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害死全家,重生归来棒杀她》 第1章 嫡姐 永德二十年,冬。 大雪纷飞。 冷冽寒风直往破旧的柴房里钻。 冻的浑身僵硬的沈棠,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 去年秋,西梁犯境,靖阳王领兵出征,不幸战死沙场。 世子谢归墨承袭爵位第二天,便请旨去了边关,他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打的西梁节节败退,投降求和,却在大获全胜,班师回朝途中突然暴毙身亡,身为他的遗孀,沈棠衣不解带的守灵三日,悲痛欲绝昏死过去后,没有被人扶回屋,而是被丢进了阴冷潮湿的柴房里。 她已经被关了整整一夜了。 她和谢归墨成亲四载,夫妻不和,阴错阳差有的骨肉也没能保住,他钟情她的长姐,未曾纳过妾,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如今他死了,爵位无人承袭,只能旁落。 爵位已经是那些人的囊中之物了,她与他们没有任何妨碍,父亲虽然不在了,但平远侯府还在,不会坐视她这个嫡女被人欺负,她的长姐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正得圣宠,靖阳王府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对她。 沈棠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吱嘎。” 柴房破门被推开。 刺骨寒风席卷进来,像是冰刀子刮在身上一般,沈棠望着来人,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长姐,你怎么来靖阳王府了?” 来人一袭华贵凤袍,正是她一母双生的长姐,沈娢。 沈娢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棠,脸上不复以往的姐妹情深,“靖阳王战功彪炳,解皇上边关之患,却等不及回京受赏就死了,长姐实在于心不忍,便替你请旨给靖阳王陪葬,陪他上路,皇上恩准了,长姐来送你最后一程。” 沈棠脸上的欣喜僵住,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让我陪葬?长姐,你疯了吗,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沈娢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起来,“你要真是我亲妹妹,我当然舍不得。” 沈棠脸色骤白,声音急乱,“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直白的话都听不出来吗?” “也罢,今日是你的死期,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沈娢脸上尽是得意,“当年母亲……不,我应该叫她大伯母,她生的确实是一双龙凤胎,可惜,无人信她,最后郁郁而死。” “你的亲二哥刚出娘胎就被活埋了……” “还有你那才满四岁就在花灯会上丢了的大哥也不是意外,不过他倒是命大,竟然还活着。” 字字如刀,直插沈棠的心口,她双目赤红。 这些话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一个字也不会信。 可这是长姐亲口所说,由不得她不信。 当年母亲怀她时,害喜严重,连门都出不了,恰逢京都举办花灯会,大哥去外祖家,和表哥们一起逛花灯会,却在花灯会上走丢,从此下落不明。 母亲受不住这样的噩耗,悲痛之下,险些小产,卧床保了几个月的胎,可却在把孩子生下来后,疯似的要掐死自己拼命才生下来的女儿,说自己生的是一双龙凤胎,儿子被人给偷换了。 可整个平远侯府没有一个人信她,都认定母亲是悲痛大哥的丢失,得了失心疯,父亲忍痛将母亲关起来,不许她出房门一步,以至母亲在她两岁那年便含恨而终。 若不是沈娢亲口所说,沈棠打死也不敢相信母亲说的是真的,会有人敢在父亲眼皮子底下换走才生下来的孩子,就连大哥的丢失都是他们的手笔! 这些人竟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沈棠恨不得扑过去咬死沈娢,但她极力忍耐住了,颤抖了声音问道,“我大哥他还活着?他是谁?!” 沈棠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 可她还是想知道自己大哥的下落。 只是有些人就喜欢以折磨人为乐,沈棠越是想知道,沈娢就越不告诉她,“这么心急想知道你大哥是谁?你不会猜到他是谁的。” “放心,长姐很快就送他下去与你们一家团聚。” 沈棠眼眶通红,她歇斯底里的吼着,“你们到底害了多少人?!” 沈娢看着自己指甲上新染的丹蔻,笑容娇媚,翻覆手道,“死在我这双手上的人太多了,让我想想都有谁……” 她当真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只是吐出来的话,却仿佛来自地狱,“父亲、外祖父、表哥还有你那快足月的孩子……” 几乎每念一个字,沈棠脸色就惨白三分。 那些人都是她的骨肉至亲。 想到自己怀胎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就没了的孩子,沈棠理智彻底被恨意吞噬,她奋力朝沈娢扑过去,想替父亲和孩子报仇,可惜虚弱的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重重摔倒在地。 凄惨一笑,沈棠擦掉眼泪,望着沈娢,“靖阳王呢,他也是你害死的?” “他对你一往情深,你也忍心?!” 沈娢听笑了,她蹲下来,一把捏住沈棠的下颚,“我的好妹妹,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靖阳王对我一往情深的?不过我还真得多谢他靖阳王,当年要不是他将我推给齐王,也不会有我今日的风光。” 沈棠挣扎,却被沈娢捏的死死的,她眼底的恨意化为手劲,几乎要把沈棠的下颚捏的粉碎,“我告诉你,害死靖阳王的人不是我,是你。” “他心思缜密,唯独对你不设防,你送给他的那只荷包,他从不离身,不然也不会日日浸染毒药,在回京途中就毒发身亡了。” “他死的时候心底都还念着你,拖着毒发的身子还要给你放妻书,你却以为他心底的人是我,愚蠢到这般地步,靖阳王到底喜欢你哪点儿?” 嫉妒让她那张打扮精致的脸狰狞起来。 从收到靖阳王的死讯,沈棠就怀疑他是为人所害,但没想到他是这么被人给害死的。 她和谢归墨夫妻不和,年初他去战场之前还吵了一架。 两个月前,谢归墨在战场上大败敌军,捷报频传,长姐知道她和谢归墨没有家书往来,说他一个将军王,别的将军都有家书,他却没有只言片语,有损威望,她要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就绣个荷包送去。 她虽然私心里觉得谢归墨不会在乎这些,但还是听长姐的话,绣了个荷包。 谢归墨对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怎么会把她送的荷包不离身…… 她不信! 这一定是骗她的! 她望着沈娢,想问个清楚,沈娢却不愿多说半个字了。 “送她上路。” 两婆子拿着白绫一步步朝沈棠逼近。 第2章 重生 沈棠坐在床上,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上一刻她才被人绞死吊在横梁上,带着恨意和不甘闭上了双眼,可等她再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出嫁前住了十几年的闺房。 可她的闺房早在四年前,她出嫁回门的那天夜里就被沈娢“不小心”打翻烛台烧成了断壁残垣。 如今却完好无损的在她眼前,还有后脑勺处隐隐传来的顿疼,清晰到让她怀疑自己其实没死,还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棠头疼欲裂。 “姑娘,你怎么坐起来了,脑袋还很疼吗?” 一阵熟悉的关切声传来,听得沈棠身子一麻,她侧头往珠帘处望去,就见到自己三年前溺亡在宫里莲花池的贴身大丫鬟银杏鲜活的出现在眼前。 那张清秀的脸上满含对她的担忧,看的沈棠鼻子一酸,眼泪涌出来。 银杏三步并两步朝她走来,将手里端着的药碗放下,就过来给她揉后脑勺。 嘴里还不住的骂骂咧咧,“二太太也真是的,大姑娘晕倒,她急着去扶,好歹看着点,竟然把姑娘你推撞到了柱子上,三姑娘烫伤手时,也没见二太太这么担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姑娘才是她亲生的。” 沈娢可不就是二太太亲生的。 沈棠在心底回了一句。 等等! 二太太撞到她的事不是发生在替嫁前一天吗? 难不成她死后重生到了出嫁前?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沈棠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要是真的,那就不止她和银杏还活着,父亲、外祖父还有表哥都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谢归墨…… 想到前世自己是怎么嫁给靖阳王世子谢归墨的,沈棠嘴角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嘲讽自己,也在嘲讽谢归墨。 与谢归墨有婚约的人并不是她沈棠,而是沈娢。 两人的亲事是半年前定下的,亲事定下的很突然,就像是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啪嗒”砸沈娢脑袋上了。 平远侯府虽然在朝中地位也不差,但和靖阳王府比还差得远。 靖阳王府是宁朝唯一的异姓王,手握重兵,深得皇上的信任,靖阳王妃和当今皇上的宠妃叶贵妃还是表姐妹,靖阳王世子不止家世好,容貌更是无人可比,沈娢和他定下婚约,不知道惹来多少羡慕嫉妒。 从定下婚约那天起,沈娢就盼着早日嫁给靖阳王世子。 可随着一场刺杀,一切都变了。 二皇子出宫狩猎,遭遇行刺,靖阳王世子舍命相救,中箭昏迷,毒发不治。 靖阳王世子命悬一线,沈娢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她便陪她去大昭寺上香祈福,沈娢不小心撞倒大昭寺的签筒,掉出来一支下下签。 签文上说她三日之内嫁人,必克夫守寡,气的沈娢转身就回府,回来时,正好碰到靖阳王府的人送凤冠霞帔离开。 太医对靖阳王世子所中之毒束手无策,靖阳王府没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把希望寄托在冲喜上。 沈娢正为那支下下签心底惶惶不安,一听婚期就在后日,顿时脸色惨白起来,走了没几步竟晕了过去。 丫鬟急的大喊,沈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着急过来扶沈娢的二太太一把推的往一旁柱子上撞去,撞疼的她眼冒金星。 一刻钟前,沈棠都还不曾怀疑她和沈娢不是亲姐妹,前世的她唯恐签文应验,自己长姐嫁给靖阳王世子冲喜会守寡,见她为这事忧心,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豆蔻便向她献计,要是大姑娘也病倒了,或许就不用给靖阳王世子冲喜了。 她当时急糊涂了,竟真信了丫鬟的怂恿,偷偷给沈娢下药,沈娢是病的下不来床,但她下药的事没瞒住,或者压根就没人替她隐瞒,最后闹得京都人尽皆知,惹得靖阳王府和叶贵妃勃然震怒,说她既然这么心疼自己的长姐,那就替自己长姐出嫁冲喜。 为了长姐不守寡,她含泪上了花轿,她做好了自己要守寡一辈子的心理准备,可她以为是无稽之谈的冲喜竟然管用,她出嫁的当天夜里,昏迷了七天七夜的靖阳王世子就转醒了。 她这个替嫁的世子妃就里外不是人了。 在大家眼里,她成了心机深沉抢夺嫡姐亲事的恶毒嫡妹,嫁给谢归墨那四年,他们就没有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不知道背地里多少人说她活该,自找的。 她受尽嘲讽奚落,临死前,却告诉她,谢归墨心底喜欢的人是她,叫她如何相信? 她已经不敢轻易再相信任何人了。 她一心为长姐,宁愿守寡的人是自己,可长姐是怎么对她的? 害死她的骨肉至亲,要她的命! 谢归墨为救二皇子差点被杀,二皇子一坐上那个位置,就迫不及待的对他卸磨杀驴。 他们两个当真是可笑。 沈棠闭上眼眸,将眼底溢出的恨意掩藏起来。 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活一回,她绝不会再重蹈前世覆辙! 前世他们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那吃里扒外的丫鬟一会儿就该来向她献计了…… 这般想,丫鬟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豆蔻打了珠帘进来,银杏问她,“大姑娘还好吧?” 豆蔻摇头,“大姑娘醒来后一直在哭……” 她看着沈棠,“大姑娘嫁给靖阳王世子,不会真的守寡吧?大姑娘待姑娘那么好,姑娘一定不能让大姑娘跳这个火坑啊。” 沈娢不能跳火坑,她就可以了是吗? 想到前世她嫁给谢归墨,两人爆发的第一场剧烈争吵就是这丫鬟带来的,沈棠心底就堵的慌。 她替嫁给谢归墨冲喜,谢归墨伤愈后,陪她回门,回到靖阳王府,她前脚感谢他给足她体面,后脚豆蔻就背着她去书房勾引谢归墨,还说是她让去的,让她有口难辩,沈棠到现在都忘不了谢归墨那气的恨不得要生吞了她的样子。 沈棠没有说话,豆蔻觉得二姑娘看她的眼神很冷,让她莫名有些背脊发凉,可等她想看仔细些,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豆蔻稳住心神道,“奴婢有个好办法可以帮大姑娘……” 沈棠明知道她说的好办法是什么,还是装作不知,问道,“什么好办法?” 豆蔻凑上前,小声道,“靖阳王府要大姑娘冲喜,可要大姑娘身体不适,上不了花轿,靖阳王府也不能来硬的……” 唰。 沈棠脸骤然一冷,“你当靖阳王府都是傻的吗,今日长姐还能去大昭寺,回来得知要冲喜就病倒了,上不了花轿,你还不如让我直接去靖阳王府给她退亲,还来的坦荡!” 沈棠极少发脾气,突然变脸,豆蔻吓的噗通跪地,“姑娘息怒,奴婢也是担心大姑娘,奴婢以为姑娘会甘愿为大姑娘背负几句骂名……” 这话一出来,她要不这么做,倒成她置自己长姐的终身幸福于不顾了。 一个丫鬟也想拿捏她。 想到前世自己真跳了她们给她挖的坑,沈棠就气不打一处来,嫌自己愚蠢,“这是只背负几句骂名的事吗?!” “靖阳王世子病重,急需冲喜保命,长姐不愿意嫁可以退婚,靖阳王府总能找到愿意嫁的,我偷偷摸摸给她下药,明日靖阳王府的花轿来接不了人,耽误给靖阳王世子冲喜,他要没事便罢,万一不幸毒发身亡,靖阳王府和叶贵妃能轻饶了我?!” “银杏,给我掌她的嘴,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第3章 审问 啪。 清脆的响亮声在屋子里回荡。 一巴掌把豆蔻打懵了,也在清漪苑里掀起不小的波澜。 沈棠性子温和,对下人一向宽厚,甚少罚丫鬟,打自己贴身大丫鬟巴掌更是破天荒头一回,都在揣测豆蔻是做错了什么事,把好性儿的二姑娘气成这样。 豆蔻挨了一巴掌,哭着退下了。 但沈棠脸色一直没好转,银杏当她还在恼豆蔻,小心劝道,“姑娘别气坏了身子,豆蔻也是心疼大姑娘……” “不必替她求情。” 这一巴掌只是开始,她不会把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丫鬟留在身边,给自己留下隐患。 她这清漪苑里除了豆蔻,还不知道有多少是二太太的眼线,这么多年,她一直就活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怕是她说的每一句话,二太太都知道。 二太太舍不得自己亲生女儿守寡,又不敢得罪靖阳王府和叶贵妃,才会算计她,现在豆蔻怂恿她不成,还挨了打,二太太肯定知道她的态度了,不过平远侯府女儿多,除了她,还有三姑娘沈冉,四姑娘沈萝都够年纪被二太太推出去。 二太太只管算计,她沈棠不会让任何人上靖阳王府的花轿,包括沈娢在内。 她要靖阳王府的花轿空着来空着回! 她要靖阳王府退亲! 沈棠以为二太太在她这里碰了壁就会收手,毕竟平远侯府还是父亲做主,她要不愿意,父亲不会让她替沈娢去给人冲喜的,二太太算计自己的便宜女儿沈冉,或者庶出的三房女儿沈萝要容易的多,结果二太太像是和她有仇似的,盯上了她,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沈棠脑袋还晕的厉害,前世她是带伤上的花轿,晕的她是死去活来,更是在花轿里吐的苦水胆汁都出来了。 明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要养足精神。 沈棠摁住迫切想去见父亲的心,喝了药就歇息了,为了歇好,还叮嘱银杏,别吵醒她。 银杏应的很好,结果摇晃她也摇晃的最猛,摇的沈棠后脑勺撞疼的地方在枕头上来回的碾,疼的她想死的心都有。 沈棠气醒过来,可还不等她动怒,银杏就急道,“姑娘,不好了,大姑娘吐血晕倒了!” 沈棠涌到喉咙口的怒气就那么散了。 银杏一向听话,在银杏眼里,沈娢是她沈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沈娢出事,就是借银杏几颗胆子,也不敢任由她继续睡,不叫醒她。 可沈棠知道沈娢吐血晕倒,不过是她躲避给靖阳王世子冲喜的手段而已,不是真的出事。 沈棠撑着身子坐起来,随口问道,“怎么会吐血晕倒?” 银杏忙回道,“听丫鬟说,大姑娘心情不好,早上没吃两口,老夫人很担心,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燕窝,让二太太给大姑娘送去,结果大姑娘吃了没两口,就突然作呕,吐出来的燕窝里带血,然后就晕死了过去……” 银杏不敢不叫沈棠起来,沈棠醒了,也就不好再睡了。 她知道沈娢不是她的亲姐,但别人不知道,嫡姐吐血晕倒,做妹妹的还睡的香,就太凉薄,没心没肺了。 人言可畏。 沈棠掀开被子下床,坐到梳妆台前,让银杏给她梳妆。 伤在脑袋,梳妆和上刑差不多,银杏再小心,也疼的沈棠几次倒吸气。 还没梳妆完,珠帘外就跑进来个小丫鬟,急急忙慌道,“姑娘,二太太派人来把豆蔻抓走了……” 沈棠眼底一抹寒芒闪过。 沈娢前脚出事,后脚二太太就派人来抓豆蔻,摆明了是冲她来的。 这是不论她给不给沈娢下药,都要把这个罪名扣在她头上了。 发髻已经梳好,沈棠挑了两根素簪别在发髻上,起身出去。 沈棠住的是清漪苑,沈娢住在清兰苑,两院子名字相近,但距离当真不近,抄小路走都要大半盏茶的功夫,清兰苑没清漪苑大,但布置要更雅致,更重要的是离二房和老夫人住的松鹤堂要近的多。 清漪苑大的那么一小圈看不大出来,但每日晨昏定省少走的路是实打实的。 不过也是,哪有做娘的有好东西不紧着自己女儿的。 如今的平远侯府,名义上是老夫人在掌中馈,其实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二太太在管,老夫人又是最疼沈娢的,二太太往沈娢院子里划拉东西,没人觉得她偏心,只会说她没私心。 沈棠从小路走到清兰苑,远远的就看到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过来,老夫人是真担心沈娢,满面担忧,脚步也走的很急。 沈棠脚步反倒慢了下来,她在想沈娢是二房骨肉的事,老夫人知不知道。 沈棠觉得老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二叔是老夫人亲生,父亲也是,大哥在花灯会上丢失,老夫人大病了一场,父亲膝下无子,一直是老夫人的心病,在母亲病逝后,老夫人没少操心给父亲续弦的事,父亲和母亲感情好,不愿续弦,老夫人甚至以死相逼。 逼的父亲没辄,只能松口,只是续弦并没能进门,亲事定下后,正准备把人娶进门,谁想边关起了战火,父亲去了边关,亲事只能暂搁,好不容易回来可以办喜事了,那姑娘又身染恶疾,不治身亡了。 父亲连自己要续弦的姑娘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人家就病死了,父亲一个将军,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生老病死更是没人能躲得掉的事,可不知怎么的,父亲克妻的名声传开了,这样的名声再加上父亲当时二十八九的年纪,就算他不反对续弦,老夫人也挑不到中意的了,续弦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长房无主母,中馈就由老夫人管着,但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哪能操这么多的心,开始只是把绣房给二太太管,后来又加了花园,再是大厨房,最后管家权一股脑都到二太太手里了。 长房无子,别说侯府中馈了,将来等父亲百年后,偌大一个平远侯府都要交给二房掌管。 沈棠能感觉到老夫人是真心实意的希望父亲能有个儿子,哪怕是个庶子都行,前世父亲“旧疾复发”而死,老夫人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熬了一个月,也随之病逝。 沈棠把这些事从脑海中甩开,迈步进院子,远远的就见豆蔻跪在地上。 老夫人问二太太,“可审问清楚了?” 二太太摇头,“这丫鬟嘴硬的很,不用刑怕是不会说实话。” “那就用刑!” 老夫人一发话,二太太回头使了记眼色,就有两婆子把豆蔻拽起来,摁到长凳上。 豆蔻吓白了脸,急道,“奴婢说,奴婢说,是二姑娘让奴婢在燕窝里下药的……” 第4章 自私 都还没上板子就招了,这也叫嘴硬? 沈棠心下冷笑。 她还没说话,银杏先生气了,“豆蔻!姑娘几时让你给大姑娘下药了?!” “你当时给姑娘出这样的馊主意,姑娘就动怒打了你一巴掌,姑娘让你长记性,你就是这么长记性的?!”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豆蔻趴在长凳上,叫嚷道,“老夫人明鉴,奴婢和大姑娘无冤无仇,不会害她,就是二姑娘让奴婢下药的,她不想大姑娘明日嫁给靖阳王世子冲喜,她怕大姑娘守寡……” 豆蔻才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惊恐的看向二太太,然后就倒长凳上,眼睛睁的很大,不用问,肯定死不瞑目。 沈棠还想找个机会把豆蔻发卖出府,没想到她只掴掌了豆蔻一巴掌,二太太就当豆蔻是个弃子,拿她的命堵她的嘴,让她百口莫辩。 当真是够狠。 二太太看向沈棠,眼神泛冷,“二姑娘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棠轻笑一声,“看来二婶是对豆蔻的话深信不疑了。” 二太太皱眉,语气不快,“难道不是你指使的豆蔻?” 沈棠道,“我是不想长姐守寡,但如果长姐和我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经历这些,二婶觉得我有这么大度吗?” 二太太没想到沈棠会这么说,直接愣住了。 人都是自私的。 沈棠直接承认自己不够大度,反倒更容易让相信她是清白的。 沈棠道,“靖阳王府的花轿明儿一早就来接人,长姐病倒,上不了花轿,冲喜又耽误不得,万一逼我替嫁怎么办?” “我要真有替长姐牺牲自己的大度,大可以直接站出来,又何必给长姐下药?都说是药三分毒,何况毒药,万一没把握住量,把长姐毒死了……” 说到这里,沈棠就停了,望着二太太道,“我实在没二婶想的大度,二婶要执意认定是我指使的豆蔻,我也无话可说。” “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二婶要想让我替嫁,恕我做不到。” 二太太脸色铁青,眼神冷的像是蛰伏的毒蛇,她没有说话,但院子里的丫鬟已经相信不是沈棠了。 没人会明知道前面有个火坑,还上赶着往里头跳的。 老夫人眉头皱了下,没说什么,迈步进屋了,沈棠就是来看沈娢的,随后跟上。 屋内,沈娢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大夫正在给她把脉。 看到大夫,沈棠眼神瞬间冷下去,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平远侯府倒好,大夫还没走,就迫不及待的在院子里审问她的丫鬟,唯恐别人不知道沈娢嫁不了人是她害的。 老夫人走过去,问道,“李大夫,我孙女儿没事吧?” 李大夫道,“大姑娘中的毒发作剧烈,倒不致命,就是得昏睡上三日。” “可有办法让她尽快醒过来?”老夫人忙问道。 李大夫摇头。 老夫人急了,“她明儿就得嫁人,这可如何是好……” 王妈妈宽慰老夫人,让她别担心。 沈棠也孝顺,端了盏茶过来,只是到床前时,不小心踩到裙摆,人往前栽去,她好险稳住身子,但手里的茶盏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朝床上躺着的沈娢砸过去。 茶水泼了她一脸。 “啊——” 某个大夫口中中毒要昏睡上三日的人发出一阵惊叫声。 不止醒了,还坐起来了。 很精神。 老夫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脸就绿了。 老夫人心疼沈娢,不代表她就会纵容沈娢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这样的把戏,装中毒栽赃自己的亲妹妹。 沈棠一脸牲畜无害的看向李大夫。 没人能叫醒一个装昏迷的人。 但泼茶可以。 李大夫,“……” 尴尬。 “告辞。” 李大夫拎起药箱子,逃似的走了。 没人拦他,又不是缺心眼,会看不出来李大夫是被大姑娘收买了。 沈娢坐在床上,脸色难堪极了,她落在沈棠脸上的眼神,恨不得将沈棠生吞活剥了,她飞快的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哭道,“祖母息怒,娢儿不是不愿意给靖阳王世子冲喜,也不是怕守寡,娢儿只是担心大昭寺抽的签应验,冲喜不成,反将靖阳王世子克死……” 虚伪的沈棠都觉得恶心。 直接说怕守寡,不愿意嫁,沈棠都不会这么反感。 不愿意嫁,还找借口说为人家靖阳王世子好,这是把人都当傻子哄了。 更恶心的是还有帮腔的,二太太道,“老夫人别气坏身子,大姑娘有此顾虑也很正常……” 老夫人呵斥道,“什么顾虑?靖阳王世子伤重不治要冲喜,我们平远侯府明知道嫁女儿会有守寡的风险,还是送女儿上花轿,要冲喜不成,靖阳王世子救不活,靖阳王府还敢怪我孙女儿克死他们世子不成?!” “靖阳王靖阳王妃也不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二太太自知说错了话,赶忙改口,“我知道靖阳王府讲理,可您就忍心娢儿出嫁就守寡吗?” 老夫人不忍心。 可说冲喜管用的是钦天监,靖阳王信了,并亲自登门,她能怎么办,靖阳王是不会逼他们平远侯府嫁女儿,可这回不嫁,亲事必退。 靖阳王世子是为救二皇子受的伤,冲喜是最后的希望,侯府要不愿冲喜,皇上都会生气,退掉亲事,以后还有人敢求娶娢儿吗? 只怕连着平远侯府其她姑娘都没人敢娶了。 她再疼沈娢,也不能为了她一人,不顾整个平远侯府。 老夫人忍痛道,“不论冲喜成不成功,靖阳王府都不会亏待娢儿的。” “祖母……” 老夫人闭上眼睛道,“安生待着,等靖阳王府的花轿来接你。” 丢下这句,老夫人就转身走了。 沈娢泣不成声。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当真是叫人心疼,可经历过被算计替嫁,还被倒打一耙说她抢了她亲事的沈棠起不了半点怜悯,只有恶心。 也不愿装什么姐妹情深,沈棠也转身走了。 只是她一转身,门外跑进来一丫鬟,禀告道,“二太太,宫里派人来传话,叶贵妃请您进宫一趟……” 第5章 换亲 叶贵妃找二太太,沈棠一点也不诧异。 平远侯府无主母,人情往来等事都归二太太管,前世也是这时辰,叶贵妃差人将二太太叫进宫。 叶贵妃不止是靖阳王世子谢归墨的表姨母,谢归墨还是为救她儿子二皇子才伤重不治,需要冲喜的,叶贵妃对冲喜很上心,上心到在平远侯府都快忙成一锅粥的情况下,还把二太太叫进宫问话。 得知她担心冲喜不管用,怕靖阳王世子冲不活,长姐出嫁就守寡,便给自己长姐下药的事,叶贵妃一怒之下,都没和靖阳王府商量,就直接将冲喜之人换成了她。 她和沈娢虽然长的没一点相像之处,但都是平远侯沈绥的女儿,连出生时辰都一样,换她替嫁,没人会担心她和靖阳王世子会八字不合。 前世她信了豆蔻的怂恿,叶贵妃要她替嫁,沈棠无话可说,这一世,二太太进宫之前,她的罪名已然洗清了,沈娢也没有昏迷不醒,没理由换人替嫁了。 虽然沈棠打定主意让靖阳王府的花轿空着抬回去,但想到沈娢对出嫁就守寡的恐惧,二太太算计落空咬牙切齿的模样,沈棠心情就畅快。 身后有细细抽噎声传来,沈棠回头就见银杏在抹眼泪,沈棠见了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舍不得豆蔻?” 银杏恨恨道,“豆蔻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大姑娘推姑娘进火坑,奴婢才不会舍不得她。” 沈棠失笑,“那你哭什么?” 银杏哽咽道,“奴婢是心疼姑娘,姑娘对大姑娘那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大姑娘却为了自己,推姑娘去跳火坑……” 原来是替她抱打不平。 沈棠鼻子发酸,沈娢给自己下药,还栽赃给她,被她当场揭穿,老夫人都没有斥责沈娢半句,银杏一个丫鬟却为她受的委屈落泪,怎么能叫沈棠不动容。 沈棠帮银杏擦掉眼泪,道,“以后我不会再对她好,还会把给她的那些东西都拿回来。” 这是沈棠的心底话,但银杏根本不信,“姑娘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别说把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了,姑娘以后能少被大姑娘占点便宜去,她就谢天谢地了。 银杏把“不信”两个字刻在脸上,沈棠也没多说,她很快就会让银杏知道,她说的出就做的到。 两人回了清漪苑。 沈棠没睡好就被叫醒,转了一圈头更晕乎了,吃过午饭后,就又睡下了。 见沈棠一脸倦怠,银杏很是自责,姑娘让她别吵醒她,她一听大姑娘吐血晕倒,就急的不行,火急火燎的把姑娘叫了起来,结果大姑娘竟那般算计姑娘。 帮沈棠掖好被子,银杏道,“姑娘放心睡吧,这回就是天塌了,奴婢也不吵醒姑娘了。” 银杏信誓旦旦,但最后天没塌,沈棠被她叫醒了。 可怜沈棠睡的正香,银杏就急急躁躁的摇晃她,声音都快哭了,“姑娘,你快醒醒啊,出大事了!” 沈棠后脑勺疼的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又怎么了?” 银杏道,“叶贵妃让姑娘你给靖阳王世子冲喜!” 一个激灵袭来,沈棠猛然坐起来,头晕的她眼前好一阵发黑,她强忍怒意道,“怎么还让我替嫁?” 气头上都没注意到自己说的“还”字,不过说的人没注意,听得人也没注意,银杏道,“奴婢也不知道,丫鬟是这么传话的。” 这么大的事,丫鬟可不敢凭空乱传。 沈棠快气疯了。 前世让她替嫁也就罢了,这一世叶贵妃哪来的理由要她嫁?! 直觉告诉沈棠,这是二太太的手笔。 沈棠将怒气压下,掀开被子下床,都顾不上整理睡乱的发髻,就匆匆去了老夫人住的松鹤堂。 沈棠脚步走的很急,远远的,她看到一道熟悉的沉稳身影。 是父亲沈绥。 虽然沈娢和沈棠都是沈绥的女儿,但出嫁前一天,临时换亲,沈绥不能不过问。 沈棠迈步进屋,就听到父亲的说话声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满,“与靖阳王世子定亲的人是娢儿,为何突然换棠儿给他冲喜?” 他问的是二太太。 