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膳娘子 下》 第1章 【正文开始】 翌日一早,谢与棠正在院内练剑,忽闻屋内「啊啊啊!!」的一声长啸,他面色俊冷,将手中的剑扔给德荣,往屋内走去。 德荣见状头皮发麻,想他昨夜走时二人你侬我侬,两两相好麽,怎得一夜间如同仇人。 谢与棠刚绕过屏风,看五花大绑的柯缓缓正坐在榻上狂躁的挣扎着。 「你、你这个禽兽!」柯缓缓劈头盖脸骂道。 谢与棠面色严肃,视线扫过榻上,匆匆将头别过去。 一滩血迹,印在褥子上。 柯缓缓早晨昏沉醒来,口干舌燥,屁股还有些疼,完全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却见自己被捆,又穿着里衣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身边还有睡过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自己身下这滩干涸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谢与棠昨夜趁她醉酒行了禽兽之事还能是什么?她……就这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柯缓缓见祸首不敢看她,明明就是心虚的模样,气的她不打一出来,含着泪怒声骂去。 守在门外的德荣听了个七七八八干着急,匆忙去找七爷,他最是聪明,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些事! 谢与棠沉声道:「我昨夜并未碰你,早晨我起身时还不见这血迹,莫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你个敢做不敢当的王八蛋,你等我松绑了跟你拼命!」 谢与棠冷笑道:「我敢做不敢当?柯缓缓,往日是我轻看了你,昨夜后,我定对你万般上心,且看你如何跟我拼命,还有什么花招,通通使出来!我一并接下!」 话毕,他拂袖而去,任凭屋里的人如何叫骂。 少时,匆忙跑来的戚麒与德荣正巧遇上出院的谢与棠。 戚麒见他深色不佳,问道:「七哥,你和嫂嫂怎么一早就开始吵架,听说说嫂嫂还动了大怒。」 谢与棠冷睨厉声道:「她不过是个贫贱百姓,又如何能做你的嫂嫂,当初娶她大办婚礼不就是为了引宫里那些人来麽?再如此称呼她,别怪我无情。」 「这…!」戚麒未想他动怒至此,一时语塞。 谢与棠话毕愤愤离去,戚麒蹙眉问德荣:「你家爷这是真生气了。」 德荣猛点头。 早晨练剑时就察觉出不对劲,他当初就认为这门婚事不妥,都跟七爷讲过的,每次爷见了缓缓姐就会不高兴,可七爷说那是喜爱的表现,说他不懂。 那现在呢,明明就是不喜欢缓缓姐,还偏要结成怨偶。 二人愁容满面,紧着叫了两个丫鬟跟着一起去看看柯缓缓那到底怎么了。二人听见里面低泣连连不敢进去,在外来回踱步,后见丫鬟抱着被褥出来满面笑意。 戚麒上前问:「发生何事?」 丫鬟羞红了脸,低声道:「褥面上见了血,六夫人受了些伤,不过爷且放心,不严重。」 德荣一听受伤,急了,忙道:「我去叫郎中!」 戚麒扯住他,窃笑道:「嗨,愣头青你赶紧给我回来!」 戚麒遣走丫鬟,又吩咐她们去弄些补身子的吃食给六夫人送去,这才领着德荣离开。 「你个呆子,说你不懂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这洞房花烛见血是天经地义的,小娘子哭两嗓子也没什么,还不是你家爷昨夜不知轻重,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都见血了还天经地义?」德荣想到自家爷杀人时的样子,不寒而栗,如此对待缓缓姐七爷还说天经地义! 「夫妻就是这样,等你再长大些,我给你也找个小娘子你就懂了。」 「那我也不会让她见血!」 「哈哈,好,没想到小德荣竟是个怜惜女子的情种,你且记住今日的话,日后见不见血你自己看着办!」戚麒摇着折扇笑着,心情好了许多,方才看六哥那凶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既然二人昨夜燃的那样烈,他自然不能怠慢了六嫂。 想罢,他大步离去。 「七爷您去哪儿?」德荣紧着追去。 「花银子去,后日,回门,爷要大办!」 柯缓缓已经两天没见谢与棠了,其实那天见血是因为她忘记摘了个簪子,睡觉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扎进自己屁股,这才闹出乌龙。 这种伤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帮忙,每天拿着镜子瞅半天,就怕伤口发炎,好在不是很深,虽然一坐就疼,却已有了愈合的趋势。 那日贿赂过撞破此事的小丫鬟,这才没让糗事传出去,为了彻底将此事隐瞒,她直接找戚麒要了那两人跟在院里伺候,说是伺候倒不如说是养着,柯缓缓只让二人打扫打扫屋子,再没别的。 这两天她闷在屋子里,仔细回想了成亲那晚发生的事,所有的记忆停留在二人喝交杯酒时,再之后便跟打了马赛克似的,模糊不清,确有一点印象她曾羞耻的骑在他的身上。 再然后……她好像还解锁了接吻这个姿势。 第2章 柯缓缓摸着自己的唇瓣,稍有些震惊。不管怎样,她稀里糊涂的守住身子,倒也没太亏,只是惹到不高兴先生了,想他那日恶狠狠的样子,她真有些害怕。可到底两个人新婚燕尔,谢与棠不会一直不给她机会接近吧。大不了再来一次迷药连环计,她还不信邪了。 正想着,丫鬟素秋进来道:「今日六夫人回门,六爷在前厅等着了,还请夫人快些……」 「知道了。」柯缓缓早就换好衣裳,取了个小包袱便跟着一同出去了。 德荣守在门口,一直等着柯缓缓出来,老远见到抹人影,他迎上去道:「缓缓姐,表哥都在马车里等了很久了,他……」 柯缓缓哀怨的瞥了眼马车,叹口气道:「我能走回清水村吗?」 德荣眉头一皱,嗔怪道:「现在本就误了时辰,走路回去岂不是更晚?七爷说安排人去找你了,怎么还……」他嘴上虽少许责备,其实还是担心她,怕二人见面又要吵架。 他知道爷这几天没回浣溪院住,一直凑合在别院的厢房内,可见二人关系紧张程度。 一人置气也就罢了,连缓缓姐也对他家爷不理不睬,连问都没问过爷的去向,如今又提议要走回去,这是故意拆台麽。他虽年幼,却也知夫妻吵架若无人退让,便会闹到鸡飞狗跳、天崩地裂之日。如今夹在二人中间,实在难受。 柯缓缓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上了马车,撩帘见谢与棠端坐其内,她咧嘴笑笑,打招呼道:「夫君早啊,早上吃了没?」 不出意外,不高兴先生板着脸,视她为空气。 柯缓缓笑容依然,兀自拿出个厚垫子放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的坐上去。 谢与棠虽不言语,却闷声长叹口气,随后往另外一侧挪了挪。柯缓缓不死心,也跟着挪了挪,直至将其逼在一个角落,她反客为主,坐在正位倒也挺惬意。 柯缓缓看他脸色更差,暗自窃喜,后从怀里掏出包油纸包,里面是她昨日烤的蛋黄酥。 她掏出一块递给他,「夫君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谢与棠虽不理不睬,她也不死心,又将糕点递在他高挺的鼻子下晃了晃,「这个叫蛋黄酥,里面是咸蛋黄,有不少腌制的时日正好,都在流油,口感咸甜细腻,你肯定没吃过的。」 谢与棠依旧无动于衷。 她顿了顿,小声道:「夫君,那天是我误会了,不该骂人,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蛋黄酥算我给你赔不是的,行吗?」 柯缓缓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委屈,想着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复杂计划,整整折腾了一夜,也没得逞,如此一来不知道要在这个所谓的「六夫人」位置上待多久。 谢与棠并不领情,直接闭上眼不再看她。 「真不吃?那我可自己吃了啊。」柯缓缓翻了个白眼,随后将手里的蛋黄酥送入口中,吃的津津有味:「唉,我的手艺怎么会这么好呢?以前就看过电视上做的而已,第一次就能做的这么好吃,实在太优秀了。」 谢与棠听她在那胡言乱语,吧唧着小嘴,忍不住偷偷暼了眼,看她手里那一兜子点心,下意识的滚了滚喉。 「啧啧,真的很好吃,酥脆可口。」她每个里面只放了半个咸蛋黄,几乎两口一个,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谢与棠察觉她吃完,心里松了口气,谁知刚闭目养神了会儿,忽而肩膀上有人施力,耳边传来娇弱的声音。 「夫君,坐久了是不是乏了,我给你捏捏肩吧。」柯缓缓乖巧地跪在座位上帮他捏揉,这次不高兴先生竟然没有拒绝,跟个石头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 柯缓缓才不介意他没反应,她就喜欢这种躺尸型的谢与棠,这样一来她可以毫发无伤的捞够本,简直美滋滋。 这头她正勤快地帮谢与棠按摩,好巧不巧,倏地,马车剧烈的晃了下,柯缓缓跪在那本就不稳,直接拉着谢与棠的衣裳跌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谢与棠下意识地大手一捞,整个人也跟着摔下去了。 一声闷响后。 「哎呦……疼……夫君你身上是什么东西这么硬啊?硌得我好疼。」柯缓缓娇软软地说道。 「别乱摸!」 德荣停稳马车后与走上前迎接的众人面面相觑,他臊红着脸低声提醒道:「表哥、表嫂,我们到了。」 里面两人似乎都没听见,一众人站在马车前等待二位出来,却听马车内小声争执着。 「夫君,我不是故意的呀,是你非要抱着我的……」 「柯缓缓!你……你别乱动,我来。」 「那夫君轻点……我屁股疼。」 「……」 「缓缓你没事吧?」朱氏听见闺女说屁股疼,没多想,上前要去打帘,结果半路让魏毅拦住。 第3章 朱氏没见过魏毅,不明所以。 戚麒跟在一旁笑嘻嘻道:「伯母莫急,等六哥六嫂自己出来吧,这新婚燕尔蜜里调油,路上许是情不自禁,多缠绵会儿。」 「……这?」朱氏转念一想,后羞红脸扭身走了。 马车内晃了会,少时,谢与棠面色如常撩帘出来,冷漠的扫过身/下几人,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摆离开。 戚麒屁颠屁颠的追去,而德荣被看的有些心虚,走近马车问:「缓缓姐,你还好吗?」 「……不好。」 刚刚她不偏不倚的坐上谢与棠腰间的玉佩,直中要害,疼得差点落泪,生怕伤口再裂开。 随后柯缓缓磨唧下了马车,再瞧她家,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数十名小厮在她家院外忙活摆桌,这新整的篱笆和门口放着的盆栽又是什么时候弄的? 「回门还搞得这么隆重,唉。」她嘟囔往里走去,见被她趁机揩油的某人正提着礼品先行进入屋内,嘴角微微上扬,拍了下德荣道:「小德荣,干得漂亮。」 「啥……?」德荣有些心虚,这些都是七爷嘱咐的。 待她随着进去,刚进屋便让朱氏拉到一旁道:「阿娘知你二人刚成亲,却也该知些分寸,今日有族内长辈在,规矩一些的好。」 「啥?」柯缓缓四顾看去,上座的几个老头没一个认识的,都是书里提都没提过的背景人,她倒有些好奇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婚事不见来帮忙张罗,如今都以长辈的身份参加回门。 归宁按理是由女方长辈出面作陪,但柯缓缓不知柯家的情况,其实柯家族人并不少,宗族分散在周围几个村内,再加上之前柯玉荣未婚先孕及柯缓缓就势分家后,族长蒙羞,决议把柯老大及柯老二从族谱内剔除。 世事难料,自柯缓缓的婚事跟麒麟钱庄沾上边后,族内长辈商议后又给这一脉加了回来,甚至还特地安排族内几个长辈来帮忙主持归宁宴。 只不过这些事,都没人知道罢了。 柯缓缓规矩地给族内几人打过招呼后,被朱氏拉去屋里说了些贴己的话,她也没想到成了亲的女人之间聊的都是闺中密事,搞得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她承认,重新见到朱氏还有相熟的邻居,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这些人是她在这世界最先认识的一批人,自己也真心相待,到后来邻里对她们母女也是不错。 甚至有一瞬间她有想过,如果谢与棠没有那层复杂的背景,也许她会愿意跟他在这世界守着家人和一亩三分地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只可惜,他们谁都不是普通人。 作为一个穿越者的柯缓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难免会有孤独感,烦躁苦闷时都找不到另外一个人去分享心里的秘密。有时候憋得难受,就只能坐在那自言自语,到后来甚至开始有些想念小辣鸡在的那些日子,好歹系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觉得自己跟「那个世界」还有关系的纽带。 在这里,自己每天都像抱着一片浮木心惊胆战地漂泊在汪洋大海中,不知道哪天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上位者吞噬的连渣渣都不剩。 洞房花烛计划失败后,她又重新制定了计划,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生命值问题,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她乖乖待在谢与棠身边每天攒一点,也许用不了三个月就能顺利离开,这也算是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地方了。除此之外她还得攒些银子,方便日后的逃亡生活,另外她还要安排好朱氏以后的生计问题,在以后没有她的日子里,她希望朱氏能过上不愁吃穿的好生活。 赚钱依旧迫在眉睫。 所以她归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跟朱氏还有两个婶子商量去古溪镇开铺子的事,之前因为嫁娶之事拖了半个月,此时时机成熟,她会把卤味秘方告诉朱氏,然后让她在两位婶婶的帮助下张罗此事,这样也能放心的离开。 柯缓缓把包袱塞给朱氏,里面是她从谢与棠给的嫁妆里「借」来的一百两银子,后把两位婶婶一同叫来商议。刘氏和王大婶都是妇道人家,家里的娃已经十几岁不用看护,听到柯缓缓提议分成自然乐意应下,都表示愿意搬到古溪镇一同看店。 待几人商议妥当后,柯缓缓心情舒畅的跑到院里的狗窝去逗大黄,好几天没见这条傻狗还有点想,如果可以,她希望逃走的时候能带走大黄,好有个做伴的。 在戚麒的张罗下,柯缓缓的回门宴是清水村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奢华,那几个柯家长辈觉得有面子,皆是满意离去。她作为女眷并不需要抛头露面,跟着婶婶们在院内吃过午饭,又收了些小礼物,傍晚前这才跟着谢与棠坐着马车往回走。 谢与棠归宁宴上饮了不少酒,此时面颊微红,单手拄着下巴有意无意的瞥着坐在边上专注拆着礼物的柯缓缓,不过是些自制的绣面、绣鞋之类的便宜货,可她的表情就跟挖到宝贝似的精彩,或多或少给这无趣的一天添了些趣味。 第4章 夕阳顺着布帘的缝隙照射在柯缓缓的脸上,折成一道道的金带,璀璨生辉。细细看去,小脸上浮着一层细微的绒毛,看上去娇嫩柔软,很想让人捏一把。 「柯缓缓。」谢与棠突然张口唤道。 「嗯?」她回首微笑地看着他,多少有些意外,毕竟不高兴先生很少主动叫她。 谢与棠从怀里取出张帖子递给她,淡淡道:「这是休书。」 柯缓缓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一时没反过味儿,木讷回道:「你说什么?」 谢与棠没有重复,只将手里的帖子拉开,休书二字工整书写在右侧,柯缓缓瞪着眼睛分辨帖子上的字,读完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谢与棠目不转睛的看着柯缓缓,冷若冰霜,郑重道:「日期是三个月后,这段时间你我假夫妻、聚有时、不同寝。三个月后,你我一别两宽,任从改嫁,永无争执。」 她怔怔的愣了一会儿,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机械地回答道:「求之不得。」 随后,她见谢与棠嘴角莫名其妙的噙起笑意。 难以预料的,她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暑旱苦热,柯缓缓苦闷的坐在屋里发愁。 前两日谢与棠突然提出休妻之事后,二人相当默契,一个没解释,一个没追问,柯缓缓就这样单方面的被预休了。 事出意外,柯缓缓当时有点发懵,一直沉默到回到古溪镇,细细琢磨后,也能理解谢与棠的做法。 当初他本就是逼迫才娶得她,如今大婚已成,就算和离了,清水村的长辈们也拿他无可奈何。只是她不太懂既然他已有和离的打算,又为何要高调操办婚事,甚至连女方的嫁妆及婚宴都包办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既已讲清楚二人只做三个月的假夫妻,她反而心中隐存的负罪感消减了不少。柯缓缓想通后,当晚便主动去找谢与棠,坦然相告二人既然要和离,那就不能拒绝她主动的接触,让她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吸够阳气来保命。 当时谢与棠只是看着她浅笑片刻,没有拒绝,她便当他默许了。 虽然不高兴先生默许了,但她能接触他的机会其实并没比以前多多少。 翌日,她去找谢与棠时扑了个空,问过丫鬟才知道戚麒前段日子在古溪镇上开了家武馆,谢与棠每日要去武馆看场子,常常一去便是一整日,晚上则回到自己屋里,压根没机会见。 就这样连着三天,别说摸手了,就是连人影都看不见。 故此,柯缓缓想着这样下去,别说三个月了,就是三年她也攒不够几十年的生命值啊,谢与棠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正苦思冥想时,脑海里就像通了电似的忽然抽了下,随后让她既陌生又想念的电子音回荡在耳边:「宿主大人,非常荣幸的提醒您,洪荒系统001号已经成功完成升级,目前系统暂时开放积分商城功能,任务回收系统,任务反馈系统以及系统个性化等多个新功能,请问您这段时间有没有想001号?」 「想!」柯缓缓实在是太激动了,大喊一声,直接拍桌而起,吓得靠在门口打瞌睡的素秋打了个激灵,直往内屋探头瞧。 「hi小宝贝,我实在太想你了!」柯缓缓这句话绝不违心,这段时间她常常会梦到小辣鸡重新出现的场景,这次能重新建立联系也就算了,甚至还加了一些新功能,简直落泪。 系统卡了片刻,继续道:「按照以往系统收集的信息来看,您更偏好小辣鸡这个称呼,按照更新后的系统个性化功能,本系统默认昵称为小辣鸡。。」 「……随便,先告诉我现在有多少生命值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也接触过反派,可别没给我算啊。」 「稍等,查询中……」系统重新连线后刚加载最近数据,处理片刻后,播报道:「您目前拥有1008天生命值可以使用,看来宿主大人在小辣鸡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有努力做任务,特别奖励千娇百媚露一瓶,来帮助宿主更快获得生命值。」 自从她感受过那瓶新生焕颜露的威力后,对小辣鸡奖励的东西看重了不少。 「……这是什么东西?名字听起来就很骚气。」 「这是积分系统刚上架的产品,此产品可以持续30分钟,能使服用者十米内所有生物对服用者产生无法拒绝的爱慕和迷恋,但超过30分钟后该好感值会自动消失。」 柯缓缓默默伸出个大拇指,这简直就是她的救星啊,只可惜新婚之夜要是有这个东西就好了,还搞什么迷药之类的鬼东西乱折腾。 「你说这是商城里的?商城现在都有什么?怎么兑换?」 说着,柯缓缓的眼前自动出现一个虚拟的货架,上面整齐摆放着些瓶瓶罐罐。她大抵扫了眼,除了有这瓶千娇百媚露,还有之前奖励过得新生焕颜露,以及幸福感增强喷雾,心情舒畅喷雾,身体还原药膏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5章 「具体兑换请参照物品下的标签。」 柯缓缓扫了一眼,马上放弃了兑换的念头,一瓶千娇百媚露要拿十五年的寿命换,新生焕颜露需要十八年,那个身体还原药膏竟然要九十九年。 呵呵,这东西是不要钱,但是要命! 柯缓缓突然突发奇想道:「这玩意我能不要找你兑换成生命值吗?」 「可以,但回购兑换比率是一万分之一,请问您需要兑换吗?」 黑心…… 她默默将系统奖励的千娇百媚露收好,决定不到必要时刻还是别拿出来用了。 「对了,我发现现在故事已经不按照当初书里设定的剧情了,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是的,宿主大人,目前剧情已经完全脱离原本设定,已经无法预测之后发展动向。」 柯缓缓沉默片刻,最怕的还是来了,一旦如此,她所知道的剧情就毫无用处,只能当背景资料来参考了。 「那回传系统开启了么?」柯缓缓最关心的还是回到自己原本空间的事。 「主机还在研发中,此功能尚未开放,请宿主耐心等待。」 她大抵猜到这个辣鸡系统和菜鸡主机的办事效率,算了,反正先攒够能活命的生命值再说其他的,如果十年等不到更新她就等一百年! 想罢,她将系统设置成非主动提醒状态,起身去厨房做吃的去了。 素秋见柯缓缓心情愉悦地出了院子,交头接耳道:「你说六爷极尽奢靡的娶六夫人回来,还不回房住是什么意思呀?」 剪月轻嗤道:「你不知道是清水村的里正逼的六爷娶的这个女人?我嫂子是清水村的,跟我说当时六爷心善,救下溺水的柯家丫头,这才没办法娶回来的。」 「可我听说归宁时二人还在马车里你侬我侬,感情应该很好。」 「唉,你不知道咱们这个夫人心机多重,当初和柯老大家分家,不但拿了银子还得了套新房,后面又抛头露面在镇上做生意,要我说啊,嫁给六爷八成是她设计的,你也多个心眼,别被这个女人骗了。」 「剪月,快别这么说了,现在她怎么算是主子……」 剪月翻了个白眼,「切,也就你拿她当主子,你看看整个院子里有人管她吗,要不是她找七爷要了我们,咱哪儿用在这当值,跟着七爷伺候多好。」 素秋老实本分,不再同她讲,起身去吃午饭了。 柯缓缓满头大汗的拎着食盒找到谢与棠所在的武馆时,未想竟门庭若市,她正要进去,却被站在旁边的一群女孩拉了回来。 「新人不懂规矩吗?没看见我们都在这排队呢。」为首的一个姑娘指了指队伍的末尾。 柯缓缓默然打量几人,见其花枝招展的拎着食盒,又不顾夏日炎热守在门口,心中了然,原来古代也有追星啊。她说怎么不见宅内有人张罗送饭给武馆,敢情这里有人上赶着送呢。 「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这规矩,之前这家武师救过我,想着送点饭菜答谢人家。」 几个女孩闻言,围上来问柯缓缓是哪个武师,听她大致描述后,有人兴奋道:「她说的是是冰玉哥哥呀。」 「冰玉……哥哥?」柯缓缓抬头看了眼牌匾,「麒麟武馆」四个字赫然在上,肯定没走错路啊,可这人她咋不知道? 对方得意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冰玉哥哥就是前几日娶了那个清水村姑的呀,婚事全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不是叫谢与棠麽?」 「冰玉哥哥面冷心善,温润如玉,我们都这么叫他呀,嘻嘻。」 面冷心善?温润如玉?这些人都是傻子麽? 柯缓缓忽而来了兴趣,决定等在外面观望下,便放下手中的餐盒,取出块纱巾蒙住头遮阳。 几个女孩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福来突然从正门走出来,对着她们道:「送饭菜的跟我来。」 柯缓缓扯了扯面纱,混在人群中跟了进去,原来这个武馆除了授人武艺,还承接押镖的活计,前院里摆放着数十个木箱,不少力巴在搬运货物。刚绕过前厅,柯缓缓被耳边的尖叫吓得差点跳起来,原来校场上一群汉子正光着膀子练拳,粗略看去,各个身材精悍,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连她自己都有点把持不住了。 小哥哥……果然很不错啊。 柯缓缓正沉迷于欣赏人体美学时,一个人影忽而从面前掠过,身边的姑娘们都倒吸了一口气,待那人走后才小声道:「冰玉哥哥的侧颜如刀雕刻,实在是……」 几人突然噤了声,下一瞬柯缓缓的视线被一个黑影遮住。 「麻烦你让一让……」柯缓缓挥挥手,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拉起她的手往一边拽去,身后的姑娘们失声尖叫起来。 第6章 柯缓缓看到熟悉的侧颜,下一瞬道:「谢……」却让谢与棠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乖乖跟他拐进间侧室,听他问:「你来做何?」 柯缓缓笑道:「自然是给夫君送午饭来,顺路再给你捏捏肩捶捶腿呗。」 「不用。」 柯缓缓赞同道:「肯定不用啊,这么多妹子等着给你送饭,说不定捏肩捶腿也有人做,肯定不用我。」 谢与棠眉头一挑,正色道:「并无人给我送饭,亦无人捏肩捶腿。」 「鬼知道。」她小声抱怨着,又抬头有些期许的问:「那你吃饭了吗?」 谢与棠默了默,回道:「没有。」 半个时辰后,正要出去办事的德荣迎面撞见谢与棠,看他心情似乎不错。 「表哥,你脸上这有饭粒……」他抬手指了指嘴角 谢与棠抬手擦掉,兀自向后去了。 德容纳闷道:「中午明明吃的面条啊,奇怪。」 自那日谢与棠接受了她的送餐后,柯缓缓正式成为了门口送餐小分队的一员,而她也是第二次去时才知道,谢与棠对于那群姑娘们来说,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男神,大多数姑娘心心念念的是普通武师罢了。 她喜欢混在那群姑娘中间,装成一个陌生人跟谢与棠若悄悄接触。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谢与棠似乎很满意他们这种「地下关系」,经常约在后院偏僻的小屋里见面,虽然话不多,但默许了一定范围内的亲密接触,偶尔还会主动要求一下晚上的饭菜。 除了谢与棠这处进展顺利,朱氏几人也找到一家合适的铺子来开小酒馆,就在镇子东侧的官道边上,价格还算公道,加上柯缓缓上次送去的银子,刚好够数。 经过几日的筹备,小酒馆马上就要开业了,柯缓缓给想了个名字,叫卤味斋,主营熟食及熟食相关的卤肉面、白吉馍等,也好打理。 这日,柯缓缓从那群姑娘里溜走准备去找谢与棠时,忽然见屋子里跑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身前匆匆跑走,似乎还是哭过的样子。 那人好像是……苏笑伶? 柯缓缓站那正琢磨呢,谢与棠推门出来,瞧见柯缓缓呆愣在廊内,出声唤她,对上的却是莫名伤感。 古溪镇,主街商铺林立,来往行人喧闹不止。 柯缓缓怂拉着肩膀独自徘徊,刚刚也不知道自是怎么了,看到二人从那间屋子里一前一后跑出来时,整个人都慌了,扔下食盒就跑走了。 既然苏笑伶与谢与棠见过面了,那么也许谢与棠与她提出和离还有一个原因。 他又不可避免的爱上苏笑伶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故事也许会换一种方式安照原本的剧情走下去。即便如此,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柯缓缓觉得自己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想及此处,她拍了拍衣摆起身,准备去阿娘的铺子看看,谁知肩膀一沉,扭身一瞧,对上的是三爷朴素清隽的脸。 「富太太怎么在这种地方坐着?」他忍不住打趣道。 「别这么叫我,我可是穷人,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我都听说你要在东街开铺子的事了,还装穷?」 「借的钱不行吗?」柯缓缓白他一眼,「还说呢,上次你给的蒙汗药根本不好用!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五包!整整五包都没放倒那个混蛋,把银子还我!还不如去吃两碗馄饨。」 三爷咧嘴一笑,「胡扯,三爷童叟无欺,是五包都没放倒的人,要么那人压根就没喝,要么就是武艺精进,是高手中的高手。」三爷思索片刻,问道:「不是给了你一粒药丸麽?也不管用?」 「别提了,那天可能是喝多了,药丸找不到了。」 三爷轻嗤道:「笨,那个才是万无一失的好东西,即便是九品高手,吃上这么一粒也得瘫上几个时辰。」 柯缓缓闻言追悔莫及,要知道药丸威力这么大就早点给他吃药丸了。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讲这药丸的事?」 「你那日着急走,哪有时间讲?不过能让你连药丸都用上的人是谁啊?你夫婿不是开武馆的麽,告诉他帮你摆平不就得了。」 柯缓缓摆摆手,懒得再纠结旧事,想着去铺子瞧瞧,便跟三爷分道扬镳。 她还没走出这个街口,突然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拉进巷子,后背撞在墙上硌得生疼,她闷声叫痛,泪花挂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闭着眼闻道一股子酸醋味儿,直熏鼻子。 她眯着眼粗略看过,分辨出高大魁梧的身影,紧紧压迫在她面前。柯缓缓蠕了蠕唇,不情愿地叫他:「谢……」 下一瞬,她生生将那半句吞了回去,怎觉得再说下去,那人某处就要跟她贴在一起似的。 第7章 谢与棠离她实在是太近了。 燥哄哄的天,怕不是把谢与棠的脑仁儿热化了吧? 柯缓缓不敢言语,垂着眸子看着他的前襟,瞥到湿晕的一片,醋味儿很大。 谢与棠双手支撑着墙壁,将她箍在自己的臂弯里,见她眼珠子乱瞥,似在计划着什么坏事,气不打一出来的向前倾下,鼻尖都要撞到一处。对方浅而急促的呼吸轻轻扫在自己的唇瓣上,有一股清凉沁爽的气味。 很香。 「不是跟你讲过不许跟陌生人讲话麽?怎么这么不乖……非要我教你怎么听话麽?」 谢与棠嗓音清润,一字一句都说的颇为清晰,像是有魔力似的,缠绕在柯缓缓的小脑瓜里,久久不能散去。 她怎么觉得谢与棠这番话有些不对劲? 柯缓缓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小声嘟喃着:「你当时说的明明是,不许继续相亲,不许给陌生人做饭,更不许再跟戚公子接触……何时说过不许与陌生人讲话的?」 耳边浅气扑来,耳根子连带着都痒痒起来了。 那人轻笑一声,良久,严肃地讲道:「既然要靠我阳气续命,自然要听我的。」 「切……又是这个说辞。」柯缓缓觉得二人离太近,天气又热,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后背上的汗都要浸透了衫子,抬起小手捏着谢与棠粗壮的手腕,尝试推开他。 「不听话,你就一辈子别想碰我。」 