露惊讶，「和咱们温禾一样呢。」 听到这个名字，姜芥回想了一下，哦，温时卿他另一个妹妹。 温时卿接话：「温禾学长笛的，现在在珩衍。」 姜芥眸色一亮：「就，就傅大神他乐团？？？」 温伯言笑：「是啊，常常到处演出到处跑的。」 姜芥星星眼：「傅大神的团很难进的！你妹妹真厉害。」 温时卿挑眉：「你也想进？」 「我怎么进呀？」姜芥努努嘴，「我一个声歌系的。」 「嗯。」温时卿夹了颗青菜，淡淡，「那就好好唱歌，别老想其他男人。」 话落，几人哄然大笑。 姜芥：「…………」 什么鬼！ － 时间过得很快，还没来得及抓住三月的小尾巴，转眼就迎来了四月。这个草长莺飞，春意盎然的季节。 同时，也迎来了延大一年一度的艺术节。 今早一节乐理课结束后，系主任来了趟教室，详细说了关于艺术节比赛的事儿。 这场艺术节，是面向整个延大的，不止延音的同学参加，全校的学生都会参加。 他们毕竟是专业的音乐生，若是在艺术节上失了手，那整个音乐学院该颜面何存？如此一来，系主任就格外重视。 艺术节的比赛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器乐，另一个则是歌唱。歌唱又分了独唱和合唱，作为声歌系的学生，自然是两个都要参加。 姜芥去年参加了合唱，独唱没报，今年就打算报个独唱，因为偶尔她也想唱个通俗歌，变变口味。 系主任手搭着讲台，模样闲闲散散，说话倒是一本正经：「独唱每个人都要参加海选，合唱也是全部参加，你们组好声部了，挑个女领唱，领唱名单后天交给我，知道吧？」 众学生应一声，毫无生气：「知道了……」 系主任嫌弃「啧」两声：「瞧瞧你们这样儿，蔫了吧唧的，整得跟盘腌黄瓜似的。散会散会。」 说完，众学生立马跟打了鸡血般，齐齐起身，声如洪钟：「主任再见！」 系主任：「………………」 …… 次日，遵循系主任的要求，17级的同学们趁着午间集合了一下，挑个领唱出来。 姜芥早上没课，去了躺医院，这会儿便让渖北寒先去教室，她已经在回学校的路上了，到时直接过去。 渖北寒喝着奶茶到教室的时候，黑板上已经写了几个候选名单，分别有—— 姜芥，季思思，翁语函，萧悦还有她。 渖北寒一愣，咬着吸管的嘴一松，反应贼大：「哎哎哎，别写我别写我，我不想领唱，郑宇哥哥你快把我名字擦了！」 闻声，众人扭头看来。季思思抬唇，干巴巴笑了下，道出心里话：「其实我也不想领……把我也擦了吧……」 郑宇：「什么鬼！难得的表现机会！」 渖北寒挥手：「不要不要，擦掉擦掉！」 「……」 于是郑宇默默擦了她和季思思的名字，留下姜芥翁语函和萧悦三人。 翁语函含着棒棒糖，一看黑板上那仨名字，顿时也不想领了，大大方方直言：「要不你干脆把我和萧悦也擦了吧，姜芥长得漂亮形象好，她领唱的话，也是给咱们级争光！」 话落，一旁一直沉默的萧悦眉头一皱，侧目看向翁语函，语气里是明显的不悦：「你要擦，擦你自己的，别算上我。」 说完，在场的人都一愣，说笑声瞬间静下来。 渖北寒看不惯她那嘴脸，掀了个白眼，轻哂一声：「我现你还真是没什么自知之明。」 「呵。」萧悦不以为意，「漂亮就能争光？」 渖北寒还真就打算和她槓上了，意有所指不紧不慢道一声：「人家可不止比你漂亮呢。」 「那又如何？」萧悦站起身，正视她，眼里是满满的鄙夷，「还不是做人小三，插足人婚姻？」 此话一出，众人譁然。 渖北寒目光一怔，脸陡然沉了下来，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悦两手抱胸，嗤笑：「怎么？你还不知道？」 「你……」渖北寒张了张口，刚一出声，就听门口传来一道阴沉的女声—— 「再说一遍。」 姜芥迈步进来，站到萧悦身前，目光凌厉带着怒意，阴恻恻地重复了声，「你给我再说一遍，萧悦。」
68 「你给我再说一遍，萧悦。」 姜芥个子比萧悦高了半个脑袋，此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漂亮的脸蛋多了几分戾气，瞪着眼看她，顿时就让萧悦心里虚了下。 不过萧悦转而一想，那是她亲眼看到的，又没捏造，一下底气又恢復不少，挺胸仰的直视她，说：「我说错了吗？你当小三，不要脸，破坏别人家庭，不知廉耻！」她两手环胸，嗤之以鼻，「看那男人长得斯文英俊的，想不到也是个渣男，抛妻弃子……」 「啪！」一声脆响，姜芥挥手狠地甩在萧悦脸上，打断了她的话，也令众人冷不防吓了一跳。 姜芥面不改色：「把你的嘴，给我放干净点。」 这巴掌打得萧悦满脸错愕。姜芥下手很重，脸颊火辣辣的，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着，直让萧悦一时说不出话来，惊恐万分的看她：「你……」 「怎么？还想挨一巴掌？」说着，姜芥作势又扬手又要打过去，萧悦条件反射的捂住另一边脸颊，直接吓得两腿一软，坐到了椅子上。 姜芥轻哂一声，一手撑上桌沿，微微倾身，朝她凑近，盛气凌人地抬手在她脑门上轻一推，声线阴郁森冷：「最好别让我听到外头有什么闲言闲语。」 萧悦从来没见过姜芥这副模样，张狂暴戾的，生生吓得她一颗心因恐惧而跳的极其厉害。 可她偏偏自尊心太强，在座班上同学这么多，姜芥那一巴掌掴得她颜面尽失，她哪怕再害怕，脑子里也只想着要挽回点尊严。 内心斗争许久，萧悦霍地一起身，红着眼沖姜芥吼道：「我说错什么了？你就是当小三！去年校庆，那男人就坐在我旁边，我亲眼看到他带着老婆孩子，也亲耳听到那小孩叫他爸爸！」说着，她扭头四下巡视一圈，在看到陈冰的身影后，伸指朝她一指，「陈冰也看到了，她当时就坐我旁边，大家可以问她！」 闻言，大伙的注意力一下转移到陈冰身上，当事人莫名其妙被点了名，一脸懵圈的看着大家，好半晌回神过来，实话实说：「我，我那天一直在玩手机啊，我又没注意……」 说完，姜芥回眸看向萧悦，就静静的看她想搞什么把戏。 萧悦蹙眉急了下，又问她：「那你有没有看到那男人抱着那小孩？有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老婆？」 这么一问，陈冰倒有点印象。离场的时候，场内灯光通亮，她起身时，余光正好瞥见那男人高挑的身影，因为男人很英俊，她就多看了两眼，还看到那男人抱起身边的男孩，后面还一直跟着位女人。那时她还想着，果然，这么帅的男人都是有主的。 此刻回想起来，陈冰迟疑了，一脸为难的看着姜芥，没敢马上说出来。 姜芥瞧见她的难以为继，倒不慌乱，心里一直明白实情，问心无愧沖她一扬下巴，说：「陈冰，你实话实说，没关系。」 陈冰微一垂头，半吞半吐地：「有……」 话落，四周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不过。」陈冰又道，「我只看到他抱着那小孩，至于那女人和那小孩是什么关系，我不敢乱说，因为我没听到……」 听言，渖北寒眉头皱了皱，有点懵，那天和温医生一块儿来看校庆的，不是小嘉吗？他莫名其妙为什么喊温医生爸爸？？？ 众人议论纷纷，萧悦这会儿又找回了些信心，看着姜芥越有底气：「但是我听到了，我亲耳听到的，我可以誓，如果我骗人，我就出门被车撞死。」 话音一落，那议论声越大了。 姜芥这时想起张橙橙后来跟她说的小嘉叫温时卿爸爸的事了。不过她也不急着解释，只一笑，似自言自语般说了句：「原来那天坐他旁边的是你啊？」 萧悦莫名，张口还想说什么，听她又问：「你想当领唱？」 姜芥的话题转换的有点突然，萧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回应，她又轻笑了声，分外张狂：「我就偏不让你当。」 说完，她站上讲台，屈指敲了敲黑板上的三个名字，态度散漫又肆意：「来，不是要选领唱吗？大家别耽误时间了，来选吧，选谁都可以。」 姜芥看着台下的萧悦，面上是满脸的无畏和坦然：「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没做过没什么好虚的，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不过选领唱嘛，还是要看看实力，毕竟班级荣誉更重要些。大家说是吧？」 渖北寒虽然纳闷，但心里肯定是相信姜芥的，因为温医生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温时卿要是有老婆，那他朋友也不会那么积极地去撮合他和姜芥啊。想想无果，渖北寒先放一边，站上去说了声：「大家拿纸条写名字选人吧。」 五分钟后，纸条交上来，郑宇负责唱票。 最终结果，姜芥三票，萧悦一票，翁语函三十票。 所以最后的领唱，由翁语函担任。 萧悦脸煞白。 这是姜芥意料之内的。 她和萧悦各执一词，她那么坦荡不心虚，萧悦又那么坚持，在座的人估计也是保持中立，不会立即站队，不选她也不选萧悦，自然就是翁语函。 选人结束，姜芥看这结果，是既满意又得意，看着她又笑了，故作惋惜地「啧」了两声：「您自己什么实力，自己掂量清楚了再来和我斗，行么？」 话落，她挽着渖北寒离开了。 等萧悦红着眼也走了后，教室里剩下的同学瞬间炸开了。 男生们纷纷惊嘆好一出大戏，且摸着自己的小心脏，还没从刚刚那一幕里缓过神，直道：「可怕，可怕，女人真可怕！」 …… 回宿舍后，渖北寒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姜芥大致地把张橙橙的原话和她解释了一遍，说是小嘉为了给她剷除情敌才叫温时卿爸爸的。 渖北寒听后一惊：「卧槽！合着这情敌清除干净了，闲言闲语惹了不少？」 姜芥懒得提，也真的是无所谓，挥挥手只说：「反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你知道就行了。」说着她又想到什么，说，「哦还有，你不要和焦妍提这事儿，我怕她到时候会小题大做的从都赶过来告诉温时卿。」 「啥？」渖北寒再惊，「生这种事你居然不打算告诉温医生，也不打算为自己平冤昭雪解释一下？」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止摔她一巴掌。不过现在啊……」姜芥长嘆一声，「温时卿本来工作就够忙了，我不想给他添烦，而且小嘉现在远在都的，我这空口无凭的，解释了也没人信啊？」 渖北寒听她这么说，倒觉得也是，脑子里一想起萧悦刚刚那副嘴脸，瞬间火气又上来，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妈的，刚刚扇她一巴掌真是便宜她了，我真是服了，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就她一个人听到，也敢这么乱说，她真的不是蠢，是没脑子吧？」 「是吧……」姜芥有点累了，困困顿顿的爬上床，「我睡一觉，年纪大了，跟人撕逼都没以前体力好了。」 渖北寒：「…………」 …… 次日，领唱名单由班长交上去了。 昨日那一事，也基本在系里传开了。 虽然大伙儿表面上都保持中立的不站队，但毕竟无风不起浪，没有人会去冒这种捏造谣言最后留下骂名的险，更何况萧悦昨天还了誓。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偏向于『姜芥当小三』那一说辞的。 流言蜚语，蔓延起来要快过禽流感，不过一个下午加一个早上，不止声歌系的人知道，连隔壁钢琴系管弦系的人都知道了。 中午下了课，姜芥和渖北寒照常去食堂打饭，姜芥找位置坐的时候，就无意间听到仨钢琴系的女生在那闲言闲语—— 女生a：「声歌系那姜芥当小三，你知道吧？」 女生b：「知道知道，早上听隔壁寝室的人说的。」 女生c显然不敢相信：「不会吧，她又漂亮又优秀家里还有钱，有必要么？」 「啧，就是因为家里有钱，什么都尝试过了，所以想试试刺激的呗？」女生a嗤笑，「我平时就看她挺不爽的，装得大大咧咧坦坦荡荡的，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多牛逼似的……」 「啪嗒」一声响，打断了女生a的话，那盛饭的不锈钢餐盘砸到了桌上，动作大的连菜的汤汁都洒了几许出来。 那三个女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开身以防被溅着，女生a抖抖衣身，正想骂人，抬头一见姜芥站在身前，面上明显一怔。 「我长得漂亮是挺牛逼啊。」姜芥居高临下地看着女生a的脸半晌，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哼声笑，掐着股京腔讽刺道，「起码比您牛逼。」 女生a被激怒了，站起身，反唇相讥：「你当小三你当然牛逼了。」 女生a的声音很大，一下吸引了四周人群的眼光，不远处正在打饭的渖北寒也闻声望了过去，一见当事人是姜芥，赶忙和阿姨算了钱跑过去。 姜芥不以为意地用舌尖一顶腮帮子，目光陡然一沉：「你看到了？我当小三你看到了？」 女生a当然没看到，但她觉得能传出来就不是无凭无据，她一挺胸，应她：「我是没看到，有人看到了。」 「那有人说您脑子有问题您脑子就真有问题？」说着，姜芥上下看了她一眼，眼里是满满的嘲笑，「看您这德行，脑子可能真有问题。」 「你！」 眼见两人越争越激烈，旁边的女生c立马站起身扯住女生a，劝道：「算了算了，别吵了，还在食堂呢。」 渖北寒这时也一把将餐盘摔桌上，声音「哐哐」作响，气势凌人：「吃完没？吃完滚，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几人毕竟是说人闲话在前，加上那谣言没有经过证实，她们自然也不占理。这么一闹，哪有心思吃饭，悻悻然地端了餐盘走开了。 姜芥跨腿在她们这个座位上坐下，伸手把自己餐盘扯过来，垂头吃饭。 自之前郑欢兰她儿子那件事后，姜芥就觉得如今这件事，和当时的比起来，不过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萧悦和女生a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学生，因为心里一时对她的嫉妒和不快，而去找老师挑拨事端般，幼稚又可笑。 再者，像萧悦这种没脑子口无遮拦又从不自我反省，还死抱着一颗自尊心不放的人，估计将来进了职场社会，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所以，对于萧悦，姜芥是同情大于愤怒。甚至乎，都不屑与她作对。 …… 对面的渖北寒一见今日这样，也不是事儿，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想想还是另外想办法解决。 － 隔日，流言声虽小了不少，但未曾间断，甚至还无意间，传到了系主任的耳里。 这天下午，系里有合唱排练，系主任特地把姜芥提早叫到了排练的小剧场。 看着主任欲言又止的模样，姜芥也猜到了几分，不拐弯抹角，直言：「老师，您是不是想问我有没当人小三儿？」 系主任听她说的这么直接，面上也是一愣，干巴巴笑了声，正想说什么，又听姜芥开口，目光坦然又坚定：「老师，我不多做解释，我只告诉您，我没有，至于信不信是您的事。」 良久，系主任笑了，如释重负拍拍她，一时感到心安：「你品行如何，老师一直都看在眼里，也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只是老师觉得，这流言四处传总是不好，老师也是女人，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总该得有个解决办法不是？」 姜芥默了半晌，最后点头：「我知道了。」 系主任和蔼一笑：「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老师说。」 姜芥：「嗯，谢谢老师。」
69 临近独唱海选，系里又有合唱排练，姜芥这两日忙着练习就抽不出空去医院和温时卿见面。不过如此一来，她倒是也能松口气，起码这几日因为流言而影响的坏心情，不用在他面前伪装强撑了。 和系主任聊过之后没多久，温时卿来了通电话。姜芥这会儿心情有些沉重，不过还是得接。 她握着那在震动的手机，深唿吸一口气，嘴角咧高，接起，声线故意拔得很兴奋：「喂，怎么啦？」 他醇醇的嗓音像是道大提琴音，温柔清慢地从那头传来：「吃饭了吗？」 姜芥甩着手臂到观众席的位置上坐下，笑了声：「吃了呀，你吃了吗？」 温时卿捏了捏手里的三明治，道：「在吃。」 姜芥：「嗯嗯。」 而后，电话里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阵。 「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他忽然出声这么问道。 姜芥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可一想他都在医院，渖北寒也没他的联繫方式，所以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姜芥故作轻快，应他：「我能有什么事呀？这两天都忙着艺术节排练，你整天都给我打电话的，又不是不知道。」她一顿，想了想，试探问他，「怎么突然这么问呀？」 那头默了片刻，音色淡淡：「没有，你平常都会和我说很多，今天话这么少，我有点不习惯。」 闻言，姜芥松了口气，拍拍胸脯，笑了：「嗨，就是这两天排练有点累，所以就不太想讲话。」她打趣他，「是不是没我在身边，特别想我特别不习惯？」 他很是坦然，直言：「嗯，想你了。晚上下班去接你吧，一块儿吃饭。」 两天没见，姜芥也是惦挂着他：「当然好呀。」 温时卿：「嗯。」 这时，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姜芥一看时间差不多也要排练了，便沖电话里道声：「那我先不跟你说啦，准备排练啦，你好好上班啊。」 「好。」 通话结束，渖北寒正好也来了，一脸担忧挽着她直问：「系主任找你说什么了？」 姜芥浅淡一笑：「没什么，就是问我最近那些事儿。」 渖北寒紧张起来，压低声音：「有没为难你！」 姜芥笑着反问她：「能怎么为难我啊？我就说我没做过。主任也是个明白人，没那么傻。」 渖北寒：「那还差不多。」 话一说完，姜芥就见萧悦从她眼前走了过去，眉目微垂，正视着前方，好似没瞧见她般。 姜芥阔步上去，一把扯住她手臂，用力往回一拽。 萧悦从刚刚进来就瞧见她了，前两天她那一巴掌摔的她至今都还后怕着，一路从她旁边走过去就一直提心弔胆战战兢兢。这会儿姜芥这么一拽，愣是吓得她整个人一慌，下意识就尖声叫了出来。 众人闻声均是一惊，齐齐侧头，一瞧又是萧悦和姜芥两人，个个装着若无其事的往台上去，打算静静看戏。 萧悦心慌意乱看她：「干……干什么？」 姜芥莫名觉得有趣，合着这姑娘的胆子有这么小？ 「排练结束跟我走一趟。」她面无表情的，说话声音也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在萧悦看来，就有种阴郁的恐惧。 萧悦慢慢挣开她的手，故作镇定的挺起胸膛，说：「你想干什么？」 姜芥似笑非笑：「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萧悦张了张口，正想回应，系主任这时进来了，拍手招唿大家站好队准备排练。 姜芥瞥她一眼：「结束了再来找你。」 说完，她转身上台站队了，就留萧悦一个人在那思绪万千胆战心惊。 渖北寒问她：「你要找她干嘛？」 姜芥甩甩头髮：「带她看看真相呗。」 渖北寒「切」一声，咕哝：「那你还不如等我。」 姜芥：「什么？」 渖北寒猫唇：「没。」 姜芥不明就里看她一眼，倒也没多问。 …… 他们班此次合唱选的曲子是《大鱼》，系主任从网上扒了谱下来，把它改编分成高、中、低三个声部，由翁语函领唱，其他各个声部和声演唱。 如此的改编，使得这首深情细腻的歌曲，听上去更加大气磅礴，优美空灵又醇厚饱满。 排练了将近两小时，系主任临时有点事，便让大家中场休息二十分钟，通知完就急匆匆走了。 渖北寒一看系主任走了，也拿起手机不动声色的出去了。 姜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见渖北寒不见了，纳闷的寻了一圈，季思思见了，问她：「芥子，你找渖北寒吗？」 姜芥点头。 季思思说：「她刚出去了，不过她带着手机出去的，你急得话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姜芥沖她一笑：「谢谢啦。」 季思思：「没事儿！」 要说这次这件事，萧悦宿舍里的季思思和陈冰都是较偏向姜芥的，她们虽然不了解姜芥什么人品，但她们和萧悦同寝快两年，对于萧悦那品行可谓是一清二楚——经常没事找事，说人闲话，口无遮拦，拿自己的无脑当作真性情，总是让人一度陷入尴尬。 如果这些小三的流言是从别人口中传出来的，她们大概是会相信，但从萧悦口中说出来，她们就对此做保留，不听也不信。 姜芥等了五分钟，见渖北寒还没回来，拿了手机准备打电话。联繫人名字刚点出去，她就听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芥子！」 闻声，姜芥下意识甩头。 焦妍穿了身修身的t恤牛仔裤，长髮披肩，身材高挑纤瘦，前凸后翘，立在小剧场的边门前，挑眉微微笑着看她，那副美艷十足的模样，连撩头髮，都是万种风情。 在场男生均是惊艷地「哗」一声，七嘴八舌：「好正啊！」 姜芥一脸惊喜，举着手机差点跳起来：「老盐巴！！」 见她跑过来，焦妍也迈步走进去，占着身高的优势，伸手勾住她脖子，动作粗鲁：「想不想爸爸？」 美女形象瞬间破功，众男生：「……」 姜芥嫌弃睨她，问：「你怎么来了？」 焦妍弯唇，笑得不可一世：「我听说你们学校最近不太平，总有鸡在乱叫，是不是鸡笼没锁好啊？」说完，她抬眸，目光凌厉的扫了眼坐在台上的女生们，声线阴冷，「哪个是萧悦啊？」 话落，在场的人全明白了，是来出头的？？ 坐在人群里的萧悦听着那声心头一颤，而后缓缓站起身，装着毫不畏惧的模样，问：「有事吗？」 焦妍两手抱胸，散漫地站着，看着她时脸上是大写的「全世界我最拽」，轻笑：「没什么事，就是烦请您睁大您的鸡眼，顺便掏掏你的耳屎，看清楚，也听清楚啰。」 说完，焦妍拨了个电话给渖北寒，待电话接通后，开口直问：「来了没？」 渖北寒边跑边喘：「来了来了快到门口了，你别催！」 姜芥懵逼：「什么来了？」 焦妍挂了电话，故作神秘：「今天来得，可不止我哟。」 闻言，姜芥面上一愣，脑子里刚想到什么，就听门口传来一声熟悉又沙哑的：「妈妈！」 姜芥侧目，惊：「小嘉？？」 「妈妈，小嘉很想你！」说完，男孩小跑着过来一把将姜芥抱住。 萧悦当场僵住，这……这小孩不是…… 在场人的内心又是一番涌动，合着这反转是一层又一层啊？ 姜芥怔了一下，回手抱住他，有点难以置信：「小嘉，你，你怎么来了？」 小嘉脑袋抬起来，瞅她微一笑：「不止我来了，爸爸也来了。」 话音刚落，渖北寒正好喘息着站到边门，后头的温时卿跟着迈步走了进来。 萧悦一眼就认出那男人，瞬间大惊失色。 姜芥神色变了变，下意识想到他下午电话里问的那句「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所以，他早就知道了？ 温时卿走到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小嘉脑袋，沖姜芥笑得很是温柔：「吓到你了？」 姜芥脑子都还没缓过神：「你，你不是在医院吗？」 温时卿：「找别的医生帮忙代了班。」 陈冰这会儿也认出温时卿和小嘉是那晚的男人和小孩，站起身不自觉出声：「这不是……」 郑宇不可思议问了句：「姜芥，这真你儿子？？」 姜芥侧身，正对着他们，摸着小嘉的脑袋笑了下：「嗯，我儿子。」 「这孩子得有十多岁吧？」有人这么道一声，「那你不是十岁就……」 渖北寒忍不住骂了句：「你是不是傻，你觉得有可能吗？小嘉是姜芥和她男朋友领养回来的孩子。那晚萧悦遇见的就是小嘉和姜芥她男朋友。」她沖陈冰一扬下巴，「是吧陈冰？」 陈冰点点头，忙应声：「是他们。」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地倒抽口气。 焦妍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萧悦那张脸上，她走过去，挑挑眉，一副轻狂样：「你那天看到的是他们俩吧？叫他爸爸的，是那小孩吧？」 萧悦没作声，不过那煞白的神色已经把她心里的回答写在了脸上。 渖北寒跟过来，和焦妍唱着双簧：「来，你说说，谁当小三，谁不要脸，谁不知廉耻？」 真相大白，萧悦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站在那不知所措。 姜芥这时走到她面前，也没多说其他，只道：「道歉吧。」 「不止对我道歉。」她说，「还有对我的男朋友。」 众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萧悦一时越发侷促。心里那无路可退却又死要面子的倔强，让这会儿被揪了短的她，只感觉自己被扒光了身子狠狠的羞辱了一番，更加感到无地自容。 说到底，都是嫉妒心和自尊心在作祟。 最后，她一捂脸，哭了出来，就像个找不着依靠的小孩，无助又悲伤。 姜芥一心只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加上都是同班同学，本就没打算多为难。不过她当众哭了，倒是让姜芥小小意外了下。 渖北寒看惯了她爱装无辜的嘴角，此刻根本无动于衷，甚至嗤之以鼻，一掀白眼，扭头不想看。 姜芥面不改色，还是那句：「道歉过，就算了。」 她呜咽了良久，然后一抹眼泪，朝姜芥俯身带着哭腔，道了声：「对不起。」 姜芥瞥她一眼，不作回应。 她又挪步移到温时卿面前，依旧是一俯身：「对不起。」 说完，萧悦哭着跑走了。 …… 误会解开了，下午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同学们，有的觉得大快人心，有得却对萧悦深表同情。他们什么想法，姜芥不知道，也不在乎。只想着这一切平息下来，就够了。 没多久，系主任回来了，一看台下多了几个人，微一愣。 姜芥忙解释：「老师，他们是我朋友，趁着中场休息来找我聊天，咱们开始排练了他们就到外头等我。」 系主任倒是平易近人，挥挥手毫不在意：「没事儿没事儿，想待着就待着吧，坐，坐，外头等也是等，坐这等也不碍事。」 焦妍再乐意不过了，按了垫子坐下，冲着系主任笑嘻嘻的：「谢谢老师！」 …… 排练继续，温时卿坐在台下，看着上头正张嘴唱歌的姜芥，想起刚刚的一幕一幕和渖北寒昨日说的那些，忍不住垂头哑然失笑。 看来他家姑娘，比他想像中还能耐。 以往还真是……低估她了。