二太太有些坐不住椅子,道,“叶贵妃派人来传我进宫,当时清兰苑出事,传到外院,被宫里来传话的人听到了,叶贵妃听说二姑娘怕大姑娘守寡,给大姑娘下药,阻拦她嫁人很生气,问我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着大姑娘没有大碍,不影响明儿出嫁冲喜,二姑娘心疼长姐做这事,怎么也好过大姑娘给自己下药好听。” “为了侯府和大姑娘名声着想,我就没替二姑娘解释,但我没想到叶贵妃会这么生气,当时就以大姑娘在大昭寺求的签不吉利为由,改要二姑娘出嫁冲喜……” 她就知道是二太太搞的鬼! 为了自己女儿,当真是煞费苦心。 清兰苑发生的事,都传到叶贵妃耳中了,何况沈绥,他没想到自己嫡长女会做这样推自己亲妹妹跳火坑的事,沈娢算计沈棠在前,还要沈棠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替她冲喜,做父亲的要孰视无睹,那他也不配做一个父亲了。 沈绥冷道,“我不同意改换棠儿冲喜,明日依旧是娢儿出嫁。” 老夫人眉头动了下,但没说话。 虽然她更疼沈娢,但这事沈娢理亏,她也不能太偏心。 二太太就坐不住了,脱口道,“我已经答应叶贵妃了……” 沈绥脸一沉,“我平远侯府嫁哪个女儿,还轮不到她叶贵妃做主!” 二太太道,“叶贵妃要换亲的时候,皇上去了,皇上也知道这事,明日上花轿的人不是二姑娘,我们平远侯府就是欺君。” 叶贵妃施压不够,竟然把皇上抬了出来。 沈绥道,“我自会和皇上请罪。” “父亲!”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传开。 沈棠声音带了些哽咽,她知道父亲这话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不让她嫁。 沈棠走过去,沈绥道,“别担心,父亲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棠轻摇头,含泪道,“方才午睡,女儿梦到母亲了,母亲说父亲今儿一早就去看她了,还带了她最喜欢的海棠糕,是真的吗?” 沈绥身子一怔。 他今日去祭拜姜氏的事,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沈绥眼角泛红,“你母亲可还说什么了?” 沈棠道,“母亲让女儿替父亲分忧。” “父亲,给靖阳王世子冲喜的事,您让女儿自己拿主意吧。” 第6章 商议 沈棠声音轻柔,但眼神透着坚定。 沈绥知道自己女儿不止容貌像姜氏,就连性子也遗传了十足,平常宽厚豁达,吃点亏受点委屈都不会放在心上,可一旦露出这般坚定的眼神,就意味着这件事谁也拦不住,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就是这执拗的性子要了姜氏的命。 如今女儿又是这般性子…… 沈绥道,“父亲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帮着分忧。” 沈棠道,“女儿不想和长姐因为这事生出嫌隙来,我们姐妹有商有量,父亲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懂事的叫人心疼,就连老夫人眼底都流露出一抹诧异。 沈娢的所作所为,老夫人都看在眼里,沈棠没和沈绥告状就已经出乎她意料了,现在还要自己解决这事,不让沈绥在自己两个女儿之间为难。 这般贴心,更衬的沈娢自私凉薄,让老夫人失望。 沈绥眉头皱紧,他不觉得这事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老夫人道,“就让她们姐妹自己商量吧。” 沈棠自己要求,老夫人也帮着说话,沈绥不答应也不行了。 沈棠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大家都以为她是去找沈娢商议了,沈棠并没有去,而是回了清漪苑。 只是她前脚回去,后脚沈娢就差丫鬟将嫁衣送了来。 丫鬟都没敢当面送,塞给院子里负责清扫的小丫鬟就赶紧走了。 小丫鬟把嫁衣送进来,银杏气的直骂,“大姑娘的丫鬟塞给你,你就接着吗?!” 小丫鬟被训斥的委屈极了。 她知道这嫁衣是烫手山芋,接不得,可大姑娘的丫鬟丹朱硬塞过来,她不接着,嫁衣就掉地上去了,她没法不接。 银杏也知道欺负人的是大姑娘,可她就是气不过。 大姑娘算计姑娘,姑娘没和侯爷告状,还要和她商量,给大姑娘留足了脸面,结果呢,大姑娘直接就把嫁衣送来了,这是商量吗?这明摆着是已经决定要姑娘嫁了! 银杏气不过,“奴婢把嫁衣给大姑娘送回去。” 她接过嫁衣就要往外走。 沈棠道,“放下吧。” 银杏脚步一滞,不敢置信的回头,就见沈棠端茶喝,银杏都不知道是大姑娘气人,还是自家姑娘更气人了,“姑娘!” 沈棠道,“明知送不回去,何必白跑一趟?” 送不回去也得送啊,银杏道,“不送回去,难不成明儿姑娘真的要穿上嫁衣去给靖阳王世子冲喜吗?” 沈棠眸光落在嫁衣裳,道,“嫁衣我会穿,但我不会再上靖阳王府的花轿。” 再……? 这话听着好像姑娘上过靖阳王府的花轿似的,姑娘当真是被气糊涂了。 银杏想问,沈棠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明日你就知道了。” 明日就迟了啊。 银杏在心底直叫唤,可她一个丫鬟着急没用,得姑娘自己着急才行。 银杏看手里的烫手山芋不顺眼,放的远远的,免得看着堵心。 这边沈棠喝茶吃点心,那边沈娢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等的焦灼。 她认定嫁衣送来,沈棠会给她送回去,可等了半天,不见沈棠去找她,也没丫鬟去,她反倒琢磨不透沈棠要做什么了。 她不信沈棠会明知道前面是个火坑,还往里跳,要心底真有她这个长姐,就不会拨她一身茶,让她丢人,让祖母对她失望了。 那盏茶,她不信是意外! 沈棠一定在想办法让自己嫁不了。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沈娢来回走了几圈,停下脚步。 “准备冷水!” …… 初春的井水冰冷刺骨。 沈娢强忍着哆嗦,缓缓进入浴桶中。 人还没完全泡进去,喷嚏就一个接一个了。 …… 入夜后。 沈棠早早就上床了,毕竟有过嫁人的经验,知道明天一大早就会被叫起来开脸,这不是她想不起就能不起的。 但第二天天不亮,沈棠人睡醒了,十全娘娘还没来。 从天麻麻亮等到天光大亮也不见来。 前世早早就来了的人,现在怎么不见人影了? 沈棠正觉得奇怪,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孙妈妈就来了,见沈棠坐在床上,就呵斥银杏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给二姑娘梳妆?!” 银杏道,“十全娘娘还没来……” 孙妈妈道,“来不了了,亲事本就办的仓促,昨儿府里还闹出不少事,二太太忙的脚不沾地,把请十全娘娘的事给忘了。” 原来是忘了请,也是,前世二太太算计她可没费这么多心思,心有余力,事情自然也办的妥帖些。 沈棠也不生气,不用线刀刮脸,正中她下怀呢,坐到梳妆台前,沈棠把象牙梳递给银杏,银杏红着眼眶接过。 梳妆好,然后穿上嫁衣,坐到床上等靖阳王府的花轿来。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听到前院隐隐传来的鞭炮唢呐声。 沈棠将凤冠戴上,又蒙上绣着鸾凤和鸣的大红盖头,就在银杏的搀扶下出门去。 按照规矩,沈棠要先去拜别祖母和父亲,再由堂兄背着出门,沈棠把这些都省了,直接让银杏扶她出府。 孙妈妈虽然觉得不合规矩,但也没有出声阻挠。 沈棠一刻没上靖阳王府的花轿,二太太和沈娢就一刻不会放心,她劝阻,万一二姑娘改主意不嫁了,岂不是给自己找事。 孙妈妈当没听见,银杏就把沈棠扶去了侯府大门口。 侯府大门前就热闹了,除了靖阳王府的迎亲队伍,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靖阳王世子昏迷不醒,今日靖阳王府来迎亲的是他的庶弟,靖阳王府二少爷谢归胤。 看到沈棠出去,靖阳王府的人都有些诧异,还以为要等好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送出来了,平远侯府果然上道。 只是刚这样想,迈步出门的新娘子就将盖头揭了。 这一幕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懵了。 孙妈妈脸色一变,“二姑娘这是做什么?” 沈棠淡淡道,“揭了盖头,方便和靖阳王府的人说话。” 第7章 交代 沈棠看向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谢二少爷。 谢归胤还真有些好奇沈棠要和他说什么。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没忘记自己是代替兄长来迎亲的,他道,“兄长还等着冲喜,有什么话,沈二姑娘进了我靖阳王府大门再说不迟。” 沈棠道,“今日我平远侯府不会有人上你靖阳王府的花轿,请回吧。” 谢归胤眉头一皱。 孙妈妈还以为沈棠是气不过替沈娢出嫁,要在上花轿前向靖阳王府提几个要求,便没阻拦,但她没想到二姑娘竟然是拒嫁。 二太太担心二姑娘闹幺蛾子,不放心派她来看着,她见二姑娘安安分分的,还觉得二太太太多心了,没想到二姑娘的安分,只是麻痹大家。 二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归胤骑在马背上,突然笑起来,“沈二姑娘知不知道戏耍我们靖阳王府会有什么后果?” 沈棠丝毫不慌,从容道,“不用谢二少爷提醒,靖阳王府的权势,我知道。” “让花轿空着回去,是因为世子压根就不需要冲喜,今晚之前就会醒过来。” 谢归胤道,“沈二姑娘就这般笃定?若是没有冲喜,兄长醒不过来呢?” “若他醒不过来,我沈棠给他陪葬!” 沈棠声音清冽,掷地有声。 喧闹的门口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个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今日来迎亲的是谢归胤,但谢归墨的护卫陈七也来了,陈七很不解,“沈二姑娘笃定到不惜拿自己的命赌我家世子爷没事,为何不愿上靖阳王府的花轿?” 沈棠道,“与你家世子有婚约的人是我长姐,要冲喜不管用,我会守寡,嫁了也就嫁了,可你家世子不会有事,我们姐妹以后还如何相处?” “长姐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能明知道你家世子不会有事,还抢她的婚事。” 陈七道,“世子爷眼下还昏迷不醒,沈二姑娘凭何笃定世子爷就一定会没事?” “我们奉命来迎亲,沈二姑娘三言两语就让我们回去,王爷降罪,我们担待不起。” 这是不管她怎么说,也要她上花轿了。 沈棠拔下头上的金簪,一把插在自己胳膊处。 血瞬间染透嫁衣,滴落到地上。 沈棠忍着颤抖的额头,问陈七道,“够不够你们回去和靖阳王交差了?” 陈七吓住了,他没想到沈棠性子这么刚烈,怕她做更过激的事,忙道,“够,够了……” 沈棠将金簪拔下,扔到陈七脚边。 金簪和青石地面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 沈棠捂着胳膊,转身进府。 银杏扶着她,小脸苍白,沈棠道,“扶我去祠堂。” 沈绥和二老爷三老爷他们都在松鹤堂,等他们知道沈棠拒嫁,赶到大门口时,靖阳王府的花轿已经走了。 知道沈棠去了祠堂,沈绥去祠堂找她,进院子就见沈棠一袭嫁衣跪在祠堂外。 去祠堂的不止沈绥,还有二太太他们,看到沈棠,二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气的嘴皮都哆嗦,“你不愿意替嫁,可以直说,没人会逼你,你一个人不痛快,就要整个平远侯府都跟着你遭殃吗?!” 逼她替嫁逼少了吗? 沈棠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二婶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敢赌上自己的命,也不上靖阳王府的花轿?” 二太太都快气疯了,她强忍下怒火,“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沈棠眸光从二太太脸上扫过,看向沈绥道,“父亲,我会在祠堂跪到靖阳王世子醒为止。” “等靖阳王世子醒了,女儿再告诉您。” 这关子卖的,二太太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掐进肉里,才把想打人的冲动压下来。 二太太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气过,让她问为什么这么做,问了又不说,这不是耍她吗?! 可沈绥在场,她怒气再大也只能忍着。 沈棠跪着,跪的笔直。 胳膊处还在流血。 沈绥不知道自己女儿为何做这样的事,但他知道女儿不是这样任性之人,再任性也不会说拿自己的命给人陪葬的话。 靖阳王府的花轿已经走了,现在除了祈祷靖阳王世子得救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沈绥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都没说什么,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一起走。 沈绥他们走后,小丫鬟拿来金疮药,银杏小心的帮沈棠掀起胳膊处的嫁衣,给沈棠上药止血。 伤口不大,但因为出了不少血,看着有些吓人。 但最吓人的还不是这些伤,而是靖阳王世子能不能醒过来。 银杏眼泪吧啦的往下掉,“万一靖阳王世子真的有三长两短,姑娘你就……” “死定了”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几圈,也没能滚出来。 沈棠轻笑,“他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只是她今儿这份皮肉之苦有的吃了。 夜里街上宵禁,要靖阳王世子转醒的消息不能第一时间传回府,她就要跪到明天早上了。 但想到母亲受的那些委屈,被害失踪的大哥,被活埋的二哥,她必须要尽快让父亲相信,二房对他包藏祸心。 只要能让父亲相信,哪怕只是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这皮肉之苦她就没白受。 只是沈棠到底娇生惯养长大,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跪了一会儿就觉得两只膝盖不像自己的了,再加上胳膊上的伤还作疼,更是煎熬。 沈棠做好了要跪一夜的心理准备,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不到午时,父亲就来了,将跪在地上,强撑着才没有摇摇欲坠的她扶起来。 沈棠眼眶泛红,以为父亲是心疼她,哪怕她犯下这样的错也舍不得她跪,哽咽道,“父亲,我没事……” 沈绥道,“起来吧,靖阳王世子已经醒了。” 沈棠,“……???” 醒……醒了? 沈棠一脸诧异。 诧异的沈绥眉头都皱紧了。 女儿不是笃定靖阳王世子会醒吗? 怎么人真的醒了,反倒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沈绥不知道沈棠不是诧异靖阳王世子会醒,她诧异的是前世晚上才醒的人,怎么会提前醒,还提前这么多。 不过这对她是好事一桩,意味着她不用跪了。 沈棠欣喜之余,有些无语。 亏得靖阳王府还要迎亲冲喜呢,没冲喜耽误,人醒的更快。 第8章 应验 靖阳王世子转醒过来,他人没事,沈棠花轿前拒嫁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不过大家都奇怪沈棠怎么就笃定靖阳王世子不会死,沈绥来也祠堂也是问这事的。 沈绥问道,“你怎么知道靖阳王世子一定会没事?” 沈棠望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女儿说是母亲托梦告诉女儿的,父亲信吗?” 托梦? 沈绥眉头陇紧。 沈棠点头道,“昨日女儿梦到母亲,母亲和女儿说了不少话,就是母亲告诉女儿,靖阳王世子今日就会醒过来,让我不要替嫁,否则遗祸无穷。” “女儿原也将信将疑,不敢拿整个平远侯府去赌,但这是母亲说的事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女儿更怕其它事应验,这才铤而走险拿自己的命去验证。” 沈绥眉头本就皱紧,这下皱的就更是没边了,“你母亲还说了什么事?” 沈棠道,“当年大哥在花灯会上丢失,不是意外,也不是舅舅疏忽,是二叔算计的。” 沈绥神情一变,脱口道,“不可能,你二叔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父亲!” 沈棠声音很重,带了几分怒气。 沈棠知道沈绥信任二老爷,听到这事会反应很大,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气愤。 云袖下手攥的紧紧的,沈棠眼眶泛红道,“父亲信任二叔,觉得自己和二叔手足情深,他不会害你,那我与长姐呢,我们姐妹感情不好吗?” “可长姐为了自己,不照样推我这个亲妹妹跳火坑?!” 沈娢给自己下药,栽赃沈棠的事,就发生在昨天,沈绥想反驳都无从反驳起。 沈棠擦掉眼泪,道,“父亲不信二叔会害大哥,想来也不会信二房有胆量有本事在父亲眼皮子底下换走才出娘胎的二哥了?” “母亲告诉我,大哥还活着,人就在京都,母亲的话,父亲不信,女儿信,女儿一定会把大哥找到的。” “女儿不奢望父亲查二叔,只希望父亲能对二叔存一分疑心,一丝防备……” “女儿已经没有母亲了,女儿不想再没有父亲了。” 沈棠含泪说完,捂着受伤的胳膊转身离开。 只是走了两步后,脚步又停下,但没有回头,“母亲还让我转告父亲一声,你把玉佩落在她坟前了。” 说完,沈棠头也不回的走了,没看到沈绥脸上的震惊。 沈棠会知道沈绥昨天去祭拜姜氏的事,就是因为那块玉佩。 玉佩是姜氏送给沈绥的,他随身佩戴,从不离身,前世丢失后,沈绥找了许久,后来沈棠逛街时在一摊铺上看到,才知道是落在了姜氏坟前,被人捡去卖了。 沈棠昨天提梦到母亲,就是在为今天做铺垫,她死后重生太过离奇,直接告诉父亲,只怕父亲不会信,还会当她是中邪了,她只能借母亲托梦将这些事告诉父亲知道。 沈棠后悔死前没有从沈娢嘴里追问出大哥到底是谁,现在只能自己找了。 这两日,她把沈娢透露出来的关于大哥的那三言两语来回咀嚼,尤其是那句她不会猜到他是谁—— 大哥一定是她认识的人! 只怕不仅认识,身份还不一般,不然不会连谢归墨都栽他们手里了,大哥还活的好好的,能让坐到那个位置上都轻易除不掉的人,可见一斑了。 银杏守在祠堂院外,见沈棠忍着膝盖疼出来,银杏心疼坏了,赶紧过来扶沈棠回去上药。 只是往前走了百余步,那边小跑过来一丫鬟,道,“二姑娘,老夫人让你去松鹤堂一趟。” 这会儿找她去,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要问她是打哪儿知道靖阳王世子会没事的。 沈棠道,“扶我去松鹤堂。” 银杏气不过道,“姑娘都伤成这样了,老夫人就一点都不心疼姑娘吗?” “要我去的是二太太,”沈棠道。 银杏怔住,不解道,“那姑娘还去?” 沈棠没有说话,脚步往松鹤堂方向,银杏只能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二太太、三太太分别坐在她左右下首。 沈棠身上还穿着嫁衣,凤冠没戴,因为受伤,又跪了许久,不似往日神采飞扬,更添了几分破碎柔弱之美,叫人打心眼里生出怜惜来。 见她进去,老夫人有些诧异,“伤成这样,怎么还来祖母这儿?” 沈棠想说话,却是呲疼一声,缓了会儿才道,“我知道今日拒嫁,让靖阳王府花轿空着回去,任性之举惹恼祖母了,祖母派丫鬟找我来,我不敢不来。” 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扫了二太太一眼。 二太太有些坐不住凳子,问沈棠道,“你怎么就确定靖阳王世子不用冲喜也一定会没事?” 沈棠淡淡道,“梦里,母亲告诉我的。” 干干脆脆几个字,没差点把二太太活活气死。 二太太怒气从四肢百骸涌上天灵盖,气到声音发颤,“梦里的事,你也信?!就这样赌上整个平远侯府?!” 斥责迎面砸来,沈棠脸上覆了一层寒霜,“我信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的母亲!” “是即便已经不在世上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我的人!” 想到被害的郁郁而终的母亲,沈棠眼底藏着刀。 二太太没想到沈棠竟然如此高声顶撞她,气到浑身颤抖,却又无法驳斥沈棠的话。 姜氏不疼沈娢,甚至要掐死她,但对沈棠却是疼爱有加,抱在怀里,谁都不许碰一下,连奶娘都不许靠近,亲自喂养,直到撒手人寰。 老夫人心底动容,道,“你母亲生前最疼你,你听她的也应该。” 二太太道,“但也该说一声,而不是擅作主张。” 沈棠嘲讽道,“让我替嫁这事,也没见有人和我商量半句。” 一句话驳斥的二太太脸像是挨了几巴掌似的难看。 沈棠不欲多说,她朝老夫人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棠想行礼,可膝盖一弯曲,就疼的她倒抽气。 老夫人都听不过耳了,吩咐红袖道,“快扶二姑娘回去。” 沈棠身子摇摇欲坠,在红袖和银杏的搀扶下出了门,又出了院门。 只是下台阶时,她往前一栽。 “姑娘!” 第9章 放过 沈棠是被抬回清漪苑的。 等她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沈棠晕倒是假,但受伤失了不少血,又跪了半天,累的她睡的跟昏死也差不多。 她一醒过来,不等她问,银杏就巴拉巴拉把她晕倒之后的事告诉她知道,“奴婢总算知道为什么姑娘明知道是二太太找姑娘去的,还要去松鹤堂了。” “二太太这回肯定被老夫人骂惨了……” 银杏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和痛快。 沈棠在松鹤堂外晕倒,无疑是把老夫人架在了火架子上。 这两日沈棠所受的委屈,府外没人知道,但府里上下没人不清楚。 沈娢怕守寡,就给自己下药栽赃她,二太太为沈娢的名声着想,不替沈棠辩解半句,任由沈棠被叶贵妃逼着给靖阳王世子冲喜。 都被欺负惨了,还怕影响姐妹感情,拿自己的性命拒婚,不等侯爷罚她,就自己去祠堂领罚。 靖阳王世子醒过来,证明她没有错。 她身上带伤,急需看大夫,老夫人却因为心急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笃定靖阳王世子会醒,就不顾她的身子,把她叫去问话,让她晕倒在松鹤堂外。 当然了,要沈棠去的并不是老夫人,而是二太太。 但沈棠说的时候,老夫人没否认,二太太也没承认,现在人晕倒了,再否认也没用了。 人就是她老夫人叫去的。 后果也自然由老夫人承担了。 沈棠晕倒的事一传开,府里上下一边倒的向着沈棠,都觉得老夫人太偏心大姑娘,对沈棠这个二姑娘都不是心狠,而是恶毒了,就连沈绥都恼了,“这么大的事,我不会不过问,棠儿有伤在身,母亲就不能问我,一定要把棠儿叫到跟前当面问吗?” 沈绥对老夫人一向敬重有加,从来没有说过半句重话,这还是第一次。 二太太打着老夫人的幌子欺负沈棠,连累老夫人被自己儿子数落,老夫人能不生气,能不训斥二太太? 怕是活剐了二太太的心都有。 沈棠也不觉得老夫人这一顿数落挨的无辜,二太太敢打着老夫人的幌子对她这个长房嫡女吆五喝六,还不是老夫人纵容的,只有父亲动怒了,老夫人才会约束二太太,以后二太太才不敢擅作主张。 老夫人偏心太过,威望受损,以后不会也不敢太偏心了,至少会对她明面上过得去。 这般想,外面进来一小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姑娘,王妈妈来了。” “请王妈妈进来。” 小丫鬟退下,不多会儿王妈妈就进来了。 王妈妈走进来,沈棠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来,“王妈妈来,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 王妈妈道,“二姑娘在松鹤堂外晕倒,老夫人心疼坏了,二姑娘昏倒迟迟不见醒,老夫人不放心,让奴婢过来瞧瞧。” 沈棠虚弱道,“连累祖母担心,实在是不孝。” 王妈妈道,“老夫人知道二姑娘受委屈了,老夫人也心疼,特命奴婢给二姑娘带了些东西来。” 王妈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两丫鬟就上前来。 两丫鬟手里端着托盘。 托盘里放着锦盒,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首饰。 受了委屈,肯定要安抚。 丫鬟将托盘放下,王妈妈道,“二姑娘好生休养,奴婢就先回去了。” 沈棠道,“银杏,送王妈妈出去。” 银杏送王妈妈出去,很快就回来了,闪着一双眼睛凑到跟前,神神秘秘道,“姑娘,你猜大姑娘怎么着了?” 沈棠漫不经心道,“后悔没给靖阳王世子冲喜?” 银杏捂嘴笑道,“大姑娘受寒了,起了高烧。” 沈棠怔住。 沈娢怎么会受寒呢? 这天并不冷,而且沈娢连门都没出,就算天冷,寒风也吹不着她,前世也并没有这一出。 银杏道,“奴婢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大姑娘昨晚泡了半个时辰的井水……” 沈棠,“……” 是个会找苦吃的。 沈棠猜应该是她昨天没让银杏把嫁衣送回去,反倒让沈娢心底打鼓,怕她不嫁,只能让自己真病倒。 需要冲喜的人病好了,给人冲喜的病倒了。 还真是滑稽。 沈棠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主仆俩笑了一阵,银杏去看老夫人赏了沈棠哪些东西,打开锦盒,银杏惊讶出声,“老夫人竟然会把这套首饰送给姑娘……” 不怪银杏吃惊了,沈棠看到也很吃惊。 锦盒里装着的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一套首饰,沈娢肖想许久,二太太一再帮腔,老夫人都没舍得给她,当然了,前世这套首饰还是到沈娢手里了。 沈娢算计她嫁给靖阳王世子,在靖阳王世子醒后,又后悔觉得委屈,觉得是她抢了她的如意郎君,寻死觅活,老夫人安抚她,就把这套首饰给了她。 谢归墨陪她回门那天,沈娢戴的就是这套首饰,没想到这一世,老夫人把这套首饰拿来安抚她了。 果然,煽动父亲动怒,效果就是不一般。 除了这套首饰外,还有一对羊脂玉镯,两支白玉簪子。 但再精致的首饰,也弥补不了沈棠所受的委屈,沈棠只扫了一眼,就让银杏拿下去收起来。 银杏觉得不止要收起来,还得收的她都找不到才行,大姑娘明里暗里说想要这套首饰好几回了,老夫人都没舍得给,现在给了姑娘,大姑娘一定会想方设法要走的。 银杏一边收拾首饰,一边道,“姑娘可知道府里府外都是怎么议论你的?” 别人怎么议论她的,沈棠并不在意,但见银杏气鼓鼓的模样,她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议论我的?” 银杏道,“府外的人都说姑娘重姐妹之情,但府里的下人都说姑娘傻,大姑娘那么对姑娘,姑娘明知道嫁给靖阳王世子不会守寡,还拒了这么一桩好亲事……” 沈棠知道自己的拒婚,在别人看来很傻,傻透顶。 但她已经嫁过谢归墨一回了,那是一条她走过的充满荆棘和折磨的路,她知道自己以后极可能嫁的还不如谢归墨,但同一条路,她真的没有勇气走第二回了。 何况她和谢归墨天生就不合适在一起,不论是性格,还是……身体。 他们唯一一次圆房,几乎要了他的命。 想到那一次有的孩子…… 沈棠心底闪过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底往四肢蔓延,被她拼命摁下去。 试问连夫妻之礼都行不了的两人,还成什么亲? 硬凑到一起,只会痛苦。 她有比嫁人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此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不好吗? 不管谢归墨是不是真如沈娢说的那般,心底有她,这一世她不嫁,他们注定不会再有交集了。 不过沈棠至今都没想明白,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沈娢不论是家世、容貌还是才情都只能算中等,胜过她的大家闺秀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怎么偏就她入了靖阳王府的眼,让靖阳王府老王爷亲自登门提亲呢? 眼光太差。 很好,又多了一条不能嫁的理由。 沈棠心底想了许多,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银杏则在猜她是不是有意中人…… 那盏没人知道打哪儿来的琉璃灯,不会就是姑娘心上人送的吧? 想到这里,银杏有些心急了,琉璃灯送去修了,她让四儿上街去取,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回来? 正担心,四儿急切的脚步声就传来了,在珠帘外朝她招手。 银杏走过去,见四儿手里没拿东西,她道,“东西呢,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四儿急道,“琉璃灯没了……” 银杏怔住,声音陡然拔高,“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 沈棠正要下床,听到银杏着急声,她道,“出什么事了?” 四儿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姑娘那盏琉璃灯摔的太碎了,玉器铺老伙计试了好些办法都没法修好,新来的小伙计以为是不要的东西,给扔了……” 四儿越说声音越小。 整个清漪苑谁不知道二姑娘看重那盏琉璃灯。 二姑娘对大姑娘最是大方,唯独那盏琉璃灯,大姑娘怎么要,二姑娘都舍不得给,后来大姑娘“不小心”将琉璃灯打碎,二姑娘气哭了,都没舍得扔,花大价钱出府找玉器师父修补,只是碎的厉害,隔不了一段时间粘连处就断裂。 修修补补好多回,都到了修都没法修的地步了。 现在被玉器铺的小伙计给扔了,还不知道二姑娘会怎么伤心生气了。 二姑娘性子温和,可动起真格来,那也真吓人啊,今儿拿簪子扎自己都扎的那么干脆果断…… 沈棠坐在床上,她已经忘了琉璃灯的这回事了,但她不说话,才是最吓人的。 银杏都快吓哭了,“姑娘,你说话啊,你别吓唬奴婢……” 沈棠摇头,“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她是姑娘的贴身大丫鬟,没人比她更清楚姑娘有多看重那盏灯了。 不放心,银杏小心试探道,“琉璃灯没了,连块碎片都找不回来了,姑娘真的不生气吗?” 沈棠脑海中闪过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和一个白首之约的许诺。 她自嘲一笑。 “一盏早就该扔了的灯,没什么好生气的。” 第10章 较真 沈棠胳膊处的伤,伤口不大,但扎的深,又没有及时包扎,出了不少血,大夫说要休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沈棠卧床养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她就出门了。 膝盖处跪出来的淤青消了大半,沈棠以为剩下那点淤青不影响走路了,结果多走一会儿,膝盖就隐隐作疼。 银杏都不知道自家姑娘性子这么倔,“姑娘伤还没完全好,晚几日再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不会怪罪姑娘的。” 