柯缓缓闻声急了,猛地一抬头,额头狠狠撞向谢与棠的鼻子。 然后人间惨案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柯缓缓怔怔地呆在那,见他挺拔的鼻子稍有些歪,鲜红色的血如线似的落下。 卧槽…… 成千上万的羊驼从柯缓缓的脑中奔腾而过,慌乱不堪的柯缓缓面对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水龙头」,下意识抬手捂住他的鼻子尝试帮他止血,场面一度血腥不已。 不管鼻血是如何止住的,她很确定,谢与棠整个人处于懵圈的状态,一直到最后都是呆呆地看着柯缓缓撤下袖口上的一块帮他止血。 谢与棠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上辈子绝对欠了这个女人不少银子。 夜色幽悄,不知哪儿刮来一阵邪风,吹得窗棂吱呀呀的响,淡淡的湿气灌入,她斜眼觑向窗外,云深不见月明,似是要下雨了。 柯缓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小炉上端下瓷坛,揭盖瞅了眼,雾气夹杂着香气扑面而来,老鸭鸭血粉丝汤汤水清亮,上面少许浮油,看着很美味。 她将汤水盛出,端着餐盘往浣溪院内走去。 谢与棠此时正单手拄着下巴研究残局,听见有人叩门,直接道了声「进」。 柯缓缓站在门口小声说道:「我手上端着东西,劳烦给我开下门。」 谢与棠听见是她,鼻子隐隐作痛起来,直接拒绝道:「我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别啊……」柯缓缓话音未落,见屋里的灯已经熄灭,心里顿时火冒三丈,直接一脚踹开门,娇声道:「哎呀夫君,晚上风大,怎么把门吹开了呢。」说着便抹黑走了进去。 屋外乌云遮月,柯缓缓仅能通过回廊上摇晃的烛火分辨出桌子的大抵位置,她小心翼翼的挪动步脚,听屋里人沉声道:「白天怎么说的?你再不乖乖听话,我便一下都不给你碰。」 「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我炖了点老鸭鸭血粉丝汤,补血的,你趁热喝点吧。」 柯缓缓下午回来时,素秋见她满手是血的回来,还以为干了什么凶事,吓得忙往外躲。她仔细回想了发生的事,恨不得把自己脑子切开就地掩埋。连她自己都感叹智商感人,真有一天生命值耗尽也怪不得别人。 柯缓缓见谢与棠不说话,便小心翼翼的往里走,谁知他桌案边上放着个小案几,隐在暗处,她一个不留神拌了下,连人带碗一起摔倒下去。 只听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夜色,谢与棠端坐片刻才从内室走出,厅内已经没了人,屋内只余一股浓浓的肉汤香味。此时德荣闻声赶来,看屋里黑漆漆的,掌灯一看,地上洒了一地的汤汁,门口处还有一排血迹。 还没等他张口问,谢与棠已经绕过他直直出了房间,再探头出去看时,人已经没了影子。 这时柯缓缓正紧紧掐着右手手腕跑到丫鬟休息的偏房处,里面虽然已经熄了灯,但她还是拿胳膊肘轻轻推了推门,屋内的人不耐烦道:「谁啊?大晚上的……要死喽。」 「剪月是我,柯缓缓,我受伤了,能不能帮我看下伤口。」 「我又不是大夫,你自己去找大夫瞧吧。」剪月话音刚落,天上落下一道青雷,一时夜如白昼。 柯缓缓瞧见手心上那块立着的白瓷,眼泪都快吓出来了。打小她就有些皮,上房爬树的事没少干,磕磕碰碰的事常有,却从未这么严重过。 第8章 隐隐觉得这块瓷器穿透了手心,却又不敢看。 此时身后雷鸣轰响,柯缓缓吓得打起哆嗦,整个人濒临崩溃,头有些晕沉。她又推了推门,带着哭腔求道:「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受伤了……」 忽地,柯缓缓身下一轻,整个人被横抱起来,谢与棠一脚踹开房门,对着里面吼道:「给我滚出去请大夫!不想死就现在去!」 此声一出,盖过惊雷余音,守在近处的魏毅从暗处走出问:「爷,要不我去给夫人找大夫吧。」 谢与棠怒不可遏,沉声道了句:「这种人不用也罢。」后抱着柯缓缓往回走去。 柯缓缓被吓得六神无主,如困兽般蜷缩在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左手一直死死的掐着右手动脉处,生怕自己会失血过多死了。 忽而额头一阵扎扎的触感。 谢与棠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柔声安慰道:「缓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脚底一声雷鸣,整个房子都在跟着颤抖,檐上顽云乌浓稠密拨不开,忽而有股疾风夹雨卷入回廊之中,浇在谢与棠的发梢上。 柯缓缓眯着眼瞧去,见他神色肃然,像极了刑侦片里的杀人魔,恍然中,她有种错觉认为谢与棠现在就要把她带到一个地方给悄悄结果了…… 想及此处,她悄悄缩了缩脖子,也不觉得手心多疼了。 谢与棠抱着她一路回到主室,将其放在椅子上,折身去寻膏药,柯缓缓见自己手心开了花,伤口一片狼藉,眼泪忍不住的落,又闻窗外电闪雷鸣,心底一片凄凉。 谢与棠拿着三四个瓶瓶罐罐走来,将烛台端近些,这才看到她刺入的伤口有多严重,逐捧起那只鲜血直流的小手,沉声道:「手活该伤到,说了不用餐还执意要送,下次割破若是腕子看谁能救你。」 柯缓缓暗骂这人真是乌龟吃秤砣,铁做的心啊,后撇着嘴辩驳着:「还不是想给白天的事赔不是,留了那么多的血,给你补补……疼!」 谢与棠听她嘶嘶倒抽口气,脸颊上淌着泪,手里的动作渐渐轻了些,仔细检查过伤口里是否有瓷片残留,再三确认后才打开药粉扑上。 柯缓缓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没想药粉如此刺激,伤口又是手心颇为敏感,痛的实在难忍,手挣脱半天直往回缩,刚止住血又开始流了。 谢与棠本就怒气未消,看她又不配合,直接起身举起起柯缓缓安放在自己腿上,随后整个人箍住她乱甩的胳膊,包裹在自己的怀抱中,下巴侧抵着她露出的脖颈厉声道:「再乱动手就废了。」 「你给我摸的是硫酸吗?太疼了吧,我要等大夫来……」柯缓缓倒不是矫情,这药粉就跟口疮上撒辣椒粉似的,痛入神经,实在是忍不住。 「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谢与棠急了,用力抱住身上乱动的人,随后握着她的手腕将药粉涂抹好,柯缓缓在他怀里痛的死去活来,却也挣脱不开,只得一边骂着谢与棠一边嗷嗷。 德荣在外面听得真切,忍不住要冲进去帮忙,却被戚麒牢牢拽住。 「你进去干什么,六哥用的可是生肌粉,那是千金难求的顶级外伤药品,痛虽比寻常药粉痛了些,不过一会儿这劲儿就过去了,伤口愈合后不会留疤的……」 德荣皱着眉头着急道:「伤口这么严重为何不让我去找大夫,那药如此稀贵……万一伤到筋骨该如何是好?」 「外伤,大夫也就用些外伤药处理,你家爷在行着呢,交给他只能比大夫用的药更好,放心吧。」戚麒说着,又紧着看了眼屋内,谢与棠还在抱着柯缓缓在缠纱布,逐满意的笑道:「这伤……我看还得多来几次,还有那丫鬟,吓唬吓唬就行了,别真赶走了,要不然多没意思。」 戚麒扭头看了眼魏毅。 魏毅叹了口气,默默点点头。几人在外面观望片刻折身离去。 柯缓缓喘着粗气靠在谢与棠的怀里,哭也哭累了,喊也喊累了,现在有些想睡觉。谢与棠也注意到怀里的人在打哈欠,可每次秘刚要睡着,便让外面的雷声吓醒。 「睡吧,我在。」 晚上盯了三个时辰的老鸭汤,又哭了一场,她现在是真的累了,顾不上许多,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哼唧了两声便阖上眼。 屋外电闪雷鸣个不停,谢与棠撕了两块棉絮,捻成小球,随后堵在她耳朵里。烛光摇曳,柯缓缓侧枕在谢与棠的左臂之上,昏昏睡去。 随后,谢与棠的视线莫名的落在她小耳垂上,粉嘟嘟,嫩嫩的,如初春时晨曦的雨露,晶莹可爱。 如火欲念冷不丁的从心底窜出,他连大气都不敢长出一口。他这才发现二人的姿势竟如此亲密,自己方才竟…… 他无法控制的盯着她的侧颜,肤质白皙娇嫩,和他初见之时完全不同,那时这丫头受人虐待,面黄肌瘦,当时从水里捞她出来时就跟捞件大氅似的,身子瘦弱狭小。 第9章 此时看,又哪儿能想到是同一人呢。 谢与棠想着想着,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上噙起的笑意。待她喃喃呓语时,谢与棠轻轻抱着她起身,安放于榻上。 此时房门轻叩,他悄声走出去,原来是丫鬟素秋。 素秋方才去旁处洗漱,没想到回来时发生了大事,剪月吓得在屋里止不住的哭,又不服气的抱怨了事情经过,她知道六夫人伤了,就赶紧过来查看。 素秋见六爷面色凝重,垂目低声道:「六夫人……她怎么样了?」 话语既出,又觉得自己不该问这种话,毕竟六爷与六夫人关系不佳,此时心情一定是极不好的,她思索片刻又道:「六爷,由奴婢来照看六夫人吧。」 谢与棠想到刚刚剪月所作所为,冷嗤一声道:「不必,有我。」 天上忽然落下一道雷闪,吓得素秋心一紧,听谢与棠这冷言冷语,暗自为伤了的六夫人捏了把汗,忙道:「六夫人性子爽朗,不懂礼数,若是惹到六爷,还请六爷宽恕……」 谢与棠紧皱眉宇,嗓音不如方才那么冷酷,压低声音:「平日你们是如何对她的我自然会查明,现在去把我被褥从偏房取来,今夜我守着她,无需你管。」 素秋不敢多言,忙点头称是,小步退去不提。 谢与棠回到榻边,单膝跪在一旁,拉着柯缓缓的手指本欲再看下伤口,视线落在她指腹上的水泡上,仔细数来,四五处水泡,还有些消下去的旧伤。 屋里的烛火燃至尽头,烛芯燎着火星子噼里啪啦清脆的响,终是一缕青烟升起,灭了。屋外的雨来去匆匆,此时只听淅沥沥的水从瓦檐落下,声音愈来愈小渐渐没了音。 屋内粉幔青帐内,年轻的女孩躺在男子的手臂之上,不知是不是又馋嘴儿了,吧嗒吧嗒的模样,怡静安然。一弯臂膀守护着这一方天地。 翌日,清平院内。 剪月与素秋跪在院里低声抽泣,方才被福来好生训诫一番,有人觉得委屈,有人觉得不服。 是以皆为穷苦出身,有些人命好做了太太,为何自己个儿就要端茶递水生了个伺候人的命! 戚麒昨夜嘱咐过,训诫后让二人这些日子在清平院里老实待着,待过两日再送回浣溪院。 今晨收到父亲从西北来信,他正在来古溪镇的路上,过不了两个月便能赶到,让几人行事低调,勿要打草惊蛇。 戚麒见信莞尔一笑,暗道被压制太久的卧龙,又如何让他低调。自是高调的不能再高调了,大办婚事后,暗杀者不绝。 他曾问过谢与棠为何如此,敌众我寡,贸然从事置生死于不顾,既然忍了那么久,不妨多忍耐些时日,待边军串通整合后,直接杀回朝中,到时他为鱼肉我为刀俎,生杀夺权不在话下。 只看他恣意一笑:「往日又哪般忍过了?」 谢与棠目光如炬,往日离去引走刺客皆因无奈之举,德荣尚且年幼。与敌直接相对,恐伤无辜。他是张公公唯一 张公公虽是奴仆,却是一直跟在母妃身边的老人,儿时就闻张公公当年是跟着母妃一同入宫的,别的权贵嫡女、富家千金多有陪嫁丫鬟一同,唯母妃带着的是男仆,一人从西独行而来。 此人对母妃大事小事颇为上心,他曾想过皆因为奴者本分所为。后张公公带他出宫后才知道,这位甘心俯首母妃身边多年的人,是大景国,不,甚至周边几国内,都是前三甲的高手。 一手短剑用得出神入化,十步内无人能近其身。 张公公曾惋惜道:「小主天资绝伦,根骨奇佳,却因年纪耽搁了,若主当年肯让我秘密传授小主武功,年轻一辈中,小主定是无敌。」 谢与棠不知其全名,也不知这个人其他的故事,只知道他江湖内曾留有一名——无名剑鬼。 张公公所传,皆为诡谲刺杀之术,不论身法、剑意皆是诡谲多变,难辨其踪。 故此,那些派来杀他的如同太岁头上动土,常常看不到谢与棠的人影就死了。 谢与棠不怕,如今有戚家在,他更不怕了。 他要的就是以婚礼为契机,告诉那些当年害他母子的阴险歹毒之人,他会回去,而且很快就会回去的。 浣溪院内。 柯缓缓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丝带捆住了,正要发火,抬头见谢与棠面庞冷硬端着杯水从外走来,看上去就像刚发过脾气的模样,吓得她赶忙往被窝里缩。 「知道你醒了。」他无奈叹息,刚刚德荣说戚麒并未严厉惩戒那两个丫鬟,只是留在清平院伺候了,心中不满。 谢与棠不甚温柔,扯开丝带,将水杯塞给她,「喝水。」 屋外艳阳骄好,时不时传来几声黄鹂鸣叫,时辰应该不早了。 她见谢与棠穿着身长袍,伸着脖子问:「你不去武馆?」 第10章 「不去。」 「那你在我这儿干嘛?」柯缓缓有些好奇,谢与棠竟然太阳打西边出来,跑这里照顾她? 「夫君是看我伤了可怜,想要陪着我罢?」 谢与棠垂眸见她两眼眯成条缝,笑得灿烂生花,嘴上又开始叫他夫君,便知道这丫头又不安分了。 他面无表情,顿了片刻道:「以后院里不配丫鬟了。」 「哦。」柯缓缓心里不爽,虽说是假夫妻,可这么大的宅院里丫鬟都不给配一个麽?虽然昨夜剪月行事有些过分,却也是她惯出来的。 「你手伤了,以后饭菜让德荣安排吧。」 「哦,夫君,我手很疼。」她可怜巴巴的抬眼睨去,慢悠悠的挥着小手。 「别乱甩,早晨刚换的药。」谢与棠眉宇轻皱,攥着她的手腕。 柯缓缓见谢与棠没太抗拒,直接起身贴过去搂住谢与棠精壮的腰身撒娇道:「是夫君帮我换的吗?」 同一时刻,柯缓缓开启了小辣鸡的播报功能。 脑海里瞬时传来电子音:「2680天…2690天…」 柯缓缓欢天喜地的又搂了更紧,随后看他没有反应,像一个木头似的呆坐在那儿。直接变本加厉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来回磨蹭。 「手不疼了?」谢与棠含着笑意问。 「疼……」说不痛那是假的,从她醒了以后手就在隐隐作痛,但此时的愉悦已经远远大于伤痛。 「柯缓缓。」 「啊?」柯缓缓听他这么冷不丁的叫她名字,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真的需要靠我阳气续命?」 「是啊,骗你我是小狗。」柯缓缓理直气壮。 「你是不是又想起些什么了,关于判官讲过我的事。」谢与棠抬手搂住她的肩膀,二人四目相对,他要看看,这丫头要如何作答。 他留着她,不是全无目的。 卜卦占断他并不信,可这段时间仔细想过,柯缓缓的神鬼说辞虽如天方夜谭,却最为合理。 柯缓缓祖上三代他已让戚麒查过,都是生活在清水村周围的普通百姓,与宫内绝无瓜葛。 但柯缓缓绝对隐瞒了些什么。 柯缓缓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以前问她这个问题,还能答谢与棠最后当大景皇帝,可现在故事的情节已经发生明显改变,别说谢与棠的未来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谢与棠见她在犹豫,心中已有定数,便不再逼问。松手起身道:「这段时间你好好待在这里养伤,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尽量满足你,起来吧,粥都要冷了。」 「真的什么都满足?」柯缓缓有些不可置信,谢与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嗯。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什么都满足你。」 「那你能不能喂我吃?」柯缓缓举起手示意。 「好。」说着谢与棠起身真去取来碗筷坐在榻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吃起来。 柯缓缓吃了两口还觉得不真实,使劲儿掐了谢与棠胳膊一下,见他闷声浅哼,就知道不是梦了。 此刻她心中痛哭流涕,像这种万年冰山都能被她融化,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小太阳好嘛! 她有些膨胀地自言自语:「以后请叫我日。」 谢与棠眉头蹙起,冷声责备:「女孩怎可说脏话?」 想到她之前骂自己时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心情阴郁,「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平时口无遮拦,让下人听去,丢的是我的脸面,更在宅内难立威信。一会儿同我研习《女德》,好好学学为妻之道。」 柯缓缓忍不住笑了,这是要拿封建糟粕给她洗脑吗?别的不说,辩论这种事她难逢棋手,今天就要谢与棠看看她的厉害! 四方大院内,佳木异竹,垂阴相荫。瞧那阴凉处石桌前,男子手执书卷朗朗而读,石凳上的女子昏昏欲睡,缠着白纱的手吊在一根绳子上,似有头悬梁锥刺股之意。 柯缓缓方才以为谢与棠只是在说笑,谁知道这家伙真从书架上取来书卷,与她研习起《女德》。此书并非之前在新闻里播报过的女德班糟粕,而是约束女子行为的条条框框,她大抵听出女孩子要温柔如水、温顺可人、修善事,做一个讲文明、有高尚节操的人,从而在家庭中获得幸福,成全自己和夫君的一生。 柯缓缓听了半天之乎者也,愣是没找到一句能反驳的话。谢与棠看她心不在焉,取来红绸,以伤口会加速愈合为由把她右手吊在树上,场面有些诡异。 「夫君……我渴了。」柯缓缓口干舌燥,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耐心。 谢与棠盯着手中的书卷看得津津有味,随意倒了杯给她,柯缓缓趁机摸了两下他的手,随后勾着唇角赞扬道:「夫君真是细皮嫩肉……」 第11章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柯缓缓日常调戏,经历的多了也就没以前那么在意,以至于现在连摸脸都算日常活动了。 浣溪院门口处,戚麒与福来扒在门口远远瞧着树下璧人成双,二人相视一笑。 「我就说六爷对夫人是有情意的,可德荣怎么总觉得六爷要吃了六夫人似的,天天愁眉苦脸。」 「前两日嫂嫂还来找过我,说想送德荣去念书,我已允下,要我说这脑子也就只能苦读做个书呆子,赶明儿个我就安排他去私塾,别搅和了六哥的好事。」 二人闲言几句,折身离去。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柯缓缓换了身凉快的衣裳,从后门悄悄溜出宅子,刚拐进主街,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夜色之下的古溪镇依旧热闹非凡,来往路人熙熙攘攘,路边的铺子挂着五彩布条,似有什么节日要庆祝。 她一路走到酒楼客栈那条街上,比方才更加热闹。 四顾瞧去,小摊上烈火呲呲舔着口大锅,蒸屉腾腾冒着白气,忙碌的小二揭开盖子,白嫩嫩的大包子看着诱人。再看旁边吹糖人儿的艺人,三两下吹出个喜鹊,又挑起一柱糖稀捏成个胖猪还模样。摆摊卖炸物的摊子尤为火爆,客人捏着竹签,裹着蜜饯似的辣酱咬一嘴炸鱼,油滋滋的香。 柯缓缓咽了咽口水,奈何囊中羞涩,要怪就怪谢与棠这个坑货,这段时日虽大方让她随便摸索,可和戚麒远行前竟把她的小金库都没收了,突然断了她的花销。 谢与棠性格反复无常,她也懒得去争辩,毕竟钱不是自己的,花起来总是不痛快的。 想着等下见到阿娘就能有银子,步脚不知不觉快了些。 老远的,万家灯火中寻到自家铺子——卤味斋,颇感亲切,店前门庭若市,生意兴隆,不由得心里美开了花,紧跑去。 进门便撞上刘婶正端着食盘在上菜,打量一番,屋里多少是商客。刘婶正招呼刚进门的客人,顺着缝隙见到柯缓缓,便高声喊道:「缓缓来了,大姐……是缓缓来了!」 堂内食客不知老妇在喊谁,纷纷抬眼瞧来,见门口站着个小丫头清纯可爱,不施粉黛,是个招人喜欢的俊俏女孩。 柯缓缓注意到旁人目光,脸不由得红了红,拉着刘婶道:「我去找阿娘就好,你先忙。」 她粗略扫了圈门堂的情况,进后厨后,认出刘婶和王大婶的相公在内煮面,奈何热气逼人,直接给她熏了出来。 这样热的气温,屋内又不通风,条件极差。柯缓缓暗自记下,需尽快改进。 「缓缓……」朱氏抱着盘干萝卜疾步走来。 「阿娘!」半个月没见,柯缓缓真的很想她们,赶紧上前接下。 「怎么今天过来了?」朱氏有些意外。 「想你们了。」 「这个时辰生意忙,下次早点来。」 柯缓缓有些不好意思,含着歉意道:「前几日身子不太舒服,错过咱开店庆典了。」 那日她是要来的,虽然她手伤依旧血肉模糊,怕阿娘担心,就拆下白纱,又涂了些粉扑掩饰伤口。都快成功溜出去了,却被突然出现的谢与棠扛回去,还挨了一顿训斥。柯缓缓不好给他讲铺子的事,只能含泪忍下。 「不碍事的,与棠代你来也是好的,方才进来看到牌匾了没,那是他亲自写的,没想到这孩子还读过书哩。」 柯缓缓看朱氏讲谢与棠时眉飞色舞,颇为骄傲,她顿时愣住:「等等……阿娘你说他开店的时候来过?」 「是啊,跟我说了你身子不爽利,在家歇着,除了牌匾,还带了不少东西。怎么今日为何没一起来?我这腌了点菜,是你喜欢吃的,一会儿拿回去给他也尝尝。」朱氏如今对谢与棠成见全无,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把阿娘收买的? 随后母女俩说了些闲话,开张后生意很好,再加上摆摊时的常客帮忙宣传,生意只怕会越来越好。柯缓缓嘱咐她再雇些人手,不要把叔叔婶子们累到。 二人正聊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见叔叔婶子们都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她,有些奇怪。 王大婶先开口道:「大姐,店已经关了,我做了几个小菜,咱们开始吧?」 「嗯?开始什么?」柯缓缓意识到大家都在等着自己。 「明日是你的生辰啊,你过来不是为了庆生的麽?」 怪不得朱氏方才见她说怎么今天就来了,原来如此。柯缓缓尴尬的陪笑,她生日其实是阴历九月十五,还差三个月呢。 几人众星捧月般的把她迎到屋里,柯缓缓瞧见满满一桌酒菜,眼睛有些酸涩,「这哪儿是几个小菜啊,真是……麻烦叔叔婶子了。」 店里本是上人的忙时,为了她关店不说,还做了一大桌菜。她难免想到旧事,往日她常拿个蜡烛插在卤鸡上当蛋糕,一老一小孤零零。 第12章 爸妈工作忙,常常过了好几天才想起她的生日。 王大婶看她眼睛湿润了,笑着打趣儿道:「看我们缓缓这些日子胖了些呢,做了媳妇被夫君疼,将养得真好,愈发俊了。」 刘婶拉着她坐下,一群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相聚一堂,相互关心、扶持,虽然没有蛋糕、蜡烛,却过了柯缓缓生命中最温馨的一个生日。 天色已深,主街依旧灯火通明。 柯缓缓牵着狗,还拎着一小坛咸菜头子往戚家走,小风这么一吹,晚上喝的米酒有些上头,刚拐乳镇上富宅那条道上,就听到暗处呜呜咽咽的声音,像猫叫儿似的。 「救……命……」 娇柔的声音断断续续,略带急促,听得还有些耳熟。 柯缓缓眼前突然蹦出一排字,小辣鸡的声音在脑海疯狂响起。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女主此时出现危险,致死率99.99%,女主死亡后,本时空会有较大可能崩溃,请宿主及时解救女主!」 !!! 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苏笑伶。不过致死率99.99%的任务让她来做,不是将她也置于危险之中吗? 「完成此任务可以获得一瓶幸福感喷雾剂。」 「不去,崩了就崩了,大不了一起死。」柯缓缓相当淡定。 「……」 「不过再加瓶新生焕颜露,我可以考虑下。」 「成交。」 柯缓缓立刻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非礼啊!杀人啦!」一边喊着,人已奔入巷内,见一高大身影窜动,瞅准那人脑瓜毫不犹豫砸了上去。 「别!」苏笑伶尖叫着,差点把柯缓缓耳膜吼透。同一时刻,耳边叮了一声,袖子里落下两支药瓶,任务完成。 巷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醋味儿,咸菜头子撒了一地。 「魏哥哥……」苏笑伶捂着衣领扶住倒下的魏毅,柯缓缓意识到砸错了人,惨白着脸赶忙去扶。她模糊分辨出魏毅脑袋开了花,脖颈上湿漉漉的,不知是血还是酱油醋,一片狼藉。 待二人费劲将他拖回戚宅,柯缓缓欲找小厮去报官,让苏笑伶拦下。 「缓缓姑娘,此事就算了,方才魏哥哥将那几人伤的不轻……」苏笑伶挡着半张脸,眸色闪烁。她低声说了几句,看魏毅被人抬进去才转身离去。 柯缓缓见苏笑伶三步一回头,会心一笑。 她娘装咸菜的坛子是厚陶,柯缓缓摸黑砸的那下委实不轻,魏毅第二天才迷糊醒时,见柯缓缓守在榻边趴着,应该陪了一夜,她手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干涸的血迹染透褥子。 「夫人……」魏毅嗓音沙哑,推了推柯缓缓。 她头一夜喝过酒,睡的很沉。他艰难起身,刚扶上她的肩打算叫醒,余光恰巧瞟到谢与棠匆匆的身影。 「放开她。」谢与棠面色铁青,毫不客气地打开魏毅的手,二话不说抱起柯缓缓,意识到她身上滚烫。 他四顾看去,窗户大敞。 「六爷……」魏毅羞愧难当。 谢与棠未言语,大步离开。 戚麒守在门口,见柯缓缓这副惨状,知道魏毅这次差事办砸了。 前几日二人离府西行密会了北边两名武将。临走时谢与棠特地留下魏毅保护内宅安全。刚小厮汇报近况才知道昨夜是柯缓缓拖着他回府的,二人在外面恐怕遇袭,魏毅是八品高手,按理说不该如此,可见当时情况危机。 戚麒忙上前,「福来已经去请大夫了。」 「去,叫武馆的人都过来,查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他(她)!」 谢与棠面色肃冷的站在厅内,注视着左右两列侍卫,这些人本是戚家养的精锐,后被戚家老主安排至此,皆知谢与棠的真实身份。 由戚麒安排一众人在武馆内伪装,非非常时刻不会擅用。 谢与棠简明讲出二人昨夜遇袭之事,侍卫忠心效忠,领命后不敢怠慢,四散而去调查此事。戚麒站在一旁只是默默看着,等众人离开,他上前道:「六哥勿要忧虑过甚,福来刚来报,说大夫瞧过了,缓缓姑娘只是受了风寒,喝几副药就好了。」 谢与棠闭了闭眼,镇静片刻道:「魏毅呢。」 「魏……公子又昏过去了,大夫说头上的伤不轻,不过昨夜已经有人妥善处理过伤口了。」 谢与棠眸色清冷。 有人处理?自己都还是伤员,还自不量力地帮人处理伤口,呵,真是长本事了。 「要不我安排几个丫鬟去照顾缓缓姑娘罢,德荣去了学堂长宿,浣溪院内里就你们两人,总归……」 「不必,她连自己都管不住,又如何去管下人?」话毕,他面无表情的往后院疾步走去。 第13章 戚麒长叹口气,喃喃道:「想自己照顾就直说嘛,何必扭捏至此……」 窗前月明清冷冷,屋内热气蒸的难受。柯缓缓连着发烧睡了一夜加一日,醒来时喉痛难忍,蒙蒙烛光昏沉,见榻前放了杯水,起身饮下。 水尚温,应是不久前放的。 她唤了两声,只闻屋蝉鸣蛙噪,手掌隐隐作痛,伤口应该又裂开了。念想昨夜失手伤了魏毅一直在他那处守着,什么时候跑回自己屋子了? 炎夏溽暑,方才谢与棠又喂了她汤药,浅眠时发了身热汗,此刻黏腻难受。她拎着换洗的衫子摸去净房,想着舀些冷水消暑。 院内冷冷清清,净室亮着灯,轻轻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动静,迈脚踏入雾气氤氲之中,许是方才谢与棠用过。 她身子软绵绵的,慢吞吞褪去衣裳。 谢与棠置身于朱阁琼宇之内,四顾看去,皆是古乐和鸣,钟鸣鼎食之象。 高台上,父皇与母妃合椅而坐,一众皇子皇女分列两旁,台下朝内权臣相聚一堂。今日父皇生辰,百官群宴,自是举国盛事。 母妃姬氏盈着笑容,对他招招手,示意过去,他起身端着酒樽,由张公公领到案前下跪恭贺。 「棠儿近日课业如何?都读了些什么书?」恒帝吃着酒,语气和煦。 「儿臣近日在读《祖宗庭训格言》,常感先辈之不易。」 「盛世以德治天下,读些祖训,是该居安思危,思则有备,知先祖之难,备先祖之患。」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谢与棠一向谨言甚微,不多言。 恒帝见他手中端着酒杯,温和道:「棠儿还年幼,不益饮酒,把酒杯拿来,朕替他喝了。」 母妃见状劝说:「棠儿不能一直让陛下护着,他身体里淌着吾族血脉,是可以饮些酒的。」 恒帝觑她一眼,悠悠道:「他体内也流淌着朕的血,今日代他喝了,日后棠儿也会代父皇喝。」说罢,张公公亲自递去,中人家见他一口饮尽。 谢与棠紧紧注视着面前的男人,高大伟岸,愿一日也可同他般睿智阔达,为国分忧。 他正欲起身请辞,忽闻太监一声尖声叫喊,朱玉碎裂,众人慌乱成一团,他让张公公扯着,远离了父皇与母妃那处,回首看时,见那高大伟岸之人已伏在案上,唇瓣上嫣红如火。 「父皇……!」他撕心裂肺的喊道。 再看那平日恭敬相亲的兄弟姐妹觑来的神色,有人如避蛇蝎,有人讥笑嘲讽,亦有人惋惜可怜。众生百态,一时一日,尝个遍! 谢与棠吓得猛然抽缩一下,听到「哗」地水声波溅,才觉此时是靠着方池入了梦,昨日从北部小镇匆忙赶回,一夜未合眼,本是疲惫不堪,又看宅里出了事,一直坚持到柯缓缓烧退下才去净身解乏。 旧事入梦,依旧恍如昨日。谢与棠往池水中又沉了沉,浴水温和,沁着浅香,凝思稳神。当日的事他已想过千万遍,本已模糊的记忆,却被梦魇带的重新清晰起来。那日三皇子勾着唇角,阴冷得意的目光,他历历在目,可这些年…… 思忖至深,脚部忽而抵住一个软物,不是方池的边沿。 有人……?! 浴室雾气浓厚,院内此刻魏毅又不在,的确是刺杀的好时机。谢与棠稳住心神,悄然摸上池边短匕,随后他猛地掏入水中,牢牢摁住那人手腕,拎了起来。 一阵扑腾的水声后,他手中的短匕刚要刺进对方月匈膛,猛地停下。 手里握着的哪里是什么胳膊,粗略看去,是一条纤细的小腿,如藕段般娇小细嫩。 对方被他倒抻起来,水中影出一片墨色的发丝。 刺客竟是个女人!? 倏地,小腿传来一阵刺痛,那人狠狠地掐着他的腿,手浸在水中扑腾着。谢与棠猛地松开手,立刻起身离开方池,推开窗户。此刻池内水声扑扑,夹杂着刺客的咳嗽声。 「谢……与棠,卧槽……咳咳……」 柯缓缓憋红着脸站在池子里猛烈地咳嗽,刚刚差点被水呛死,要不是她摸到谢与棠的腿狠狠掐着,自己肯定小命不保了。 谢与棠呆愣在原地,见那氤氲下的人影妙曼,前后……有致。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室内的潮气顺着窗户缝儿溜出,雾气越来越薄,彼此的视线也愈加清楚。 却见乌浓茂密如林,其下龙虎盘踞。 柯缓缓吓得倒吸口气,舀起汪水泼过去,张口道:「谢与棠你不要脸!」说着,自己又钻进水里,只露个眼睛。 谢与棠扯下件里衣松垮穿上,垂眸冷声道:「柯缓缓,下次你再骂人时先分清楚,到底是谁不要脸的。」 柯缓缓红着脸,不可否认这次……的确是她误打误撞的进来,水池这么大,又有雾气,她哪儿知道谢与棠也在里面坐着? 第14章 「你既然在里面,为何不插门?」 谢与棠一时语塞,院内只他二人,她又卧床昏睡,自然没有插门的必要。 「罢了……」谢与棠勾唇轻叱一声,随即走到窗前将窗户合上,屋内雾气再次囤聚起来。 柯缓缓猫在池子里松了口气,方才云雾相隔,应该没看到啥吧……正如此想着,眼前的水纹飘起阵微波,白晃晃的人影又出现在眼前。 他不是应该走了麽! 谢与棠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二人咫尺之隔,虽有雾气,却也看的真切,此刻他衣襟半敞,长发如瀑,水珠顺着发丝淌进衣裳里,粉颊朱唇,浓眉明眸,略带慵懒的气质,看得柯缓缓小鹿乱撞。 诡异日爱昧的气氛随着雾色蔓延在二人周围。 「柯缓缓,我就这样好看吗?竟让你不顾男女之别如此……」 柯缓缓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眯成狭长的样子,睫羽上还挂着雾气,平日不苟言笑脸上此刻盈起浅笑,直直的看着她。 