70 后半场排练，从开始一直到结束，系主任也没现萧悦不见了。可能因为后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分声部训练，由低声部的男生开始，等排练完就已经临近傍晚了，也没功夫去注意她。 排练一下午，大伙儿到最后都唱累了，系主任也就不多留，简单交代了一下下次排练的时间后，便放他们走了。 下午出来的时候，姜芥和渖北寒都带了包，所以这会儿结束，她们就没回宿舍，直接到停车场坐上温时卿的车去校外吃饭。 晚饭地点选在了潮福城，一家港式茶点酒楼。 途中，方欣来了通电话，姜芥一看那来电通知，就预想到电话内容了。 电话接通，果不其然，开头就噼头盖脸的被骂了一通，而后方欣女士开始一轮长篇教育，一路从学校训话到晚饭地点…… 整整十五分钟，姜芥举着手机的手都要酸了，后座那仨始作俑者还在幸灾乐祸大笑。 车子在停车场停好位，姜芥跳下车恶狠狠的瞪了渖北寒和焦妍一眼后，随即又一脸乖顺的对方欣连声应着：「是是是，我知道了妈，我错了，您别生气，我以后让焦妍带小嘉来之前一定先和您商量，一定不让您白跑一趟学校去接他……不不不，我是说一定让您提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妈，我错了……我真错了……」 闻言，方欣女士这才消了点火，抬手顺了顺自己起伏的胸膛，厉声甩了句「我给你舅舅打电话交代一下！」后，直接就挂了电话。 姜芥听着那阵连续的「嘟嘟嘟嘟……」，一瞬间松了口气。抬头再一见渖北寒焦妍两人事不关己的模样，火气值登时攀到顶峰，咬牙切齿低吼一声：「你们一个个的不给我解释清楚，晚上全都不准吃饭！」 焦妍牵着小嘉，一脸淡然的驳她：「呵，咱们来给您捉妖您还怪罪咱们？那这样说来，您男朋友也没得吃。」她抬手一指锁好车的温时卿，「是他给我和小嘉买的机票。」 姜芥慢悠悠扭头看过去，还没问出口呢，迈步过来的温时卿，直接伸手罩住她整张脸，音色沉沉，带着几分严厉的责备：「你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姜芥：「……」 几人搭乘电梯上楼，服务员领着他们找到位置坐下，温时卿拈了单子和笔，问大家：「想吃什么？」 一个个争先恐后回答—— 「肠粉！」 「虾饺！」 「蛋挞！」 「凤爪！」 「排骨！」 「咖喱牛腩！」 …… 温时卿：「……」 这种家长带小朋友来吃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点好菜给服务员下单，姜芥拍拍桌子，看着眼前这四位不知何时串通起来的大龙凤剧团，步入盘问环节：「说吧！都怎么回事儿啊？」 闻言，小嘉冷笑一声，看着她最先开口：「你真的够蠢的，连这点事都要我出面，你过来，看看我的手。」他挽高袖口，举到姜芥面前，问她，「看到这鸡皮疙瘩了么？」 姜芥：「？」 小嘉面无表情：「刚刚演戏叫你『妈妈』起的，噁心到现在都消不下去。」 话落，焦妍和渖北寒仰天长笑。 姜芥：「………………」 温时卿弯了弯嘴角，给大家加满茶，笑笑不说话。 姜芥抿口茶水，幽怨瞪她们，又问：「你们什么时候下的飞机啊？」 焦妍：「中午，温医生来接的我们。」 姜芥微愣，侧目看他：「那你中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温时卿转了转茶杯，应一声：「已经接到了。」 焦妍又说：「我在医院无聊，就和阿沈联繫了来你学校了，小嘉就一直跟着温医生。」 渖北寒接着道：「本来是打算等排练结束再让他们来的，不过系主任刚好临时有事，我就提前让他们过来了，因为怕萧悦跑了。」 「那么远从医院过来，你们也还真赶得及……」姜芥嘟囔。 小嘉打断：「我们三点多就来了，就在你学校闲逛着。」 姜芥一顿，内心忽然间，温暖又充实，她看着他们，眼里是满满的动容，伸指抠抠温时卿放在桌面上的手，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温时卿：「前天。」 姜芥惊唿：「那么早！」 渖北寒：「那天在食堂和钢琴系那只鸡起了冲突后，我就火联繫老盐巴了。」 姜芥疑惑，目光在温时卿和他们仨之间流转：「那你们怎么联繫上的温时卿？」 「找你舅儿啊！」焦妍说，「跟他说想向温医生了解一下小嘉的情况什么巴拉巴拉的，他就推了微信过来。」 姜芥竖拇指：「……牛。」 「然后啊……」渖北寒手撑下巴，满脸兴奋的，「我就和你家温医生详细描述了一下你那天在教室单枪匹马，勇斗三八的画面。」 姜芥：「……」 说起这个，渖北寒又想到什么，垂头翻包掏手机：「对对对，还有刺激的，昨天咱班同学给我的。」 姜芥：「什么？」 服务员这时正好来上菜，姜芥侧身让开空间，脑袋探到渖北寒手机屏幕上。 后者找到视频，点开，放到桌中央。 影片开头嘈嘈杂杂，姜芥没看明白是什么，不过当那句「看那男人长得斯文英俊的，想不到也是个渣男，抛妻弃子……」清清楚楚从里头传出来时，姜芥就猜到了。 接着「啪」地一声，极其响亮。连小嘉看了都忍不住低唿。 温时卿就在旁边，姜芥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这打人的场面被他看到过一次就够了，这次又被看到，被误会她是个暴力女咋办啊……于是姜芥伸手把它关了。 看得正得劲儿，就被人关了，焦妍急躁的叫了声：「关了干嘛啊，这么精彩，继续看完啊！」 姜芥故意沉着脸看她一眼，一本正经：「啧，有啥好看的，人小孩在这，暴力影响多不好！」 焦妍掀了个白眼，哂笑：「您高中这事儿干得还……」 「嘿！」姜芥立马拔高声调扰乱众人听焦妍说话的注意力，「瞎说什么呢！吃饭吃饭！」 焦妍：「……」 吃饭吃到一半，姜芥忽然想到什么，问渖北寒：「对了，刚刚那视频，是哪儿来的？」 渖北寒说：「哦，林扬拍的。因为系主任让他录下选领唱的过程，他就一直开着手机录像。」说着，渖北寒反应过来她担心什么，又说，「放心吧，我交代过了，让他删了这段，别外传，他说他知道，也不做这无聊事，给我之后他就删了。」 闻言，姜芥点点头：「嗯。」 …… 晚饭结束，小舅舅方遇打来了电话。 姜芥打算拉车门的手放下，走到一边接起：「喂，舅儿。」 方遇还有些懵圈：「怎么回事儿啊？你妈刚刚打电话给我，我开会没接着，回了个过去给她，她说焦妍带着小嘉来延川了？？？」 姜芥干巴巴一笑：「是啊……」 方遇蹙眉，端起副长辈架子，训道：「你怎么做事这么没分寸，这么大人了，要小嘉去延川好歹跟你妈提前商量一下啊，这一声不吭的，小嘉身体也不好，你妈肯定担心啊。」 姜芥心里苦：舅儿……我也是一脸惊吓的啊…… 「我知道了舅儿，您别训我了，我妈刚训了我十多分钟，我已经在反省了……」姜芥开始扮无辜。 方遇闻声，想想也不多啰嗦了，只问她：「那你看看要不要让焦妍和小嘉晚上住我这，我去孜孜那住。」 姜芥「啊」一声，想了半会儿：「你等等，我去问问。」 她过去敲了敲后座的车窗，焦妍按下来：「咋地？」 姜芥：「我舅儿问你们晚上要不要去他家睡……」 焦妍毫不犹豫：「不要，我订酒店了，酒店让我自在点！」 「哦。」姜芥扭头对电话道，「她说她订酒店了。」 方遇：「那成，那就先住着！明天再一块儿吃饭！」 说完，电话挂断。姜芥拉开车门坐上去。车子驶上马路，姜芥后知后觉又想起来好像哪里不对，回头看着焦妍：「不对啊，小嘉今天不是上课吗？你怎么把他带出来的？」 焦妍面不改色地按手机：「我昨儿个就跟他商量好了，让他收拾件衣服装书包里，我去他学校接他然后找老师请假，反正明天周六不用上学。」 姜芥：「……」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 翌日周六，也是学校里艺术节独唱歌手大赛的海选日。 来参加海选的人很多，但海选时间仅有今明两天，所以海选的规定很简单，每位选手准备歌曲，给一到两分钟的清唱时间，由评委当场决定选出进入复赛的选手。 姜芥昨天抽号抽到了周六上午的第二十一号。温时卿今日原本轮休，但由于昨天下午和别的医生换了班，今早得要补回来，因此就没法来看她参加海选。姜芥倒不在意，一分多钟的演唱也展现不出她什么实力和光彩，要看就等她进了决赛再来看！ 她胸有成竹的拍着胸脯向温时卿这么保证道。 后者笑了，摸摸她脑袋垂头给了她一个深吻，而后伸指一抹她唇上花了的口红，音色低沉暗哑，蛊惑至极—— 「那就给你一个爱的鼓励，唱的时候记得想我，嗯？」 …… 姜芥三百六十五度原地花样翻转害羞：「遵……遵命！」 － 无伴奏清唱，最考验歌手的唱功。这对于专业出身的姜芥来说，倒是小菜一碟。 她也算是个狠人，海选一上来就选了《九儿》。整曲子就四句歌词重复着唱，每唱一小段上升一个调，演绎的深情又饱满，唱到后头高音时，气息托得很稳，轻而易举就上去了，可谓是震撼了全场。 评委老师听了，不多废话，齐齐给了个通过，又快又准又狠。 海选的舞台是在操场临时搭的露天舞台，她这干脆利索，自信十足的模样，这会儿在下台走入观众席时，都不免吸引了众多同学的目光。加上昨日谣言被澄清后，音乐学院的学生们不仅知道姜芥没当小三，还听说她和她男朋友领养了一个小孩，此刻看她的眼神也不同了。 崇拜，羡慕又带着几分敬意。 所以，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走到焦妍小嘉渖北寒坐的位置上，姜芥得意洋洋的沖他们仨一扬下巴：「怎么样？」 焦妍和渖北寒齐齐鼓了几下掌，十分捧场的竖拇指，异口同声：「明日之星！」 就连小嘉都难得的夸了她一句：「可以。」 姜芥骄傲地一扬眉：「那可不！」 － 张橙橙听说小嘉回来延川，高兴的不得了，想着带小嘉一块儿去孤儿院看看院长，小嘉答应了。因为难得回来一次，他还是想和张橙橙还有院长多待一待，毕竟他们照顾了他这么多年。 所以中午吃过饭，张橙橙便直接来延大把小嘉接走了，说明天上午再把他送到酒店。 对于张橙橙，姜芥没什么不放心的，点点头应下，嘱咐了小嘉几句后，挥手说再见。 温时卿上午的班补完，下午就休息了，不过焦妍难得来，她也不好晾着她自己一个人去找男朋友，于是她拨了个电话给温时卿，前后大致说了两句，温时卿是个明事理的人，笑笑，应她：「嗯，去玩吧，我没关系，我们哪天都可以见。」 姜芥喜上眉梢，对着话筒「啾啾啾」亲了好几下，高唿一声：「最爱你啦温医生！」 温时卿不紧不慢：「下次亲我的时候你也能这么卖力，我就更高兴了。」 姜芥：「…………」 一言不合又耍流氓？？？
71 下午，三个人依旧是进行着少女们的娱乐——吃喝逛。顺便还，做了个美甲。 姜芥怕温时卿那古板老男人接受不了，所以挑了个奶茶色，涂在指甲盖上，清新又淡雅，显得她的手愈发细嫩白皙，是越看越满意。 焦妍挑了个艷红色，鲜亮鲜亮得那种，典型的妖艷少女。 渖北寒比较低调，挑了个黑色，暗暗沉沉的，也有一番特色。 傍晚，方遇来电话了，约她们吃饭，说上次焦妍来延川没好好招待她，今晚吃完饭再请大家喝酒。 难得的糜烂生活，三人当然是鼓掌说好，打了车火速就往方遇说的吃饭地点去了。 吃饭期间，方遇问焦妍：「你们怎么忽然就来了啊？」 焦妍淡然自若，扯淡扯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我想我家闺蜜，小嘉想他姐姐，我俩达成共识，二话不说翘了课就买机票飞过来了。」 姜芥：「……」 渖北寒：「……」 方遇嘴角抽了抽：「……成，成，吃吧。」 「待会儿想去哪儿玩？唱歌还是小酒馆？」方遇又问。 沈孜孜不紧不慢插一嘴：「蹦迪吧？」 姜芥焦妍渖北寒内心齐齐贊同，正想出声应好，方遇甩头，凌厉的：「不行！唱歌喝酒都成，就是不蹦迪！」 沈孜孜斜他一眼，妥协：「行吧行吧，你出钱你说了算。」 众：「……」 于是小舅舅自主做了决定，说：「那就小酒馆？有没有意见？」 姜芥焦妍渖北寒内心：您都这样说了，还能有啥意见？ 姜芥：「没。」 「没意见是吧？」方遇边说边拿手机打开微信，「没意见我就叫温时卿一起来了。」 闻言，在座知情的四人面上微微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地朝姜芥看去。 焦妍还夸张的咳了几声。 方遇发完微信听她咳个没完，好心问：「你咋了？」 焦妍清两下嗓，道一声：「喉咙不太舒服。」 话落，方遇拎起桌边的水壶，放到她面前，哐啷一声，说：「不舒服你就多喝点水。」 众人再次：「………………」 晚饭快结束时，方遇去了趟洗手间，顺便买单。 沈孜孜一看方遇走远了，趁隙往姜芥面前一凑，也不拐弯抹角，直问：「说吧，怎么回事儿？」 焦妍还不知道沈孜孜已经知情，还在笑嘻嘻硬扛：「什么怎么回事儿啊？」 姜芥戳戳她：「不用装了，孜孜姐早就知道了，我和温时卿的事。」 听言，焦妍一摆手，「呿」一声：「那您早说啊！」 渖北寒吸了口饮料，最先开口：「其实是最近学校里出了点事，不得已才让焦妍和小嘉来的。」 沈孜孜眉头微一蹙：「出什么事了？」 姜芥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最后应她：「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还是等我回去了和你细说吧……」 「你舅儿回来了。」焦妍忽然这么提醒一句。 四人赶忙齐刷刷垂头看手机，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方遇走过来见她们一声不吭的在各自玩手机，拎起外套小小讶异了一下：「呵，难得的安静如鸡。」 「………………」 － 饭后，大家吃的都有点饱，还喝不下酒。方遇就提议他和沈孜孜先回去把车放了，待会儿八点半大家直接去东湖路的乐口思。 姜芥三人没意见，目送他们走之后，散步当消化晃悠着朝那走去了。 从吃饭地点到乐口思有点距离，走路费时比较久，到那时，差不多八点半，方遇和沈孜孜也已经坐在里头了。 乐口思是一家音乐餐馆兼酒馆，五点到八点期间主要经营晚餐。过了八点之后，便是酒馆时间。有驻唱有氛围，还可以看球赛，是延川年轻人消费的娱乐场所之一，同时也是街区里人气排名第一的小酒馆。 方遇点了两打啤酒和一桶可乐威士忌，另外叫了些水果和下酒菜。 姜芥看他正在和服务员说话，悄摸摸的拿手机给温时卿发微信—— ［小鱼仙草：温医生，你来不来玩儿呀？］ 温时卿下午回了趟别墅，傍晚吃过晚饭后才离开的。到公寓那阵，才看到方遇发来的消息，原本想答应的，但早上忙了一上午，下午没有休息，着实是有些累了，便回绝了。 这会儿他一看姜芥发来的消息，顿时就后悔了，后悔拒绝了方遇，因为今天一天没见着她，真有点挂念。无奈，他笑笑，回覆：［没去。］ ［小鱼仙草：怎么不来呀？是不是太累了？］ ［小鱼仙草的：嗯，有点。不过现在更想见见你。］ ［小鱼仙草：嘻嘻，那我晚上偷偷去找你吗？］ 那头的温时卿看到这句话，胸腔突然开始躁动，鬼使神差的，他回了句：［等你们结束，我去接你？］ ［小鱼仙草：好呀，那你先休息，我好了给你打电话。］ ［小鱼仙草的：嗯，别喝太多酒。］ ［小鱼仙草：知道啦！］ …… 聊天结束后过了一小时，温时卿洗过澡洗过衣服，收拾了一下屋子，准备靠床上看会书时，微信忽然来了条消息。 他滑开，是焦妍发来的，内容很简单，一段一分钟的影片。 从那小图的封面里，他明显可以看到里头的主角，是姜芥。 温时卿玩味地一挑眉，点开。 嘈杂的背景音乐一涌而出，酒馆里头诡谲的灯光忽闪忽暗，晃得有点刺眼。她家姑娘站在酒桌前，穿着小裙子，长髮披肩，正和对面的沈孜孜挥手划拳，嘴里铿锵有力的喊着—— 「良好！五葵葵，六六顺，哥俩好，四季发！」 那豪迈飒爽，胸有成竹的姿态，连续两回喊赢了沈孜孜，哪怕他没在现场，他也能料想到她家姑娘会成全场的焦点。 影片结束，温时卿退出去，焦妍刚好又发来一条文字消息，带着满满的寻衅意味：［温大医生，您今晚怎么不来呀？您老婆到目前为止，已经被五六七八个小青年要微信了哟。］ ［焦妍：她简直太酷太靓太辣了，连我都快弯了呢。］ 温时卿：「…………」 最后，温医生将手里那本还没来得及翻开的医学书往床上一扔，点到方遇微信：［在哪儿？我过去。］ － 乐口思离温时卿的公寓不远，开车五分钟的距离，出门前，他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放了车钥匙，选择步行。 到乐口思门口时，已经十点多了，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推门进去，里头已无虚席。音乐声欢唿声猜拳声混在一起涌进耳里，顿时让温时卿觉得烦躁的皱了下眉。 站在入口处，他目光巡视了一圈，在寻到姜芥的身影后，迈步走了过去。 男人身高腿长，长得又俊，这一路过去，所到之处均是吸引了不少女人们的眼光。只是温时卿老绷着张脸，似乎不太高兴，也因此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们，都望而却步。 步子越走越近，在喧闹的背景音乐声中，他听到前方的焦妍喊了声：「许墨李泽言周棋洛你选哪个！」 渖北寒：「许墨！」 沈孜孜：「白起！」 姜芥：「我还是选李！泽！言！」 话落，温时卿在她身后站定，声线沉沉问了句：「选谁？」 闻声，在座的几人齐齐一愣，下意识甩头。 坐在最里头的方遇目光一喜：「哎，时卿来啦？」 姜芥看着他还怔着：怎……怎么突然又来了…… 桌子本就是八人桌，位置很是宽敞，焦妍暗暗笑了笑，立马站起身把姜芥往里推，让温时卿在她旁边坐下，自己则坐到对面，和沈孜孜一起。 方遇不满意这位置坐法，蹙蹙眉：「让时卿和我一块儿坐啊！」 焦妍「哧」他一声，皮笑肉不笑：「我想和小舅妈一起坐，一拼高下，可以吗舅舅？」 方遇：「……行行行。」 温时卿坐下来，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两打空酒瓶，两桶喝光的可乐威士忌，目前在喝的，是一炮三升的青岛啤酒。 他目光沉沉地睨了眼姜芥，见她面红耳赤的，压低声线问道：「喝多少了？」 姜芥顿时就不敢放肆了，捂嘴打了个酒嗝，乖巧比了个六：「才六瓶啤酒，不多。」 温时卿：「……」 方遇前期被她们灌了不少可乐威士忌，洋酒后劲大，他这会儿有些飘了，靠在里头的墙面上，盛了杯满满的啤酒，放到温时卿面前，说：「快兄弟，替我血洗一番！」 焦妍坏心眼焉儿多，见温时卿看着那杯酒没动作，沖渖北寒使了个眼色，开始起闹：「喝啊温医生！你咋不喝？」 渖北寒也掺合：「是啊温医生，你快喝啊喝啊，这么不给舅舅面子的吗？」 她特地加重了「舅舅」两个字。 姜芥：「……」 温时卿莫名有种跳了狼坑的感觉，捏了捏眉心，举杯仰脖一口气干了。 「好好好，海量啊温医生，继续继续！」 说完，焦妍渖北寒嫌不够事儿的，拿了七八个空酒杯加满，整整齐齐地排在温时卿面前。 姜芥瞪着她俩，按住温时卿准备举杯的手，咬牙扯笑：「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焦妍张口正想反驳，方遇倒是一把先拿开了她的手，醉醺醺的说了声：「过什么分，他迟到了，这是该喝的量！」 闻言，焦妍渖北寒齐声应：「舅舅说的没错！」 沈孜孜一派淡然：「喝吧。」 温时卿看眼姜芥，浅淡一笑：「没事，我喝得下。」 姜芥：「……」 …… 最后的最后，方遇醉了，醉到脑子都懵了。渖北寒和姜芥也在醉的边缘徘徊着，焦妍晚上光劝酒了，自己喝得不多。温时卿除了脸有些红外，人还是清醒的。 唯有沈孜孜，明明晚上猜拳输了一杯又一杯，喝得比姜芥还多，但似乎千杯不倒，脸不红，走路也没歪，面不改色地扶着方遇一路出来，意识清醒的惊人。 门口整齐的停着几辆计程车，沈孜孜扶着方遇坐上去，对温时卿交代声：「你送她们回去啊！」 温时卿点头应下。 沈孜孜坐上车。 刚关上车门，原本快要睡过去的方遇这时忽然睁眼，从车窗外探出脑袋，沖温时卿喊了句：「时卿，送我外甥女儿他们安全到酒店啊！」 方遇的声音随着计程车远去，温时卿看着那辆渐远的黄车，拉开后面一辆计程车的后座车门，说：「上来，送你们回去。」 几人前后上去。 焦妍订的酒店就在这市中心圈内，并不远，上车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温时卿付了车钱，扶姜芥下来，顺势搂在怀里。 焦妍则和渖北寒相互搭着，见温时卿打算送她们上楼，焦妍抬手，拦住，嘴里说着：「行，到这就行了，我们自己上去。」 姜芥这会儿抬头，挥手：「拜拜啊。」 温时卿垂眸，问她：「你不上去？」 姜芥闻言，仰起脑袋看他，那双乌黑的眼在酒精的薰染下，好似蒙了层水雾，潋滟清透的，诱人沉沦。 「你不打算带我回家吗？」 女孩的声线软软糯糯，带着几分请求和撒娇，突然涌进他耳里，像是被一道莫须有的电流击中般，瞬间麻痹了他的神经，从耳根子一路酥到后槽牙，顿时令他口干舌燥，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焦妍见这俩肉麻的模样，勾唇别具深意的笑了下：「温医生，我们芥子就交给你了，**一刻值千金，安全措施要做足哦。」 说完，她勾着快要睡着的渖北寒进酒店了。 － 初春的夜里，温度有些凉。 姜芥今天穿了条过膝的蓬裙，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露在外头，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倒没觉得很冷。 已过凌晨零点，马路上除了来去的车辆外，行人屈指可数。 姜芥走在街边花坛的石阶上，被他牵着一步步往前，这会儿比他高了半个脑袋。她侧目看眼他脑袋顶，起了点小心思，出声喊他：「温时卿！」 他扭头。 姜芥松开他的手，步子顿住，在花坛上居高临下，微微一眯眼，唱了句：「再靠近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温时卿笑了，脚步往前一迈，张开双手。 姜芥顺势一跳，抬手勾住他脖子，两脚缠着他腰身，在他身上挂住。 温时卿双手托着她，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她似乎没有要下来的打算，嘴唇贴着他的耳廓，说：「抱我回家。」 温时卿有点抵不住，但更耐不住她撒娇。于是就这么一路抱着她走回去。 进了电梯，小姑娘两手缠得他更紧，嘴里又开始不停唱着—— 「再向前一点点，我就会点头，再冲动一点点，我就不闪躲……」 按开门锁，温时卿抱着她顶开门，迈步进去，然后带上房门。 「只要你说出口，你就能拥有我……」 最后的歌声还未落，温时卿忽地转身，托着她往白墙上一抵，抬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小姑娘诱惑了他一路，这会儿触及了，是覆水难收，一发不可收拾了。 姜芥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原本环着他脖子的手攀上他后脑，指尖穿入他的碎发间，生涩却也如他般迫切地回应着。 **逐渐瀰漫开，卧室里没开灯，窗帘只拉了一半，月光倾泻进来，洒在红木地上，在这昏暗的屋内，看似温柔，却无意间添了几分暧昧和旖旎。 相拥而吻的两道身影陷入大床，姜芥那件小裙子被他撩至腰间，胸前的衣扣也被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温时卿看着身下娇嫩如兰的女孩，一双眼顿时如狼般愈发的红。 姜芥被他盯得有些害羞，目光闪躲地侧了侧脸，抬手掩住他眼睛，声音又细又软：「你……别老看。」 长发散乱，红唇微肿，姑娘这副意乱情迷的模样，着实令温时卿难以忍受。 但脑子里仅存的那点理智同时也在不断地提醒他「不行，还太早」。 喉结干涩的滚了两滚，他俯低身子，咬了咬她圆润的耳垂，音色哑到不像话—— 「宝宝，你帮帮我。」
72 夜，很深了，那轮明月高高挂着，皎洁温柔的像盏明灯，将夜晚映衬的平静又祥和。 男人低哑粗重的喘息声充斥着整间卧室。 手里的触感，灼热又陌生。他覆在她身上，吻下来时，体温高的吓人。姜芥在他的引导下，手上生涩的动作着。她闭着眼，不敢看他，微仰着头由他亲着，一对耳根子羞到要滴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姜芥紧张到快晕过去那阵，身上的人忽然短促的闷哼一声，接着，那滚烫的情潮浸了满手的濡湿，吓得姜芥浑身一颤。 欲望得到释放，温时卿一颗心跳的极快，他俯低身子，全身松懈下来，埋在她颈窝喘息一阵后，抬手抽纸，替她，替自己拭干净。 姜芥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明明最难受的温时卿，她却累成了狗，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最后还是温时卿抱着她进浴室里沖洗。 姜芥没有换洗的衣服，温时卿拿了件t恤给她。穿在她身上，又长又宽，正好遮住屁股。 他抱着她重新在床上躺下，唿吸因为刚刚那场情事，还没完全缓和过来。 姜芥这会儿忽然就有些精神了，躺在他怀里，睁眼盯着那乌漆漆的天花板。 「温时卿。」她突然出声。 「嗯？」 「咱们今晚好像是第一次……」她说，「一起睡在床上。」 「嗯。」 姜芥侧头，看着他阖上的双眼，声线很轻：「你知道我在地铁上第一眼见到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吗？」 温时卿缓缓睁开，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她透彻的眼里：「什么？」 姜芥微微扬唇，坦然：「想睡你旁边。」 温时卿唿吸勐地一滞，下意识就抬手掩住她眼睛，音色沉沉地带着警告：「再乱说话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姜芥：「……」 良久，正当姜芥昏昏沉沉快睡过去时，枕边的男人冷不丁问了句—— 「李泽言是谁？」 姜芥脑中的那点睡意顿时没了一半，半睁着眼回想了一下他的问题，反应过来，声音含煳的回了句：「总裁啊！」 温时卿那双眼再次倏然睁开，被她枕在脑袋下的长手往里一捞，手脚并用地将她箍进怀里，唇瓣贴着她耳廓，语气平缓的：「又高又帅又成熟，高冷毒舌又傲娇的霸道总裁？」 闻言，怀里的姜芥一愣，还没来得及抬头，听他又说：「简直是你的心头好？嗯？」 最后上扬的尾音，阴沉沉的，夹杂着明显的小脾气，他甚至还愤怨的捏了下她的屁股。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话？」姜芥抬脑袋，「你吃醋啦？」 温时卿不说话。 姜芥环在他腰上的手挠了挠他，笑嘻嘻的：「他就是个游戏人物，你不知道吗？」 温时卿一怔，意外了。 垂眸看她半晌，最终问了句：「李泽言和温时卿，你选谁？」 「当然选……」姜芥身子挪了挪，朝他贴得更近，脸埋在他胸前，闷沉沉的说着，「温时卿！温时卿！我最爱温！时！卿！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温软的声线贴着他的胸膛，姑娘的表白像是道安抚剂，蓦然间，令温时卿的心软得一塌煳涂。 他闭着眼，安心落意地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温柔似水—— 「我爱你。」 － 翌日，天光大亮。 姜芥是被自己那阵卡通铃声吵醒的。 她动了动身子，伸手去摸手机。 「餵……」 「还没起？」焦妍熟悉的小尖嗓从那头传来，「快十点了，你们昨晚那么放纵啊？」 闻言，姜芥懵煳的脑子清醒过来，昨晚的记忆慢慢涌现，她下意识侧头。 温时卿就睡在旁边，沉静安稳的，长手还横在她腰上。 姜芥小脸一红，斥她：「瞎说什么呢！」 焦妍笑了两声：「可别睡了啊，我下午就走了，出来一块儿吃个饭，张橙橙已经把小嘉送过来了。」 姜芥打了个呵欠，懒懒散散：「知道了。」 焦妍：「挂了挂了。」 通话结束，姜芥扔了手机，正准备叫醒温时卿，扭头过去时，才现他已经醒了。 短凌乱，半睁着眼，还没完全甦醒，下颚多了两道浅淡的鬍渣，却依旧英俊迷人。 这种一醒来就能看见他的感觉，也太幸福了吧？姜芥钻到他怀里，拿脑袋蹭蹭他，语气欢快：「起床啦！」 温时卿身子一僵，赶忙抬手按住她，音色沙哑透着欲望：「别乱动。」 姜芥立马顿住，在感受到身下灼热的温度后，老实了。 …… 温时卿下午一点上班，和她们吃过饭后，便回医院了。姜芥和渖北寒则打车送焦妍小嘉去机场。 车上，碍于司机和小嘉都在，影响不好，焦妍选择在群里消息—— ［老盐巴：怎样？摆脱处女之身了吗？］ ［阿沈：感觉如何？］ ［小鱼仙草：……］ ［老盐巴：温医生活好吗？］ ［小鱼仙草：……我俩没。］ ［老盐巴：？？？？］ ［阿沈：？？？？？］ ［老盐巴：没？？？？没破？？？？］ ［阿沈：什么鬼？？］ 焦妍难以置信的从副座扭头看过来，姜芥微笑给予回应。 ［老盐巴：软香再怀，他居然能忍住？？？］ ［阿沈：当代柳下惠？？？］ ［小鱼仙草：…………］ 这个话题最后被姜芥揭过去了，总不能和她们说，她昨晚用手帮温时卿解决的吧…… …… 焦妍和小嘉回都后，姜芥和渖北寒在合唱训练和上课的日常下，平静的度过了几日。 上次在小剧场那件事后，姜芥和萧悦倒是有撞见过那么几次，毕竟就在隔壁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出去打个水扔个垃圾都能见着。 姜芥本来就不把她当回事儿，撞见了也跟没事人似的，倒是她，估计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过大，见着姜芥都跟见着妖魔鬼怪般，要么低着头离得远远的，要么扭头就走。姜芥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想想也能理解，对她又是打又是骂的，谁还敢正眼看你。 所以久了，姜芥就习惯了。 晚上，又是一周周五，温时卿下了班来学校接她。姜芥刚结束合唱排练，怕温时卿久等，就让渖北寒帮忙带书回去，自己就径直去校门口了。 坐上车，姜芥关好车门，喜眉笑眼的扣上安全带，说：「久等啦，咱们今晚吃小龙虾好不好？我想吃好久了。」 虽然温时卿总觉得这种东西不干净，但他家姑娘喜欢，那就偶尔吃一回也不为过，于是他应下：「好。」 姜芥心花怒放，指路：「去东湖路巷子里的那家！味道好！」 他「嗯」一声，挂了档位，徐徐朝目的地驶去了。 …… 那家店虽然开在巷子里，但店面也很大，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不过他俩来的及时，正好有一桌空位。 过两天歌手大赛复赛，嗓子不能坏，姜芥就点了两份蒜香的，外加一份泡面。怕温时卿不够吃，她还另外点了盘炒粉。 一顿饭，姜芥吃的格外满足。温时卿吃不太来这种东西，所以那两盆小龙虾，基本都下了她的肚，撑得直不起腰。 买过单，姜芥挽着他一蹦一跳的推门出去。下了台阶，姜芥还沉浸于刚刚小龙虾那味道里呢，就听旁边冷不防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姜芥子？！」