沈棠也不想去给老夫人请安,但她今天必须要去姜家一趟。 伤到连给老夫人晨昏定省都做不到,却能出门,说不过去。 沈棠坚持要去松鹤堂,银杏拦不住,只能陪着了。 老夫人没想到沈棠伤的那么重,还来给她请安,心下动容,脸上也多了几分慈霭,“大夫让你静养,怎么还来祖母这儿?” 沈棠轻摇头,耳朵上坠着的小南珠划出微微弧度,“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让祖母担心了。” 嫁衣袖子被血染透,人还没出松鹤堂就晕倒了,能是小伤?细皮嫩肉的女儿家,手破点皮都要疼半天,何况扎那么一簪子。 老夫人道,“祖母知道你有孝心就够了,还是要以自己身子骨为重。” 沈棠正要点头,这时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传来。 沈棠往屏风处望去,就见一亭亭玉立,身姿曼妙的姑娘走进来,正是二房三姑娘沈冉,她穿着一袭淡绿色绣海棠长裙,肤色白皙,笑起来嘴角有浅浅梨涡。 沈棠眸光在沈冉脸上多逗留了一瞬,沈冉的容貌和二太太没有半点相像之处,眉眼就更不像二老爷了,二太太疼沈娢,但对沈冉很严厉,甚至说的上是严苛了,二太太当年只生了一胎,她把自己亲生女儿换到了长房,没有把她二哥留在身边,那沈冉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沈棠和沈娢两姐妹长的不像,因为稳婆接生有两个胎盘,所以没人怀疑过有问题,更重要的是,沈棠模样酷似姜氏,沈娢生的像老夫人。 有多像? 这么说吧,老夫人自己生的女儿都没沈娢这么像她。 老夫人疼沈娢,除了心疼沈娢生下来就险些被姜氏掐死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沈娢长的像她,谁能不喜欢一个哪哪都长的像自己的孙女儿呢? 走在沈冉身后的是四姑娘沈萝,她是三房女儿,年纪比沈棠要小上半岁,还要一个月才及笄。 平远侯府除了她们四位姑娘外,还有位五姑娘,年纪和她们差的有点大,今年才八岁,随四太太离京去给外祖贺寿去了,眼下不在府里。 平远侯府,只有长房和二房是嫡出,三房四房都是庶出。 沈冉沈萝福身给老夫人请安,道,“祖母,我们刚刚去看大姐姐了,她这回伤寒极重,才病了不过两日,人就消瘦了一大圈,我看着都心疼,您要瞧见得心疼坏不可。” 初春的井水,威力岂是一般。 见老夫人脸上流露心疼,沈棠心情就不爽了。 以前不爽,沈棠会忍忍算了,现在是一点都忍不了,也不会忍。 沈棠满脸自责道,“都怪我事情没办好,说好了要和长姐商议,长姐直接将嫁衣给我送去,我怕她不信母亲托梦之言,担心大昭寺的签文应验,不听我的劝告还会误解我,想着由我拒嫁也一样,便没再去找长姐,要是我不省这个事,长姐也不用为了不克靖阳王世子,狠心泡井水让自己真病倒。” 沈棠声音清冽,在屋子里回荡。 老夫人脸上的心疼滞住,僵硬,最后变的铁青。 沈棠话说的好听,沈娢是怕克靖阳王世子不敢上花轿才让自己病倒的,其实沈娢怕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前面装中毒,被沈棠“误打误撞”揭破后,老夫人还以为沈娢长记性了,没想到受寒是这么来的。 二太太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沈棠说的话,那是气的恨不得把沈棠的嘴缝起来才好,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二太太走进来,就收到老夫人一记冷眼,沈娢伤寒后,老夫人就过问了,二太太说是丫鬟疏忽,夜里忘了关窗户,让沈娢吹了寒风,寒邪入体所致。 二太太看向沈棠,眼底带了几分寒意,“我怎么不知道大姑娘是这样受寒的?” 这是要她改口呢,沈棠可不是她二太太威胁一下就怂了的人,她眨眨眼,较真道,“府里都传开了,二婶都不知道吗?” 沈棠看向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没听说吗?” 丫鬟们一个个垂下脑袋。 听是肯定听说了,但谁敢说出来啊。 没人说话,老夫人脸色就更难看了,这摆明了都听说了,只是怕她动怒,不敢叫她知道。 他们平远侯府竟然养出这样一个会弄虚作假的女儿! 想到沈娢出生当天就抱到她院子里,可以说是她亲自养大的,老夫人的脸色就更更更难看了。 二太太想帮沈娢说话,都不知道从何处帮起,最后只能把茅头对上大昭寺,“都怪大昭寺那支签不好,要不是签上说克夫,大姑娘断然不会如此,这两日我思来想去,越发觉得不对劲,没冲喜,靖阳王世子最后都化险为夷了,办喜事添喜气,按说只会更好才是,偏大姑娘抽到那么晦气的一支签,别是有心人做的手脚。” 老实说,沈棠也是这么怀疑的。 不过她怀疑的是二太太,但现在二太太说这话,好像不是她做的似的。 可除了二太太,还有谁会帮沈娢呢? 沈棠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二太太袒护沈娢到底,没人接茬,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沈棠也就是见不得老夫人心疼沈娢,委婉的给沈娢找点不痛快,她还赶着去姜家。 可就在她要起身时,丫鬟急急忙慌跑进来,“老夫人,不好了!靖阳王府要退掉和大姑娘的亲事!” 第11章 退亲 沈棠屁股都抬起来了,听到这话,又利索的放了回去。 再心急去姜家,这个热闹也是要凑一下的。 老夫人脸色难看,二太太则是刚坐下就惊站起来,呵斥道,“是谁乱传的谣言?!也敢咋咋呼呼的传到老夫人跟前来!” 这么大的事,谁敢乱传啊,二太太心底没点数吗? 丫鬟摇头,弱声道,“不是谣言,侯爷一回府就让李管事清点靖阳王府送来的聘礼,要将聘礼送回靖阳王府了。” 都清点聘礼了,这是亲事退定了。 二太太急了,“侯爷这是同意靖阳王府退婚了?”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拨弄的飞快,道,“去请侯爷。” 知道老夫人着急,丫鬟没耽搁,赶紧去请沈绥。 沈绥来的很快,他本来就在来松鹤堂的路上,他一进屋,老夫人就声音颤抖道,“靖阳王府当真要退亲?” 沈绥没说话,回答都在脸上呢。 脸色很不好看。 女儿被人退亲,做父亲的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指尖发白,“靖阳王府要退亲,你怎么也不与我商量一下就直接答应了?” 靖阳王府要退婚,是父亲能拦得住的吗? 她让靖阳王府花轿空着回去,老夫人就该料到这一天了。 沈棠有心理准备,甚至期盼,可这会儿真听到,心底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亲事一退,她和谢归墨当真就不会再有半点瓜葛了。 老夫人责怪沈绥不该答应退婚,沈绥气笑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靖阳王府要退婚,我不爽快答应了,难道要和靖阳王撕破脸吗?” 就沈娢为不冲喜做的那些算计,他哪来的脸不同意退婚?没主动提就已经羞愧了。 沈绥一句话噎的老夫人无话可说。 靖阳王亲自登门要给自己儿子冲喜,平远侯府答应了,又闹出许多幺蛾子来,最后靖阳王府大办喜宴,宴请宾客,花轿来却没能接回他们靖阳王府世子妃,让靖阳王府沦为笑柄,万幸靖阳王世子不需要冲喜就转醒了,不然只怕就不止是退亲这么简单了。 靖阳王世子需要这门亲事的时候,他们平远侯府女儿不嫁,如今不需要了,还能不退? 满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比沈娢出色的不在少数,靖阳王世子犯得着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以靖阳王世子的身份,他想娶一个沈娢这样的,易如反掌,可沈娢想再嫁谢归墨这般家世的,难比登天。 不然退婚,老夫人也不会反应这么大了。 不过前世沈娢最后嫁给了二皇子,成了皇后,当年沈娢和二皇子是被人下药,生米煮成熟饭才成的,听沈娢的话,是谢归墨把她推给二皇子的,这一世,应该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沈绥来找老夫人是拿东西的,“娢儿与靖阳王世子的定亲玉佩是母亲收着的吧?” 他是来拿定亲玉佩的。 聘礼退回去,定亲信物自然也要退。 “在娢儿手里。” 老夫人看向王妈妈,心力交瘁道,“去拿来。” 沈绥都已经同意退婚了,她反对也没有用了,如沈绥说的,痛快把亲事退了,还能留最后的体面,真撕破脸就不好看了。 靖阳王要做的事,皇上都未必拦的住,何况是他们平远侯府。 只是可惜了这桩好亲事…… 若是…… 老夫人看了眼沈棠,眼底的惋惜更甚。 沈棠把姐妹之情看的太重,但凡她有一点私心,都上靖阳王府的花轿了。 虽然老夫人更疼沈娢,但沈娢在她心底还重不过平远侯府。 老夫人看着沈棠,二太太就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了,她是有气憋在心口,因为沈绥在,不敢说,要不是沈棠那盏茶,靖阳王府不会知道沈娢不愿意冲喜的事,也就不会退亲了! 当真是个害人精。 好在沈棠没上花轿,二太太宁愿退婚,也不愿意便宜了沈棠去。 只是被靖阳王府退婚,以后沈娢还能嫁到好人家吗,越想二太太就越看沈棠不顺眼,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等了一会儿,去取定亲信物的丫鬟就回来了,丫鬟支支吾吾。 老夫人心情不好,越发少耐心,“玉佩呢?” 丫鬟小声道,“玉佩碎,碎了……” 她将掌心摊开。 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佩碎成了两半。 老夫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 她知道沈娢不愿意退亲,但不愿意冲喜的也是她。 事情做的不耻,连退亲都退的这般不体面,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老夫人对沈娢失望透顶。 至于沈棠,老夫人只是惋惜,倒没有责怪沈棠做的不对,一来沈棠是打着姜氏托梦的幌子做的,二来老夫人知道沈娢的性子,要沈棠出嫁冲喜,靖阳王世子真的醒了,沈娢肯定会对沈棠心存芥蒂,姐妹必会生出嫌隙来,却是遗祸无穷。 定亲玉佩即便碎了,也得还回去,靖阳王也不会在乎碎一块玉佩,只是养出这样的女儿,沈绥实在是没脸再见靖阳王了。 沈绥走后,沈棠也跟着走了。 她到前院让李管事安排马车,李管事觉得奇怪,大夫说沈棠要静养的事,他知道,二姑娘这是有什么事非要今儿出府不可的? 不过李管事也没多问,他这会儿正忙着呢,靖阳王府的聘礼不少,又和平远侯府准备的嫁妆混在一起,不好清点,想着沈棠出府肯定是侯爷和老夫人准许的,便做了安排。 上了马车,沈棠直奔姜家而去。 第12章 表姐 平远侯府离姜家不算远,马车在闹街耽搁了一刻钟,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可就这么短的距离,沈棠一年也来不了姜家一回。 是以姜家守门小厮看到平远侯府马车,第一反应是看花眼了,然后怀疑是路过,直到马车确确实实在姜家大门前停下,看到沈棠露出那张脸,小厮才炸起来,激动的冲门内喊,“快,快去禀告老夫人,表姑娘来了!” 这般急切的呼喊,听得沈棠眼眶发酸。 连姜家下人都知道外祖父外祖母有多想她来。 因为大哥是跟随舅舅和表哥上街逛花灯丢失的,老夫人责怪姜家看护不力,心生埋怨,母亲悲痛大哥的丢失,动胎见红,险些没保住腹中孩子,又没人信母亲生的是一双龙凤胎,认定母亲是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母亲去世后,平远侯府和姜家几乎就断了往来。 平常老夫人不让她到姜家来,只有外祖父外祖母过寿才会松口,去年外祖父大办寿宴,她头一天都还好好的,当天早上起来却莫名肚子疼,自然是没能来成姜家了。 老夫人不会做明着让她到姜家,背地里拦着的事,二太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必是她找的姜家不痛快。 母亲为了找回自己刚出娘胎就被换走的二哥,替二哥报仇,要掐死沈娢,那可是二太太的亲生女儿,二太太能不记恨母亲,能不报复姜家吗? 沈棠一年勉强还能来姜家一回,沈娢十五年来没踏进过姜家半步,怕是连姜家大门朝哪儿开的都不知道。 但姜家对她和沈娢一视同仁,但凡她有的,沈娢都有。 沈娢从不来姜家,但姜家送的东西,倒是没一件不收的。 母亲生下龙凤胎的事,没有一个人信她,平远侯府没人信,姜家也没有,母亲越是执着,姜家就越愧疚。 从马车上下来,沈棠迈步进姜家,姜家有一个算一个看到她都是不敢置信。 毕竟姜老太爷过寿都不来的人,不年不节,不,是前两日为了拒嫁靖阳王世子,不惜拿金簪扎伤自己的人,该待在府里养伤的人却出现在了姜家,不惹人奇怪才怪了。 沈棠到姜家的次数实在是太少,少的连路都不熟悉,还得丫鬟带路。 丫鬟领着沈棠进二门,朝姜老夫人住的翠柏院走去。 走到一半,沈棠就看到两道俏丽身影朝她飞快走来,正是姜家两位表姐妹。 沈棠和她们倒是挺熟,她虽甚少来姜家,但京都世家办的大大小小的宴会没少参加,她和姜家表姐表妹能在别人家府上碰面,说上几句话。 见到沈棠,姜二姑娘姜柠欣喜道,“丫鬟禀告说表姐来了,我还不敢相信,竟是真的来了。” 沈棠问道,“外祖母还好吧?” 姜柠道,“祖母听说你为了不上靖阳王府的花轿,扎伤自己的事,心疼了两天,刚刚听说你来,高兴的眼泪都涌出来了。” 外祖母疼她,沈棠是知道的。 每每来,外祖母总是要把她搂在怀里,半天都不松开。 沈棠道,“我这就去给外祖母请安。” 沈棠抬脚就要往翠柏院走,却被姜柠拽住袖子,道,“表姐得等会儿才能去。” 沈棠看着姜柠,“府里来客人了?” 姜柠捂嘴笑道,“怕是过不多久,大姐姐就要出阁了。” 姜梨脸腾的一红,作势要打姜柠。 两姐妹嬉闹,看着姜梨羞涩的模样,沈棠心情却像是被乌云笼罩了般,闷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沈棠问道,“来提亲的可是永宁伯夫人?” 姜柠点头,“永宁伯夫人来替李三少爷求娶大姐姐。” 说着,姜柠又觉得奇怪。 方才表姐好像并不知道府里来客人了,怎么又猜到来的是永宁伯夫人? 沈棠云袖下手攥紧,道,“我得去见外祖母。” 她转身就走。 她为什么带伤也非要来姜家不可? 就是为表姐姜梨的亲事来的! 前世她嫁给谢归墨冲喜,谢归墨当天晚上就醒了,这事在京都引起不小的轰动,都说冲喜管用,也让不少家里有生病,一直治不好的人家生出来冲喜的念头。 永宁伯府就是其中一个。 永宁伯世子身染肺疾,卧病在床,至今未娶妻,也没有定亲,沈娢和靖阳王世子半年前定下的婚约,都怕守寡不愿意嫁,何况明知道永宁伯世子有病在身了。 永宁伯府想死马当成活马医都办不到,没人愿意嫁,永宁伯夫人为了儿子的病,不惜骗婚。 她打着为嫡次子李三少爷议亲的幌子上门提亲,永宁伯世子是肯定活不长的,前世不到两个月就病逝了,爵位自然就落到李三少爷头上,永宁伯夫人登门为李三少爷提亲,姜家怎么可能会不同意?高高兴兴就应了。 可到了出嫁那天,才发现永宁伯世子和李三少爷同日娶妻,该嫁给李三少爷的姜梨被送进了永宁伯世子的新房,嫁给永宁伯世子的姑娘却嫁给了李三少爷。 永宁伯府说是下人忙中出错了,登门赔礼,但木已成舟,只能将错就错了。 可这错的是姜梨的一生。 永宁伯世子成亲不到月余就病逝了,姜梨和永宁伯世子都没圆房就开始守寡,后来姜家出事,病的病,死的死,她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前世,沈棠一直愧疚,认为是自己给谢归墨冲喜,害了姜梨,想着这一世,她不嫁了,应该不会有这一出了。 但她不放心,再加上她想见外祖父外祖母,还是来姜家了。 没想到不论有没有她给谢归墨冲喜这回事,永宁伯夫人都会打姜梨的主意! 永宁伯夫人自己也有女儿,她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她舍得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冲喜吗?! 永宁伯夫人想给儿子冲喜,又怕冲喜管用,不敢随便让个人占了她永宁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去,就选中了门庭清正,在朝中没什么靠山的姜家。 心头堵着一团怒火,沈棠脚下步子越发的急,银杏小跑才能跟上。 姜梨姜柠互望一眼,不知道沈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见姜老夫人,也赶紧跟上去。 第13章 心虚 沈棠一口气走到翠柏院,没让丫鬟通传,直接就进屋了。 绕过花鸟山水双面绣屏风,沈棠就看到坐在罗汉榻上,头发梳理齐整,但两鬓早已霜白的姜老夫人。 此刻姜老夫人和永宁伯夫人相谈甚欢。 姜老太爷官拜御史,姜家诗礼传家,不是会轻易把人往坏处想的人,永宁伯夫人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谁能知道人家笑面下竟给姜家挖了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沈棠走过去,丫鬟瞧见了她,道,“表姑娘……” 听到丫鬟的喊声,姜老夫人才注意到沈棠进来了,她先是一怔,随即眼底就被泪花蓄满。 沈棠容貌生的太像姜氏,乍一眼看去,姜老夫人恍惚以为看到了自己女儿。 沈棠走上前,福身给姜老夫人行礼,哽咽唤道,“外祖母……” 明明都住在京都,离的不远,却像是隔了几百里一般。 姜老夫人也顾不得永宁伯夫人在,连连招手道,“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着。” 沈棠走上前,姜老夫人紧紧的手握沈棠的手道,“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在府里养伤,来姜家了?” 沈棠酸了鼻子道,“我今儿是代母亲来给您和外祖父请安的。” 靖阳王世子昏迷不醒,沈棠却在花轿前,言之凿凿他不用冲喜也会醒,甚至拿自己的命做赌,这事随着靖阳王府花轿空着抬回去,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靖阳王世子醒后,就更是人人好奇,沈棠晕倒了,叶贵妃还把二太太叫进宫问话,沈棠是奉九泉之下亡母的托梦叮嘱拒婚也随之传开。 因为这事,京都这两天的香烛纸钱都卖了一空,供不应求,都是祭拜祖先求庇佑的。 想到死去的女儿,姜老夫人泣不成声,“是姜家对不起你父亲和你母亲……” 沈棠摇头,“母亲从没怪过姜家,她让您和外祖父保重身子,还让您护好表姐,别叫她被黑心烂肝的人算计了去……” 前面的话听着很正常,但后面这句,就叫人听不明白了。 姜梨望着沈棠,姜大太太心往上一提,永宁伯夫人的反应就更大了。 她正和姜老夫人提亲,替儿子求娶姜大姑娘,平远侯府二姑娘就来了,当着她一个外人的面,祖孙哭哭啼啼的,实在是尴尬,她端茶降低存在感,可茶才端起来,就听到“算计”两个字,她心咯噔一下慌起来,抬头去看沈棠,正好和沈棠眸光撞上。 沈棠眼底一抹寒意,惊的她失神将茶盏打翻。 永宁伯夫人打翻茶盏,屋子都跟着乱起来。 丫鬟赶紧帮她擦身上的茶水,永宁伯夫人却是已经待不住了,匆忙道,“我就先告辞了。” 不等姜老夫人开口,永宁伯夫人起身就赶紧走了。 走的很快很急,好像慢了就会被人拿扫把撵出去一般。 姜大太太虽然很心急想知道为什么要护好她女儿,但来者是客,永宁伯夫人离开,不能不送,她还是出去了。 姜老夫人则有些奇怪永宁伯夫人的惊惶,还有沈棠看向永宁伯夫人的眼神…… 永宁伯夫人脚步凌乱的离开,姜老夫人收回眸光,看向沈棠,“永宁伯夫人这是……?” 沈棠愤慨道,“她是心虚了。” 心虚? 姜老夫人心头一震。 莫非要算计梨儿的就是永宁伯夫人…… 哪怕到这会儿了,姜老夫人也没把人往坏处想,沈棠道,“永宁伯世子身染恶疾,病入膏肓,已命不久矣,他一病逝,世子之位就是李三少爷的了,永宁伯夫人现在竟有心情给自己并不着急议亲的嫡次子提亲,外祖母不觉得奇怪吗?” 这一点确实奇怪。 虽然大家都觉得永宁伯世子的病十有八九是没转圜的希望了,世子之位是李三少爷的囊中之物,但到底永宁伯世子现在还没死,李三少爷还不是永宁伯府世子。 伯府一个少爷喜宴规格和世子还是要差一个等级的。 再者李三少爷年纪也不大,等成了世子,再议亲也不迟,确实过于心急了些。 不过做娘的想儿子早日成亲,早点抱孙儿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方才永宁伯夫人的慌乱,怕是真存了算计。 姜老夫人心底闪过一丝猜测,让她的脸色难看起来,她看着沈棠,沈棠压抑了怒气道,“永宁伯府打的就是偷梁换柱,借嫡次子的幌子给病入膏肓的世子成亲冲喜。” 姜二太太倒吸一口凉气。 姜老夫人气的嘴皮直哆嗦。 姜梨更是脸色惨白。 若没有永宁伯夫人当场落荒而逃,她们还能怀疑是沈棠误解了,可沈棠还什么都没说,永宁伯夫人就心虚逃了。 “欺人太甚!” 方才姜老夫人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愤怒。 气的姜老夫人猛烈的咳嗽起来。 沈棠连忙抬手帮她拍后背顺气。 “外祖母别气坏了身子……” 姜老夫人怎么能不生气,要不是沈棠及时进来,她就允婚了。 怕姜老夫人气坏自己,沈棠转移话题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外祖母。” 姜老夫人望着沈棠,沈棠道,“在梦里,母亲告诉我,大哥还活着,人就在京都,让外祖父和舅舅别派人到处去找大哥了。” 自从大哥失踪后,平远侯府和姜家这么多年一直在派人找寻,只是找了十几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少人都认定大哥早就被害死了,就连父亲都不抱什么希望了,舅舅一直不放弃,还一度要为离京找大哥辞官,被父亲拦住了。 父亲知道大哥的失踪不是姜家故意为之,姜家疼母亲,两个舅舅更是疼大哥这个亲外甥,若是可以选择,舅舅宁愿丢的是表哥,换大哥回来。 沈棠早把大哥在京都的消息告诉父亲沈绥了,但多一个人寻找就多一份力量,与其姜家浪费人力财力满大齐的找,不如集中精力在京都找寻。 姜老夫人抓着沈棠的手,喜极而泣,“你大哥真的在京都?你没有骗外祖母?” 沈棠摇头,“等找到大哥,您就知道我没有骗您了。” 第14章 寻死 姜家和平远侯府找丢失的平远侯世子沈延找了十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现在却告诉她人就在京都,离他们并不远,姜老夫人不敢相信,更不敢不信。 沈棠说不用冲喜靖阳王世子就会醒过来,人当真很快就醒了,还有方才发生的事,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姜老夫人高兴的说不出来话,要不能把外孙儿找回来,她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想到姜氏给沈棠托梦,死了十几年也不能安息,姜老夫人心如刀绞,握着沈棠的手问道,“你母亲可还有别的交代?” 沈棠正要说呢,当下点头道,“春闱在即,母亲说两位表哥肯定能榜上有名的,但切忌春闱前去有水的地方。” 前世春闱前,大表哥二表哥应同窗之邀去游湖放松紧张的备考心情,结果在游船上出了意外,二表哥落水,大表哥跳下去救他,险些一起淹死。 虽然两位表哥命都救了回来,但大表哥胳膊受伤,连字都写不利索,二表哥受寒,带病上的考场,高烧险些没能活着出来。 两位表哥读书一个比一个厉害,外祖父和舅舅对他们寄予厚望,就因为一次游湖,最后双双落榜。 二表哥自责自己落水,连累大表哥救他受伤,影响春闱,看着那些读书不如大表哥的都高中了,一个个春风得意,心情气闷,借酒浇愁,醉醺醺的骑马回府,在路上坠马而死。 前世沈棠从来没怀疑过二表哥的死,沈娢说二表哥是死于他们之手,只怕二表哥游湖落水和坠马都不是意外。 老天爷让她重生,她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她也不会让表哥再被他们给害了。 姜家本就看重春闱,她特地叮嘱,别说出府游湖了,只怕两位表哥连府里的莲花池都别想靠近了。 沈棠未经允许,擅自出的府,身上还带着伤,不便在姜家多待,她道,“外祖母,我今儿就先回去了。” 姜老夫人不舍道,“好不容易才来一回,不能陪外祖母吃顿午饭再回去?” 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沈棠知道外祖母舍不得她,她道,“我以后会常来给您请安的,来的次数多了,外祖母可不许嫌我烦。” 姜老夫人被沈棠担心自己会遭嫌弃的模样逗笑了,伤感尽去,“外祖母只盼着你能住在姜家,日日在跟前瞧着才安心,怎么会嫌你烦?” 沈棠自然是知道的,亲昵的靠着外祖母的胳膊。 姜大太太送走永宁伯夫人,她脚步匆匆的进来,不过不是为了永宁伯府要算计她女儿姜梨的事,姜大太太进来道,“老夫人,府外都在传,靖阳王府退掉了表姑娘的亲事……” 虽然姜氏生前对沈娢不闻不问,说不是她生的,甚至要掐死沈娢,沈娢也从不来姜家,但姜家一样疼她。 听到沈娢被退婚,姜老夫人就变了脸色,“靖阳王世子和娢儿的亲事是谢老王爷和老侯爷定下的,虽然冲喜没成,但靖阳王世子已经醒了,怎么会退婚?” 姜老夫人不信。 沈棠道,“退婚是真的。” 姜老夫人道,“你祖母也同意?” 祖母是不同意,可祖母说了又不算。 再者她折腾这么一通,靖阳王府要不退婚,她得气个半死不可。 沈娢不是姜氏亲生的事,沈棠想告诉姜老夫人,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母亲生前厌恶沈娢,说姜家只有她一个外孙女,外祖母又不是不知道,不一样疼沈娢,她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本来外祖母就因为大哥和平远侯府没了往来了,要姜家再偏疼她,不把沈娢当亲外孙女,老夫人会更恼姜家。 她又何必说出来让外祖母为难,反正有她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到姜家,占到姜家半点便宜去。 沈棠没把沈娢退婚当回事,姜老夫人也知道这事不是她能管得了的,除了心疼沈娢被退婚之外,也不能做别的了。 宽慰了姜老夫人几句,沈棠就福身告辞了,姜梨姜柠送她出府。 出门时,姜柠不舍道,“表姐说以后常来看祖母,不是骗祖母的吧?” 敢情就没一个信她的呢。 沈棠摇头失笑。 姜柠噘嘴道,“我就知道表姐是哄祖母开心。” 沈棠耸肩道,“说了你们都不信,那我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了。” 姜柠连连点头。 小厮将马车赶来,沈棠坐上马车,然后就打道回府了。 马车里,沈棠靠着马车坐着,轻轻的揉膝盖,银杏则有些担心,“姑娘没经过允许就来姜家了,回去不会挨罚吧?” “不会。” 语气斩钉截铁。 她跟在父亲身后出的松鹤堂,紧接着就出府了,祖母一定以为是父亲同意的,那日她伤的那么严重,都被叫到松鹤堂了,现在好歹养了两天,父亲同意她出府,祖母不敢责怪父亲,甚至提都不会提半句。 而父亲才说过祖母,也不会再怪祖母放她出府。 就算最后露馅了,她还能拿母亲做幌子,父亲腰间挂着那块玉佩,心底就算还不认同她借口母亲托梦说的那些事,也断然不会阻拦她替九泉下的母亲尽点孝心。 再者靖阳王府退亲,祖母和父亲心情都不好,哪有心情管她出府这点小事。 沈棠有恃无恐。 马车一路畅通的回到平远侯府,银杏将沈棠扶下来,然而才进府,就收到沈娢不堪退婚的屈辱,上吊寻死但没成功的消息。 天知道沈棠用了多大力气才把白眼翻上天的冲动压下来。 当真是没用。 上吊寻死还能被人拦下来。 当然了,沈棠知道沈娢不是真寻死。 连守寡都不想的人,能舍得死? 不过是耍手段给父亲施压,想保住这桩亲事罢了。 死活不嫁的是她沈娢,现在寻死觅活不肯退亲的还是她,当真是没脸没皮到极点了。 不过沈棠也乐意沈娢闹腾,亲事是肯定没有转圜余地了,多闹腾,才能惹祖母厌烦,对她失望啊。 沈棠抬脚朝清漪苑走。 银杏道,“姑娘不去看看大姑娘吗?” 沈棠道,“我去做什么?帮她扶凳子吗?” 银杏,“……” 第15章 划拉 沈棠从清兰苑前路过,头也不回的回自己院子了。 银杏跟在沈棠身后进了清漪苑,才敢相信自家姑娘是真的不去见大姑娘。 姑娘这回气性长的都出乎她意料,看来是真被大姑娘伤透了心,不然不会听到大姑娘寻死还这么无动于衷。 沈棠膝盖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今天又走了许多的路,只想坐下来休息,她径直回屋,那边蒋妈妈扶着腰走过来,看到她,沈棠恍惚了下,眼神就冷冽下来。 沈棠没说话,银杏道,“蒋妈妈扭伤腰还没好,怎么没在屋子里休息?” 蒋妈妈扶着腰道,“躺不下去了,我腰才伤了几天,豆蔻那丫鬟就吃里扒外,我不回来看着点不放心。” 豆蔻吃里扒外,她蒋妈妈扒少了吗? 蒋妈妈是在她陪沈娢去大昭寺上香祈福那天扭伤的腰,她出嫁冲喜,蒋妈妈并没有跟去靖阳王府,而是在靖阳王世子醒后,第二天早上才去的,一去就问她和靖阳王世子有没有圆房,听她说没有圆房,就松了口气,怂恿她和谢归墨提议,回府换沈娢来。 这事她在谢归墨醒来时就提过了,谢归墨没同意,还黑着脸把她训斥了一顿,她人都在靖阳王府过了一夜了,还怂恿她做这样的事,当真是一点不为她的清誉着想。 换回沈娢行不通,蒋妈妈跟在她身边,今儿挑拨离间,给她招嫌弃,明儿怂恿她给沈娢送东西,求她谅解。 那时候还以为蒋妈妈是一心为她着想,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后来蒋妈妈惹到谢归墨,被他叫人拖出去杖毙,她还拼死相护,谢归墨饶了蒋妈妈的命,但也不许她再留在靖阳王府,她便将蒋妈妈送去庄子上荣养起来,她死的时候,人家还在庄子上吃香的喝辣的。 想到自己曾经的愚蠢,沈棠心底就噎的慌。 姜氏撒手人寰的时候,安排了人照顾沈棠,只是姜氏一死,她安排在沈棠身边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没了,被杖毙,被发卖,渐渐的都换成了二太太的人,蒋妈妈到沈棠身边的时候,沈棠才刚满七岁,蒋妈妈教她处处忍让沈娢,有好东西都紧着沈娢。 前世要不是谢归墨容蒋妈妈不下,沈棠还不知道要被她坑到什么时候去。 见蒋妈妈扶着腰,沈棠将眼底的冷芒掩去,道,“我身边有银杏,院子里还有一堆丫鬟,蒋妈妈只管放心养伤,扶蒋妈妈回去歇着。” 沈棠说完就迈步进屋了,但蒋妈妈没走,也跟着进屋了。 沈棠坐下来,蒋妈妈上前道,“姑娘是平远侯府嫡女,身边只有银杏一个大丫鬟说不过去,碧柳那丫鬟不错,可以提拔上来。” 能得蒋妈妈一句夸赞,看来碧柳没少给蒋妈妈塞好处。 她身边需要机灵的丫鬟,但太机灵还不向着她的丫鬟,她可不需要。 没了一个吃里扒外的豆蔻,再塞过来一个,有什么区别? 沈棠端起茶盏,勾唇笑道,“碧柳确实不错,但提拔做大丫鬟还差了点儿,还是等二婶给我安排吧,她安排的人总是格外贴心些。” 沈棠把二太太拎出来,蒋妈妈就没再坚持提拔碧柳了,万一二太太已经有了安排,她岂不是坏二太太的算计,借她几颗胆子也不敢惹二太太不痛快。 蒋妈妈不走,沈棠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喝茶,蒋妈妈道,“姑娘去看过大姑娘了?” 沈棠眸光动了下,声音低落道,“想去,没敢去。” 蒋妈妈不解道,“这有何不敢的?” 沈棠脸上布满愁容,惆怅道,“我没想到靖阳王府会退亲,我要知道哪怕长姐再不信,也会将母亲托梦的事告诉她知道,如今后悔也迟了。” 蒋妈妈道,“大姑娘喜欢靖阳王世子,如今退亲,受不住打击都生了寻死之心,姑娘和她是双生姐妹,多宽慰宽慰,她也能想开些。” 沈棠道,“我何尝不想,这不是怕自己笨嘴拙舌,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对,气的长姐更失去理智,蒋妈妈惯会哄人,不如就由蒋妈妈代替我去劝慰长姐,回来我会好好谢蒋妈妈你。” 听到这话,蒋妈妈就心动了,她道,“奴婢听说老夫人把那套大姑娘一早就看中的首饰送给了姑娘,要不奴婢一并带去,大姑娘见了也会心底好受些。” 