柯缓缓被热气熏的小脸通红,将半浸的下巴从水中升起,若有其事地打量片刻道:「谢与棠,原来你是个自恋狂啊,我讲过我接近你是为了用你阳气续命,不过你是哪儿来的自信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你好好想想,我对你除了摸手、拥抱之外,可还有任何逾越的地方?真若如此,新婚之夜我就把你办了,还用等现在搞这套?我说了,我不知道里面……」 话音未落,谢与棠那张冷艳非人的脸已经凑了过来,俯首吮她潮湿滚烫的脸颊,娇嫩的不像话,而后吞掉她如蚊音的话语,生涩又炙热地吻着面前这个不听话的丫头,上次明明都对他逾越成那样,还死鸭子嘴硬。 她不承认,那他就做给她看,让她好忘事的小脑袋瓜里只有他,也只能有他。 唇齿咂砸的碰撞混合着浅吟深喘,还有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都化成雾气,消匿在温热的净室之内了…… 那日在净室不顾病气猛浪后,谢与棠与柯缓缓二人双双中招倒下了。 戚麒不再听谢与棠吩咐,执意安排了丫鬟跟着伺候,只是那个好事的丫鬟剪月暂时没送进来。家里一下多了三个病号,戚麒直接请了个郎中住在府内,德荣得知二人生病的消息后,也从私塾暂修。 浣溪院内。 柯缓缓半靠在榻上,病恹恹的。酷暑之时发烧感冒最为难受,又不可受凉,又不能太热,整个人就跟被温水煮过的青蛙似的,蔫呼呼的。 素秋按时送来汤药,还带着碟蜜饯,掐着眉头小声道:「夫人,该吃药了……」 「不吃,多给我弄些橙子猕猴桃就行,我会好的。」柯缓缓有气无力道,自己的感冒发烧传染给了谢与棠,这明显是病毒性的,按照正常自愈周期,一般一周就会康复,根本不用吃这些苦的要死的汤药。 「可夫人吃了才会好的快……」素秋劝道。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是你听不懂,我说了,给我多拿些橙子猕猴桃就行了,不需要吃药的。」 「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上次的事是奴婢失职,如今回来伺候您,是全心全意的。」 柯缓缓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悄声对她吩咐了几句,素秋为难地留下那盘蜜饯,端着汤药走了。 少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柯缓缓不耐烦的说:「跟你说了倒了不喝,就跟他们说我喝了就行……死心眼。」 「为何不喝?」 柯缓缓听见这声清冷的嗓音,吓得赶紧钻进被窝,当起了缩头乌龟。 柯缓缓也不想怂,可那夜经历过某人出乎意料的举动后,她不敢再刚正面了,她得怂,还得怂的彻底。说实话,事后反思,她肠子都悔青了,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勇气,大言不惭的说要给他办了。 那夜,要不是她又烧了起来,谢与棠真有可能给她就地办了。 每每想到那夜的情景,柯缓缓就觉得脸皮烧得慌,要不是心脏健康,真得心脏病发作不成。 她躺在被窝里装睡,听那人脚步声渐近,随后榻上边角一沉,只听他低声含笑道:「是不是怕苦?」 柯缓缓不理他,发出轻鼾声。 「真睡了?」谢与棠捏了下她的脸。 柯缓缓皱起眉头,暗骂这家伙脸皮厚,现在都开始动手动脚了。 谢与棠长叹口气,转身对素秋道:「良药苦口,夫人怕苦,就由为夫亲自喂吧。」 素秋愣了半晌,平日对夫人不闻不问的六爷,这是怎么了? 谢与棠接下药丸,轻轻吹了下,随后吩咐道:「你退下吧,夫人害羞,不愿让人看到。」 素秋应了,暗自见六爷将勺子里的汤药如数喝下,随后放下碗勺,扭去俯身……她吓得身形一颤,三两步出了屋子将门带上。 第15章 往日六爷轻待夫人的传闻如今来看都是假的,怪不得那夜动怒将丫鬟小厮都赶出浣溪院,原来是要关上门自己疼呐。 素秋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扬起笑容,这样爽朗可爱的夫人是该有人疼爱的。刚拐出院门,遇上拎着餐盒的德荣。 「有什么好事能让素秋姐姐这样高兴?」 「你啊,以后也别担心六爷和六夫人了,我看六爷待夫人好得很呢。」素秋捂着嘴偷乐,留德荣茫然不知所已。 若说缓缓姐对爷好,他信,可反过来讲,他真不信。德荣想罢拎着食盒去给爷送餐,结果扑了个空。后去主室,站在门外听到里面柯缓缓闷着鼻音吵闹道:「谢与棠你是属狗的吗?」 「这是你自找的。」谢与棠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你欺负人!」 「呵,也不知是谁占了便宜还卖乖,还吃不吃药?我很乐意这样帮你。」 「……我喝行吗……」 「很好。」 「都说喝了你还……唔……」 「咳咳……谢与棠,我杀了你!」 德荣在外听得这对话越来越不对劲,赶忙敲了敲房门推开道:「表哥,缓缓姐,午饭送来了。」 屋内窸窣,德荣未闻谢与棠衣冠楚楚地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对德荣道:「近日在私塾学的如何?一会儿用过午膳我来考考你,这段时日可有长进?」 「咳咳……别乱吓德荣,快进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柯缓缓在屋里招呼着。 德荣闻声要进里屋,可爷在门口挡了个严严实实,冷漠地盯着他,唇瓣上还有块未愈的伤口,脸上也有道红印子。 果然又吵架了,两个人现在都动开手了麽? 德荣见爷毫无退让之意,长叹口气道:「缓缓姐,我……我等会再来看你吧,先起来吃饭。」说着,德荣为了苟住小命,急忙逃离战场。他前脚出去,柯缓缓后脚出屋。 她蹭了蹭嘴巴,对着谢与棠哀怨道:「嘴都让你咬肿了,我这还怎么见人?」 「这里吃喝不愁,你不需要见人。」谢与棠淡淡的,拿起碗筷吃饭,唇上的口子有些痛,逐无奈道:「你下嘴也不轻……」 方才想着自己吃了大亏,柯缓缓咽不下这口气。你咬我也咬,我比你更狠,谁也别说谁。柯缓缓目前也只能从这上面找回些尊严。 柯缓缓看这老骚在那装高冷,冷笑一声:「谢与棠,你说我轻薄你,我承认,但我是为了续命,那你呢?方才这样,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乐善好施,为了给你续命。」 柯缓缓咬了咬唇,被他这个态度气的够呛,娘的,都啃成这样了还跟我装? 「我也想问你,新婚之夜,你那般待我,又可是爱上我了?」 「你可千万别想多了,我也不过是为了续命,你既然不喜欢我,那咱就别来这么亲昵的接触,拉拉手我一样能活下去。」 谢与棠幽幽瞥她一眼,像是在挑衅一般,而后道了句「好」,继续吃饭。 柯缓缓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她承认对这狗东西是有点感觉,抛开别的不提,就他这副身子她就难以抗拒,那夜朦朦胧胧看了个遍,的确挑不出任何毛病。既然她有了那么点私心,自然也不后悔二人捅破接吻的事,毕竟新婚夜是她色/欲熏心先耍了流氓,如今被报复回来她老实认栽。 柯缓缓不是封建老思想,只要不破她底线,在合理范围内耍流氓她还是可以忍耐的,况且咬一嘴两个月的生命值,简直就和白给的一样简单。 那夜谢与棠讲出她先欲行不轨的事,也给柯缓缓提了个醒。看来谢与棠对她那夜的所作所为很是清楚,甚至她开始怀疑那夜迷药不管作用根本就是他捣的鬼。 待二人用过午饭,德荣来报说苏家大小姐来找,谢与棠本不愿意让她去见,不过想到她之前说自己一个人没意思,还是应允了,自己跑去武馆,给她们留些私密空间。 柯缓缓与苏笑伶并不相熟,之前见过两次面时留下的印象也不好,很好奇她为何主动来找自己? 原着里苏笑伶是大家闺秀,性格时而温婉大方,时而跳脱,喜欢女扮男装出行玩耍,也是个耐不住深宅孤寂的女孩。 她记得看原着时,曾经以为苏笑伶是喜欢反派谢与棠的,毕竟谢与棠先于男主出场,再加上二人常常私会,互动戏份多,又让谢与棠动了真心,是个读者也会先入为主,以至于后面苏笑伶对魏毅情有独钟时,让她颇感意外,甚至开始同情谢与棠的遭遇。 今日苏笑伶带丫鬟拎了些东西来,她一度以为丫鬟拿的东西是给她的谢礼,说了两句才知道,人家拿的都是送给魏哥哥的。原来她碍于男女有别不好直接见,便辗转到她这,刚聊了两句就开始哭哭啼啼,对她狂吐苦水,搞得柯缓缓一脸懵逼,原来苏笑伶这么自来熟的麽。 第16章 但想到小辣鸡上次讲过苏笑伶对这个时空是至关重要的,女主就是女主,她一个工具人,不爱听也得听,于是乎柯缓缓耐着性子,听她抽抽噎噎讲着二人琐碎的故事。 原来在这个空间里,苏笑伶在麒麟武馆开张时才遇到男主魏毅,然后就像所有狗血故事里的桥段一般,苏笑伶的手帕掉了,路过的木头魏帮她捡起来,二人四目相对,苏笑伶就这样一见钟情了。奈何魏毅是块万年铁树,苏笑伶三顾武馆,魏毅竟毫无怜爱之意。 讲到这儿,柯缓缓仔细打量了下苏笑伶,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哭得是梨花带雨,连她一个女子看着都心动。真的不懂原作者搞得什么狗人设,非给男主这样一个憨木头的人设,偏偏女主还钟意这种类型。 唉,真是痴男怨女。 待苏笑伶诉完苦,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柯缓缓给她倒了杯茶,答应了大小姐的要求。苏笑伶才破涕为笑的离去。她算看出来了,不论谢与棠有没有爱上苏笑伶,苏笑伶都会喜欢上魏毅。 一见钟情便是如此。 不过今日她搞清楚一件事,原来先前撞见苏笑伶在武馆里哭着跑出,并不是从谢与棠与她私会的屋里跑出来的,而是从魏毅屋子里跑出来的。 当时苏笑伶被他无情拒绝,这才有了那一幕。 敢情苏笑伶也是送饭小分队的一员呐,只不过人家是大户小姐,福来给开了后门儿而已,怪不得她一次没撞见过。 面对苏笑伶带来的这些餐点、药膏,她扬起顽皮的笑容,毕竟自己给魏毅后脑勺上开了一瓢,她怎么也得拿些东西去看看不是?借花献佛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除此之外,柯缓缓还从她嘴里听说了件了不得了的大事。前几日,镇上下九流的小混混突然被一股暗中势力清剿干净,别说找那几人报仇,现如今镇上连个叫花子都看不到了。 送走苏笑伶后,柯缓缓带着丫鬟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探望魏毅,一进屋,看他脑袋上依旧裹着厚厚的纱布,真有些过意不去。魏毅见是她来了,按照礼数非要下来行礼,愣是让柯缓缓摁在那,随后她从家锦盒里取出点心,自己先塞了半块进嘴。 「味道的确不错,你也吃点吧。」柯缓缓捏着点心递过去。 「夫人放在那吧,属下受不起。」魏毅神色紧张。 「你好像很怕我?」柯缓缓察觉出他的异样,「那夜巷子漆黑一片,我不是故意的。」 魏毅茫然,默而不语,他不是怕柯缓缓,他怕的是谢与棠。那日失职后,他对谢与棠在镇子上的清剿有所耳闻,不过短短一夜,便肃清所有可疑对象,将巷内的事查的一清二楚,且不漏痕迹。 他很佩服,也畏惧六爷的手段。 「不过没想到魏大哥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听说你还是个高手呢。」 魏毅略感尴尬,「不比夫人。」 「你这几天待的是不是有些无聊,不如我们聊会天呗。」柯缓缓笑眯眯的看着魏毅,小手搭在榻沿上,引得魏毅一阵紧张,眼睛紧着往门口那个方向瞥。 柯缓缓莞尔一笑,直接拉住魏毅的袖口说:「魏大哥平日除了刷刀弄枪的,还喜欢些什么?」 魏毅脸色此刻已是铁青,汗哗哗的落。即便是六月酷暑,也不至于如此。 柯缓缓也不客气,直接拿出帕子擦拭着,「魏大哥怎么这么多汗?要不脱了上衣,我帮你擦擦。」 素秋见柯缓缓越聊越没谱,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袖低声道:「夫人,六爷也许已经回来了,东西也送了,要不咱回去吧。」 「不要,要不我给你换下药吧,我这有瓶灵丹妙药,能让你的伤口很快愈合不见。」说着,柯缓缓就抬手拉住魏毅脑袋上的白纱。 「不必。」 「真别客气,我这真是仙丹神露。」柯缓缓越说越上劲,非得要解开他脑袋上的纱布,魏毅的手僵在半空,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整个人和个朽木似的,一动不动。 素秋跟在一旁都看傻了,六夫人这是中暑热癔症了不成,怎么突然对魏毅如此轻浮。 柯缓缓余光扫了眼窗户缝,而后咬咬牙,咯咯笑道:「魏大哥,你别手别乱动,搔得我怪痒的。」 魏毅两眼顿时放大,嘴巴支支吾吾讲不清楚。 只听窗户一声巨响,整块窗户碎裂开来。 柯缓缓被谢与堂扛在肩膀上,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而谢与棠俨然化身成不高兴先生的加强版,目光冰冷,一路上瞪跑了迎面走来的小厮丫鬟,杀伤力极强。 谢与棠抱着她一路走回浣溪院,素秋方才看这情形没敢跟上来,又担心六夫人,扭身去找七爷。 「哈哈哈……」柯缓缓笑了一路,这老骚不知道猫在外面偷听了多久,感觉再跟魏毅聊会儿,非得气死外面的再吓死里面的不成。 第17章 夏日炎炎,她闹出身热汗,被他扛在肩上怪不舒服的,逐拍了拍她说:「谢与棠,你放我下来。」 谢与棠无动于衷,瞅准了路往主室走,柯缓缓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了,想这光天化日的,这家伙不是要乱来吧。 柯缓缓想到这儿便笑不出来了,她这具身体才刚满十六岁,虽说这年纪在古代都当娘了,可那是别人,她才不想那么早就把米煮熟了。 「谢与棠!你快放我下来。」柯缓缓辞色俱厉,又捶了他一下,见谢与棠依旧不理,她对准脖子就咬了上去。 谢与棠就跟痛觉丧失似的毫无反应,一脚踹开房门,将她扔在榻上,而后俯身睨去。 即便谢与棠此刻已是怒不可遏的状态,落到柯缓缓眼里也变成了成了欲/火焚身。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后脖颈,冷睨道:「方才你要与魏毅聊什么?跟我来聊。」 「……啥?」柯缓缓没搞清楚谢与棠是个什么套路,未等回神,他已经俯身压下,给她紧紧箍在臂弯中,目光深邃,沉着声问:「聊。」 「聊你个……唔……」 谢与棠这口啃的猝不及防,略带些狠劲,本就红肿的小嘴儿此时更艳了,盈着水光,看得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谢与棠冰着脸,又道:「聊。」 「谢与棠你不要脸!」柯缓缓粉腮嘟嘟着,嘴上虽这样讲,心里却又慢慢滋生出一种病态的心动,她是和谢与棠在一起就久了被传染了麽。 矛盾又欢喜。 待她要骂,谢与棠又啄了下来,被柯缓缓扭头躲了,那一下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脸蛋儿上。 「你若不知聊什么,那便讲讲方才说的仙丹神露是何物,为何不先给自己先用,反而给他?」 「我那是开玩笑的,不做数,你这不是被我气到了麽。」柯缓缓咧嘴一笑,她就是要看这老骚被气得跳脚才开心。 「胡言乱语也是三分真七分假,你定然是有这种药品。」谢与棠目光如炬,燎得柯缓缓小脸儿火辣辣的烧。他燥热不堪,耐着性子缓声道:「柯缓缓,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我哪儿还有什么秘密?」 「撒谎……」 说罢,柯缓缓倏地瞪大眸瞳,他竟瞅准自个儿白嫩如玉的脖颈埋头啄了下去。他的唇似是燃着,所过之滚烫至极,麻酥感忽而淌便四肢百骸,连她脑瓜里最后那点坚持也被焚烧殆尽。 谢与棠由浅及深,柯缓缓只觉得脖颈处湿漉漉的,忽而一阵痛意,这厮竟扯咬了起来,将她遁入混沌中的理智拽了回来。 柯缓缓察觉到他身上某处的变化,吓得缩了缩脖子,挣扎着捶他胳膊。 「谢与棠,你疯了吧!」 柯缓缓言语尽失,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他什么,谁知对方变本加厉,摁住她乱晃的腕子,又压住乱蹬的小腿儿,完全将她控制在下。 谢与棠自叹是疯了,为了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彻底疯了,他怀疑、猜忌,却又忍不住的惦念、疯狂。 他离开那处香甜,起身俯视着眼前的女孩躺在红艳艳的褥子上,如瀑的发丝散满榻,瞪得圆鼓鼓的眼中满是惊慌,一如他每次出手相救时的模样。 他不自觉的笑了,明明是她先勾引自己的,如今却像是被迫。 「你我不行。」柯缓缓蠕动着娇唇,可怜楚楚的模样,娇小憨嫩的让他难以自持。 「不行什么?」谢与棠不打算放过她了,他要尝尝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味儿的,是苦是甜,或是毒药,他都认了。 燥热的天让人心浮气躁,汗珠顺着谢与棠的脸颊落入她的衣襟内,他抬手默默解下一粒扣子。 柯缓缓找准时机,弯起小腿一弹。 谢与棠眉头紧蹙,痛苦地表情浮在脸上,他捂住那处酸麻,咬牙切齿地对着那抹挣脱了离去的身影道:「柯缓缓……你!」 柯缓缓披头散发的跑出去,一推门见戚麒与福来正在门口蹲墙角,她骂了句,匆匆跑走了。 仅那匆匆相遇,戚麒瞧清楚了柯缓缓前襟那颗松开的扣子和颈子上的红斑,屋里发生了什么已不言而喻。 他一人进去,看谢与棠孤身坐在榻上,衣冠略有些褶皱,忍不住嘲笑道:「白日宣淫……六哥可是胆大。」 谢与棠淡淡瞧他眼,问:「何事?」 「你说呐,突然把窗户打烂,吓得素秋那丫头连滚带爬来报,她以为你要把缓缓姑娘怎么样了呢。」戚麒瞧他默而不语,贱笑着说:「六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不要我给你找些册子看看?先研习一番?」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袭来,他侧身接下飞来的瓷瓶,「六哥有话好好说呀,这些东西虽不说多精致,也是银子呀……」他看着手里的花瓶打量着。 第18章 谢与棠眉宇紧皱,「无需你管,一会儿给魏毅换到武馆去住。」 「啊?」戚麒虽听说柯缓缓在魏毅那所作所为,但反而觉得她是在激六哥而已,逐劝说道:「六哥可不能如此轻待魏将军的儿子啊,此次起兵造反,镇西军可是主力,他能助我们已是不易。」 儿女私情戚麒不在意,可若耽误了了族内大事,他就有些犹豫了。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若一步错走,便是落得诛杀全族、姬家千百年基业被毁的下场。 谢与棠思忖片刻后抬首问:「小七,自我成亲已有几日了?」 「五月二十至今,刚好一个月零四天。」 「若是快马良驹赶回去,要几日?」 「普通马匹二十日,若是快马加鞭,十日足矣。」 「那便是了。」 戚麒似懂非懂,大皇子的刀客韶坚那日混入人群吃喜酒,按理说此时早已赶回京都,这几天刺客有减无增,京都朝云恐生异变,可他又没收到戚家在京都眼线的通知,实在不解。 「很简答,宫里那位想保我,若不出意外,一个月内必有圣旨。」 「啊?」戚麒彻底迷糊了。 「说到底,我是皇室血脉,即便当年的毒是我投的,也不会交由刑部处理,想想这些年派来暗杀的刺客,倒没有一批是御前的人手,都是江湖中人,可这几年我遇到过几次虎啸营的暗探,这些人只是四处打探我的下落,交过几次手,从未出过刀剑。」 「所以说虎啸营的这批人,应该是陛下安排的?」 「是。」 戚麒突然想到什么,惊诧道:「六哥你不打算起兵造反了?」 「突然不想了。」谢与棠淡淡地理了理手边的褥角。 「若我们联手镇西镇北两军,胜算要远远大于你这样贸然回去,赌什么?赌皇帝念父子之情?如今文武百官,有几人会站你?你这是送死,我不许!」 谢与棠起身走到戚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浅笑道:「我知道这样很冒险,但还是想试试,起兵谋反终归不是条正途,去送魏毅暂时离开,王都那些权贵虽没见过他,但他若出手,宫内人必会认出他的出身,到时我们的底牌也要露给对方就不好办了。」 戚麒默了片刻,低声问:「是因为缓缓姑娘吗?」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该叫嫂嫂了。」 柯缓缓坐在酒肆里发呆,看天边最后那抹蟹黄色的云散掉后,整个人更颓靡了。 她很矛盾,想当初她接近谢与棠只是单纯为了续命求生,可她也只是个普通的青春期女孩,两个人来来回回交锋这么多次,又在数次生死之时被他救下,她心动了。 那谢与棠呢? 仔细回想嫁进来这一个多月的事,谢与棠一直在怀疑她,也瞧不上她大大咧咧的行为和品德,甚至还拿《女德》来洗脑,甚至从嫁进来后,他都没正儿八经把她当做妻子看,现在更过分,还主动招惹她,手段比她还轻薄无耻。 明明两个人都,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也许就是不喜欢吧? 柯缓缓看了眼手中的酒碗,越想越难过,都没注意到对面坐上个人。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三爷接下她手中酒盏,笑盈盈问。 柯缓缓扫去,看他换了身干净的黑色布衣,脸上也收拾了一下。 「你这是改行了吗穿的这么干净差点没认出来……」 「是啊,最近叫花子不让做了……」 「知道洗脸还不刮刮胡子?」 「这叫品味,你懂什么。」他捻了捻胡须,「有什么烦心事跟三爷说说,你也算我的老主顾了,今天不要银子帮你排忧解难……」 「三爷你成亲了么?」柯缓缓粉颊桃腮,好奇的看向他。 三爷哼了声:「你看爷像那种想不开的人吗?」 「也是,孑然一身,无拘无束多好,我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这才成亲多久,就跑出来借酒消愁?和夫君吵架了?」三爷弯着唇角。 「你很八卦诶。」 「八卦是何意?」 柯缓缓佛了,懒得再解释,夺回酒杯又给自己满了一口。 三爷突然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知道那事了?」 「啥?」 「你夫君为了苏家小姐大闹古溪镇的事啊。」 暮色霭霭,黄昏之时,似有风雨将至。 卤味斋内,谢与棠拎着坛丈母娘送的咸菜头子从内走出,想到方才讲的前几日是柯缓缓的生辰之事,不由得皱了皱眉。 女人会喜欢什么呢? 衣裳用度她尚且不缺,单说成亲时那些嫁妆她都用不尽。谢与棠将坛子扔给德荣,淡淡道:「她没在里面,你先回去吧,我去转转。」 第19章 德荣是想自己找,可又不好言明,见爷不急不慌的神态,他无奈地应下。 谢与棠想她粉面朱唇,平日也不喜收拾自己,总是淡雅朴素的模样,偶然想起之前她在清水村与一众媒婆面前埋汰他的时候,被气得跳脚,后洗去泥渍摇身一变,粉黛纱罗,浓妆淡抹,步伐虽有些不稳,却也是端庄大方符合礼仪。 那日的柯缓缓,的确很好看。 谢与棠弯着唇角,心里已经有了想法,问了几个摆摊的才寻到镇上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醉香阁。 一进去,屋里正在选货的姑娘发出阵阵尖叫,适龄女子谁不识刚进门的俊郎是麒麟武馆的武师冰玉哥哥,纷纷明目张胆地瞧着他,有几个姑娘被他扰得胭脂都涂不稳,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的。 掌柜见门口站了个男子,面色冷漠,逐迎上招呼,人群里突然走出个姑娘,对谢与棠福礼。 「若我没记错,公子是缓缓姑娘的夫君吧?」苏笑伶笑道。 谢与棠认出对方是苏家大小姐,逐颔首,二人简短聊了几句。掌柜见状,没再去招呼,苏笑伶知道他是来给柯缓缓买礼物的,便主动帮忙挑选,后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下魏毅的近况。 平日谢与棠不喜多言,可今日不但没有反感,反而与苏笑伶细细讲了魏毅的行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谢与棠与苏笑伶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醉香阁。 他本欲直接回家,后想到这丫头馋着酸甜口,又绕去小食巷子里寻些蜜饯青梅。 此时墨云浮游,街上人迹渐渐稀松,他仰头看了眼远处云海,偶有电闪掠过。 最是怕雷闪的丫头,这时怎么也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 一团黑影突然从角落里窜出,直直撞进谢与棠怀里,抱着的蜜饯青梅滚落一地。 「哎呦……抱歉。」对方踉跄两步,弯腰去捡梅子,嘴中含糊咕哝着。 谢与棠听出来人是谁,静静站在那,俯视眼前的女孩,闻见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也察觉到方才想来扶却没出手的那个黑影。 对方并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此时此刻,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正看着路上的柯缓缓与谢与棠。 忽而天空一阵雷鸣,她身影一颤,双手扑在青石板路上,沾了手脏泥。 谢与棠心底起了寒意。 他直接倒掉手中尚未撞撒的梅子,柯缓缓看眼前的梅子越捡越多,有些急了,回首大声叫道:「三爷,躲哪儿去了?」 「不是说要给我送回家么,快点啦,天上都开始打雷了。」 柯缓缓喝了不少米酒,头昏涨的厉害,只想快点回家睡觉,叫了几声不见应答,想着眼前的梅子怎么都捡不完,还是跑路吧。 她刚起身,便被眼前的人影倏地拉扯到一旁漆黑的巷子内,呜咽一声后,冰凉唇瓣猛的堵住她的小嘴儿,近乎疯狂地掠夺她檀口中的酒气。 「三爷……你疯了……」柯缓缓拼命捶打对方,泥巴汤子蹭了那人一身,可这样不但没用,反而让对方更变本加厉,咬的她唇生疼。 谢与棠闻言,脑海中的混沌炸出一丝清明。 主街上的灯笼随风摇曳着,巷内幽幽。谢与棠不经意地扫去,边角内人影依旧。 那个一直盯着他们看着的就是三爷罢,他不知晓那人名讳,确知这个三爷就是上次出了锦绣布庄后卖给柯缓缓迷药绳索的人。那日被他撞见二人在摊子上吃馄饨后,他安排魏毅跟去查探。他不曾在意过此人,不过是个卖下三滥路子的叫花子。 若不是柯缓缓,他一辈子都不会和这种人有交集,可她呢?豆#豆#网。 她口口声声唤着那人名字。 是因为这人,才不愿把自己交给他麽? 想及此处,心里窜出团孽火,他叼着柯缓缓的唇瓣不甚怜惜地折磨着,听她带着哭腔叫痛,一声声低骂又被那人的攻势堵住了。 饶是柯缓缓再醉酒,此时也醒了五分。她睁眼仔细在黑暗中辩驳对方的样貌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双手也被对方死死箍着,她急得狠狠咬住这登徒子的唇舌,二人才分开得些光亮。 谢与棠抚着黏血的唇角冷睨着她,见一抹胭脂粉红自脸颊向下蔓延,顺进她白净的颈子,像条煎烤了一半的鱼儿,透着嫣红。 不过是个村里的野丫头,身子却比富贵者更甚娇憨,总是处处带给他惊喜。 光暗分明的下颌,棱角近乎完美。 柯缓缓抬首怔住半晌,嗫喏着:「谢与棠?」 「终于看清我是谁了?你个小荡妇。」谢与棠冷笑道。 「你…怎么会在此?」柯缓缓没听清他最后三字,纳闷刚明明是在和三爷吃酒,而后走出酒肆是要回家的,怎么会遇上他? 第20章 她想问三爷在哪儿,可瞧出对方冷峻严肃的脸,生生得吓回去。 谢与棠见她两眼乱瞟,想必是在找三爷了。他一只手吊起她两只腕子,死死将她抵在墙上,声音不大不小,用正好久角落也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柯缓缓,我说过你不听话会有惩罚的……你现在惹我生气了,别怪我…… 」 腰身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未等她回神,察觉到他的手已顺着宽大的袖口伸了进去,夏日儿女多着薄纱细绸宽口衣裳,忽闻一声布帛碎裂,这厮景扯下里衣袖子,来回摩挲。他习武多年的指腹有层薄薄的茧子,这般轻浮的撩拨让柯缓缓惊呆了,难以置信谢与棠会在街坊巷内做出这种事。 透着边上的架子缝隙,能看到街上三两个人路过,无人注意到这处旖旎。 待他将手伸进裙摆后,柯缓缓彻底凌乱了。 触电般的感觉从小腿传来,既紧张又刺激,她俯身看着谢与棠,不敢乱动。 这样情欲难耐的时刻,她心里满满都是眼前的人,容不得任何,甚至连天边夹卷的雷电都不怕了。 谢与棠察觉到手下之人的颤栗,勾着唇抬首看她,眸中尽是轻蔑之意。寻常妇人若被如此对待早已羞愧难当,可她呢,满心欢喜的看过来,是鼓励他继续麽? 不知羞耻的女人! 谢与棠察觉到角落里的人不知何时离去,突然停下动作,转而起身咬住她滚烫的耳垂道:「柯缓缓,你又让我刮目相看……」 柯缓缓蠕了蠕唇,正想要不要借着这种气氛表白时,却听那人冷声又道:「勿要以为我看不出你激将手段,搞些欲擒故纵的手段便以为能控制住我了麽?不过是个举止轻浮的小娼妇,日后你也不必费尽心机来讨好我,我亦不惜得碰你。前段时日看你苦苦依我续命可怜,才怜惜于你,勿要忘了三月之期,少一天或多一天都不许。」 说罢,谢与棠转身就走。 后觉身后一阵疾风扫来,他避闪不及,肩膀挨了一棍子。谢与棠凶狠睨去,看那丫头手里举着个木棍,红着眼叫骂道:「谢与棠你给我听好了,以为我是什么?玩物吗?你说怎么就怎么,真把自己当天皇老子了?老娘要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非得找你续命,你以为我愿意碰你?就你这种变态跪下求我我都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也别装逼说什么三个月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写休书和离!谁怂谁是乌龟王八蛋!」 「泼妇。」谢与棠淡冷轻嗤了声。 「就你这样还有脸让我学《女德》,你咋不先去学学尊重女人?凭什么你动动手指撩拨我,然后说让我滚就得滚?你骂我泼妇,你自己呢?看你刚刚一脸淫像,说好只做假夫妻,自己先把持不住不要脸,还大言不惭的骂我,你就是个双标狗。是个男人就马上写休书和离,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 天上突降一道惊雷,吓得柯缓缓猛打了个哆嗦,后指着天骂道:「我都这么生存不易了,这个时空的所有都跟我过不去麽!天天就知道打雷吓我,你怎么不降道雷去劈死这个挨千刀的混蛋……呜呜……」 柯缓缓心里不痛快,耳边雷鸣作响,吓得她腿直打哆嗦,想她好端端的招谁惹谁了,让谢与棠这样轻薄对待,却又没办法反抗。 偏偏又喜欢上了这个阴晴不定的混蛋,她生气,气自己,更气谢与棠,真想一棒子给他打晕然后摸了跑路,让这混蛋自生自灭去。 她话音刚落,耳边落下一声巨响,未等反应,整个人被谢与棠护在身下,余光中火影燎燎,原来几步之遥的地方竟被道天雷劈着了,木架已如黑炭,隐隐冒着火星,边上的草垛燃得正旺,噼里啪啦地响着。 刚刚说时迟那时快,谢与棠打掉她手里的木棍给她护住,否则恐被波及。柯缓缓被吓得哇哇大哭,巷子周围有人跑出来看,他抱起柯缓缓,三两步轻功飞上房檐,往宅院方向去了。 黑云压城,天雷滚滚。 穿梭在房檐上的柯缓缓抓着他得衣襟蹭在怀里,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味儿,她猛拧了下谢与棠的月匈口。 