73 沈孜孜今晚和学校里的老师们有聚餐，方遇就在警局吃了便当加了会儿班，等沈孜孜结束了，再去接她。 按着沈孜孜给的地址一路到这家餐馆，方遇把车停在巷子外头，给她了条消息后，走进来边抽菸边等她。 两分钟过去，餐馆门被推开，方遇扭头。 不是沈孜孜，是对男女。 门口的路灯很是明亮，明亮到一眼就能瞧清，那对男女的脸。 俊男美女，很是养眼。 但同时，也颇为熟悉。 方遇吸着烟的手一顿，怔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芥子！」 …… 愤怒的，阴沉的，甚至夹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是来自小舅舅熟悉的声音。 门口的姜芥步子一顿，目光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后颈，令她恐惧到不由自主地抖了个寒颤。 她咽了下口水，缓缓侧过去。 方遇就站在两米外，指间夹着烟，那双眼在和她对上后，陡然一沉。下一秒，狠地甩了手里的半截烟，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姜芥心头一颤，下意识挡在温时卿面前，两手大张地护着他。 虽然早已做好面对这一幕的心理准备，但温时卿此刻还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收起眼底的那点诧异，面色淡然的望着方遇。 小舅舅两步做一步站到他们俩面前，胸膛起伏了两下，手指姜芥，眼睛却是看着温时卿，绷着脸问了句：「你女朋友？」 温时卿点头：「嗯。」 方遇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忍住不去揍他的冲动，又问：「年前开始的？」 温时卿再次：「嗯。」 夹在两人中间的姜芥一颗心忽上忽下的，紧张到快要蹦出来，时刻盯着方遇那双手，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朝温时卿挥过去。 「舅……舅儿。」姜芥颤颤巍巍，护着他的手始终没放下，「跟温时卿无关，是……是我，是我追的他，我追了他很久，好不容易才追到的……」 「你追的？」方遇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垂眸看着她，一张脸黑沉的吓人，「我带你去和他吃饭那天，你就看上他了？？？」 姜芥目光闪躲，声线虚了几分：「还……还要早……」 方遇顿时就被气笑了。 ……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他调来延川半年多了，偏偏他家外甥女儿就那天给他送了餐午饭。 明白了为什么他家这外甥女儿好好的书不念歌不唱偏偏就跑医院去参加医务社工了。 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曾经高冷到连女人都懒得看的温时卿，会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他帮他照顾自家外甥女儿。 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温时卿一声不吭的跑来都，还心血来潮的说要去滑雪。 明白了为什么焦妍明明远在都，却一副老早就和温时卿相熟的模样。 明白了为什么那晚在都吃饭时焦妍会提把温时卿介绍给他家外甥女儿当男朋友。 明白了为什么在他说他不同意自家外甥女儿谈个年纪大的老男人之后反应异常激动。 明白了为什么那晚自家外甥女儿去相亲他找温时卿帮忙盯梢他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明白了为什么那晚他外甥女儿相亲回来以后心情愉快给他又剥橙子又说谢谢的。 明白了为什么情人节那晚他家外甥女儿义正严辞的拒绝和他一块儿吃饭，说要独自过个情人节。 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和姜芥他爸妈吃饭温时卿要叫他姐阿姨。 也完全明白了为什么那晚他叫温时卿来喝酒，他明明回绝了，后来又突然说要来，甚至还坐到他家外甥女儿旁边！ …… 记忆就像走马灯似的，清晰的，一幕一幕的，涌了上来。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通了。 他从高中那时开始到现在，最最信任的朋友，居然背着他和他家外甥女儿搭上了？ 更气人的是，他俩之间的线，还是他无意之中给拴和上的？ 他那晚还让他送他外甥女儿回酒店？？？ 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强烈到方遇的感官都要麻痹了，连手都气得在抖。 所谓的，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做我外甥女婿？？？ …… 「操！」 最终，小舅舅忍无可忍，挥拳就朝温时卿脸上砸了过去。 这一拳来得很是突然，又狠又迅。猝不及防到温时卿脚下都踉跄了一下，差点向后倒去。 不过是瞬间的愣神，温时卿就被方遇给揍了。面前的姜芥吓了一跳，「啊」地叫了出来，赶忙过去扶住温时卿。 后者站稳脚跟，抬手触了下嘴角的伤，顿时疼的下意识皱了皱眉。 看着温时卿红肿泛着血丝的伤口，姜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后悔又内疚。 一见方遇又要冲上来揍他，姜芥赶忙挡上去，卯了劲儿的拦着方遇，急得哭了：「舅儿舅儿，您别打他，是我让他别告诉您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舅儿……」 温时卿走过来，伸手拉开挡在方遇身前的姜芥，面不改色正视着方遇，镇定的面对这一切：「姜芥，我没事。」 沈孜孜这时正好推门出来，一见这修罗场，立马几步跑过来扯住方遇：「你干嘛啊，大街上在人店门口的。」 方遇叉着腰歇了口气，瞪一眼餐馆门口看戏的几个人，面色难看，满是戾气。 「温时卿，你过来。」他说。 闻言，温时卿没半刻的犹豫，松开姜芥的手，迈步就要过去。 沈孜孜反应很快，见方遇要挥拳，直接跳起来从后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二话不说狠劲拖走了。 沈孜孜也是练家子的，气力大，箍在方遇脖子上有技巧的用手臂锁着，让方遇怎么挣都挣不下来，气得他一路破口大骂：「沈孜孜，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放开，操！你他妈松手！」 「操！沈孜孜！」 …… 骂喊声远去，温时卿和姜芥愣在原地好半晌，直到他俩消失在巷子口，姜芥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温时卿受伤了，忙仰头看着那块红紫红紫的伤口，一时间懊悔的想哭。 温时卿垂眸看她，揉揉她脑袋，轻松一笑：「我没事，回家吧。」 － 拖着方遇出来后，沈孜孜直接把他扔进了副座，门还没关上，见他不安分地要跳下车，沈孜孜抬手沉着脸警告他：「给我坐好。」 方遇：「……」 「嘭」一声，车门被关上，沈孜孜绕到驾驶座坐上去，扣好安全带，踩油门轰地一下往马路驶去了。 半晌，方遇越想越烦，越想越恼，忍不住又开始骂骂咧咧—— 「操，他妈的温时卿！」 「你他妈到底干什么拉我沈孜孜！」 「我揍他几拳有错吗！他泡我家外甥女儿我揍他几拳有错吗！」 沈孜孜握着方向盘，保持冷静的道了声：「闭嘴。」 方遇恍若未闻般，继续：「我他妈拿他当兄弟，那么信任他，他居然泡我外甥女儿？他高中时候犯什么事儿不是我给他顶包？？？啊？」 沈孜孜咬了下牙，一字一顿：「闭，嘴。」 方遇越说越大声：「我他妈揍他几拳怎么了！他就算要娶姜芥他还得他妈的叫我声舅舅！我揍他怎么了！」 「我他妈叫你闭嘴！死方遇！」 一句话，声调由低到高。最后的尾音，甚至暴躁嘶喊到接近破音，嗡嗡地在车内盪开。 是来自忍耐值降到零点的沈老师的骂声。 「………………」 叽歪一路的方遇同学瞬间安静如酱油鸡。
74 沈孜孜驾车到方遇公寓。 门锁解开，方小舅舅最先挤进去，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是再憋不住了，脱了外套甩在沙上，抬脚往沙背上就是一踹。 「吱」一声，沙歪了位。 「操！操！操！」小舅舅烦躁挠头，怒吼，「操！操你大爷的！温时卿！」 沈孜孜按开灯关上门，保持平静：「……你冷静。」 方遇站在原地，叉着腰，看她这么淡然，脑子忽然反应过来，问她：「沈孜孜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舅妈抬眸，很是淡定：「没比你早多久。」 方遇短暂的回想了一下：「上次在电影院你是不是撞见温时卿和他女……和姜芥了？？」 沈孜孜没吭声，面无表情只看着他。 行了，答案就写她脸上了。 「我操！了个大爷！我说你念叨了好多天的电影，怎么说不看就不看呢？」方遇的胸膛大幅度起伏着，说到最后越说觉得委屈，「合着你还帮他们一块儿瞒我？还吼我？？到底谁他妈是你老公呢沈孜孜？？」 沈孜孜想了下，脑子里在炎亚纶和项其琛之间纠结片刻，道：「黄宗泽。」 「操！」方遇暴跳如雷，「……你他妈是不是非得气死我才甘心！」 沈孜孜头疼地蹙了蹙眉，抚额：「你能不能先冷静点？」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我从小被我捧着长大的外甥女儿被我兄弟泡走了以后还会被他睡了可能现在就已经被睡了你他妈叫我怎么冷静！」 愤怒令方遇说话忘记了换气，一连串骂下来，憋得他面红耳赤。此刻一歇，吹鼻子瞪眼的，还喘的慌。 沈孜孜：「……」 方遇简直不敢想：「所以焦妍姜芥她室友都特么知道了？？？」 沈孜孜还是回答的那个表情。 「真他妈操了爹了！」 暴怒的甩了句脏话，化身地雷的小舅舅气到原地爆炸，最后转身径直往卧室去。 沈孜孜看着他的背影，懊恼地「嘶」了声，拔高声线问他：「你干嘛呢方遇！」 「我去死！别他妈烦我！」 接着，「嘭」一声关门巨响，整间屋子抖了三抖。 沈孜孜：「……」 － 灯火通明的公寓客厅，很静，静到可以听见时钟走动的声音。 温时卿嘴角的伤口此刻从刚刚的红紫加重成了黑紫，淤着血，有点肿，范围足有两枚一块硬币那么大，嵌在他英俊的脸上，衬得有些狼狈。 刚煮出来的水煮蛋，还很烫，姜芥把它放到凉水里泡了会儿后，才拿出来剥开，给他揉伤口消肿。 方遇从小练家子的，又当差抓贼习惯了，下手着实是有点狠。这会儿疼得温时卿整个牙床都在颤。 「嘶……」 他吃痛叫出声，顿时让姜芥手都抖了下，慌慌乱乱地拿开鸡蛋：「对不起对不起，我再轻点再轻点……」 鸡蛋重新敷上来，温时卿忍着痛微一拧眉，抬眸一看她又红了眼，直接伸手握住她抓着鸡蛋的手，脸退开寸许，声线很轻：「哭什么？」 被他揪了短，姜芥脑袋埋得更深，眼泪一时就控制不住了，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声音带着哭腔，低哑又干涩：「……都是我的错。」 闻言，温时卿抬起另一只手，将她面上的泪痕抹掉，而后托着她后脑按到自己怀里，像哄小孩般，语气极其温柔：「你错什么了？嗯？」 姜芥趴他肩上哭得越厉害，一口气老提不上来，一抽一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温时卿忍不住笑了笑，接着道：「错在对我一见钟情？错在锲而不捨的追我？错在和我在一起？错在让我喜欢你？嗯？你错什么了？」 话落，姜芥「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两手抱住他脖子，搂的紧紧的，就光哭着，连话都不想说了。 温时卿抱着她，就静静的，任由她泄。 良久过去，姜芥缓和下情绪，松开他抽纸擤鼻涕，一双眼又红又肿的，低垂不敢看他，音色闷沉沉的：「还……还疼吗？」 温时卿：「疼。」 姜芥重新举起鸡蛋：「那再揉揉……」 温时卿抬手拦住，视线扫了眼鸡蛋，笑笑：「直接上药吧。」 姜芥顺着他目光看眼自己手里快被捏爆的鸡蛋，尴尬的抬了下嘴角：「……哦。」 上好药，姜芥收拾好药箱，两手抱着站起身，准备拿到原位放。步子跨出去一半，她又收回来，居高临下看着温时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咕哝：「我晚上不走了，我要留这，你别赶我。」 说完，她垂头跨过他，往里屋跑去了。 温时卿面上微一愣，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舌尖轻一顶伤口里头的肉壁，弯唇笑了。 这一拳挨得，可真值。 …… 自上次在这过夜后，温时卿给姜芥在这备了换洗的内衣裤和睡衣。洗过澡，两人躺上床，温时卿自然而然的伸手穿过她颈下，圈到怀里。 姜芥也环住他，贴得紧紧的，最好一点缝都不要有的那种。 灯被关了，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帘缝里钻进来的一点微光。 半晌，姜芥仰头，看他，目光坦然，突然道：「温时卿，你要不要睡我？」 闻声，温时卿背嵴一僵，下腹瞬间酥了下，接着，有什么开始在胸腔里搅，搅的他燥热难耐。 两个人贴得很近，衣料又很薄，姜芥很快就感受到他的温度，一惊：「你……你反应也……」 温时卿面上有点烧，抬手直接按住她脑袋，沉沉道：「闭嘴别乱说话，现在还不行。」 姜芥挠他，玩儿火似的，声音小小的带着点羞涩：「……你忍不住就别忍了呗，我都同意了，你还怕啥。」 温时卿手下没动作，脑子里正在努力压制内心的冲动，嘴上却是淡淡：「怕你睡了我就跑了。」 姜芥：「………………」 合着吃亏的还成他了？？？？ － 翌日周六，姜芥后半夜和温时卿闹别扭，到很晚才睡着，所以现在九点多，她还睡得很死，脑袋埋着枕头，睡裙堆到腰上，长腿白嫩光滑的，横在温时卿腰上一动不动。 「……」 随着某个部位一起甦醒的温时卿，默默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到底是他妈的福利，还是煎熬？？ …… 半小时后，温时卿洗漱完下楼买了早饭上来，姜芥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没醒。他一看时间，快十点，迈步过去，弯身，伸手把她从床上捞起来，卷到怀里亲了亲，声音低低地贴在她耳边，哄着：「宝宝，起了。」 姜芥眉头皱了皱，嘴里嘤咛一声，抬手顺势环住他脖子，闭着眼软糯地问了句：「几点了？」 「十点了。」温时卿在床边坐下来，由她搂着，「起床吃个早饭，我们还要回别墅。」 姜芥没动静。 半晌，就在温时卿以为她又睡过去时，姑娘倏然把眼睁开了，一脸震惊的，声线都拔高了几分：「你说去哪里？」 「回别墅，温念上周刚出月子，爷爷叫我们一块儿回去吃饭。」他说，「我前两天不是和你说过了，你又忘了？嗯？」 姜芥腾起身，这时想起来了。 可当目光触及到他嘴角那块不仅没消，好像还越严重了的伤口后，顿时又懊恼的耷拉下眉：「你的脸……」 温时卿眉梢一扬，笑：「必经之路，该的。」 姜芥：「……」 如今像你这么有觉悟的人，已经很少了……
75 车子在别墅的院子里稳当停下，副座的姜芥一看前头多了两辆迈巴赫和路虎，想临阵脱逃的那股怂劲又冒出来了。 她扯了扯安全带，直挺的背嵴弯下去，苦恼状：「温时卿我觉得我还是先告辞吧……」 温时卿抬手摁住她，问：「怎么？」 「我……」姜芥眉头皱了皱，看着他脸上的伤，嘴角往下一瘪，哀嚎，「我没脸见你爸妈和你爷爷……」 温时卿笑了，解开安全带，安慰：「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不用想太多。」 姜芥：「可……」 温时卿松开她，推开车门下去，绕到副座拉开门，朝她伸手：「走吧，一起回家。」 姜芥心里忐忑，手没伸。 温时卿轻笑一声，又道：「今天这么畏畏缩缩，都不像你了，平时那股热情劲呢？嗯？哪儿去了？」 闻言，姜芥目光闪躲的看他一眼，最终把手递给他。后者握紧，见她两脚下了地，臂上稍稍用力，将她往怀里轻一带，趁着她讶异抬头那阵，垂头在她唇上一吻，温柔轻浅。 姜芥原本还纠结不安的小情绪，瞬间就被他这吻给盖了过去，下意识扭头先看看四周有没有人。 温时卿面不改色，关上门拉着她直接往屋里去了。 今天温家很热闹，是温念出月子后的第一次家庭聚餐，温老爷子很是重视，从上上周开始，就再三强调让温时卿带着姜芥一块儿来。 开了门锁换过鞋进去，俩人刚好撞见从客厅准备去厨房的温禾。后者瞧见他们，步子一顿：「咦，哥你回来啦！我小嫂子呢！」 闻声，躲在温时卿身后的姜芥默默移出来：「在……在这……」 温禾沖她招招手：「嗨！」 隔得有点远，温禾这时注意到温时卿脸上有块黑黑的东西，蹙蹙眉一脸茫然的走近一看，惊唿：「我的妈温时卿！你的脸怎么了！」 话落，旁边的姜芥脖子下意识一缩，顿时愧疚的想找个洞钻进去。 玄关和厨房离得近，在里头炒菜的余岑听到温禾的惊唿声立马关了火跑出来：「怎么了？」 话问完，余岑也看见了温时卿脸上那块伤，凑近仔细一瞧，紧张地皱了下眉头：「哟，脸怎么了，不会被人揍了吧？」 姜芥不敢出声。 温时卿倒是淡然：「撞的，没事。」 温禾越看越不对劲：「撞的？我看不像啊，怎么撞能撞成这样？」 温时卿凉飕飕睨了一眼过去，没好脸色。 温禾讪讪一猫唇，识趣的不敢再问，边转身走边说：「我去切水果，切水果。」 余岑抬头反覆看了几次，那伤口黑紫黑紫的淤着血，看着很疼的样子。她拿围裙擦了擦手，想抬手上去摸一摸，温时卿稍一侧脸躲开了，笑笑：「妈，没事，小伤，上过药了。」 一旁的姜芥这时出声了，干巴巴笑了下，唤：「阿……阿姨好……」 余岑这才注意到她，后知后觉地一拍手：「哎哟芥子，你在怎么也不出声，躲在他后头的，我光看他伤口，都没看到你！」 「来来，进去坐。」余岑伸手牵住她，往里屋走，「听时卿说你喜欢吃虾和螃蟹，阿姨今天买了很多，一会儿记得多吃些！」 姜芥越内疚了：「谢……谢阿姨。」 「谢什么谢，早晚都是一家人！」 姜芥开始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了，她觉得她如果不和温时卿他妈实话实说，她待会儿吃那些虾和螃蟹的时候可能都会被扎破嘴！ 她停下脚步，前后看了眼。温时卿刚刚过去找他爸了，温禾还在厨房没出来，其他人都在客厅，不过为了顾及到温时卿的面子，姜芥还是小心翼翼的把余岑拉到了角落，防止被别人听到。 见她一时间这么神神秘秘的，余岑不明就里：「怎么了？」 姜芥抿抿唇，脑袋垂得很低，一副我是罪人的姿态：「阿姨，对不起……」 道歉来的有点突然，愣是给余岑整的更懵了，面上一愣，又问：「怎么回事阿？好端端干嘛道歉？时卿欺负你了？」 姜芥笑哭：阿姨，我跟您道歉，您不该质问是不是我欺负了您家儿子吗？？？ 「其实……」姜芥半吞半吐的，「其实温时卿那伤……是，是我舅舅打的……」 闻言，余岑只微微一愣，倒没很大的反应：「你舅舅打的？」 姜芥颔，张口还想说什么，身后冷不防又传来一道高唿—— 「什么？你说温时卿那脸是被你舅舅揍的？」 尖细又透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吓得姜芥愣是一颤，扭头看去。 温禾端着水果盘儿，就站在她和余岑身后，那捂嘴偷笑的模样，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她边笑边走过来，揽上姜芥的肩，开始八卦打听：「小嫂子，他被你舅舅打了几拳啊？」 姜芥：「……」 「有没有还手？」温禾若有所思，「应该没敢还手，拱了你舅舅的小白菜，他要是敢还手他今天就不会站这了吧？」 姜芥：「……」 妹妹，你咋不心疼心疼呢…… …… 晚饭，众人围满圆桌。温禾还沉浸于温时卿被打的幸灾乐祸中没出来，一餐饭，是一边吃一边笑。 秦俨莫名其妙瞥她一眼：「笑什么？」 温禾目光又下意识扫了眼温时卿的脸，这下是实在憋不住了，放了碗筷笑的更大声。 姜芥脑袋垂的整个人都要钻桌子底下了。 呜呜呜温时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温老爷子见温禾笑没个度的，出声提醒一句：「干嘛呢小禾，吃饭就好好吃饭。」 温禾猫唇忍笑：「哦。」 饭后，几个小辈帮忙收拾碗筷，温禾收好筷子，抬手拍拍温时卿的肩，一脸忍俊不禁：「哎哥，我跟你说，你拱了年轻的小白菜，这一拳没算啥，你还是占便宜了。」 姜芥：「……」 温时卿收碗的手一顿，目光沉沉地睨她一眼没说话。 旁边的温念一头雾水：「什么啊？什么一拳？」 余岑这时从厨房里头走出来，接过温念手里的厨余垃圾，很顺便说了句：「你哥被芥子她舅舅打了，就脸上那块。」 那说话时的语气和神色完全没了一开始看到温时卿受伤的紧张样儿，甚至还透着几分「他活该」的意味。 这下，温念都没忍住，轻笑一声，反问温时卿：「哥，你真被打了啊？」 温时卿：「……」 姜芥：「……」 这……好像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 下午，两人就一直待在别墅，偶尔逗逗温念的孩子，偶尔陪温老爷子说说话，偶尔和温时卿妈妈一块儿烤饼干。 等吃过晚饭后，两人才离开。 回公寓途中，温时卿收到一条微信消息，趁着红绿灯，他瞄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在看到上头方遇两个字后，目光一顿，伸手拿过来打开—— ［方遇：过来。］ ［：哪里？］ ［方遇：我家］ ［：知道了。］ 把手机放回原位，绿灯刚好亮起，姜芥看他刚刚似在回復消息，随口问了句：「怎么了？有事吗？」 温时卿默了下，扯谎：「嗯，医院临时有事，要过去一趟。」 姜芥：「要我陪你吗？」 温时卿面不改色：「我怕会忙到太晚，现在先送你回学校吧。」 「哦。」姜芥倒没任何怀疑，扭头看了眼外头的街道，「那你不用送我，在这放我下吧，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也不远的。」 温时卿向右打了个方向，一笑：「没关系，医院那现在还不急。」 姜芥想了想：「那你放我到学生街口那下吧，我给渖北寒带杯奶茶。」 温时卿：「好。」 …… 将姜芥送达后，温时卿调头往方遇公寓驶去。 快到小区时，方遇又来条微信，温时卿放慢车，摸过来看一眼—— ［方遇：路过小卖店，带两瓶梦之蓝，要最高级别的那种。］ 温时卿：「……」 尽管料想到今晚有场恶战，温时卿还是拎着那两瓶昂贵的酒英勇迎战去了。 门铃响了两声，来开门的是沈孜孜，瞥他一眼，一副早就知道他要来的模样。 温时卿换了鞋进来，把酒递给她。 沈孜孜一脸懵逼：「干什么？」 温时卿：「方遇要的。」 说完，方遇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穿着休闲卫衣和运动短裤，仰着脑袋拽天拽地的走过来，语气十分嚣张：「那我要的，进来坐。」 沈孜孜懒得管他们，坐沙看电视了。 温时卿跟着他径直走到餐厅。 餐桌上摆了几碟小菜和两个空酒杯，除了他带来的两瓶白的，方遇还另外准备了一箱青啤，看这副架势，怕是要一番血战。 方遇拉了椅子坐下，温时卿也跟着坐下。 两人面对面相视片刻，方遇忽然冷笑一声：「看你很轻车熟路啊在我家，趁我没在来过几次了？」 温时卿：「……」 方遇扫一眼他嘴角的伤口，倒没再追问下去，开了瓶梦之蓝，给杯子加满酒，眉梢微挑，问他：「能喝？」 淡淡的语气，不是正常询问，是透着点有目的性的挑衅。 温时卿早有所料，一点头。 见状，方遇把自己的杯子也推到他面前，不怀好意：「那这两杯，你都干了，没意见吧？」 温时卿看一眼他，又看一眼酒杯，最后举杯仰脖，眼睛都不带眨的全饮尽了。 方遇笑了，眼里尽是不以为意：「想做我外甥女婿，那可得千杯不倒。」 温时卿：「……」 客厅里的沈孜孜简直看不下去，出口骂了声：「……方遇你差不多得了。」 「闭嘴！」方遇低斥一声，「爷们说话，娘们别插嘴！」 沈孜孜：「？？？」 这他妈是皮痒了最近？？？ …… 接着，两人默默你一杯我一杯，就跟在拼酒似的，不带歇的下肚了一瓶酒的三分之一。 喝得太急，这会儿两人脸都有些红了。方遇一拍桌子，歇口气，上来就问：「睡过没？」 温时卿直视他，毫不犹豫：「没。」 方遇这下总算是步入正题：「我说她才21岁，你怎么下的了手泡她？」 温时卿默了下，刚想张口说话，一旁的沈孜孜插嘴了，毫不客气戳穿：「据当事人姜芥亲口透露，是她主动追的温时卿！」 「……」方遇顿时无言，但气势还是要有，戳戳桌面，拔高声线，「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她才21岁，你怎么能让她追你！」 沈孜孜：「……」 温时卿：「……」 「真的是日防夜防，兄弟难防了还。」方遇自嘲地笑了声，又问他，「你喜欢我们姜芥什么？」 温时卿垂了垂眸，直言：「什么都喜欢。」 方遇「呿」一声，显然不吃这套：「你别跟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要不是芥子喜欢你，我真想把你剁了。」 「还有，她说好不容易才追到你，你是让她追了多久？」方遇想到这茬儿又开始冒火，「为了你居然都去当社工了！整天借我家厨房给你做饭，给我吃剩饭的，你竟然还吊着她！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温时卿面色淡然，应得很快：「不是。」 「……」 方遇噎住，本想着温时卿为自己辩解几句的话，他还能没事找事给点下马威，这承认的这么快，有点不按剧情展走啊…… 温时卿举起那一口杯，仰头又吞了口白酒，声音很缓很沉：「如果早知道我会这么爱她，在她拦下我表白的那一天，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接受她，和她交往，和她结婚，和她偕老。」 「可说到底，还是我太懦弱，她那么年轻，我不敢触碰，我只怕自己留后患，我宁愿狠点心，让她离我远远的。」 想到有人竟然要拒绝他家外甥女儿，方遇莫名又腾起三分火，吼他：「那你他妈后来又接受她干吗！」 温时卿笑了，眼里带着几分无奈和疼惜：「她那么热情、勇敢、善良、漂亮，哪个男人能拒绝的了？」 闻言，方遇得意的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我亲手带养大的小白菜，自然是比外头的野花好一千一万倍！」 …… 最后的最后，两人干掉了两瓶梦之蓝，方遇醉到说话都打结了，抱着沈孜孜在那里对着温时卿咿咿唔唔：「温……时……亲！再，再让我……我干一……一拳！」 沈孜孜：「……」 温时卿整个人趴餐桌上，脑袋昏沉的抬不起来，更别说说话了。 沈孜孜看这样不是办法，她一个人也顾不过来两个醉鬼，最终，给姜芥拨了个电话。 …… 姜芥赶来的时候，温时卿已经被沈孜孜扶到沙上躺着了。身高腿长的挤在沙上，清俊的脸被酒精薰染的很红，浓重的酒味瀰漫了整间屋子，熏的姜芥快窒息。 她一捏鼻子，拍了拍温时卿的脸，简直不可思议：「这到底喝了多少？？」 沈孜孜安顿好方遇从卧室里出来，回答她：「两瓶，梦之蓝。」 姜芥被气笑了：「这俩他妈喝多了想作诗呢？酒仙李白？？？」 沈孜孜嘆声气：「不过啊，看晚上聊天的情况，你舅儿应该是不生气了。」 姜芥目光一喜：「真的啊？」 沈孜孜点头：「但是你最好还是来哄哄你舅儿，他那死鸭子嘴硬的毛病很讨厌。」 姜芥心领神会：「我懂我懂。」
第77章 76 温时卿今晚开着车来的，此刻这副德行，肯定是不可能开车了。姜芥和沈孜孜便合力把醉倒的温时卿扶到楼下，拦计程车，塞进去。 沈孜孜关上车门，交代：「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 「好。」姜芥应允一声，车子缓缓驶远。 温时卿醉的不成人样，靠在姜芥身上一动不动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几节，头髮有些翘乱，睡得很沉，配上嘴角那块黑紫的伤口，莫名就有种小混混和人刚干完架的错觉。 姜芥抬手按住他脑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拿手机。 在接到沈孜孜电话前，姜芥正在宿舍和渖北寒焦妍说昨晚被方遇撞见的事。刚说完温时卿被方遇揍了，沈孜孜电话就来了，一听温时卿喝多了，她忙换了衣服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这会儿歇下来看眼手机，才发现群里发来几条新消息—— ［老盐巴：怎样了？接到你的温医生了吗？］ ［阿沈：你舅舅打他了吗？］ ［阿沈：晚上不回来了吧？］ 23:33 ［小鱼仙草：嗯，接到了］ ［小鱼仙草：不回来了］ 她给醉酒的温时卿拍了张照，发群里，附言：［我不知道这两人今晚展开了什么生死之战，温时卿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老盐巴：卧槽？你舅儿呢？］ ［小鱼仙草：都趴了趴了，两瓶梦之蓝，不知道这俩幼稚沙雕在想什么（微笑）］ ［阿沈：这么牛逼的吗？］ ［老盐巴：（惊恐）惹不起惹不起］ ［小鱼仙草：先不说了，快到温时卿家了。你们早点睡啊］ ［老盐巴：睡了睡了］ ［阿沈：晚安］ …… 公寓密码锁解开，姜芥驼着温时卿踉踉跄跄地进去，按开灯，关门。 一路上来，简直费了姜芥浑身的劲儿。好不容易把他扔到床上，姜芥喘两口气歇了阵，给沈孜孜发了微信消息后，开始给他脱衣服。 「真能耐，骗我说医院有事，结果跑去喝成这副鬼样子，温时卿你可真能耐！」姜芥一边给他解衬衫扣一边咬牙切齿的碎碎念。 脱了衬衫，他里头还穿了件白t，所以，对于原本抱着还能吃点豆腐的姜芥来说，有点小失落。 不能摸腹肌了：（ 脱完上衣，姜芥指尖滑到裤腰带上，顿了下，有点小忐忑，也有点小害羞。 她一咽口水，动手要解，男人一直放在身侧的手却忽然抬起来按住了她的。姜芥一愣，下意识扭头。 温时卿不知何时把眼睁开的，那对眸子沉沉湛湛，墨黑清透，正静静的看着她。 姜芥耳根子瞬间烧了，赶紧把手缩回来，期期艾艾地解释：「我……我就给你脱了，好睡觉……没……没要干嘛。」 温时卿默了半晌，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腕骨，往怀里轻一扯，猝不及防的令姜芥吓了一跳，等再反应过来，唇瓣已经被他吻住了。 清冽的气息伴着酒气涌进鼻腔，熏的姜芥差点被呛到。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先松开，男人却反而吻得更加用力。 酒后的男人，总是带着股蛮力，丝毫不怜香惜玉。姜芥多次拍他无果，最后甚至被他抱着一翻身，压到了大床上。 灼热的体温覆上来，男人的吻逐渐向下，就在姜芥已经做好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的心理准备时，身上的男人动作忽然放缓，而后垂头趴在她颈窝，睡着了。 从深吻到入睡，真的是一秒钟的事。 姜芥：「……」 － 后半夜，好不容易安顿好温时卿的姜芥，总算睡上了安稳觉，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养了只狗，又大又可爱，对她喜爱的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在舔她，怎么拉都拉不下来。 只是…… 睡梦中的姜芥稍稍醒过点神，蹙眉感知了一下，这体重的压迫感好像有点真实？？？脸上被舔的感觉怎么也带着点温度的…… 姜芥缓缓把眼睁开。 什么做梦，什么狗的！这……这身上的温时卿什么时候又醒的！ 姜芥两眼越瞪越大，惊恐的倒抽口凉气，正想出声，男人的吻直接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唔……温……」 …… 姜芥被他吻的有些喘不上气，伸手抵了下他的胸膛，后者退开寸许，两只手肘撑在她耳侧，一双眼红的似狼，音色又哑又沉：「宝宝，我……可以吗？」 姜芥面上烧的厉害，侧过脸轻喘着，羞涩时的声音软软糯糯：「你不是醉了嘛……」 他俯低身子，张口含住她圆润的耳垂，语气似乎还透着几分促狭的笑意：「醒了，早醒了。」 闻言，姜芥心脏跳的更快了，控制不住的在胸腔里乱撞，震的她脑袋都在嗡嗡的叫。 她没说话，只一侧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传递了意愿。 …… 结束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姜芥浑身都使不上劲，模模煳煳的印象里，只有他抱着她一块儿去浴室清洗，而后，重新躺回床上，相拥而眠。 再一次醒来，天光大亮，阳光穿过窗帘的细缝，散碎的投射在红木地上，将这室内洒上了层温暖的金光。 姜芥是被渴醒的，口干舌燥到喉咙都在发痒，直想咳嗽。 她睁开眼，目光四下转了转，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没穿衣服。温时卿侧躺在旁，脸贴着她颈项，长手还横在她腰上。从他裸露出来的锁骨来看，他也没穿衣服。 昨晚缠绵缱绻的一幕一下子浮上脑海，姜芥脸颊迅速飞过一抹红晕。 她抬眼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的睡裙在地上后，小心翼翼的拿开温时卿横在腰上的手，然后挪身子探手拿睡衣，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被子防止它滑下去。 温时卿的一只腿压着她的，这会儿拿睡衣就有些行动不便，好不容易指尖碰到了睡裙衣料，就感觉腰上骤然一紧，还没来得及轻唿出声，温时卿已经一把将她卷进了怀里，语气有点紧张：「干什么去？」 姜芥脑袋对着他胸膛，声音沉闷：「我渴。」 