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往沈娢手里划拉东西。 银杏要反对,被沈棠用眼神止住,沈棠道,“一套首饰如何和靖阳王府世子妃之位相提并论,长姐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蒋妈妈带去,没得叫长姐误会我是在羞辱她,她喜欢的东西,我没有不拱手相送的,想送给她不差这几天。” 蒋妈妈想想也是,别说一套首饰没法和靖阳王世子妃之位比了,就是十套一百套也不能啊,谁能想到靖阳王世子会转危为安呢,当初靖阳王府登门提亲,满京都多少大家闺秀羡慕大姑娘,如今退亲,还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呢,也不怪大姑娘想寻死了。 蒋妈妈道,“奴婢会帮二姑娘劝慰大姑娘的。” 沈棠道,“辛苦蒋妈妈了。” 蒋妈妈退下,银杏噘嘴道,“姑娘受那么大委屈,老夫人才把那套首饰给姑娘,蒋妈妈竟然要姑娘把首饰送去安抚大姑娘,姑娘都不生气吗?” 沈棠笑道,“你先别生气,帮我去办件事。” 银杏望着沈棠。 沈棠示意银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银杏眼睛睁的圆溜溜。 银杏出去后,沈棠继续端茶喝,一刻钟后,银杏就笑着回来了,可见事情办的不错。 第16章 讨人 清晨,沈棠从酣睡中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 银杏端铜盆进屋伺候沈棠起床,洗漱完,小丫鬟也把早饭端来了,沈棠胃口不错,吃了碗养胃小米粥,还吃了个肉包子。 用完早饭,沈棠就出了门,银杏以为她这回该去看沈娢了,结果沈棠直接就从院门口走了,连清兰苑的丫鬟看了都侧目,不过丫鬟也没说什么,大姑娘收买二姑娘的丫鬟,栽赃二姑娘,二姑娘要都不生气,都能和庙里的菩萨比了。 走到松鹤堂,沈棠给银杏使了记眼色,银杏就走了,她独自进的院子。 昨天沈棠给老夫人请安时,沈冉、沈萝她们都没到,今天她们都在,正围着老夫人说笑。 二太太、三太太也在,见沈棠进去,二太太眼神瞬间就冷了下去,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沈棠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还没说话,二太太先开口道,“大夫叮嘱让二姑娘静养,二姑娘昨儿是有什么事,赶着要出府的?” 二太太管中馈,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有能瞒她的。 沈棠不信二太太不知道她昨天是去姜家了。 老夫人还不知道沈棠昨天出府过,看着沈棠,沈棠道,“昨儿去了姜家一趟。” 老夫人眉头微皱,“去姜家也不用这么急。” 姜家怎么说也是沈棠的外祖家,老夫人不让去也不能说的太明显。 沈棠道,“梦里母亲让我代她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我不敢拖延,胳膊没有大碍,就赶紧把这事办了。” 老夫人猜也是和姜氏有关,姜氏一向孝顺,只是可惜福薄了些,要是延儿没丢,她也不至于悲痛之下得失心疯,早早就撒手人寰。 老夫人没说什么,二太太挑拨道,“大嫂疼爱二姑娘,把姜家放在心上,唯独不疼娢儿,若是托梦的是娢儿,咱们平远侯府和靖阳王府的亲事也不会退掉……” 见过挑拨活人的,还没见过找一个过世之人不快的。 沈棠可不会惯着,“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长姐从不想着母亲,母亲就是想给她托梦只怕也办不到。” “要母亲真给长姐托梦,要她嫁给靖阳王世子,二婶是会劝长姐听母亲的话,还是怀疑母亲死了也要害长姐?” 声音清冽,但带着咄咄气势。 二太太被问的哑口无言,一口银牙没咬崩掉。 二姑娘几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以前当真是小瞧她了。 沈棠坐下来,她回头要找银杏,一旁丫鬟见了道,“二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萝道,“二姐姐来给祖母请安,怎么都不带丫鬟?” 沈棠道,“带丫鬟来的,只是到院门口发现金簪不见了,银杏回去帮我找去了。” 二太太端茶喝,道,“金簪要找,但身边一个丫鬟不带,要府里来客瞧见了,没得以为我们平远侯府嫡女身边丫鬟都不够使唤的。” 沈棠当即看向老夫人,道,“我院子里丫鬟够使了,只是豆蔻死了,大丫鬟的位置空出来一个,几个二等丫鬟各有优劣,提拔上来都差点感觉,原想让二婶给我挑,这丫鬟我瞧着合眼缘,能不能求祖母赏给我?” 沈棠要的正是方才开口说话的丫鬟。 她不会再给二太太机会往她身边塞人,从老夫人这里要一个值得信任的,正好帮她管院子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丫鬟,二太太还不敢说什么。 老夫人没想到沈棠会开口向她讨要丫鬟,二太太阻拦道,“秋桐是老夫人使唤惯的,你就别惦记老夫人的人了,回头二婶多给你安排几个手脚机灵,办事妥帖的。” 二太太不让要,那这丫鬟她就要对了。 沈棠眼巴巴的望着老夫人,一副想要不敢再开口的模样,老夫人还从未见过沈棠对她露出这般表情,当下乐起来,“一个丫鬟,祖母还不会舍不得。” “秋桐,你以后就跟着二姑娘。” 秋桐应下。 沈棠高兴道,“多谢祖母。” 二太太看着沈棠眸光闪亮的样子,突然生出来一种要脱离掌控的感觉,一定是她多心了,就算老夫人给个丫鬟,清漪苑里也是蒋妈妈说了算,秋桐也不敢明着和她作对,和老夫人说她的不是。 这般想,二太太安心下来,然而这时候银杏进来了。 银杏是捂着脸进来的,两眼含泪,沈棠见了立马起身,她拉下银杏捂着脸的手,上面巴掌印子清晰可见,沈棠怒道,“谁打的?!” 银杏哭道,“是蒋妈妈打的,奴婢找金簪,有小丫鬟告诉奴婢,说昨儿瞧见蒋妈妈在小道那里捡到支金簪,不知道是不是姑娘丢的,奴婢就去问蒋妈妈。 蒋妈妈否认说没有,还要奴婢说出是哪个小丫鬟看见她捡的,要去撕烂那小丫鬟的嘴,奴婢怕连累那小丫鬟没敢说,蒋妈妈气头上就打了奴婢一巴掌……” 这边银杏话还没说完,那边蒋妈妈也进来了,道,“奴婢就知道这小贱蹄子来找姑娘告奴婢的状,奴婢没捡到姑娘的金簪,姑娘要不信,可以派人去搜奴婢的屋子。” 蒋妈妈背脊挺直,任是谁见了都相信她没捡金簪,坦坦荡荡,不怕搜屋。 沈棠看向银杏,银杏委屈道,“奴婢没有怀疑蒋妈妈,真的是那小丫鬟说瞧见蒋妈妈捡的,她说的时辰和昨儿蒋妈妈帮姑娘去劝大姑娘对的上,奴婢才没有怀疑,去找蒋妈妈要的金簪……” 蒋妈妈道,“那就请姑娘派人去查,还奴婢一个清白。” 沈棠眉头皱了皱,转身看向秋桐道,“你带人去搜一下。” 秋桐怔住,虽然老夫人已经把她给二姑娘了,可她都还没进清漪苑呢,就带人去搜蒋妈妈的屋子不好吧? 但二姑娘已经发话了,她不听也不行。 秋桐福了福身,就下去忙这事了。 沈棠坐下来,银杏捂着脸站到她身后,蒋妈妈手劲大,不止留下五个手指印,还肿了。 蒋妈妈也站在一旁,她一脸镇定,还有被冤枉了的怒气。 秋桐是老夫人的人,办事利索,堪堪两盏茶的功夫,秋桐就回来了,王妈妈问道,“可搜到金簪了?” 秋桐摇头,“奴婢带人把蒋妈妈的屋子翻了几遍,没找到金簪。” 蒋妈妈当即跪下道,“银杏听信一个小丫鬟就怀疑奴婢昧下二姑娘的金簪,请老夫人给奴婢做主。” 王妈妈看向秋桐,“还有什么事没禀告?” 秋桐道,“奴婢是没从蒋妈妈屋子里搜到金簪,但搜出来一张当票……” 蒋妈妈跪在地上,身子一僵,脱口道,“当票?我屋子里怎么可能有当票?!” 当票她出当铺就扔了啊。 秋桐将当票拿出来,皱巴巴的当票,看的蒋妈妈脸色一白,心底惶恐起来。 王妈妈接过当票,看了两眼,脸色就不好了,禀告老夫人道,“当票上当了根金簪,正是二姑娘丢的那支……” 蒋妈妈叫道,“这是有人故意把当票放奴婢屋子里的,奴婢冤枉!” 当票确实不是她放的,但没人冤枉她。 蒋妈妈做事谨慎,不敢把捡到的金簪留在手里,所以昨天一捡到金簪,就拖着扭伤的腰上街,把金簪当了,换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不少东西,还看了大夫。 蒋妈妈出府,银杏没跟着,但从前院找了个小厮盯着,蒋妈妈去了哪儿,买了些什么,沈棠一清二楚。 当票蒋妈妈前脚扔,后脚小厮就捡了回来。 沈棠看向当票,王妈妈就把当票递给她了,沈棠把当票扫了一眼,“有小丫鬟看到你捡到金簪,你屋子里又刚好有一张当掉金簪的当票,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你是自己招供,还是我派人拿着当票去当铺问?” 蒋妈妈面色惨白,没有说话。 证据太铁了,想狡辩都无从狡辩起。 沈棠气的把当票扔到地上,“我待你不薄,你缺钱了可以和我说,我不会吝啬,你伺候我十年,不会认不出那是我惯常戴的金簪,你就这么给当了,若是落到哪家姑娘手里去也就罢了,要是……没得说我与人私相授受!” 沈棠气的眼眶通红,瞥过脸去。 本来身边管事妈妈昧主子东西就罪名不轻了,沈棠这么说,老夫人脸色就很难看了,吩咐王妈妈道,“拿着当票去把金簪赎回来。” 王妈妈道,“这是死当……” “死当也得赎!” 没有赎不回来的东西,无非多花点钱。 王妈妈赶紧差人去办这事。 蒋妈妈知道老夫人动怒了,求饶道,“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知错了……” 老夫人道,“拖下去杖责四十,发卖。” 蒋妈妈脸上血色散尽,连连求饶,被两婆子拖出去,还道,“二太太救我!” 二太太倒是想救她,可一个捡到主子东西不上交,偷偷出府卖了的人,她怎么救? 蒋妈妈被拖出去,很快板子声就传来了。 一起传来的还有蒋妈妈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二姑娘,你算计我!” “是你算计……” 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沈棠坐在椅子上,脸色冰冷。 确实是她算计的蒋妈妈,伺候了她十年的管事妈妈,没有过硬的证据,处置不了。 金簪是她让银杏丢在蒋妈妈去清兰苑的小道上的,但她没有摁着不让蒋妈妈把金簪交给她,更没有让她出府把金簪当了换钱。 以为当了金簪,扔掉当票就神不知鬼不觉?今日被卖是她蒋妈妈咎由自取。 第17章 偏颇 院外的板子声不绝于耳。 二太太坐在那里,云袖下的手攥的紧紧的。 但脸上不动声色,甚至带了几分笑意,“二婶当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蒋妈妈会做这样的事,让二姑娘受委屈了。” 沈棠道,“只是蒋妈妈走了,我院子里少个管事妈妈……” 见沈棠看向老夫人,二太太以为她又要找老夫人要个管事妈妈,当即截断她的话,“二姑娘才向老夫人讨了秋桐,可不能再打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主意了,我院子里的刘妈妈不错,一会儿让她去你清漪苑伺候。” 还真是不把人塞她身边不死心呢。 沈棠能让二太太得逞吗? 沈棠道,“二婶帮着管中馈,忙里忙外,身边人都是得力的,离不得,二婶都不让我找祖母要人,我就更不敢给二婶管家添乱了。” 说着,沈棠看向老夫人,道,“我记得蒋妈妈是在周妈妈走后去照顾我的,当年周妈妈犯了错,祖母把她罚去庄子上,如今过去十年,也不知道她可还活着,我想把周妈妈找回来……” 周妈妈是姜氏的心腹,在姜氏生前就负责照顾沈棠。 只是在沈棠五岁那年,因为沈娢要九连环,沈棠不肯给,两人在花园里拉扯,周妈妈扶着沈棠,没顾上扶沈娢,沈娢抢到九连环,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胳膊拧伤了,老夫人心疼坏了,伺候沈娢的奶娘怕担责,便告状说周妈妈掰开了沈棠的手,故意让沈娢摔倒的。 姜氏生前对沈娢漠视甚至仇视,周妈妈是姜氏的心腹,对沈娢自然不及沈棠上心,二太太觉得这样的人留在沈棠身边,迟早会唆使的沈棠和沈娢姐妹不合。 老夫人一向心疼沈娢,对周妈妈偏疼沈棠早心有不满,以前没出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如今导致沈娢受伤,老夫人哪还会姑息? 老夫人杖责周妈妈,要将她发卖出府,当时人牙子都叫进府了,碰巧沈绥回来,沈绥和姜氏感情深厚,周妈妈是姜氏身边最信任的人,再加上对沈棠尽心,沈绥便没让卖,让人把周妈妈送去姜氏的陪嫁庄子上了。 时隔十年,沈棠也不知道周妈妈如今是死是活,让母亲留下的人这么被人欺负,她有负母亲对她的疼爱。 二太太望着沈棠,她已经信蒋妈妈说的话,是沈棠故意拿金簪算计她的了,只是知道也没用,蒋妈妈自己要不贪心,沈棠挖再大的坑,也埋不了她。 二太太道,“周妈妈当年是犯错被送出府的,怎么能接回来?” 沈棠不怕二太太阻拦,因为阻挠意味着周妈妈还活着,要是周妈妈死了,二太太不会和她多费唇舌的。 沈棠心底庆幸,但也难免生气,“长姐和我虽然都是母亲所生,但周妈妈毕竟只负责照顾我,本就该事事以我为先,当年长姐摔伤,负责照顾她的奶娘也在场,我与长姐拉扯,为什么周妈妈能扶住我,长姐的奶娘就扶不住长姐呢?” “奶娘既然看到周妈妈掰开我的手,为什么不扶住长姐,就光站着一旁看热闹吗?” “长姐的奶娘都不曾受罚,周妈妈被送去庄子上十年,这惩罚还不够吗?” 一连几个问题朝二太太砸过来,砸的二太太都接不上话。 老夫人也回过味来了,当时沈娢伤到胳膊,又哭又闹,老夫人气头上,也没有细想这事,这会儿听沈棠质问,才反应过来当年沈娢的奶娘问题很大,她既是亲眼见周妈妈掰开沈棠手的,为什么不做好防备,要是奶娘伺候的尽心,又岂会让沈娢摔伤? 一味的怪罪周妈妈偏心护着沈棠,确实偏颇了。 沈棠红着眼眶道,“这回母亲托梦,免我与长姐生嫌隙,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母亲对我的疼爱,母亲去世时,我才刚满两岁,父亲忙碌,我甚少去姜家,我对母亲所有的记忆,都是周妈妈告诉我的。 周妈妈不是照顾我不尽心才被送出府的,我不该十年对她不闻不问,原想找个机会帮她说情,接她进府,哪怕不管事,只说说母亲在闺阁在府里的事与我听听也好,没想到我还没开口,蒋妈妈就犯了错,被撵出府……” “我如今身边正缺一个管事妈妈,我相信母亲做的安排是最好的,还请祖母准许我接回周妈妈。” 沈棠起身跪下,老夫人没想到沈棠会为了一个下人跪求她,忙道,“快起来,祖母准了你就是。” “谢祖母。” 沈棠哽咽起身,眼底泪花晶莹闪烁,叫人怜惜。 沈棠坐回去,又小坐了会儿,就起身告退,带着银杏和秋桐回清漪苑。 回去的一路,银杏都捂着脸,她以前时常挨蒋妈妈的训斥,但挨打还是第一回,这一巴掌打的她嘴里都有了血腥味,不过想到蒋妈妈挨了四十大板,剩半条命被发卖,以后再不能在清漪苑作威作福,又觉得这一巴掌挨的太值了。 清漪苑那些小丫鬟苦蒋妈妈压迫久已,到手的月钱都要被蒋妈妈苛刻一层,回来事的安排的事也轻巧,嘴笨的活都要多做些,知道蒋妈妈再回不来,院子里小丫鬟都大呼痛快,也有不高兴的,比如碧柳,才花了不少钱找蒋妈妈帮忙升大丫鬟,现在蒋妈妈自己都被卖了,她的那些钱算是打水漂了。 回屋后,沈棠就拿药膏给银杏上药,银杏道,“姑娘药膏珍贵,奴婢皮糙肉厚,不用药也很快就好了。” 沈棠嗔她,“药就是给人用的,我留着,难不成你想我挨打?” 银杏,“……”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小丫鬟不配用这样的好药。 但反驳的话也不敢说了,她宁愿药放坏掉,也不想姑娘再受半点伤。 沈棠帮银杏上药,她知道蒋妈妈会反抗,不会轻易认罪,但没想到蒋妈妈会动手打人,让银杏受这么大委屈,沈棠肯定要补偿她,正好她手里有一对金镯,银杏和秋桐一人一只。 银杏没想到沈棠会赏她金镯,秋桐就更没想到了。 沈棠对秋桐道,“我知道你不舍得离开祖母,你放心,以后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我也希望你和银杏两个能相处的亲如姐妹。” 秋桐跪下道,“奴婢既跟了姑娘,以后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会对姑娘忠心耿耿的。” 她是有些舍不得老夫人,但她也知道,在松鹤堂,她想做到大丫鬟的位置没那么容易,若有空缺,也很难轮到她顶上去,到二姑娘身边,她就直接是大丫鬟了. 二姑娘特地和老夫人讨的她,不会不重用她,但她没想到,二姑娘会直接就赏她一支金镯,和跟随她几年的银杏一般无二。 第18章 修补 两丫鬟得了金镯,高兴的合不拢嘴。 秋桐虽然跟沈棠一起回来了,但她的东西还在松鹤堂没拿,沈棠让她带两个小丫鬟回去帮她一起收拾。 秋桐走后,沈棠叮嘱银杏道,“让人盯着,看院子里哪些丫鬟没事喜欢往清兰苑和南院跑。” 她要护好父亲,护好骨肉至亲,先得护好自己。 二房的心狠手辣,她早领略过了,她不过才不顺着二太太和沈娢,二太太看她的眼神就很冷了,保不齐哪天就会动用这些眼线对她下手,她首先得断了二太太对她的掌控,不能做什么事都在二太太眼皮子底下。 除掉豆蔻和蒋妈妈,院子里那些小丫鬟收拾起来容易。 上来就赏秋桐金镯,是怕二太太会拉拢秋桐,给秋桐施压,不过她相信秋桐的为人,前世祖母病逝后,秋桐是为数不多还留在松鹤堂的丫鬟,其她丫鬟都各自有了好去处。 秋桐忠心老夫人,沈棠不担心,老夫人虽然疼沈娢,但还不至于做让秋桐祸害她的事,这也是沈棠放心找老夫人要人的原因。 沈棠喝茶吃点心,一边琢磨接下来要做的事,正想的入神,银杏的声音传来,“姑娘,被蒋妈妈偷卖的金簪赎回来了。” 沈棠抬头,就见珠帘外走进来个小丫鬟,手里拿着个锦盒,还拎着个包袱。 银杏接过锦盒,呈给沈棠过目。 锦盒里装的正是她拿来算计蒋妈妈的那只金簪。 金簪原是一对,另外一只她拒婚的时候扔地上了。 沈棠想到那只金簪,银杏已经问出声了,“姑娘扎伤自己的金簪呢,也不见送回来……” 来送东西的小丫鬟道,“那只金簪,靖阳王府的护卫捡起来带走了。” 沈棠,“……” 她把金簪扔地上,是有让他们拿回去和靖阳王交差的意思,但她众目睽睽之下扎伤自己,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不够,至于真把一只带血的金簪拿回去吗? 沈棠无话可说。 小丫鬟抱起手里拎着的包袱,道,“还有这包袱,是街上玉器铺子方才差人送来的,说是误扔了姑娘的琉璃灯,铺子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一点点找回来,几个老师傅又花了两天时间不眠不休修补好了,还说这回修好,以后都不会坏了。” 一盏破了坏,坏了破的琉璃灯,好不容易姑娘放下了,玉器铺怎么扔了还给找回来了啊。 小丫鬟将包袱递过来,银杏不接都不行。 小丫鬟送东西来,沈棠打赏了小丫鬟五钱银子,没把小丫鬟高兴坏。 小丫鬟走后,沈棠眸光落到包袱上,有些奇怪。 前世琉璃灯也被玉器铺子小伙计误扔了,但并没有找回来,这一世怎么会发生偏差? 沈棠不知道,四儿去取琉璃灯,被告知琉璃灯被扔了后,很是生气,说这是她家姑娘最最最看重的东西,送来玉器铺子修,结果玉器铺子出这样的纰漏,问玉器铺子是不是想关门大吉。 玉器铺子理亏在前,再加上沈棠性子刚烈,为了不上靖阳王府的花轿,不惜扎伤自己,玉器铺子可不敢招惹这样刚烈性子的沈二姑娘,四儿前脚走,后脚玉器铺子就从一堆碎玉乱石堆里把琉璃灯的碎片一点点找齐,然后修补好。 银杏将包袱打开,沈棠看到修补后的琉璃灯,碎的更厉害,也更美了。 银杏道,“玉器铺子这回用金丝银线修补的,肯定坏不了了。” “拿去扔了。” 银杏,“……” 之前姑娘说丢了就算了,她还以为姑娘是宽慰自己的,现在修好送回来,姑娘还要扔…… 银杏有些不敢相信,“姑娘真的要扔掉吗?” 沈棠道,“破成这样,拎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至于其他的,沈棠早已忘怀了。 送她这盏琉璃灯的人,前世只见过三回,她嫁给谢归墨后,就再不曾见过。 她和送灯之人因一本账册和钥匙结识,那人在查叶贵妃的娘家昌平侯府贪墨赈灾款一案,她死的时候,昌平侯不仅没垮台,还青云直上,被封为国公,那人……应该早就死了。 大半年前那场偶遇和悸动,前世嫁给谢归墨那四年就磨灭殆尽了,如今又怎么会因为一盏琉璃灯再起波澜。 见沈棠是真的要扔掉琉璃灯,银杏实在好奇自家姑娘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分明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啊。 银杏把琉璃灯拿出去,准备让四儿扔掉,最后想想还是没敢扔。 扔了可就找不回来了,万一姑娘只是一时意气呢,一盏灯也占不了多大地方,还是先留着吧,以防万一,只要藏好不叫姑娘看见,和扔了也没区别。 沈棠走了会儿神,闲着没事拿书看打发时间,一本书才看到一半,四儿就在珠帘外,高兴道,“姑娘,周妈妈接回来了。” 沈棠往屏风处望去,就见周妈妈眼眶通红的进来,当年周妈妈被送走的时候,沈棠才五岁,如今十年过去,沈棠对周妈妈已经不存什么记忆了,只剩下一种亲切的感觉。 周妈妈走上前,噗通跪倒在地,沈棠连忙将手里的书放下,去扶周妈妈起身,“周妈妈快起来。” 周妈妈没让扶,抓着沈棠的手,哽咽道,“奴婢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姑娘,奴婢有负夫人所托……” 沈棠愧疚道,“周妈妈一心为我,我到现在才将你接回来,是我对不起你。” 周妈妈连连摇头,她被送走的时候,姑娘才五岁,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何况护她。 看着沈棠,周妈妈含泪笑起来,“姑娘长大了,容貌也更像夫人了,夫人泉下有知,肯定很欣慰。” 沈棠将周妈妈扶起来,“这些年周妈妈在庄子上受委屈了。” 周妈妈摇头。 她没吃什么苦头,只是惦记姑娘,内心煎熬了十年。 她是姜氏身边最信任的人,姜氏在的时候,她就帮姜氏打点庄子,后来姜氏被认定得了失心疯,一心扑在沈棠身上,庄子上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她管。 当年她被卖之前,挨了三十大板,已经被打的就剩半条命了,要不是沈绥把她送去姜氏的陪嫁庄子上,她当天都不一定能熬过去。 周妈妈和沈棠两人,一个打定主意以后好好弥补周妈妈,一个想着行事谨慎,再不能给别人抓到借口将她从姑娘身边支开。 第19章 请帖 又养了几日,沈棠胳膊上的伤就完全好透了。 这日,天气晴好,沈棠吃过早饭,和往常一样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人还没进屋就听到老夫人在咳嗽,精神还不怎么好,沈棠关心道,“祖母没事吧?” 老夫人叹道,“祖母老了,不中用了,不过是夜里多想了会儿事,竟失眠到后半夜。” 沈棠问道,“祖母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老夫人怎么可能没有烦心事,沈绥膝下无子是她的一块心病,如今沈娢又被靖阳王府退婚,老夫人昨晚就是想沈娢的终身大事才失眠的。 不过这事老夫人不会和沈棠说,她摆手让沈棠坐下,沈棠屁股才挨到凳子,二太太、三太太就进来了,沈冉沈萝跟在身后。 老夫人气色欠佳,二太太要给老夫人请大夫,老夫人没让,要请早就请了,哪轮得着二太太安排,正说着呢,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大姑娘来了。” 沈棠往屏风处看去,就见沈娢走进来,说真的,沈棠还真没见过沈娢消瘦到这般模样过,好似一朵被狂风摧残的芍药,我见犹怜。 知道沈娢这病怎么来的,沈棠提不起半点心疼,可她不心疼,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心疼的不行。 老夫人一向疼沈娢,虽然也不耻沈娢为抵抗冲喜做的事,但看到沈娢消瘦成这样,什么样的怒气也都消了。 “怎么瘦成这样?”老夫人心疼不已。 二太太道,“这几日娢儿就没吃什么东西进肚子,怎么能不消瘦?” 沈娢眼角泛红,哽咽道,“是娢儿不懂事,让祖母见气了。” 老夫人道,“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养好身子最要紧。” 沈娢乖巧点头,然后看向沈棠,道,“这几日二妹妹都没去看我,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既然知道还问做什么? 要借祖母给她施压,强行把她的怒气压下去吗? 沈棠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呢,我不会和长姐一般见识。” 沈娢轻咬唇瓣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但我还是想替自己辩解两句,我确实怕守寡,给自己下了药,但我没有指使豆蔻栽赃你,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自己不愿意跳的火坑,又怎么会推你去跳?” 老夫人都说过去的事别提了,非要提了来恶心她,是不是觉得豆蔻死了,死无对证了就想怎么说就能怎么了? 她沈娢没有指使豆蔻,那她被豆蔻泼脏水就是她这个主子哪里做的不对,让丫鬟心生恨意要那么对她了。 有些事她沈娢忘记了,她不介意提醒她一声,沈棠笑容淡淡,“我知道长姐不会这么对我,嫁衣是丫鬟擅作主张给我送去的。” 沈娢脸上的愧疚僵住,像是被沈棠打了两巴掌似的难堪。 老夫人眉头狠狠皱了下,两个孙女儿,一个做错了事还嘴硬没有半点悔过之意,一个揣着明白不留半点情面,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老夫人有些生气,咳嗽起来,二太太连忙过去帮老夫人顺气,呵斥沈棠道,“你们都少说两句。” 嘴上呵斥她们两个,但眼神分明只冲着她来的,不过沈棠气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直接把茶盏端起来喝,看上去把二太太话听进去了,实则都知道把二太太的话当耳旁风。 二太太脸都气绿了,还没法说什么,老夫人缓了会儿,咳嗽就停了下来。 沈棠不想多待,准备告退了,外面一小丫鬟进来,手里拿着张大红描金请帖,道,“老夫人,寿王府差人送来请帖,请府里几位姑娘过几日去寿王府参加春日宴。” 看到请帖,沈冉迫不及待起身,从小丫鬟手里将请帖接过去。 她等寿王府春日宴的请帖等许久了,可算是等到了。 沈冉沈萝都很高兴,可沈娢眸光落在请帖上,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喜悦,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寿王府春日宴只请京都没有定亲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参加,每年寿王府春日宴后都会有好几家定亲的,去年沈娢参加了,今年谁也没想过她还能参加,绣房都没给她准备去赴宴穿的裙裳。 前世沈棠和沈娢都没参加,沈棠是因为出嫁了去不成,沈娢是心情不好,哪怕沈棠已经替她履行了婚约,她依然觉得自己和靖阳王世子还有婚约在身,不能再去寿王府春日宴。 这一世沈娢去不去,沈棠管不着,她是肯定会去的。 寿王府春日宴会邀请不少世家少爷去,要大哥如她猜测的那般身份尊贵,应该也会去的。 虽然找到大哥的机会也渺茫,但不去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没有什么事比找大哥更重要的了。 二太太舍不得沈娢哭,对老夫人道,“京都各府对寿王府举办的春日宴都极为上心,绣房给她们做了裙裳,不如再让几位姑娘出府挑几件首饰,也正好陪娢儿出府散散心。” 三太太附和道,“还是二嫂考虑的周到,我们平远侯府的姑娘绝不能被别人给比了下去。” 二太太提议,三太太赞同,再加上沈冉她们都眼巴巴的等着老夫人同意,老夫人岂会泼她们冷水不许。 这回靖阳王府退亲,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平远侯府煮熟的鸭子还能飞,正好可以借着寿王府春日宴让那些人好好瞧瞧。 老夫人准了,但叮嘱道,“你们姐妹在府里闹腾几句就算了,出了府,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别叫人笑话平远侯府姐妹不合。” 这话谁都知道是点沈棠和沈娢的,沈冉知道她们不会接话,起身道,“我们会谨遵祖母教诲的。” 老夫人眸光落在沈娢和沈棠身上,两人起身,应下。 老夫人身心俱疲,抬起胳膊,王妈妈就扶她进内屋休息去了。 沈棠她们出了松鹤堂,往侯府大门处走去,等她们到的时候,小厮已经将马车停在大门口了。 两驾马车,一驾奢华,马车上缀着流苏,四角还挂着铃铛,一眼看去就知道里面坐的人身份高贵,另外一驾要低调的多。 平常出府,多是沈棠和沈娢一驾,沈冉和沈萝坐一驾马车。 沈娢在老夫人跟前表现的柔柔弱弱,但出了府,态度就变了,“三妹妹,今日你与我坐一驾马车。” 她说的时候,沈棠直接就下台阶了,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沈娢脸都气绿了,恨不得把沈棠从马车上拽下来。 沈棠不会管沈娢想和谁坐,但她也不会把马车让出来。 她沈娢要么打脸上马车,要么和沈冉去坐后面的马车。 在马车里坐了会儿,不见有人上来,沈棠掀开车帘看向沈萝,“长姐要和三妹妹坐一驾马车,四妹妹也要与她们挤一驾马车吗?” 一驾马车两个人她都嫌挤了,何况三个人。 沈萝飞快的上了马车。 第20章 挑衅 如果眼神能杀人,沈棠放下车帘的功夫就被沈娢凌迟了。 沈娢是咬牙跺脚上的马车,她还是第一次坐沈冉沈萝她们的马车,虽然比她和沈棠坐的也小不了多少,但就是觉得憋屈,咽不下这口气。 沈冉一贯奉承沈娢,沈娢气头上,她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边沈娢气的不轻,那边沈棠靠着马车,心情却是挺好。 马车汩汩朝前,两刻钟后在挽翠阁前停下。 沈萝钻出马车,正要下去,就见原本该她坐的马车没停下,直接走了。 沈萝回头道,“二姐姐,大姐姐她们走了……” 还真是争强好胜,要别人事事都依着她沈娢的意。 在侯府大门口,沈棠都没惯沈娢了,何况出府了。 沈棠语气淡淡,“她们没想和我们一起逛挽翠阁,你还要巴巴凑上去?” 好……好像也是…… 本来定好的先来挽翠阁,再去金宝阁,她们马车停下,大姐姐却直接走了,显然是恼了二姐姐,不愿与她们一起买首饰。 以前只觉得大姐姐生气很吓人,现在看来,二姐姐是不常生气,真生起气来,大姐姐也招架不住。 沈萝不敢惹沈娢不高兴,更不敢惹沈棠不快,赶紧从马车上下去。 沈棠下了马车,头也没侧一下就进了挽翠阁,沈萝几次侧目,就那么看着沈娢她们坐的马车走远,消失在视线中。 进了挽翠阁,小伙计迎上来,都没问一声,就直接领着沈棠和沈萝上了二楼。 二楼的首饰要比一楼更精致,也更贵。 踩着台阶上二楼,就看到有好几位大家闺秀在挑选首饰,不过沈棠一上去,那些大家闺秀的注意力就不在首饰上,而是在她身上了,都在好奇她是怎么有胆量让靖阳王府花轿空着抬回去的,那可是靖阳王府啊。 沈棠没理会那些打量的眼神,她来挽翠阁是挑首饰的,她认真的挑选。 眸光从放着各种样式簪子的托盘上扫过去,一支孔雀簪很别致,沈棠伸手要去拿,可就在快要碰到时,却被另外一只纤纤玉手给抢了先。 “这只簪子不错,我要了。” 沈棠眉头皱了下,瞥头就见到一穿着蜀锦绣兰花裙裳的姑娘,她面带微笑,但眼神带了几分挑衅。 是永宁伯府嫡女,李茹。 她身后侧还跟着位姑娘,瞧着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家府上的了。 沈棠和永宁伯府大姑娘之前没有过恩怨,前世也没打过什么交道,突然抢她的簪子,沈棠还能不知道是为了那日她在姜家,让永宁伯夫人无功而返,甚至落荒而逃出气。 永宁伯府打姜家的主意,算计她表姐,她没找永宁伯府麻烦,永宁伯府倒是先给她找不痛快了。 沈棠眼神泛冷,李大姑娘却是抢了沈棠的簪子还不够,道,“没想到这么巧,碰到沈二姑娘了,也不知道那日沈二姑娘扎自己的金簪是不是出自挽翠阁?扎的疼吗?” 沈棠笑了,“李大姑娘这么诚心向我请教,这是准备哪天扎自己吗?” “作为过来人,我有经验,这支孔雀簪就极好,扎起来不会太疼。” 