他那处颇为敏感,未想受此重击,脚下一滑,二人顺着房檐滚了下去…… 六月的天如孩童的脸,阴晴不定,昨夜一场电闪雷鸣轰轰疾雨后,天被刷的透亮,蓝澄澄的,让人心情极好。 柯缓缓牵着谢与棠的手,倚在榻边一角正睡酣甜,德荣从外蹑手蹑脚的端着食盘走进来,觑了眼内室的情况,深叹了口气。 昨夜他拎着榨菜罐回来后,一直等在浣溪院内,谁知半夜忽而让素秋姐姐拉醒,说六爷出事了,让他赶紧去主卧。 德荣被吓得连滚带爬的赶去,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看爷身上湿漉漉的满是鲜血,第一时间以为是两人遇刺。 后听衣冠不整的缓缓姐有气无力地讲出是六爷带她登高赏雷,结果一道天雷劈下,他带她躲闪不及正好翻入深巷内,脑袋扎进酒肆外的竹架上了,噼里啪啦碎了一架子酒坛,这才落得一身伤。 第21章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解六爷是何用意。 戚麒扶额暗叹道:六哥这讨好嫂嫂的手段果然别出心裁,带人去赏月、赏花、赏湖他都能理解,唯独这赏雷……另辟蹊径,人中龙凤啊! 福来领着大夫匆忙赶来,这些时日大夫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已是轻车熟路,可见这次躺着的竟是谢与棠,颇感意外,忙去诊治。 福来在外向戚麒小声汇报了酒肆附近的雷闪情况,确定有雷劈下,也在附近的酒坊院内看到了那碎了一地的酒坛。戚麒不是不信柯缓缓,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再加上谢与棠之前怀她,他必须要调查清楚。如今见事情基本与她描述的一致,再离奇的理由也信了,毕竟六哥遇上柯缓缓后,想法总是那样特别。 待大夫看完后,言明谢与棠脖颈擦伤,且刺入竹条,不过他已经处理好伤口,还需日夜照看。除此之外右肩骨裂颇为严重,恐怕最近一段时间都难已恢复。他开了些外伤药品便匆匆没入雨中。 德荣本要守夜,被柯缓缓拦下。再要坚持时,却让戚麒直接拽走了。 柯缓缓刚刚被他抱着跌下,除了染上酒液外,毫发无损。再瞧榻上昏迷的人,基本已经步入残疾行列,特别是右肩上除了摔伤还有瓷片刺的小伤口,血流了很多,要不是她将谢与棠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酒肆小厮,她压根就弄不回来他。 待她伺候完这冤家后,困的直接在榻边睡着了。 这时德荣燃了支安神香,又将屋内窗户开了几扇通风,不知哪儿飞来两只喜鹊落在窗口,偎依在一起,倏地高声呼了两声儿,惊得柯缓缓从美梦中惶惶醒来。 只道脖子酸疼,听那鸟儿叽叽喳喳好不心烦,起身去关窗。 见德荣一直在厅内侯着还送来吃食,走去与他打招呼。 「小德荣,还是你对我好,知道送菜来,坐下陪我一起吃些。」 德荣听话,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着,低声问道:「缓缓姐,有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 「讲就是了。」 「我随表哥生活多年,他虽行事冷漠,却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待我极好。表哥多年前遭受不幸,如今好不容易成了家,我自然愿你们白头偕老伉俪情深,可自姐你嫁进来后,对表哥一片真心,却多有波折,争吵不断,表哥如今又昏迷不醒。自我看来,二人实为怨偶,此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缓缓姐若过得不开心,还是要早做打算,日后恐怕更加复杂,以六哥的身份,三妻四妾亦是常事,缓缓姐性格洒脱,会愿做这笼中之物麽?」 德荣见她面上表情一波三折,想必听进去了这番话。一厢情愿并非长久之计,只愿她能明白。 昨夜二人大吵一架后突然出了意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些,现在由一局外人点破此事,虽然他看到的不是全部,却点明了一件她一直忽略掉的事。 谢与棠再落魄也是皇子,二人身份悬殊,日后他会不会三妻四妾姑且不说,若真称帝为王,她愿意跟着一起被关在笼子里吗? 更何况现在谢与棠对她厌恶至极,在家轻浮她也就算了,还公然在外欺辱,实在是太可恶了。 柯缓缓呆愣愣地一直琢磨昨夜的事,越想越气,忽而眉笑眼开,扭头对德荣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既然已经嫁给他,也便认了,日后如何再看日后的罢,说不定我哪天受不了就跑了,到时候你可好生安慰着你表哥。」 她话语轻松,可德荣却觉得甚为酸涩,暗叹为情所困的人当局者迷。后二人吃完,柯缓缓发现吃的榨菜头口味熟悉,问了他才知道谢与棠昨夜去卤味斋找过她。 她摸不透谢与棠,对她的态度时冷时热,有时候宠爱她如浸入蜜罐,又有时冷若冰霜仿若站在冰山之巅,他若不喜欢自己,又为何与魏毅争风吃醋,可若喜欢,他怎么能说那些话诋毁她? 自二人净室初吻后,谢与棠放飞自我,逮住机会就抱住她一顿狗啃,一切发生的太快她都没机会整理自己的心情,若说啃的愉悦嘛,自然很是喜欢,但加上昨夜他那番话后,往日的心悸和欢喜就像蒙上一层冰霜,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那她喜欢谢与棠吗?应该是的,可能仅仅是物理刺激后的喜欢吧,毕竟跟个猩猩待久了还能人猿恋呢。 想到这,柯缓缓的宏伟续命计划又重新被搬回待办事项列表顶端,她探头进内室,见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暗暗发笑。 谢与棠伤了后背,一睡便是两日,再醒来时脖子疼的动弹不得,胳膊也被夹上木板由红绸吊在榻上,整个人病恹恹的发着低烧。 初醒来时,脑中一片混沌,昏迷前发生的事模糊不清,唯独记得月匈前让她拧的生疼,只要一想,就觉得那还痛着。 忽闻一声娇滴滴地嗓音道:「夫君醒了?睡了两天两夜,饿了吧。」柯缓缓端着碗白粥,笑眯眯的走来。 第22章 谢与棠张了张嘴,喉咙干哑如火燎,闷着嗯了声。柯缓缓坐在榻边,自己先吃了半勺,吧唧着嘴道:「这是我给夫君亲自做的皮蛋瘦肉粥,小火煨了一夜,夫君可要念我情真意切。」 谢与棠直勾勾的盯着她,知道这丫头每每她叫他夫君,便是有事在筹划,他倒也不怕,如今在他的地盘上,她还能翻出什么花不成? 「夫君上次是那般伺候我喂药,想必你也一定喜欢被如此喂饭……」说着,柯缓缓吃了一勺,俯身下去怼上,将滚烫的粥渡过去,后擦了擦嘴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人逐渐涨红脸,后噗嗤一下喷了出来,猛烈咳嗽着。 这粥里加了什么?竟然如此辛辣! 这粥的确是柯缓缓「精心」调制的,她加了不少芥末膏、黑胡椒,喝后绝对让人全身通透。柯缓缓噗嗤笑出口:「夫君慢些喝,不然就浪费妾身一片苦心了。」 说罢,她又渡去一口,逼着谢与棠咽进去她才肯离开,就这样,柯缓缓逼着谢与棠喝了三碗辣粥,到最后他实在喝不下了,呜呜哼了半天柯缓缓才作罢。 她拿帕子给他擦拭干净,另一只手却悄然从袖口伸了进去,一点点的挪动着手指,轻轻打着圈儿。 谢与棠的心乱跳起来,即刻哑声斥道:「柯缓缓你做什么!」 「夫君不知我做什么麽?前夜你不是也对我如此?别喊的声太大,剪月、素秋都在屋内呢,让下人听去了你不怕丢脸麽?」柯缓缓嘴里说着,手下不饶,兀自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拿捏力度。 她很乐于探索未解锁的接触姿势。 他不是喜欢撩拨吗?那她就一次给他个够。 谢与棠躺在虽然尽力压抑,依旧被她纤弱的小手撩拨的够呛,不知她从哪儿习了这等羞耻手法,揉搓捻掐,又麻又痛又酥痒,直挠他心窝儿。 「你……快停手。」他额上冒满虚汗,手足无措,难以自抑地将手指拳紧,忽而指尖被她香软的柔荑捏住,麻酥难忍。 柯缓缓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痛快的紧,想着大仇在报,粉颊羞涩的神态尚不能填补她的愤怒,下手更没边儿了,细声道:「夫君说什么呢?只是想帮你擦擦身子罢了,怕痒?不如我解开衣裳帮你吧……」 剪月在厅内候着,听柯缓缓柔声细语的声儿气不打一处来,恨她又把自己调回浣溪院,也烦听素秋在耳边絮絮叨叨。素秋听到里面嘤咛的响动浮起笑意,想着今日换了个人去主动了呢。 谢与棠此时羞涨着脸,本想别过头不看柯缓缓的脸,奈何后颈伤着,挪一丝都疼的倒吸口气。看柯缓缓得逞笑的肆意,气得他直接闭上双眼。 可闭上眼又如何,身上像被点燃了火,燥热难耐。若可以,他现在恨不得自断静脉痛失感官,也不要受这折辱。 柯缓缓看他闭上眼板着脸,紧紧抿着唇压抑着自己,跟个木头似的,顿时觉得没意思,后坏笑着俯身撩捻着圈晕,一下下的耐心轻磨,后觉手肘处被什么硬物打了下,低头睨去,被吓了一跳。 如此这般,谁才是那个不知耻的?! 「唉,人之常情,夫君莫要拘谨,若有需要,我也能帮你一二。」 谢与棠受不住地轻轻颤栗着,亦是察觉到变化,本隐忍克制着,后闻她言语轻佻,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你这恶毒的歹妇!」 「夫君大点声,我耳朵不好,听不太清。」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瞧着谢与棠,仿若在挑衅。 「柯缓缓!你知不知耻?!」谢与棠气的晃了下身子,右臂上的红绸跟着颤了又颤,疼得他蹙起眉宇。 柯缓缓捏着他的下颚不由分说地咬上他的唇瓣,噗嗤笑道:「夫君真可爱,前几日胆大吻我的时候那般强硬,你又知不知耻呢?啧啧,我就说你是双标狗吧,悄悄跟你说哦,你越是不开心我就越开心,骂的越狠我心里就越痛快,你不是心理变态吗?我比你还变态,嘿嘿,你怕不怕?」 谢与棠听的一知半解,终阖上眼,沉声道:「我终有好的那日,你不怕我病愈后杀了你?!」 柯缓缓闻言直了直身子,将手搭在夹板上微笑道:「怕,别人不知道你多心狠手辣,我心知肚明,夫君放宽心,一来,你没这么容易好,二来,你好了我早就逃出生天,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说着,手劲渐渐加重。 谢与棠面色扭曲起来…… 林间白雾茫茫,目及之处不过数十步。谢与棠背着弓箭茫然不知道怎么离开,余光中,一团火红倏地蹿过脚边,好像是一只狐狸。他一路快跑跟过去,未想路尽头时,见一妙曼身影若隐若现。 气血翻涌之余,暗道面前这人怎么有些熟悉? 粗略扫去,看那人臀部扫过一抹血红的绒毛。 谢与棠大惊失色,这人竟有条狐狸尾巴? 第23章 这就是柯缓缓说过的狐狸精不成? 思索的时候,从浓雾中传出娇媚的声儿,有人浅浅唤他「夫君……」,像个猫儿似的叫,舔进他的口心尖儿。 待看清那人容貌后,哑声大叫了声:「柯缓缓!」 随后猛地睁眼,对上不远处的那张睨来的笑脸,谢与棠意识到刚刚只是梦境罢了,一张脸涨红。 柯缓缓忍住笑意,耐心问道:「夫君可是梦到妾身了?」 谢与棠出神片刻,将所有的情绪平息后,冷声道:「没有。」 「那你喊我名字做什么?」柯缓缓不信,刚刚她在厅内正在写信,突然听到谢与棠呓语不断,以为他又烧起来了,忙起身来看,进来时正好听见那声清晰的呼喊,虽然她到床边时谢与棠已经睁开眼了,但她觉得,方才他肯定是梦到她了。 谢与棠从梦中回神,这两日被她羞辱之事历历在目,面色逐渐冷峻起来:「若我梦到你,也是要杀了你。」 柯缓缓怔了怔,低笑了声:「这几天你除了杀我还能有些别的词吗?说实话我都听腻了,如果没别的词骂了,就闭上你的嘴吧。」 她喊来素秋,让她打些热水来用。 谢与棠不知道她又要怎么变着法子折磨他,直接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夫君别怕,夏日出汗多,妾身帮你擦擦身子而已。」说罢,柯缓缓扭身去取毛巾水盆,谢与棠看她真要帮他擦拭,猛然想到前日她越轨行为后自己身子的反应,逐紧张道:「可让德荣来做,无需你来!」 「德荣昨日让我送回私塾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多学些本事成为有用之才,难道以后要伺候你一辈子不成?」 柯缓缓觉得德荣对行医很有兴趣,而且为人善良,乐于助人,很适合从医。先前她发烧时做的中药也很有用,与其跟着谢与棠做个下人,不如学点本事,也许能成个济世名医。 「他是我的人,你有何权力替我做决定?」 柯缓缓挑了两套白巾坐回榻边,本想跟他理论下人权问题,后觉得跟这种大男子主义谈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逐道:「即便你再不喜欢我,我也是你的夫人。也许以前不行,但经过这几日我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后,所有人有目共睹,他们现在都很喜欢、很崇敬我呢,跟你讲哦,我现在也是有话语权的人。」 谢与棠懒得听她胡扯,闭口不言,过了会儿,听素秋拎着水进屋。他板着脖子道:「你去让七爷过来,说我有话事找他。」 这是谢与棠第一次吩咐她做什么,素秋有点意外,瞧了眼正在兑水的柯缓缓,想看下夫人的意思。 「六爷想见七爷,让七爷来就是了,去叫吧。」柯缓缓沾湿了巾子,拧好水,又道:「将门窗都关上,我要给六爷擦擦身子。」 「是,夫人。」 「你别走!去把这些东西都拿走,我不需要她在!咳咳……」谢与棠讲的很急迫,之前伤了脖颈,话说多了便会引起咳嗽,全身疼痛难忍,不过比较之前看已有好转。 「夫君慢些说,你的伤还没好呢,悠着点。」柯缓缓轻轻摁住他前襟,帮他顺了顺气,「你既然不想让我在,那就让剪月来伺候吧,我去外面等着就是。」 「我不需要擦。」 柯缓缓叹了口气,扭头捏着鼻子道:「那你知道你多臭吗?大夏天的你一日不洗澡也就算了,从你病了到现在已经三日了,你自己鼻子坏了闻不见,还非要我跟着遭殃麽?」 谢与棠被她当着丫鬟的面数落,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又不可置否,只得憋在那瞪着柯缓缓。 素秋听罢,原来六爷又不喜夫人了,她想着夫人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守在边上照顾,怎么到头来却被如此嫌弃,六爷好狠的心啊。她点头应下,暗自决定不请七爷来搅和,就让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好尽快化解矛盾。 柯缓缓见她出去后,伸手直接去解他的里衣带子。 谢与棠见状激动起来,皱眉扭着脖子道:「小七等下就来了,你赶紧给我穿好!」 柯缓缓甩了眼刀子:「没看见素秋刚刚没听你说完就走了麽?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你对我的不好,难道她会去再找戚麒来看我被欺负?」说着,她拿湿巾去擦去谢与棠脸上的汗水,这张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她都摸过,二人离得那样近,谢与棠都不曾正视她一眼,可见对她已经厌恶万分了。 好像自己就没留后路呢。 她又哪里需要后路呢? 谢与棠思索后,认可柯缓缓讲的,那个丫鬟八成不会去找戚麒了,他现在又完全被她控制在手中,还有什么法子能脱困呢? 想着,前襟一股温热敷上,他低眼见柯缓缓认认真真的在擦拭着他的身子,仿佛一点杂念都没有,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第24章 「柯缓缓,我真是搞不懂你。」末了,谢与棠放弃抵抗,闭上眼沉声道。 良久,他听柯缓缓蚊音似的说:「我又何尝不是。」 柯缓缓小心帮他擦着身子,碍于他脖子受伤,她只能用木板固定好后,才使劲儿给他翻了个面。 虽然有木板定位,谢与棠依旧疼的倒吸了口气。 「歹妇……」 「是是,我最歹毒,你别激动……」柯缓缓笑着答道,小手一点点的擦拭着。 如今她已经听习惯了,谢与棠再说什么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日谢与棠急眼时,她已经基本把这个时空里的难听话都听了个遍。当然,为了让谢与棠不至于激动到把自己的脖子再次扭伤,她没碰那些不该碰的地方。 末了,见他跟个煎熟了的鱼一样僵在那,柯缓缓笑着拍了拍他脸颊道:「行了该吃药了,我还等你病好了找我报仇呢。」 在折腾完谢与棠这摊子事后,已经到了下午,她见谢与棠昏昏沉沉又睡去了,便去洗了个澡,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带了点吃食出门去了麒麟武馆。 武馆内的武师大多都认识了柯缓缓,毕竟这帮人被安排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因为她。 柯缓缓让人带着直接去了魏毅那处,此时他已经把纱布拆了,正在院内专心练剑。柯缓缓时间紧迫,直接叫停,魏毅见来人是她,心里多少有些发怵,时刻保持五步之遥的距离恭敬道:「不知夫人找我何事?可是六爷有什么吩咐?」 「你也知道六爷上次差点被雷劈了后受了些伤,他现在行动不便需要有人帮忙照料,如今德荣走了,戚麒那些小厮又毛手毛脚,六爷伤的脖颈不比别处,正是穴位多的地方,还需有个壮力帮忙才好。我一个妇人,实在弄不动他,你也知道,六爷不喜别人碰的……所以魏大哥若要方便,一更时去浣溪院主室吧。」 魏毅颔首应下。 柯缓缓见状,留下带来的点心,折身走了。 出了麒麟武馆后,她便直奔苏府报上名讳,顺利的见到苏家大小姐苏笑伶。苏笑伶没想柯缓缓会突然拜访,直接问道:「可是魏哥哥让你来的?」 柯缓缓尴尬一笑,说实话她是真不喜欢苏笑伶的性子,也或许女人和女人之间天生就有种互相排斥感吧。她收敛情绪,点头道:「是魏大哥让我来的,他为人稍有些木讷,往日不懂你的心思,待我常常点拨后,魏大哥已有改观,坦诚告知我对你有爱慕之意……」 待出了苏宅时,天色渐暗。 她略感疲惫,找了个没人的树荫下呆呆坐着放空自己,见远处路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是为她停的下的,听到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也是成群结队的。 只有她是一个人,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往日被压抑在心中的孤寂感,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柯缓缓一直盯着蛋黄似的太阳没入云海没了影儿,才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往走回去。 屋内,谢与棠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口干舌燥地正难受着,见柯缓缓端着食盘走进来,二人四目相对,来人眸色中的落寞稍纵即逝,并未被察觉。 她先弄了杯温水给他,又帮他扇了扇凉风,这才笑吟吟道:「我来喂夫君吃饭吧。」 谢与棠早就饿了,没有反驳,按照惯例,柯缓缓会每个都先吃一口,然后再喂给他。待饭菜已用,就剩汤汁时,柯缓缓突然对他说:「妾身突然又想好好照顾夫君了呢……」 说着,她含住一口,怼住谢与棠那两片油腻腻的薄唇渡了过去。 谢与棠本以为柯缓缓今天能正常些,没想又是如此,逐不满的把头微微别过去。 柯缓缓看他脖子能动了,激动道:「夫君你脖子好些了?!」 「托你的福,还没死。」谢与棠习惯性的冷言冷语扔过去,却听那人喃喃自语小声说道:「我续命续的如此辛苦,怎么能死呢,我得好好活着,会比你活的久。」 谢与棠冷嗤一声,待他康复后,定不会让她好活,他要让柯缓缓知道,惹到他的下场。 忽而,在那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柯缓缓揉了揉眼,微笑着抬头道:「不管怎么样,我的命一直都是你救的,谢谢你。」 谢与棠不屑一顾,暗道她笑的真勉强,比哭还丑。 柯缓缓抬手轻轻抚过他脸上结痂的伤口,又擦过他的面颊,最后抚上染着菜油的唇瓣,替他抹了抹干净。 正待谢与棠迷惑那人在暗处落下的是汗水时,柯缓缓用碎布堵住了谢与棠的嘴,随后又用绳子勒紧他的嘴巴。 谢与棠瞪着眼睛闷声叫嚷着抗议,忽闻外面传来推门声,一声轻柔唤道:「柯缓缓?」 谢与棠听出来了,来人是苏笑伶。 柯缓缓应下后出去与她窃窃私语片刻,少时有两次屋门开启的声音。再过了一会儿,柯缓缓从内室窗户爬进来,悄悄跑回谢与棠身边。 第25章 屋外渐渐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 谢与棠一脸迷惑,不知发生何事。 柯缓缓俯身贴上他的脸颊低声道:「你不要出声,现在我要跟你解释所有的事。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是真的要靠你续命,不过我已经有足够的日子可以活下去,也厌烦了跟你搞假夫妻过家家这一套了。」她顿了顿,深吸口气继续道:「谢与棠,我要走了,其他想解释的话我已经写在信里了,你自己看吧。」 「之后这些话你需要记好,我有还想起来判官在阴曹地府里对我讲过的话。他说,渡我阳气的男子此生有一死劫,若想安然度过此劫数,需要成全周围相爱之人来化解。」 「你真的是那个渡我阳气的男子,所以你会面对这个死劫。为了回报你这段时间的配合,我已经把判官提到过的相爱之人叫到厅内了,一个是苏笑伶,一个是魏毅。你且听着他们二人如何倾慕对方,务必要让他二人成亲,最好今年内就生个小崽,以绝后患之忧。」柯缓缓话讲多了嗓子哽着难受,依旧坚持着讲完。 「行了,双标狗,祝你前途似锦,飞黄腾达,早日登基为王,关于你对我的恨还是劝你趁早忘了吧,不然就你这小心眼,非得把自己憋死不成。」 说罢,柯缓缓起身,头也不回的翻出窗户消匿在夜色之中了。 而谢与棠不顾疼痛地蜷曲起手臂,慌忙欲起身…… 季月烦暑,流金铄石。 麒麟武馆这几日不闻其内武师训练时阵阵低吼,也不见门庭外少女守着送餐,似已人去楼空。 戚家宅院里依旧冷清,蝉鸣嚖嚖。此时,浣溪院内却不如往日宁静,偌大的庭院里,一个丫鬟哭哭啼啼跪在院中,主卧门口跪着的丫鬟则在瑟瑟发抖。 只听屋内谢与棠怒斥道:「德荣,把那女人拉去出杖毙!」 德荣皱着眉,小声劝道:「爷先消消气,您这伤还没好呢……」 他也头疼,没想丫鬟剪月会胆大包天到半夜爬上爷的床榻伺候,要不是这两日魏公子又回府暗中看守,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这些日子家里鸡飞狗跳,前有柯缓缓一声不吭地跑路,又有魏毅的私事,如今又生出丫鬟爬床这等低贱之事,饶是脾性再好的戚麒此时也动了真怒。 戚麒沉着张脸,扭身对福来斥责道:「还愣着作甚?六哥说了怎么办就赶紧去办,这几日府内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有丫鬟来添乱,平日怎么看管下人的?是不是懒散惯了,需不需要我提醒下你的身份?」 福来头一回见七爷生气,忙跪下磕头认错道:「小的知错了,小的先去办差,回来再请爷责罚……」说罢,福来忙去喊人拉走剪月。 德荣的心跟着屋外的哭喊一起一伏,莫名有些哀伤。渐渐地哭喊声淡了,他走出房间对跪在门口的素秋道:「素秋姐姐也回去吧,这几日先不用跟在浣溪院。爷的脾气你也看到了,勿要多言。」 素秋闻言面露喜色,忙点头应下自去不提。 她方才都怕死了,没想到剪月会对主子怀揣这种心思,夫人目前虽不知所踪,可终有回来的一日,且六爷这几日明显不悦,剪月也忒胆大心急不怕死了。 说到底,她们是和戚家签了死契的丫鬟,生死都掌握在主子手里。跟在浣溪院伺候的这段日子里,她还没见够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悲剧麽?那个攀上高枝的六夫人在这个家里是如何被对待的,她都看在眼里,如今不求能攀上富贵,只求能养活家里的弟弟妹妹。 德容心事重重地走回屋内,见谢与棠戴着夹板在屋内来回踱步,低声道:「爷,该换药了。」 那日缓缓姐离开后,爷的外伤一夜之间全部愈合,唯有断裂的骨头依旧未好,还需继续戴夹板。 谢与棠将德容送来的柴胡汤一口饮尽后,皱着眉头问:「这服中药为何如此辛辣?」 「爷,是加了姜片和胡椒,为了发汗解表,您这胳膊上的伤带的低烧不断,还得继续服用几天。」 「辛辣助出汗……?」谢与棠不由得想到那日柯缓缓逼他喝下的芥末胡椒粥,当时被她放肆的行径气昏了头,从未想过辣粥还有这样的效果。 可即便如此又能浇灭他的心头怒火吗?这歹妇趁人之危折辱他整整三日,待把她寻回来后,定要她哭着喊着求他放过自己。 半晌,谢与棠沉声问:「派出东西南北四路人马已有三日,可有消息传回?」 德荣摇头,「昨日传回的信中只道尚未找到缓缓姐的踪迹……爷,德荣有一事不懂,求爷解惑。」 「讲。」 德荣顿了顿,「爷,德荣不懂您当初为何答应要娶缓缓姐呢?」 这个问题困扰德荣很久了,他跟着谢与棠生活了这么些年,自知他心中孤傲,从不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可那时的爷明明不喜欢缓缓姐,为什么要去娶?如果说为了引来刺客进而查出是宫中哪一势力想置他于死地,大可不去大费周折的娶一个姑娘来达到这个目的,直接安排人放出自己的行踪即可。 第26章 爷当时不但娶了,还风风光光的给缓缓姐娶回来,婚礼的规格不亚于京都的皇权贵族,以至于有段时间他认为爷是喜欢缓缓姐的,毕竟三番四次的出手相救,还主动拿鸡蛋去给她敷脚,终归是有些感情的罢,但事实并非如此。 「为了什么你看不出?」谢与棠听他张口闭口「缓缓姐」的叫,心里空落落的,又有些酸涩。 「德荣只是觉得,若为引出刺客和引起宫内注意,娶亲怕是最费时费力的法子了。」 谢与棠思索片刻,待德荣轻轻唤他后,才回过神道:「顺水推舟而已,她既然逼我娶她,我没有理由去拒绝。再者讲,送上门的诱饵为何不用?我要让宫内那些人看到我过得很好,让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自乱阵脚。德荣,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跟着我的这些年莫要只提高了学问与箭意,日后若想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仁慈首先不可有。」 德荣心里酸酸的,暗自为缓缓姐抱不平。可说到底,这事本是她是一厢情愿,如今想开了逃离这里,亦是选择了一条生路。 「既然诱饵的效果已然达到,爷又为何还要让暗卫去寻缓缓姐回来?」 此话一出,他留意到谢与棠眸色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阴鸷。现如今,爷对缓缓姐已经厌恶至此了麽? 「柯缓缓是我谢与棠明媒正娶的妻,寻她回来无可厚非,你要为她不守妇道开罪麽?」谢与棠冷冷睨着德荣,看他小心翼翼不敢作声,自己亦是心烦意乱,逐让他出去。 清月如钩,古溪镇戚宅附近的一处深巷老宅内。 漆黑的院中,柯缓缓百无聊赖地躺在竹椅上乘凉,忽闻由远及近地脚步声窸窸窣窣,她警惕的起身隐到暗处。后听到院外熟悉的声音后,疾步过去,对门外那抹人影欣喜道:「德荣!」 德荣换了身夜行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仔细确认没人跟来后,拉着柯缓缓进了屋。 二人进屋后并未点灯,而是转去推开窗户,月色涌入,清冷的银辉勾勒出德荣脸庞的轮廓。 「那夜你怎么知道我要走的?」柯缓缓迫不及待问他。 那夜柯缓缓从窗户翻出后,一路顺利溜到后门处,见前处空荡荡的,自由正在向她招手呢。 本以为要逃出生天,谁知暗处突然冒出个人将她拉住,吓得差点尖叫起啦,的亏德荣捂住她的嘴巴,才没暴露。 德荣二话不说塞给她张纸,又利索打开后门,待她走远,才寻了个地方看清楚德荣纸里写的内容。 原来德荣的出现并非突然撞上,而是一直在那等着她出现。 当时她有怀疑过德荣是谢与棠安排的,后打消此念头,按照她对德荣的了解,应该是暗自来帮她。 她选择遵从直觉,默默背起包袱一路寻到巷内弃宅,未想已准备好了被褥、米面柴油等物,一个人足不出户的过个七八日不成问题。 按照他信中所示,柯缓缓在这里等了他三天三夜。 德荣解下面罩,压低声继续解释道:「爷受伤后的第二日我回府了,正好被福来叫去帮忙对账,恰巧在对浣溪院的账目,我看到缓缓姐已经很久没有从库里提过银子,而且这几日还让素秋姐姐把不穿的夏装都送回库里了,我便由此猜到缓缓姐要走的事。」 柯缓缓扬起笑容,扯了下他的脸蛋儿道:「聪明。」 德荣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蛋儿,低着头道:「聪明谈不上,只是比旁人细心些罢了。」 柯缓缓失笑道:「细心之人多得是,福来跟了戚麒这么久,大事小事皆过他手,从未出错,他必然心细过人。可这院子里,唯独你一人察觉到我要走之事,也是因为你对我最上心了罢。」 德荣没看到柯缓缓眸色之中的悲凉,兀自道:「而后我便准备好些必备之物放在这儿,想着你若没地方去了,可以先住在这将就几天。这个宅子是七爷买来闲置的,地段幽僻,没人会注意到的,缓缓姐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说着,他取出个沉甸甸的银袋塞到她手里,「这是七爷赏给我的,我跟着师父学医也好,在宅内也罢,都不需要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用吧。」 柯缓缓这次逃跑虽然是意料之中,却比计划的要早了一个多月,手头上的银子还真不太富裕,她没跟德荣客气,接下后客气道:「多谢德荣,日后我必百倍奉还。」 倏地,手中的钱袋被德荣一扯,听他不满嘟囔着:「我把你当姐姐,给你这些银子的时候我可没想放高利贷,你若讲什么百倍奉还,那便赶紧还我,我不想让这份心意成为你的累赘。」 不知从哪儿刮来阵邪风,夹着沙子落进眼睛里,让柯缓缓的眼睛酸痛不已,不过片刻已是湿濡一片。她忙着侧过身子背着窗户,在暗处喃喃道:「未想这几个月里,能有幸认你这个弟弟,你若不嫌弃,今夜我们便以月为证,与我义结金兰。倘若日后不愿跟着谢与棠了,你就来找我,但凡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的。即便天南地北,我也会时时刻刻惦念着你,你可愿意?」 第27章 「德荣愿意!」德荣有些激动,不管柯缓缓怎么想,他早就把她当成亲人看待了,也早就把她放在心上。 待二人三跪九叩对月起誓后,又回到屋里闲聊起来。 「对了,我走的那夜,你虽然没在府上,之后可听到些什么麽?关于魏毅的。」 德荣愣了下,反问道:「姐怎么知道魏公子和苏小姐的事?」待他捕捉到她面庞上的窃喜之色时,惊讶道:「难不成是姐你给他二人约过去的?」 「嘿嘿,正是我的手笔。」 德荣想到这事颇为无奈,「唉,别提了,那夜魏公子不知怎么了,竟不管不顾地抱着苏小姐在你和爷的主室里亲昵起来,得亏让素秋姐姐撞见了,不然……」 德荣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此事,但素秋姐跟他关系好,把那夜看到的偷偷告诉他了。原来那晚二人天雷遇地火,差点就在主室里把生米煮成熟饭,可怜了一直在内室叫不出声的爷,耳朵不知进了多少污秽。待素秋姐姐帮爷解开嘴上的布绳时,爷的脸都憋成酱紫色的了。 