闻言，温时卿心里不自觉松口气。 那一瞬间，他内心还真有种『怕她睡了他就跑了』的紧张感。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安心落意地弯了弯唇，说：「躺着，我去倒。」 说完，他掀开被子，勾起地上的裤衩和白t穿上走出去了。 只留姜芥一个人捂着被子在害羞。 温……温医生的裸……裸！(◎_◎;) …… 面红耳赤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圈后，温时卿端着水杯回来了。 姜芥腾起身，接过来，饮了一大口，递还给他。 温时卿看了眼时间，问：「中午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家里吃？」 姜芥想了下：「家里吧，我不想出去……叫学生街那家粤菜的外卖！」 温时卿莞尔：「好。」 外卖点完，姜芥拿手机看到时间，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下午不是要上班吗？这都快十二点了！」 温时卿把手机放一旁，掀了被子重新钻进来，淡淡：「昨晚去方遇那之前我就请假了。」 姜芥惊：「呵，您还挺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会醉？」 温时卿抱着她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无奈：「宿醉，真的很难受。」 姜芥没好气拍他，轻哂：「还当医生的人呢，知道宿醉难受，你还跟我舅舅拼那么多？」 温时卿笑了，此时这副粘腻的模样仿佛个没长大的小孩，带着几分幼稚的口吻说着：「嗯，为了你，必须得学会千杯不倒。」 话落，姜芥心里甜的跟吃了蜜似的，笑不拢嘴地问他：「嘴角还疼吗？」 温时卿闭着眼休憩，沉沉道了声：「还好。」 姜芥侧目瞥他：「再上点儿药吧？明天说不定会消下去点？」 他没应声。 姜芥以为他睡着了，眼珠子转了转，还想出声唤一下，他忽然翻身覆上来，大掌抚着她的脸蛋，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目光深沉迷离，意图不言而喻。 姜芥脸又红了，羞恼瞪他一眼，提醒：「外卖待会就来了。」 温时卿不当回事，一笑：「现在外卖高峰期，预计送达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后……」 说完，没等姜芥回应，他直接垂头吻住她。 …… 他两手捏着她的肩，用着那低而蛊惑地声音问她：「知不知道韭菜和海参有什么共同作用？嗯？」 姜芥唿吸凌乱，搂着他软成了一滩泥，整个思绪都被他搅的乱七八糟，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他的问题，便迷迷煳煳问一声：「什……什么？」 「行气活血，补肾助阳。」 姜芥：「……」 － 次日中午，姜芥下了课和渖北寒去食堂吃饭。排队打饭期间，夏眠来了微信消息—— ［夏日眠长：天哪芥子，温时卿那脸是怎么了？］ 姜芥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回她：［你看到啦？］ ［夏日眠长：本来是没看到的，不过他昨天下午请假，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又一直都戴着口罩，我就觉得很奇怪，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也不说］ ［夏日眠长：结果，刚刚去办公室给他送资料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 ［夏日眠长：乌紫乌紫的一块，也太惹眼了！］ ［姜芥：（捂脸）］ ［夏日眠长：他不会被你舅舅揍了吧？］ 姜芥不可思议：［这您也想得到啊？］ ［夏日眠长：还真是啊？］ ［小鱼仙草：周五那天吃饭，无意间被我舅舅撞到了，把他气得……七窍生烟的那种，第二天晚上又把温时卿叫到家里，喝了不少，温时卿宿醉不舒服，昨天才请假的……］ 回完这条消息，姜芥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虽然昨天下午他们基本都窝在家里干坏事了………… ［夏日眠长：我的妈，这一个周末，发生这么多事的吗！］ ［夏日眠长：看温时卿那伤口，你舅舅真是气坏了（笑哭）］ ［小鱼仙草：?_?］ ［夏日眠长：哈哈哈哈好啦，这下你舅舅都知道了，既然能把温时卿叫去喝酒，应该是消了不少气，恭喜你俩，总算能光明正大啦！］ ［小鱼仙草：呜呜呜太不容易了，我还得再去哄哄我舅儿……］ ［夏日眠长：哈哈哈都是小事儿！只要你喜欢，你舅儿能把温时卿怎么样？］ ［小鱼仙草：嗯嗯嗯嗯是的是的。］ ［夏日眠长：好啦我先不跟你说了，靳之喊我吃饭去了，下次再约。］ ［小鱼仙草：好的，拜拜啦。］ …… 关了手机，姜芥一看前头还有三个才到她，想了想，最终復又打开手机，给方遇拨了个电话。
第78章 77 姜芥今晚约了方遇吃饭，没有温时卿也没有沈孜孜，就他俩。方遇虽然气还没全消，但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一看自家外甥女儿打电话来，那心里乐得，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 哼，谈了男朋友又怎样，还不是我这个舅舅更重要些！ 「干嘛啊？」电话接起，方遇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还在生气的模样。 姜芥嘿嘿笑了声，狗腿状：「舅儿，吃饭了吗？」 「嘛呀？有事儿说事儿，在吃呢！」 姜芥继续赔笑着，好声好气地：「晚上一起吃饭嘛？咱们俩好久没一块儿吃饭了……」 方遇嚼着饭菜，说话腔调十分欠扁：「跟我吃什么饭啊，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找你男朋友啊！还要舅舅干嘛？」 姜芥：「……」 「我……我错了舅儿……」姜芥开始扮可怜，捏着嗓求原谅，「我给您赔礼道歉，给您捶腿捏肩，给您端茶倒水，您别生我气了……舅儿！」 说到最后，姜芥也不顾这里是食堂，端着打饭的菜盘，对着手机旁若无人的哀嚎出声。 渖北寒：「……」 方遇听不下去了，喝住她：「行行行行了！别吵吵了，晚上几点。」 姜芥立马恢復笑脸，答：「五点半吧，我五点下课！」 方遇：「知道了，我不接你，你自己过去！挂了。」 姜芥：「…………」 不接就不接……小气鬼！ － 晚饭地点约在了一品轩，姜芥提早十分钟到的，坐在里头等了二十多分钟，方遇来了。穿着薄款的风衣和牛仔裤，面容俊朗，英姿绰绰，走过来时带着种威武不凡的气质，格外引人注目。 姜芥赶忙站起身，嬉皮笑脸地哈腰迎接他坐下：「舅儿来来，坐坐。」 「怎么？改行当店小二了还？」方遇没给她好脸色，坐下来，睨她一眼，「有事儿说事儿！」 姜芥倒满杯茶推过去：「您先喝茶，急啥啊，还没点菜呢！」 方遇眸子垂了垂，端起茶杯抿一口。 姜芥喊来服务员点单。 下好单，等服务员走远了，她转转小指头，试探着问他：「舅儿……您还生气不？」 方遇「哼」一声：「怎么？一顿饭就想买通我了？」 「不是不是！」姜芥忙出声，「我的意思是……温时卿又被您揍又被您灌的，您应该也消点气了吧……」 「呵……」方遇冷笑，「消气？你们一个两个合起伙儿来瞒了我这么久，还让我消气？？」 说完，他又自嘲般的碎碎念着：「就我蠢，还给你俩推波助澜，让他又送你回家又见家长的，助了好大一波攻。」 「不是，我真没想瞒您的一开始……」姜芥目光微敛，有些小委屈，「谁让您之前说不让我找上了年纪的男朋友啊……」 方遇被气笑了：「合着还怪起我来了？哦，那你找都找了，是打算瞒着我一直到你俩私定终身？？」 「我没有！」姜芥嗫嗫嚅嚅地，「我就怕您……生气，才一直不敢说的……」 方遇目光侧了过来，声线拔高了一个度：「那你当初喜欢他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姜芥面上微一愣，扯笑：「我那时候不是怕您会逼着他和我谈恋爱嘛？」 方遇「呵呵」笑了两声：「我只会掐死他。」 姜芥：「……」 这时，服务员刚好来上菜，姜芥见方遇似乎怎么都说不通，垂眸抿了口水，打算暂时闭嘴。 服务员上好菜离开。方遇默了会儿，看着她嘆了口气，突然开口：「算了，我不想说那么多，到时候你又怨我做坏人。你自己喜欢，你自己看着办。」 「真的啊！」姜芥高兴的差点儿从软椅上跳起来，抓着方遇的手，喜上眉梢的同时又感动的泫然欲泣，「呜呜呜，舅儿你真好……」 「我先声明啊！」方遇打断她，一脸不情不愿，「我还没有完全同意，虽然我跟温时卿这么多年朋友，他性子我也摸的挺透，但他话太少，心思多，有些想法我还真不太了解……」 姜芥颇为贊同的点头：「嗯嗯，他真的很闷骚。」 「昨晚跟他聊了聊，看他挺重视你，我就大发慈悲，给他个考核的机会。」说着，方遇又给她个嫌弃的眼神，「你自己也留个心眼，别看人长得俊儿就一颗心扑死过去，你才21岁！又漂亮家境又好的，没了他还可以有其他男人！现在这样怎么说都是你吃亏！还有，将来要是处不下去了，必须你甩他！」 姜芥幽幽然：「舅儿……您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吗……」 方遇应得理所应道：「那我是不是得考虑周全点！」 好不容易哄得舅舅同意，姜芥这时除了顺从还是顺从，立马小鸡啄米地：「是是是！我舅儿说的是！」 「还有啊……」他目光左右扫了一圈，朝她凑近，放轻声音，「自己保护好自己，别被他禽兽了。」 姜芥：「……」 …… 已经……被禽兽了…… － 当晚这餐饭结束，他们舅甥俩这关系，算是缓和了不少，姜芥也得以如释重负，心情愉悦的给温时卿发微信报喜讯—— ［小鱼仙草：你在干嘛呀，我刚跟我舅舅吃完饭，我哄了他好久，他总算不生气了（哭泣）］ ［最最爱的温医生：辛苦我的小仙女了。］ ［最最爱的温医生：回宿舍了吗？］ ［小鱼仙草：（嘻嘻）刚到宿舍楼下呢，你在家吗？］ ［最最爱的温医生：嗯，刚洗完澡。］ ［小鱼仙草：今天脸上好些了吗？还疼吗］ 消息发出去，他没有回覆，而是直接弹了微信视频过来，姜芥接起来，正对着脸举着，沖他笑了笑。 他莞尔，沉沉的声线依旧动听：「不疼了，给你看看。」 姜芥手机拿近看一眼：「好多了好多了，比昨天好很多了，还是很帅的很帅的！」 说完，她嘴唇贴上手机屏幕，「啾啾啾」地亲了三下。 温时卿轻笑一声，问她：「歌手大赛复赛什么时候？」 姜芥：「后天。」 「准备唱什么？」 姜芥一顿，扬唇：「《我愿意》。」 …… 隔日，周三，校歌手大赛复赛。 复赛的选手比海选整整少了三分之一，所以比赛的地点，就换成了阶梯教室，只有选手才能进入，其他观众不能入场观看。 姜芥进了复赛，渖北寒则没进。不是因为后者的实力不够，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对歌手大赛没兴趣，参加海选是为了应付系主任，所以随便唱了两句。海选时候，她态度散漫，唱的歌也没什么起伏特色，最后就被如她所愿般，被刷了下来。 复赛需要准备伴奏，但唱歌的时间也是两分钟。姜芥排号在中间，她和渖北寒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过来的，在外头等了两个人唱完后，她便进去了。 「咻」一下两分钟过去，她淡然自若的从教室里头出来，渖北寒赶忙凑上去，问她：「怎么样怎么样？」 姜芥信心十足的点点头：「还不错，应该能过。」 渖北寒：「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姜芥：「明天晚上，说是挑十个出来进入总决赛的晚会。」 渖北寒比她还兴奋：「肯定进肯定进！我在外头有听到你唱的，音调气息啥的都稳的一批！」 姜芥：「嘻嘻，借你吉言！」 …… 第二天晚上，结果出来了，姜芥毫无悬念地进了决赛，学生会还通知她明天到校摄影棚里拍海报，准备决赛前的网上人气投票。 姜芥欣喜万分，第一时间就给温时卿发了微信消息过去。 那头倒很淡定，回了句：［意料之内。］ ［小鱼仙草：这么相信我呀？］ ［最最爱的温医生：我家姑娘，自然是世界第一。］ ［小鱼仙草：……你赢了。］ …… 接下来两天，拍海报拍宣传片，加上系里的合唱训练，姜芥忙的焦头烂额，都没时间抽身和温时卿见面。 周五傍晚，周末前的最后一场排练总算结束，姜芥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等全部收拾完时，温时卿刚好打电话来，说是快到学校了。 两天没见，姜芥简直是思之如狂，拎了包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门，临走前还不忘沖渖北寒交代：「寒寒，我晚上不回来啦！」 渖北寒哼哼：「有异性！没人性！我们都多久没约会了！你自己数数！」 姜芥步子一顿，半拉着门立在那，抱歉地吐了下舌，试图挽救一下这段摇摇欲坠的『塑料』之情：「对不起寒寒，星期天晚上，我们继续海底捞？」 渖北寒摇头：「我不想捞了。」 姜芥：「那必胜客？」 渖北寒继续摇头。 「烤肉！」 「不烤。」 「山葵家日料！我请客！饭后外加双响炮！」 沈姑娘笑脸：「好的，周日晚五点半，银泰不见不散！」 姜芥：「……」
第79章 78 晚上吃饭，去了温时卿公寓附近一家常去的烤鱼馆。姜芥中午吃得很少，下午训练又比平时多花了一小时，此刻坐下来闻着这满屋子的烤鱼香，肚子都咕噜咕噜的开始打鼓了。 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姜芥翻都不带翻的，熟练地开口报上菜名：「一份烤鱼加一份泡面，再要一份爆炒海蜇皮，一扎葡萄啤！」 刚掀开菜单的温时卿：「……」 服务员小哥刷刷刷地记下来，笑脸相待：「还需要别的吗？」 姜芥笑嘻嘻的看着温时卿：「你要吃啥？」 温时卿象徵性的翻了下，说：「加一个山药炒木耳。」 服务员小哥拿着菜单去下单了。 空着肚子等菜期间，姜芥两手托腮，直勾勾的看他，一脸花痴相。 一周过去，他脸上的伤基本好了，又恢復到从前那个清隽精緻，英气十足的温医生。 温时卿习惯了她这灼灼的目光，面色淡然的伸手给她烫碗筷：「累吗？」 姜芥眉眼耷拉了一下，点头：「嗯，累。」 他冷白修韧的长指拈着陶瓷勺柄，慢条斯理的往筷子上一勺一勺的浇着热水，那稍有缺口的陶瓷饭碗，在他一双手的衬托下，仿佛都成了件艺术品，透着股残缺的美。 姜芥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真的被温时卿这神仙颜值吃的死死的，连温时卿拿个碗她都能想这么多…… 清脆两声碰撞，男人把烫过的瓷碗放到了她面前，问：「那待会儿吃完，早点送你回去？」 姜芥愣了下，拖着腮的两只手垂下来，倒是很意外：「送我回去？我晚上不是去你家吗？」 说完，服务员刚好端了扎啤上来，温时卿不紧不慢提起给她倒了一杯，眉梢挑了挑，似笑非笑：「想跟我回家？」 他眼里促狭的笑意令姜芥心头一跳，脸颊都莫名烧了。姜芥羞恼地瞪他一眼，甩头：「哼，不想。」 温时卿笑了，沉沉的音色如深夜里潋滟的湖泊，潺潺动听：「开个玩笑。」 他当然想和她一块儿回去。自从有了那层最亲密的关系后，他就跟上了瘾似的，戒不掉她的美好和甜腻，心里只望最好每天都能住在一起。 说来那晚，若不是受了酒精的影响，他大概也不会难以忍受。可她就躺在身边，温软香甜的，谁能抵得住诱惑。 「以后带些衣服过来吧。」他又说，「周末都来家里，嗯？」 姜芥挪了挪屁股，凑近他：「干嘛？想拉我同居？」她挥了下小拳头，暗暗扬唇，「小心我舅舅再揍你！」 温时卿面不改色：「揍了能同居，那也值了。」 姜芥：「……」 聊了两句，菜也上齐了，姜芥肚子饿的不行，也顾不上说话了，埋头吃饭。 温时卿瞧她吃这么急，眉头蹙了蹙，沉声：「慢点。」 手机弹出来两条微信消息，姜芥嘴里咬着吸到一半的泡面，瞥了一眼。 是学生会发来的，可能是歌手大赛的事。 这么想着，她赶忙动嘴把面全吸进嘴里，边嚼边拿手机滑开。 ［学生会佳佳：姜芥，你的歌手大赛海报出来啦，这是人气投票连结，截止时间是总决赛晚会结束前半小时哦，抓紧拉票，祝你成功！］ ［学生会佳佳：（网页连结）］ ［小鱼仙草：谢谢！！辛苦了！！］ 回復完消息，姜芥把手机放一边，继续吃饭，温时卿见她看了手机后笑容满面的，便随口问一句：「怎么？」 姜芥夹了块鱼肉，眯眼沖他嘻嘻一笑：「学生会发来投票连结了，还有歌手大赛的海报，拍得挺漂亮，开心。」 温时卿眉峰微动，说：「给我瞧瞧？」 姜芥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温时卿知道解锁密码，屏幕解开，界面就停在刚刚和学生会的聊天记录。 他点击海报图。 姑娘一头长髮，翘了卷，披在肩头。侧着身，半个脑袋转过来看镜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了妆，那双乌黑透彻的杏眼被勾勒的有些妩媚，鼻樑翘挺，下巴尖而圆润，饱满的红唇微张，加上那迷离的目光，明艷中又透着丝性感，真是天生的尤物。 温时卿心潮一悸，将图转发至自己的微信，顺便将那条投票连结也转发给了自己，然后锁屏，还给她。 姜芥接过手机，得意地昂着下巴，讨夸奖：「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他应一声，拿手机把图存下来，然后换成手机壁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说，「你怎么样都好看。」 姜芥羞涩地移了下眼珠子，而后装着波澜不惊地笑笑：「我也觉得。」 …… 一餐饭吃到最后，姜芥撑的不行了，靠在沙发上等着温时卿买单回来。 闲着没事，她想起来还有投票，拿了手机打开微信，转发到爸妈的群里和姐妹群，顺便分享了一下朋友圈—— ［小鱼仙草：嘻嘻，小可爱们，可不可以动手帮我投投6号选手姜芥子小同学呀？每人每天可以投一票哦，谢谢大家（爱心）］ 发完朋友圈，她又顺势刷了下动态。 在看到方遇比她还要早就分享的投票连结后，姜芥指尖一顿，纳闷了。 她还没发给方遇呢。 心里的疑问刚起，她余光就刚好扫见方遇那条动态下头，有条万年难得一见的温时卿的朋友圈动态，内容也是——投票连结。 发布二十五分钟前。 ［最最爱的温医生：6号选手，女朋友，每人每天可投一票，谢谢。］ 动态底下还有一条方遇的评论：［呵呵］ 然后姜芥滑上去，仔细看了下方遇分享连结的文字：［我！方遇！的亲外甥女儿！一个个都麻熘的！给6号投一票！我亲外甥女儿！每天都能投一票！快！投一个！］ 姜芥：「…………」 小舅舅幼稚的斗争心…… …… 因为公寓就在前头，车子在吃饭前，温时卿就停回小区了，所以这会儿两人从餐馆出来，就直接走路回去。 「你这么快就给我分享投票连结啦？」姜芥挽着他走在一旁，165的她站在185的温时卿旁边，矮了将近一个脑袋。 「说实话……」他侧目过来，面色淡淡，「我只想把你藏起来，一点都不想分享那张海报。」 姜芥：「？」 「不过……」他笑了声，透着几分无奈，「还是你的比赛更重要。」 姜芥伸手轻轻掐了下他的腰，偷笑：「所以你这是牺牲小我了？」 闻言，温时卿长臂一舒，揽上她的肩，往怀里一带，趁着前头没人，垂头在她鼻尖上一吻，再开口时，声线都压得更低：「那你今晚是不是该给这个牺牲小我的男朋友，一些补偿？」 看着他眼里那别具深意的意味，姜芥脸蛋唰地一下就红了，羞恼地抬手拍他，嗔道：「流氓！」 …… 两人在小区里散了几圈步后才回的公寓。洗过澡，姜芥躺上床按手机，温时卿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 微信联繫人底下多了个红红的「1」，她看到后，直接点进去。 添加她的头像，是一朵牡丹照，暱称：平安，底下的添加备註：温时卿妈妈。 ！(◎_◎;)未来婆婆！ 姜芥第一时间点击了同意，然后修改备註，发送添加后的第一条消息：［阿姨好（可爱）］ ［温时卿妈妈：好好好。］ ［温时卿妈妈：芥子啊，你那个投票截止到什么时候啊？］ ［小鱼仙草：哦，截止到下周六晚歌手总决赛结束前半小时！］ ［温时卿妈妈：好嘞好嘞！阿姨给你转发！天天给你转！到时候你比赛，我让时卿带我们一块儿去！］ 姜芥顿时有点消化不过来：［（；゜0゜）谢……谢谢阿姨！］ ［温时卿妈妈：谢什么，哎哟你那小海报，拍的，可真好看！］ ［小鱼仙草：(((o(*?▽?*)o)))还好还好……］ 接着，姜芥点到温时卿妈妈的朋友圈瞧了下，半小时前，她也转发了那条投票连结，发送时的文字写的是—— ［各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麻烦大家给6号选手投个票，我儿媳妇（太阳），一人每天可以投一票！谢谢大家！］ 然后底下还有几条类似是温时卿妈妈回復大家留言的评论—— ［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也觉得我儿媳妇很漂亮！（玫瑰）（玫瑰）］ ［还没有办婚礼，不过应该也快了（笑呵呵）］ ［谢谢大家（玫瑰）］ …… 姜芥简直受宠若惊极了，这么快就被婆婆正名了吗！ 没过多久，温时卿那俩妹妹也加上她微信了，分别发来消息说—— ［温念：嫂子！我马上召集院里的同学帮你投！］ ［小鱼仙草：谢谢！爱你！］ …… ［温禾：小嫂子！我已经发给我们乐团了！你放心！一定让你得第一！］ ［小鱼仙草：感动动！爱你们！］ 回復完消息，爸妈的群里刚好来消息通知了。 ［我家老爹：闺女，你这投票有啥要求没？］ ［我家老爹：爸妈刚从公司回来，才看到你这消息。］ ［小鱼仙草：没啥要求的，直接点进去投票就行了，每人每天可以投一票。］ ［我家老娘：妈已经给你转了！每天转！］ ［小鱼仙草：你们这么晚才回来呀？今天公司很忙吗？］ ［我家老爹：最近有笔大生意，过两天还得出趟国，比较忙一些。］ ［小鱼仙草：噢噢，那你俩注意休息啊，公司那么多人，能找人分担一些就分担一些，身体最重要！！］ ［小鱼仙草：知道吗！老姜同志！方欣女士！］ ［我家老爹：知道知道了，爸去洗澡了］ ［小鱼仙草：快去快去，早点休息！］ …… 聊天界面退出来，新发的投票连结朋友圈多了几条贊和评论—— ［17级翁语函：给你给你！投给你！］ ［17级林扬：复赛竞争力这么大都能进，不愧咱班学霸（强），票给你，给咱们班争个光来！］ ［阿沈：嘻嘻，老子已经发动十方动力了，后天的双响炮是不是该加倍？］ ［夏日眠长：好了！已经给你转发了！天天给你投！加油！］ ［老盐巴：投了投了，让我爹妈也给你转了！好好表现啊！］ ［小舅妈：加油，我发动家长群给你投！］ …… …… 其实说来，姜芥并不在乎最后的名次，她只是很感动，甚至享受大家带来的这些温暖。 她每时每刻，都觉得很知足。 她有一群很好的家人，朋友还有同学。有他们围绕在身边，哪怕生命这条路上有再多的波折和阻挠，她也能做到一笑而过。 温时卿这时刚好洗了澡出来，头髮半干，发梢还在滴水，带着身雾气，氤氲缭绕在身后，整个人看上去温润柔和的，多了几分家居的烟火气。 他扔了脏毛巾在脏衣篮里，走过来。 姜芥直接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在床上站起来，两步跑过去挂到他身上，投怀送抱。 温时卿猝不及防，但手下还是稳稳的托住了她。 沐浴乳的清香涌进鼻腔，姜芥埋在他颈窝深深嗅了口气，两腿缠紧他的腰身，抬头主动吻了上去，低喃着：「你的小仙女，来给你补偿了。」 闻言，温时卿弯唇笑了，抱着她化被动为主动，陷入大床，又是一记深吻。
第80章 79 翌日周六，两人都睡得很晚。随便吃了些面包垫肚子后，便去超级市场买菜准备做中饭了。 买完菜回来，姜芥就开始进厨房忙碌，温时卿则依旧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一个多小时后，三菜一汤上桌。温时卿手撑着餐椅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四种颜色不一的菜品，眉梢一挑，若有所思地瞧眼拿了饭碗出来的姜芥：「你最近好像都不煮那道菜了？」 姜芥愣了下：「什么菜？」 他嘴角勾起丝别具深意的弧度：「韭菜炒鸡蛋。」 「……」 姜芥顿时想起近两次疯狂的夜晚和那天他的那句『行气活血，补肾助阳』，耳根子倏地一烧，嘴角抽了抽，愤愤应了声，「你不需要！」 温时卿抬手挠了下眉毛，似笑非笑：「我没说过，我需要。」 姜芥：「…………」 …… 周日中午，陪温时卿吃过午饭后，姜芥直接回宿舍了。 开了荤的温医生禽兽起来简直出乎她的意料，拿她当煎饼果子似的，在床上翻过来又掀过去，折腾到现在脚还有些发软。 渖北寒见她一脸疲倦，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什么，掩唇坏笑着调侃她：「放纵过度啦？温医生要的你不要不要的？」 姜芥小脸一红：「……滚！」 渖北寒仰天长笑。 姜芥慢慢悠悠爬上床，懊悔莫及。 早知道就不那么快让他睡了自己了…… 「我睡一觉。」姜芥拉上床帘，脱衣服，「四点半叫我。」 渖北寒：「okok，晚上的山葵家我还记得呢！」 姜芥长嘆一声：「午——安！」 …… 这一觉，补得很足，足到临近四点半的时候，姜芥自然醒了。 她「哗——」一下拉开窗帘，垂眸看眼正在煲剧的渖北寒，神思还有些恍惚。 渖北寒听到她起床的动静，暂停了电视剧，仰头。两人视线撞上，对视了两秒钟，渖北寒：「醒了？」 姜芥挠挠脖子，沉沉「嗯」了一声，问：「出门吗？」 渖北寒想都没想：「出！」 于是两人速度的换衣服化妆，出门。 姜芥叫了迪迪车，过来需要五分钟，两人便放慢脚步朝校门走去。 途中经过校公告栏，渖北寒无意间瞥见上头刚贴的歌手大赛海报，目光一喜，拉着姜芥跑过去。 「放眼看看，还是你最漂亮。」渖北寒立在公告栏前，捏着下巴边盯着海报，边故作深思地说着。 姜芥这时也才看清楚除了她以外其他入选的九位歌手：「尤琪敏，何晓甜，唿德，李婷婷，江一鸣……居然有这么多个不是咱们院的。」 「是啊。」渖北寒一指另一张海报，「喏，你看，咱们系进决赛的也就你和一学妹，另外仨是隔壁钢琴系和管弦系的。」她撇撇嘴，「其实咱们本专业的人好像都不太想参加这歌手大赛……」 姜芥茫然：「为啥？」 渖北寒同是一脸不知晓地耸耸肩：「不知道……可能怕输给其他专业的觉得没面子？之前就有一年总冠军被建筑系的拿了。」 「……其实比赛也就是为了锻鍊自我而已。」姜芥不以为然，「名次啥的对我来说，没啥重要的……」 闻言，渖北寒神色讶然的看着她：「嘿姐！可别这么想！怎么说咱也得拿个奖回来！不然怎么对得起你拉来的这些票啊是不是？」渖北寒又揽过她，拍了拍，边往外走边说，「再说了，参加都参加了，咱比赛就算不冲着拿名次，好歹也冲着那冠亚军奖品去啊！冠军足足一万块现金呢！不要白不要啊！」 听渖北寒这么一说，姜芥这才反应过来：「对哈！这还有奖品啊！一万块！好多啊！」 渖北寒：「对啊！你不会才知道吧？」 姜芥「昂」一声：「我一时忘了。」 渖北寒比她还激动：「所以现在是不是有动力了！」 「有！」她一点头，斗志昂扬地做了个决定：「那从明天开始，我要闭关修炼了！除了温医生外的人！勿扰！」 渖北寒斜她：「……见色忘义死你得了！」 － 日料店的环境比较雅致清静，姜芥和渖北寒都属于话多的那种人，为了不打扰到别人，两人挑了个包间坐下。 点过菜等上菜期间，渖北寒随手点了下歌手大赛的投票连结，在看到姜芥的排名忽然从早上的第一掉到了此刻的第五后，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眼睛出错了。 渖北寒重新刷新了一下，眨巴眨巴眼再看一遍。 还是第五！ 「我靠！芥子！你排名掉了！」渖北寒惊唿出声，「这个外语系的尤琪敏怎么瞬间就窜到第一了？？？早上她还第八的。」 姜芥微一愣，打开连结瞧了下，还真是。 不仅尤琪敏排名上来了，原本第九第十的周兮和何晓甜，此时票数也高得惊人，直接跳到第三第四了。 渖北寒简直不可思议了：「这他妈不是刷票吧？？？」 她认住目前的票数，然后退出去，重新再点进来，再惊：「我靠！还真是刷票？？这票一百一百的涨？也太假了？？？」 姜芥顿时觉得可笑极了，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也要刷票？？？这有什么意义吗？？」 渖北寒放下手机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嘴里咬牙念叨：「不行，我要让你冲过她们！」 姜芥下意识以为她要花钱去刷票，赶忙喊住：「哎，咱们不搞这些虚的，实事求是就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搞虚的，我让我爹妈帮忙！」渖北寒垂头开始敲键盘发微信发朋友圈。 …… 没多久，上菜了。吃饭期间，焦妍来了微信，也提了她掉排名的事—— ［老盐巴：芥子！怎么回事儿！排名怎么掉了！！我才一个午睡的时间！！！］ ［小鱼仙草：我和阿沈怀疑她们刷票……］ ［阿沈：不是怀疑！是肯定了！］ 姜芥抬头看渖北寒，后者点连结先给她瞅一眼：「看这尤琪敏，她现在已经刷到3010票了，和第二名李婷婷差了将近一千票，我从刚刚就在观察，她的票十分钟前就已经不涨了，然后那个第四的何晓甜，现在变第三了，票也还在几十几十的涨。」 群里来新消息。 ［老盐巴：我去看了下，前四名的票都是间断性的在涨，就芥子的在慢慢一票一票的涨，咱们和第一名差了快两千票，看来这第一名是势在必得啊！］ ［阿沈：搞这种虚的，真没意思。］ ［小鱼仙草：算了，咱们就正常投吧，不跟她们拼这个，这就是个无底洞，你超过她，她还是会刷。咱们就等到最后一天，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不在乎这个，我靠实力！］ ［老盐巴：哈哈哈哈哈哈我估计这个什么尤的，没拿过第一，咱们就让给人家吧。］ ［阿沈：行吧行吧，反正这也就是个人气奖，咱们芥子可以拿个总冠军！谁怕谁！！］ ［小鱼仙草：…………无形之中就给我添了这么大的压力啊……］ ［老盐巴：努力！加油！等你拿奖！］ ［老盐巴：话说……这冠军有啥奖品啊？］ ［阿沈：总冠军奖金一万，亚军六千，季军就一本证书。］ ［老盐巴：！！！一万！！］ ［老盐巴：说真的芥子，虽然咱不缺钱，但这送来的钱不能不要！！凭你的实力！！咱们不要六千就要一万！！！］ 姜芥：「……」 …… 晚上吃完饭回去，温时卿弹了微信视频过来，姜芥接了，两人聊了两句，温时卿那边要忙着写病歷，就把手机架在前头，保证时时刻刻能看见她。姜芥就缩小视频框，默默的举着手机刷朋友圈。 各自做着各自的事，虽一言不发，但内心却充满着一股平淡又温馨的踏实感。是温时卿和姜芥最不谋而合的一种相处方式。 姜芥慢慢滑着那一片朋友圈。大概亲戚朋友都发现她排名掉了，里头又是开始替她转发投票的动态，就连温时卿也重新转发了。 姜芥看眼视频里正在敲键盘的他，唤一声：「时卿。」 「嗯？」他侧目看过来。 姜芥在床上侧了个身，把脸正对着镜头：「你又转发啦？你朋友圈的人会不会烦啊？」 「不会。」他一顿，又问，「票怎么会差那么多？」 姜芥漫不经心地拨了下被压住的长髮：「啊……她们应该是有刷票吧。」 那头沉默着，似乎是在因为她这个回答而感到惊讶。 姜芥抬眸看他：「怎么？」 温时卿把手机举起来，站起身往书房外走去，声线淡淡：「要我也给你刷一个吗？」 姜芥一愣，倒是意外：「你怎么也能想到这方面？你不是该劝我不弄虚作假，一切以实事求是为主吗？」 温时卿把手机靠在流理台，伸手拿了杯子倒水，一弯唇：「和你有关的事，该虚还是得虚。」 姜芥心里小小感动了一下，嘴上笑不拢嘴的：「不用不用，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不搞虚的！我有实力！」 温时卿抿了口水：「决赛是周六晚上？」 「嗯嗯。」 他拿高手机，目光懒散的看着她：「爷爷说也想去。」 姜芥：！(◎_◎;) 「不用紧张，照常发挥就好。」他眉峰动了动，轻笑一声，音色沉沉—— 「有我在。」