沈棠眸光落在她手里抢去的孔雀簪上,丝毫不见气。 李大姑娘顿时就觉得手里的簪子晦气了,二楼不止她和沈娢,还有好几位大家闺秀,沈棠说的话肯定会传开,回头别人看到她戴这支簪子,没得真以为她要扎自己。 李大姑娘咬牙,把簪子重重拍桌子上,“这簪子,我不要了!” 沈棠瞥了眼簪子,挑眉道,“这下不是你想不买就能不买的了……” 李大姑娘脸色冰冷,“我不要了,挽翠阁还敢强买强卖不成?!” 沈棠没说话,挽翠阁的小伙计抽了嘴角道,“簪子被你拍扭曲了……” 李大姑娘瞥了一眼,就看到孔雀簪的羽毛翘起来了一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簪子不能算坏了,掰回去就行了,但挽翠阁能把一支修过的簪子再卖给别的客人吗,要没放到柜台上没人知道也就罢了,回头谁买了去,叫她知道这簪子被李大姑娘扭曲过,能不膈应,找挽翠阁的麻烦? 沈棠含笑道,“永宁伯府上的姑娘不至于弄坏挽翠阁的玉簪,还不想买下来吧?” “你!” 李大姑娘气的咬牙,“谁说我不买了?我只是方才没看见!” 她还不至于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毁了自己的名声。 只是她是找沈棠不痛快的,现在不痛快的人却变成了她,李大姑娘咽不下这口气,“沈二姑娘给自己长姐下药,害她嫁不成靖阳王世子,被靖阳王府退婚,沈二姑娘还有心情出来逛街,就一点都不愧疚吗?” 沈棠不想惹事,但有些人真是给她脸了,沈棠勾唇道,“说到愧疚,有件事我不做,以后当真要愧疚一辈子不可。” 沈棠抬头时,眼底寒芒一片,她逼近几步,吓的李大姑娘连连后退,沈棠在她耳边道,“回去转告永宁伯永宁伯夫人,他们要还不歇了偷梁换柱,打着给李三少爷成亲的幌子给世子冲喜的念头,祸害别家姑娘,我会捅给御史台知道,到时候上达天听,必让朝野都知道你们永宁伯府有多龌龊。” 那姑娘一直站在李大姑娘身后,见李大姑娘找沈棠的麻烦,她涨红了脸,是想走又不能撇下李大姑娘,一副恨不得钻地缝的难堪。 李大姑娘退后,她也跟着退了几步,沈棠说话声音不大,但足够她听见了,甚至沈棠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 沈棠几句话就让她的脸从涨红变得惨白。 李大姑娘的脸色就更不必说了,她没想到沈棠竟敢公然威胁她,不,是威胁她爹娘。 沈棠已经给他们永宁伯府留着脸面了,不然她声音但凡大一点儿,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她方才想起那姑娘是谁了,是翰林院赵家姑娘,和姜家一样,家门清贵。 沈棠不确定永宁伯府是不是算计姜家不成,改打赵家姑娘的主意了,但若是几句话就能挽救一个姑娘的一辈子,她不会吝啬几句唇舌。 不得不说永宁伯府大姑娘和永宁伯府夫人不愧是亲母女,连落荒而逃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第21章 家规 除了赵家姑娘,没人知道沈棠和永宁伯府大姑娘说了什么话,见李大姑娘仓皇而逃,沈棠还和没事人一样继续挑选首饰,一个个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似的。 沈萝忍不住问道,“二姐姐和李大姑娘说什么了?” 沈棠淡淡一笑,“吓唬了她两句而已,我只扎过自己,还没试过扎别人是什么感觉,问她想不想试试。” 沈萝,“……” 不怪李大姑娘吓跑了,二姐姐也太可怕了。 沈萝打了个寒颤。 沈棠拿了玉簪看,瞥她道,“不选首饰吗?” 当然要选了,她们可就是为买首饰才出府的。 只是挽翠阁的首饰一件比一件精致,挑花了眼,可惜她只能选一件,实在难以取舍。 小伙计把挽翠阁新上的首饰都拿出来给沈棠挑选,沈棠看上一套金镶玉兰花首饰,道,“就这套吧。” 转身见沈萝还在牡丹金簪和碧玉簪之间犹豫不决,沈棠道,“还没选好?” 沈萝眸光扫了一遍,指着碧玉簪道,“包起来。” 小伙计麻溜的把碧玉对簪拿起来,沈棠指着金簪道,“这个也一起打包。” 随手又拿了一只金镯递给小伙计,“还有这个。” 沈萝不知道沈棠已经选好首饰了,以为这两件是沈棠替自己要的,也没多想,只道,“我们去金宝阁吧?” 沈棠看她,“你还要去金宝阁买首饰?” 沈萝摇头。 三房是庶出,没法和长房二房比,她只能选一件首饰,她已经选好了,不能再买了。 沈棠道,“既然不买了,那还去做什么?去街上转转,然后回府。” 沈棠转身离开,沈萝嘴角抽了下,怀疑二姐姐是不是记性不大好,她们去金宝阁不是买首饰,而是去找大姐姐她们啊,祖母叮嘱她们在外面不许拌嘴,让人笑话姐妹不和,现在是没拌嘴了,但逛街还分开,祖母知道了会更生气。 沈萝担心被老夫人知道会挨训斥,但沈棠没当回事,她就不敢多嘴了。 跟在沈棠身后出了挽翠阁,逛了半条街,买了些小玩意,没什么意思就打道回府了。 马车在侯府大门前停下,沈棠掀开车帘就看到小厮牵马车走,正是沈娢沈冉坐的马车,她们先一步回府了。 从马车上下去,沈棠迈步进府,朝老夫人的松鹤堂走去。 绕过屏风进屋,就收到几道不悦的眼神,二太太的呵斥声砸过来,“出府之前,老夫人千叮万嘱,让你们别使小性子,你们倒好,一府姐妹逛个街还分两拨,你们就是这么把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的?!” 到底谁把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 沈棠可不接受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挨数落,她道,“二婶,长姐在你身后,你对着我和四妹妹骂做什么?” 沈棠一脸我们又没做错事的表情,更是让二太太火大,“你们是觉得自己没错了?” 沈棠背脊挺直,道,“出府的时候,长姐要和三妹妹一起坐马车,我就和四妹妹一块儿了,我们走在前面,先前定好的去挽翠阁,我们就直接去了,但大姐姐和三妹妹的马车没停下来,直接就走了。” “我们就是这么分开的,我确实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还请二婶直说。” 方才老夫人见只有沈娢和沈冉回来,就问了一句,沈娢说,“我和三妹妹去金宝阁了,二妹妹和四妹妹没跟我们一起……” 这话任是谁听了都以为是沈棠故意不和她一起逛街的。 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老夫人眸底更不悦了,只是方才的不悦是对沈棠,现在是对沈娢。 沈娢委屈道,“我以为她们会跟上来的……” 沈棠最讨厌的就是沈娢这副明明自己做的不对,好像摆出委屈的表情,就真有人给她委屈受了似的,沈棠咄声道,“长姐为什么会以为我们会跟上去?你们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只当你是厌烦见到我。” 没人是她沈娢肚子里的蛔虫,会猜到她是怎么想的。 二太太道,“长幼有序,怎么你大姐姐反倒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沈棠望着二太太,一字一顿道,“长姐自己要和三妹妹坐,她不去后面,难道要我去吗?” 沈娢是嫡长女,但也只比她大了半盏茶的功夫,凭什么就要她围着沈娢打转,沈娢不想和她坐一驾马车,她就得乖乖换驾马车?没有这个道理,到哪里都说不通。 二太太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吐不出话来,见老夫人面色青沉,二太太连忙道,“是二婶没弄清楚,误会了。” 恶人先告状,还妄想一句误会就揭过? 她沈棠又不是软柿子,会任由她们戳扁揉圆。 沈棠望向老夫人,“虽然长姐把祖母的话当耳旁风,还连累二婶误会了我,但祖母也别罚她太狠了,毕竟她伤寒才刚好,过几日还要去寿王府参加春日宴……” 沈棠这话一出来,沈娢和二太太脸色齐齐一僵。 这哪里是帮沈娢求情,这分明是打着帮着求情的幌子要老夫人罚沈娢,连旁人帮着求情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虽然伤寒才刚好,但该罚也得罚。 这些日子沈娢的表现一度让老夫人失望,确实不能再姑息了,老夫人道,“罚抄一百篇家规,寿王府春日宴前抄不完,就别出府了。” 二太太忙帮着说情,“一百篇太多了,大姑娘身子骨才好……” 老夫人脸色一阴,二太太就没敢再帮着求情了。 沈娢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云袖下手攥的紧紧的。 这时候,屏风外进来个丫鬟道,“老夫人,金宝阁差人送来首饰,总共六百七十两,李管事问这钱是不是从公中拿?” 老夫人眉头皱紧,二太太打发丫鬟道,“从公中拿。” 小丫鬟退下,二太太才回老夫人道,“是我让大姑娘多挑几件首饰的,大姑娘被退婚,消瘦的我瞧着实在心疼,难得出府,又是为寿王府春日宴做准备,我想着靖阳王世子保不齐那天也会去,若是能让他回心转意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我们平远侯府姑娘去。” 几件首饰就想靖阳王世子回心转意,她二太太未免把靖阳王世子想的也太肤浅了。 给自己女儿划拉东西直说,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老夫人看着沈娢消瘦的脸,再加上金宝阁首饰都送来了,她就没说什么了。 沈娢朝沈棠看了一眼,眼底尽是得意,祖母虽然罚她抄家规,但最疼的还是她,谁也比不了。 只是这份得意没坚持多久,外面又进来个小丫鬟,把首饰给沈棠送来,沈棠随口问道,“钱付过了?” 小丫鬟道,“公中付过了,一千三百八十两。” 沈娢脸色一变,脱口呵斥,“谁准你买这么贵的首饰的?!” 沈棠脸上的笑容凝固,“二婶准长姐你多买些首饰,难道不许我买吗?” 第22章 演技 一句话把大家的眸光都吸引到了二太太身上。 二太太顿时如坐针毡。 论生病,沈棠也病倒了。 论委屈,沈棠受的委屈一大半是沈娢给的。 沈娢都能花公中那么多钱买首饰,沈棠怎么就不行? 沈棠望着老夫人,眼眶发红道,“祖母,我没想让公中掏钱,我也不知道二婶准大姐姐多买首饰,只是靖阳王府的人把我最喜欢的那支金簪带走了,我又不敢让父亲帮我讨回来。 今儿一眼看中了这套首饰,转了几圈还是想要,算算手里的钱刚好够,就买下来了……” 金簪被带走的事,老夫人也听说了,她也不解靖阳王世子的护卫为何带走那只金簪,但要回来是肯定不行的。 见沈棠一脸花自己的钱还怕挨骂的委屈,老夫人冷冷的扫了眼二太太,二太太只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凭白长出了荆棘刺来,扎的她坐不住。 老夫人语气缓和道,“祖母不会责怪你,既然公中付过了,就算公中补给你的。” 沈棠先是怔住,随即惊喜,赶紧起身,“多谢祖母。” 演技之精湛,把意外之喜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娢气的手里的香罗帕没绞碎。 多买首饰的喜悦荡然无存。 沈棠前世是处处让着沈娢,不代表就不了解她沈娢了,沈娢丢下她们去金宝阁,沈棠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沈棠也不是非要买那套首饰不可,但有给沈娢和二太太添堵的机会,她就不想错过。 看着沈娢气的眸底喷火,还隐忍不能发作的样子,沈棠心底别提多畅快了。 二太太不甘心让沈棠从公中占这么大便宜,哪怕和沈娢一样多她都忍了,可翻倍了,但她不好反对,便一个劲的给三太太使眼色,让三太太来出这个头,她再改口。 三太太也有意见,毕竟公中是大家的,可就在她要开口时,沈棠从丫鬟手里接过首饰盒,递给三太太,“这是四妹妹选的首饰,特别漂亮,三婶瞧瞧。” 三太太涌到嘴边的话顿住,下意识的伸手接了首饰盒。 将首饰盒打开,就看到首饰盒里除了沈萝选中的那对碧玉簪外,还有一对金簪,一只看着就沉甸甸的金镯。 三太太不是蠢人,立马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道,“我知道二嫂素来疼大姑娘,但老夫人让二嫂帮着管家,二嫂理应一视同仁,咱们公中也不缺那一点不是?” 二太太一口老血涌上来,没差点把自己活活噎死。 老夫人看二太太的眼神就更不悦了,借口乏了,把大家打发走,但把二太太留了下来。 沈棠知道老夫人留下二太太,是训斥二太太管家不公,但沈棠并不高兴,长房无主母,老夫人只会把中馈交给自己嫡亲的儿媳妇管,不会让庶出的三房四房染指。 连训斥二太太都要支开大家,生怕影响了二太太管家的威望。 但她不会让二太太一直霸占着侯府管家权的,今天给沈萝多拿几件首饰,除了安抚三太太之外,也是想趁机看看三太太有没有胆量和二太太作对。 沈棠走在前面,边走边想事情,银杏跟在后头,看着手里的首饰盒,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姑娘不仅没被大姑娘算计了去,得了老夫人赏的首饰,去挽翠阁买那么昂贵的首饰,还不用自己掏一两银子,姑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是二太太那一下子撞的姑娘脑袋开窍了吗? 银杏都想给那根柱子上香磕头了。 主仆俩往前走了会儿,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站住!” 是沈娢的声音。 沈棠脚步停下,但没有转身。 沈娢怒气冲冲的追上来,挡住沈棠的去路,咬牙切齿道,“让祖母罚我,你就高兴了?!” 沈棠听笑了,“事情是谁挑起的?你和二婶扣我一个把祖母的话当耳旁风的罪名,是为了让祖母赏我吗?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沈娢压抑怒火道,“我们是亲姐妹,就非得要闹到这地步吗?” 现在知道是亲姐妹了,算计她替嫁的时候怎么不见想到。 沈棠觉得恶心,但还是忍住了,她知道沈娢是要做什么,“既是亲姐妹,说话就别拐弯抹角了。” 沈娢当真不拐弯了,“你去求祖母免了我抄家规!” 果然…… 沈棠冷冷道,“我没这个本事。” 沈娢道,“你去求祖母,祖母不会不依你。” 行。 她可以去求祖母。 只要她沈娢别后悔。 沈棠转身回松鹤堂。 沈娢没一起去,而是带丫鬟回了自己住的清兰苑。 只是回去才喝了半盏茶,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红袖就抱着一摞纸进来。 红袖道,“大姑娘想去佛堂抄佛经给九泉下的先夫人祈福,老夫人准了。” “这是老夫人惯用抄佛经的洒金纸,特命奴婢送来,回头大姑娘抄好了,送去大昭寺供奉。” 沈娢,“……!!!” 真的。 沈娢脸都气冒烟了。 她要的是不抄家规,不是改抄佛经! 更不是去佛堂抄! 沈娢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却只能应下。 沈棠刚回到清漪苑,就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过心情却是更美好了。 既然抄家规不愿意,那就抄佛经吧。 抄佛经静心,去佛堂用老夫人赏的洒金纸抄就更静心了。 第23章 再遇 沈棠再见沈娢是五日后,寿王府举办春日宴那天。 吃过早饭,沈棠带着银杏去松鹤堂,在院门口和沈娢迎面碰上。 沈棠面带微笑。 沈娢眼底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 没日没夜抄了五天的佛经,沈娢手都抄抽筋了,看到沈棠那是恨不得扒沈棠的皮,话从牙缝中往外挤,“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 沈棠一脸无辜,气死人不偿命道,“长姐不愿意抄家规,一定要我去求祖母,祖母不是没让你抄了吗,长姐还不满意?” 满意?! 她满意的只想杀人! 本来待在清兰苑抄家规,还能偷个懒,去佛堂抄,天天吃素不说,还用洒金纸,得抄的字体端正,格外小心! 二婶帮她说情,说她要练才艺,等春日宴过后再抄,祖母都没同意! 沈娢因为伤寒本就消瘦了一大圈,五天佛经抄下来,人更更更清瘦了。 想到自己吃的苦头都是拜沈棠所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个长姐竟然被自己的妹妹欺负的没有了还手之力! 这里是松鹤堂外,怕姐妹争吵传到老夫人耳中,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忍着。 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沈娢云袖下攥紧的拳头松开,转身进院子,沈棠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随后跟上。 今日沈棠穿了一身天蓝色绣兰花蜀锦裙裳,头上戴着那日在挽翠阁买的兰花首饰,搭配的恰到好处,衬的她端庄又不失俏丽。 沈娢则穿着一袭水芙色云锦裙裳,裙摆和袖口用金丝银线勾勒出芙蓉花,奢华中又带了几分清雅,是这几日绣房熬夜赶制出来的,就为了沈娢能在春日宴上能大放异彩。 沈冉和沈萝打扮的也很用心,让人眼前一亮。 对她们的打扮,老夫人没有什么意见,但沈棠和沈娢两姐妹闹了不快,上次出门都没一起,这次是去寿王府,老夫人不希望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老夫人严厉道,“一府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上次我念在你们都病刚好,没有严惩,今日去寿王府参加春日宴,要还这般任性胡闹,传出姐妹不合的流言,就都给我去佛堂跪着反省。” “谨记祖母教诲。” 四人齐声应下。 沈娢挨着老夫人坐下,道,“祖母,您别生气了,二妹妹虽然明面上和我置气,其实是最关心我的,我受寒病倒,她让蒋妈妈去宽慰我,还说要把您赏给她的那套首饰送给我呢。” 老夫人看向沈棠。 沈棠问沈娢道,“是蒋妈妈告诉长姐,我要将祖母送给我的首饰转送给你的?” 沈娢点头,“蒋妈妈说的时候,二婶也在。” “这个刁奴!” 沈棠气骂道,“对我不忠,没想到竟然背着我和长姐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这不是故意挑拨我和长姐的关系吗?亏得祖母还念在她伺候了我十年的份上,将她杖责发卖,这样的刁奴就该杖毙才是。” 沈棠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长姐不愿和我一起逛街,莫不是就是因为信了蒋妈妈的话,恼我迟迟没把首饰给你送去?” 沈娢怔住,她没想到沈棠会这么说,立马有些慌了。 她知道沈棠不会再把首饰给她,只是气不过被沈棠逼着去佛堂抄了一百篇佛经,正好老夫人说要她们姐妹和睦,她便趁机给沈棠施压,要她把首饰给她。 没想到沈棠不仅否认蒋妈妈说过的话,还反将她一局,把她置在了油锅里。 她既然从蒋妈妈那里知道沈棠关心她,为什么出府还不愿意一起逛街?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还有她算计沈棠,泡井水让自己受寒,沈棠一清二楚,还是沈棠捅给老夫人知道的,沈棠本就为此生气了,怎么可能还会把老夫人赏给她的首饰给沈娢呢。 没人信沈娢的话,就连老夫人看沈娢的眼神都充满了失望。 沈娢急了,“祖母,我没有,那套首饰是您赏给二妹妹的,就是她送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好在这时候,有丫鬟进来道,“老夫人,马车准备妥当了。” 沈娢赶紧起身,“祖母,您的叮嘱我们不会忘,我们就先去寿王府了。” 沈棠也站起身来,和沈冉、沈萝一起出去。 被老夫人罚抄家规,刚又被敲打了,沈娢再不愿意和沈棠坐一驾马车也只能忍着,她先上马车,而后银杏将沈棠扶坐上去。 一进马车,就收到沈娢的冷眼,沈棠当没看见,她可没闲情逸致和沈娢斗嘴,她今日去寿王府,是为了找大哥的。 马车汩汩朝前,沈棠闭着眼睛想事情,平远侯府距离寿王府有些远,穿过几条闹街,马车都行不快,到了寿王府所在的街道就更更更慢了。 今日来寿王府赴宴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多,把寿王府门外的街道都堵了,平常几口茶就到的路,硬是磨磨蹭蹭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沈棠更没想到她到寿王府参加春日宴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靖阳王世子。 她坐在马车门边,马车一停下来,她掀开车帘钻出来,就见阳光下,谢归墨骑马而来,那张人神共愤如同妖孽在世的脸映入眼帘。 重活一世,沈棠实在没想到她和谢归墨再见是在寿王府大门前。 除去谢归墨出征那一年,她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知他一向不喜参加宴会,所以才格外诧异他竟然会来寿王府参加春日宴。 两人眸光不期然撞上。 谢归墨眉目疏朗,眼底半点温度也无,凛冽如冬日寒风。 又是这样一副欠了他的表情。 沈棠怒从心起,紧接着眼神就像前世无数次般坚定不偏不倚的瞪出去了。 直到谢归墨皱眉,沈棠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飞快的扭头从马车上下去,恨不得在寿王府外石狮子上一头撞死。 谢归墨就那么看着沈棠脚步慌乱的上台阶,匆匆进了寿王府。 在他身后,宣义侯世子楚翊骑马过来,在马背上笑的花枝乱颤,“我没看花眼吧,居然有姑娘敢瞪你?” “这沈家二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第24章 诛心 沈娢从马车里出来时,沈棠已经慌乱的躲进寿王府了,沈娢看到靖阳王世子,也是一怔,接着眼睛就不受控的红了起来。 等她从马车上下去,想给靖阳王世子行礼,说几句话,可人家却像是压根就没看到她似的,迈步上台阶,进了寿王府。 沈棠脸火烧火燎的,后悔不该瞪谢归墨,真的,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前世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从来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只要谢归墨摆出那副臭脸,她就气涌上头,变成一只好斗的公鸡。 可那是前世啊啊啊! 这一世人家又没有招惹她,站在谢归墨的角度,出府狩猎为救二皇子中毒,差点没命,冲喜花轿临门被人拒嫁,亲事给退了,被逼着来寿王府参加春日宴,能有好心情才怪了,脸色不好看,又不是针对她的,她却应激了。 进了寿王府,沈棠脚步停下,一府姐妹,她不能丢下沈娢她们先走,只是她转身回头望去,没看到沈娢沈冉她们,倒看到谢归墨走进来。 眸光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再次撞上—— 沈棠飞快往一旁走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隐身才好,直到谢归墨走过去,她乱跳的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 沈娢被无视了,心情正差,见到沈棠,顿时没好气,“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以为她喜欢走这么快吗,沈棠面无表情道,“长姐碰到靖阳王世子不觉得难堪,我做不到,只能避着了。” 沈娢气的咬牙,她怀疑沈棠在讽刺她脸皮厚,她想发作,碍于周围有人,只能忍着。 寿王府的丫鬟过来,给她们行礼,然后带路。 跟随丫鬟进了内院,朝寿王府花园走去,还没进院子,就看到花园上空两只纸鸢在争高,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清脆悦耳。 虽然才初春,树叶还有些嫩黄,但花园里却有不少奇花绽放,但最惹眼的还不是奇花异草,而是那些追逐嬉闹的大家闺秀,千娇百媚,绰约多姿。 只是随着她们进去,热闹的花园霎时安静了许多,那些大家闺秀眸光纷纷落在她们身上,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到这阵仗,沈棠恨不得脚底抹油,躲得远远的才好。 这半年来,沈娢没少顶着靖阳王府准世子妃的身份四处招摇,不知道惹来多少羡慕嫉妒恨,如今被退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落井下石。 砸沈娢就算了,沈棠乐见其成,就怕会牵连她这个无辜啊。 怕什么来什么,这不,落井下石的就来了,赵王府淳安郡主挡住她们的去路。 淳安郡主啧啧道,“沈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才半个月没见,怎么清瘦了这么多?” 这话问的就太诛心了。 沈娢为什么消瘦,她淳安郡主会猜不到吗? 淳安郡主倾慕谢归墨,自打沈娢和谢归墨定亲,不论在哪里碰到,淳安郡主必找沈娢的麻烦。 前世沈棠替嫁给谢归墨,淳安郡主就放过沈娢,改处处针对她了,故意把她推进莲花池里,差点没活活淹死她。 不过前世她落水后,不到一个月,赵王府就出事了,赵王贪墨贡品,被皇上贬为郡王,换了块贫瘠的封地,淳安郡主随之离京,再没回来过。 沈棠对淳安郡主也没好感,冷冷道,“淳安郡主何必明知故问。” 淳安郡主笑起来,“沈二姑娘给自己长姐下药,让她上不了靖阳王府的花轿,最后被退婚,倒是一点不见愧疚。” 她没做过的事,何须愧疚。 沈棠不予理会,准备走人,结果沈娢干干脆脆道,“二妹妹给我下药,是怕我出嫁守寡,并非为了抢我的亲事,我自然不会怪她。” 听听,多好的长姐啊,毁了她的亲事,都不责怪她。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亏得她谨记祖母教诲,出言维护她沈娢,她沈娢倒好,反过来恶心她。 怕早饭被恶心吐出来,沈棠一句话没说,抬脚走了。 除了银杏,没人追上来,沈棠也乐得清净。 沈棠没往人多的地方去,她来寿王府参加春日宴,只是为了找大哥,无关其他,但这会儿世家少爷多在外院,离宴会开始还早,便带银杏四下转了转。 只是走着走着,喧闹声就离她们很远了,沈棠站在湖边吹风,不知所思。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银杏侧头看了一眼,道,“姑娘,是大姑娘……” 沈棠瞥头就见沈娢朝她走过来。 沈娢走过来,道,“跑这么远,叫我好找。” 沈棠一脸淡漠,“没人叫你找我。” 沈娢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那么说。” 还真是稀奇,当着祖母的面都百般狡辩的人,在府外竟然会和她赔礼道歉。 沈棠抬头,“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沈娢脸色一僵,“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希望你能以平远侯府为重,我被靖阳王府退婚,不止影响我一个人,还影响你,影响三妹妹四妹妹,甚至父亲。” 说的真是情真意切,但沈棠一个字也不信。 她沈娢就不是会服软的人。 除非是逼不得已。 沈棠不耐烦道,“直接说吧,找我做什么?” 沈娢面色僵硬,道,“靖阳王世子也来寿王府了,你去和他赔礼道歉,就说当日是你给我下药,我才没法给他冲喜的,我和他的亲事,不能就这么退了。” 沈棠听笑了,“你给自己下药,栽赃给我还不够,还要我去和靖阳王世子赔礼道歉?” 沈娢道,“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沈棠冷笑道,“祖母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我也没这么好忽悠。” “你再多说半个字,我会告诉父亲知道。” 沈棠态度坚决。 沈娢见说服不了沈棠,跺着脚走了。 沈娢前脚走,后脚吱嘎树枝断裂声传来,沈棠往声音传来处望去,“谁在那里?!” 宣义侯世子楚翊摸着鼻子从假山后出来,尴尬道,“我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信吗?” 第25章 长脸 沈棠没想到是宣义侯世子,见是他,反倒松了口气。 宣义侯世子楚翊和谢归墨是好兄弟,人品不错,不会做这样故意偷听的事。 再者就算真传出去,毁的也不是她的名声,反倒是给她正名了。 沈棠福身给楚翊见礼,道,“我知道宣义侯世子不是偷听之人,也知道宣义侯世子与靖阳王世子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但能不能不要把方才听到的事告诉靖阳王世子知道?” “迟了……” 楚翊低声道。 沈棠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楚翊轻咳一声,道,“沈二姑娘放心,我不会对靖阳王世子说半个字的。” “多谢。” 沈棠福身道谢。 楚翊摇着折扇,按捺不住眼底八卦的光芒,好奇道,“你长姐算计你,你又知道靖阳王世子不会死,你为什么宁愿给他陪葬也不嫁给他?” ……能不能好奇心不要这么重。 这让她怎么回答? 沈棠心累的很,真话不能说,只能胡诌骗人了,“我不想背负抢嫡姐亲事的骂名,再者宣义侯世子不觉得靖阳王世子那张脸生的太招摇了吗?” 楚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沈棠继续道,“我怕嫁给他了,以后有处理不完的莺莺燕燕,反正他也不需要真的冲喜。” 未免楚翊再问,沈棠说完,就赶紧福身走人了。 楚翊往假山后走,却见一道身影走远,他笑着追上去,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我真没想到沈二姑娘不肯嫁给你,竟然是嫌弃你这张脸生的太招摇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靖阳王世子谢归墨。 他瞥了眼楚翊,“这么拙劣的借口,你也信?” 楚翊笑道,“拙劣吗?我觉得很朴实无华啊。” …… 沈棠往喧闹处走去,花园里比她们刚到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姜梨姜柠也来了,看到沈棠,姜柠高兴的不行,“方才没瞧见表姐,我还以为表姐没来,好一阵失望呢。” 沈棠道,“我去那边转了转。” 三人去凉亭歇脚。 喝了盏茶,寿王府的丫鬟就过来请大家入席。 春日宴就设在花园里,地方空旷,清风花香怡人。 到了席间,沈棠就和姜梨姜柠分开了,她和沈娢坐一桌,沈冉沈萝坐在她们身后。 等大家坐下,寿王妃才过来,与寿王妃一起的还有几位贵夫人。 沈棠没想到今日不止谢归墨来了,连靖阳王妃也来了。 也是,谢归墨已经到了娶妻之龄,靖阳王府退掉了沈娢的亲事,得另外再物色世子妃人选,春日宴邀请的都是没定亲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这么好的相看机会,肯定不能错过啊。 等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落座,有丫鬟端着托盘和签筒过来,让有想上台展示才艺的姑娘和少爷把才艺写下来,由寿王府管事抽签决定先后上场顺序。 沈棠没想法,沈娢倒是拿了根木签,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要展示的才艺,放到签筒里,丫鬟端着往后去。 很快,寿王府管事就抽签,抽出今日第一个上台表演的人,是个姑娘。 第一个上台,那姑娘紧张的小脸通红,不过琴弹的很不错,悦耳动听。 那姑娘下来之后,又抽签上去第二个…… 沈棠坐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差点忘了自己来春日宴的目的了。 但凡年纪和她大哥相仿的世家少爷都被她仔细打量了一遍,可惜,没看到一个长的像沈绥的。 