柯缓缓在一旁听着差点笑断了气,没想到小辣鸡给的那瓶千娇百媚露功效如此强大,竟然能让魏毅这块老木头开花,还差点结上果子,都怪素秋搅了好事,不然让谢与棠那老骚在屋里听这么一场春意盎然的哼哼哈嘿协奏曲儿,肯定气吐血。 「那现在魏毅怎么着了?」 「还能怎么着,这事不知道谁说漏了嘴,竟不胫而走闹得全镇皆知,不过二人情投意合,现在正谈婚论嫁呢。」 「妙事!妙事!」柯缓缓兴奋地拍起小手,心里一直悬而未下的石头终于落下,后又问道:「你表哥身子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德荣敷衍的点点头,想到白天跟爷那番话,心里不是滋味。 德荣是个很容易读懂的人,喜怒哀乐全放在脸上,这样的表情,一定是谢与棠因为她的事与他发脾气了。 唉,她好不容易换来得新生焕颜露都便宜这只双标狗了。 「现在表哥安排了四路人马去追你,大抵明天就会放弃归来,姐若是准备远行,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万事周密。」 柯缓缓闻言憧憬道:「去哪儿我早打算好了,我准备去……」 德荣突然打断她道:「姐还是别告诉我了,少个人知道便少分危险。」 柯缓缓闻言怔住,苦笑着说:「他就这么恨我吗?真是冤家,罢了罢了,我惹不起还不能躲得起麽。你好生照顾自己,有缘终会再见的,弟弟。」 三个月后,金秋十月。 金云城南坊的一处酒楼前门庭若市,数十名大门大户的小厮规规矩矩的在门口排队等着。 主街上人来人往,有那不知情的外乡客好奇问道:「金云城里的富家公子竟这么早就去寻花问柳了?」 路边小贩嗤笑道:「可勿要眼拙,这是咱金云城里最好的酒楼一条街,哪里是那烟花柳巷腌臜之处,排队的这家叫缘榭,是最近生意最红火的一家。」 「哦?这家可有什么特色菜?」外乡人好奇问道。 「据说新来的老板就是厨子,脾气臭的很,没什么服#务,上菜特慢,还不能点菜,客人吃什么都是老板看心情安排的……」 「这叫特色?」 「与众不同难道不叫特色?」 「既然如此多的问题,为何生意依旧火爆?」 「酒楼你说为什么火爆?好吃呗!」 二人正说着,门口跑出来个小厮,依照顺序发了几个号码牌,拿到号码牌的食客兴奋不已,纷纷随着进了酒楼,其他则悻悻离去,四散在人流之中。 外乡人后买了那个小贩两个肉包子,讥讽道:「你们城里人真是有钱烧得慌,还有人争着抢着进这种地方吃东西嘿。」 小贩白了他一眼,暗骂这个乡巴佬穷酸气,人家缘榭现在不但是酒楼,据说今夜还要推出个新项目,不限客流呢,到时候生意不知道会多好。 其实周围小商贩多会吹捧缘榭酒楼,并非收了好处,是因缘榭限制客流,以至于客人被拒之门外后会跑到街边来吃,时间长了,周围小商贩的生意依附着缘榭翻了好几倍,能不盼着它生意好麽。 下午,饭点时间已过,缘榭酒楼的大门又紧闭起来,跟旁边的酒楼格格不入。 此刻,顶楼的一间屋子里,环境清幽,家具简单朴素。柯缓缓伏在书案前兴奋地翻着账本,随后拨弄着算盘,偶尔记上几笔。 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个翩翩少年,见她抱着账本一个人傻笑,顿时不悦道:「一天就接待这么几桌客人,还在那算账,掰手指头都能输清楚的数儿,有什么好算的?」 柯缓缓不以为然,挑着眉毛回他:「做生意不把钱算清楚怎么行?还跟你以前一样,让赚一两银子让账房先生坑三分,三分食材,三分人力,三分租金,到头来还亏两分?」 第28章 柯缓缓说的都是大实话。大概两个月前,她初入金云城,不知来这儿做些什么来创业,自然而然想到干老本行,故去主街上的酒楼一条街瞎转悠。金云城是大景沿海的大城,也是大景除王都以外最富裕的城,流动人口非常多,这也是柯缓缓选择来这开铺子的原因。 她当时按照自东向西的顺序依次品尝各个酒楼经典菜品,以菜品、环境、服务、主题、等多个角度来分析各酒楼的水准,缘榭便是她尝试的第八家。初次自来到这家号称金云城百年老字号的酒楼时,其子其实快黄摊儿了,门口挂着各种菜品酒水优惠的布告,依旧无人问津,简直惨不忍睹。她站在门口看菜品时便被李子曦亲自迎了进去,后点了一桌子经典菜,挨个只尝了一筷子便要付款离开,被李子曦给拦住了。 李子曦是个直肠子,最看不起浪费粮食之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损骂后,反被柯缓缓的三言两句说哭了。 其实柯缓缓当时也没说重话,只是点评了下方才的餐食,谁知道触动了这家伙哪根筋,非要打赌让柯缓缓跟她家厨子比试,说要是菜品赢了,便把这家祖传的铺子送给她。 柯缓缓闻言见钱眼开,想着今天出门撞大运,吃个饭还有可能捞个主街上的大铺子,何乐而不为? 故此,她留下来比拼。那厨子本就是个浑水摸鱼的垃圾货色,自然比不过柯缓缓。李子曦也没犹豫,当即将带着铺子的地契跟她去了官府交易。柯缓缓曾想过这一切顺利的太不真切,怎么就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掉她头上。 可到官府里登记时李子曦毫不犹豫的摁下手印后,她才相信自己真的时来运转,有种要飞黄腾达的感觉。 她初来驾到,对金云城的并不了解,本着以酒会友顺便了解下金云城习俗旧闻的意图,她傻呵呵地请李子曦去城里顶贵的酒楼里吃了桌酒。二人把酒言欢到深夜,饭没吃多少,酒水真花了不少钱。柯缓缓也没太介意,想着白捡了个铺子这点酒钱算什么呢,谁知道第二日,便感受到了这世界对她深深地恶意。 原来李子曦早就以缘榭的名义欠下了一屁股债,待柯缓缓地契还没焐热时,便被一群追债的讨上门了。什么卖鱼、卖虾、卖肉、卖菜,连铺子里的小工都找上门要工钱了。 连还债带修补酒楼里失修的地方,基本剩不了多少银子,柯缓缓被逼无奈退掉了租下的宅院,搬进缘榭顶楼,又留了几个麻利的旧工,这才算把此事了结。 当然,她必然不能轻饶了给她下套的李子曦,可几经波折她压根就没找到这混蛋玩意。好在柯缓缓鬼点子多,之前看过日本怀石料理的新闻,突然奇想暗自运作了下,重新依靠自己的手艺与食客猎奇的心理,愣是把这个酒楼盘活了。 缘榭一炮走红,不过几日,利润翻了好几倍。正当柯缓缓公开招小工时,李子曦又出现了,还大言不惭的要入股缘榭,待柯缓缓对他一顿暴栗后,真允了李子曦的入股要求。就此,原老板李子曦又从新成为了缘榭的「掌柜」。 这处,李子曦不服柯缓缓的一番挖苦,日常拌嘴道:「作为股东,我要求晚上恢复正常经营,别搞什么捏脚店了,现在还不容易扭亏为盈,你又要乱搞……」李子曦真不懂柯缓缓为什么要在夜间把好端端的酒楼生意停了换成什么足浴店,今天就是试营业的第一天,虽说早早放出风声,说夜间的足疗店不限客流,可突然搞这样稀罕事,他心里实在没谱。 说实在的,当时要不是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他才不会把祖上经营下来的铺子拱手让人,自然不满柯缓缓的更改。 「小祖宗你可歇歇吧,咱浴桶、躺椅都找人定做好了,技师也培训了一个月,根本不可能按照计划开放足浴。」 李子曦努努嘴,碍于自己只占一成的股份,让步道:「那好,若是生意不好,你便不可经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玷污了我老李家的牌匾。」 柯缓缓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啃账本,又闻他问道:「别老看账本了,去换上男装,一会儿足浴开张你去剪彩。」 「不是有你麽?我不出去。」柯缓缓摆了摆手。 「你到底在怕什么?」李子曦好奇这个女子的来头,初遇时她一身锦衣只身来吃饭,以为是个富家姑娘,便决心将铺子甩给她,是存了私心的,可如今两人相处一段时日后,他已经完全改变了当初的想法。 他笃定,这个女子不一般。 柯缓缓懒得理他,抬起账本,直接不再看他。 傍晚,缘榭开始了新的夜间生意。 当见到一众人挤破头也要冲进来抢占一个足疗席位时,李子曦彻底傻眼了,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金云城人,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家店铺会像缘榭这样火爆,甚至需要安排人手去主持现场秩序,即便缘榭当初是金云城最好的酒楼时,也未必能有这么多人光顾。 第29章 李子曦不解,虽有想立马奔上顶楼去问柯缓缓的冲动,奈何分身乏术,他被人流摁在前厅一直帮忙安排接待来客,直至三更天后铺子关门,他才有口功夫去喝杯茶。不止他,整个缘榭的足疗技工都累瘫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见到这么多人的脚丫子。 待众人准备回后院房舍休息时,负责白日跑趟的小二端出一盘盘的小菜和炸酱面供他们夜宵,足疗技工以为是李掌柜安排的,纷纷来谢,他笑着寒暄几句,直奔顶楼。 虽是深夜,柯缓缓依旧未睡,她躺在窗边卧榻上望着窗外的星空,似是看愣了神。他从不客气,直接进屋抱怨道:「明日足疗也要限流!」 柯缓缓听后嫣然一笑,「不是说限流妨碍生意麽,现在怎么又改了?」 「呸,这哪儿是赚钱,这是要命……你没看今天来的人么?全金云城的人都来缘榭捏脚了!明日若还如此,非得累死俩不成。」他顿了顿,又道:「明日中午你做好食谱的打算了没?今夜来了两个客人,说明日愿花重金品尝饭菜……」 「哦?两个什么样的人?」 「高高壮壮的模样,看着像从北方来的,我也是从门缝里偷瞄的,并不太真切,不过从穿着上看应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且二人都有身手,深浅不知。我听伺候他们的小厮讲,这两人出手阔绰,还特意打探了些关于厨子的事。」 柯缓缓嘱咐过他,但凡有人问厨子,便要多加留意,及时汇报。 柯缓缓听后思索片刻,问:「可是有一人长的特别出众?」 李子曦见她每次都这么问,不禁笑道:「今日这两名公子皆是风度翩翩、俊逸清隽之人,是不是你们北方人男人都如此壮实?」 柯缓缓兀自思索片刻道:「明日留个牌子给这两人,若是来迟了便随众人一起进来,至于足疗限流之事,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是。」李子曦见柯缓缓没什么需要嘱咐的了,径自离去。 柯缓缓起身捂着胸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王都的深秋与别处不同,这处自建都时便有许多自然天成的银杏树,每到金秋之时,王都各个街道满地翻黄。秋风吹,卷着金色的叶子飘在空中,整个城看上去金灿灿的,亦有百姓富足,钟鸣鼎食之像。 平京大道是王都最宽广整洁的一条街道,两旁皆是各部衙门,此时五步一个带刀侍卫笔直的站在一旁,表情冷肃,并无百姓游走,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微凉的秋风穿入空荡荡的朱墙金阁之中,刮进九曲回廊内,又卷着几片嫩黄的叶儿落入一处暖殿之内。大殿的正坐上,两鬓染霜的男子端坐其中,脸上的皱纹有些明显,不过他面色柔和而平静,手指微不可查地点着扶手上的雕龙,一下又一下。 殿内站着一众男女,锦衣加身,皆是大景的皇权贵胄。所有人安静的候着,无人注意到高座上那位不经意流出的紧张。 可这一切,都逃不过身边跟了多年的太监总管范公公的眼睛,他是有许多年没见过陛下会在众人面前流露些许真意,自从辰宴毒酒之后,更是没有过。想及前些日子,陛下常了望北方,偶尔问他关于六皇子的密报时,那急切的神情难以自持,他才稍察觉到,手握天下的那个男人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父亲。 毕竟,陛下曾是最宠六皇子的。 时间久了,连他也忘了这件事,更没想过潜逃多年的六皇子能有光明正大重回宫中的一天。 不过要说这六皇子也耐得住性子,早在两个多月前便把回京诏书送到古溪镇去,迟迟不见人归,后收到信说,六皇子受了外伤,暂不能远行,愣是把这场期盼已久的团聚拖到了秋末。 殿内一众人同范公公的想法一致,不过有些人想过谢与棠流离落魄,想过他走投无路自缢,也想过被暗派的杀手诛杀于荒野,唯独没想过谢与棠能以皇子的身份被一份诏书请回宫。 这群人中,唯有一人稍有些先见之明,那便是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大皇子谢和元了,初夏时他听闻一直销声匿迹的谢与棠出现在古溪镇,并要高调成亲。当时谢和元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暗自安排邵坚去探,后多多少少察觉出些皇帝态度异样。 此时他暗叹幸亏并未与六弟起和矛盾,不然今时今日日可就不好说了。他抬眼觑向对面的三皇子谢和玉,据他所知,三弟可是安排了不少杀手去袭,若此事能稍稍联系上他,那谋害皇族之罪可不是能轻易逃过的。 谢和玉是众皇子中长得最像恒帝的,面色谦和,公子如玉,他站在另一边闭目养神,似在神游,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毫无预兆的,恒帝突然开口道:「往日动过些小手脚的今日之后不再追究,日后还若有闲心,必不轻饶。」 他话语不紧不慢的,仿若闲谈,但在座的都深知皇帝只是受过那次毒后嗓子破损罢了。 第30章 「此次六儿失而复得,他流落民间多年,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要多帮衬些,弟弟妹妹也要恪守礼仪,长幼有序,家和万事兴。」 众人连连道:「儿臣定谨遵皇命。」 谢与棠与德荣二人由礼部安排的一丈队列从正门迎进,重回阔别多年的地方,他的脸上露出了极难察觉的微笑。 走至大殿口,远远能瞧见正座上的那个人影,他稍停了停,才随领路的礼宾迈了进去。 谢与棠先前称身体有恙迟迟不回宫,皇帝便让礼部安排将他从古溪镇一路迎回,督办此事的左侍郎郁梁怕礼数不合,寻了不少古籍来读,未见史上有涉嫌毒害皇帝还能重回宫的皇子,且此事被朝中上下都密切关注着,实为难差。 末了,还是皇帝秘中召见,以家人团聚为由点拨了下郁梁,这才将此事礼仪规格定下。 二人相见,一人面色慈和地高居其位,一人面色肃冷地站在殿内,气氛颇为尴尬,后谢与棠三跪九叩行了君臣之礼,才起身说话。 「今日只是家人相聚,是以与朕或与你各位兄弟姐妹团聚的日子,棠儿莫要拘谨。」 此称呼唤出时,谢与棠稍稍惊了下,不过立马露出少许微笑。当着众多人的面,许多话不方便讲,谢与棠有问必答,简单说了几句。 忽而站在一旁的五皇子谢与真咧着嘴道:「听闻六弟已经在北边成亲,怎么不见六皇妃同来面见父皇?不会是门户过于卑微下贱不好带回宫吧?」 德荣面色一紧,瞥了五皇子一眼。一同面色不宁的还有站在高台上的范公公,听五皇子这番话下来,眼皮子直跳。 谢与棠面色宁静,扭身回道:「夫人年纪尚轻,性格开朗活泼,此次并未一同前来,待过些时日册封时会安排她见过陛下与皇室亲宗。」 「是麽?我为何听说六皇妃是跑了?不知六弟做了何事,能将一乡野村妇都吓跑……」 「五哥说笑了,若我未记错,册封为王的皇子正妻才可尊为皇妃,六弟不查,不知何时已被册封为王了?」 五皇子神色一滞,慌忙道:「父皇,儿臣一时口误,并非……」 「与真,口不择言就不要多言,棠儿贵为皇子,自然要寻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既然没有跟来也就不要送来了,王都可不是乡野村姑可以轻易适应的……」 众人闻声,各怀其心,不敢多言。 今日只是安排迎接谢与棠归宗,待皇帝吩咐后,谢与棠随他入了后殿,前殿一众皇子大多已封王建府,一同往外走去。 五皇子谢与真垂头丧气的走在后边,三皇子谢和玉拍了拍他后背道:「五弟走这么快作何,着急回府?」 谢与真见来人是他,叹口气道:「三哥,方才父皇可是不悦了?我只是好奇六弟妹为何没跟来嘛,至于当着众人训斥我麽。唉,为何要将这种消息告诉我嘛,三哥知道我是最不会保守秘密的。」 谢和玉挑了挑眉,「这倒是怨我了,如此一来,这些好玩的消息看来五弟也没兴趣听了……」 谢与真努了努嘴,看三哥往前离去,自己又不争气的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后殿内,谢与棠去德荣跟着范公公一路走到暖阁内,恒帝对他招了招手,德荣正要跟着进去,被范公公拉住了。 「你小子要跟去哪儿……」范公公轻轻扯住德荣得衣襟拎了出去。 恒帝见状,弯起嘴角。 「坐吧孩子,莫要拘束,这里没有别人。」恒帝慈和的笑着,抱着个暖炉,下身盖着个貂皮褥子,不难看到貂皮下凹陷下去的双腿。 谢与棠默看了几息,落下座,拎起壶给恒帝和自己各满了杯。 「棠儿回来有什么计划?」 「查当年之事。」他并不避讳。 「这些年我也在查,可查的太深了,反而不想查了。」恒帝声音不大,慢悠悠的,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当年能在陛下生日宴席上下毒的,必定是宫内之人。这样的人陛下要放任不管麽?那我阿娘岂不是白死了?」 「当时朕中毒不醒……萧妃之事是太后亲自受授意秘处,朕不知情,前年你太皇母也已过世,此事再提无意。」 「那阿娘岂不是枉死?」 「当年行刑之人朕已将其处死,你若想查明此事,朕会助你一臂之力。」说罢,恒帝从怀中取出一只铁腰牌递过去,「世人皆知我大景三省六部,却不知其实还有一部,是你皇祖父暗中培养的,向来只听授帝命安排,这块腰牌拿着,会有人联络你的。」 谢与棠本是要借机回来调查旧案,没想着依附恒帝的任何势力,也对这个多年未见的父亲没什么好感,却未想今日殿内当着皇族权贵的面,恒帝会对他特别关照,甚至连暗部这等帝王掌管的特权都告诉他。 第31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当初他笃定去密集的刺杀与恒帝无关,故才剑走偏锋选择以召回的方式回国,这些年二人疏离生分,让谢与棠一时有些慌乱。 他看着恒帝掌心中的黑铁腰牌,最终还是接下了。 「多谢陛下。」 「帝王的特权都给了你,还换不回一句父皇麽?」恒帝面庞含笑。 谢与棠嘴角微微抽了下,蠕了蠕唇,有些艰难的叫出口。 「父皇……」 「棠儿流落在外多年,别记恨父皇未能寻你回来,有时候这里还不如外面安全,偶尔听到暗部寻到张扶余的下落,知道你还活着就够了。」恒帝将暖炉放在腿上,慢慢捏了捏自己的腿,「朕老了,想你回来帮朕分担一些事……」 恒帝越说声音越小,像是睡着了似的盯着一处愣着不动。 「父皇,关于儿臣的妻,她并不是故意不来,是儿臣……」 恒帝扭头看着这个跟自己万分生疏的儿子,这一会儿,唯一见到他有些紧张的时候便是现在了。 他面色如常地摆摆手:「你喜欢就带回来让父皇见见,不喜欢就留在那,待过些日子,父皇给你赐一门和你心意的亲事也是好的。」 谢与棠眸色乎暗乎明,手中的茶盏不自觉的攥紧,「儿臣一定会带缓缓来见父皇。」 屋外,德荣跟着范公公坐在回廊上,他有些拘谨,觉得站在一旁的老人不威自怒,刚才差点把他衣服扯烂。 「你叫什么?」范公公细声问。 「回公公的话,姓张名德荣。」 范公公打量他片刻,冷不丁问:「张扶余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德荣心中猛然一跳。 此时谢与棠大步从内出来,德荣低声请辞后,追了过去。 范公公盯着远处跑走的影子,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范公公回到殿内,听见茶盏落地的声音忙跑过去,唤了两个小太监给收拾干净后,听恒帝缓声道:「范狄,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范狄跪下道:「小人惶恐,不敢妄议皇子。」 恒帝浅笑道:「往日你与朕议论的还少麽?朕把暗部的令牌给他了。」 范狄恍然,「陛下这是要让六殿下去查案?可是他有戚家的信息网相助,不知会不会用暗部……」 「不如和朕来赌一把,棠儿不但会去暗部,而且今日就会去。」恒帝示意了下范狄,范狄走到恒帝身后,推起轮椅,听身前的人徐徐道:「他手握西北两路边军而不用,却只身回宫,你说是不是很蠢?」 「小人反而觉得,六殿下是念着陛下的,父子反目,兵刃相接终非正道。」 恒帝微微扭着头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你觉得棠儿如何?」 「不知陛下指的是哪方面?」范狄推着恒帝,身后跟着皇架,「六殿下身手不错,小人想,张扶余定是将他那身功夫亲授给六殿下了,除此之外,小人还觉得六殿下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六夫人并非像暗部调查出的那般不和。」 「这点朕也瞧出来了,棠儿既然喜欢,朕就帮他一次,嫁入皇家的媳妇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过朕这关的。」恒帝笑着又吩咐道:「老五那你去提点些,别出了什么乱子到时候年都过不好,好不容易朕的这些儿子们都回来了。」 「是……」范狄颔首,说实话,五皇子性情天真单纯,还真不是他一个老太监几句话就能点拨明白的。可既然陛下说了,他就会依着做。至于怎么做那就由不得旁人管了。 关于足疗店这个点子,李子曦对柯缓缓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她的脑子也许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灵活利用缘榭所处的地理位置优势来开拓足疗生意。 平日这条街食客熙熙攘攘,酒楼也各有千秋,唯独缺少这像样的饭后休闲娱乐之处,故此生意火爆是必然的。 现在即便足疗每日限流,也是日进斗金。李子曦听从柯缓缓的意见,将老祖宗传下来的牌匾重新做了一块,加了「会所」二字,目前除了餐饮外还加入了足疗、棋牌室等综合无色娱乐。 为了防止有人偷学缘榭的足疗技能,柯缓缓早就另辟蹊径,选了个独到的办法来解决。 缘榭会所内,每个客人进来就位后就会蒙上眼睛,全程享受闭眼服务,不过有趣的是,每个客人蒙上眼睛后就像穿了个马甲进聊天室似的,完全口无遮拦的侃大天儿。 如此一来,缘榭会所反而成了各路消息的汇聚处,比茶楼还热闹。柯缓缓闲来无事就蹲在角落里听客人瞎扯四海的所见所闻,就像听相声一样消磨时间。 是夜,她抱着小板凳百无聊赖地走到大堂内坐下,听有个人正讲王都见闻,整个厅里都是那个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李子曦抱着账本来找她,见她低着头猫在墙角里默不作声,走去贱歪歪的扯了下柯缓缓的衣角道:「天天在这儿偷听,不嫌堂里有臭脚丫味儿?」 第32章 后才注意到这丫头情绪不太对,蹲下瞥了眼,差点吓跑,「额滴亲娘七舅奶奶啊,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一下子肿的跟兔子似的?」 说罢,周围捏脚工回头偷瞧两眼,见掌柜蹲在一角正扯着个瘦弱的少年,纷纷咧着嘴笑。 柯缓缓默不作声的僵在原地,真把李子曦吓到了。 「你发什么神经?出什么事赶紧说,别在这儿吓唬我。」 突然,柯缓缓原地起身,红着眼一路往楼上跑,到底给他个闭门羹。李子曦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答,索性也不理她,下楼去问小工刚刚发生何事,只听对方讲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听不出原因,也便作罢。 未想此夜后,柯缓缓突然萎靡起来,天天猫在顶楼的房间里足不出户,有时候连饭都懒得吃,也有时候他偷瞄见她攥着个胭脂盒盯着看半天,谁也不理。气得他直接将午餐的生意关了,专心做起了足疗店。 缘榭会所午餐的生意因为厨师的罢工彻底停了,李子曦也没太在意,一心一意扑在足疗上,想着这丫头过两天就好了。 果然,第三日柯缓缓来找他了。 李子曦正坐在桌案前专心致志的算账,压根没注意到她进来。。 柯缓缓看他脸上满是笑意,出声问:「给我算账就这么开心?」 冷不丁的一声,给李子曦吓得打了一哆嗦。 「要死啊你,进门不敲门?!」 「你进我屋里什么时候敲过门?别废话,我有事来找你。」 李子曦挑着眉头嘲讽道:「大姨妈结束了?」 想到她前几日神经兮兮的做了一桌子酸甜苦辣的奇怪食物给那两个北方客人就来气,那顿狗都不吃的猪食把二人气的差点砸了场子,多亏他出面赔了二人点银子,才没把事情闹大。柯缓缓当时只说了声自己来了大姨妈便把此时躲过去了。 「你姨妈来半个月麽?」柯缓缓打量了李子曦半晌,见他抱着那叠账本就和抱着座金山似的,冷笑了声,「足疗生意还行啊,好好算,回头交给新来的账房先生核算……」 「账房先生?」 「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帮我看着铺子。」 李子曦听了直跳脚,一惊一乍道:「我们的生意才刚起步,你要去哪儿?」 「有个朋友可能有危险了,我得去溜一圈。」 「啥?」李子曦自然而然想到前两日捏脚小工说王都里有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回宫了,且皇帝突然昭告天下求寻名医,疑惑地打量起柯缓缓。 「想什么呢?」 「想我们生意怎么办啊,你出去耍地开心,放我一个人在这儿给你赚钱?想得美!」 「当初是谁骗我拿了这家铺子?光给你还债装修的钱,都够买一家铺子的,你不想看铺子我就找个管事的,到时候分给他一成的利,干的肯定比你尽心。」 「唉你这人!早说多分一成利啊,掌柜的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李子曦笑嘻嘻的搓搓手。 柯缓缓知道李子曦这家伙虽然滑头但还算老实,至少在生意上尽心尽力,暂时交给他也比较放心。她三两下打包好行囊,雇了个马车匆匆走了。 柯缓缓前脚离开,李子曦后脚正式成了缘榭的大掌柜,派人唤来那群小工正美滋滋地嘱咐晚上开店的事,忽而听到有人敲门。 李子曦打发个小工去轰走敲门的人,不想突然,外面传来小工的吵闹声。李子曦出去一看,门口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个高的白衣男子身姿朗逸,正拎着小工的衣襟,另一人年纪尚浅,神色紧张。 「公子,缘榭尚未开门,而且我们家限流……」 「柯缓缓呢。」白衣男子打量他几息平静道。 「在下不认识公子说的人啊,公子是不是走错路了?」李子曦一脸无辜。 「不认识麽?」白衣男子扔开小工,往前走了两步继续问:「真不认识……?」 根在一旁的德荣急切不已,看着爷这架势,对面的小哥怕是要完,紧着对那人道:「公子,我叫德荣……麻烦你通报下缓缓姐,说是弟弟来寻……」 谢与棠回头淡淡瞥他一眼,弟弟麽?若不是暗部的消息,这小子怕是要瞒他一辈子。 德荣缩了缩脖子,真不知道爷是怎么知晓那事的,前日黑着脸回府,二话不说便让他换好衣服挑了两匹良驹匆匆上路。出了王都才告诉他要去找缓缓姐。爷不但知晓缓缓姐所在具体位置,连当初是他帮忙逃走的事都已知晓。 一路上爷并未发作,只是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的赶到金云城,直奔缓缓姐这处。 「你们两个是外乡来的吧,别跟这儿撒野,跟你讲,金云城是我的底盘,都说了没听过什么缓缓、急急的,赶紧滚。」 话音刚落,李子曦僵在原地,盯着脖子上露出一角的短匕,感受到脖颈上那抹冰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第33章 「这位爷,有话好好说……」 「柯缓缓在哪儿?」 「您说的这人真不在这儿,要不您进去看看,随便搜。」李子曦哭丧着脸,柯缓缓曾经嘱咐过他,任何人来了都不要讲出自己的下落,否则他会死的很惨。 当时李子曦还反讽了下,此时却是深悟了。 「我不找,你让她下来见我,否则你死。不信你问问德荣,跟柯缓缓在一起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下场。」谢与棠话语平静,可听到周围这两个人耳朵里,就像死亡的宣告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李子曦心凉了半截,敢情今天柯缓缓是因为有人追杀才跑路的啊,不知道她对面前的男子做过什么。这么让人心动的男子竟满脸冷酷痴怨,柯缓缓果然不是一般人。 李子曦在心里默默叨叨着:柯缓缓人命关天,你造的孽别让我背着啊,现在不讲,感觉面前的男子真会一刀擦下去。他认怂道:「公子,我不知道柯缓缓跟你有什么旧怨,但我对天发誓,她真不在,就在你来之前没一会儿,她已经坐着马车出城了。」 谢与棠怔了怔,冷声问道:「长本事了德荣,用了什么手段通风报信?」 德荣闻言,带着哭腔辩驳道:「爷,天地明鉴,你我一路片刻未歇从王都赶到金云城,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跟缓缓姐通风报信啊,况且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缓缓姐在金云城的事……当时她要把计划告诉我的,我怕说漏嘴,没让她讲……」 德荣是真的慌了神,口不择言的把一切都招了,话音刚落,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磨愚蠢的错误,恨不得就地抽自己两巴掌。 谢与棠冷嗤道:「不知道那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罢了,日后等我寻到她,你便跟着她好吧,你我再无瓜葛。」 事到如今,德荣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谢与棠的大腿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道:「爷,有什么事您都冲着我来吧,我是实在觉得缓缓姐过得太苦了,她那么倾慕于你,可你却无动于衷。当初在古溪镇,全宅的人都没一个瞧得起缓缓姐的,她当时可是爷的夫人啊,要不是七爷,她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你摔伤后缓缓姐日日夜夜悉心照顾,可爷呢,你却说等你病好了要杀了她。你们每天在一起就和仇人一样,对彼此都是折磨,放手难道不好吗?」 此话一出,谢与棠与李子曦都愣在原地。 李子曦脑子快,指着谢与棠道:「你是柯缓缓的……夫君?」 谢与棠没理他,墨眸深邃,低头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德荣,长叹口气道:「谁说我不倾慕于柯缓缓了?」 柯缓缓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就匆忙走了,虽不愿意承认,但这两日一直在想那晚听到的闲话,谢与棠受昭回宫,皇帝突然广集天下名医。 她大致记得原文的剧情应该是谢与棠因与苏笑伶爱而不得的虐恋后,渐渐黑化,后将母妃被人秘密处死的事怪罪在恒帝身上,直接集结镇西镇北两路边军,一路杀回王都,回宫后将异己一并扫尽,手段残忍。 柯缓缓实在想不通此时的谢与棠为何会选择受昭回宫,按理说他已经手握两路边军,兵力威震四方,不管当年害他父母之人在不在宫中,如今手握兵权的谢与棠对大景皇室绝对是致命威胁,只身回宫便是羊入虎口。 她越想越急,试图回忆起一些有用的剧情,能帮助她疏离出当年毒杀恒帝的人,柯缓缓陷入深思,孤身坐在冰冷的马车里,未察觉周围已经越来越冷。 十月低的天灰蒙蒙的,暮色将近,四周万木枯荣,一片萧肃。