第81章 80 周五下午，距离比赛还有一天，学生会那边安排了彩排。晚会除了歌手总决赛外，还有各个不同系的合唱比赛，诗歌朗诵以及话剧的决赛。 几个比赛项目是全部穿插在一起的，如此一来，观众不会因总看同一个比赛项目而感到乏味。 姜芥的节目排在较前，是13号。而系里的合唱则排在17号，隔得很近，苦了姜芥到时又要迅速换造型赶场。 两个节目彩排结束，她晚上还约了温时卿，便提早回宿舍收拾了。 六点左右，温时卿来了。今儿个天热，他就穿了件衬衫，暗蓝色的，衬得他肤色越发的白。领口的扣子没扣，隐约可见他颈上青色的血管。袖子往上挽着，露出一小节瘦削的小臂，车窗半开，手肘搭着窗沿，远远看去，整个人透着股深沉清冷，稳重内敛的疏离感。 姜芥从校门出来，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他，笑容满面的走过去，拉开副座，坐上车，关门，扭头第一句话就是：「温时卿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叭！」 温时卿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茫然一挑眉：「有什么区别？」 姜芥张了张口，正想回声，余光在瞥到外头的视线后，眯起眼似恶犬般警惕地盯着那俩指着温时卿在交头接耳的女学生，而后顶着她们偷窥的目光，直接起身在温时卿嘴角上一吻，再得意的沖她们一扬下巴，满满的宣示主权意味。 那俩女学生见状，面上一愣，讪讪走开了。 她这吻来的有点突然，温时卿一时愣在驾驶位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姜芥横过手来关上了车窗，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师父，有妖孽觊觎你的美色。」 温时卿：「……」 …… 吃饭的时候，姜芥随手点进了人气投票的连结。经过这周的激烈竞争，她的排名不增反减了，掉到了第八，和第一名那个尤琪敏差了五千多票。她扬扬眉，无所谓地关了。 姜芥饮了口热汤，抬眸看他：「我明天下午两点就得回学校啦，决赛晚会七点开始，我们系主任让我们在赛前再合一合，然后我还得化妆换衣服。」 「嗯。」温时卿把剥好的虾肉放到她碗里，问，「要我陪你吗？」 闻言，姜芥心动了，笑嘻嘻地凑近他：「你方便嘛，不是还要接爷爷和叔叔阿姨吗？」 「爷爷那边温念说好接他来。」他一笑，「你忘了？温念也是延大的，跟你同届。」 姜芥恍然：「哦哦哦对对对。那你爸妈呢？」 温时卿：「他们自己开车来。」 「嘻嘻……」姜芥娇羞地歪了下脑袋，「那明天如果你方便，就陪我咯，不过我化妆的时候在后台，怕你一个人无聊。」 「没关系。我和温念说好，早点送爷爷过来，在附近一块儿吃饭。」 「那就好那就好。」她笑着点点头，埋首吃了两口饭，忽然想到什么，放了筷子去捞包，从里头掏出几张门票，推到温时卿面前，「这个是门票，系主任给了我五张，学生会那儿也给了我三张，你拿六张去，剩两张我给我舅舅舅妈。」 说着，她又算了算人数，问他：「够吗六张？」 温时卿把门票收起来，扬唇：「够了，温念那儿还有四张。」 「好的好的。」 「方遇和沈孜孜也来？」他问。 姜芥点头：「嗯，我舅儿以往最讨厌这种活动了，这次估计是因为……」 其实自打上次校庆晚会她问过方遇，见他一脸没兴趣的拒绝后，她这次决赛就没去问他要不要来看。倒是他自己那天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投票情况和总决赛的时间。 姜芥举着电话应一声：「周六晚上啊。」 方遇：「行，那你门票到时候拿两张给我。」 「啊？」姜芥诧异，「您也要来啊？」 「怎么？」方遇反问她，「我不能去？」 姜芥赶忙解释：「不不不，我以为您不爱来这种演出啥的。」 「是挺不爱来的。」方遇打了个呵欠，语气散漫，「我听沈孜孜说温时卿他们家人要来看你比赛？」 姜芥轻轻「啊」了一声，表示回应。 方遇顿时嗓门拔得老高了，气势如山洪：「那我是不是不爱去也得去？凭什么我亲外甥女儿的比赛，全是他们温家的人来看！咱们自己家这边也得有撑场子的！你爹妈不在场，就我和你舅妈来！」 姜芥：「……」 好好……您来您来…… …… 温时卿见她话说一半没说下去，抬头一看她那神情也猜到大半了，忍俊不禁：「因为我了？」 姜芥尴尬地弯了下唇。 温时卿这时笑出声：「是他的作风。」 姜芥贊同地点点头。 晚饭结束，买过单，姜芥看时间还早，便拉着温时卿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 期间，余岑来了通电话。 姜芥走在温时卿旁边，就听他应了几声「明晚七点」，「嗯，第八了」，「没关系，她不在意」等等之类的。 然后她反应过来，是在说她比赛的事儿。 没多久，电话挂断了。 姜芥仰头看他：「你妈妈呀？」 温时卿「嗯」一声，莞尔：「她看你排名掉了，很担忧，说要帮你提上去。」 「啊？」姜芥讶然地张了张嘴，「我不在意这个啊，没事的，明天晚上就结束了，都差那么多了，也赶不上了吧，让你妈妈不用花这精力。」 「我说过了，不过她很看重。」他俯低脑袋，干燥的唇擦过她耳畔，音色低而蛊惑，「说儿媳妇的事，就是大事。」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颈肩，痒痒的，挠得她后颈都没忍住酥了下，连带着耳根子都烧了。姜芥一看对面走过来几个年轻姑娘，笑嘻嘻的目光暧昧，赶忙伸手将他往外轻一推，面色赧然地垂着脑袋，嘴里嘟囔着：「都是人，你干什么呢……」 温时卿笑了，伸手揽住她的肩，直接一转身，朝扶梯走去，说：「那就回家，家里没人。」 姜芥：「…………」 闷骚伪正经的老！禽！兽！ － 次日上午九点半，昨晚被温时卿折腾到凌晨的姜芥，困困顿顿的起床了。 两把电动牙刷「嗡嗡嗡」地运作着，姜芥一边刷牙一边打了个呵欠，看眼旁边同在刷牙的温时卿，含煳不清说了句：「温时卿，其实我还挺享受那事儿的，但是吧……」她关了电动牙刷的开关，含着一嘴泡沫看着他，「过度的享受，不会产生一种罪恶感吗！」 温时卿睨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含了口漱口水，吐掉，不紧不慢道：「你男人今年三十了，虽然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但毕竟单身了二十九年，如今开了荤，自然难以控制些，你多理解。」 姜芥：「？？？」 请问您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说出这些厚颜无耻的话来的？？？ …… 中午吃过饭，两人就直接朝学校去了。 昨晚姜芥和渖北寒提了温时卿今天下午会来陪她的事儿，后者闻言，笑着调侃她：「啧啧啧，没了情郎，你就会思念到安不下心排练吗！」 姜芥面不改色：「没错，我离不开我的情郎，我的情郎也离不开我，一秒都离不开。」 渖北寒：「……靠！」莫名其妙又被秀一脸恩爱。 今天天儿好，也暖和，为了映衬今日的校园之行，温时卿穿了件浅灰色的圆领卫衣和深色的九分牛仔裤，脚下搭的是耐克的空军一号。头髮利落清爽，面容清俊明朗，走起路来背嵴挺得笔直，气质虽依旧清冷寡淡，但比起平时，少了点疏离感，多了份朝气蓬勃的年轻样儿。 尤其和姜芥并肩这么一站，更加像个二十多岁的在校小伙子。 所以，当他和姜芥齐齐出现在排练室时，这俊男美女的模样均是吸引了小舞台上所有人的目光。 姜芥立在门口，忽然觉得好像过于高调了，尴尬一抬唇，垂头扯着温时卿进去在椅子上坐下：「你坐着就好了……无聊就玩手机。」 温时卿：「嗯。」 安顿好温时卿，姜芥把包扔给他，拉着渖北寒过去人群里站队。 季思思就站她前头，见她走过来，目光多看了两眼温时卿，一脸羡慕：「妈呀芥子，你男朋友也太好看了！你居然捨得把他带出来！」 姜芥讪讪挠了下耳朵：「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带出来了……」 陈冰这会儿插了一嘴：「你说你和男朋友这颜值基因，将来生出来的，得是什么仙女？」 渖北寒悠悠然：「我也想知道加一。」 季思思：「我也是再加一。」 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和她们隔了两排的萧悦，却暗揣心事。 自上次那件事后，室友和她的来往渐渐少了，到后来甚至连出门都不会再叫她同行。受到排挤，萧悦心里虽不好过，但她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自我安慰着，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是有意的，是季思思和陈冰墙头草的让人讨厌。远离她们，也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 不一会儿，系主任来了，进来时看到坐在底下的温时卿，顿时想起之前系里传过的姜芥的男朋友，不过她倒也没说什么，和温时卿行过注目礼后，便开始排练了。 合唱排练没有花很久的时间，只是把歌曲完整的，富有情感的再唱两遍，就结束了。 三点，姜芥约了自己的声乐老师开嗓。本想着带温时卿一块儿过去，他这边刚好来了电话，温念打来的，说是已经和江之炎带着爷爷来学校了，问他要不要过去，陪爷爷一块儿在校园里逛逛。 闻言，姜芥直接赶着他去了，与其让他听自己开嗓在一旁无聊，还不如让他去陪陪家人，反正她开完嗓也要开始忙着化妆和弄造型，到时候也顾不上他。 于是温时卿便去找温念他们汇合了。 - 六点半左右，姜芥基本准备就绪了。趁着空闲，她给方遇发了条微信，问他到了没。 后者回得很快：［早到了，找位子坐上了］ ［小舅舅：还有，为什么你这票的位置是和温时卿他们坐一块儿的？？？］ ［小鱼仙草：那都是系主任给的连号票，肯定是坐一起的呀。］ 看完这条消息，方遇没好脸色的斜了眼坐他旁边的温时卿。 后者看着节目单，倒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反而余岑的视线瞥过来，刚好撞上了，沖他一笑。 以前念高中家长会的时候，方遇见过温时卿他妈，人和和善善总是笑容满面的，看过去极好相处。四目相对，方遇迅速收起那嫌弃的目光，扬唇回她一个笑容。 待余岑回过头去，方遇一挪身子凑到温时卿耳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你倒是厉害啊，一大家子都叫来了。」 温时卿微一愣，本想呛他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应一声：「他们来给姜芥加油。」 方遇还在死撑，睨他一眼，语气淡淡：「排名怎么样了？」 温时卿举起刚刚打开界面的手机，应：「第三了。」 …… 半小时后，决赛晚会开始。 一段字正腔圆的官方开场白后，正式拉开比赛帷幕。 第一位选手是投票排名连续几日来都占第一的外文系的尤琪敏，演唱的歌曲是《你就不要想起我》。 伴奏响过，音箱里缓缓传出女孩深沉的歌声。 姜芥拿的票号靠前，方遇他们的位置就离舞台很近，加上一旁还有led显示屏转播，女孩的脸蛋就清晰的映在每个观众的眼里。 歌曲唱了一半，方遇眉头越皱越紧，一脸难以置信的问了嘴旁边的沈孜孜：「这就人气投票排名第一那个？」 沈孜孜默默一点头。 「这唱的一般啊。」方遇「啧」一声，语气稍有点嫌弃地，「长得也没咱芥子漂亮，怎么票数那么高？」 温时卿听见了，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说了句：「网络作假太过严重。」 方遇这才反应过来：「刷的票？」 温时卿一挑眉，默认。 方遇赶忙拿手机：「卧槽，那咱也赶紧刷啊，还等什么！」 温时卿伸手过来拦住，面色淡淡，一副大佬样：「已经安排了。」 方遇：「……」 沈孜孜：「……」 …… 一个节目接着一个节目，好不容易熬到了第12个结束，方遇靠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一听主持人报幕说到第十三个了，瞬间精神了一下，扭头问了句沈孜孜：「13号是芥子吧？」 沈孜孜点头：「是。」 方遇：「唱的什么？」 话刚问完，主持人正好说道：「有请17级声歌系的姜芥同学，为我们演唱《怨苍天变了心》。」 话落，舞檯灯光渐暗，橙黄的灯柱随着女孩走动的身影固定在了舞台中央。 为了配合这首歌曲的主题，姜芥穿了件黑色修身的鱼尾长裙，完美的勾勒出她娉婷纤瘦的身姿。圆领设计，露出颈间雪白细腻的肌肤和性感有致的锁骨，长袖是刺绣镂空的，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臂。直髮披肩，戴了顶黑色的小礼帽，帽上缝有一片黑色轻纱，掩住她半边精緻漂亮的脸蛋，若隐若现的透着股神秘感，活脱脱一副民国时期的美人相，我见犹怜，惊艷四座。 在众人轰然的掌声中，她俯身一鞠躬。 温禾温念还有余岑看她这模样都激动不已，趁着掌声停下的这一刻寂静，温禾直接扬声喊了句：「小嫂子加油！！！」 方遇闻声，侧头看一眼，深唿吸两下，拔高声线，不甘示弱：「姜芥子加油！！！！」 其声之大，大过音箱里传出来的伴奏开头。 姜芥：「…………」 …… 这首《怨苍天变了心》的原唱，是方季惟，发行于1991年，到如今，翻唱的歌手无数，但最令姜芥喜欢的，是歌手谭晶的翻唱。 她的翻唱，将原来节奏较快的旋律，改成了缓慢似深情款款般述说的演唱，中间还加了段京剧唱腔，平静中夹杂着哀，哀而不伤，和结尾情绪的爆发形成冲突，将整首歌曲的情感演绎的淋漓尽致。而此次姜芥演唱的版本，也正是谭晶的那个版本。 开头二胡的旋律，悽美悠扬，带着丝无奈的哀愁，将女孩清亮的歌声缓缓引出—— 「如果让我遇见你 而你正当年轻 用最真的心还你最深的情 如果让你遇见我 而我依然年轻 也相信永恆是不变的曾经 本是属于我的你，同把人生看尽 却无缘再聚怨苍天变了心 ……」 一段间奏响过，姜芥一变刚刚歌唱时的姿态，开口用那独特的京剧唱腔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欢唿声—— 「本是应该化作雨 投入海的胸襟 却含着泪水任孤独飘零 本是属于我的你，同把人生看尽 却无缘再聚怨苍天变了心」 …… …… 后期高音迸发出来的同时，她怀着满腔的怨恨和倔劲，将整首歌的情绪推到了最高点，最后，又无奈怨嘆般地给歌曲完美收了尾。 同样的歌曲，她夹杂了专业的歌唱方式和自身对歌曲情感的理解，唱出了属于自己独特的味道，甚至引得全场的掌声到她鞠完躬下台后，都久久未停。 主持人从后台出来时，也同是感嘆：「真是精彩绝伦的演出啊，这么美的嗓子一定是被天使吻过的，听得我到现在心肝肺都还在发颤……好，那么接下来……」 主持人继续报幕了，姜芥提着裙子往化妆间走去，因为刚刚的演唱，这会儿脑袋还有些缺氧。 渖北寒一直在后台等着，一看她出来，也不顾自己还穿着裙子，抓着那小裙摆，两三步奔过去到姜芥面前，一脸激动加震惊：「我的妈！芥子！你什么时候练得京剧唱腔！！！也太好听了吧！！！」 姜芥讪讪地笑了下：「这几天找杨老师特训的，不过唱的不太好那段。」 「不！」渖北寒坚定地，「才训练了几天，就能唱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比起刚刚前面那几个歌手，你已经完爆了！我有预感！你会是冠军！！！」 姜芥一颗心还扑扑跳没稳住，拍拍她笑了笑：「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渖北寒：「必须的！对你赶紧换衣服，接下去合唱比赛！」 「对对对！」
第82章 81 经过最后一个话剧的精彩表演后，今天的晚会逐渐接近尾声，同时也步入了最令人紧张的评分环节。歌手的人气投票已在半小时前截止，后台将最终投票结果的数据关闭了，为的就是保持神秘，把结果留到最后揭晓。 打分的评委老师共有五个，评分的总分则是十分。在每位选手和每个节目表演完后，评委老师们就已经打好评分，此刻，只需要各个项目的选手分别上台来揭晓评分和颁奖即可。 第一组上台揭晓评分的，是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组。姜芥因为刚刚参加了合唱比赛，便换下了独唱时的那件礼服，穿的是班级里合唱统一的服装。虽没了起先那股古典优雅的韵味，但往台上那么一站，长相和气质也是妥妥的焦点。 台上的歌手们按照序号顺序横排站好，台下的方遇则在一个劲儿的拍视频给方欣和姜继诚直播。旁边的温时卿翻了翻刚才拍的姜芥唱歌时的照片，满意地一弯唇，锁屏重新看向舞台。 「好了，下面我们就开始评委打分的揭晓。」主持人不多废话，直接步入正题，说道，「第一位选手，尤琪敏。」 话落，led屏幕切换至五位评委的打分。 主持人：「尤琪敏的得分分别是，8.5分、8.0分、7.8分、8.3分、7.5分，最后的平均得分是8.02分，恭喜尤琪敏同学，很不错了！」 「然后是第二位十佳歌手李婷婷的得分，分别是，8.5分、8.8分、8.7分、8.3分、8.5分，最后的平均得分是8.56分！恭喜李婷婷同学！」 …… 评分揭晓一个接着一个，往下，终于轮到姜芥。她动情的歌唱和她漂亮精緻的长相，令观众对她的印象很深，此刻一听到她的名字，观众席下垂着的脑袋瞬间抬起了三分之二，就连一向淡然的温时卿这会儿都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余岑一脸激动，捏着温时卿的手臂晃了晃，嘴里念着：「芥子评分肯定最高！」 「第八位十佳歌手姜芥的得分分别是，9.5分、9.4分、9.6分、9.9分、9.5分……」念到这里，主持人的声线随着高涨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最后的平均得分是9.58分！哇喔！9.58！是目前为止已揭晓得分的最高分！非常厉害了！」 场下的观众开始鼓掌，方遇还得意地吹了下口哨，清脆又响亮，然后高声喊了句：「姜芥子最棒！」 旁边的温禾一听，也干脆再补上一声：「小嫂子最最棒！！」 周围立马传来一阵闹笑，接着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 温家人：「……」 沈孜孜：「……」 接下去，主持人又开始揭晓最后两位歌手的评分情况—— 「……江一鸣同学最后的平均得分是9.0分！」 「8.7、8.6、9.0、8.5、8.8，何晓甜同学最后的平均得分是8.72分！」 主持人笑容满面，慷慨激昂：「所有的评分结果都已经揭晓！最后的冠军已经显而易见了！相信大家都和我一样兴奋，那么就请你们来告诉我，今晚的冠军是！」 他将话筒指向观众席，众人异口同声—— 「姜芥！」 「没错！今晚我们校园歌手大赛总决赛的冠军，就是来自17级声歌系的姜芥同学！实至名归！再次恭喜！！」 话落，后台正在举着手机给焦妍直播的渖北寒，都要高兴疯了！尖叫着晃着手机沖焦妍喊道：「啊啊啊啊！老盐巴老盐巴！！芥子第一！第一！你看到没！！」 焦妍同是尖叫：「我看到了！！我看到一万块来了！！！！」 渖北寒：「……」 …… 而后，由校长上台颁发奖盃和奖金。 沉甸甸的冠军杯接到手里，姜芥顿时才有种『自己得冠』了的真实感，心情激动到难以平復。 主持人看着她，又开口：「姜芥同学拿到冠军有什么话想说？」 话筒递到嘴边，姜芥稍一顿，尽管内心翻江倒海，面上还是要波澜不惊。于是她微微一笑，声线淡淡：「很感谢，感谢老师同学们给予我的肯定，感谢校长给我颁的奖，我会继续努力，谢谢大家。」 场内的掌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温时卿坐在台下，瞧见她紧张时揪着裙摆的小动作，鼓着掌默默地笑了。 这样一位明艷动人，时刻绽放着光彩的小姑娘，是他家的…… 想想，就无比骄傲。 …… 颁发了亚军和季军后，主持人开始揭晓人气投票的最终结果。因为数据被关闭，现场所有人都不知道最终的人气冠军会是谁。 主持人看着手里的人气名单，讶然轻唿：「哇哦，这人气排名第一和第二只差了五十票哎。」 「本届歌手大赛最终的人气歌手是……」主持人话到一半，故意吊着众人的胃口，将现场的神秘气氛推到了最高点。 他一顿，抬高声音—— 「最佳人气歌手，姜芥！再次恭喜！拿了今晚的两个第一！真的是实力偶像派啊哈哈哈！」 主持人宣布完，姜芥整个人都懵了。 包括后台的渖北寒还有视频通话里的焦妍：「什么鬼？？她早上还第八的？？？」 主持人的获奖感言话筒又递了过来，姜芥茫茫然地，难以置信地开口先问了句：「数据没错吗？？」 观众席哄然大笑。 主持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没错的，这是截止半小时前最后的数据！」 姜芥干巴巴笑一声：「没错的话……那……那就还是谢谢大家……」 旁边的尤琪敏脸都绿了，刷票花了几千块，结果突然被人截胡。 观众席下的温禾和温念一脸钦佩地冲着余岑鼓小掌，温念：「小婶婶！您真是太厉害了！」 温禾拍拍身边的温老爷子和秦俨：「来爷爷！一起为我们的大功臣小婶婶鼓掌！」 余岑昂首挺胸神色得意洋洋：「没什么！为了我未来儿媳妇！必须的！」 温时卿沉沉笑两声：「谢谢妈。」 方遇：「？？？」 温老爷子笑了：「年轻人，歪主意就是多。」 秦俨不知情：「什么意思？」 江之炎在一旁应了句：「晚会开始前，婶婶就找人安排投票了，没花钱的那种。」 秦俨：「……」 …… 歌手大赛的评奖环节结束，接下去又分别宣布了合唱组、话剧组、诗歌朗诵组的奖项。 合唱比赛，姜芥的班级拿了第二名，也总算没辜负这阵子的辛苦训练。 最后的最后，所有的演员上台谢幕，晚会在十点，正式结束。 温时卿一家子没走，都等在外头的停车场。见他们没走，方遇也不走，和沈孜孜在门口等着。 温时卿走过来，给他递了支烟。 后者上下觑他一眼，接过来叼嘴里。 温时卿打火给他点上，然后给自己也点上。 两道俊挺的身影和黑夜融在一起，昏暗的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烟雾氤氲，显得有些清冷，也有些疏离。 两人无话，默默吸了一会儿烟。 良久，方遇扔了菸头，抬脚踩灭，吐出嘴里那点儿白烟，瞟了眼不远处聊得正欢的温时卿爸妈，开口：「什么时候带的姜芥见的你爸妈？」 温时卿最后深啜了口，碾灭，说：「上个月。」 方遇算了下时间，眯了眯眼：「在我还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就带她见家长了？」 温时卿面不改色：「姜芥之前帮过我妹，爷爷为了感谢她，请她来家里吃饭，当然了……」他一顿，看着方遇的目光深不可测，「他们都已经默认了姜芥……我也是。」 这话越听越不爽，方遇舌尖一顶后槽牙，「嘶」了一声，深唿吸两口气，最终还是淡淡道了句：「算了，姜芥开心就好了。」 闻言，温时卿嘴角勾起丝好看的弧度，极轻的声线里是难掩的情意和宠溺：「她这么好，我捨不得让她不开心。」 方遇默然。 一旁沉默已久的沈孜孜，此刻拍拍方遇，用着细小，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赚了，他们结婚那天，温时卿得喊你声舅舅。」 方遇笑了声，挑眉捶了下温时卿的肩，欠扁的扬了扬声调：「是啊，外甥女婿，你要不要先叫声来听听？」 温时卿：「……」 …… 没多久，姜芥换了衣服抱着奖盃出来了，一看不远处一大帮人在这外头等她，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渖北寒见了也忍不住惊唿：「我的妈，你这么快俘虏了温医生他家里人的心啦？全家总动员的来看你比赛，还等你出来，牛啊姜芥子！」 姜芥讪讪笑了下：「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渖北寒「啧」了声：「别说了，赶紧去陪你未来公婆，俺不打扰你，先回宿舍！」 姜芥：「不吃宵夜吗？」 渖北寒摇摇手指头，一本正经：「五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 姜芥：「祝您成功！」 渖北寒转身：「再见！」 目送渖北寒离开的时候，温时卿刚好抬眼瞧见她，迈步走过来，伸手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奖盃，问了句：「饿么？」 姜芥点头：「有点儿。」 「爷爷他们还没走，过去打个招唿，再带你去吃东西？」 「好。」姜芥一笑，想到什么，问他，「对了，我舅儿呢？」 温时卿步子没停：「他说明天还有任务要出，和沈孜孜先回去了。」 姜芥讶然，意有所指：「他居然这么大方放心地留我和你在这？」 温时卿笑了：「有我在，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话落，姜芥面上一怔，明白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扯着他问了句：「我舅舅同意了？」 温时卿不答反问：「他不是一直都没反对吗？」 「不是……」姜芥步子顿住，「我是说他已经完全同意我们俩的事了？」 温时卿眉梢一挑，只道：「如果我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到，还怎么当你男朋友？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姜芥蓦然间心花怒放，若不是他家人就在前头，她真想直接跳起来挂在他身上。 她抓着他的手，心情简直要比今晚得了冠军还激动，泫然欲泣跺着脚，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呜呜呜，温时卿太不容易了，我太不容易了……不不，是你太不容易了……好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呜呜呜……」 温时卿失笑出声，拉着她边走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声线压得很低：「这些话晚上回去再悄悄对我说一遍？嗯？」 说完，两人刚好走到余岑这边，后者一看姜芥红着眼睛，愣了下：「哟？怎么了？怎么好像要哭了？」她瞪了眼温时卿，「你欺负人家了？」 姜芥赶忙挥手解释：「不是不是阿姨，是我太激动太激动了。」 余岑弯眼笑了，竖起个大拇指，赞不绝口：「晚上唱的呀，可真棒！阿姨都快被你唱哭了！」说着说着，她又高兴的感慨一声，「哎哟我们家时卿可太有福气了！」 温伯言笑了两声，也沖她竖了个大拇指：「恭喜芥子，冠军吶！」 姜芥赧然地垂了垂眸：「谢谢爷爷。也谢谢大家这阵子帮我投票，超级感谢！」 温子谦嘴角微扬，正正经经地道了声：「一家人，不言谢。」 温禾过来拍拍她，喜眉笑眼地：「小嫂子，过段时间咱们一块儿吃饭啊！」 「好的好的，我随时有空！call我就成！」 温念也笑嘻嘻地祝贺她，一看时间，又道：「那嫂子我就先走了，今天出来太久，我怕我女儿没我在会哭。」 姜芥忙点头：「好好，那你快去吧。」 而后，温禾也回秦俨车上回家了，温子谦和余岑也载着温伯言一块儿离开了。 看着他们一辆辆车子没入夜色，姜芥的内心一时软得一塌煳涂。 「温时卿。」 「嗯？」 「你家人真好，和我家人一样。」她轻笑一声，温软的声线在夜空中徐徐盪开—— 「果然，咱俩的红绳，一定在我出生的时候，月老就给咱栓上了。」 他笑着应她：「嗯。」 …… 「温时卿。」她又唤。 「嗯？」 姜芥指着前头远去的车尾：「上次校庆，我也是站在这儿，看着你慢慢在我眼里消失的。」 闻言，他目光微一愣，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嗓音沉沉缓缓地从头顶传来：「以后不会了。」 他说：「我会牵着你。」 …… 再不让你只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孤零零的独自一人，没有依靠。