沈棠来回看了好几遍,周妈妈说大哥小时候眉眼生的很像父亲,长大应该也很像才是。 可没一个像的,难不成大哥已经定亲了? 以大哥的年纪,倒是很有可能。 沈棠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把大哥找到,但想到今天白来一趟,还是有些失望。 她端茶喝,这时候寿王府管事的声音传来,“平远侯府沈大姑娘,舞剑。” 沈娢正要起身,听到这话,直接僵在了那里。 她写的分明是抚琴,怎么会变成舞剑? 一定是淳安郡主! 沈娢往淳安郡主方向看去,就见淳安郡主一脸“本郡主等着看你出丑”的表情,气的沈娢牙关咬紧。 沈棠坐在沈娢身边,听到沈娢要舞剑,也觉得不对劲,沈娢最擅长的是弹琴,跳舞都不算特别出彩,更别提剑舞了。 沈娢缓缓站起身来,可就在她要走时,脚突然一崴,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寿王妃见了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脚伤的重不重?” 沈棠知道沈娢崴脚是装出来的,还是起身扶她,沈娢对寿王妃道,“我扫大家的兴了,只是扭到了脚,没法舞剑了,不过我二妹妹剑舞不在我之下,不如就让她代我舞剑吧?” 一天不知道要被恶心多少回。 还真没见过这么窝里横的。 别人算计她沈娢,她沈娢怕丢人,不敢上台,就把她推出去,没顺了她沈娢的意思,去和谢归墨赔礼道歉,就要她当众出丑是吗?! 沈棠正要拒绝,那边寿王妃先开口道,“也好,就由沈二姑娘代替沈大姑娘舞剑。” 沈棠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 沈娢低声道,“二妹妹可别丢了平远侯府的脸。” “放心,我给你长脸。” 沈棠眼底寒芒一片。 她会让她沈娢知道什么叫站的高,摔的惨。 沈棠走到台上,给寿王妃和其她贵夫人行礼,然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剑。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沈棠身上,会舞剑的大家闺秀就少,舞的好的就更少了,很有看头。 沈娢坐下来,等着看沈棠的热闹,但沈棠一个动作,就看的她眼神一凝,脸色变的很难看起来。 沈娢不擅舞剑,但她会看,沈棠舞姿行云流水,剑在她手里宛若游龙,哪怕她就是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去看,也不能否认沈棠舞的很好。 她们从小一起读书识字,一起练琴跳舞,沈棠是什么时候背着她把剑舞练的这么好的?! 整个清漪苑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很确定沈棠平常没练过剑舞,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这般天赋异禀! 沈娢脸色极差,她是想沈棠当众丢人的,让沈棠知道和她作对是什么下场,不是给沈棠扬名! 沈棠掌心举过头顶,剑在掌心转了两圈,就这一个动作就足以镇住全场了。 等她舞完,寿王妃赞不绝口,“我还是第一次见个姑娘把剑舞的这么轻柔又带着英气的,着实不错。” 沈棠谦虚道,“寿王妃谬赞了,和长姐比,我还差得远。” 寿王妃往沈娢方向看了一眼,“比沈二姑娘舞的还要好,本王妃都想象不出来得好到什么程度了,可惜今日无缘得见。” 一旁的赵王妃笑道,“以后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沈娢如坐针毡。 她第一次尝到被人捧杀的滋味儿。 她虽然争强好胜,却也不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就是花十年功夫,只怕也练不到沈棠的程度。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比沈棠还要擅长舞剑,下次一定会要她展示的! 到时候她拿什么展示?! 她总不能次次都装崴脚。 沈娢恨不得在心底把沈棠活活掐死,面上还不敢露出半分端倪来,因为所有人都看着她。 靖阳王妃也往沈娢这边看,她一直不知道老王爷为何选中平远侯府姑娘给墨儿做世子妃,今日倒是看出来一二了,可惜墨儿昏迷醒来,执意要退婚…… 第26章 苦恼 沈棠坐回到原位,打量她的眸光直到左相府大姑娘上台弹箜篌方才移开,但有一道一直萦绕不去。 沈棠望过去,再一次和谢归墨碰上。 只是这一次,她有些心虚。 怕谢归墨从她的剑舞里看到他自己的身影。 前世要她舞剑的也是沈娢,不过那时候沈娢是二皇子妃,怀了身孕,沈娢在皇上面前提议让她在西梁使臣接风宴上舞剑,她推辞不掉,谢归墨怕她丢他的人,亲自教的她。 若不是下过苦功夫,她怎么可能跳的这么好。 箜篌声在花园上空传开,沈棠边喝茶边欣赏,倒也十分惬意。 只是这份惬意到春日宴结束,就变成苦恼了。 春日宴上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表演才艺,寿王府准备了彩头,由几位贵夫人选出才艺最好的,以作嘉奖。 世家少爷的彩头是一方端砚,给了右相府大少爷。 大家闺秀这边的彩头是一颗大东珠,但沈棠没想到会落到她头上。 本来赢得彩头是好事,可春日宴邀请的是未定亲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参加,每年拿到彩头的姑娘,那府上门槛是要被踏破的。 她被沈娢推出去,不得不舞剑,但她没想拿第一,更没想出风头嫁人啊啊啊。 这不是给她找事吗? 沈棠心情郁闷极了,根本高兴不起来。 沈棠不高兴在心底,沈娢的不高兴直接就挂在脸上了,从沈棠上台忍到春日宴散,忍到马车出了寿王府所在范围,最后忍无可忍,咬牙道,“二妹妹还真是会藏拙!” 沈棠正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呢,冷笑道,“我擅舞剑,长姐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吗,不然怎么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出去代你舞剑?” 沈棠知道沈娢的目的是要她当众丢人,但可以做这样的事,不代表可以这样说,不然传到老夫人耳中,必会严惩她。 沈娢无话反驳,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掉。 两人来的时候一路无话,回去也只说了这么两句,沈棠掀开车帘看外面,祈祷没人看上她,不然祖母和父亲给她定亲,她还得想办法退婚。 这都叫什么事啊。 沈棠心底愁闷极了,感觉手里拿的不是东珠,是烫手山芋。 这边沈棠和沈娢她们还没回侯府,她在春日宴上舞剑,赢了彩头的事就传到老夫人耳中了,没把老夫人高兴坏。 回到侯府,沈棠去见老夫人,绕过屏风就见老夫人一脸慈霭的看过来,“当真在春日宴上赢了彩头?” 沈棠便把东珠献上,“这是寿王府的彩头,献给祖母。” 老夫人笑道,“你有这份孝心,祖母就心满意足了,你自己收好……” 话还没说完,二太太就道,“这是二姑娘第一次赢彩头,有心孝敬老夫人您,您该收着的。” 二太太最热衷做的事,一个是从老夫人和侯爷手里给沈娢划拉东西,再就是往老夫人手里划拉东西,因为到了老夫人手里,就有可能落到沈娢手里。 沈棠不是沈娢会玩虚的,一颗东珠而已,她不会舍不得,这玩意对侯府来说算是稀罕物,但靖阳王府拿匣子装,也不怪沈娢舍不得这桩亲事了。 沈棠把东珠放到老夫人手边小几上。 三太太笑道,“平常二姑娘不显山露水,没想到会在春日宴上一鸣惊人,听到下人禀告,我还怀疑是不是传错消息了,二姑娘藏的可太深了。” 沈棠道,“侥幸而已,我才艺远比不上长姐,今日代长姐上台,不敢不尽全力。” 这可不是侥幸就能做到的,至于比不上沈娢,从前确实以为二姑娘比不上大姑娘,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但自前几日几位姑娘出府买首饰,三太太看到了沈棠的聪慧,再加上今日赢彩头,她笃定沈棠之前都是让着沈娢的。 三太太认定是沈娢给自己下药,栽赃给沈棠,推沈棠跳火坑,伤了沈棠的心,沈棠才不再继续让沈娢的。 二太太问沈娢道,“脚伤的重不重?” 沈娢道,“只是轻轻扭了一下,不碍事。” 沈萝问道,“那明日还能去大昭寺吗?” 沈娢抄佛经替姜氏祈福,计划明天送去大昭寺供奉的,现在崴脚,就不一定能去了。 二太太道,“去大昭寺也不急于这三两天,等脚扭伤好了再去不迟。” 若是可以,二太太压根就不想沈娢抄佛经,更不想她亲自送去大昭寺,沈娢可差点死在姜氏手里。 沈娢轻咬唇瓣,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母亲生前就不喜欢我,若是一点扭伤就去不成大昭寺,母亲地下有知,更会对我不满……” 这对母女,还真是会挑拨,沈棠都后悔借母亲姜氏托梦的幌子做事了,给了沈娢装可怜博同情的机会。 老夫人叹息道,“哪有做娘的不疼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的,你母亲是病了才会如此,祖母这些年也不该拦着你,不让你去祭拜你母亲。” 沈娢乖巧点头。 老夫人看向王妈妈,“把我梳妆台上那只碧玉镯拿来。” 沈娢还以为是给她的,结果等王妈妈把碧玉镯取来,老夫人朝沈棠招手,把碧玉镯戴沈棠手腕上了。 这些天老夫人都赏沈棠多少好东西! 这些首饰都该是她的! 沈娢嫉妒到眼角发红,二太太也是一脸不快。 沈棠坐了会儿,就带银杏回清漪苑了。 回去后没多久,银杏就屁颠颠进来告诉沈棠道,“大姑娘崴脚是装的,她回清兰苑就练舞剑,只是几次让剑脱手,气的大姑娘拿剑劈坏了院子里好几盆花……” 可怜那几盆花,就这么惨遭了大姑娘的毒手。 沈棠心情愉悦的歪在小榻上啃果子。 第27章 不甘 翌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 吃过早饭,沈棠就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她到的时候,沈娢、沈冉还有沈萝都已经到了。 只待了一刻钟,丫鬟进来禀告马车准备妥当了,沈棠等人就起身,去往大昭寺。 大昭寺坐落在城外,是大齐皇家寺庙,平日就香火鼎盛,今日又恰逢十五,到大昭寺上香祈福的香客更是多。 寺庙掩映在青山雾霭之中,在山脚下勉强能看到一点黄墙碧瓦,雄浑的钟声从寺里传来,叫人烦躁的心都平静了许多。 山路难行,但胜在大昭寺风景秀美,掀开车帘看外面,倒也不觉得沉闷。 马车在大昭寺外停下,走了会儿,爬了上百台阶,檀香缭绕处,就是大雄宝殿了。 沈棠等人要进去上香祈福,只是没想到刚走到大雄宝殿门口,就见昌平侯夫人从里面出来,昌平侯世子陪在左右。 迎面碰上,沈棠她们福身给昌平侯夫人行礼。 昌平侯夫人眸光从沈棠几个脸上扫过,笑容满面道,“许久没见沈老夫人了,她今儿可来了?” 沈娢回话道,“祖母身体欠安,今儿只有我们姐妹几个来。” 沈娢和昌平侯夫人说话,沈棠站在一旁,浑身不舒坦,因为昌平侯世子打量她们的眼神太黏腻赤果,再配合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实在令人犯呕。 昌平侯府是叶贵妃的娘家,叶贵妃十几年如一日得圣宠,连带着昌平侯府也水涨船高,无人敢惹,昌平侯世子是昌平侯的独子,声名一败涂地,欺男霸女,斗鸡遛狗,就没有他不做的。 前世甚至胆子大到听到她和谢归墨争吵,就敢挖谢归墨的墙角,鼓动她红杏出墙,不过最终恶有恶报,被人废了身子,下半辈子再不能祸害姑娘。 好在大雄宝殿外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然沈棠还真不知道要忍耐那恶心的眼神到几时。 昌平侯夫人走后,沈棠她们进殿上香,诚心祈福。 将抄好的佛经交给寺里的小沙弥,又添了香油钱,方才出大殿。 大昭寺外不远处有一集市,甚是热闹,上香祈福完,沈冉就要去逛市集。 只是准备去的时候,那边过来一小和尚,和沈娢的丫鬟低语了几句,丫鬟又凑到沈娢耳边嘀咕了几句,沈娢眸光闪了下,当即对沈棠她们道,“我有点事,你们先去。” 不等人答应,沈娢转身往大昭寺左边走去。 沈冉好奇道,“大姐姐是做什么去?” 别说沈冉好奇,沈棠也好奇啊。 沈萝一门心思都在逛集市上,她道,“大姐姐忙完了,会去找我们的。” 沈萝拉着沈棠下台阶。 那边沈娢带着丫鬟朝左边走,很快就看到一凉亭,昌平侯世子等候在那儿。 沈娢走过去,福身行礼,“见过昌平侯世子。” 昌平侯世子笑道,“沈大姑娘果然不甘心就这样被靖阳王府退婚。” 沈娢道,“昌平侯世子为何要帮我?” “本世子从不无缘无故帮人。” “什么条件?” …… 今日十五,大昭寺外的集市格外的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吃的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沈萝沈冉玩的不亦乐乎,虽然沈棠现在和她们年纪差不多,但到底经历过前世,对于逛市集没那么热衷了,她更宁愿在大昭寺附近转转,欣赏风景。 沈萝玩性一起,也就顾不上沈棠了,沈棠在集市逛了会儿,就借口人太多,吵的耳朵疼,要找地方歇脚,把银杏带走了。 沈娢来集市时,只见沈冉和沈萝,不见沈棠,她问道,“沈棠呢?” 沈萝道,“二姐姐嫌集市吵,往那边去了。” 沈娢往沈萝指的方向看去,随即给丫鬟使了记眼色。 再说沈棠,带着银杏远离市集,耳朵总算是清净了,大昭寺周围古树苍天,走在青石地面上,清风徐来,身上还有几分冷。 银杏道,“这里清冷,姑娘别冻着了,马车离的不远,奴婢去给姑娘拿披风来。” 山间确实有些冷,沈棠道,“我在前面凉亭等你。” 这一带虽然清静,但也有人来,不怕有危险。 沈棠放心,银杏也放心。 沈棠闲庭信步往前走,在凉亭等银杏,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银杏过来。 马车离的不远,这么长时间都够银杏跑个来回了,沈棠心下闪过一丝不安,随即站起身来。 沈棠往集市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侯府一丫鬟,问道,“有没有看到银杏?” 小丫鬟道,“半盏茶的功夫前,奴婢看到银杏往那边去了。” 怎么去那边了…… 沈棠也没多想,山间小路岔道多,那边也有凉亭,只是要稍远一些,沈棠往小丫鬟指路的方向走去。 走了会儿,看到一凉亭,但是没人在,沈棠又继续往前。 越往前走越安静,沈棠心下越不安,可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回去叫人一起来找时,就看到银杏倒在路边,手里还拿着她的披风。 这一幕看的沈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三步并两步走过去,蹲下叫银杏,只是叫了两声,银杏也没醒过来。 反倒是有脚步声传来,地方幽静,连脚步声都格外的重。 沈棠慌乱抬头,就见到昌平侯世子朝她走过来。 几乎是看到他的瞬间,沈棠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心也更慌了。 前世她是靖阳王世子妃,昌平侯世子都敢挖谢归墨的墙角,这一世她和谢归墨没有半点关系,昌平侯世子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忌惮。 昌平侯世子一步步走过来,沈棠吓的飞快站起来,她已经顾不上银杏了,转身就跑。 不过没跑几步,她脚步就慢了下来,昌平侯世子的小厮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棠脸色惨白,她转身看着昌平侯世子道,“昌平侯世子要对我有意思,可以上门提亲,这算什么?” 昌平侯世子笑道,“本世子想要你,但没想要娶你。” 无耻的明明白白的。 他步步逼近,沈棠步步后退。 这一退,就退到了假山边,沈棠心颤抖成筛子,拔下手里的金簪对着昌平侯世子,昌平侯世子笑道,“本世子还真没碰过这么性子烈的姑娘,只是可惜了,沈二姑娘为了所谓的姐妹之情,拒嫁靖阳王世子,却不知道你的长姐为了靖阳王世子妃的位置把你卖给了我。” 沈娢?! 沈棠想活刮了沈娢的心都有了。 这里偏僻,她就是呼叫也不会有人听到,沈棠急的拿金簪的手都颤抖。 昌平侯世子走过来,他喉咙滚动,一副那啥虫上脑的急不可耐,沈棠的金簪刺过去,只是昌平侯世子再不成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棠能伤到的,金簪还没碰到昌平侯世子,就被他夺了去。 昌平侯世子把金簪丢地上,就要轻薄过来,沈棠躲无可躲,她活了两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昌平侯世子的手朝沈棠的脸摸过去,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了。 力道有些重,昌平侯世子心头一惊,他瞥头,只来得及看到一张面具,然后人就被踹飞了,在地上滚了两圈后,滚下了山坡。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沈棠只看到昌平侯世子被踹飞,消失在视线中,耳边有熟悉的说话声传来,“没事了。” 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沈棠身子一怔。 她抬头就见到一张银色面具,还有面具下一双愤怒又充满担忧的眼神。 是他! 第28章 吃惊 见沈棠一脸惊讶的表情,男子失笑,“看到我这么吃惊?” 沈棠不能不吃惊,她脱口道,“你没死?” 男子,“……” 男子嘴角的笑凝固,浑身无力道,“谁告诉你我死了?你昨天不还在找我吗?” 没人告诉她他死了。 她一共也没见过他几回,她甚至都不知道他面具下那张脸长什么模样,只是前世花灯会之后,直到她被沈娢让人勒死在靖阳王府的柴房里,都再没见过他。 而他们初次见面,他正在查昌平侯府贪墨案,昌平侯府没事,他却没了踪影,她才怀疑他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沈棠就更生气了,为半年前的自己生气,这混蛋男人在花灯会上逗她,说娶她,回去就让人上门提亲,她还信以为真了,天知道过了几日后,靖阳王府的人上门提亲,她还以为他是靖阳王世子,结果空欢喜一场,靖阳王府是上门求娶她长姐的。 想到自己竟然把他的玩笑话当真,还期盼了许久,就觉得丢人。 还有他说的话,什么叫昨天还在找他? 她都以为他死了,能找他吗? “我没找你。” 男子有些不高兴了,“不是找我?那你昨日在寿王府春日宴上把世家子弟打量了个遍是在找谁?” 沈棠昨天为了找大哥,确实把那些世家子弟来回看了好几遍,但是—— 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棠看着他,“昨天你也在寿王府?” 也是,有胆量查昌平侯,还一脚把昌平侯世子踹飞的人,身份必然不差,这样的人只要没定亲,必在寿王府邀请之列。 想到自己昨天指不定把人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沈棠就越发好奇男子面具下是何模样。 沈棠道,“你到底是谁?” 她伸手要去摘男子的面具,只是被男子捉住了手。 他掌心滚烫,沈棠只觉得从手一路烫到脸上,脸火烧火燎的,她要把手抽回来,可不论她怎么努力,他也没松开,沈棠恼道,“不给看就算了,你快松开我!” 这混蛋半年前就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现在还这样,女儿家的手是他一个男子能随便握的吗?! 她也不是非要看到他长什么模样不可,只是想全了前世的遗憾。 前世她是真信了他说的上门提亲,那时候也是真心想嫁给他的,只是后来被算计替沈娢嫁给靖阳王世子冲喜,再加上他再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她就以为他死了,她一直后悔花灯会上没执意要他摘下面具,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长什么模样。 沈棠挣脱不了,越发恼了,拿眼睛瞪男子,男子无奈道,“不是不给你看,我只是怕吓到你。” 不给看直说,找什么借口,沈棠哼道,“我没这么胆小。” 男子望着沈棠那双澄澈的眼睛,道,“确实,满京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有胆量让靖阳王府花轿空着抬回去的人了。” 顿了下,男子道,“靖阳王府权势赫赫,靖阳王世子那张脸更是无人能及,你为什么不愿嫁给他?” 这话问的沈棠心底涌起一阵无名火,好像她就应该嫁给靖阳王世子似的。 沈棠自认自己会控制脾气,但这会儿真有些憋不住了,怒气从心底涌到脸上,却化为了笑意,“我还等着你娶我呢,我要嫁给靖阳王世子了,还怎么嫁给你?” 男子像是被取悦到了,嘴角笑起来,“你不是以为我死了吗?” 沈棠,“……” 这人记性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她这话都说过一会儿了,他还记得。 知道他不好忽悠,但沈棠也不愿意说实话,“我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个是模样生的太好看的男人,一个是骗子。” “骗子”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男子听得出来沈娢是在说他,只是刚刚才从昌平侯世子手里救了她,不好立马过河拆桥,才说的这么委婉。 沈棠看着男子,“你还要抓我的手到什么时候去?” 男子松开她的手。 沈棠轻揉了下手腕,道,“多谢你方才救我。” 福了下身,沈棠往回走,去找银杏。 银杏还躺在地上,沈棠掐她人中,还有虎口,银杏方才醒过来。 银杏睁开眼睛,见到沈棠,唤道,“姑娘……” 沈棠道,“怎么回事?” 银杏道,“奴婢回去拿披风,回来时小丫鬟告诉奴婢,姑娘来这边了,奴婢就找过来,走的好好的,突然脖子一疼,人就晕倒了。” 她脖子这会儿还疼的厉害,像是被东西敲打过一般。 沈棠知道银杏是被人打晕的,她将银杏扶起来,等她回头,已经不见男子的人影了。 主仆俩往回走,路过假山时,就看到她被扔的金簪旁一块玉佩静静地躺在那儿。 那玉佩看的她心惊。 是男子的玉佩。 这边山坡不算高,昌平侯世子摔不死,可被踹那么一脚,肯定会查踹他的人是谁,要玉佩被昌平侯府的人捡到,难保不会查到男子是谁。 人家为她才打的昌平侯世子,她不能把这么明显的证据留给昌平侯府。 可带回府…… 想到男子曾经去侯府找她拿东西,遭遇的尴尬场面,沈棠脚步就有些抬不动。 不想捡玉佩。 心底天人交战了会儿,沈棠还是走过去,将玉佩和金簪一起捡了起来。 绕过假山,沈棠就看到先前挡着她去路的昌平侯世子的小厮倒在地上,银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吓了一跳,“姑娘,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主仆俩脚步未歇,一口气回到集市,听到喧闹声,才觉得心安。 刚松了口气,就见沈娢她们走过来。 见沈棠跟没事人一样过来,沈娢在心底骂昌平侯世子没用,她都把人送过去了,还能得不了手。 沈娢眼底的失望,沈棠自然没有错过,天知道她费了多大气力才把想打沈娢巴掌的冲动给压下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巴掌打下去固然解气,可她面对的是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绝不能彻底撕破脸。 今日之仇,她记下了。 将来她一定会十倍讨回来! 第29章 求娶 沈娢在心底骂了昌平侯世子几句,道,“你跑哪儿去了,让我们找你半天。” 她去哪儿了,她沈娢不知道吗? 沈棠把怒气压下,道,“大昭寺风景不错,四下转了转,你们不是逛集市吗,这么快就逛完了?” 沈萝道,“大姐姐要回府吃午饭。” 大昭寺的素斋做的其实很不错,但沈娢不喜欢吃,只要不是跟老夫人来,沈娢都是回府吃。 二太太管家,沈娢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怕是连老夫人都不一定比的过。 要不是方才差点被昌平侯世子欺负,沈棠心底膈应,不愿在大昭寺多待,今儿非得留在大昭寺吃素斋不可。 几人往停马车处走去,怎么坐马车来的怎么打道回府。 回去的一路,沈棠都在闭目养神,没有开口说半个字,沈娢坐在那里,她讨厌沈棠这张脸,她生的像老夫人,但远不及沈棠貌美,她们要不是双生子也就罢了,偏偏一胎双生,经常被人拿出来比较,沈棠这张脸让她打心眼里嫉妒,这么美的一张脸,是怎么从昌平侯世子手里逃掉的? 不过被昌平侯世子盯上,她沈棠就是插翅也难逃。 马车颠簸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回到平远侯府。 沈棠坐在马车边,等马车停下,她掀开车帘就看到一顶奢华软轿离开。 沈棠没多想,平远侯府外的街道宽敞,经常有人路过,但她侧头见二太太站在大门口,像是送客离开,沈棠又多看了软轿一眼。 沈娢从马车里下来,唤道,“二婶怎么在门口?” 二太太笑道,“刚送礼部尚书夫人离开。” 沈娢迈步上台阶,奇怪道,“礼部尚书夫人怎么会来我们平远侯府?” 二太太看了沈棠一眼,才道,“昨日寿王府春日宴,礼部尚书夫人也去了,对你二妹妹在春日宴上的表现赞不绝口,今日是特地来府里提亲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棠后悔为了捧杀沈娢,在春日宴上出风头了,现在好了,伤敌八百,自损一万。 怕老夫人允婚,沈棠提起裙摆就赶紧进府。 身后沈娢问道,“祖母同意了?” 二太太道,“没同意,但也没拒绝,说是要问过侯爷的意思。” 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一般人家不会第一次登门提亲就允婚的,除非对这桩亲事满意到不行,比如当初靖阳王府老王爷上门提亲,老太爷都没问一下老夫人和沈绥的意思就直接答应了。 礼部尚书虽然有实权,但沈绥官职也不低,更重要的是有爵位在身,两家虽门当户对,但老夫人不是特别满意,毕竟沈棠和沈娢一胎双生,沈娢许的可是靖阳王府世子,虽然靖阳王府现在退亲了,但在老夫人眼里,沈棠就算不能说到靖阳王世子这么好的亲事,但也不能差太远,毕竟沈棠差一点就成为靖阳王世子妃了。 礼部尚书府很不错,但和靖阳王府比还差太远了,再加上沈棠在春日宴上胜过那么多大家闺秀,赢得头彩,名声在外,昨天才办的春日宴,今天就把亲事定下,传出去没得叫人觉得平远侯府姑娘嫁不出去,就是端,也得端个十天半个月。 要礼部尚书府诚心求娶,会再来的,若是一次没答应就不再登门,那不嫁也罢。 再者沈棠的亲事,老夫人也不敢随便允出去,姜氏托梦不让沈棠嫁给靖阳王世子,万一也不让嫁礼部尚书府大少爷怎么办?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对于这些神鬼之说,一向敬畏。 沈娢和二太太说的话,沈棠走的急,没听见,她是一口气不带歇的到了松鹤堂。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神态自若,可见心情不错。 沈棠走进去,都等不及行礼,就急道,“祖母,你可不能随便就把我嫁出去。” 老夫人将茶盏放下,笑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祖母……” 沈棠急的快跳脚了。 老夫人失笑,“祖母不会随便就把你许出去的。” 沈棠心稍安,但想到在春日宴上赢得头彩的大家闺秀都是不出一个月就把亲事定下,沈棠一颗心就安定不下来。 沈棠道,“祖母,有件事我忘了跟您说,母亲托梦时,叮嘱我满十六了才能嫁人。” 没办法,沈棠只能把母亲姜氏拉出来做挡箭牌。 但是没什么用,老夫人笑道,“你及笄都半年多了,就算今日定亲,等人过府下聘,再耽搁一下半年也就过去了。” 沈棠,“……” 失算了。 能不能让她改口说满十七了才能嫁? 沈棠硬补救道,“若母亲的意思是我年满十六才能许人呢?” 老夫人皱眉道,“现在许人都有些晚了,等满十六,就太迟了。” 可以拖个一年半载再出阁,但亲事得尽早定下,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但好男儿也是要抢的。 沈棠道,“长幼有序,得长姐出嫁了,才轮到我嫁。” 说到沈娢的亲事,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去,添了几分愁容。 按理该沈娢先出阁,但沈娢被靖阳王世子退婚了,沈娢和靖阳王世子的婚事是谢老王爷定下的,谢老王爷定下亲事就离京了,至今未回来,还不知道两家退亲的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平远侯府尚且存在这样的想法,就算有人上门求娶,也不敢轻易答应,再者也没人敢触靖阳王府的霉头。 十有八九要等靖阳王世子成亲,才会有人上门求娶沈娢…… 想到好好一桩亲事就这么黄了,老夫人就心疼的厉害。 偏偏坏事的刺客至今没抓到,想出口恶气都找不到人。 老夫人不愿多说这事,再加上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容沈棠有意见,老夫人摆手把她们打发出去。 沈棠也没再劝,姜氏不在了,她的亲事,得父亲点头,祖母才能许出去,祖母这里说不通,她可以找父亲。 福身告退,沈棠带着银杏回清漪苑。 已经吃午饭的时辰了,丫鬟把饭菜端进来,因为这件糟心事,沈棠实在没什么食欲,拿起筷子,半天也没吃两口饭。 就在她把筷子放下时,外面四儿火急火燎跑进来,“姑娘,礼部尚书府方大少爷在街上惊马,连人带马掉河里去了……” 沈棠听完第一反应是方大少爷怎么这么倒霉…… 可再想了下,这倒霉来的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给她递枕头,口渴了有人给她倒茶。 平常好好的,上门提亲就出意外了,她就不信礼部尚书府还敢让方大少爷娶她,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棠心下同情方大少爷片刻,然后就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离家出走的食欲也回来了。 第30章 垫背 这边沈棠食欲大开,那边老夫人吃的好好的饭菜,突然就在嘴里没了滋味儿。 虽然礼部尚书府这门亲事,老夫人也没多看中,但礼部尚书夫人第一次登门求娶,这会儿只怕人都还没有回到尚书府,方大少爷就出意外,惊马掉河里去了,这未免也太不吉利了些。 再加上沈棠怕老夫人给她定亲,借姜氏的幌子说要年满十六才能嫁人,就由不得老夫人不多想了。 只是上门求娶就倒霉成这样,老夫人都不敢想要真定亲了,得晦气到什么程度,怕不是会没命。 更重要的是沈娢和沈棠是一胎双生,生辰八字都一样,要沈棠要年满十六才能嫁人,那沈娢不也得这样…… 沈娢寻死觅活不愿嫁给靖阳王世子,正是因为大昭寺那支下下签,三日之内嫁人必克夫守寡,结果靖阳王世子都不用冲喜就好了,沈娢却得了那么一支签,老夫人内心有些动摇了。 老夫人没了胃口,起身回屋诵经祈福去了。 …… 吃过午饭,沈棠看了会儿书,有些困乏,就歪在小榻上小睡了会儿。 等她醒来,银杏就凑上来道,“府里下人都在议论姑娘要年满十六才能嫁人的事,二太太下封口令不让议论,还打了两个碎嘴的丫鬟……” “二太太还是很关心姑娘的。” 沈棠抬手敲银杏的脑门,“她可不是在关心我。” 银杏一脸茫然。 沈棠道,“她是怕我牵连到长姐。” 像这样捕风捉影的事,越是压着,反倒传的越开。 她反正没打算再嫁人,克夫这样的名声反倒是帮了她,可沈娢不止想嫁人,还想让靖阳王府回心转意,为了让昌平侯夫人帮着说情,不惜把她当条件送出去,岂会甘心受她牵连,但一胎双生,生来就被绑在一起的,她沈娢躲不掉,只能拉着她一起挣扎了。 这种拉着沈娢做垫背的感觉还真不赖,险些被沈娢卖了的憋闷都驱散了不少。 