直至罕无人烟之处,乌鸦高鸣,徘徊于耳,柯缓缓这才回了神,察觉到马车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停下了。 布帘外尚有光亮,她撩开一角准备问车夫怎么回事时,却发现前面早已空空荡荡,不见车夫人影,唯有两匹枣色马儿低头吃草休息。 一切静悄悄的,诡异而安静。 再看周围草木枯荣,秋风瑟瑟刮进,身子早就冷的和个冰棍儿似的,不禁打起哆嗦,忽闻一阵奇异的幽香飘来,和她做过的那个迷香气味颇为相似。她刚反应过来要闭气,下一瞬,娇软的身子已经瘫软了下去。 谢与棠寻到空荡无人的马车时已是翌日清晨,天公不作美,雪落了一夜,耽误了他追踪车痕的速度,天灰茫茫的压得很低,萧瑟的寒风吹得他衣摆乱舞。 金云城东部临海,出城只有三个方向可以走,谢与棠以为柯缓缓南下或北上去远离他,唯独没想到她会选择往王都的西向走。 这丫头是要反其道而行麽? 不论如何,因为谢与棠的错判,他已经错过了很多时间。待二人沿路追上那个空荡荡的马车时,谢与棠彻底慌了。 昨日德荣说的话已然扰乱他的心神,如今缓缓又不知所踪,一个被放置在大路边角的马车,再加上薄薄的一层雪,很难寻到线索。 第34章 他面色肃冷的站在离马车约有十步的地方,试图稳住心神,沉下心来寻找线索。可一想到初来时周围雪地上毫无其他痕迹时便无法安心下来。如此算来,昨夜二更开始落雪,她被劫掠必然是二更之前,此时已过了许多个时辰,若柯缓缓遇上马贼也许就小命不保了。 那么聪明的丫头,又怎么会! 谢与棠不允许自己乱想,将目光落在周围的环境中,试图分析出什么。 德荣蹲在旁边再次检查包袱,他现在不敢相信缓缓姐被人劫掠的事实,只想找到些线索,证明这就是个废弃的马车。 「别找了,是她的包袱。本子里的字是缓缓的。」方才他检查时寻到一本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看不懂的话,一如当初柯缓缓留给他的那封信一样,不知所云。 「可这里还有银两啊。」德荣掏出包沉甸甸的钱袋,一打开里面有不少银子。 谢与棠怔住,方才光顾着看那本册子,都没注意到钱袋的事,「那便不是马贼了,李子曦方才讲她平日足不出户,不应该在金云城有所树敌,看来是宫里的人。」 「是谁……?!」德荣不敢相信,连爷都是刚刚知道缓缓姐在这躲着,那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谢与棠闭上眼,暗自梳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不过回宫几日,便有人盯上了柯缓缓,他得到消息也不过短短两日,总有人是快他一步的。 对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只等他出城来寻人才下手。 想罢,谢与棠走到马车前弯下腰,一点点的清理浮雪,地上浅浅的痕迹逐渐露出,少时,他直起身子,寻了个方向提剑而去。 柯缓缓再醒来时,已然置身于一处寒冷的弃宅之内,冷风卷着飘雪刮入堂内,她头沉目眩,胃口痛的难受,觑见屋外的天已经全亮,这才恍然想到昨夜昏迷前的事。 很不幸的,她被人劫持了。 是谁?谢与棠吗? 不可能,如果是谢与棠,那家伙应该会一直守在她面前,然后等她醒了就迫不及待的报复她,怎么可能会给她扔在这里晾着。 那又会是谁?除了谢与棠,她想不出还有谁会去劫掠自己。也许是山贼马贼之类的?毕竟什么时候都有这些反人类的行业存在。 思路未通时,忽闻近处有人道:「抓人抓了活的还不让碰,这大冷天的,想找人暖暖都没地方……」 「少说废话了老乙,去看看那丫头醒了麽,让你迷香别用多了,这都睡了几个时辰了,耽误上路。」 「唉,这不失误麽。」 「去他娘的失误,咱弟兄几个干了多少回这事儿了,你他娘的就没一次迷药用对过的。」 说罢,柯缓缓听到窸窣的脚步声逐渐走来,她赶忙继续装睡。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可她也不退缩,想着自己还有个小辣鸡系统做后盾呢,那个生命值商城怎么也得有能用上的吧。 再三甄选后,柯缓缓一咬牙,拿着一半的生命值换了一支玉瓶落在手中。 她闭着眼,仔细听着细微的动静,忽而察觉到前襟一紧,有只粗糙的手捏着她的下颌,又不老实地埋进她颈部,胡茬子扎的她难受,湿漉漉的感觉让她差点恶心地吐出来,顿时火冒三丈,猛地睁开眼睛,将手中的玉瓶一滴不剩的洒在身前。 柯缓缓赶忙屏住呼吸,听那人低声骂了句,恶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臂往那处带,柯缓缓索性放弃挣扎,静静等着。 少息,屋内另外三人闻声而动,着急忙慌的赶来,见到地上滚到一起的二人,正要开骂,忽地,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摁着柯缓缓那人正要伸手解她扣子,忽而手劲儿就轻了,扯着嗓子道:「老甲,你、你他妈扒我裤子干什么!」 此时此刻,老甲、老丙、老丁三人眼中的的糙老汉老乙此时千娇百媚如花,眉眼明丽,带着大胡茬子的嘴角娇嫩欲滴,十几天没洗过澡的身子散发出一阵阵迷人的芳香。三人就像没有理智的牲畜般一股脑的扑了上去,连受人嘱托的任务都顾不上了,就想立刻马上泄去心头这股邪欲。 柯缓缓都惊呆了,她没想到千娇百媚露的效果如此强大,以至于自己都对那个大鞋拔子有些兴趣,好在她刚刚问过小辣鸡千娇百媚露的传播途径为空气传播,只要她屏住气息跑到十米开外,就能躲过此劫。 想着,她拼命从那人怀里挣脱,奈何边上又扑来几人,待到憋得快窒息的时候,她好不容易从外挣脱出来,刚走到门口时,实在憋不下去了,下意识的张嘴深吸了口气。 哎呦卧槽! 柯缓缓暗骂一句,瞬时闻到一股诡异的香气,勾着她地神思,却不知为何,效果似乎并没有方才那三人强,她急忙又屏起呼吸,夺门而出,将屋内的嬉笑怒骂、哭爹喊娘、娇吟低喘一并锁了进去。 她捂紧半敞的衣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往院外奔去。她看到院子里的马匹,紧着过去解下一匹,她蹬了半天也没爬到马背上,后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回屋搬了个破烂的凳子来垫脚。 第35章 此时屋内一片诡异的气氛,听的她面红耳赤,抱起凳子就跑。待她好不容易翻上马背,随便找了条路跑走时,才有时间观察周围地形。 此地地势偏高,她应该被带到了金云城西边的丘陵地区,想到李子曦说过,这处多山贼,有不少来往的商人被打劫过。 柯缓缓这头正想着自己不会倒霉催着遇到山贼吧,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十来个带着狗皮帽子扛着大刀的猛汉吆喝着跑了出来。 要不是柯缓缓一直这样倒霉,她真觉得老天在跟她做对,方才拿了一半的生命值换下的千娇百媚露,若是再换一瓶,她就只有一两天可以活了。 「小丫头,别着急跑啊,先跟哥哥说你是金云城哪家的富贵丫头?放心,我们都是专业山贼,只劫色不劫财,只要你家老爷子有钱,包你没事。」 柯缓缓心里一惊。 山贼头头边上的小弟忍不住插嘴道:「老大,你刚刚又说错了,咱是只劫财不劫色吧?」 为首的山贼瞥了柯缓缓两眼,见她肤白貌美,空气中淡淡的有股香味儿,莫名揭起心底的欲念,「我呸,老子是有劫财又劫色!兄弟们,去给这丫头绑起来,今夜爷就有夫人了!」 柯缓缓见状,气的大喊道,「我他妈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就是他们老大对吧,我跟你讲,你别逼我,非是找死我就成全你,你这么多弟兄,一会开花了可不怨我!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 说着,柯缓缓横下心,又找小辣鸡换了瓶千娇百媚露。 众人见她手里凭空冒出个瓶子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为首的山贼收到柯缓缓刚刚溅在身上的几滴千娇百媚露影响,脑子已经被本能干预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让他有所畏惧,僵在原地。 柯缓缓不曾犹豫,拔出瓶塞,屏住气息一股脑的将千娇百媚露撒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道白影,将那瓶千娇百媚露悉数挡在身后。 柯缓缓瞬间便认出那抹人影不是谢与棠麽? 下一息,正片空旷的小山头气氛突然诡(暧)异(昧)起来。 谢与棠当时见匪首冲向柯缓缓,想也未想就冲过去挡住,只听身后的丫头惊叫了一声,下一瞬,周围的匪徒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众人颊色绯红,上下打量着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见他肤如羊脂,面带桃花,娇嫩欲滴,狠狠瞪来一眼只留的千娇百媚的风情,撩人心弦,心中所有原始的本能都被激发出来。 匪首乐开了花,笑眯眯道:「小公子比那小娘子更佳,最喜这般!兄弟们,上!」 众人未等他说完,早已扔下狗皮帽子奔了过去,将谢与棠团团围住。 柯缓缓刚刚受到惊吓时也稍稍闻了一点香露,心底不可控制地生出少许邪念,逐赶忙骑着马远离人群。 想到马上就要发生的一场真人肉搏大赛,捏着鼻子无奈地高声喊道:「喂?你们不是要我做压寨夫人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别搞他,他脾气可不好了!」 「柯缓缓?!」谢与棠闻声扭头瞪了她一眼,回首时,已有两人冲上来对他上下其手,谢与棠闷声怒吼,扬起手中的剑,三两下划去,快如银龙,瞬时鲜血溅了一地。 边缘的几人见状,一时停住,看样子还稍稍存些理智。 可别人就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扑向谢与棠,谢与棠没有料到这群人反常的行为,同时又在顾及着柯缓缓的安危,一时分心,被几人拉住胳膊,手中的剑被抢了去。 瞬时,一群人纠缠在一起,争先恐后的要去追逐自身的欲念,场面慌乱不堪。 柯缓缓莫名联想到曾经看过的丧尸片场景,里面被围攻的角色孤助无援,一群「僵尸」在围着那人啃噬着。 杂乱之中,柯缓缓听到谢与棠断断续续地唤她的名字,急切地一声声的唤着,「柯缓缓……!你快走!快!」 「你自己都无暇自顾了还想管我?」柯缓缓挑挑眉毛,长叹口气,正暗忖如何美人儿救英雄。 她刚刚有一瞬间是想直接跑走,可忽而想到着方才屋里那一幕香艳,某人马上面临菊花不保的威胁,如果她真任由此事发生,那保不齐谢与棠这辈子会追杀她到地老天荒,还是百分之百黑化过的谢与棠。 想罢,为了保住小命,柯缓缓下了马,从人群外围捡了把扔出来的大刀,闭上眼睛,二话不说用尽全身力气劈了过去。 「不怕死的你们就继续上,别怪我没给你们活命的机会。」柯缓缓大声吼着,艰难的挥舞着大刀,奈何这群人早已没了理智和思考的能力,依旧一股脑的撕扯着谢与棠的衣服。 待她挤进人群,将剑递给了那个连里衣都要不包的谢与棠后,主副地位突然发生了轮换。 少时,柯缓缓抱着把大刀蹲在边上的一角,距离他们大概十来步左右,随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谢与棠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捂着马上就被撕扯破碎的里衣站在寒风之中,将那群猛汉三下五除二的杀尽,场面一度血腥不堪,以至于到最后,荼白的里衣都浸满鲜血。 第36章 可不知怎么的,这样的谢与棠落入柯缓缓的眼中却引起一阵莫名的心悸。 那舞动的身姿、灵动的剑法、破碎的衣裳混杂着血水飞溅、鬼哭狼嚎,让柯缓缓心跳不已。 理智尚存的柯缓缓意识到自己逐渐变态的想法,吓得她赶忙起身准备开溜。 刚跑了没两步,忽而腰部一个力量,整个人往后退去,靠在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谢与棠从身后将她拦腰搂住,下巴抵住她肩膀,口吐兰香。 「柯缓缓,你害我找你找的好苦……」 柯缓缓从未想过,二人的重逢会如此狗血,此时谢与棠还处在千娇百媚露的30分钟药效之内,如果她现在猛地吸上这么一口,那么她大致也会像方才那群人如牲畜那般扑过去吧。 甚至,她怀疑自己可能会比那些人还会猛一些。 柯缓缓默不作声,不敢轻举妄动。 谢与棠咬住柯缓缓冻得冰冷的耳垂,低声道:「哑巴了麽?之前利用完我就跑了,不是很胆大的麽?当时你可说了不少话的,一会我们一句一句的聊。」 柯缓缓吓得捂住衣襟,哆哆嗦嗦道:「哪、哪儿敢啊,我就是觉得古溪镇无聊出来转转罢了……」 「三个多月,未免转的也太久了些。」 谢与棠伸出染血的手攥住柯缓缓捏着鼻子的手,暗暗向下用力拉扯,柯缓缓哪儿敢松懈,死死坚持着,就像守住自己最后一道防线般,绝不放弃,生怕自己一松懈就变会成禽兽。 「你捏着鼻子做什么,血腥味没那么重。」谢与棠有些累了,他靠在柯缓缓柔弱的肩膀上,低声笑道。 「你、你离我远点,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柯缓缓每说一句话或多或少都会吸入些香露气息,几句后,人有些晕眩迷离。 「柯缓缓你刚刚对这些人做了什么?他们怎么会……」谢与棠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怕她受寒,又道:「此处风寒,我们不如去那边农舍里避避寒,德荣一会应该就会过来。」 说着,谢与棠不由分说地横抱起柯缓缓,大步往那处走去。 柯缓缓想到屋内此时可能风景正好,忙道:「别别,我一点都不冷,咱们还是骑马去找德荣吧。」 「柯缓缓,房子里你藏了什么?昨夜你又是被谁劫走的?」谢与棠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去讲。 他知道柯缓缓对他心中有怨,真怕自己口不择言后给她再次逼走。这三个多月来每日焦灼的心情,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许多话都滚到了嘴边,后生生地被他又咽了回去。 柯缓缓捏着鼻子,嘟嘟囔囔道:「谢与棠,那个房间你真别进,算我求你了。」 二人已经走到院里,谢与棠听她这样讲,停下脚步,决定尊重她的意见。 好巧不巧,屋内忽而传出一声闷哼后,伴着急促的脚步声。 柯缓缓欲哭无泪,想着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果不其然,方才对她欲行不轨的那人提着脏兮兮的裤子跑了出来,满脸通红,眼角含泪。刚走出门,对上了抱着柯缓缓的谢与棠,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他溜着哈喇子,色眯眯道:「小公子,你好俊啊……」 柯缓缓与谢与棠:「……」 片刻后,谢与棠将里面几人收拾干净后,对站在门口的柯缓缓招了招手,「进来吧。」 前有狼后有虎,柯缓缓算着还有十来分钟这药效就解除了,壮着胆子进去了。 毕竟她也没什么其他选择。 她进来把门带上后,回身时便被谢与棠围在木门处。 抬眼见他面色憔悴,眼里布满血丝,很疲惫的模样。 「你鼻子怎么了?一直捏着。」谢与棠本想跟她好好说两句话,但实在难以忽略她这个样子,不禁问道。 「没事,我就是……」 谢与棠盯着她,心里憋了最久的话实在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道:「柯缓缓,我很想你。」 「阿嚏——!」 许是屋里霉气太重,柯缓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后自然而然的吸了口气。 「呃……」 卧槽,完蛋。 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瞬间就断了,内心里所有的喜欢与冲动被无限放大,她整个人就像被浸泡在酒坛一般,醉醺醺的,已经将理智完全抛弃。遵从着内心的渴望,直接捏住谢与棠的下巴,踮起脚尖吻了过去。 谢与棠起先愣了一下,而后加重了这个吻。 炙热而紊乱的喘息声沉重而冗长,他着看着眼前主动的女孩愈加放肆地将手探入里衣,冰冷的小手游走着,碰触到被那群人抓伤的地方,他轻轻皱了皱眉头。 第37章 她无声而猛烈的回应让谢与棠满心欢喜,起先他还顾及这处环境破旧,二人深处危机之中,尚不清楚对方是何人,却哪儿禁得起这丫头娇吟浅浅地主动。 此时他已理智全抛,不顾方才被抓的外伤,将柯缓缓紧紧摁在墙角里重重地啃食。 屋外的天寒地冻难挡屋内热情,呜呜哼哼的咂水声在整间屋子里彻响不绝。 待那丫头不安分的小手乱来四触时,谢与棠突然整个人都颤了下,松开她死死的盯着。 朝思暮想的女孩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见过了,往日里消瘦的脸颊也已稍稍丰润些了,羞涩的眼帘半张半阖,红的发热的小脸儿娇颤连连。 谢与棠早已疼爱的不行,低声问道:「在这里不好,等你跟我回王都,我们有的是时间……」 柯缓缓又憨娇傻乐起来,目光迷离地凑上来吞掉他口中的话语。 待柯缓缓清醒时,后颈酸胀难忍,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不,确切的说是坐在谢与棠的怀中。 待她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海里脑补出各种如牲畜般扑向谢与棠的画面,不堪入目。 小辣鸡这药也太强大了,不但能让男女情不自禁,对同性也同样有效。 呃,柯缓缓思维活跃,马上想到她跑路的那天给苏笑伶用过这个千娇百媚露,魏毅会怎么样她当时大致就想到了,可一直躺在内室的谢与棠会不会也受到了这玩意的影响?即便没收到影响,也该被迫听了一场别开生动的激情大戏。 想及此处,柯缓缓缩了缩脖子不由得抬眼瞥了下正在闭目养神的谢与棠。 他不是回王都了吗,怎么会跑来金云城?都三个月了,不会还一直对她的做下的事耿耿于怀吧? 柯缓缓有种小命不保的危机感。 而且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对他做了怪事,会不会又让他很生气…… 本来自己不是这样打算的,结果发生了这么多事,生命值也突然被浪费光了,难道她又要重新开始之前胆战心惊的生活了吗?谢与棠当时那么生气,这次一定会更难了吧。 想到这,柯缓缓泄了劲儿。 「咳咳……」 她突然忍不住咳了两声,听身边那人问:「是不是觉得冷?」 柯缓缓眯着眼睛,感觉到谢与棠将她身上的披风又往上拉了拉。 「困了就再睡会儿,离金云城不远了。」 谢与棠话语温柔,让柯缓缓很不适应。 这算是临死前的糖衣炮弹嘛? 柯缓缓心中忐忑,不敢做声,只得老老实实躺在她怀里不敢乱动,继续装尸体。 谢与棠察觉到怀里的姑娘僵得跟山里猎回的死貂似的,忍不住勾起唇角,下意识的又箍紧了些。 他心中默默念道:这次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逃走了。 谢与棠的马车没走多久,山头那出现了一批黑衣人,他们训练有素,开始处理山贼的尸体,几人在寒风中忙活完的时候已初入暮色。 一黑衣人走到个穿着青色常服的男子面前抱拳道:「邵大人,这处已经处理妥当,缴获山贼财物……小人该如何处理?」 「金云城分部留着就好。」男子面色温和地吩咐道。 黑衣人面露意外又捎带些许欣喜,又问:「那劫持六皇妃的几人该如何处置?」 「让殿下自己定夺,人是他抓的,你就别想能要回来……」男子眉目狭长,觑了那人一眼:「不过这次金云城分部办事不利,还有影子与后宫权贵勾结,此事我会亲自调查。」 黑衣人身影稍滞,跪下道:「小人定会配合大人调查!」 男子微微一笑,沉声道:「莫要怕,恰巧我近日心情颇为不错,不会太为难你们的。」 金云城,缘榭会所大堂内。 李子曦偷偷瞥了眼安坐正位上的谢与棠,一想到刚刚二人归来时这位爷满身是血的模样,心有余悸。当时他以为柯缓缓受了重伤,后见那丫头活蹦乱跳的从他怀抱挣脱出来时,这才放下心。 这时柯缓缓回楼上梳洗更衣,而谢与棠也已清理了下身上血迹换了身干净衣服,正坐在圆桌前准备开饭。 李子曦见他神态自然,毫无生怯之意,眉目清秀就俊逸,可却让人莫名觉得疏冷,想着柯缓缓有这样俊美的相公还能逃跑,可见此人要么患有隐疾,要么就是嗜血暴虐之人。 此时清咳了两声,开口道:「公子来时匆忙,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谢与棠。」 李子曦听着这名有点耳熟,喃喃自语半天,忽然想起来刚回王都的那个六皇子不也是叫这名字麽,故而笑道:「你不怕冲了六皇子的名讳麽,虽说是新回宫的,日后封王下诏你还得改名。」 第38章 谢与棠没理他,兀自喝茶。 「还有你之前不由分说拿刀差点伤我,是不是该道个歉?说什么我也是柯缓缓的合伙人,我们可不是掌柜和跑堂的关系,要不是我看她懂行收留了她,柯缓缓都不一定沦落去哪儿了……」 德荣在一旁低头听着,心里直打颤,为这位公子捏把汗。那日爷坦白心声说他心悦于缓缓姐,当时的确将他吓得魂飞魄散,可细细想来,爷最初对缓缓姐的确比对旁人亲近些,若说什么时候有的苗头,也许夏雨时只身入山救缓缓姐那会儿了吧,也或许更早…… 不管怎样,李子曦当面挑衅自家爷,如同飞蛾扑火。 谢与棠不气不恼,眉目舒展浅笑道:「如此说来,我不但要给李公子赔礼道歉,还要跟李公子好好算算帐了……」 李子曦倒没想着诓谢与棠的银子,只是觉得柯缓缓为妻出逃必有隐情,他们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再加上谢与棠当时脾气不好冲撞了他,此时来恶心他一二也是不错的。 「道歉是必须的,至于算账嘛,也不是不可以。」李子曦脑瓜里小算盘一打,谢与棠看上去应该也是出身于富贵家族,银两不算什么。 谢与棠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打开后扫视了一边,后缓缓道:「李子曦,金云城人,祖孙皆经营缘榭酒楼一家,已有百年历史,曾有金云第一酒楼的美誉,可惜缘榭落到李公子手里貌似经营不善,账务亏欠颇多,已是入不敷出。在缓缓接手这家铺子前,已有三位商人高官,称李公子设局骗他们接管铺子,后李公子出面赔罪这才作罢。若我看的没错,缓缓接手后给李公子还账便用了六百多两银子,这家铺子按新旧程度、生意、名声等综合来看,也就值个三四百两银子吧?」 德荣听他缓缓道来,一件件的小事竟了如指掌到如此地步,惊诧不已。若他没记错,这三个月来爷已托麒麟钱庄内部在全大景的信息网找寻缓缓姐的下落,一无所获,怎么此时突然什么都知道了? 李子曦在一旁则是目瞪口呆,忽而回神反驳道:「什么三四百两银子,明明是四五百两!就我缘榭的声誉也不止六百两……」他越说声音越小,本就没什么底气。他爹突然死后,他接手铺子颇为匆忙,再加上一直掌勺的大厨被别的酒楼挖走,雪上加霜,他期初还努力经营,可每况愈下,到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力不从心。 「谢、谢大爷,这事柯缓缓她也知道了?」 「缓缓不知,她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还要看李公子的表现了。」谢与棠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满是笑意的说道。 李子曦只觉得这笑容委实渗人,突然有些明白柯缓缓为何婚内潜逃了,跟这么一个笑面虎一同生活,不疯了才怪! 德荣看自家爷从刚刚便一直面露笑意,几个月了,即便他回宫面圣,虽也是欣喜,从未这般袒露自己的心情。 想到此时,柯缓缓梳洗好后从外推门进来,见餐桌上只上了热茶,招呼小工道:「李掌柜不是招了厨子了?快让他们做饭,我也饿了。」 李子曦忙道:「已经让他们去做了,做面点的师父,做菜不顺手……」 「哦,要不我去做几个菜吧,正好我弟也来了,喜事。」柯缓缓轻松的说,故意避开谢与棠那处。 德荣闻言差点晕厥过去,倒吸口气时,见谢与棠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用,缓缓姐快坐下吧,我们好久没见了聊聊……」德荣起身。 柯缓缓见谢与棠右边旁边有个位置,就当没看到似的绕过去,走到德荣另一侧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是好久没见了,听说你们回王都了,还好吗?看你胖了些呢。」柯缓缓笑嘻嘻道。 谢与棠见她故意绕过自己这里,握着茶杯的手不禁攥紧了些,暗自隐忍着不做声。 德荣夹在二人中间,颇为难受,只得苦笑道:「我随表哥也是刚回去没多久,天冷了,没怎么练功,可能是胖了些。」 「哦,你后来有继续跟大夫学医吗?」 「呃……后来表哥身体不适,再加上府内常有人造访,我就没再跟着学了,一直专心在家照顾表哥的胳膊。」 「哦,那就是被耽误了呗……你也不小了,该学点自己喜欢的本事了。」柯缓缓瞥了眼坐在侧对面的谢与棠,不慌不忙道。 「等你回去,我身边有你照顾,德荣可以去学他想学的。」谢与棠端茶自饮道。 「德荣,他跟谁说话呢?」柯缓缓扭头对德荣问道。 德荣哭丧着脸,感觉事情不妙。 「缓缓姐,表哥跟……」 「缓缓,我在跟你说话。」谢与棠重重放下茶杯,目视柯缓缓道。 「谢与棠,若我没记错,三个月的时间早过了,我们应该已经算和离了。」 第39章 李子曦和德荣倏地惊慌高声道:「什么!!!」 谢与棠一脸无辜,有些诧异道:「缓缓,你生我的气我知道,但为人妻者,不可妄言和离之事,况且我爹还在家里等着见他儿媳妇呢。」谢与棠顿了顿扭头问德荣:「德荣,你可曾听你嫂嫂讲过我二人和离之事?」 德荣没想到爷竟然会把这个话题突然抛给自己,这烫手的山芋,他怎么接啊。 「嗯?你嫂嫂说还是没说过?」 柯缓缓没想谢与棠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她咬着唇瓣盯着神色紧张的德荣,后听他支支吾吾道:「的确……没听过。」 当初和离之事她虽有些意外,当时却也顺水推舟的应下了,毕竟她要靠谢与棠续命之事已经把关系变得够复杂了,假戏真做她也做不来,故此一直没放在心上。可谁能想到,当初提出和离的人却先改口了? 柯缓缓炸了毛,起身指责道:「谢与棠你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缓缓,当初你我因缘相识,我救你于生死之间,你嫁我为妻,本是一段姻缘佳话,却因我待你不够好,让你对我心生怨恨,后在我伤病时弃我而去,我都不怪你,怪只怪我对你没有真心实意,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谢与棠言之切切,话语温和地继续道:「缓缓,你可记得我先救你落水,后在山林里野猪嘴下救你,后李绍林要害你时我又再次出手,还有这次我肩膀骨头断裂,也是因那夜与你在房顶看雷雨时,你差点让雷劈中,我出手救你才伤的,如今养了三个多月,胳膊稍稍能用些力了,我这才第一时间来寻你,还不够表露我的心意吗?你要如何才能信我这颗真心?难道要我效仿古人剖心明志麽?」谢与棠话毕,捂着心口,面露悲伤之意,气氛一度悲怆黯然。 「畜生啊!」李子曦听完谢与棠这番话,不由得脱口而出,后扭头看向主人公。 德荣则在一旁细细品味,忽而觉得爷说的是有道理的,当初他只听到二人吵架时针锋相对的话语,未曾注意到爷竟三番四次救缓缓姐于水火之中,这样讲来,爷对缓缓姐是真心地呀。想到缓缓姐对爷也是真心实意,如今二人情投意合,美事一桩啊! 此时屋内几人都看着愣在那处的柯缓缓,后见她咬牙切齿的冲向谢与棠,挥舞着手臂大声道:「谢与棠我跟你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子曦眼疾手快挡在前面劝解道:「别冲动,谢公子的伤才刚刚好呢……」 忽而「啪」一声。 李子曦的脸上落下个红掌印,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谢与棠,不明所以。 德荣也傻了眼,要打也是缓缓姐打的啊,怎么是爷出的手?而且怎么打的是李公子? 谢与棠起身拉住柯缓缓扬起的手腕,随后对李子曦笑着道:「李公子,一时失手,你不介意吧?毕竟三四百和五六百还是有差别的……而且夫人对我有怨气,无需公子来帮忙挡着,这都是夫人的恨,不过爱之深恨之切,在下愿意承受。」 李子曦唇角溢出些血,脸上的手掌印也涨的发紫,他有些委屈的「嗯」了声,坐回椅子上老老实实等着吃饭。 德荣见状,对柯缓缓劝慰道:「缓缓姐,表哥的肩膀真的养了挺久还没痊愈……你看在这份儿上就原谅表哥吧。往日我只觉得是缓缓姐单相思,如今表哥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缓缓姐就别生气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嗯,德荣说的对,一家人就要和和睦睦的。」谢与棠说着,将柯缓缓拉到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柯缓缓瞥了他一眼,谢与棠勾了勾唇角,几人没再说什么,这时,门外小工端来了饭菜,将一桌菜上齐后,扭头问李子曦:「李掌柜,你这脸让谁抽了?都流血了,要不小人给你找人包扎下?」 「什么?都流血了?!」李子曦一惊一乍地起身,匆忙跟小工出去。 待关上门,二人走远后,柯缓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拍着桌子笑着说:「哈哈哈……这个蠢驴,活该被你抽……哈哈哈……」 德荣一时不明所以,看向自家爷,见他微笑着夹了口菜给柯缓缓。 二人……似乎刚刚在演戏? 德荣彻底不懂了。 柯缓缓没领情,忽而起身坐回旁边的位置,抬头对谢与棠客气地说道:「刚刚谢谢你了,你不抽他,那巴掌我也会抽下去。」 谢与棠收敛起笑意,淡淡的回道:「不客气。」 柯缓缓径自吃菜,不再理他。 屋子里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德荣更迷糊了。 忽而,听谢与棠张口道:「不过缓缓,方才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柯缓缓不太懂谢与棠刚刚在餐桌上讲的那句话都是真心的是什么意思,是要让她感恩戴德的感谢他出手相救吗? 她对着镜子准备解开头发梳洗就寝,忽而摸到一个簪子。柯缓缓拔下来一看,通身碧绿,泛着莹莹宝光与贵气。 第40章 这簪子……不是她的啊? 柯缓缓正拿着簪子把玩,身后忽而传来声话语,不轻不重的。 「这是我阿娘戴过的,算是我家的家传之物。」 吓得她神思一紧,差点手里的簪子扔了出去。 「既然是你阿娘的东西,干嘛把簪子这个给我?」她低头看了又看,周围虽然烛火昏暗,可簪子依旧幽幽散发着墨绿色,一看便知道是特别值钱的好东西。 「阿娘说过,以后棠儿有了媳妇,阿娘就会把簪子送给棠儿的媳妇。」 这句话落在柯缓缓耳朵里多少觉得有些幼稚,就像大人哄孩子的话语似的,她抬头看去几步之遥的那人,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背着光,右脸打上温和的烛光,脸颊粉粉的,整个人也不如往日那般冷漠。想到白日,谢与棠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他很累的时候,也是很温柔的感觉。 心又不听话的开始乱跳。 