第83章 82 深夜，月光被云雾掩住，星星也没了身影，整个天，很沉很暗。 吃过宵夜再回到公寓，已经将近凌晨零点了。洗过澡，姜芥往床上一躺，脑袋埋进枕头里舒舒服服的蹭了蹭，深吸一口气。 啊……是温医生的味道。 浴室的灯重新亮起，温时卿进去洗澡了。 微信弹了条消息出来，姜芥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 忙了一晚，她到现在才真正闲下来去看微信消息。 从傍晚开始到现在，消息一箩筐。有爸妈发来的，有焦妍发来，有温时卿妈妈发来的，还有刚刚学生会发来的比赛唱歌时的剧照等等之类。 她点到家庭群里，先给爸妈回復了消息，心想着这几天忙着都没怎么和他们打过电话，这会儿想拨个过去，结果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不做打扰地在群里又发了条「晚安」。 退出来，姐妹群里也有消息，是焦妍和渖北寒半小时前聊的—— ［老盐巴：我们冠军在哪里啊？］ ［阿沈：冠军和她老公回家恩爱了。］ ［老盐巴：（吐血.gif）］ ［老盐巴：话说那奖金一万是真的吗？］ ［阿沈：真的真的，给了支票的，芥子给我看了，货真价实！］ ［老盐巴：哈哈哈哈哈哈！］ ［老盐巴：姜芥子你要怎么花？］ ［阿沈：@小鱼仙草，出来接受採访。］ 23.59 ［小鱼仙草：我来啦！］ ［老盐巴：（震惊.gif）］ ［阿沈：这个时间点……是已经？？］ ［小鱼仙草：刚到家洗完澡伙计们！！！别那么污！］ ［阿沈：咱没污啊，这不啥也没说吗？？］ ［老盐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鱼仙草：……］ ［老盐巴：钱钱准备怎么花！旅游还是买包！］ ［小鱼仙草：本来想买包的……］ ［小鱼仙草：后来想想，还是捐了吧……］ ［小鱼仙草：捐到小嘉之前的孤儿院。］ ［小鱼仙草：因为感觉拿来花，我会良心不安……不懂为何哈哈哈］ ［阿沈：挺好的，好事儿！］ ［老盐巴：哈哈哈反正你得的奖，你自己拿主意！捐了也是做好事儿！］ ［小鱼仙草：嗯嗯。］ ［老盐巴：好了好了，恭喜冠军了，俺要睡了！］ ［阿沈：俺也是，你们俩春宵一刻啊哈哈哈哈！］ ［老盐巴：（你搞黄色？.jpg）］ ［老盐巴：（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小鱼仙草：………………］ …… 这波聊天结束，姜芥点出去，翻了下温时卿妈妈发来的微信消息—— ［温时卿妈妈：芥子，我和你叔叔爷爷已平安到家。］ ［温时卿妈妈：早点休息（月亮）］ ［小鱼仙草：阿姨晚安（可爱）］ …… 然后是学生会发来的几张剧照，她点开大图，大致看了看，照的都挺不错，一张张存下来，给学生会的学姐发了条「谢谢」。 所有消息回復完，姜芥顺手又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这一刷，倒是惊了。 除了新更新的几条动态外，往下一滑，她比赛唱歌的视频霸占了她今晚的半个朋友圈—— ［温禾：我的天哪！我家小嫂子神仙颜值也就算了，唱歌也这么好听！已醉。］ ［温禾：（短视频）］ 点赞：最最爱的温时卿、温时卿妈妈、温念、温时卿爸爸。 …… ［我家老爹：我家闺女可真棒，我也想去现场（大哭）（流泪）］ ［我家老爹：（短视频）］ 点赞：小舅舅、小舅妈、我家老娘、我家姨妈、我家大舅等25个人。 …… ［我家老娘：（亲亲）（亲亲）芥子真棒！］ ［我家老娘：（短视频）］ 点赞：小舅舅、小舅妈、我家老爹等26个人。 …… ［温念：以后让我家小珍珠跟着舅妈学唱歌！］ ［温念：（短视频）］ 点赞：最最爱的温时卿、温时卿妈妈、温禾、温时卿爸爸。 评论—— ［最最爱的温时卿：可以。］ …… ［小舅舅：看看我家外甥女儿！都给我点进去听听看看！票不是让你们白投的！人美声甜（当然了，我老婆第一美）的小仙女！随我随我！］ ［小舅舅：（短视频）］ 点赞：最最爱的温时卿、小舅妈、我家老爹、我家老娘、我家姨妈、我家大舅、老盐巴等28个人。 评论—— ［小舅妈：要点脸吧，方遇。］ …… ［温时卿妈妈：唱的可太棒了！都快被感动哭了（大哭）（强）（玫瑰）］ ［温时卿妈妈：（短视频）］ 点赞：最最爱的温时卿、温时卿爸爸、温念、温禾。 评论—— ［温时卿妈妈：谢谢大家（玫瑰）］ ［温时卿妈妈：是的，是我未来儿媳妇（微笑）］ …… ［最最爱的温时卿：我的良药，小鱼仙草。］ ［最最爱的温时卿：（歌唱时的舞台照）x2］ 点赞：温时卿妈妈、温时卿爸爸、小舅舅、小舅妈、夏日眠长、阿沈、老盐巴、温禾、温念等。 评论—— ［夏日眠长：你的你的（偷笑）］ ［小舅舅：什么你的你的！是我们老方和老姜家的！（愤怒）］ ［阿沈：（强）］ ［老盐巴：（强）］ ［小鱼仙草：（亲亲）（亲亲）］ …… 发完评论，温时卿刚好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睡裤。姜芥抬眸看一眼，沖他嘻嘻一笑：「原来你也会发朋友圈秀恩爱呀？」 温时卿微愣，反应过来她指得是什么后，关了浴室灯，迈步过来，手撑着床垫，一笑：「那不是秀恩爱，那是在炫耀……」他稍顿，垂头吻她，「炫耀我的女朋友。」 姜芥脑袋靠在床头，身侧被他两手困着，羞赧的想躲都没地方，只得垂眸，鼓着腮帮子暗笑：「那个人气投票，是你弄的吗？」 「妈弄的。」温时卿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嘴角噙着笑，一双眼直看着她。 「花钱了？」 「没有。」他抬手捏了下她圆润的耳垂，凑过去轻一咬，「她以前在大学教书，学生缘不错，她还有个妇女群，里头有几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家属。」 「嗯……」姜芥嘤咛一声，唇瓣微一颤，思绪飘了三分。 他伸手关了床灯，屋子瞬间暗下来，接着，他温热的身躯贴近，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良久，姜芥寻了间隙稍推开他，轻微喘息着向他传递不满：「大家都祝贺我了，你怎么什么话也没有？」 他拨开她鬓边的碎发，轻声笑了笑，脑袋埋得很低，不答反问着：「什么话？嗯？」 他的唇缓缓下移，到她颈肩：「我不是早就说过了？」 「我家姑娘……」他唿吸变得粗重，语气虽依旧淡然，但声线已经哑得不像话—— 「自然是世界第一。」 …… － 翌日，温时卿中午要上班，姜芥昨晚被折腾到很晚，着实起不来，便干脆赖着不起了。 一觉到中午十二点多，温时卿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她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声线还透着刚起床时的撒娇气：「要走了吗？」 温时卿闻声转过来，俯身在她额上吻了吻，嗓音醇厚又低沉，动听的如大提琴音：「嗯，给你买了午饭，在微波炉里，自己热了吃。」 姜芥听着这声音，又享受的闭上眼，弯着唇应一声：「嗯，路上小心，记得想我。」 温时卿笑了，揉揉她脑袋，迈步出去了。 姜芥又眯了会儿，在床上左赖右赖，赖到一点温时卿发微信过来，她才捨得腾起身子，看手机—— ［最最爱的温医生：起了吗？我到医院了］ ［小鱼仙草：嘻嘻，刚起。］ ［最最爱的温医生：记得吃饭，我一会儿有手术。］ ［小鱼仙草：知道啦！你快去忙！］ ［最最爱的温医生：嗯。］ …… 微信退出去没多久，渖北寒消息发来了，问她下午回不回宿舍。 ［小鱼仙草：回！我吃个饭就回！］ ［阿沈：天气这么好，逛街看电影去吗？］ ［小鱼仙草：行啊！］ ［阿沈：恒隆见！］ 于是姜芥迅速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化妆。 自上次温时卿提过之后，她就搬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过来，包括化妆品。反正小舅舅都同意他俩在一起了，偶尔住在温时卿这也没什么，平时工作那么忙没机会见面，总得有个相处亲近的时候不是！ 收拾打扮好，姜芥吃了温时卿留的便当后，拎包出门了。 － 傍晚五点多，电影散场。两人懒懒散散的从影厅出来，渖北寒打了个呵欠，看着门口那张《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影片海报，道一声：「果然，娄烨导演的文艺片不适合我看。」 姜芥：「me too。」 渖北寒看眼时间：「吃什么去？」 姜芥想了下：「小龙虾吃吗？」 渖北寒两眼放光：「行啊！想吃很久了。」 …… 打车去餐馆的途中，姜芥给温时卿发了条消息：［我去吃晚饭啦！你吃了吗？］ 那头没有立马回復，应该是在忙。 姜芥直接落了锁屏。 没多久，手机忽然「嗡」地响了起来，伴着欢快的卡通铃声。姜芥第一反应以为是温时卿打来的，结果垂头一看，竟是方遇。 她划开接起，语气轻快的：「怎么啦小舅舅？」 渖北寒闻声扭头看她。 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她只见姜芥原本还舒展的眉目顿时拧了起来，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连目光都没了神。 电话挂断，她伸手拍了拍驾驶座，焦急地说了声：「师傅，不去龙虾馆了，去市立医院。」 话落，渖北寒神色倏然变了变：「怎么了？」 「我……我姥爷……」姜芥有点慌乱，喉咙滚了滚，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姥爷心脏病发，r市那边的医院处理不了，现在正在转来延川医院的路上，只有我姥姥一个人陪着我姥爷，这会儿已经快到延川了，我怕我姥姥太紧张血压高升，得先过去等她。」 渖北寒面上一愣，而后扭头看司机：「师傅你看看，挑个近路，避开高峰路段，尽快送我们到医院行吗？」 师傅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俩小姑娘一眼，提醒：「那可能会绕啊。」 渖北寒急攘攘地：「绕吧绕吧，能到就行了。」 闻言，司机缓了车速，掉转方向直接往高架上开去了。
第84章 83 傍晚六点三十分，天全暗了，正值晚高峰。 司机师傅虽绕远路避开了几个容易堵车的地方，但此刻姜芥她们还是在医院附近的十字路口堵住了。 明明再下一个路口就到了。 前头的车队长龙一顿一顿地前进，车尾的红灯时亮时暗，姜芥看着越发心急如焚。一眼就能望见的建筑物，却被卡在这中间，进退都不是。 姜芥等不住了：「师傅，您直接结算了吧，咱们在这下就好了。」 「这下啊？」师傅扭头过来确认问一句，「那我直接结算了啊？」 渖北寒接话：「行，您直接结了吧。」 师傅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两下：「行了。」 闻声，姜芥赶忙推开车门踩下地，渖北寒也跟着下来，关上车门，两人直接在这堵成疙瘩的大街上狂奔了起来。 在车里看着医院很近，但到真正跑过去时，才发现这距离的着实是比想像中的远多了。 跑了几百米，两人都顶不住了，歇在半路气喘吁吁的。渖北寒扶了个灯柱倚着，喘息着开口：「芥子，你给温医生打个电话，让他先下去等等？」 姜芥恍然，着急起来一时都忘了温时卿还在医院，她边走便掏出手机：「可是我刚刚给他发微信他都没回……」 说着话的时候，电话已经拨过去了，响了好长一阵的忙音，当姜芥以为他不会接准备挂断时，电流声忽地一滞，他沉润的嗓音徐徐传来：「餵。」 这声轻唤，犹如黑暗里的一丝曙光，顿时令姜芥心安了不少：「餵温时卿！」 一听她声线沉闷语气又焦急，温时卿似有所觉，眉头微蹙，问：「怎么了？」 「我姥爷……姥爷他心脏病发，现在在r市来延川的路上……听我舅儿说，好像挺严重的。」姜芥大步走着，声音因唿吸急促断断续续，「你下班了没有……我刚刚……刚刚打车堵在这了，现在跑步过去……你能不能先下去帮我等着……他们这会儿已经要到了……我怕我姥爷他……」 说到最后，姜芥眼眶都红了，喉咙发哽地不敢说下去，悬在眶上的眼泪，只要一眨眼，就能砸下来。 那头的温时卿已经出办公室往电梯间去了，他举着手机，嗓音依旧沉稳：「我现在到急诊科等着，你不要担心，过来的时候注意点安全，还有……告诉我你姥爷的名字。」 「方嵘。」 …… 温时卿赶到急诊科没多久，就有救护车进来了，他看眼车牌，是r市过来的。 急诊科里的护士推了急诊床出来，温时卿上前打开车门，帮忙把担架抬下来，换到急诊床上。 跟车前来的老妇人，温时卿曾经读书的时候见过，是方遇他妈，姜芥的姥姥。她看着此刻躺在急诊床上失去意识的方嵘，泪眼婆娑的，估计担心坏了。 温时卿开口问她：「你好，病人的病歷资料都带着吗？」 病床往里头慢慢推去，姥姥黄双蓉闻声赶忙从自己手里的布袋取出方嵘的资料递给他。 温时卿边走边翻看。 这时急诊科的刘医生刚好过来，他一早就接到r市那边有病人转院过来的通知，此刻一看温时卿正在了解情况，好奇问了句：「温医生，你怎么下来了？病人你认识？」 温时卿合了病歷，应一声：「我女朋友的姥爷。」 闻言，一直默默跟在一旁的黄双蓉目光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温时卿。 后者拿手机拨了个电话，面色十分严肃，趁着电话没接通，他又接着对刘医生道，「我看了病歷，大致了解了情况，你去忙吧，我负责把他送到心内科。」 刘医生手下还有两个急诊病人没处理，一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再乐意不过，道了声谢扭头忙去了。 推床进了电梯，温时卿打给陆衍的电话刚好讲完。四周静下来，气氛一时变得越发凝重，他看眼在一旁默默拭着眼泪的黄双蓉，抿了抿唇，沉吟半晌：「姥姥，芥子一会儿就到了，您不要太担心，注意自己的身体。」 黄双蓉扭头看过来，红鼻子红眼地一颔首，问道：「你也是医生吗？」 「嗯。」 「芥子她姥爷不会有什么事吧？」话问出口，老人家的情绪难以控制，一时忍不住又流了眼泪。 同行的小护士在一旁默默看着。 温时卿张了张口，正想安慰，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姜芥打来的，直接滑开接起：「喂，你到了吗？」 电梯「叮」一声抵达楼层，温时卿边举着电话边推床出去，嘴里说着：「已经接到他们了，你上来十二楼的心内科，顺便给你姥姥带瓶水。」 听到他的话，黄双蓉有所觉的看过去，等他挂了电话，忙问：「是芥子吗？」 温时卿：「嗯，她现在上来。」 病床推到心内科，陆衍早就在护士站等着了，温时卿把病歷资料递交到他手上，科室里的护士接过病床往治疗室里推。该转达的刚刚电话里转达过了，陆衍也不多废话，直接跟着进去了。 温时卿在治疗室门口顿住脚步，转身又沖后头的黄双蓉道：「姥姥，您先在这等着，芥子马上就来。」 话落，姜芥熟悉的声线正好从身侧传来：「姥姥！」 病房门口的两人齐齐侧头，姜芥两三步跑过来，胸膛起伏着，格外担忧地问温时卿：「姥爷怎么样了？」 温时卿眉头紧拧：「陆医生在检查，你在这陪姥姥先，我进去看看。」 说完，他拧开门锁进去，而后反手带上了门。 姜芥这时想起来问：「姥姥，姥爷怎么会心脏病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们说过？」 闻言，黄双蓉也是十分懊悔：「你姥爷前两个月开始就常常头晕乏力，有时候还会胸口痛，我让他去做检查，他总说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下降，都是正常的，加上他最近老是没睡好，我就以为他是血压高了，没想那么多，谁想到今天早上起来下楼的时候忽然就晕了，到医院做了一早上的检查，医生说是什么房室阻滞，好像还得做手术。」 说着说着，姥姥的眼泪又滚下来，姜芥担心她身体，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明明自己心里也未知具体情况，可嘴上却也得安慰着：「您别太担心了，姥爷会没事的，这边的医生很优秀的……」 「如果做手术能治好，那自然最好了。」姥姥一吸鼻子，一下哭得更厉害，「我就担心……」 「不会的不会的。」姜芥忙接话，「姥爷一定不会有事！」 …… 刚刚到医院后，姜芥料想今晚会一直在医院回不去，便让渖北寒先回去了。 给方遇发了位置，在治疗室外头坐了没五分钟，他便过来了，和沈孜孜一起。跑过来刚要问情况如何，治疗室的门开了，温时卿和陆衍前后出来，摘了口罩，相互说了几句姜芥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后，就听温时卿沖他道了声「谢谢」。 见陆衍走远了，方遇和姜芥齐齐凑上去，问：「怎么样了？」 温时卿折了口罩放大衣兜里，语气凝重：「是二度ii型房室传导阻滞，需要做手术植入心脏起搏器，今天先安排入院，做个术前检查，等你们家属签字同意手术后，就可以安排时间做手术。」 「你给姥爷做手术吗？」姜芥问。 「不是。」温时卿说，「姥爷这个病症属心内科，是刚刚的陆医生做。」 方遇想都没想：「那就直接签字手术吧。」 「对医生。」黄双蓉这时也道，「你安排一下，给他手术吧。」 温时卿：「嗯，现在还得等术前检查做完后，才能签字然后安排手术室。」 话说完，治疗室的门再次打开了，两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了，方嵘躺在床上，罩着氧气面罩，此刻恢復点意识，两眼微微睁着，缓慢的在唿吸。 几人就跟着病床一路到病房里。而后，方遇和沈孜孜去办住院手续。 温时卿过了下班的时间，回病房换了衣服又上来，站在病房门口看姜芥陪着姥姥坐在床边，垂头给她发了条消息：［回头。］ 姜芥手里手机震了下，一看消息，下意识转头朝门口看去。 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立在门边，身形修长俊挑，分明精緻的轮廓被外头走廊的日光灯打上了层阴影，深深浅浅中越显得五官立体。 他沖她无声地招招手。 姜芥回头看眼姥姥，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出去。 「怎么了？」她问。 他抬手将她垂下来的碎发拨到耳后：「吃过饭没有？」 姜芥摇头：「半路接到舅舅电话就直接过来了。」 温时卿：「姥姥也没吃？」 姜芥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 「去和姥姥说一下，我们出去买点吃的。」 姜芥眉目低垂，一脸沮丧地摇头：「我吃不下。」 温时卿手搭上她脑袋，揉了揉，沉着声：「吃不下也得吃，不吃饭晚上一夜怎么熬？姥姥本身有高血压，过久不进食血压会高的。」 闻言，姜芥撇撇嘴，妥协：「好吧。」 「和姥姥说一下。」他眉峰动了动，哄着，「乖。」 姜芥再次进去，和姥姥说了几声后，后者抬眸看了眼门口的温时卿，微微一笑应下：「嗯，你去吧，不要买太多，我喝点粥就好了。」 「好。」 － 方欣和姜继诚的电话都关机打不通了，姜芥想着应该在飞机上来延川的路上了。听姥姥刚刚说，大舅和小姨这会儿也从沂市马不停蹄的往延川赶了。 延川是b省的省会，也是全国几所一线城市之一，属b省最发达的城市，不论是医疗设备和医护资源都是省内首屈一指的。所以把姥爷留在延川治疗，家里所有人都无异议。 姜芥没什么胃口，只简单的吃了一小碗的猪肝粥，温时卿见她如此，眉头又打结：「不吃了？」 姜芥推开，神色恹恹：「吃不下了。」 温时卿默了会儿，也不多勉强她了，大不了晚点再给她送吃的。而后，他叫了服务员打包了一份清粥和几样小菜。 等取了食物，便牵着她往医院去了。 …… 夜幕低垂，这夜的天黑沉的似泼了墨，浓雾笼罩，像块巨大无比的幕布，看不见寸点星光，越给这忧愁的夜晚添了几分压抑。 去往住院大楼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小石桥，桥下的河水浅到见底，偶有塑胶袋和饮料瓶飘浮而过，说清也不清。 桥头安了两盏路灯，飞蛾集群地在那光线下，为了追求光明和热量，不知疲惫地翻飞抖动。 姜芥就握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着。 …… 「温时卿，你怕死吗？」 良久，她突然开口，那淡然的语气，仿佛在询问平常事。 温时卿面上一愣，还没出声应她，只听她又道：「我本来以为，我很怕死。可原来不是。」 这话，小嘉曾经也问过她。 她的回答是什么来着？哦，她没有回答。 「最让我恐惧的，」她说，「是将来要亲眼看着我身边最亲最爱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她侧头过来，抬眸望着他。夜色中，他只见她一双眼比星河还要璀璨：「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自己的离开，能比他们，甚至比你……都早……」 「不可以，不可以！」最后的音节刚落，温时卿眉心一跳，抬手勐地将她揽进怀里，手里的力度大到指尖都陷进她肩上的肉里，脑子都有一瞬乱了分寸，语气慌乱地说着，「不可以……若是如此，你让我怎么办？」 从医这么多年，他看惯了生死，甚至经歷了温时屿的离世，可唯独她的离开…… 他连想，都不敢。 …… 「温时卿。」她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抬手环住他，憋了许久的眼泪，此刻终是忍不住缓缓滚了下来，声音都在发涩，「我姥爷他……会没事的吧？」
第85章 84 姥爷年轻的时候在r市曾当过十几年的检察院院长和法官，那时候的r市还只是县，姥姥姥爷都属r县某个村镇里的人。在方遇之前，姥姥姥爷曾有过两个孩子，但都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附近村里的人听说后，都猜测是姥爷那几年当法官误判了人，所以拿他的孩子，一命还一命。 流言越传越开，大伙儿几乎信以为真。没多久，姥爷便把检察院的工作辞了，在县里开了家杂货铺，做起了小生意。1989年，方遇出世，杂货铺生意也不景气，为了一家六口的生计，姥爷关了杂货铺，南下做起了石材生意。 1998年，姥爷在石业上赚了大钱，方家一夜之间富裕起来，姜芥，也在同年出生。 喜事临门，姥爷高兴坏了。第一时间和姥姥带着方遇去了首都。 往后，姥爷石业的生意稳定，老二方丰和老三方芳也陆续结婚生子，加上方遇那时上了高中，学习成绩好到无需他操心，他便比之前清闲了不少。那几年和姥姥基本都长住在了首都，只有暑假的时候，会带着姜芥来r市小住。 自三岁那年爷爷奶奶去世后，姜继承和方欣因为生意上的事总是很忙，姜芥记忆里照顾她最多的，便是姥姥姥爷和方遇了。 长这么大，她总觉得生命很漫长，总觉得姥姥姥爷会陪着她一辈子。在今日之前，她甚至都没想过他们会离开。 可现实摆在眼前，姥爷突来的疾病，犹如晴天霹雳，「咣」地砸在她眼前，将她整个人噼得七零八落，方寸大乱。 …… 医院门口，行人来去匆匆。 姜芥就这么趴在温时卿怀里哭了一阵。后者默不作声，大掌不停顺着她的脑袋，给予安抚。 哭声渐退，姜芥一抽一抽地拭了把眼泪，忽然说道：「不能哭……」她软糯的声线因哭泣而多了些许鼻音，自我安慰着，「我不能哭，我姥爷肯定没事！我哭了就不吉利了。」 她仰头，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沖温时卿咧出个勉强的笑容：「是吧温时卿？」 男人扶着她后脑的手移到前头来，用拇指将她的泪痕抹开，动作轻浅而温柔：「嗯。」 「咱们快上去吧。」发泄完之后，心里舒畅多了，她收拾好情绪，吸吸鼻子拉着他往前，「再耗下去，粥就凉了。」 「姜芥。」温时卿走在后头，突然唤她。 姜芥回头看一眼：「嗯？」 「不要太担心。」他说，「术前检查没问题后，安排手术成功植入心脏起搏器，就会没事的。」 昏暗光线下，女孩明艷的脸蛋上，挂起了一丝微笑。 她点头，轻轻应了声：「好。」 － 再回到病房，小姨和大舅已经在了。 她和温时卿齐齐出现在病房门口，方芳和方丰都稍一愣，好奇地多看了眼温时卿。 方遇这时也扭头看来，温时卿沖他相视一颔首，把粥交给姜芥后，就不便多留的先离开了。 拆了打包盒递给姥姥，姜芥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眼方芳和方丰，问：「大舅小姨，你们吃过了吗？」 方芳莞尔：「我们来之前吃了点面包，现在还不饿。」 方丰这会儿开口，沖黄双蓉道：「妈，您吃完饭，让方遇带您回去休息一下吧，下午忙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待会您身子撑不住。」 「对。」闻言，方遇也说，「我让孜孜带您去我那儿睡一会儿，这我和哥看着先。」他又看向方芳，「二姐，你也跟妈和孜孜一块儿回去……还有芥子……」 「我不回去。」方遇话还没说完，姜芥直接出声打断，语气坚定又带着股倔意，「我就在这陪着，我不回。」 见状，方遇也不多勉强，应下来：「那行，那芥子就在这和我们一起，待会我刚好还得去机场接你爸妈，你就和你大舅在这待着。」 姜芥：「嗯。」 而后，沈孜孜带着姥姥和方芳回了方遇的公寓。 …… 方欣和姜继诚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了。原本方遇是让他们明天再过来的，但方欣不安心，在首都等不了一夜，直接和姜继诚买了最近的航班飞了过来。 姜芥坐在木椅上，背抵着墙。医院环境幽静，加上她今晚情绪波动过大，此刻静下心来，着实是有些累了。脑袋歪斜地靠在白墙上，昏昏欲睡。 直到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她脑子里被睡意压制的神经瞬间又绷直了，两眼倏地睁得极大。 「妈！」她压着嗓低低唤了声。 原本趴在床沿小憩的方丰听见声音，脑袋也抬了起来：「姐，你来了啊。」 方欣放轻脚步，走过来，看了眼床上插着医用氧气管的方嵘，用气声问了句：「爸怎么样了？」 「睡着了。」方丰轻声应一句。 方欣站在床尾半晌，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姜芥瞧见她面上的神情，也分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她站起身，拉着方欣到病房外头，问：「妈，爸呢？」 「你小舅带他去酒店办理入住。」方欣一吸鼻子，从包里抽了张纸，往眼上按住眼泪，「我们还有行李在。」 「那小嘉和小树呢？」 「托到你姑姑那了。」 「妈。」姜芥抓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您别太担心，医生说明天做完术前检查没什么问题后，就可以手术了。等手术完，姥爷就会没事。」 这是温时卿晚上安慰她时说的话，她原话转述给妈妈。于他，她向来信任。 方欣点点头，微一笑：「嗯，妈知道，你小舅和妈说过了。」 方丰这时从病房里出来，见方欣泫然欲泣的模样，担心方欣会触目伤怀，便道：「姐，你带和姜芥回酒店歇着吧，我在这陪爸就好了。」 方欣张了张口，正想拒绝，方丰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不给她出声的机会，催着她：「哎呀，去吧去吧，你们睡一觉，明天来换我就成！」 闻言，方欣也不再多说了，颔首应下：「那辛苦你了。」 …… 姜芥和方欣搭电梯下楼了。图方便，姜继诚和方欣今晚就临时先住在医院对面的一家快捷酒店，过个马路就到。 出了住院大楼，姜芥手里一直握着的手机震了下，来了条消息。她翻过来看一眼—— ［最最爱的温医生：在医院吗？］ 姜芥讶然：［你怎么还没睡？］ 消息发过去，他直接一个电话拨过来了。 震动声在这静谧的小道上听起来格外突兀。旁边的方欣好奇扭头过来：「这么晚了谁打电话？你小舅？」 姜芥下意识把手机屏幕往胸口上一贴，莫名心虚了一下：「朋……朋友……」 「这么晚了……」方欣碎碎念一声，忽然想到什么，直问，「男朋友？」 姜芥一愣，掀眸子看她，心里想了半会儿，不对呀，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小舅都知道了，她还藏什么？ 于是她一点头：「嗯。」 「真是呀？」方欣小小意外了一下，听着还在锲而不捨作响的手机，笑了笑，「你先接。」 「哦。」姜芥忙滑开接起，「餵……」 「怎么这么久才接？」他没什么语气地问了句，声线却依旧温柔。 姜芥尴尬地「呃」了一声：「和我妈在一起……」 那头的温时卿愣了下，姜芥又问：「怎么了吗？」 他一笑：「你晚上吃得少，怕你饿。」 闻言，姜芥正想回一句「不饿」，肚子刚好叫了下，「咕噜」一声，细细的还带着尾音。 姜芥讪讪挠了下脑袋，应他：「我随便吃点东西就好了……」 温时卿默了会儿，只道：「嗯，吃完早点休息。」 姜芥：「你也早点睡啊！」 「好。」 电话挂断，方欣忍不住笑了：「谈多久了？」 姜芥一猫唇，顿时觉得有点羞涩：「有一阵子了……」 「延川的？」 「嗯。」您也认识。 「大学同学？」 「不是。」 「你舅儿知道没？」 「……知道了。」姜芥细细应一句。 「揍他没？」她笑着问了声。 姜芥哭笑不得，这您都能拿捏的这么准啊？ 「揍……」 姜芥嘴巴微张，回答刚起了个话头，余光就瞥见前头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途锐。 男人修长的身影倚着车门，换了身休闲服，浓重的夜色里，他俊朗的五官在指间燃着的那点猩红下，若隐若现。 姜芥登时怔在原地，要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戛然而止。 方欣见她突然停下来，目光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姜芥回过神，见前头的温时卿一支烟快抽完，忙转头沖方欣道一声：「妈，您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方欣茫然地蹙了下眉，放眼瞧了瞧。 昏暗路灯下，隐约间只望见一抹俊挑的背影，她顿时明白过来：「行吧，你去吧，注意着点儿安全，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妈。」姜芥急急应一声，转身拔腿跑过去。 方欣望着她匆促奔跑的身影，忽而弯唇笑了。 闺女大了，总留不住的