第二天,沈棠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只是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里面传来三太太的惊呼声,“昌平侯世子在大昭寺被人给打了?什么人这么胆大,敢打叶贵妃的娘家侄儿?” 沈棠走进去,装没听清楚,问道,“谁在大昭寺被人打了?” 沈萝道,“是昌平侯世子,昨儿昌平侯世子不知道被谁踹下了山坡,昌平侯府下人满大昭寺找到傍晚,才把晕倒在山坡下的昌平侯世子找到,听说昌平侯世子摔的头破血流,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伤的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几分,前世也不知道是谁废了昌平侯世子,简直是替天行道。 见沈娢看着自己,沈棠道,“昌平侯世子是昌平侯府独子,被人伤成这样,昌平侯府就是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也会把人找出来的。” 沈棠说的时候,沈娢眸光一直没挪开,直觉告诉她昌平侯世子出事和沈棠有关,但沈棠的样子又好像一点也不知情。 她就说她把人给昌平侯世子送去了,怎么还能得不了手,敢情在沈棠去之前,昌平侯世子就已经出事了,沈棠就这样躲过一劫,还真是福大命大。 沈棠福身给老夫人请安,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安静的听她们说话。 小坐了一刻钟,沈棠就准备回去了,可就在她要起身告退时,丫鬟进来道,“老夫人,侯爷来了。” 下朝后,父亲没直接去军营,而是回侯府,肯定有事。 沈棠就坐着没动了,很快父亲熟悉的脚步声就传了来。 沈绥进来,看到沈棠,他道,“棠儿也在……” 这话听得沈棠心咯噔一下跳了,父亲这会儿来松鹤堂怕不是和她有关。 老夫人把手里的茶盏放下,问道,“这时辰怎么来我这儿了?” 沈绥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坐下道,“方才下早朝,文国公拉着我说话,想替自己嫡次子求娶棠儿,文三少爷我之前见过,模样品性都不错,我回来和母亲商议一下,把棠儿的亲事定下来。” 沈棠,“……” 还真和她有关。 她还想今天让人出府散播她十六岁前嫁人克夫的谣言,结果她还没让人去办这事,文国公就求娶到父亲跟前了。 文三少爷现在看是挺不错,但前世和昌平侯世子起了争执后,被匡进赌场,赌输掉半个文国公府,气的文国公吐血,没差点活活打死他。 父亲不去军营,专程回来和祖母商议,这摆明了是准备把她嫁给文三少爷了…… 沈棠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父亲,您可别害了人家文三少爷。” 沈绥皱眉,“这叫什么话?” 沈棠道,“母亲叮嘱女儿十六岁前不要嫁人,昨儿礼部尚书夫人登门,方大少爷就出意外了,女儿怕文三少爷也会……” 这事虽然二太太下了封口令,但府里发生的事,李管事不敢不告诉沈绥知道。 不过沈绥不信,他道,“京都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意外,哪有往自己身上揽晦气的,我平远侯府又没许婚,方大少爷只是落水了,也没有大碍。” 沈棠还想说,被老夫人用眼神扼住了。 可怜沈棠话都到嘴边了,还生生给咽了回去。 父亲疼她这个女儿,不愿意相信这些事,她也无需说服父亲,只要府外的人相信就成了。 到时候没人上门提亲,没人敢娶她,父亲总不能把她硬嫁出去。 沈棠心底打定主意,老夫人看着沈绥道,“文国公为人正直,你又对文三少爷赞不绝口,你想把棠儿许给他,我没有……”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快步跑进来个小厮,喘气道,“侯爷,不好了!文国公出事了!” 沈棠,“……???” 沈绥,“……!!!” 还有满屋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震惊了。 沈绥更是惊站起来,问道,“文国公怎么了?” 小厮道,“文国公下朝回府的路上,抬轿子的小厮不知道怎么摔了,把文国公从软轿里摔了出来,扭伤了胳膊……” 第31章 故意 唰。 一屋子人眸光都落在沈棠身上。 连沈棠自己都傻眼了。 她是不想嫁人,想败坏自己的名声,以免还有人上门提亲,可她不是真的克别人啊。 一次还能说是意外,是方大少爷自己倒霉,与她无关,可今天文国公坐软轿摔倒又作何解释…… 前世她嫁给谢归墨冲喜,可没有这些事,难不成她重活一世,会克别人了? 沈棠更相信自己是心想事成。 嗯,现在不用让人出府散播谣言了,估计这会儿谣言已经满天飞了。 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沈棠露出一抹无辜的表情来,看的沈绥脑瓜子都嗡嗡的,抬手揉眉心,老夫人眉头皱的更是能夹死苍蝇了。 二太太坐在一旁,脸色极难看,“当初大姑娘和靖阳王世子定亲,可没出这些事……” 生怕沈娢受到牵连,第一时间就要把沈娢撇出去。 但这可不是她二太太想沈娢不受牵连就能不受的,她这克人的威力也太猛了些,都没定亲,只是求娶她就出事了,哪个不怕死的还敢来啊。 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她们平远侯府姑娘也不比别人多生一只眼睛多长一只耳朵,又不是非她们不可,何必冒生命危险呢,再者沈娢才被靖阳王府退婚,就更更更不会有人来求娶她了。 沈棠看看老夫人,再看看沈绥道,“父亲,母亲让我年满十六岁之前不要嫁人,您和祖母就别急着把我嫁出去了,让我多陪在你们身边些时日不好吗?” 老夫人身心俱疲,现在是他们不要着急把她嫁人的事吗?是没人敢娶了。 二太太坐在一旁,气的直咬牙,沈娢手中香罗帕更是扯的不成样子。 看着沈娢和二太太一副有气没地方撒的表情,沈棠嘴角几次上扬,怕憋不住,沈绥前脚走,她后脚也就福身告退了。 从松鹤堂回清漪苑的一路,走过路过的丫鬟就没有不侧目看过来的,可怜沈棠强忍着回到清漪苑,前脚进屋,后脚就笑的肩膀直抖。 银杏走在后面,她不知道沈棠是笑的,以为她是气的,道,“姑娘别气坏了身子,姑娘才不会克别人,是他们没福气娶姑娘……” 说到这里,银杏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走到前面,发现沈棠在笑。 银杏,“……???” 银杏急了,“姑娘,你别吓唬奴婢,奴婢让人给你请大夫。” 说着就要往外跑,被沈棠拉住,“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姑娘真的是气疯了。 银杏急的眼泪都往外涌了,沈棠问她,“你想嫁人吗?” 银杏连连摇头,“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永远跟着姑娘。” 沈棠笑道,“我也不想嫁人。” 银杏,“……” “姑娘不嫁人,那怎么能行呢?”银杏脱口道。 “……” 做丫鬟的可以不嫁人,她这个主子就不能了是吧? 沈棠没忍住,抬手敲银杏的脑门,“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把你嫁出去。” 银杏当即闭嘴,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但嘴不敢说,眼睛还是在乱瞟,见沈棠是真高兴,没有半点生气,银杏就想不明白自家姑娘在高兴什么了,哪有半点值得高兴的地方? 姑娘是侯府嫡女,嫁的肯定是大富大贵之家,一辈子锦衣玉食,不愁吃喝,她一个小丫鬟能嫁什么好人家,现在她只用伺候姑娘一个,嫁出去了不定要伺候一大家子,她当然不想嫁了,再说了,丫鬟不嫁人也不会有人闲言碎语,姑娘不嫁人,那可是要连带侯爷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昨天礼部尚书夫人上门替儿子求娶沈棠的事,没人知道,是以方大少爷在街上惊马落水,也没人传出什么流言出来,但今天文国公拉着沈绥替儿子提亲,不少大臣看见了,文国公出事后,连带着昨天礼部尚书夫人上门提亲的事都一并传开了。 但凡听说了的,就没有不怀疑沈棠克夫的。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流言传进府,银杏听多少,就传多少给沈棠听,可惜沈棠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姑娘就一点不生气,不知道着急吗? 银杏都泄气了。 沈棠歪在小榻上,信手翻书,突然,窗户被叩响,惊了她一跳。 不过沈棠反应还算快,在银杏开口前拦下了她,“来找我的,你去守门,别让人进来。” 银杏小心肝吓的噗通乱跳,她一步三回头出去,走到珠帘处,就看到窗户被推开,一戴着面具的男子跳窗进来,没差点吓的银杏魂飞魄散,生怕被人进来撞见姑娘在闺房里私会男子,赶紧出去守门,不让人靠近内屋一步。 见到男子,沈棠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男子默了默,“那我下次不敲窗户,直接进来?” 他还想有下次呢?! 来两次,两次没差点活活吓死她。 真得跟父亲提一下,要加强侯府守卫了,好歹也是一个侯府,就这么任由人来去自如,别哪天她这个亲女儿被人扛去卖了都不知道。 沈棠朝梳妆台走去,将藏在梳妆匣最底下暗格里,昨天捡的那块玉佩扔给男子,“随身的玉佩也能落下,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命大。” 男子接住玉佩,轻笑一声,沈棠突然反应过来,耳根通红,跺脚道,“你是故意的!” 男子查昌平侯府,还打了昌平侯世子,玉佩又落在金簪边上,她想看不见都难,玉佩不是掉在了地上,是他放在那里给她捡的!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俯身看着沈棠的眼睛,“还不算太笨。” 吓到她,还说她笨,沈棠真想一脚把人从窗户踹出去。 但她没这个本事,也就只能放心里想想了,她就不明白了前世四年都没再碰到过一回的人,这一世两天见了两回,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沈棠不喜猜测,直接就问道,“你为什么又突然找我?” 想到自己被怀疑死了,男子额头突跳了下,他看着沈棠,沈棠下意识退了两步,抵到了博古架,撞的红玉瓷瓶险些摔地上,被男子抓住,男子道,“我不是不来找你,是花灯会后有急事离京了,万幸我回来,你还没有许给别人。” 沈棠没想到他会解释不见人影的原因,前世因为她嫁给了谢归墨,所以他才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男子看着沈棠,柔声哄道,“不生气了?” 声音低沉,像是带着蛊惑一般,沈棠耳朵发烫,“你和我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我说了会娶你,就不会食言,”男子道。 ……连身份和脸都不敢给她看的人,口口声声说娶她,让她拿什么信? 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好骗的沈二姑娘了。 要不是人家昨天才救过她,她非得把人骂的狗血喷头不可。 沈棠扬眉笑起来,“娶我?满大街都在议论我克夫,你没听说吗?” 男子轻笑一声,“克他们的不是你,是我。” 沈棠怔住,随即眼睛睁圆,声音拔高,“方大少爷惊马落水,文国公摔伤,都是你干的?!” 第32章 人情 男子一脸“不是我还能是谁”的表情看着沈棠。 沈棠默默把脸上的震惊给收了。 事出反常果然有妖。 她还以为自己能心想事成呢,没想到是这厮在背地里搞的鬼,沈棠道,“那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男子凑近沈棠,呼吸都喷在她脸上,“你一定要把这算作人情,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沈棠,“……” 这混蛋能不能不要离她这么近。 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不过人家确实帮了她,理应谢他,沈棠从男子和博古架之间钻逃,“我还没想好,但我肯定有机会还你人情。” 怎么说她也多活了四年,接下来四年里京都甚至大齐发生的大事,她不敢说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比他知道的要多。 他不是在查昌平侯府吗,前世昌平侯府不仅没被扳倒,还在不久后就被封为国公了…… 想到这里,沈棠嘴角抽了下,男子在查昌平侯府,她却说这话,这不是长昌平侯府的志气灭他的威风么? 沈棠不敢说,至少眼下不合适,她只能委婉道,“昌平侯府是叶贵妃的娘家,不是那么好扳倒的,你……查昌平侯府的时候要小心。” 男子笑起来,笑的沈棠脸发烫,羞恼道,“你笑什么?” 男子道,“你在担心我。” 这人能不能有点正经,沈棠忍不住拿眼睛瞪他,这时候秋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守在外头,谁在屋子里伺候姑娘?” 沈棠不怕让银杏知道男子的存在,但秋桐到她身边没几天,又是老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沈棠可不敢叫秋桐知道。 沈棠急的直把男子往窗户旁推,“你快些走。” 男子凑到沈棠耳边道,“我还会来找你的。” 炙热的呼吸往耳朵里钻,沈棠脸烫的能烙饼了,她一再瞪眼撵人,男子这才跳窗离开。 几乎这边男子刚离开,那边银杏就没拦住秋桐和周妈妈,门被推开了。 银杏先进来,见屋子里只有沈棠,方才松了口气,还好人走了。 周妈妈打了珠帘进来道,“姑娘怎么不让丫鬟在屋子里伺候?” 沈棠道,“我嫌银杏聒噪,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银杏,“……” 姑娘找借口就不能换一个好一点儿的吗? 她会被周妈妈训斥的。 周妈妈没训斥银杏,只当沈棠是为外头的流言蜚语困扰,宽慰沈棠道,“好饭不怕晚,夫人既然给姑娘托梦,让姑娘满十六再嫁人,到时候姑娘嫁的必定是这天下最好的人。” 沈棠敢和银杏说自己这辈子不嫁人,可不敢和周妈妈说,只能含糊点头,问道,“周妈妈找我有事?” 周妈妈道,“倒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准备明儿回庄子一趟,上次回来的仓促,落了些东西在庄子上,要回去拿一下。” 沈棠就道,“周妈妈回去,看看庄子上有没有合适的丫鬟,带两个回来。” 这些天她一直让银杏盯着有哪些丫鬟有事没事往沈娢和二太太院子里跑,有两个跑的勤快的,准备找机会收拾了。 沈棠要重要姜氏留下的人,周妈妈高兴都来不及呢,岂会不答应,当下就应了。 周妈妈来就是说这事,没什么事,她就下去了。 周妈妈走后,秋桐也出去了,银杏凑上来,问道,“姑娘,那戴面具的男子是谁?” 她也算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了,姑娘什么时候和那男子认识的,她竟然一无所知。 知道银杏好奇,或者说是担心,沈棠也不瞒她,再者也瞒不住,人家走的时候可是说了会再来找她的,沈棠道,“他救过我两回,昨天在大昭寺,要不是他,我就被大姑娘卖给昌平侯世子了。” 沈棠的声音仿佛裹着寒霜,银杏震惊到说不出来话。 不止震惊男子救过沈棠两回,更震惊沈棠说的沈娢把她卖给昌平侯世子的话…… 那昨天在大昭寺把昌平侯世子踹下山坡的就是那戴面具的男子了? 银杏眼睛通红,“大姑娘她……她怎么能……” 大姑娘给自己下药,算计姑娘替嫁,她以为大姑娘最多也就坏成这样了,没想到还有更恶毒的时候,姑娘是造了什么孽,有这样的一个亲姐姐。 银杏心疼沈棠,心疼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这事都让银杏知道了,也不怕让银杏知道的更多了,沈棠看着银杏道,“你不是觉得二太太对大姑娘好的过了份,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要好吗,其实你没感觉错,大姑娘确实不是我长姐,她就是二太太的亲生女儿。” 银杏一脸震惊,“这……这怎么可能呢?” 沈棠眸光晦暗道,“可惜母亲生前,没有一个人信她说的。” 银杏道,“要大姑娘是二太太亲生的,那三姑娘又是谁生的?” 对于沈冉的身世,沈棠也很好奇。 但可以肯定的是,沈冉绝不是二太太亲生的。 二太太把沈冉教的唯沈娢马首是瞻,都快成沈娢的跟屁虫了,前世在沈娢嫁给二皇子后,沈冉火速被二太太嫁给了她娘家不成器宿柳眠花的侄儿,仓促到好像不立刻马上嫁了,会死人一般,总之,二太太对沈冉没有半点母女疼爱,还不定是打哪儿抱来的。 银杏道,“这些事姑娘得告诉侯爷知道。” 沈棠道,“跪在祠堂那天,我就告诉过父亲了,不知道父亲信了多少,只能自己慢慢查了。” 不知道男子到底什么身份,或许可以找他帮忙…… 沈棠陷入沉思。 银杏不敢打扰,静静地守在一旁。 清兰苑。 二太太去看沈娢,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外面传沈棠克夫,果不其然把一胎双生的沈娢也带上了,丫鬟把街上传的流言禀告沈娢知道,气的沈娢砸东西泄愤。 二太太进屋,就看到一地狼藉,茶盘碎的都没地方下脚了。 “赶紧把东西收拾出去。” 几个丫鬟赶紧进来收拾。 二太太走到沈娢身边道,“别气坏了身子。” 沈娢眼底泪花闪烁,二太太心疼道,“就算二姑娘克夫,你也不会克的。” 娢儿是她亲生的,比二姑娘要早一个多时辰出生,八字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克夫,靖阳王世子和娢儿定亲半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外面那些人愚昧,才会如此。 二太太道,“明天我找人算算二姑娘的八字就知道了。” 第33章 命好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沈棠吃过早饭后,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过今儿带的是秋桐。 既然和老夫人讨了秋桐,就要和银杏一视同仁。 见沈棠气色红润,老夫人问道,“昨晚睡的可还好?” 沈棠道,“祖母,我睡的很好。” ……看出来了。 心不是一般的大。 老夫人都不知道该说沈棠性子好还是不好了。 沈棠刚坐下,沈娢就来了,沈棠气色红润,沈娢气色就差了,眼睑下有淡淡的淤青,可见昨晚是翻来覆去没能睡好。 这一对比,就更衬得沈棠心宽稳重,遇事不慌不乱的可贵。 沈棠坐在那里,听二太太和老夫人商议事情,说是商议,其实二太太已经拿定主意,更多的是知会老夫人一声,只要老夫人点了头,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沈绥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沈棠听得乏味,准备走人了,外面进来一小丫鬟道,“二太太,表太太来了。” “快请进来。” 丫鬟退下,不多会儿二太太的娘家长嫂王大太太就进来了。 王大太太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笑道,“表太太可有些日子没来府里坐坐了。” 王大太太道,“可不是有些日子没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最近府里琐事多,这不一得空就赶紧来了,老夫人可莫要怪罪。” 王大太太不仅来了,还带了些补品来孝敬老夫人。 王大太太长袖善舞,几句话就哄的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摆手道,“我一把年纪了,腮帮子可经不起这么笑了,你们姑嫂还是去一旁说体己话去吧。” 王大太太又坐了小会儿,才和二太太去南院说话。 到了南院,进了屋,二太太才道,“大嫂有事找我?” 王大太太扫了下屋子里的丫鬟,二太太把人都退下,王大太太才道,“你那不成器的侄儿看上府上二姑娘了,想娶她过门呢。” 二太太眉头一皱,“府外都在传二姑娘克夫,大嫂就不怕?” 王大太太道,“什么克夫?流言蜚语当真是积毁销骨,文国公摔倒不是二姑娘克的,是有人拿石子打中了文国公府抬轿子的小厮……” 二太太诧异道,“这事大嫂是如何知道的?” “文国公出事的时候,你大哥正巧路过,亲眼瞧见的,”王大太太道。 二太太道,“就算二姑娘不是真的克夫,侯爷和老夫人也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 二太太实在不愿意说自己娘家侄儿的不是,可侄儿的不成器不是她不说就不存在的,别说侯爷了,就是老夫人也看不上王家大少爷啊,她去张这个口,那不是去讨骂吗? 不过二太太也知道自己侄儿名声不好,说不到什么好亲事,不然王大太太也不会想趁火打劫了。 侯爷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将来肯定会尽力扶持自己女婿的。 沈娢是二太太亲生的事,别人不知道,王大太太是知道的,她既然来,至少有几分把握能说动二太太,她道,“被传克夫的不止二姑娘,还有娢儿,二姑娘不嫁人,破除不了克夫流言,是不会有人敢上门求娶娢儿的。” 王大太太提到沈娢,二太太眉间立马松动了几分。 王大太太端茶道,“我知道直接提亲,平远侯和老夫人不会答应,但有些事一旦发生,就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了。” 二太太有些犹豫,毕竟沈棠性子烈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她连靖阳王府的花轿都说不上就不上,就算生米煮成熟饭,万一到时候宁死不嫁,以侯爷的脾气,王家以后休想再踏进平远侯府半步了。 若是闹到那地步,就不好收场了。 二太太没有说话,这时候门被叩响,孙妈妈的说话声传来,“奴婢回来了……” “进来。”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孙妈妈走进来。 二太太问道,“算的如何?” 孙妈妈道,“奴婢一早上街,找了三个算命先生,给他们看了二姑娘的生辰八字,都说这八字生作男儿,不算好,主少年骨肉分离,寄人篱下,但也能苦尽甘来,平顺一生,但若是生做女儿,是很少见的大富大贵的命格,旺父旺夫旺子,哪哪都好,算命先生算到这么好的八字,硬多收了奴婢好几两银子,说少了不合天道。” 竟有这般命好吗? 二太太问道,“另外一个八字呢?” 孙妈妈默了默,“不及二姑娘的好……” 二太太脸一沉。 孙妈妈一语带过,只怕不是没二姑娘的好,而是远远不及。 沈棠怎么能越过她女儿去?! 她倒要看看她沈棠是不是真的有这般好命了! 二太太看向王大太太,“就依你说的办。” …… 这日傍晚,沈棠闲着没事在院子里喂锦鲤,几粒鱼饵丢下去,几条锦鲤争相食用。 院外进来个小丫鬟,上前道,“二姑娘,大姑娘让奴婢来告诉你一声,端王府柔嘉郡主派人送来请帖,请你和大姑娘三日后去雁栖湖游玩。” 丫鬟不说,沈棠都忘了过几日就是端王府柔嘉郡主的生辰了。 端王妃和靖阳王妃关系好,沈娢和靖阳王世子定亲后,端王妃见到她和沈娢,就送了她们一人一只上等羊脂玉镯,她们两姐妹和柔嘉郡主往来也多了,可能是往来太频繁了,现在沈娢被靖阳王府退婚,柔嘉郡主在雁栖湖过生辰都不好意思不邀请她们去。 端王妃性情温柔,柔嘉郡主活泼开朗,沈棠很喜欢和她们相处,她也不希望沈娢和靖阳王世子的亲事影响到她们相交,既然送了请帖来,那肯定要去的。 她记得前世送过一只白鹤玉簪,柔嘉郡主很喜欢,倒是可以当做生辰礼物送给她。 沈棠已经期待四天后的游湖了。 第34章 生辰 春雨绵绵。 好在天公作美,连下了两日雨后,到柔嘉郡主生辰这天,天放晴了。 雨后初晴,天空一碧如洗,蔚蓝的像块玉雕刻而成,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吃过早饭,沈棠就带着银杏去松鹤堂,进去就看到两张不高兴的脸。 柔嘉郡主约她们游湖,游船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不可能所有人都邀请,是以沈冉和沈萝不在受邀之列,她们也想雨后泛舟游湖,去不成自然心情不好。 沈娢挽着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等过些日子,您让我们也包条船,请些大家闺秀游湖好不好?” 沈娢和老夫人撒娇,沈冉沈萝也巴巴的望着老夫人,还有二太太帮腔,老夫人岂会不答应,“好,祖母同意了。” 沈冉沈萝这才高兴起来。 雁栖湖在城外,沈娢心情迫切,都等不及丫鬟来禀告马车准备妥当,就对老夫人道,“不好让柔嘉郡主等我们,我们就早些出发了。” 老夫人没叮嘱她们在外要姐妹和睦,毕竟春日宴上,沈棠代沈娢舞剑,赢得头彩,足以证明姐妹之情深厚,老夫人心甚慰。 不过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老夫人道,“游船嬉闹,千万要小心。”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 只是转身走时,沈棠瞥见二太太嘴角勾着一抹笑,那笑容让她打心眼里不大舒服,可等她想再看清楚,二太太已经在和三太太说话了。 出了府,坐上马车,就直奔雁栖湖而去。 山色苍苍,翠色绵延。 树木浓荫,花草欣荣。 马车停下,沈棠掀开车帘钻出来,就看到一群大雁飞过去,雁栖湖名副其实。 端王府丫鬟等候在那儿,过来行礼,然后领她们往船边走,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柔嘉郡主已经到了,还有不少大家闺秀也已经来了。 见到她们,柔嘉郡主笑着迎上来,沈娢从丫鬟手里接过锦盒,给柔嘉郡主行礼,然后道,“我们来迟了,今日是郡主生辰,祝郡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柔嘉郡主大方的接过沈娢送的生辰礼物,打开,锦盒里是一对金镶红宝石耳坠,挺精致。 大家闺秀之间相交,送的东西多在精巧,不然太贵重了,你来我往也是负担。 柔嘉郡主道,“多谢你们来陪我游湖过生辰。” “是我们沾了郡主的光,这天气,游湖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沈娢对沈棠道,“二妹妹还不快把给郡主准备的生辰礼物拿出来……” 她话还没说完,银杏已经把锦盒递到沈棠手里了。 沈娢眸光一缩。 她没告诉沈棠今日是柔嘉郡主的生辰,沈棠是怎么知道的?! 沈娢那点小伎俩,沈棠是真心看不上眼,祖母一再耳提面命,一府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当众丢人,她沈娢很有面子是吗,柔嘉郡主生辰,都不带份礼物来,这般不懂人情世故,没人叫人说母亲早逝,没人教她们,就算柔嘉郡主不介意,那些大家闺秀也会在背后嘀咕,柔嘉郡主不和她往来了,能和与她一胎双生的沈娢走的近吗? 这般凭喜好做事,只图一时之快,前世竟然让她爬到了皇后的宝座上去,想起来沈棠都不甘心。 沈棠把礼物送给柔嘉郡主,“愿郡主喜乐安康,岁岁无忧。” 柔嘉郡主笑容满面,她接过锦盒,迫不及待的打开。 见里面是一只白鹤玉簪,玉质莹润,更重要的是寓意好,雕刻精美,别具一格。 柔嘉郡主道,“这支玉簪我很喜欢,多谢沈棠姐姐。” 沈娢故意隐瞒柔嘉郡主过生辰,让沈棠误会只是单纯的游湖,就是在她们两姐妹之间,柔嘉郡主更亲近沈棠一些,之前柔嘉郡主还曾打趣沈棠,说她大哥端王世子和靖阳王世子关系好,若是娶了沈棠,将来可以做连襟。 端王妃对沈棠也很喜欢,她还以为端王府真的会上门提亲,还好没有,不然她被退婚,要沈棠能嫁给端王世子,她会气死不可。 柔嘉郡主对簪子爱不释手,喜欢到直接就戴上了,可见对这份生辰礼物有多满意了。 这边把白鹤玉簪戴上,那边寿王府毓和郡主就过来了,柔嘉郡主迎上去,“可算是来了。” 毓和郡主一脸嗔怪道,“我寿王府春日宴你都不来,好大的架子。” 柔嘉郡主惆怅道,“哪是我不想去啊,要不是我面子不够大,我都想让你为了我把春日宴延后几日了,这不是没去成,母妃才准我游湖过生辰。” 毓和郡主心疼道,“也看过不少大夫太医了,怎么就一点法子没有呢。” 柔嘉郡主有一来葵水就疼的死去活来的毛病,其实沈棠也有,不过她嫁给谢归墨后,谢归墨找回来给王妃看病的大夫顺带帮她把这毛病治好了,柔嘉郡主吃着也很管用,方子她还记得,回头抄一份给柔嘉郡主送去,还有她自己,也得吃起来,那种仿佛被人拿东西钻凿肚子的感觉,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大家闺秀,永宁伯府大姑娘也来了。 上回两人在挽翠阁不欢而散,李大姑娘看沈棠眼神很不善,沈棠没把她当回事,倒是沈娢,把李大姑娘对沈棠的敌意收于眼底。 也不知想到什么,沈娢嘴角勾起一抹笑,朝李大姑娘走过去。 人到齐了,就上船了。 船很宽敞,里面摆了各种糕点果子酒,还设了琴台等供大家解闷,今日定能玩的尽兴。 船往湖心开去,大家站在船甲上,看湖光山色,有说有笑。 不过雁栖湖不止这一艘船,还有两艘,许是被船上的欢声笑语吸引,其中一艘船朝她们过来,越靠越近,近的有大家闺秀都担心,“不会撞上吧?” 那艘船上有好几位男子,等船靠近些,沈棠就看到站在船头上二太太的娘家侄儿,王家大少爷。 看到他,沈棠眼皮没来由乱跳了几下,心底涌起一阵不安,沈棠便没准备在船甲上待了。 只是她一转身,就看到永宁伯府李大姑娘不小心踩到裙摆朝她扑过来。 沈棠躲避不开,被她推的往后一倒,脚步踉跄停不下来,就在要摔下船时,沈棠抓住了李大姑娘的手。 哗啦。 水花溅的几丈高。 两人一起摔下湖了。 “不好了!” “沈二姑娘落水了!” 第35章 克星 船内,谢归墨和端王世子萧珣、宣义侯世子楚翊在喝酒。 萧珣给谢归墨倒酒,“难得,你竟有空陪我们游湖喝酒。” 楚翊笑道,“他不是没空,是没心情。” 楚翊用折扇遮住脸,小声道,“也不知道他这一趟离京在外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他刚回京那两天,那脸有多臭,我有点怀疑他是被哪家姑娘给始乱终弃了。” “……别找打。” 萧珣默默离楚翊远点儿,怕谢归墨出手,到时候血溅他一身。 楚翊还真有些怕,轻咳一声,把折扇合起来,然后就听到丫鬟的急呼声,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谢归墨已经起身出去了,动作很急,酒杯都倒了,酒水沿着桌子滴答下来。 楚翊觉得奇怪,被萧珣拉起来,两人出去,却不见谢归墨的人影,但见湖里有四个人。 楚翊惊呆了,不敢置信,“归墨兄竟然下去救人了?” 把人踹下湖才像是他靖阳王世子会做的事,下湖救人…… 今儿太阳是打南边出来的吗? 楚翊下意识抬头望天。 再说沈棠被李大姑娘撞下湖,把李大姑娘也带了下来,李大姑娘一落水,就吓的花容失色,一边呛水一边喊救命。 要没她揭穿永宁伯府算计这回事,沈棠或许会相信这是意外,但世上没那么多意外,尤其李大姑娘从来雁栖湖就看她眼神不善。 沈棠笃定李大姑娘是在报复她坏永宁伯府的好事,故意推她下水! 沈棠没李大姑娘这么慌张,自打前世被淳安郡主推落水,她就学了凫水,只是初春的湖水太凉了,掉下来下意识的扑腾了两下,缓过来就好了。 见李大姑娘呛了好几口水,吃够教训了,沈棠就准备救她了,虽然是李大姑娘推的她,她才把人带下来的,她要不会凫水也就罢了,既然会,就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船上有不少会水的,不会让李大姑娘淹死的。 可就在沈棠要朝李大姑娘游过去的时候,听到落水声就跳船救人的王家大少爷朝她游了过来,王大少爷脸上不见急切,却带了几分得逞的笑。 那眼神看的沈棠心往下一沉,顾不上救李大姑娘,转身就游走了。 王大少爷懵了,他没想到沈棠会凫水,而且比他游的都要快。 两边船上的人也看的嘴角抽搐。 两个落水的,两个下水救人的。 沈二姑娘不需要救,追着她救,永宁伯府大姑娘不会水,叫救命都快没力气了,你们倒是匀一下啊。 王大少爷见实在追不上沈棠,这才掉头朝李大姑娘游去。 