谢与棠颀长的身影站在她空荡荡的房间里多少显得有些寂寞。 柯缓缓很想问他当初和离之事,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事情没有解释清楚,她在分开的这几个月里,也多少明白了自己内心的一些真实想法,可见到谢与棠这副模样,她什么话都讲不出口了。 「缓缓,虽然我知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大景六皇子的事,可我还是想亲口给你讲出来。我阿娘是大禹国的皇族后裔,原本姓姬,后改姓戚或保留原姓。大禹灭国多年,当年皇族一脉多已经商,我的母亲便是姬无雪是当时势力最大的遗脉族长,戚家便是遗脉中生意做得最好的一家。当初的事我并不清楚,张公公跟我讲过,阿娘当时带着万贯家财东行嫁入皇家,被尊为贵妃,一直很被父皇宠爱,直至我逃离王宫时,我都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大景恒帝当年中毒一案你应该也是知晓的,我当时去敬酒,那杯酒错被父皇拿走饮下,后父皇中毒昏迷不醒,母妃被人暗暗杀害于寝宫之内,我则被张公公带离皇宫流落民间,一走便是许多年。你我在清水村遇到时,我……也算是穷途末路了。」 谢与棠说的这些事,柯缓缓大概是了解的,具体毒酒是怎么一回事,中毒又是怎么一会儿事她并不清楚细节,当时书里也只是一笔带过,她只知道谢与棠跟张公公流落民间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嗯,我都知道。」柯缓缓平淡的看着他,心口有些疼。 「嗯,你都知道……」谢与棠扭头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眼眸明亮如星,心底惊起阵阵涟漪。 她知道,果然什么都知道,连促和魏毅与苏笑伶的事也是为了帮他躲过死劫。也许她还知道更多。 「判官曾让你看过我的生平记事?」 柯缓缓愣了下,没想谢与棠会这样想,不过这的确是最好的解释了,她点了点头,「是。」 「这次我受诏回宫,为的就是调查父皇被毒,母妃之死的隐情,想必你也清楚。」 「是,而且不懂你为何如此选择,若我说的没错,你手握两路边军,军权震慑四方,又为何之身前往王都找死?」 谢与棠一步一步地走到柯缓缓身前,随后半跪下去,就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单膝下跪那样,突然握住柯缓缓的手。 「若我起兵造反,世间之人会如何看我?百年之后,大景后人又该如何看我?」 柯缓缓想到书中的情节,喃喃道:「逆子,反臣?」 「是。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愿让你也轮得如此骂名。跟我回去吧,缓缓,我很想你。」 柯缓缓盯着他,见他眸中烛火乱舞,自己的心也完全乱了。 谢与棠虽然说的很含蓄,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么她呢?她不否认对谢与棠有喜欢,可要跟着他一起回王都寻找当年的答案吗?那处杀机四起,她这种人能有命活下去吗? 柯缓缓犹豫了。 「你不信我?」谢与棠动了动唇,眉宇紧皱,连握着柯缓缓的手也有些紧张的攥了攥。 柯缓缓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问:「谢与棠,说了这么半天,你是不是想说你喜欢我?」 本就脸颊带粉的谢与棠顿时涨红了脸,纠结半天没说出一二三。 「不喜欢就算了,不回去。」柯缓缓抽出手起身,三两下将头发散开,准备睡觉。 「你知不知羞?」末了,他小声叨叨了句。 「一个大老爷们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说喜欢我跟拿刀架在你脖子似的?往日不是很胆大吗?说到底你是看上我这个人还是贪上我的身子了?」柯缓缓回头,拉住他的衣带笑吟吟道。 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倒有些好笑,刚刚吃饭时还大言不惭的卖惨,现在又羞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完蛋玩意儿。 第41章 柯缓缓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后注意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快成红眼病了,此时自己也累的不行,随后下了逐客令:「你回自己屋睡去,我要休息了。」 柯缓缓往床榻走去,忽而身前有人抢先一步坐在榻上脱鞋子,还振振有词道:「你我既是夫妻,自然要同寝而眠。」 谢与棠俨然一副我就不要脸的模样。 「你是不是精神分裂?」柯缓缓看他握着靴子的手有些僵硬,想必也是紧张的。 「怕什么,你我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我生病时你不是每天都躺在我边上睡麽?而且我记得,你都是拉着我手或者抱着我睡的,那个时候我胳膊被吊着,也不能反抗,你刚刚说我贪你身子,明显是你贪我的吧?」 柯缓缓有些尴尬,那个时候她的确是嚣张了些,毕竟打算捞够本跑路的,别说抱着睡了,她恨不得能咬着谢与棠睡。 「今夕不同往日,那时我阳气不够,自然需要如此续命,此时……」柯缓缓突然顿住。 她的命似乎又不够了…… 柯缓缓抬头瞧了眼谢与棠,见他面色平和的看着自己,衣带半吊着,男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他们现在关系暧昧不清,又年纪适龄,这天雷勾地火的,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柯缓缓,你果然在利用我。」 「呵呵,我们彼此彼此,不过我告诉你,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请你马上离开。」 谢与棠面色稍微滞,随后挑着眉角回味道:「柯缓缓,你不记得今天在木屋里你对我做过什么吗?如今跟我说你没兴趣?」 「那个时候我不太正常,做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谢与棠抬头直直盯着柯缓缓的眼睛,沉声道:「真不记得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他扯了扯衣襟,脖颈上斑斑红点露了出来。 「当时我说不要,你却非要如此,你笑着说这个叫种草莓游戏,草莓很甜很好吃,不如你现在跟我解释下,草莓是什么东西?要不让我也来尝尝你的草莓好不好吃?」谢与棠有些恶趣味的一字一句道。 柯缓缓顿时语塞,他脖颈上的草莓大抵是她种下的了……要怪就怪小辣鸡的千娇百媚露药效太强,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意识可以抵挡住的。 随后谢与棠扯了扯衣襟。 「这些你也不记得了?」谢与棠盯着她的目光渐渐向下,缓缓地说道:「这里也……」 「不是吧?你这儿我也……」柯缓缓捂着眼睛,近乎窒息地问。 人家人证物证聚在,她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与你无关。」谢与棠大喘气地讲完后面几个字,看到柯缓缓生不如死的表情,忍不住盈起笑意。 柯缓缓察觉到自己被骗,气的拿起簪子要扎他,谢与棠身形一闪便躲开了。 「我乏了,先去睡了。」 说罢,谢与棠直接钻进柯缓缓准备好的被窝,而后满意的称赞道:「你还拿热水袋暖热了,倒是会享受。」 柯缓缓没想到谢与棠几个月不见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她呸了一口,跑到首饰盒里去找对付他的工具,刚找到一跟细针准备效仿容嬷嬷去扎他,谁知那人竟然已经睡着了,轻轻打着鼾声。 柯缓缓站在榻前,低头看着谢与棠脸上几块浅浅的紫痕,应该是白天被那群山贼抓的,心中的怒气渐渐消退下去。 白天若不是他再次及时出现救了自己,也许自己怎么死在荒山野岭都不知道。即便不想承认,谢与棠的确又救了他一次。 想罢,柯缓缓长叹口气道:「算了,看你这么辛苦,今天就不惩罚你了吧。」 她扭身去木箱里翻出一床棉被,惨兮兮地抱着冰冷的被子爬到床榻里侧准备休息。 一想到这家伙竟坐享其成的占了她被窝,心里就不痛快。怀着贪恋暖水袋的柯缓缓放平小手,不动声色的从被子里钻进他的被窝中,打算把暖水袋夺回来。 正悄悄沿着被子边摸索暖水袋的位置时,一个温暖有力的手倏地攥住了她的小手。 「卑鄙!」柯缓缓小声骂了句,奋力挣扎着要抽回手。 「就这样别乱动,不然我保不准自己要做出什么。」 谢与棠淡淡的,略带慵懒地说道。 柯缓缓的心忽然跳的飞快,本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她,觉得自己脸烫得要命,心口也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几个月前体验过的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忽然又回来了。 柯缓缓放弃了反抗,谢与棠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少时,传来轻轻的鼾声。 她精神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柯缓缓迷迷糊糊的推了推旁边的人,懒懒的说:「喂,能不能不要晃这个床,要不别人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 第42章 她眼皮沉地完全睁不开眼,好像怎么睡都睡不饱似的,浑身酸痛的不行,可这床怎么一直颤抖着,让她难以再次进入深度睡眠。 「缓缓,饿不饿?」 她听谢与棠在耳边轻轻地问着,话语柔和。 谢与棠不问不要紧,一问还真有些饿了,逐哑着嗓音回道:「饿,我想吃红糖烧饼,让李子曦去那家烧饼铺子给我带几个过来,他知道哪家的好吃……」 谢与棠看着怀里的人竟当着他的面让另外一个男人去买红糖烧饼,气立刻不顺了,叫停了马车,吩咐道:「夫人饿了,把点心盒拿来,看看有没有她喜欢吃的。」 「点心盒麽?是千酥斋的点心盒?那也是极好吃的……嘿嘿。」柯缓缓想到了杏仁千层酥,核桃蛋奶薄饼,馋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可谢与棠刚刚说了什么?好像让马车停下……?马车? 「马车?!」 柯缓缓立刻精神了,强撑着睡意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个不小的马车中,正有人打帘递过来水和点心盒。 「我怎么在这儿?」柯缓缓一脸懵逼,正要起身,才发现她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起来,身上还盖着个狐皮大氅,暖融融的。 马车忽而继续开始走,谢与棠也不理她,径自打开点心盒,一层层的展开问:「缓缓想吃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千酥斋的点心,若你不喜欢就再等等,估摸一会儿就要进王都了,府内有厨子,是我从王都最好的酒楼请来的,虽然我还没试过,但你应该喜欢。」 谢与棠不紧不慢地捏起块点心送到她的嘴边。 柯缓缓喃喃道:「这一定是梦,是梦,我没在王都,也不可能在王都……」 忽地,听马车外有人报:「六殿下,马上进王城了。」 柯缓缓正要发作,谢与棠先一步将手里的杏仁酥饼塞了进去,看她呜呜囔囔的说着什么讲不清楚,少时,竟又仔细享用起那块酥饼了。 果然魏毅先前说的没错,女人说不去就是想去,说不要就是想要,果然让人捉摸不透。 若不是他早已备好了上好迷药,他也不会这么轻松的将她带回来。 待几日后他二人加封为王为妃,柯缓缓就再也别想从他手心逃走了。 这头谢与棠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躺在他怀里的柯缓缓则化悲愤为食欲,快速吃完了那块千酥斋的酥饼,怨恨地说道:「谢与棠,我渴了。」 谢与棠尽心尽力的喂了她点冰糖雪梨水,又跟她一起吃了两块酥饼,柯缓缓这才恢复了些力气,准备跟他大闹一场。 这不要脸的王八蛋,竟然敢给她绑回来? 既然招惹了,谁也别想好过。 柯缓缓正琢磨着怎么跟谢与棠斗智斗勇,马车渐渐放缓,随后听到外面一声熟悉的声音,轻轻试探着:「六爷,缓缓姐?」 「德荣!救我!」柯缓缓直起身子高喊一声,忘记马车顶棚不高,直直撞了上去。 「哎呦……好疼。」 「知道疼就老实些,在府里你想如何我都不会管,只要别伤到自己就行。」说罢,谢与棠伸手解开她身上的绸带,柯缓缓捂着脑袋眼角挂泪,低声咒骂了几句,这才要打帘下马车。 一众丫鬟小厮跟在德荣后面迎接六殿下和六夫人,未想听到里面热闹的一幕,众人嘀咕着,听闻六夫人出身乡野,果不其然啊。 众人正期待目睹六夫人真容时,便见个裹着红色狐裘的少女梳着头简单的发髻,未等小厮扶她便兀自跳下马车,一众下人看得心惊胆战的。 别说皇权贵族,就是王都里的大宅大户人家的夫妻,也没有女子先下马车的道理。 有丫鬟见状窃窃私语道:「不是说都成亲了吗,怎么夫人还未挽发髻?」 「我怎么知道……看着夫人年纪还不大呢,命真好,六殿下容貌出众,现在又被陛下特别关照……」 这群人中,最大跌眼镜的莫属李大管家了,他是内务监亲自安排甄选的人,留在六殿下身边伺候的,他只听说六夫人出身低贱,却没想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 柯缓缓拍了拍手,抬头见一群人正低着头侯在府宅门口,有几人还偷偷打量着她。她也没想到会有这种阵仗,不过也好,谢与棠不是非要她回来做这个狗屁夫人吗,那她就让他们这些城里人看看,什么叫皇子夫人。 她正琢磨怎么折磨谢与棠时,忽而看到了人群中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素秋?是你?」 素秋见六夫人认出了自己,抬头给了她个眼神,此时在宅内有李大管家管束,颇为严厉,她不敢多言。 这时谢与棠也从马车内下来,众人纷纷行礼,李管家本要迎着谢与棠入府,却见谢与棠拉起柯缓缓的手便往里同排而入。 第43章 众人见状,又惊讶不已。 几个丫鬟偷偷笑道:「六殿下还真是宠爱六夫人,看来我们若想在这当好差事,好好侍奉六夫人才是正道。」 府内,谢与棠拉着柯缓缓在宅子里左逛右逛,这处是前工部尚书建的宅院,造景、园林等颇为讲究,宅子虽然不大,但在王都内是数一数二的精品宅院,谢与棠受赏赐后,颇为喜欢,也遣人改了一些。 「怎么样?可喜欢这处宅院?」谢与棠刚刚看柯缓缓并没在众人面前扫他面子,便觉得柯缓缓心里还是开心的,逐像个小孩似的,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小改动一一说给她后,有些兴奋的问。 柯缓缓躺了两日,此时在院子里转了圈,身上舒服多了,但她心里不舒服,谢与棠这种不管不顾别人考虑的行为她有些不爽。虽然她当时知道谢与棠只身回宫的时候是很着急要来找他,可那是她心甘情愿的啊,现在算什么?绑架吗?囚禁吗? 谢与棠见她默不作声,问:「你不喜欢?」 「喜欢,我特别喜欢。」 「你喜欢就好,日后你便是这宅子的主母,你擅经营店铺,宅内的账目也有你管着吧。」 「哦,行,慢慢来吧。」柯缓缓伸了个懒腰,见素秋带了几个丫鬟过来请安,谢与棠吩咐了几句,便让丫鬟带她先回屋了。 随后,李大管家走来,恭敬行礼道:「殿下,亏了您及时赶回,今早儿宫里一早送了封册,三日后册封大典,夫人的礼仪……需不需要小人找个嬷嬷提点一下,要不在陛下面前失了分寸可就不好了。」 「内宅的事就交给她了,你从中辅佐便是,事事先听缓缓安排,不可对她不尊不敬,若让我知道,小心你的命。」谢与棠言语冷漠犀利,李管家知道这位殿下如此,没多言,只点头称是离去。 进了屋的柯缓缓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摆好了生活用品,小到胭脂水粉,大到女子用的梳妆台、衣物等都一应俱全,还放了不少绿植布景,不像古溪镇时的宅子看上去那样冷清。 「谢与棠这屋子弄得倒是用心。」柯缓缓走到暖炉边上烫烫手,虽说王都比金云城还稍稍靠南,可冬天体感气温也就七八度的感觉。 「夫人,请喝茶。」素秋端来杯热茶,颇为贴心的递过去。 「素秋,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剪月呢?」柯缓缓有些好奇,没想到能见到熟人。 素秋没想她能问到剪月,面色一沉,不敢相瞒:「夫人走后,剪月犯了大错,已经被杖毙了。」 「啥?」柯缓缓大吃一惊。 别说柯缓缓,就连屋子里在旁边候着的四个丫鬟听了也心惊肉跳的。 下人签的虽是死契,可真被杖毙处死的极少,犯了大错多是逐出府或卖掉。 「剪月不知深重,在夫人走后没几天便悄悄爬上殿下的床侍奉了……殿下察觉后颇为动怒,便下令杖毙了。」 柯缓缓听后颇为惋惜,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在古代就因为想一步登天便要被处死,也太严了。 「丫鬟出身命苦,想勾搭下主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没什么错啊,错就错在剪月看错了谢与棠,他哪是什么能轻易说情的人,我要是在,她应该不会被打死……」 「夫人可不敢这么讲,主仆身份有别,剪月就是错了,不是殿下的错,还请夫人莫要再这样讲了,若落到殿下耳朵里,你们……」素秋想着柯缓缓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摇身一变成了王妃,他们夫妻二人同心恩爱才是她们做下人应该期盼的。 「什么主仆有别,人生来何分贵贱?都是你自己这么想的罢了。」 素秋听罢,吓得不敢出声,再不敢接话了。 另外几个丫鬟听罢,纷纷记下了六殿下的禁忌,往日也许还有同剪月一样痴心妄想的丫鬟,可今日后,众人断绝此念想。不过几人也从对话里听出来了,这位夫人虽然出身卑微,却是个善心肠的,逐放下心来。 「行了,别在那哆哆嗦嗦的了,去把管家下人都叫来,我有话讲。」 少时,众人聚集在内宅院子里,等候这位走失已久的主母发话。 柯缓缓换了身衣裳,也由几个丫鬟梳了个新的发髻,心情颇为不错,见这三四十人低着头等着自己发言时,突然觉得这个皇子夫人也挺舒服的。她依照往日管理酒楼的习惯,让众人依次自我介绍后,自己也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 素秋正想主母几个月不见,成长了不少时,忽闻柯缓缓问:「听闻陛下重金求天下名医,想必此时王都内定是名医汇集,实不相瞒各位,你们有没有觉得六殿下面色阴沉暗冷,话语冷漠多变?」 柯缓缓此话一出,李管家瞬间回道:「下人不可妄议主子,六夫人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哦,没有议论,就是问问大家意见罢了。难道你们都不关心自己的主子吗?看来李管家也是个装样子的,方才说什么一屋不扫何以归天下,你不知道你们的六殿下每日都生活在痛苦和惶恐之中吗?」 第44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李管家想到谢与棠的嘱咐,没敢再顶嘴,「夫人说的是,我们一心为皆为殿下与夫人,若殿下真有什么难处,我等定会尽力协助夫人。」 柯缓缓勾着唇角,看着这帮只听命令的忠实奴仆别提多开心了。 「哦,那就好办了,大家也很好奇我为什么逃走吧?其实我也不想,主要是六殿下讳疾忌医,当时我们在古溪镇甚至雇了名医坐镇家宅,可惜六殿下依旧不肯将自己的隐疾交由那位名医诊治,我二人争论数次后,我这才离家出走,迅游多地,为的就是帮他找寻名医诊治,这次陛下寻求天下名医,我也是听了此事才主动回来,为的就是能给六殿下的隐疾治愈,好让我二人夫妻和睦,尽快为皇族开枝散叶。」 众人听罢,觉得这位主母思维清晰,言之切切,从刚刚六殿下的态度来看,对其宠爱无边,二人恩爱有加,果然分离几月的确是另有隐情。 原来夫人一直尽心尽力给六殿下找大夫看病啊。 「不知殿下得了什么隐疾?」突然有个没想明白的小厮张口问。 李管家再要阻拦已是来不及。豆#豆#网。 只见主母两行清泪落下,隐忍半晌才张口道:「如今不想隐瞒,实在是走投无路,需要大家伙一起帮忙寻找名医诊治,咱们六爷患得正是那阴阳不和,肾脾有损之疾,总的来说就是又小、又快、又弱。」 谢与棠回到王都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了暗部的影子。之前柯缓缓消息一丝不差,甚至连德荣私下放走柯缓缓的事暗部都已知晓,若恒帝认为是他做下当年的事,那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诛杀在暗处了。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自上次恒帝将暗部令牌交到他手上后,暗部的联络人在闹市上的一处茶楼与他见面。 茶楼并不是什么挂着牌子的有名气茶楼,只是闹市边角的一个二层小楼,内堂也并不是很大,这处吃茶听书价格便宜,多是些三教九流的人来此喝茶,生意颇为红火。 谢与棠换了身平民的衣裳进了茶楼,随意找了处位置坐下,点了壶茶水。台上说书先生此时正讲着大景百年前征战四方的段子,堂内众人听的是连连叫好,茶馆内人声鼎沸。 少时,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旁边的板凳上,兀自拎起茶壶给自己满了杯,倒也不客气。 今日来的两个人谢与棠都没见过,却觉得他对面的这个男子格外熟悉,不禁多留意了两眼。 二人四目相对,对面的男子先恭敬道:「六爷这么快就回王都了,事情想必都办妥了,可还满意我们上次给爷上的小菜?」 「尚可,可惜里面落了两只小虫。」 「此事的确是金云分部不利,此事已经上报给陛下了。」 「谁的人?」 对方浅笑道:「五爷的,不过人不是让六爷拿去了麽,六爷还没审?」 「没空,先问清楚了,审问的事慢慢再说。 「那可保不齐爷还能不能审得上了,陛下已经知道了,此时应该已经安排内监将人提走了。」 「如此来说,父皇并不希望我知晓此事是五哥做的,那你为何还将此事告诉我?」 「是不是五爷做的,六爷早晚都会清楚,属下只是行个方便罢了,日后六爷飞黄腾达,可要照顾着小人和暗部。」 谢与棠没搭他话茬,问道:「先前派去古溪镇暗中监视的是哪位影子?」 身边的影子头微微侧斜,对面那人道:「暗部影子百名,皆不留名,甚至无人知晓旁人的名字与容貌,六爷莫要为难属下了,属下实在不知是哪位影子去的古溪镇。」 「既然如此,九品以上武力的影子有几人?九品巅峰的又有几人?」 别说九品巅峰了,放眼大景,九品又能有几人?此人知道的事情甚为详细,可见一直潜伏在他的周围,却一直不查,只可能这人武功在他之上。 谢与棠顿了顿继续道:「无需担心,我只是想此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我的身边,对旁人亦能如此。」 「不知六爷想安排影子去谁处?」 此时台上惊堂木一落,茶馆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轰鸣,遮盖住了所有的言语,对面的影子见谢与棠蠕了蠕唇,吐露出几个字。 王宫皇帝书房内。 恒帝披着件裘衣,慵懒的靠在软枕上,握着杯暖茶细品,待他听罢完身前那人禀报后,笑吟吟道:「听你说完,朕倒是有些期待见见那位六儿媳了,邵灵,你方才说的那个足疗可试过?」 邵灵恭敬道:「属下一直隐在暗处,并未去尝试。」 「下去吧,你奔波几日也是操劳,总让我们大景顶尖高手蹲墙角也不是个常事,范狄,传朕口谕,明日传六儿与儿媳进宫来见,既是初次,你去领着来吧,规矩提点些。」 第45章 「是,小人记下了。」范公公颔首。 谢与棠刚回府,便察觉到来往的下人都对他格外热情,刚一进屋丫鬟们便簇拥而上帮他褪下披风,又端来热水供他洗手等,让谢与棠有些不自在。 「这些事无需你们来做,你们伺候好夫人便是。」 丫鬟闻言扬着嘴角连连称是。 谢与棠没瞧见柯缓缓的人影,问:「夫人呢?」 「在这儿呢。」柯缓缓领着两个丫鬟,端着餐食进屋,笑盈盈道:「夫君回来了,饿了吧,下午闲来无事做了几个小菜,夫君快尝尝我这几个月厨艺有无长进?」 谢与棠打量着,见她殷勤的模样,张口问:「德荣呢?」 「他方才把衣服弄脏了,回去换了,夫君放心,这些菜品是德荣看着我做的,均已试过毒了。」 屋内的丫鬟闻言,悄悄瞥向六殿下,暗道怪不得之前的餐食每次都要先送给德荣那处查验才能端上来,六殿下活的也太精贵了吧。 「布菜吧,屋里也不需要这么多人,都下去吧。」 柯缓缓笑着将菜摆好,后拿出汤盅放在谢与棠面前,「夫君路途奔波,这是我特地为你小火慢煨的补汤,先喝些暖暖身子。」 谢与棠掀开看了眼,黄澄澄的汤汁上飘着些许油星,像是鸡汤。 柯缓缓准备的菜品有爆炒腰花、白灼秋葵。韭菜鸡蛋等,也没什么特别,他喝了两口汤水,颇为清淡鲜美,汤盅很小,谢与棠三两勺子喝下一碗,柯缓缓忙着让丫鬟又上了一碗,这时,德荣从外面走来,让柯缓缓留下一起吃饭。 德荣见下人都看着,尴尬道:「缓缓姐……我其实不是六殿下的表弟,六殿下是主,我是仆,主仆不可同桌而餐。」 「坐下一起用吧。」谢与棠没抬头,淡淡吩咐了声。 柯缓缓喜笑颜开,让丫鬟将剩下两个菜品端上来,又殷勤的给谢与棠夹了几块腰花,这些食材看着虽是普通的菜品,可里面都加了鹿茸丝、枸杞粉等大补的药材。 这都是全宅子里人的心意啊。 柯缓缓看他吃了不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吃罢,她又端上早已准备好的枸杞鹿茸莲子茶,递了过去,「今天也不算暖和,夫君趁热喝了这杯茶吧。」 德荣学习药理已有一段时间,闻着那股茶味似有鹿茸的气息,便问:「缓缓姐,这茶饮是不是太滋补了些?」 「冬天饮用最暖身子,要不德荣你也来两杯?」说罢,柯缓缓也给他倒了一杯。 谢与棠并没有在意德荣的话,今日柯缓缓给什么,谢与棠吃什么喝什么,不为别的,他知道强绑她回来,柯缓缓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只要她不乱惹事,自己不会驳了她的意思。可今日柯缓缓不但没调皮,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他,谢与棠心里是欢愉的。 三人正坐在那品茶闲聊时,李管家进来行礼,见谢与棠端着补茶慢饮时,低头哈腰道:「六殿下,范公公求见。」 「让范公公在前厅等着吧,我现在就去。」 范公公年纪不小了,此时在正厅里围着暖炉暖手,见谢与棠来了,笑吟吟道:「六殿下,气色红润,果然夫人回来了是不同的。」 「怎么没给范公公奉茶?」 「不用劳烦啦,老奴这次来就是传陛下口谕的,陛下宣六殿下与六夫人明日进宫,后日便是册封大典了,陛下要先见见六夫人。」 谢与棠与范狄又寒暄几句,范狄这才要走,刚到院门口,便让李管家拦下,见他手里拎着个小食盒和一个小壶,范狄不解。 「小人见过范公公,这是六夫人的一点心意,说是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让您回宫的路上打发时间吃些。」 范狄眼前一亮,笑着说:「这位六夫人倒是有心了,听闻六夫人是开过酒楼,这待人接物果然跟富贵家的女子不同,接地气儿,替老奴谢过夫人,明日让她打扮素净庄重些,咱陛下喜欢。」说罢,他让跟着的小太监拎着,后上了马车离去。 李管家目送着马车远行,心里也颇为赞赏这位主母,方才送了每人一些点心,让大家干活饿了充充饥。虽然是新来的主儿,却将这一个院子里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想罢,他扭身往院内走去。 是夜,谢与棠在书房内正翻看影子送来的书册,一张张看的颇为仔细,这是先前秘密调查旧案时保存起来的贺礼礼单,过了许多年,纸张都有些酥脆,他翻看时特别小心。 谢与棠只关注在酒水这一页上。 来来回回。 突然,一声细微的撕裂。 他手中攥着的那页纸裂出一道,将他的的烦闷与睡意通通扫走。 不论看了多少次,与那日他杯中酒液一样的,只有阿娘献过的这一种,因其酿酒工艺特别,很难仿制。 第46章 宫内宴席所用所餐食美酒都有层层测检,下毒之人必定是他身边的人。 忽地,问外有人叩门。 「爷,是我,德荣。」 德荣端着餐盘进来,见谢与棠面色不佳,关切道:「爷,这是李管家让厨子给烫的梅子甜酒,说是夫人要了一壶,想着夜寒露重,也给爷要了一壶,您最近不是说睡不着麽,要不要试试?」 谢与棠掐了掐眉宇,沉声问了句:「缓缓干什么呢?」 「缓缓姐……」德荣支支吾吾。 「她又跑了?!」谢与棠拍案而起。 「没、没有,缓缓姐只是在准备明天入宫的东西,还说等着爷回屋呢。」 谢与棠瞧了眼将要燃烬的烛台,拿来德荣送的温酒喝了几杯,随后跟着一起往寝室去了。 冬月高冷。 回廊上的红灯笼灭了一半,宅子里静悄悄的,他刚进寝院就听见亮着灯的那处传来「咯咯咯」的笑声,不知道柯缓缓在与谁聊什么。 谢与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推门见柯缓缓与素秋坐在炉子前正说笑,素秋见谢与棠来了,赶忙起身将他大氅拿了出去。 柯缓缓神秘兮兮地对着素秋道:「晚上就不用过来了,早些睡吧。」说着,递了杯手边的甜酒给谢与棠,「还温着的,屋外冷不冷?」 白气氤氲,烛火昏暗,谢与棠只觉得柯缓缓今日格外温柔。又想到自己是给她绑回来的,如此行为有些反常。 谢与棠喝下甜酒后,身子稍暖了些,低头见边上的木桶里冒着热气,柯缓缓看他注意到了,便道:「我不是在金云城弄了个足疗店麽,你想不想试试?」 「嗯?」谢与棠愣了片刻,想着刚刚德荣说她在准备明日面圣的事,怎么突然提到足疗了,在金云城时他大致了解了下,并未体验过。 柯缓缓看他纠结,笑着说:「能让大掌柜亲自伺候的你还是第一个,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谢与棠嘴上虽这么说,有些不太情愿的让柯缓缓拉到椅子上坐稳,看着她撸起袖子,将木桶拎过来,先拿手试了试水温,随后捏着他的小腿帮他褪下靴子,冬日天寒,靴面上冷的冻手,随后谢与棠道:「这个……我来吧。」 「不用,哪有让客人来的道理……」柯缓缓费了点力气帮他脱下,随后去解下白袜。 柔软温热的小手拖着他的脚踝。 柯缓缓的面容被木桶腾腾的热气遮掩,看不清楚。 柯缓缓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做一件事便做的很用心,往日还在清水村时,他去送肉,见过柯缓缓拿着一堆调料配比研究,颇为认真。 想着,有些冷的脚已经被她放到温热的木桶中,暖暖的,很舒服。 柯缓缓竟开始给他洗脚。 「这个可以让下人做的……」 「我就是要练习才自己做呀,刚刚本想给素秋洗,可她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说什么主仆有别……」 「你贵为主母,怎可给她洗脚?!她若同意了,我定不饶她……」谢与棠忽而发狠道。 「至于么,人并无贵贱之分,我本就是个村里来的丫头,也没比她高贵些什么。」柯缓缓并不在意,拿着胰子给他搓揉。 忽地,听那人冷声问:「你方才说要练习?练习给何人洗脚?你是我皇家的媳妇,怎可干这种下人的活?」 