第86章 85 温时卿晚上从医院回到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后，就一直在书房看书。因为记挂着姜芥今晚没怎么吃饭，便没想着去睡觉，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开车出来，想接她去吃点东西。 这会儿和她通完电话，他倒没急着走，下车点了支烟，不紧不慢的抽着。 菸头即将燃尽，他扔了踩灭。指尖刚触上车门把，就听后头传来一道熟悉软糯的嗓音—— 「温时卿。」 他下意识扭头。 姑娘停在距他三米远的地儿，两手撑着膝盖，正在弯身在喘息，披肩的长髮垂下来，掩住她半边小脸。 歇了会儿气，姜芥迈步走过去，什么也不说直接伸手先抱他。 温时卿唇角扬了扬，抬手顺势回抱住她。 「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呀？」她语气很轻，虽带了几许责备的意味，但心里责怪的，却是自己。 怪自己刚刚不问清楚，就回绝了他。 若不是她出来偶然看到，他估计提都不会提今晚来医院的事儿。 「嗯，睡不着就出来一趟，看看你。」他说，「怕你难受。」 云雾飘散，将笼罩了一晚的月光露了出来。 心蓦然间，软的一塌煳涂。 那种安心落意的踏实感充斥了全身，连每根神经都松懈下来，温暖平静的只想在他怀里呆上一辈子。 「温时卿……」她正着脸贴着他的胸膛，音色闷闷的，有些羞涩又动容的想哭，「我好爱你哦……」 温温软软的声线，听在温时卿耳里，还多了许撒娇的意味，猝不及防地让他脚后跟都一软，抱着她心跳开始加快。 他轻笑一声，莫名被她的表白给撩到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感觉耳根子都在隐隐发烫。 「我饿了……」 大概也是因为害羞了，她没给他回应的机会，赶紧不动声色的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想吃什么？」他问。 「可以吃麦当劳吗？」姜芥弱弱地提议。 「可以。」温时卿一顿，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只要你喜欢，都可以。」 姜芥彻底沦陷。 …… 医院附近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温时卿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和她走过去。 姜芥要了薯条、鸡块还有可乐，肚子虽然饿，但太多她也吃不下。 温时卿取了餐点过来坐下，拆了包番茄酱挤在餐纸上，尽管他一度觉得这很不卫生，但有些时候，该忽略的还是得忽略。 「你这么晚不睡，明天上班会不会没精神？」她拈了根薯条蘸上番茄酱，咬嘴里。 温时卿面色淡淡：「惯了。」 「是哦……我忘了你常常值夜班。」 「不是说和你妈妈在一起吗？」温时卿抬眸看她，「怎么又出来了？」 「和我妈说来找男朋友呀。」姜芥歪着脑袋，俏皮沖他挤挤眼。 温时卿眉梢一挑，只问：「阿姨知道了？」 「知道我谈男朋友了。」姜芥咬了口鸡块，「不知道男朋友是你。」 她目光黯淡下来，「我想等姥爷平安无事了，再和他们说。」 「嗯。」他低低应了句，「不急。」 「温时卿……」姜芥又懒懒唤他一声，「你有钱吗？」 温时卿面不改色：「要多少？」 「不是……」姜芥失笑，「我不是跟你要钱。」 「嗯？」 她忽然间又有些不好意思，半吞半吐地：「我是说……你医院的工资应该不是很高吧……」 温时卿云淡风轻地应一声：「还可以。」 「那将来要是结……婚什么的……」姜芥故意拉了个长音，试图把话问的婉转一些，「够生活吗……当然了，你有钱没钱我都喜欢……主要……」 他笑了：「担心你爸妈？」 姜芥给他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的微笑。 「放心。」温时卿眼皮都没抬，「养你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这么多吗？」姜芥惊到嘴都瓢了下，咕哝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勤俭持家的好姑娘啊……」 「不用你勤俭持家。」他这会儿把眼皮掀起来了，目光灼灼，直看到她心里去—— 「你嫁过来，做温太太就行。」 姜芥：「……」 …… 宵夜解决完，温时卿送她到酒店。临走前两人抱了抱，接着，他的吻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落了下来。 缱绻又温柔。 良久，他稍退开，将唇瓣缓缓挪至她耳廓边，低沉的声线犹如大提琴拨弦时醇厚的音色，震得她心尖都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我也爱你。」 － 这夜，因为姥爷卧病在床，姜芥睡得并不安稳，方欣和姜继诚也是，清晨五点多就醒了。姜芥迅速起身洗漱过，和他们一块儿上医院了。 方遇和方丰在病房里陪了一夜，几乎没睡，疲倦得冒了一下巴的鬍渣。 方遇平时查案黑白颠倒的已经惯了，见方欣他们来，交代了几句便回家洗漱准备回警局。方丰则跟着回去休息。 七点多的时候，温时卿来了消息，问她到医院了没。 姜芥回覆：［嗯，在呢。］ ［最最爱的温医生：吃早饭了吗？］ ［小鱼仙草：还没有，早上太早，早餐店都还没有营业。］ ［最最爱的温医生：下来，办公室，我买了早饭。］ 姜芥落了锁屏，抬头看眼背对着她的方欣和姜继诚，悄摸摸地退出病房，下楼。 下到十一楼出了楼梯间，她刚好看见从护士站出来的夏眠。姜芥出声唤她：「夏眠姐！」 后者闻声看来，目光愣了愣，走过来：「这么早？」 「嗯。」她微一点头，「来陪我姥爷。」 夏眠怔然，还不知情：「你姥爷怎么了？」 「心脏病发，昨天刚从r市医院转过来的。」姜芥垂了垂眸，一脸愁云，「得手术。」 夏眠想着昨日科室里没接新的病人，便问：「在心内科？」 「嗯。」 「放心吧。」夏眠拍拍她，安慰，「会没事的。有什么要帮忙的找我。」 「嗯。」姜芥莞尔，「那我先进去，温时卿找我。」 「去吧去吧。我待会去你姥爷那看看。」 「好。」 …… 到温时卿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套白大褂。一听开门声，他扭头看过去，修长的手指在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 姜芥弯唇笑了笑：「早。」 「早。」 他拎了桌上的早餐袋，迈步到她面前，说：「给你买了烧麦和豆浆，里头还有汤包，煎饼，茶叶蛋，带上去给你爸妈吃。」 姜芥接过来，心里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谢谢」两个字。 闻言，他一顿，道：「我们之间，无需言谢。」 姜芥笑了。 他长臂一舒，揽过她，温凉的唇瓣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又道：「我还要查房，一会儿再上去看你姥爷，嗯？」 姜芥：「好。」 …… 姜芥拎着袋早饭上去，姜继诚和方欣都懵了下，姜继诚：「什么时候去买的？」 姜芥干巴巴笑了声：「刚刚，趁热吃吧。」 …… 八点左右，陆衍来了，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穿着白大褂，神清气爽，清隽淡逸，站在这病房里也是格外惹眼。 交代了几句后，他让护士安排给姥爷开始血常规等一系列的术前检查，便离开了。 没多久，温时卿也上来了。方欣一见他，面上微一愣：「时卿？」 温时卿走过去打招唿：「叔叔、阿姨。」 方欣一心只好奇他怎么来了，就没太去注意他唤他们时的称唿，只问：「你怎么来了？」 「姜芥昨天告诉我的。」他一笑，「我的科室就在楼下，就抽空过来看看。」 方欣点点头，莞尔：「有心了。」 温时卿顺手拿起床尾的护理记录，翻了翻：「给姥爷安排术前检查了吗？」 姜芥应他：「安排了，陆医生刚走。」 「嗯。」他合上记录，放回原位，「检查完没问题，明天应该就能安排手术，不用太担心。」 方欣：「嗯知道了，谢谢你。」 聊了几句后，温时卿还要忙，就先回科室了。 他前脚刚走到楼道，姥姥和小姨后脚就从电梯里出来了，三人相视一笑，打了个招唿。 姥姥昨夜休息了一晚，今日精神头不错，进到病房见着姜芥，随口问了句：「芥子啊，你那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他胸前挂的那名牌字太小，姥姥都看不清。」 姜芥面上一愣，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姜继诚捕捉到了敏感字眼，先她一步开口：「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姥姥：「就是刚刚从咱们病房出去的那医生。」 方欣怔愣半晌，反应过来：「您说温时卿？」 「对对。」姥姥点点头，「是姓温。」 「您说错了吧？」姜继诚提醒一句，「时卿是方遇的高中同学。」 「方遇的高中同学？」姥姥讶然，若有所思，「怪不得我看着那么眼熟呢……」 而后，姥姥加重了肯定的语气，「我没记错，那温医生昨儿个亲口说的，说咱们芥子是他女朋友。」 「对啊。」小姨这会儿接话，「昨晚他还送芥子回来。」 话落，姜继诚和方欣的目光齐齐侧过去看姜芥。 前者是茫然中带着点难以置信，后者是纯不可思议。 事情无意间被踢包，姜芥顿时窘迫极了，默默地背过身，选择迴避。 方欣过去到姜芥身后，抬手把她掰过来，平静地朝她确认的问道：「你昨晚说的男朋友，是温时卿？」 她鼓了鼓腮帮子，掀眸子看看方欣，又看看姜继诚，垂着脑袋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个：「是……」 姜继诚更不明所以地抬高了声音：「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 闻言，小姨和姥姥都一怔，小姨：「你们不知道啊？」 愕然的眼神一个接着一个，姜芥尴尬地一咧唇，弱弱地带着点无措：「那个……爸妈，这事儿等姥爷手术做完了……我再告诉你们，成吗？」 方欣虽感到意外，但却没什么不舒坦的，顾虑到方嵘的事儿，抿了抿唇，淡淡道一句：「等过几天再说吧。」 姜芥：「嗯……」 这事暂且搁置下了。 不过…… 方欣这边是接受的快了，姜继诚那边还一脸懵逼加委屈的。 他闺女居然谈恋爱了？她姥姥她妈妈甚至连她小姨都知道，作为亲爸的他竟然一无所知？？？
第87章 86 次日，术前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问题，陆衍安排了下午三点给姥爷做心脏起搏器植入手术。 学校这两日的课，姜芥能请的都请了，不能请的就让渖北寒帮忙代到。临近中午，方欣姜继诚和姥姥小姨出去吃饭了，她还不饿，则呆在病房陪着姥爷。 早上医生来的时候，姥爷醒过一阵，和她说了几句话，这会儿估计是因为一直半卧着，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见状，姜芥赶紧给手机调了静音。 微信消息刚好这时候弹出来，是姐妹群里，焦妍发来的。前两天听说姥爷住院后，焦妍便时不时的会发来消息关心问候几句。 ［老盐巴：怎么样？检查可以手术了吗？］ ［小鱼仙草：嗯，下午三点的手术。］ ［老盐巴：噢噢，温医生给你姥爷做吗？］ ［小鱼仙草：没有，心内科的医生做。］ ［老盐巴：放心，一定没事，主佑平安！我爷爷奶奶这两天都在替你姥爷向主祷告，肯定没事！］ ［小鱼仙草：嗯嗯，谢谢爷爷奶奶啦。］ ［阿沈：我的妈……有惊无险芥子。］ ［阿沈：早上替你点到差点被老师识破，幸好季思思反应快说她是渖北寒。］ ［小鱼仙草：（捂脸）麻烦你们了］ ［阿沈：小事儿！你姥爷还好吧？］ ［小鱼仙草：下午手术。］ ［阿沈：祝一切顺利！］ …… 下午两点半左右，护士就来接姥爷去手术室准备了。 根据医生的建议，给姥爷植入的起搏器是双腔的。手术时长一般在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 巧的是，温时卿刚好两点的时候有场开胸的大手术，这会儿也已经在手术室里头了，没三小时以上出不来，所以看不了姥爷的手术过程。 手术期间，除了方遇请不到假到场外，全家人就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姜芥一颗心静不下来，也坐不住，在这长廊里来回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漫长的两小时，着实是煎熬。 …… 「咔嗒」一声响，手术中的红灯忽地灭了。 姜芥眉心一跳，第一时间跑到手术室门口。接着，门徐徐而开，陆衍一身绿色的手术服走了出来，摘了口罩，面色淡然：「手术很成功，等病人出来后，来个家属到我办公室，交代一下植入起搏器后的注意事项。还有，术后的二十四小时内需平躺，之后的三天尽量少活动，等三天以后再逐渐增加活动量。」 陆医生开口的第一句话说出来，姜芥就彻底松了口气，那颗吊在嗓子眼好几日的心，总算垂落下来。 家人们忧愁的情绪也烟消云散。这下终于，雨过天晴。 「谢谢你啊医生。」姥姥如释重负，那种紧张许久一时间得以松缓下来的心情，瞬间令她热泪盈眶，「太谢谢你了。」 方欣方丰几人也不断感激地向陆衍道着谢。 后者微一笑，语气温和：「没关系，应该的。」 …… 术后，方欣让医院给方嵘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环境安静又干净，休养着也舒服。 姥爷从手术室出来到单人病房没多久，温时卿也下手术台了，换了手术服立马匆匆赶过去。 姥姥这会儿不在，和小姨下楼买水果去了，病房里只有姜继诚方欣和姜芥三个人。 敲了敲病房门推开，三人的目光齐齐看来，温时卿迈步进来，放轻声线问方欣：「手术情况如何？」 方欣莞尔：「很成功，陆医生说三天以后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温时卿：「嗯，那就好。」 …… 自打昨天知道自己宝贝女儿和温时卿在谈恋爱之后，姜继诚从他进门那刻起就没给过好脸色。此刻温时卿目光刚好瞥过来，两个男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姜继诚火气值登时又窜了几分，面色愤愤地一甩头，重重「哼」了一声，透着明显的不屑。 温时卿：「……」 昨天被他们意外知晓和温时卿的事情后，姜芥还没来得及告知他，所以对于姜继诚这会儿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温时卿一时懵了下。 姜芥尴尬地垂头，步子缓缓挪到温时卿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细声道一句：「他们知道了……」 闻言，温时卿面上微怔，下意识抬眸看了方欣和姜继诚一眼。 方欣这时也看过来，笑了笑，语气和善：「时卿啊，你什么时候下班？待会和叔叔阿姨一块儿简单吃个饭？聊聊你和姜芥的事？」 话落，温时卿一颔首，还没来得及张口呢，旁边的姜继诚又是一声傲娇的轻哼，应得很是迅速：「我不吃！」 姜芥：「……」 方欣侧目过去，皮笑肉不笑：「那你就饿着。」 姜继诚：「……」 说完，她又重新看向温时卿，变脸可谓神速：「待会儿等姥姥和小姨来了，咱们就一块儿下去。」 温时卿应下：「好，那我先回办公室换个衣服。」 姜芥跟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瞟一眼姜继诚：「妈……那我也出去一趟……」 方欣满脸笑意：「去吧去吧。」 姜继诚：「……」 病房门被带上，姜芥吐口气，转身挽住温时卿迅速撤离：「快走走走。」 被她拉着跑到楼道，温时卿伸手扯住她，笑了声：「跑什么？」 姜芥慌慌张张地看眼病房长廊：「怕我爸追出来把我拉回去。」 温时卿伸手勾过她脖子，占着身高的优势把她往怀里带，就这么半揽着下楼梯，问她：「叔叔阿姨怎么知道了？」 「姥姥不小心提起的……」姜芥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和姥姥说的你是我男朋友啊？」 温时卿眉峰一动，回忆了下，说：「那天情况紧急，没想太多，刘医生问我我就下意识说是女朋友的姥爷，姥姥当时就在旁边，应该是听到了。」 姜芥晃了下他的搭在肩上的手：「难怪。」 温时卿：「嗯。」 「我爸昨天知道后，有点儿不高兴……」姜芥撇嘴皱眉的，一脸忧愁，「我妈倒还好，她本来就挺满意你的。」 温时卿默然听着。 姜芥嘆口气，眉眼耷拉，目光幽幽：「我爸可能也挺难搞。」 步子踏到十一楼楼道，温时卿停住，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移到她脑袋上拍了拍，面不改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 姜芥：「…………」 大哥，您咋这么自信呢？？ － 半小时后，医院附近的快餐厅。 除了方欣和姜继诚外，方遇和沈孜孜也来了。他们俩刚才到病房的时候姜继诚和方欣正好要出去。知道方遇一向疼姜芥，姜继诚就坏心眼地把姜芥和温时卿谈恋爱的事告诉他，还拉着他和沈孜孜一块儿来吃饭，起码能给自己撑撑场子，增点底气。 谁想到去快餐厅的路上，方遇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了。」 姜继诚唿吸一滞，顿觉得晴天霹雳，一下被噼懵了，震惊的看着方遇半晌，拔高声线：「你知道了你不告诉我？」 方遇眉头拧了拧，一脸不爽地扯扯衣领，没什么语气：「提着就烦心，不想提。」 姜继诚：「……你亲外甥女儿谈恋爱，你怎么这么淡定？」 「我没多淡定。」方遇叼只烟在嘴里，打火点上，散漫道一声，「已经揍过了。」 「知道那天我气的想掐死温时卿。」他吐口白烟，又道，「因为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闻声，姜继诚「呵呵」笑两声：「我才是最后一个。」 沈孜孜：「……」 …… 快餐厅内人声鼎沸，餐桌不大，六个人围着圆桌坐下，位置小到人擦肩蹭袖。 姜芥脑袋垂着，不敢出声。 温时卿倒一派淡然，给在座的人一一加满茶水，做足礼数。 方遇端起茶杯抿一口，最先开口打破沉默：「我先声明啊，我不是来说好话的……」 话没说完，旁边的沈孜孜暗暗踩他了一脚，后者吃痛的闷哼一声，气势顿时削了大半，补充：「我来蹭饭……蹭饭……」 姜继诚：「……」 有人开了话头，方欣干脆也不演哑剧了，看着温时卿笑笑问了句：「时卿，你上次不是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方遇懒懒插一句嘴，讽刺味儿重的很：「是啊，就是芥子，上次和咱们演戏呢，那演技，一流的能提名奥斯卡最佳男女主了。」 姜继诚怔然：「啥？」 沈孜孜再次狠地给了方遇一脚，外加一记瞪眼，带着满满的警告：闭嘴。 方遇：「……」 「抱歉叔叔阿姨。」温时卿眉目低敛，道歉的态度很是诚恳，「瞒了你们这么久，是我不对……」 「不不不，爸妈。」他这边话刚说完，那边姜芥头抬起来了，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让他瞒着你们的……因为我怕您……」她看了眼姜继诚，一脸自责，「和小舅舅不高兴。」 闻言，方遇冷笑一声，还想开口说话，沈孜孜锐利地再一个眼神过来，他弱弱地抿上唇，端起了水杯，将话逐字咽回肚子里。 姜继诚跟着哂笑，碎碎念：「你还能知道我会不高兴，我可真欣慰呵呵呵……」 姜芥：「……」 方欣直接无视了姜继诚的反应，笑吟吟的应了声：「没什么不高兴的，你和芥子在一起，阿姨也放心，毕竟认识你这么多年了。」 「哼。」老姜同志不以为意，「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了，人面兽心这词你没听过吗？知人知面不知心，亲兄弟还能反目呢！」 姜芥：「……」 温时卿：「……」 当面被拆台，方欣直接被气笑了。尽管内心掀起阵骇浪，但面上还是得保持端庄优雅，她扭头，面朝姜继诚，咬牙笑得很是诡异：「孩子爸爸，您可以闭嘴吗？」 姜继诚：「………………」 方遇：「…………」 沈孜孜：「…………」 接下来的四十多分钟里，老姜同志彻底被自家老婆震住，憋屈地闭上嘴，在一旁默默看着他老婆如何和拱他家小白菜的猪愉快相处。 ……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姜芥子小同学踩着小碎步到阳台，试图安慰一下今晚似乎受了委屈的亲爹。 老姜同志两手搭在护栏上，指间夹着烟，微弱的火光嵌在夜色里，向上缭缭地飘着细烟。 这晃一看过去，姜芥莫名觉得姜继诚同志的背影，很是萧条。 「爸……」 姜继诚闻声侧过来看一眼，手指一抖那一长截的菸灰，不搭理她。 显然，气还没消。 「爸爸……」姜芥走过来，抱住他手臂撒娇般地晃了晃，「您别生气了……」 姜继诚还是没吭声。 「爸爸，您别气了。」姜芥语气恹恹的，开始走可怜路线，「我错了……」 姜继诚同志「啧」了声，终于憋不住了：「不是啊姜芥子，你说你急啥啊？你爸我又没催你嫁人，你干嘛这么早就谈男朋友？还找上了你舅舅的同学？？」 姜芥鼓着腮帮子，一脸无辜相，嘴里嘟囔：「那我就喜欢他那款的嘛……」 「他那款的？他什么款？」姜继诚哼哼，「不就一张脸长得好看些，他能什么款！」 姜芥僵着嘴角，很是不解：「爸……您当初不是觉得人挺好的嘛……说他成绩好性格乖……」 「那这选女婿跟成绩好有个屁关系！这是两码事儿！」姜继诚抬高声音反驳一句，那怒髮冲冠的模样像只炸了毛的猫咪，愣是吓了姜芥一跳。 姜芥声音越来越小：「那他性格……」 她话都还没说完，姜继诚忽然转身面对她，气势汹汹地说着：「性格乖？乖有什么用？男人乖有啥用！有啥用你说说！乖的男人就是个妈宝！」 姜芥斜着眼珠子，拉长音：「其实他也……不……算乖……」 「不乖？」老姜同志低吼一声，越发激动了，「不乖的男人还像话！嫁过去指不定拈花惹草！你将来能管得住？」 姜芥无奈地想哭：「那他对我是真的很好呀……」 「很好？」姜继诚胸膛起伏两下，嗤之以鼻，「只会对你好的男人有什么用？将来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啥都捞不着！」 面对老爸的吹毛求疵，姜芥乏了，无力抚额，沖他强颜一笑：「行爸，那您说说，他还有哪里让您不满意了？我让他改！」 姜继诚大手一拍阳台护栏，字字铿锵有力：「他拱我家小白菜他就哪哪都让我不满意！」 姜芥：「………………」
第88章 87 说起姜继诚和方欣的往事，得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了。别看如今的姜继诚身材发福走样，其实年轻时候的老姜同志，可是个相貌堂堂的英俊小伙儿。 姜继诚是个地道的首都人，他父亲也就是姜芥的爷爷，曾是名中医。因此，姜继诚对于中药，也就多少有些了解，但要他读医，他不是那个材料。大专毕业后，他便南下做起了药材採购的生意。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遇见了方欣。典型的江南姑娘，端庄秀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艷的不可方物。试问有哪个男人不会心动？ 那个年代的爱恋，没有太多物质上的追求，撇去姜继诚当时英俊的相貌不说，光是他温柔体贴，热情幽默的性子就足够吸引方欣了。徵得两家人同意后，很快，两人便结婚了。 婚后的第二年，方欣怀孕了，姜继诚欣喜若狂。从来没有过重男轻女观念的姜继诚，在方欣孕后的第二个月里，他就一直在想着，若是将来有个像他老婆一样可爱漂亮的闺女陪在身边，每天甜甜地叫他「爸爸「，沖他撒娇，那得多幸福啊。 有了这个想法的姜继诚同志，开始每天都向天祈祷，祈祷老天赐给他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最终，上天不负他望，在1998年8月25日下午傍晚，他心心念念盼了足足八个月的小棉袄，出世了。 姜继诚那时候感动的当场就在产房门口哭了，抱着老婆边哭边不停说着：「谢谢老婆，辛苦老婆，我当爸爸了，辛苦老婆了。」 那失控的模样，搞的当时在场的姜家人都哭笑不得。 …… 作为姜家第一个出生的长孙女，姜老爷子亲自取名，叫姜芥。 小姜芥一周岁时，逐渐长开了，眼睛圆咕噜的，又大又水灵，可爱机灵的小模样，真的是人见人爱，任谁看了都想抱抱。 小姜芥一周半的时候，开口叫了第一声爸爸。软糯又含煳不清的发音，让姜继诚那颗心都快甜化了，抱着他家小棉袄，又跳又亲的，非要她再叫一遍。 在此之后，姜继诚下了狠心。为了将来能给老婆女儿更好的生活，他决定努力拼命的赚钱。其实在姜芥出生的那年，姜继诚的经济状况已经算得上是小康家庭了，但他觉得不够，他要赚更多的钱，他要让他家的小棉袄过得比公主还要快乐幸福。 钱越赚越多的同时，姜继诚也时刻记得自己是个父亲，对于女儿成长道路上的陪伴和该尽的责任，从未少过。 到如今，哪怕前几年家里多添了一个儿子，他姜继诚这心里，除了老婆不说外，还是女儿摆第一位。 所以，要他一时间接受宝贝闺女谈恋爱这事，是绝对不可能！更何况他家闺女才21岁！他自己心里原本是估计着以姜芥的性子应该三十岁左右才会结婚，甚至他都想过将来给她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不用出嫁也不用担心她离家太远。 可现下，她不仅21岁就谈了男朋友，还找了个距离首都足有一千多公里的延川人，这意料之外的结果，简直让姜继诚心如刀绞，濒临崩溃！也更别说接受温时卿了。 …… 姜芥这边见今晚的劝说失败，也是愁眉不展，和温时卿视频的时候都在频频嘆气。 温时卿听着他又一声嘆息，明知故问：「怎么了？」 姜芥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温时卿莫名就被她的表情给逗乐了，笑道：「嗯，怪我。」 说话的时候，他上牙不自觉地轻咬了一下唇瓣，目光再瞥向她时，顺带还眨了下眼。这一瞬间，仿佛有千万道电流穿过手机屏幕直抵她心尖，触的她头皮都在发麻。 这该死的掩不住的诱惑人心的魅力。 姜芥捂脸：「求求你，不要再勾引我了。」 明明什么也没做的温时卿：「……」 － 几日后，姥爷的精神恢復了不少，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周，可把他憋坏了，得到医生的允许后，就拉着姥姥陪他下楼走走。 方丰和方芳昨日先回沂市了，他们俩那天来得太赶，方芳家里和方丰的公司都摞了太多的事没有处理，加上姥爷这两天检查没什么大碍，姥姥便赶着让他们回去了。 小嘉和姜树暂时寄住在姑姑那儿，姜继诚和方欣没什么不放心，至于公司的事务，他们带了电脑，在这儿照样也能处理，便打算在延川多留几日。 这几天，姥爷也听姥姥说了姜芥和温时卿两人的事，老爷子性格开明又随和，加上对温时卿还挺满意，就没多说什么，只让姜芥暑假的时候叫他去首都家里坐坐，吃顿饭。 这边有了姥姥姥爷的同意，加上还有方欣撑腰，姜芥这心里是舒了口气，只要她妈妈满意，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因为老姜同志从来……都是唯方欣女士命是从。 中午，姜芥下了课直接从学校过来医院，本想先去找温时卿吃饭，后来想想，还是先到病房看姥爷。 进去的时候，姥爷刚好在吃饭，姥姥和爸妈也都在。姜芥带上门，喜眉笑眼地唤了声：「姥爷姥姥。」 姥爷音色哑哑的，带着点菸嗓：「吃饭了嘛芥子？」 「还没呢。」姜芥到床尾坐下，「待会下去吃。」 姜继诚这两日格外敏感，一听她说「下去」，下意识先想到楼下办公室的温时卿，激动的拔高声调，问她：「下去？你下哪儿去？」 姜芥眼珠子转了下，迅速反应过来：「下……到楼下外面吃。」 姜继诚：「哼！」 手机提示音响了两声，姜芥垂头看一眼，是温时卿发来的微信消息：［在姥爷病房？］ ［小鱼仙草：嗯嗯，刚到。］ ［小鱼仙草：对了，我今天中午可能不能和你一块儿吃饭了，我爸爸他……］ ［最最爱的温医生：嗯，没关系，我一会儿过来。］ ［小鱼仙草：你要过来啊？］ 消息发出去后，他没回了。可能临时忙去了，姜芥这么想着。 在病房呆了一阵，等姥爷把饭吃完后，方欣和姜芥也准备带姥姥上外头吃饭去，等姜芥吃完了再回来换姜继诚去。 拿了包，姜芥正准备过去拉门，敲门声刚好就响了起来。她抬眸，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口正好瞧见温时卿半边俊朗的脸，忙伸手打开门：「这么快就……」 目光在对上温时卿旁边的余岑后，姜芥剩下的话直接就断在嘴边，诧异地改口：「阿姨？您怎么来啦？」 余岑举起手里的保温桶，笑吟吟：「我来看看你姥爷。」 话落，方欣刚好从里头走出来，边走边问着：「芥子，谁来啦？」 姜芥侧身让开道，讪讪地挠了下耳朵：「那个……是温时卿妈妈……」 闻言，方欣眸色一亮，咧唇笑开，一脸惊喜：「温太太呀，您好您好，快进来快进来。」 姜芥介绍：「阿姨，这是我妈。」 余岑抿着笑：「姜太太好。」 病房门被温时卿带上，姜芥站在门边掀着眸子直看他，嘴里细声念着：「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下？」 温时卿手里拎着果篮，面色淡淡：「嗯？刚刚不是发微信和你说过了？」 姜芥愣了下，想起他刚刚发来的那条「我一会儿过来」，真真是无言以对了。 您没说您还带着您母亲大人一块儿来的呀？我的温医生Σ（?д?lll） …… 方欣领着余岑进去，后者一看躺在病床上的方嵘和坐在床边的黄双蓉，礼貌地笑了笑，说：「你们是姜芥的姥姥姥爷吧？我是时卿的妈妈，你们好。」 姥爷姥姥都颔首莞尔：「你好。」 余光瞥到姜继诚，余岑视线又侧过去，看着方欣问了句：「这是姜芥的爸爸吧？」 方欣：「是是。」 余岑目光落到姜继诚脸上，眼带笑意：「你好，我是时卿妈妈。」 一听她是温时卿妈妈，姜继诚这脸色沉了不少，昂着下巴，面无表情的「呵」了一声。 姜芥：「……」 方欣瞪他一眼，后者缓缓把脑袋转过去，选择视而不见。 余岑面上挂着的笑容僵了僵，有些尴尬。姥姥这时站起身，把椅子往余岑这边推，客气道：「哎温太太，别老站着，你坐你坐。」 「不不不。」余岑挥挥手婉拒，「我站着就好了，您坐您坐。」她扭头看向方嵘，语气带着点无奈和歉意，「时卿这孩子啊有事儿都不爱和我说，您看您住院都快一周了，他昨天才和我提起，所以我到今天才来看您，真的不好意思。」 姥爷干涩地笑两声：「就是小毛病小毛病，用不着劳师动众的！我这手术完歇段时间就好啰！这几天也麻烦时卿了，老是跑上跑下的。」 温时卿一笑：「应该的。」 「是他该做的。」余岑这时把手里的保温桶举起来，说，「对了，我早上啊炖了点儿鸡汤，带来给您补补。」 看着温时卿放到床尾的果篮，余岑又道：「哦，这水果啊，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着很新鲜，就顺道带了点儿。」 方欣抬手，客气的推搡两下：「哎哟，干嘛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 话刚说完，姜继诚那边悠悠传来道冷哼：「呵，谁自己人了？八字都还没一瞥呢，谁自己人了？」 姜芥：「……」 温时卿：「……」 空气静了一瞬。 余岑和方欣脸上的表情齐齐僵住，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片刻，余岑干巴巴笑了两声，试图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其实呀我这次过来，还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空，你们难得来趟延川，我和时卿他爸爸啊，想等姥爷出院了，请你们一块儿吃个饭！」 闻言，方欣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呢，一旁的姜继诚干脆利落的甩了两个字：「没空！」 「……」 试图缓解尴尬的余岑，彻底石化。 方欣这会儿对于姜继诚干脆不搭理了，面不改色地保持笑容，故意扬了扬语调，话中有话：「有空有空，当然有空，我家里我说了算，我老公说了不算！」 姜继诚：「……」 听方欣这么一说，余岑面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轻笑两声，连连应着：「好好好，那我就回去安排安排！」 方欣：「好的好的。」 余岑：「那行，那这样就不打扰姥爷休息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她背上包往门口走去，温时卿也礼貌打了招唿：「姥姥姥爷，叔叔阿姨，那我们先走了。」 方欣跟着走过去，嘴里挽留着：「这么快走啊？不多坐坐吗？」 「不了不了，不打扰姥爷休息了。」 方嵘这时唤了声姜芥，说：「芥子，你去送送。」 姜芥心有顾虑地瞥一眼靠在窗边的姜继诚同志，「哦」了一声，挪步一块儿出去。 姥姥也跟过来，笑道：「慢走啊，以后来家里玩！」 「好的好的。」余岑转身过来拦住她们，「姥姥别送了，回去坐着吧，我们走了啊。」 方欣拉了姜芥过来，眉欢眼笑地：「芥子去送送时卿和你阿姨。」 姜芥：「哦哦……」 一阵七嘴八舌后，姜芥跟着余岑和温时卿走远了。方欣跟姥姥进屋关上门。 姜继诚立在原处岿然不动，嘴里还在不停的哼哼唧唧：「送，送什么送，我同意他俩了么？送送送。还吃饭，要吃你们吃，我不吃！」 方欣这会儿把脸转过来了，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姜继诚，我看你最近，是很想过一个人的生活呀？要不我收拾收拾，回r市住几个月吧，反正爸最近也需要我照顾。」 姜继诚：「………………」 …… 电梯里的人不多，姜芥站在温时卿旁边，安安静静地，眼睛时不时往余岑身上瞟一瞟。 「叮」一声响，电梯抵达一楼，里头的人陆陆续续出去，姜芥走在温时卿后头，抿唇踌躇半晌，出声：「阿……阿姨……」 闻声，余岑和温时卿脚步都一顿，扭头看来，余岑：「嗯？怎么了？」 「对，对不起啊……」她脑袋低垂，一脸抱歉，「我爸他……」 瞧着她面上的为难，余岑却笑了，毫不在意的一摆手：「哎呀，阿姨都明白，理解，你爸爸就是太爱你了，宝贝闺女突然谈了男朋友，他肯定一时难以接受。」 温时卿抬手在她脑袋上轻一拍，淡淡补充：「要我，也不接受。」 姜芥：「……」 余岑握着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放心，阿姨不在意这些，等时间久了，你爸就会想通的！」说着，她抬头看了眼温时卿，「当然了，时卿的表现也不能少，等你放假了，让时卿找个时间去首都，和你爸爸坐下来好好谈谈！」 姜芥乖巧一点头：「嗯……」 － 隔日，姥爷术后恢復的差不多了，医生检查过没什么大碍后，便签字让姥爷出院了。 这次出了这事儿，方欣是再不放心让他们俩老单独在r市住着了，说什么也要接他们回首都。 方嵘拗不过方欣，最终答应下来，让方遇载着他和黄双蓉回r市收拾了些行李后，和方欣姜继诚一块儿回首都了。 至于原本和温时卿爸妈说好的那餐饭，最终也是没吃成。因为姜继诚公司那临时出了点儿事，必须尽早赶回去处理，所以那餐饭也暂且就给搁置了。 姥爷有惊无险，一切重归平静。 时间一天又一天，像是被按了快进，转眼，便到了暑假。 六月底，烈日炎炎，校舍里的蝉鸣不绝于耳，榕树荫跟着日头转了个方向，恰好在宿舍大楼的阶梯上，罩下一片阴影。 期末考结束的第二天，渖北寒就迫不及待地搭上动车回家了。姜芥则瞒着小舅舅，悄摸摸地跟着温时卿回公寓，趁着还没回首都，在他家小住几日。 原本姜芥是想着今年暑假不回家，直接去医院的医务社工部继续社工的工作。可转而一想，若是不回去，老姜同志一定下意识就认为她是为了温时卿而不想回去，本来他就对温时卿抱有成见，要是她再整这么一出，估计老姜同志能恨死温时卿。 再加上，如果她真不回去，小舅舅也绝不可能同意她和温时卿同居，所以……为了她和温时卿将来稳定的幸福生活，她决定舍小取大！回首都呆上那么一个多月，好好磨磨老姜同志的耳根子，趁着这段时间，争取让他接受，他宝贝闺女已经恋爱的事实！ …… 今日刚好周六，温时卿轮休。他车子开到姜芥宿舍楼下的时候，后者刚好提着箱子下到一楼。 30寸的行李箱，她细胳膊细腿的，箱子都仿佛比她人要重，一路提下来，累的她两颊都涨得通红，站在楼梯口喘的慌。 温时卿忙解了安全带下车，迈步进楼里伸手接过来，眉头蹙了蹙：「怎么不等我来搬？」 姜芥嘻嘻一笑，拍拍那箱面：「反正楼上也是等，楼下也是等，我就挑战一下自我，试着把它抬下来。」 温时卿无言以对，稍一使劲，提着箱子下宿舍楼台阶，推到后备箱，放上。 驾驶座和副座的车门前后关上，温时卿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挂档，低速驶上校园公路。 「几号的机票？」他问。 「3号。」姜芥答。 今天是30号。 温时卿默了下：「我找李医生换个班吧。」 姜芥一懵：「换班做什么？」 「陪你。」 他的声线很沉，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却像风一样，将她的心吹起了阵阵涟漪，一圈一圈地，往外盪开，久久不能平静。 姜芥弯唇，目光落在他身上，但笑不语。 他似乎是惯了单手握方向盘，转弯的时候总是和她第一次坐他车时一样，摊开大掌，抵着盘沿，游刃有余地打着方向。 瘦削有力的腕骨，修长如玉的手指。 姜芥忽然就想起当时自己脑抽脱口而出的话—— 「我想做你的方向盘！」 …… 一时没忍住，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温时卿闻声扫过来一眼：「怎么？」 片刻，姜芥止住笑，挺起背嵴清了清嗓，面对他，问：「温医生，我能做你的方向盘吗？」 路口红灯，他缓缓踩住剎车，停下，挂档。 光影交错，女孩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她身后的阳光还要灿烂，一瞬间，温时卿连心都化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凑过去咬了一口，音色迷离又性感—— 「可以，只要你愿意，做我老婆都可以。」 ……
第89章 88 回到公寓，已经临近中午。因为就在这住两天，所以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把行李往屋里一放，姜芥问他：「吃什么呀？」 他倒了杯温水，抿一口，反问：「你想吃什么？」 闻言，姜芥眉头拧了拧，踩着拖鞋走到他面前，仰头眯眼看他：「你知道每天有多少情侣因为吃什么而吵架吗？」 温时卿把水咽下去，挑眉给了她一个「所以？」的眼神。 姜芥一抖肩，两眼睁了睁：「所以刚刚在我问你吃什么的时候，你不是应该早有准备的告诉我，我们去吃什么吗？」 温时卿微微一愣，莫名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脑子里想了半会儿，说：「买菜做饭？」 「你做吗？」她撑着桌面，俏皮地沖他挤挤眼，随口一问。 男人抬手，伸指挠了下眉心，沉吟半晌：「可以。」 姜芥：（；゜0゜） …… 接着，温时卿不多废话，拿了车钥匙牵着她出门去买菜。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採购完再次回到家里。 温时卿回房换了身休闲服后，进了厨房。 姜芥就像只小奶猫，在他身后跟着转来转去，时不时探探脑袋看看，问他：「要我帮忙吗？」 「不用。」他回答的很迅速，语气还有些强势，「在旁边看着。」 姜芥星星眼：好一个霸道又温柔的家庭煮夫啊！ 看着他切菜时娴熟的刀法，姜芥难免有些好奇：「你读书的时候经常做饭吗？」 温时卿手里的动作没停，「嗯」一声：「读研的时候在外头和同学合租，偶尔会做。」 「也在首都吗？」 「嗯。」 姜芥倚着流理台，沉默着想了一会儿，而后又似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如果那时候我们俩就认识了该多好。」 闻言，温时卿动作一顿，侧目过来，眉峰动了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未成年，就想谈恋爱？」 姜芥噎住，没好气瞪他：「……先认识认识不行啊？」 温时卿笑而不语，回身继续忙活。 半晌，姜芥又想到什么，伸手戳戳他：「哎温时卿……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情史呀？比如暗恋校花之类的。」 温时卿顿了下，答非所问：「要说起情史，你舅舅应该比我丰富。」 姜芥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两眼放光：「是吗！真的吗？什么情史？谈过几个女朋友？孜孜舅妈不是他的初恋吗？」 一连串的问题跟连环炮弹似的，一个又一个砸进温时卿耳里，后者再次停下手里的动作，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她，有点气极而笑的意味：「看来你对别的男人的事更有兴趣？」 姜芥愣住，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他，也笑了：「我舅舅的醋你也要吃啊？」 温时卿面无表情。 姜芥努嘴：「那我问你的事你又不告诉我，非扯我舅舅那，我还能说什么？」 温时卿：「……」 姜芥凑近他，歪着脑袋笑嘻嘻的卖了下萌：「所以……你高中时候，有没有暗恋校花呀？」 温时卿伸手罩住她的小脸，淡淡：「没有。」 姜芥微讶：「你高中时候这么单纯呀？」 温时卿闻言，目光忽地一沉，连声线都透着几丝阴郁：「你有？」 姜芥赶忙摇头否认：「我也没，高中那些男孩子，我都看不上！他们都没你帅，没你有魅力！」 她谄笑着讨好他。 这话听了很受用，温时卿眼里爬上几许笑意，满意地「嗯」了一声。 「那高中的时候，有多少女孩子跟你表白过呀？」姜芥继续问。 他想都没想：「没印象。」 「没一个有好感的？」 他还是：「没有。」 「为什么？」 温时卿一顿，眉头微微拧，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浅笑：「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多为什么？」 姜芥锲而不捨，应他：「对啊对啊，我是十万个为什么，所以你快回答我为什么？」 男人沉默半晌，抬手抚了下她柔软的唇瓣，垂眸看着她时，眼里是掩不住的柔情蜜意—— 「她们都没你好。」 …… 他把嗓音压得很低，语气温柔又深情，一字一句地，撞的姜芥耳膜都在嗡鸣。 她抿唇，赧然地笑了下，红着脸揽住他的脖子，两脚一蹦，直接挂他身上，毛茸茸地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又蹭，羞涩中又带着几分豁出去的语气：「啊啊啊温时卿，你快扑倒我吧！」 男人两手托着她，弯唇一笑，仰头吻上去，抱着她一路走到卧房，压倒，嗓音哑的不像话—— 「好。」 …… 甜甜蜜蜜的过了两天后，姜芥依依不捨的回首都了。 往后，又是一段漫长的异地恋。 一整个七月，姜芥除了练琴练声、偶尔和焦妍出去逛街吃饭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浸于对温时卿的思念中。 当然了，劝服老姜同志，也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任务。 八月，盛夏。温度高到连吹过来的风都卷着热气，热到快令人窒息。 温时卿这个月申请到了年假，便打算来首都一趟，正式的见见姜芥爸妈。 方欣得知后，高兴的不得了，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收拾客房。至于姜继诚…… 姜芥第一次跟他提这事的时候，老姜同志刚好有生意上的电话，接通后直接回了房。所以告知失败。 姜芥第二次提的时候，碰上老姜同志准备出门去公司，她蹦跶着步伐到姜继诚面前，面带笑容地说着：「爸爸……您什么时候有空呀？时卿这两天会来首都，想和您见见。」 姜继诚穿好鞋子，目光愣了愣，装模做样地想了下：「那可不巧了，我这两天都没啥空。」 姜芥：「……」 过了两天，老姜同志傍晚下班回来，姜芥又笑嘻嘻的凑上去：「爸爸……您……」 话还没说完，姜继诚同志忽然一皱眉，「哎呦」叫了声：「芥子，爸爸有点累，头疼，先上去躺会儿，什么事儿下次说！」 说完，踩上拖鞋刺熘就上了楼。 姜芥：「……」 往后的三天，姜继诚同志都是早出晚归，每天趁着姜芥没起床就出了门，晚上又等到姜芥房间熄了灯才进家门。 总之就是，能躲就躲！ …… 这天夜里，很晚了。姜继诚回到家时，除了玄关留了盏路灯外，客厅和厨房里都乌漆麻黑，静悄悄的。 老姜同志松口气，换鞋。 步子刚踩上楼梯，身后客厅的灯光忽地亮了起来，屋内瞬间，一室通明。 姜继诚心头一跳，下意识扭头。 姜芥穿着睡裙立在沙发旁边，两手抱胸，小脚轻点，那好整以暇的模样，估计是等他有一阵了。 姜继诚尴尬笑了声：「还……还没睡啊？」 姜芥瘪着嘴，一语道破：「爸爸，您是在躲我吗？」 姜继诚面上一怔，心虚地否认：「怎么可能，爸爸这几天是真忙。」 「那现在，咱们能聊聊吗？」 「现在啊……」他看眼时间，又笑着开始推脱，「现在都十二点了，太晚了，明天聊吧？明天聊……」 「我不要。」她态度很是坚定，「您今晚要是不和我聊聊，我就不睡了。」 姜继诚笑容僵住，默了半晌，终究无奈妥协，嘆气：「行吧，聊吧聊吧。」 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转身到沙发上坐下：「聊什么？」 姜芥也跟着坐下，两腿盘起，看着他，一脸认真：「爸，您和我说实话，您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温时卿呀？」 姜继诚抿唇，目光微敛，没什么语气：「还好吧。」 「那您为什么老躲着不见他啊？」 「爸爸就是觉得……」姜继诚心情低落，眼里一下子暗淡下来，「太快了，爸不想你这么快嫁人。」 姜芥沉默，看着爸爸消沉的情绪，莫名感到心酸。 「可是爸爸……」姜芥伸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声线很轻，「我还没有要嫁人呢，温时卿只是想正式的来见见您和妈。」 姜继诚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挥挥手，只道：「爸爸的心情，你不懂。」 「那爸爸，您希望我将来孤独终老吗？」 姜继诚顿时神色一变：「当然不希望了！」 姜芥笑了：「那我早晚也得结婚呀。」 姜继诚义正词严：「那至少现在还不行，太早了！」 姜芥哭笑不得：「我们现在没有要结婚。」她又强调一遍，「温时卿只是来家里拜访，见见你们的。」 「来拜访？」 「嗯！」 「不提亲吧？」 姜芥一字一顿：「不提亲！」 姜继诚吁了口气：「那还差不多……」 …… 于是，老姜同志这边，总算是松了口。 － 隔日，温时卿搭了早上的航班飞来首都。接机的时候，姜芥按着显示屏上的提示，就站在相应的到达口耐心等着。 一看有人陆续出来，姜芥忙伸长脖子往里看。 没一会儿，温时卿推着行李箱出来了。 穿着灰色圆领的t恤，身下搭了条休闲裤。眉目清隽，肤色冷白，短髮清爽利落，和平时那寡淡疏离的气质比起来，今儿个看过去更加阳光温润。走在这人群里简直鹤立鸡群，顿时惹了不少年轻女孩的目光。 许久未见，姜芥想念极了，也不顾这机场里行人的眼光，跑过去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挂，两手揽得紧紧的：「呜呜呜温时卿，我好想你啊。」 温时卿笑了，长久的思念之情得到缓解，抱着她侧头亲了亲，心都快化了：「我也是。」 …… 接到他回家里，小嘉和姜树正好从楼上下来。一大一小走到温时卿面前，前者还是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面无表情：「温医生。」 温时卿居高临下，淡淡：「长高了。」 小嘉：「有点儿。」 姜芥：「……」什么神仙对话。 姜树还是头一次见到温时卿，小小的个子站在他长腿边，才有他膝盖那么高。姜树仰头吃力的看着他，一脸惊讶：「叔叔，你好高啊。」 小嘉不紧不慢：「你要叫哥哥。」 姜树：「哦，哥哥你好高啊。」 温时卿：「……」 姜芥笑喷：「这是我弟，姜树。」 温时卿蹲下来，与他平视，莞尔：「你好。」 姜树好奇地看他几眼，又问：「你是我姐的朋友吗？」 温时卿一顿，纠正：「男朋友。」 「男朋友？」小姜树的脸忽然绷起，一本正经，「小舅舅说，凡是我姐的男朋友都不能进家门！」 温时卿眉梢一挑，面不改色：「你小舅舅的意思是，除了你姐男朋友以外的男人，都不能进家门。」 小孩一脸茫然：「是吗？」 温时卿：「是。」 姜树侧身让开道：「那你进来吧。」 姜芥：「……」 小嘉：「……」 这时，姥姥姥爷还有方欣姜继诚都从楼上下来了。 姜芥见了，拉着他往里走，笑说：「爸妈，姥姥姥爷，时卿来了。」 温时卿颔首一一打招唿：「叔叔阿姨，姥姥姥爷。」 方欣热情的不得了，几步过来领着温时卿到客厅：「坐坐，坐飞机辛苦了。」 姜继诚哼哼：「他又不开飞机，他辛苦什么？」 方欣沉下脸来瞪过去：「说什么你！」 温时卿却是一笑：「叔叔说的是。」 姜芥：「……」 「姥爷最近身体如何了？」温时卿侧目看向方嵘，关心问道，「有没有定期去复查？」 姥爷笑着应道：「有有，复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姥姥这时也开口：「他最近精神也好了不少。」 温时卿：「那就好。」 方欣：「那我和姥姥去做饭，你们聊！」 温时卿：「好。」 「小嘉小树，跟姥爷去外头走走。」姥爷也站起身，牵过小嘉和姜树，往外头走，「芥子，你也来。」 姜芥愣了下：「啊，啊？我也去啊？」 姥爷沖她使了个眼色：「嗯，帮忙看着小树。」 姜芥云里雾里的，担心着姜继诚会为难温时卿，立在那没动作。 姜继诚见她半天不走，沖她出声：「你陪姥爷去。」 闻言，姜芥为难地看了眼温时卿，最终迫不得已地挪着步子出去了。 …… 屋里的大门被带上，客厅里静了一瞬。 姜继诚默默瞧了他几眼，清咳两声，端着架子一脸严肃：「认识你也很多年了，我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 温时卿把脸抬起来，从容不迫的正视他：「您说。」 姜继诚单刀直入：「谈恋爱可以，结婚这事，等芥子毕业了再说。」 温时卿没有犹豫：「好。」 对于他的果断，姜继诚有些许意外，不过很快，他就收起眼底的诧异，又问：「你喜欢我们芥子什么？」 温时卿眼眸微垂，嘴角勾起丝温柔的弧度：「善良、热情、勇于表达。她就像个小太阳，总是孜孜不倦地围绕着我，给予我温暖。她比我勇敢，比我更懂人心，甚至纯真美好的让我想用一生的时光去守护她。」 他的目光，真诚又坦然。一字一句，简直要说到姜继诚心坎儿里了。 一时之间，姜继诚眼眶微微的，有些发热。 半晌，老姜同志缓和好情绪，傲娇的轻哼：「我家闺女，自然是无可挑剔！」 ……
第90章 89大结局 夜里，万籁俱寂。 姜芥关了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空调「嗡嗡」地运作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片刻，她拿手机，给睡在隔壁客房的温时卿发了条微信：［你睡了吗？］ 那头秒回：［还没。］ 姜芥眼珠子转了转，给手机调了静音，下床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悄摸摸地走到温时卿房门口。 伸手，放轻动作，拧开。 温时卿已经熄了灯，靠在床头正在给姜芥发微信，结果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门锁「咔哒」一声，一道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温时卿握着手机愣了下。 姜芥锁上门，立在门边看着他。黑暗中，他只见她笑起来时那两排白牙无比闪亮。 姜芥像抹游魂似的，无声无息的躺到他旁边，往他怀里钻，说：「我睡不着。」 温时卿伸手搂住她：「嗯。」 「咱们说说话。」她抬腿搭在他腰上。 温时卿闷哼一声，唿吸忽然变得粗重：「别蹭……」 姜芥这才反应过来，忙收回腿：「……对，对不起啊」 温时卿一动不动地压制下内心的躁动。良久，他道：「你说。」 姜芥下巴一仰，嘻嘻笑了声：「你和我爸说了什么呀？他怎么忽然就同意我俩了？」 温时卿想了会儿，云淡风轻：「说我非你不娶。」 姜芥：「……」 见他似乎不打算说，姜芥也懒得再问了，反正老姜同志同意了就好。 「温时卿……」她软软地又唤他一声。 「嗯？」 「你什么时候向我求婚？」 他的声线渐沉：「等你准备好嫁给我的时候。」 「……」 「温时卿。」 「嗯？」 她默了下，冷不丁道：「你今天不睡我吗？」 「……」温医生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瞬间又腾了起来。 「我爸妈已经睡了。」她悄悄地说，「我家隔音效果很好。」 「……」 「你确定不……」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地一个翻身，切切实实地把她压在了身下。 他脑袋俯低，咬了口她圆润的耳垂，音色低哑，语带促狭—— 「咬紧牙关，别漏了声儿。」 …… － 三年后 又是一个五月。 2017级本科毕业音乐会，在今晚，轮到了姜芥、渖北寒、季思思以及陈冰、郑宇等五人。 这天，姜继诚、方欣、姥姥、姥爷、小嘉、姜树、方遇、沈孜孜还有焦妍都来了，就连温时卿的家人也都齐齐到场，一块儿见证姜芥这毕业的重要时刻。 当晚的音乐会，姜芥一共演唱了八首歌曲。在为自己五年大学生涯正式画上句号的同时，也算是对家人对自己做了个学业上的汇报。 …… 翌日，为了庆祝姜芥顺利毕业，余岑和方欣在闲云居订了个露天烧烤位，两家人联合起来举办了一个庆祝party。 春末，夏天才刚刚诞生，早晨的阳光温暖又和煦，晒进屋子里，连心情都明媚了几分。 姜芥腾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温时卿这时洗漱完从浴室出来：「醒了？」 姜芥：「嗯。」 他凑过来，亲她一口，音色沉沉地还带着刚起床时的倦懒：「洗脸刷牙换衣服，我们出门。」 姜芥点点头，麻利地掀被下床。 半小时后，姜芥站在单元楼门口，一脸茫然地看了眼前头的温时卿，问他：「不开车吗？」 温时卿牵起她，迈步往前，朝小区大门去：「今天天气好，我们搭地铁。」 闻言，姜芥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搭地铁？」 吃过早饭，两人进了附近的地铁口。 刷过卡进站，温时卿牵着她到地铁三号线前等候。 不一会儿，列车到站，门徐徐而开，两人前后进去，找位置坐下。 临近正午，车里头还算空荡。 姜芥看着上头一闪一闪的站点提示红灯，忽然就想到了四年前——她和温时卿在地铁的第一次相遇。 同样的三号线，同样的他就坐在旁边。 姜芥顾自笑了下，扭头过去看他，说：「我当年就是在这里对你一见钟情的。」 「嗯，我知道。」 他应一声，倒是一派淡然，背嵴稍靠着光滑的椅背，看着她时的那双眼深沉清透，微微噙着笑意。 「你知道那天你在我旁边看书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姜芥问他。 「想什么？」 「我在想，这男人也太帅了，越看越帅，就在我纠结要不要把书借给你然后顺带向你要个联繫方式的时候，你忽然站起来了……」她瘪嘴做出一副伤心状，「然后下了车，留我一个人单相思。」 温时卿忍俊不禁。 姜芥目光往他身上瞅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他今天穿得这套铁灰色的西装，似乎有些眼熟。 「你这衣服……」她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是不是那年……」 「是。」他说。 姜芥笑了：「是巧合吗？」 温时卿：「不是。」 「所以……」姜芥若有所思地一挑眉，「今天是想带我来场往事回忆？」 温时卿沉吟半晌：「算是吧。」 …… 中转站下了地铁，温时卿直接打了辆车，往闲云居去。 到目的地下了车，姜芥拿手机出来看一眼，纳闷：「我爸妈今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不会还没起吧？」 说着，她就要给方欣拨个电话。 温时卿抬手拦住：「他们已经到了，我爸妈和他们一起。」 姜芥「哦」了声，盯着手机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边跟着温时卿往前走边说：「焦妍昨晚明明说早上给我打电话，也没打啊……不会我手机欠费了吧？」 她语气慌了下，温时卿声线淡淡打断：「她也到了。」 「啥？」 他步子停住，站到她身前，忽然说：「你把眼睛闭上。」 姜芥：「？」 莫名之间，温时卿有点紧张，抠了抠眉心，又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把眼睛闭上。」 姜芥瞠目结舌。 温时卿失笑：「让你闭上，不是让你睁大。」 「……」 姜芥下意识把眼闭上，心里的期待和兴奋开始不断地向外冒着小泡泡。 温时卿牵住她往前，视线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注意她有没有偷偷把眼睁开。 「不许偷看。」他沉声嘱咐了句。 姜芥笑嘻嘻：「不看不看。」 走了一小段路，身边的温时卿停住了，牵着她的手慢慢松开。 手里的温度突然抽离，闭着眼的姜芥心下一愣，张口问了句：「到了？」 半晌过去，他没有回应。 春风忽地拂来，凉丝丝的，吹歪了她乌黑的长髮和雪白的裙摆。 这一瞬，四周静到仅剩这柔和的风声。 姜芥倏地把眼睁开了。 在这片空旷的草坪地上，粉白两色的气球造出了一条浪漫的小道。她和他的家人朋友们就站在小道两旁，欣喜又期待地看着温时卿抱着束美丽的鲜花，缓缓地朝她走近。 这个惊喜，姜芥差不多猜到了三分。 眼泪真的是瞬间，就涌了上来。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还什么都没有做。 姜芥仰头看着天空，尽量地把泪憋回去。 男人由远及近，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沉润清慢的声线由风徐徐地送进她的耳里，悦耳动听—— 「姜芥，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里，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我该如何向你求婚。」 「我比你大了九岁，因为年龄的差距，我曾经挣扎过，也退怯过。可最终……」他轻笑一声，「还是沦陷了。」 「我太感谢四年前上天赐给我的那场地铁初遇了，若不是因为如此，我不会看到你的书，不会与你说话，也甚至不会同你相识。」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如此深沉地去爱一个人。」 「你总问我，到底什么时候会向你求婚。」 说着，他单膝下跪，从上衣兜里取出一个鲜红的戒盒，仰头看着她，目光温柔：「现在就可以。」 他打开戒盒，那枚晶亮璀璨的钻石戒指在阳光的映衬下，蓬荜生辉。 「姜芥，嫁给我吧。」 男人原本沉稳的声线有些发颤，语气里是明显的紧张和渴望。 …… 话落，在场所有人都激动的欢唿出了声。 姜芥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顿时又滚了下来，那侷促又动容的心情简直无处安放，看着他又是哭又是笑。 「好。」 她抹了下眼泪，可一时又控制不住抽嗒一声，最后，坚定了语气，「好！」 欣喜若狂的欢唿声中，她看着那枚优雅的钻戒，缓缓滑入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鲜花递上，姜芥微一倾身抱过，温时卿忽地站起来，连花带人地一把拥进了怀里。 …… 在这春意盎然的日子里，在家人和朋友们的见证下，我爱的人，成了我的爱人。 我想，大概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的停车场里，那个漂亮勇敢的女孩，那道干净柔和的嗓音和那段紧张却又真挚的表白了。 她治癒了我的心，甚至在我的生命里，镌刻上了只属于她的一切。 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为了等待已久的重逢。 …… ……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流年》林夕 ——全文完—— 2019年5月22日；21:4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