「明日不是见你爹麽,李管家提点过你爹腿不好,我想着足疗能活络穴位,对他肯定是百利无一害,就想先试试……」 「是……什么让你觉得,皇帝能脱下鞋子让你给捏脚?」 「到时候直言阐明,若皇帝觉得我不合适,你去洗脚也不错,更显尽孝,万一他老人家一高兴,再赐给我们个城池什么的,也很好。」 「即便我们问过父皇,他也不可能让我们去做这等下人才做的事,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是懂的狠麽,当初不也用的这个法子让我娶得你?」 「下人才做的事?若我记得没错,你往日落魄时也就是个猎户,那个时候你没少做这些下人做的事麽?」柯缓缓此时额间被白雾蒸的满是汗珠,随后抬首道:「你说的没错,当初是我走投无路用这法子逼你娶了我,那你敢说自己是完全被我胁迫才娶的麽?你若不愿,大不了被里正他们骂一顿赶出村,又何必要大办婚礼闹得满镇皆知?」 谢与棠本是不想让她做这些下人的活,往日柯缓缓便是如此,对丫鬟不管不说,后才有了丫鬟胆大去爬床之事。可不知怎么的,二人说了几句又绊上了嘴。 柯缓缓见谢与棠默而不语,讥讽道:「堂堂六皇子不敢说?那我帮你讲明白吧,你当初不就是想借婚礼的契机,引出王都这些隐在暗处的人,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派人行刺,从而借此分析当年的旧案牵连之人吗?谢与棠,你不是跟我一样自私麽?自始至终,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人,你引来那么多刺客暗杀,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宅子里那么大的血腥味当我鼻子坏了闻不见?还是压根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第47章 柯缓缓说着说着,嘴里尝到些咸味儿,她一抬手,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说到底,明明都知道,却还装作不知道的她,才是最傻的那个吧。 明明这个男人对她毫无感觉,一直以来当做工具,她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在听到王都那些关于他的传闻后,还会傻乎乎的想要坐马车去找他。 女人沾上爱这个字,便没了头脑,连她也逃不过。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喜欢你。」柯缓缓觉得委屈,一边哭一边拿手抹着眼泪,忽而意识到手摸过这混蛋的脚,哭的更难过了。 谢与棠猛地起身,心中怒火尚未平息,又被她突然表明心意而搅得心乱如麻,忽而掌风一过,真气横扫,脚下的木桶一分为二,水溅了二人一身。 柯缓缓哭得更凶了,指着他骂道:「卧槽,这他妈洗脚水啊,你个大傻x。」 谢与棠听不懂她说的话,脑海一片空白,往日只听德荣说缓缓是心悦与他,他将信将疑,可如今…… 柯缓缓见他板着张脸愣在那处,心寒不已,心里憋着的长久委屈再也压抑不住,爆发道:「你凭什么那么牛逼呢,就吃准了我只能靠你续命吗?我尚且对你有着这份心意才真心待你,而你却公然在外欺辱我,你既然不喜欢我,凭什么吻我?又凭什么碰我?然后还骂我娼/妇?你不觉得自己更恶略吗?」 谢与棠如鲠在喉,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沉默良久后突然爆发,他涨红着脸吼道:「柯缓缓你别哭了!我是傻x行吗?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喜欢上你!」 「对,你就是傻x,大傻x!」柯缓缓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她怎么就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了,明明不能动感情的,明明说好要压抑的,明明说好要远离的,如今谢与棠也说喜欢自己,那他们就是两情相悦吗?那她还能走的了吗?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痛苦吗!我家仇未报,却先动了儿女私情,我亦是如此矛盾。我生气你对别人的好,我甚至嫉妒所有跟你说过话的人。这几个月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去过多少村镇去找你?而你呢,忙活自己的生意不亦乐乎,知道我去找你还提前跑走!」 「我呸!我是听了别人说你可能有危险,犯傻乘着马车去王都找你这个混蛋了!」 她选择王都那条路,就是因为担心他去寻了? 谢与棠脑中一直别扭着的那根筋突然就捋直了,他捏起柯缓缓的下颌,直接吻了上去,近乎疯狂的掠夺着,不给她一点逃走的机会,只觉得一股子畅怀淋漓游走遍四肢八骸,是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柯缓缓被他控制在怀里,拼命挣脱不掉,觉得自己要气绝了,全身被他勒得酸痛难忍。 她狠狠咬住谢与棠的唇瓣,费力挤出几个字道:「你他妈……洗脚水都进嘴里了……不觉得酸臭吗?」 谢与棠本是紧张又兴奋地情绪突然就绷不住了,松开她浅浅地笑着,随后将二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彼此就这么看着,不做声。 方才的怒火已经消退,待谢与棠平复心情后,才缓缓道:「当初我娶你的确有私心,可大办婚礼是为了让你风光大嫁,因为我的女人值得如此。再说当时我立下三月休妻之书,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怕你牵扯到皇室纷争与旧案之中,虽然宅子里有很多刺客,可魏毅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你个自私鬼,知道这里危险,干嘛还绑我跟你回王都?这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来……」柯缓缓擦着泪花,心情也已经平复下来,可心口的那颗东西依旧跳个不停。她看着看着,心里暖融融的,倏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死老骚,过了这么久终于肯说实话了,原来早就喜欢上她了。 谢与棠抵在她湿咸的脸颊上,轻柔地说道:「还能是为什么?我自私成性,就想你能跟我在一起,永不分离。」 二人一番大吵后,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屋外侯着的丫鬟小厮让德荣遣了个干净,方才听到里面东西阵裂的声音时,他心脏都要吓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几欲推门进去劝阻,后听二人对骂着吐出心声,这才捂着嘴偷笑着跑开了。 临出院时,唤着素秋去烧水备着,后径自离开。 二人长久相拥之后,被搂在怀里的柯缓缓推了推他,有些累了,只怪方才争吵太过激烈,又淋了一身洗脚水,如今觉得外衣潮乎乎的,推开他要去叫些热水。 谢与棠意犹未尽,觑见她红着小脸,低声问:「要不要一起去净室?院里这处方池比古溪镇要大……」 话没说完,柯缓缓捶了他月匈口一拳,羞着道:「要去净室就自己去,别没脸没皮地叫我一起。」 「又不是没一洗过……」谢与棠顺了顺她鬓间碎发,笑着道。 柯缓缓本就红着的脸愈发烫了,那次明明是阴错阳差,又不是她想的。她哼了声,准备去拿外衣,让谢与棠拦住先一步出去了,没一会儿便拎着桶热水进来。 第48章 「你是变戏法变出来的?」柯缓缓见他手上的木桶腾腾冒着热气,不过是刚刚出去。 「丫鬟备好在外等着的。」谢与棠淡淡的,将热水放下。 柯缓缓本是洗过的,又打了盆热水绕进里屋擦洗后换了身干净衣裳,看谢与棠换了件艳红色的衣裳,衣冠整洁,正喝着方才李管家送来的甜酒。 她上前道:「我来给你烫酒吧。」 「不用,倒不是冷透了的,缓缓要不要尝尝?」谢与棠一把拉住她的柔荑,拉到自己的怀里,「你可还记得新婚之夜你想灌我迷酒的事?」 「……陈年老事,提这个做什么?」这段简直是她的黑历史,明明准备好的了连环计,没想却被他反攻了,还差点沦陷。 「就是想到你曾提到过的交杯酒了,很有趣的喝法。」他想到当时柯缓缓一计不成再来一计的憨样儿,兀自笑笑,「要不要再喝一次?」 还未等柯缓缓说什么,谢与棠已经饮下一杯浅浅吻了上来。 甜滋滋辣乎乎的味道滑入肠胃,暖暖的,柯缓缓抚上他脸颊,被迫喝了一大口酒后,低声道:「你怎么骗人?这可不是交杯酒……」 「我说是便是……」说着,他又卷着香醇的酒气缠绵缱绻地吻住。 不知他喝了多少,连呼出来的热气都夹杂着酒精的气味,醺醺郁郁的,连她都要被灌醉了,乖乖由着他一口口的喂下去,呼吸渐渐沉而急促起来。 柯缓缓有些迷离,二人也没心思说些什么,整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她已然不记得了,只觉得这一处是个独立的世界,彼此相依,二人只需要亲昵在一处就够了。 听他耳鬓厮磨道:「那凤冠霞帔就在衣柜里,缓缓能否再穿给我看?」 「那可是四个喜婆给我穿的,我自己……可不太行。」她慵懒地搂着他的脖颈,不太想去穿,毕竟当时穿那件衣服花了得有半个时辰。 「缓缓乖宝,穿给我看。」 柯缓缓被他的灼热目光烧得似要燃起,既然他想看,她就给他看。 没想谢与棠真的将那件复杂到不想再穿的衣裳带过来了,而且已经熨烫好。柯缓缓一个人根本穿不来,只能让谢与棠留在屋里帮自己一件件的穿上,好在这次并不需要安照礼数要求,不一会儿这三层衣裳便穿妥当了。 「转一圈给我看看。」 柯缓缓乖巧做了,扭身时,对上他温柔的眸光,与初遇时的冷漠完全不同,此时,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心意如此。 再看去,二人仿若重回了新婚之夜,那身明艳艳的大红衣裳看来是他早就备好的了。 他勾着唇角,明眸弯成个好看的弧度,张开怀抱道:「缓缓,我的新娘子。」 柯缓缓亦是盈起笑意,走上前一把扯开他前襟的带子,依靠在他臂弯之中。 谢与棠低眼睨去,看怀里乖巧的人儿弯着的眼眸妩媚多姿,不知怎地就想起往时惊梦中的一瞥,白雾缭绕,玉体如璧,一抹长而毛绒的狐尾,一摇一晃的,勾着他神思云云不知何处。 烛火炸了个花子,墙上两抹人影恍恍融为一体。 听屋内阵阵窸窣声后,男子嗓音沉哑而灼乱道:「缓缓,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夫君吧……」 「……嗯!」 一声布帛扯裂的声音干脆利落的划过安静的冬夜。 院里静悄悄的,屋内的烛火似乎没人管了,拼了命的摇曳着,一如那床架上的幔帐。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青烟飘起,屋内暗了下去。 二人将将折腾到后半夜才停下,此时屋外透着少许清亮,谢与棠隐约记得方才已是打过四更。 柯缓缓平时行事再泼辣主动,此时也受不住谢与棠这样狂肆滚烫的情意,她挂着泪花嘤嘤宁宁求饶后,才被怜惜疼爱了些。 方才你怒我嗔的针锋相对,早已化成柔情蜜意。此时她躺在谢与棠结实的臂弯里,累的不想说话,却又精神的睡不着觉。 谢与棠吻了下她布满汗珠的额头,低声哄道:「快睡吧,不碰你了,一会儿范公公就会派人来接。今日虽不是正式册封,也是你第一次见父皇,也许还要去看望下后宫的嫔妃们,养足些精神。」 柯缓缓精神的跟个猴儿似的,毫无困意,听他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一些礼节上的细节,想着今天讲过的话比往日加在一起都多,不禁勾起唇角,忍不住拿额头蹭了蹭他下颌去撒娇。 谢与棠也很受用,又低头吻向她潮湿的发丝,沉声笑着问:「不困麽?」 「嗯,给我讲讲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柯缓缓很好奇马上就要见到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甚了解,在原文里也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 「儿时的记忆里,父皇慈祥温和,对母妃格外恩宠,当年众多皇子里,对我也颇为看重。大景百年无战事,朝内偏文轻武,父皇喜欢作诗注经,也擅长骑马狩猎,只是阔别多年不见,不知道父皇现在是否还喜欢这些,只是有些事喜欢也做不了了罢。」 第49章 柯缓缓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曾打扰。听他渐渐打开心扉,讲着儿时在宫内生活的琐事,后又顺带着讲了些姬妃的事,他虽话语轻松,却总觉得是悲伤的。 如今恒帝残疾,母妃已逝,又何尝不是呢。 柯缓缓不由得往他怀里靠了靠,轻轻拍着他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关于你的事,我虽了解一些,但看到的并不是全部,不过我愿意帮你一起找寻真相。」 谢与棠也下意识地搂得紧了些,感叹道:「亏了那日心情不佳去清水河边散步遇上了你。」 「那日你可不止遇上了我。」 「苏笑伶麽?」他轻嗤一声,「提到她我便想到你对我做下的好事,那日我在屋里动弹不得……」 柯缓缓万般懊悔提到这事,急忙堵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讲下去。 「此事算你欠我的,待你好些了,可要补偿给我。」 「好些了……?」柯缓缓喃喃不解,忽而恍然,「不欠,你伤过我的心又该如何算账?」 「什麽?」 「你摔伤我喂你发汗的药,又好心替你舒展身上的肌肉,那时你是怎么骂我的?」 谢与棠不知话锋又如何拐到这些琐事上,这丫头倒是颇为记仇,方才亲密时亦要报当时的羞辱之怨,好在被他牢牢困住,这才没让她得逞。 ,谢与棠已不打算隐瞒,直言道:「我……当时见你与那三爷交往过密,一时未控制好情绪。」 「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先前要去迷倒你的迷药就是找他买的,那日心情不佳跑去喝酒,正好撞见他而已。」柯缓缓当时心情复杂,跑去酒肆借酒消愁,是了,她听出谢与棠话中酸意, 敢情你在吃醋?」 「嗯。」 柯缓缓忍不住笑道:「你这才倒是挺大方的认了?」 「要让你知道我就是这般在意,日后我也要让你时时刻刻记得你已是我的妻子,不许再和男子交往过密,最好连话都不要讲……!」谢与棠理直气壮道。 「好!我答应你。」 谢与棠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她故意道:「一会儿面圣我就当个哑巴,省的某人吃闷醋。」 「你……!看来还是不累,还有气力与我耍心思,战事难停,不如再来一决高下。」说着,谢与棠凑了过去,吓得柯缓缓缩了起来,连连称错。 此时屋外隐约传来敲五更的声响,谢与棠将被子又盖了盖才道:「再不睡就真挨不住了,乖宝,睡罢。」 二人困意袭来,不一会儿,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 柯缓缓觉得自己才刚闭眼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了,醒时谢与棠已经在穿戴宫内送来的皇子服了。她迷迷糊糊坐在镜前任由素秋为她篦发梳妆,又穿上昨日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待迈出房间由着冷风打面,这才稍稍清醒了些。 谢与棠拉起她的手,浅浅吻了下冰冷的手背,「怎么这么冷?要不要再多穿点?」 「不用,再穿就跟个粽子似的了,多丑呀,是不是时辰不早了?赶紧去吧。」 「粽子是什么?」 「一种吃的……回头给你做来尝尝,夏天吃的。」柯缓缓敷衍的解释了下,这个世界里有不同的朝代,自然没有屈原和粽子的典故。 范公公在宅内等候多时,见二人略显疲惫地牵着手出来,想到昨夜跟在陛下身边听的那些话,不由得浅浅笑起,看来二人的确伉俪情深。范公公张罗二人上了马车,素秋着急忙慌地送去盒点心茶水,这才平稳驶向王宫。 拜见皇帝并没有柯缓缓想的那样拘谨严肃,反而在范公公的带领下进行的颇为顺利。她虽然不懂宫中规矩,但好歹看了那么些个明清电视剧,多少可以装些样子。 恒帝披着条毯子,端出一副慈眉善目的尊者之容,能看出来谢与棠遗传到了恒帝优良的外貌基因。寥寥几句后,范狄带着二人又去后宫的各位嫔妃走了一圈,那些娘娘们大多年老色衰,并没有什么新人。 柯缓缓一路走下来,又困又乏,重点下边还在隐隐作痛,谢与棠见她走三步退两步的模样后,待到后面无人处时,直接给她横抱起来,让范狄这位经历了颇多风雨的宫中老人也不禁劝诫如此不合规矩。 谢与棠全然不顾,只说了句自己身体不适,改日再拜访后宫娘娘。弄得范公公也没了办法,派了个小太监带二人出宫,自己则去忙旁的了。 别了范狄后,谢与棠拿银子打发了小太监,随后并未直接出去,而是折回去,直奔一处宫殿。 柯缓缓认出来了,这里方才经过过的。从外看大门紧闭,牌匾上的字也被磨得看不出是什么。 谢与棠将她放下来,低声道了句「在这等我」便要往里进。 柯缓缓拉住他:「我在这儿脸生,就这么在门外等着,说不定让谁给抓走了,既然是我婆婆的寝宫,我去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 第50章 二人进去后,院内园艺整洁,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像是是有人依旧住在里面,连谢与棠见到这样的景象都不禁停下脚步。 柯缓缓低声问:「这处住了人了?」 「并未。只是常有人打扫罢了,方才大门上的朱漆落了层灰,有段日子没来过人了。」说着,他径自往里走去。 屋内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谢与棠三两步走过几间屋子,并未有什么有用的讯息。待入院内回廊时,他停下脚步,蹲在低声仔细看着。 迎着光,不难注意到地上两道浅浅的印痕。 「陛下来过?」 「嗯……走吧,此处已不过是个废弃不用的宫殿罢了。」 谢与棠屈膝亮给她后背,「我背你。」 「不用了吧,这里毕竟是皇宫……让人看到多不好。」 谢与棠穿着皇子服,若让人撞见了难免落人口舌。 「你以为范狄不会说给父皇麽?上来。」 「哦……」柯缓缓大大方方爬上去,谢与棠真就这样一直背着她回到马车处,一路上迎来的诧异目光早就没了感觉,反倒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二人刚回府,遇上了等候多时戚麒与福来,魏毅戴了顶帽子也跟在一旁。 众人见二人手牵着手,颇有些意外。 戚麒滞了滞,笑吟吟地迎上前问:「六哥,嫂嫂何时回来的,我怎么完全不知晓?」 「昨日接她回来的,缓缓,你先回屋休息吧,我与小七他们商议些事。」 「嗯。」 谢与棠目送着柯缓缓叉开着腿拐出院了,才领着几人去了旁屋议事。 屋内未生炭火,有些清冷,谢与棠没有落座,对着魏毅道:「魏公子何时来的王都?」 「回六殿下,来了已有三日。」 「听闻苏氏有了身孕,你怎么不跟在一旁照顾着?」 「家国之事,国为大,如今殿下只身回王都,属下忧心。」 「倒不用太过担心,自从来了王都,行刺的人反而少了许多。」 戚麒突然插话道:「六哥不可掉以轻心,你现在是刚回来,正受众人关注,无人行刺是合情合理,但此时嫂嫂也回来了,她不会武功,身边又……」 「无需你担心,我会保护好缓缓。今日来,可是有事要议?」 戚麒给了福来一个眼神,他便出了屋子。戚麒压低声音道:「六哥这些日子忙什么我不知,不过我与魏公子再三考虑后,觉得六哥在此不是长久之计,大皇子勾结朝野重臣,三皇子坐掌皇后外戚势力,唯有六哥您什么都没有,您却偏要受诏回宫,如若当初起兵杀回王都,这大景的皇位不早就纳入囊中,到时候姑姑的大仇也可得报。不瞒六哥魏将军与蔡将军均已集结边军,整装待发,只等着六哥发号施令,一举攻入王宫。」 「为母妃报仇的确是我一直执着之事,可若直接起兵造反,不保一定查明真相,反而兵刃相接,损的是大景的气运,苦的是离苦百姓。」 「兵权在握,又何故在乎这些无关之人?」戚麒少有发怒高声言语的时候,往日吊儿郎当的劲儿早已不复存在,他心中有怒,戚家、魏家、甚至蔡家倾囊相助,运筹几个月之久,可事主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往日是不在乎,今时却不同了。」 谢与棠说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柯缓缓可爱的小脸儿。 流离多年,待他明了自己心意之后,忽而想安定下来,与那个胆大心细的丫头长相厮守。待此事解决后,再与她生个一儿半女,也是一条明媚可期之路。 戚麒拂袖而去,重重将门关上,留魏毅与谢与棠二人在屋内。 良久,谢与棠见他只是站在那处不做声,问道:「魏公子还有话说?」 「属下想单独见六夫人,问她几件事。」 谢与棠并未拒绝,领着他去了寝院,待跟缓缓说过后,对着屋外的魏毅道:「进来吧。」 魏毅与谢与棠擦肩而过,进到主室后,不见柯缓缓的身影,听她隔着屏风道:「魏公子,恕我招待不周,六爷说了,不让你见我面儿,若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先前有几件事不明,还想请教六夫人。」 「讲就是了。」 「夫人是否还记得我被夫人打伤后,夫人拿东西来看我,那时夫人对我……可有爱慕之意?」 坐在屏风后正喝茶的柯缓缓没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她咳了两声,赶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对你自始至终就没兴趣,我的心可都在六爷身上呐!」 她故意高声说了两句,后继续说道:「那时候苏大小姐已经将她爱慕你的事告知我了,你呢性格憨厚沉闷,自然也是喜欢苏大小姐的吧,那时她不方便直接去找你,就托我送了些东西给你。送去的药品糕点,都是苏大小姐准备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第51章 魏毅愣在原地攥紧拳头,悠悠问了句:「夫人当时亲手喂我,为我换药,所有的嘘寒问暖又是如何?」 柯缓缓懵了,觉得魏毅说的话越说越奇怪。 「那时我知道六爷在外听墙角,我……为了让他吃醋才如此,若有什么误会,你一并问清楚,我绝无半点虚言。」 「那夫人逃走那日,为何要诓我去主寝?」 「那日苏大小姐……不,是我安排你二人私会的,为的就是要给你们制造机会,你那样刻板,若不表明自己心意,苏大小姐早就嫁人了,到时候你去哪儿后悔?」柯缓缓本想把这事推给苏笑伶,转念一想人家俩现在是无话不谈的夫妻,很有可能会在此对峙,她索性讲了部分实话。 厅内突然没了动静,柯缓缓一度以为魏毅已经走了,她正要出去时,听那人肃声问道:「那日我对苏笑伶……动情,夫人可有从中作梗?」 柯缓缓脸色微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突然,她的脑中出现了久违的小辣鸡的声音。 「宿主大人,你已严重干预到空间男主的情感线,为了确保本空间正常运转,请口对男主使用幸福喷雾,具体使用方法如下……」 等小辣鸡说完后,她才意识到当初自己可能做错了事。 这个时空的运转法则似乎与原文男女主有关系,当初苏笑伶遇到危险时,小辣鸡就让她干预过,而这次,则是因为感情线的变化。 「夫人……?」魏毅再次问道。 柯缓缓没有时间多想,不管之前是对是错,为了空间稳定也好,为了摆脱麻烦也罢,她只能这么做了。 柯缓缓从怀里取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那瓶幸福喷雾,走出屏风,对那个矛盾不已的男人道:「魏公子,抱歉……有些事是天注定,你若要怨,就怨这个世界吧。」 说罢,她抬手露出喷雾,对着他喷了上去。 瞬时,那个愁闷痛苦的男子面色渐渐平和下来,后弯着唇角,对着她温和地行了一个礼,转身推门出去了。 柯缓缓盯着那抹稍纵即逝的身影,心中的波澜难以平复。 魏毅走了许久,剪月打帘对坐在那沉思的柯缓缓说道:「夫人去前厅吧,殿下和德荣已经在等您了。」 魏毅出府后,暮色渐浓,见府宅门口的大路上空空荡荡,寒风瑟瑟,说不出的惆怅之意,牵着马等候多时的小厮见他出来,忙走上前迎去。 魏毅心里满满惦念着远在北方怀有身孕的苏氏,想着自己个马上就要当爹了,说不出的幸福感,忽而扭身对小厮道:「马匹给我吧,你回去转告七爷,既然六殿下心意已定,魏毅暂回古溪镇待命。」 说罢,魏毅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着那不明所以的小厮呆愣在那处。 少时,在街角等候着的魏毅听福来讲明后,长叹口气。 「福来,回麒麟钱庄罢,将各家铺子的掌柜都叫来,年关将近,是时候算算账了。」 「是。」 宅内,刚刚用过晚膳的谢与棠与柯缓缓正在喝着茶闲聊,德荣跟在一旁,看二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感慨。 忽闻李管家叩门通报道:「殿下,夫人,禹王(五皇子)求见。」 府内灯火通明,禹王谢与真与管家进来时,谢与棠正捻着块砂糖桃脯往柯缓缓的嘴里送,差点给他指头都含了进去,俨然一副新婚夫妇的景象。 谢与真身着墨色袍服,面色红润,额上一层浮汗,进了屋便直接道:「六弟……!」 柯缓缓正要起身行礼,却被谢与棠摁在座位上,后听他道:「家妻身体有恙,就不行礼了,五哥别拘谨,一起来坐。」 谢与真将目光从柯缓缓身上收回,暗道老三这次就坑他可惨,这位弟媳哪是什么乡野村妇呐,若细看去比他那几个妾室还俊呢。 「无碍无碍。」他四顾看去,屋里的物件儿家私都不多,略显清冷,「六弟重归王都,听闻这些年过得清苦,今儿来就是想给六弟送些东西,添添烟火,也算补上给六弟新婚的贺礼。」 说罢,李管家送了本册子,谢与棠认真看了下礼单,遣他出去,后面无表情道:「五哥有心,不过这些东西多是给我的,缓缓也是初来乍到,前些日子在金云城险些被人掳走,此时惊魂未定,这两日身子正不舒服呢。」 「有有……!」谢与真从袖口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在餐桌上,柯缓缓这些东西认的最清,一张一千两。 敢情这位五皇子是个散财童子? 柯缓缓美了,没见过上赶子送东西的,想必是让黑心鬼谢与棠抓住了什么把柄,狠狠敲了一竹杠。 看他额头细汗直往下淌,柯缓缓想要客气些示好,准备起身给他倒杯茶,结果又让谢与棠摁住了手。 第52章 「听闻五哥协助户部掌管王都内的商户税银,出手就是大方,那不知五哥可认识些下九流的人?比如杀手、劫匪之类的?我正好抓了就几人。」 「不认识……我平日就喜欢算算账罢了,不怎么出府的,那日你也瞧出了,五哥我不受宠,也说不上话,就是个废人。」 「是麽,那也没事,毕竟那四人都交给宫里了。」 「……已经给了?那父皇……」谢与真呆愣住了。 「三哥没跟五哥讲么?」 「没有……」谢与真摇头,又猛地摇起来,起身退了两步,指着谢与棠道:「六弟诓我!」 谢与棠眉宇舒展,面色柔和道:「不曾诓五哥,人昨日就提走入宫,父皇若要去兴师问罪早就去了,此时那几人怕是已经入土,五哥又在怕什么?今夜五哥送的这些礼物我与缓缓都很喜欢,人一高兴了,许多愁苦便也记不得了。」 谢与真平日对钱银精明到王都无人出其右,可遇上人情世故的事,他长八个脑袋也不够用。 谢与棠见他支支吾吾讲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已有逐客之意,「时辰不早了,我二人平日休息的早,五哥还是请回吧。」 送走谢与真,柯缓缓忍不住问:「你到底抓住他什么把柄了?堂堂一个封了王的皇子,被你牵着鼻子走,也太惨了吧。」 「你在金云城外遇袭,便是他指使的。」 「什么!!那你就这样轻饶了他?那时我可差点被那几人……」 「幕后之人不是他,是他的胞兄,三皇子谢和玉。」 「你和他有仇?为什么来抓我?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金云城的?我们明明没见过,实在是匪夷所思……」 柯缓缓这头正琢磨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时,头上落得一个重量,不轻不重,谢与棠正摸着她乌黑的发丝,喃喃道:「让素秋换个花样梳头,妇人的发髻并不适合你,今日见父皇那身衣服也太过素净,这些对你都不甚合适……不过今日缓缓有礼有节,举止大方,连后宫那几个娘娘都对你刮目相看。」 「跟你说掳走我的人呢,怎么关心起我的穿着了……」柯缓缓小声嘟囔着,头顺着就钻进他怀里,懒洋洋的蹭了蹭,喜欢听他说这些琐事的感觉,有恋爱的感觉。 谢与棠搂着她的后脑勺,慢条斯理的顺着向下抚摸,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兵权在握,必然引起诸多危险,今日你也看到了,父皇的身体并不好,皇子们大多成年,太子却迟迟未定,王都此时已然暗潮涌动,杀机四伏。我绑你来,绝对是下下策。」 「还算你有点良心。」这些事,柯缓缓早就意料到了,但她决定来找他的时候,就想好要帮他到最后。 「你若想走,我就让德荣护你离开,不过金云城的铺子已经暴露了,不如南下去福州城,那处四季如春,座山靠海,风景秀丽。」 「睡了我一晚就琢磨将我送走?你这小算盘打得真好,昨夜光你爽了,我除了痛还什么都没体验到呢!」柯缓缓气呼呼的捶了他心口一下。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柯缓缓气不过,又掐了他一下,扭头就走,待走到门口时,他也没追过来,只听他满是笑意道:「那我多睡你几晚,给你伺候舒服了,你会走麽?」 「走!等我给你阳气榨干,立马就走!你就留在这破地方继续做你的王爷去。」 话音刚落,腰股间被紧紧擒住,下一瞬已天翻地覆落在他精壮的臂弯里。他低头面色严肃地说道:「就喜欢你这张口出狂言的小嘴儿……!」 说罢,他腰身挺直,踢开房门当着众下人的面往净室走去。 净室内,湿气氤氲,泛着金光的雾下,水声哗哗,伴着细细吸气的声响,池边零星扔着两件形状奇怪的衣裳。 「你、你又哄骗我,说什么不痛……!都是骗人!」说着,她连带着披散开的长发晃了一下,一把抓住池边的小手死死不松劲儿。 「你跑什么?不是说好要榨干我阳气的麽?我只盼着你万寿无疆,好好的活着。」 柯缓缓让他一把捞回水里,听他笑意沉沉地挑衅自己,气得她猛然坐下,倒吸口气后恶狠狠道:「万寿的是乌龟王八,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今夜我就豁出去了,看谁能笑到最后……!」 谢与棠微红的面颊上,笑意更浓了。 翌日,柯缓缓像个濒死的乌龟似的,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谢与棠倒是一大早就出门办事去了。 想着走时那家伙意犹未尽的坏笑,柯缓缓便心惊胆战的爬起,忽而想起什么,急忙叫来素秋,「这两日厨房还在给六爷做大补的饭菜?」 「是啊。」 她果真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快去让他们停了,不……不用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