李大姑娘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拼命扑腾,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抓到一个人的胳膊,求生的欲望在那一刻爆发,她把人缠的死死的,缠的王大少爷动弹不得,要不是船夫及时反应过来,把绳子丢过去,他们俩就一块儿淹死了。 王大少爷和李大姑娘被救上来后,然后才丢绳子下去拽沈棠。 谢归墨人在水里,就那么看着沈棠被拉上去,直接气笑了,身后是萧珣的喊声,“在水里泡着好玩吗?” 萧珣说的时候,楚翊一把将绳子丢到谢归墨身边。 他手一拽,整个人就从水里腾空而起,落到甲板上。 看到他浑身湿透,萧珣没忍住笑出声来,拍谢归墨肩膀道,“我看你这回是遇到克星了。” 谢归墨黑着脸进船了,一步一湿脚印。 楚翊奇怪的看着萧珣,“什么克星?你们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船内,谢归墨走过去,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就往嘴里倒酒。 灌了好几口,把酒壶重重放下,那力道,几乎要把酒壶震碎。 萧珣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身后楚翊跟进来,道,“没想到沈二姑娘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会凫水……” 陈七拿锦袍过来,谢归墨去屏风后换锦袍。 再说沈棠,被救上船,一阵风吹来,那是冷得人骨头都打哆嗦,银杏及时拿披风帮她裹上,扶沈棠去换裙裳。 柔嘉郡主没想到自己过个生辰,会碰到这样的糟心事,她连忙吩咐丫鬟道,“快准备姜汤,给她们驱寒。” 沈棠换裙裳的时候,就连打喷嚏了,沈棠听到有说话声传来,“你们说方才靖阳王世子跳水,是要救谁?” 沈棠怔住,她知道有两个人下水救人,但她看到王大少爷就赶紧转身了,并没有注意看另外一个下水救人的是谁,沈棠问道,“另外一个下水救人的是……?” 银杏道,“是靖阳王世子。” 沈棠,“……???” 谢归墨也在? 还下水救人? 这人性子怎么突然变这么好了? 船上那么多人,不用他堂堂靖阳王世子亲自下水救人吧? 不过沈棠不觉得人家是下水救她的,她只庆幸自己会凫水,不需要被人救,说来还得谢谢靖阳王世子呢,要不是他,她今天也只有被救的份了,要真被个男子当众救起来,清誉有损,十有八九得嫁给他了。 沈棠把裙裳换下来,又把头发绞干,船也就靠岸了。 出了这样的事,柔嘉郡主也没心情游湖了,她要知道游湖会出这样的意外,就安生待在府里让母妃给她庆生了。 沈棠喷嚏打的停不下来,丫鬟端来姜汤,她一口气就喝光了。 银杏扶她出去,沈棠歉意道,“搅了郡主的生辰宴,实在对不住。” 柔嘉郡主道,“你们没事就好,不然我得愧疚一辈子。” 她知道沈棠是被推落水的,至于李大姑娘是不是故意的,她就不知道了,李大姑娘自己也没落着好,她八爪鱼一样抱着王大少爷,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清誉算是没了。 李大姑娘也被丫鬟扶出来,她两只眼睛红肿,方才溺亡带来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去,看到沈棠,眼神恨不得把沈棠生吞了。 她这么看沈棠,沈棠没感觉,但她也这么看沈娢,沈娢还有些慌乱,就有问题了。 下船的时候,银杏小声告诉沈棠道,“先前上船时,李大姑娘和大姑娘分明还有说有笑……” 沈棠眼神泛冷。 心底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36章 受寒 沈棠回府,沈娢肯定要陪着。 马车里,沈娢看着沈棠,咬牙道,“我的好妹妹,你到底瞒了我多少的本事?!” 沈棠裹着披风,瞥她一眼,“你我同进同出,我什么时候瞒过你?” 就是因为同进同出,所以她才更诧异。 没有练过舞剑,却舞的那么好,夺了寿王府春日宴的彩头。 现在竟然连凫水都会了。 想到李大姑娘看她的眼神,沈娢就如坐针毡,她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凫水?” 这问犯人一般的语气,沈棠十分不快。 她靠着马车,道,“我要说我是刚刚在湖里学会的,你信吗?” 沈娢冷道,“我这么好骗!” 不信那算了。 她死后重生连父亲都没告诉,她能告诉她沈娢? 再好奇也给她憋着,她们母女往她的清漪苑里塞了多少人,她们自己清楚,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任是她们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她凫水是在靖阳王府里学的。 沈棠不说话,沈娢心底抓狂,又无计可施。 沈棠在马车里就感觉到自己受寒了,一直打喷嚏流鼻涕,她一回府,她被永宁伯府大姑娘“不小心”推落水的事就传到老夫人耳中了。 沈棠没直接回清漪苑,而是先去了松鹤堂一趟。 她人还没进屋,喷嚏声就先传开了,老夫人见了心疼道,“好端端的出府,怎么会落水呢,请大夫了没有?” 丫鬟忙回道,“李管事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 老夫人对沈棠道,“快回去,这天气落水,少不了要受寒吃苦头。” 银杏也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这么倔,明明不用来松鹤堂的,还非要来这么一趟,老夫人发话,她就赶紧把沈棠扶走了。 沈棠走后,二太太问沈娢,“怎么回事?” 沈娢咬了下唇瓣,才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当时在船上看端王世子他们的船靠近,李大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就往前扑过去,把二妹妹推掉下船,二妹妹慌乱之际,把李大姑娘也给拽了下去……” 顿了下,沈娢道,“是表哥把李大姑娘救起来的。” 二太太眉头先是拧成麻花,随即又松开。 娘家不成器的侄儿,能娶到永宁伯府大姑娘也算是他造化了。 只是沈棠怎么会凫水? 二太太道,“二姑娘什么时候学会的凫水?” 沈娢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也觉得奇怪,一般大家闺秀是不会学凫水的,没那个条件,就是世家少爷会水的都不多,棠儿是打哪儿学会的? 老夫人道,“会凫水是好事。” 要不会凫水,十有八九就被王大少爷救了,还没成亲,房里就好几个通房,还宿柳眠花,别说沈棠是平远侯府嫡女了,哪怕就是个庶女,老夫人也不同意嫁给王大少爷,嫁给这样的人,永宁伯府大姑娘这辈子算是毁了。 等老夫人听说下水救人的不止王大少爷,还有靖阳王世子时,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滞住,“靖阳王世子也下水救人了?” 王妈妈给老夫人端茶,笑道,“可不是,王大少爷前脚下水,后脚靖阳王世子也跳了,只是咱们家二姑娘本事大,愣是没给靖阳王世子机会救人。” 老夫人,“……” 老夫人抬手揉眉心,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这孙女儿,明明有两次送上门成为靖阳王世子妃的好机会的,愣就那么让溜走了。 不知道为何,老夫人总觉得还会有第三次。 …… 沈棠受寒了。 哪怕及时喝了驱寒的姜汤,大夫来把脉,开了药,可还是没防住,脑袋昏沉,鼻塞的说话嗓音都变了。 沈棠靠在大迎枕上,头沉的不像是自己的,银杏端着药进来,道,“姑娘,永宁伯府大姑娘也受寒了,听说还起了高烧……” 她会水都病成这样,李大姑娘可是差点溺死,一个受惊就够她受得了,还被王大少爷救起来,损了清誉,不病的重才怪了。 不过沈棠不会心疼她,永宁伯府算计别人家好姑娘给她病恹恹的儿子冲喜,算计不成还恼羞成怒,现在自己女儿不得不嫁给品性不端的,不知道永宁伯府是不是能感同身受了,更重要的是,这次落水,李大姑娘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不止沈棠和李大姑娘病了,王大少爷也受寒了,银杏有些好奇,“不知道靖阳王世子有没有受寒……” “他不会受寒的。” 沈棠想都没想,脱口道。 银杏道,“姑娘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知道的? 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她能不知道吗? 大冬天都冲冷水澡的人,能是在湖水里泡一下就受寒的吗?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沈棠道,“习武之人,没那么容易受寒。” 银杏道,“王大少爷也会武功啊。” 沈棠,“……” 这丫鬟还学会反驳她了。 沈棠瞪银杏。 银杏道,“奴婢知道了,王大少爷学武不精。” 银杏把药端给沈棠,沈棠忍着苦涩喝完,然后漱口,往嘴里塞蜜饯。 这药对治伤寒有多大效果,沈棠不知道,但治失眠肯定管用,喝完没一会儿,人就昏昏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棠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坐着个人,睡眼朦胧中,看到一张银色面具。 一个激灵袭来,沈棠人都吓清醒了。 他怎么又来了? 沈棠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活活吓死。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银杏不在,应该是出去守门了。 沈棠想说话,却是先咳嗽起来。 男子心疼道,“只是落个水,怎么会病的这么重?” 沈棠咳了一会儿,眼泪都快咳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这天湖水很冷?” 男子道,“那你还掉湖里去。” ……是她愿意掉的吗? 这混蛋到底会不会说话?! 沈棠暗戳戳拿眼睛削他。 男子道,“你怎么会凫水?” 总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沈棠听得奇怪,“我会凫水不好吗?” “好。” “非常好!” 果然,就是在咬牙切齿。 沈棠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男子道,“谁教你的?” 沈棠肯定不会告诉他是靖阳王世子教她的。 前世被淳安郡主“不小心”推下水,差点溺死,是谢归墨及时赶到将她救起来,后来他就要她学凫水,说是她容易招人恨,他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赶到救她,她就被逼着学会了,不过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她确实容易找人恨,技多不压身。 见男子望着自己,沈棠总觉得那眼神有些莫名熟悉,沈棠道,“可能天生就会的吧。” 第37章 亲昵 男子看的出来沈棠不想说,在敷衍他,他也没刨根究底。 沈棠怕他追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男子望着沈棠的眼睛,“非得有事才能来吗?” 沈棠,“……”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里可是她的闺房。 大家闺秀的闺房是随随便便能进的吗? 有事都不能来,何况没事了。 虽然她这辈子没打算再嫁人,可不代表她连最起码的名声都不要了啊,再者就算她不嫁,侯府里还有其她姑娘要嫁呢。 沈棠脑瓜子疼,觉得还是靖阳王府好,守卫严,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和靖阳王府比,平远侯府简直快跟菜市场一样,任人来去了。 沈棠抬手揉太阳穴,男子道,“头疼?平远侯府给你找的什么庸医,都两天了还没好。” ……哪有两天,昨天这时辰她都还没掉水里呢。 再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个伤寒,哪能这么快好。 不过男子眼底的心疼,沈棠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 好在这时候门被叩响,银杏的声音急急传来,“姑娘,柔嘉郡主来看你了。” 柔嘉郡主会来看她,是沈棠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是柔嘉郡主邀请她们去的,但没想到会这时辰来。 沈棠连忙看向男子,用眼神赶人,却触碰到一双充满无奈和哀怨的眼神,男子语气也充满了无奈,“我先走,回头再来看你。” 沈棠,“……\" 能不能不要来了? 她真不想受惊了。 掉水里受的惊吓都没醒来看到他坐在床边大。 可不等沈棠斟酌好用词,男子已经跳窗出去了。 马在平远侯府院墙外,男子翻墙出去,直接落在马背上。 四下无人,嫌脸上的面具碍事,男子随手将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清俊绝伦的脸庞。 正是靖阳王世子谢归墨。 陈七随后翻墙出来,然后面具就朝他飞了过来,陈七手忙脚乱的接过,道,“爷,属下方才在平远侯府四下转了转,无意间听到沈大姑娘和沈二太太说话……” 谢归墨抓住缰绳,问道,“听到什么?” 陈七道,“沈大姑娘为了破除克夫的流言,要把沈二姑娘嫁给王大少爷,昨日落水就是她唆使永宁伯府大姑娘干的……” 太恶毒了! 恶毒到陈七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沈大姑娘和沈二姑娘还是亲姐妹吗? 先是为了自己不守寡,推自己妹妹出来替嫁,又为了自己的名声,把自己亲妹妹推给王家大少爷那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到世子爷竟然阴差阳错和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了半年的婚约,简直是对爷的侮辱。 当日沈二姑娘怎么就死活不上花轿呢,不上花轿就算了,还不给爷机会救她,靖阳王府和平远侯府定过亲,又把亲事退了,爷想娶沈二姑娘比登天还难,不扯上瓜葛,怎么把人娶回去? 端王世子说爷遇到克星了,当真是说的一点不差。 沈二姑娘一个大家闺秀上哪儿学会的凫水? 按说应该不会才是,沈大姑娘要知道自己妹妹有这本事,也不会算计沈二姑娘落水了。 谢归墨看着平远侯府的院墙,眼神晦暗,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道,“派个人护着她,有什么事及时禀告我知道。” 说完,一夹马肚子就走远了。 屋内,沈棠靠在大迎枕上,丫鬟打了珠帘,柔嘉郡主走进来。 见沈棠脸色苍白,柔嘉郡主歉意道,“我要不邀请你,你也就不用受这一通罪了。” 沈棠请柔嘉郡主坐,“我落水与郡主无关,长姐与靖阳王世子退婚,郡主还与我们姐妹往来,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 柔嘉郡主坐下来,沈棠是落水受的寒,不会过病气,柔嘉郡主把凳子挪近些道,“虽然我与你们相交是因为沈大姑娘和靖阳王世子定亲,但相处之后,我是真心喜欢和你说话,他们退婚,不会影响我们往来的。” 沈棠也知道柔嘉郡主是这个性子,她点头道,“我新得了张药方子,说是对治葵水痛很管用,我先试试,管用我让丫鬟给你送去。” 柔嘉郡主心底感动极了,“你都受寒成这样了,还想着我。” 沈棠道,“一点伤寒而已,服几天药就好了。” 柔嘉郡主点头,然后说起永宁伯府大姑娘,她道,“我是从永宁伯府过来的,李大姑娘寻死觅活,不愿意嫁给王大少爷……” 愿意嫁才怪了,王大少爷家世寻常,容貌平平,还没有拿的出手的品性,李大姑娘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王大少爷本是冲着她来的,知道她会凫水,不需要他救,就果断放弃她,选了李大姑娘,毕竟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不会有第二回了。 现在当众有了肌肤之亲,不是李大姑娘不愿意嫁就能不嫁的。 沈棠不知道李大姑娘不止不愿意嫁,而是恨死了王大少爷,要不是王大少爷救她,救她的人就是靖阳王世子了。 嗯,没人觉得靖阳王世子跳水里是为了救沈棠,救一个宁愿给他陪葬也不愿意嫁给他冲喜的姑娘。 落水的只有两个姑娘,不是救沈棠的,那肯定就是救李大姑娘了。 总不能是吃饱了撑着跳水里凉快。 两人说着话,然后沈娢她们就来了,当然了,她们不是来看沈棠的,是来招呼柔嘉郡主的。 端王妃和靖阳王妃关系那么好,沈娢想再和靖阳王世子定亲,肯定要和柔嘉郡主打好关系,要端王妃能帮着说几句好话,可比昌平侯夫人管用的多。 柔嘉郡主就是来探望沈棠的,来的时候就不早了,已经说了会儿话,就不再打扰沈棠歇养,起身道,“那我今儿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沈棠姐姐你。” 沈棠姐姐…… 叫的还真是亲昵。 从来没这么被柔嘉郡主喊过,沈娢云袖下手攥紧几分。 沈娢还想多和柔嘉郡主说会儿话,匆匆赶来,结果柔嘉郡主就要走了。 沈娢挽留不住,送柔嘉郡主出府。 沈冉沈萝她们一起送柔嘉郡主离开,她们走后,四儿进来道,“王大太太来侯府,请二太太帮忙去永宁伯府提亲……” 第38章 药效 王大太太请二太太帮忙去永宁伯府提亲是沈棠意料之中的事,她不诧异。 一来李大姑娘落水是因为“不小心”撞到她,被她拉下水的,二来平远侯府无主母,人情往来等事一向都是二太太负责的,满京都都知道沈绥膝下无子,将来爵位肯定要归二房承袭,二老爷二太太出门在外,早就被当成半个侯爷侯夫人看待了。 二太太提亲面子够了,但王家大少爷太差劲,永宁伯府不会满意,再加上这桩祸事有沈娢一份功劳,永宁伯府不会对二太太有好态度的。 如沈棠猜测的那般,二太太从永宁伯府回来,脸色很不好看,至于永宁伯府说了些什么把二太太气成这样,沈棠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上门提亲,本就极少一趟就说成的,尤其永宁伯府一肚子火气的情况下,二太太不跑个三五趟,永宁伯府不会松口的,哪怕这桩亲事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 接连三天,三太太都在为这事奔波,但这三天,沈棠连门都没出一步。 她伤寒看了大夫,一天三顿药,可伤寒不仅没有丝毫的好转,还隐隐有加重的迹象。 这日,沈棠靠在大迎枕上,头痛乏力,胸闷的厉害。 银杏端药碗进来,见沈棠捂着胸口,道,“姑娘吃了三天的药了,怎么还没见好转,得换个大夫来看看才行。” 一般人吃三天的药,不说好全,至少也好七七八八了。 来给她看病的是回春堂的刘大夫,医术不错,按说不该如此才是。 沈棠眸光落到还冒着热气的药碗上,“谁给我煎的药?” 银杏这些天跟在沈棠身边,见了不少龌龊事,也有了几分防备心,她道,“是四儿给姑娘煎的药,就守在回廊上煎的,应该不会……” 四儿是自己人,在回廊上煎药应该也不会有人能动手脚,但她病情没有好转也是事实。 问题一定出在药上。 药在送到清漪苑后,没人有下手之机,可若是送之前就被人动了手脚呢? 药是前院的人跟刘大夫回药铺抓了送来的。 沈棠道,“还有没有没煎过的药?” 银杏道,“还有最后一包。” “出府找个大夫检查一下。” 事关沈棠的病情,银杏不敢掉以轻心,把药碗放下就要去办这事。 只是把药包拿到手里,银杏又有些犯难了,道,“奴婢一个人出府,守门婆子会检查奴婢带出府的东西……” 如今侯府内外院除了几个二太太动不了的,但凡有油水的差事都是二太太的人把着。 要是别人出府,使点银子就可以蒙混出去,但二太太对沈棠一向看的严,银杏去办这事,肯定会严查。 当真是可笑,她这个侯府嫡女竟连让丫鬟出府找人查一下药都困难重重。 但沈棠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沈棠准备让银杏去找李管事,可就在她要开口时,窗户突然被叩响。 声音不重,但也够主仆俩吓一跳了。 银杏看了眼大门,是敞开的,赶紧去守门。 沈棠则等人进来,可等了会儿,不见男子跳窗进来,沈棠眉头拢了拢,忍着头晕掀开被子下去。 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推开,就看到敲她窗户的人了,一袭黑衣劲装,还有些眼熟的脸,直接把沈棠看惊住了。 陈山道,“主子担心沈二姑娘的安危,命属下前来护卫,沈二姑娘有什么事,尽可差遣属下去办。” 主子? 沈棠脱口道,“你不是靖阳王世子的人?” 这下换陈山震惊了。 沈二姑娘怎么知道他是靖阳王世子的人? 在被爷派来平远侯府之前,他甚少人前露面,更不曾见过沈二姑娘。 陈山疑惑的看着沈棠,他是疑惑沈棠怎么知道的,可看在沈棠眼里,是疑惑她怎么会说这话。 沈棠恨不得把舌头咬了才好,虽然重生了,一切重来,但前世那四年到底真实经历过,在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沈棠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转身将放在桌子上的药包拿给陈山,“有劳了。” 陈山忙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陈山身子一闪,就连人带药包消失在了沈棠的视线里,就如同前世一样。 前世她嫁给谢归墨大概半年左右,随靖阳王妃去大昭寺上香,她四下闲转时,遭遇刺杀,就是陈山救的她。 她向陈山道谢,陈山说是奉命保护她的,然后就像刚刚那样身子一跃,就不见了。 前世她也只见过陈山那么一回,因为救了她,所以记得深刻,她以为是奉谢归墨的命保护她的,回府后向谢归墨道谢,谢归墨冷冷来了一句,“你觉得我会派人保护你吗?” 他们俩一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以为他这话是指让人看着她,免得她做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的事。 原来是她误会了,救她的并不是他的人。 沈棠坐回床上,心底颇不是滋味儿。 前世她嫁给谢归墨后,男子再没在她跟前露过面……也或许见过,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以为他死了,却不知道背地里还欠着人家救命之恩。 之前沈棠怕男子再来,这会儿倒有些想见他了。 半个时辰后,窗户再次被叩响,沈棠还以为是陈山查药包回来,她连忙从床上下去,结果刚下床,窗户就被推开,她又见到那张银色面具。 见她下床,男子道,“病一点没好,下床做什么?” 沈棠道,“我不知道是你……” 等等。 他怎么知道她病一点没好? 猜是暗卫告诉他的,沈棠问道,“药有没有问题?” 男子眸光暗沉,道,“你服用的药里,被人加了味大寒的药,药效去了大半。” 她就知道是药有问题! 她揭穿沈娢的算计,逼得沈娢不得不泡井水让自己病倒,还人前捧杀沈娢,当众顶撞二太太,有让她吃苦头的机会,二太太母女怎么可能会错过。 也是她大意了,竟然三天才反应过来。 沈棠本就头晕昏沉,这一生气,头就更晕了,男子看在眼里,深邃的眸底隐隐有杀意涌现。 沈棠云袖下拳头攥紧,她抬头望着男子,“我能使唤你的人帮我办点事吗?” 男子正要说话,这时候窗户被叩响,有说话声传来,“爷……” 男子朝窗户走去,也不知道来人说了什么,男子回头对沈棠道,“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陈山,他办不了的,自会找我。” 他要跳窗离开,沈棠道,“等等。” 男子看着她。 沈棠上前几步,道,“多谢你派人保护我。” 不止这一世,还有前世。 后面一句,沈棠是在心里说的。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只一句谢谢可不够。” 确实,一句谢谢不够。 沈棠问道,“那你要我怎么谢你?” 只要她能做到的,她都答应。 男子没说要什么,只在她耳边道,“等你伤寒好了,我会来讨要的。” 第39章 药方 不说要什么,到时候来讨要,她拿什么给啊? 沈棠对着空荡无人的窗外跺脚。 想到药被动手脚,沈棠眼神冷下来,她朝窗外张望。 陈山现身道,“沈二姑娘有何吩咐?” 沈棠低声吩咐了几句。 这边陈山领命离开,那边门被敲响,银杏推门进来道,“姑娘,李管事领太医来给你把脉……” 沈棠忙躺靠到大迎枕上。 很快李管事就领着太医进来了,见来的是赵太医,沈棠先是诧异,紧接着耳根就不受控制的发烫起来。 满京都的大夫太医,她最怕见的就是赵太医了,前世请赵太医把脉的场面太尴尬了,尴尬到现在见到赵太医都控制不住脸红。 前世谢归墨胸闷气短,脾气暴躁,她怕他病了,让陈七给他请太医,陈七请来的就是赵太医。 赵太医给谢归墨把脉,来了一句,“不用开药,纵欲几天就没事了。” 纵欲……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想钻地缝,不过谢归墨比她也没好到哪里去,那天赵太医差点没被扔出靖阳王府。 打那以后,赵太医就再没出现在过靖阳王府里。 赵太医医术高超,但轻易不出诊,她只是得了个小伤寒而已,请大夫就成了,怎么给她请太医了,还把赵太医请了来? 沈棠心下疑惑,还隐隐有些不安。 银杏搬凳子过来,赵太医坐下给沈棠把脉,越把脉眉头越沉,“难怪要请我来了……” 赵太医说的小声,沈棠听见了,心底闪过一丝猜测…… 赵太医不会是他请来的吧? 赵太医给沈棠把了好一会儿脉才松手,然后开药方子,沈棠咳了两声,道,“正好我有事让秋桐出府办,让秋桐顺带把药买回来就行了。” 别人去抓,沈棠不放心。 李管事就把药方子递给秋桐了。 外面王妈妈进来,给赵太医行礼道,“没想到侯爷把赵太医请来给二姑娘看病,这些日子老夫人头也有些昏沉,还请赵太医再耽搁些时间,去给我们老夫人瞧瞧。” 赵太医就随王妈妈走了。 李管事要出去,被沈棠叫住,李管事道,“二姑娘有吩咐?” 沈棠问道,“是父亲给我请的赵太医?” 李管事道,“我也不知道,侯爷没让人拿帖子去请太医,赵太医是自己来的。” 李管事觉得不是侯爷请的。 这几日侯爷忙的早出晚归,都没来看二姑娘,方才要不是赵太医来,说二姑娘伤寒严重,请他来看诊,他也不知道二姑娘伤寒没有丝毫好转,甚至还更严重了。 可除了侯爷,侯府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总不会是外人请的赵太医。 沈棠没别的吩咐,李管事就走了。 沈棠越发觉得是他,父亲不会细致到请太医,还特别交代请赵太医,还有赵太医说的那话,她的伤寒只怕没那么简单。 很快沈棠就知道她猜的没错,秋桐出府将药买回来,四儿在回廊上将药煎好端进来,沈棠正要服用,窗户被叩响了。 银杏要出去守门,沈棠道,“不用出去。” 银杏总是守门,次数多了,沈棠担心会惹人起疑。 银杏脚步滞住,茫然的看着沈棠。 沈棠将药碗放下,过去开窗户。 陈山将几包药递给沈棠,沈棠道,“这是?” 陈山道,“爷让沈二姑娘吃这个药。” 沈棠心往谷底一沉,“为什么赵太医要给我开两张药方?” 陈山道,“属下不知……” “那我不吃,你拿回去吧,”沈棠道。 是她让陈山拿药包去找大夫检查的,陈山告诉男子,男子才请赵太医来的,陈山不可能不知道。 沈棠性子烈,满京都都知道,陈山自然也知道,他只能如实相告,“那几包药里加的大寒药,久服会让女子没法孕育子嗣,万幸二姑娘服用的时间不长,爷是不放心,所以才让赵太医来一趟。 不直接开方子,是赵太医觉得二姑娘已经被传克夫,说亲困难了,再传出点流言来,会更难,就只给二姑娘开了治伤寒的方子……” 陈山话还没说完,沈棠脸色已经像是覆了层寒霜一般了。 银杏站在一旁,更是气到浑身发抖。 二太太和大姑娘已经恶毒到她想都想象不到的程度了。 给自己下药栽赃姑娘,把姑娘卖给昌平侯世子,还要用毁姑娘清誉的方式把姑娘嫁给王大少爷,现在又在姑娘的药里动手脚,要姑娘一辈子生不了孩子。 姑娘上辈子是刨了她们的祖坟吗,要这么害她家姑娘?! 沈棠浑身冰冷。 虽然她没想嫁人,将来也不会生孩子,可自己不生和生不了是两码事,沈棠气到想杀人的心都了。 陈山道,“二姑娘交代的事,属下已经办妥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门被推开,陈山身子一闪,就消失在窗户处。 沈棠回头,就见秋桐快步进来,见沈棠没事,松了口气,“姑娘没事就好。” 银杏奇怪道,“姑娘能有什么事?” 秋桐道,“二老爷、二太太还有大姑娘三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上吐下泻,怀疑是大厨房的饭菜出了问题……” 在沈棠药里动手脚的不是沈娢就是二太太。 沈棠吃了三天苦兮兮的药,却一点不见效,她咽不下这口气,让陈山帮她给二太太和沈娢下点泻药,让她们也吃点苦头。 只让陈山下泻药,是她真以为药只是被去了大半药性这么简单,她要知道二太太母女对她这般狠毒,她绝对会忍不住让陈山帮她下砒霜。 沈棠本就胸闷,这会儿气的更是难受,不过沈棠没让陈山下砒霜,但泻药也差点要了沈娢和二老爷二太太他们的命。 三人腹泻不止,拉了四五天的肚子,大夫太医都请了五六位进府。 沈棠伤寒好了,他们还没缓过劲来。 第40章 补偿 这日,春阳明媚,暖风徐徐。 被伤寒关在屋子里六七天,身子骨一轻松,沈棠就在屋子里待不住了。 吃过早饭,沈棠带着银杏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也有几日没见到沈棠了,见沈棠虽然清瘦了许多,但瞧着还算精神,这才放下心来,眉目慈霭道,“伤寒才刚好,怎么不多在屋子里养几天,给祖母请安不差这三五日。” 沈棠乖巧道,“让祖母担心了,这些天闷在屋子里,人都快憋坏了,就想出来走走。” 顿了下,沈棠道,“那日听王妈妈说祖母头昏沉,可好些了?” 老夫人没想到沈棠自己病着,还记挂她,脸色愈发慈祥,“吃了赵太医开的药,已经好多了。” 三太太道,“赵太医医术高超,要不是有他开的药,二嫂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二太太不说,沈棠还不知道治好沈娢他们腹泻的是赵太医。 沈娢、二太太还有二老爷上吐下泻,看了几位大夫太医都不见好转,老夫人没办法,就让人拿了沈绥的帖子去太医院请赵太医,不过赵太医没来,只让人带回一瓶止泻药,沈娢他们吃了这才止住呕吐腹泻。 沈萝按捺不住好奇看着沈棠,“也不知道是谁请赵太医来咱们府的,二姐姐知道吗?” ……这事到底没蒙混过去。 沈棠眨眨眼,道,“不是父亲请来的吗?” 要是侯爷请的,就不用问了。 沈棠想了想,道,“满京都会关心我的人不多,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我落水后,姜家人曾向她打听我的病情,莫不是外祖父给我请来的?” 确实,偌大一个京都会关心沈棠的人除了平远侯府,就只有姜家了,可沈绥的帖子都不能让赵太医来一趟,只送了瓶止泻药来,姜家有这么大脸面请得动赵太医吗? 老夫人心底存疑,但反驳的话她也没说,人情往来的事,倒也不全讲权势地位,或许姜家就有帮过赵太医的地方。 这十几年因为沈延的失踪,平远侯府和姜家几乎断绝往来,姜家担心沈棠沈娢,都不敢登门探望,只能派下人打听,想到赵太医可能是姜家请来的,老夫人心底就有些不自在。 沈棠看出来了,趁机道,“祖母,过两天我想再去姜家一趟,母亲让我替她尽尽孝心,上回我带伤去的,外祖母想让我陪她吃顿午饭,我赶着回来了,心底实在过意不去……” 没有老夫人和沈绥同意,沈棠出不了侯府。 沈绥早出晚归,沈棠受寒都难得见父亲一面,何况平常了,只能求祖母同意了。 沈棠巴巴的望着老夫人,老夫人也不忍心拒绝,她也知道姜家疼爱沈棠,只是她好好一个孙儿就因为姜家带去花灯会游玩就再不见了,姜氏悲伤过度,撒手人寰,平远侯府从此无主母,老夫人做不到不怨姜家。 姜氏死了十几年,托梦让沈棠替她尽孝心,老夫人心底也动容,道,“哪天去,提前和你二婶说一声,让她备些补品,一并带去。” 沈棠没想到老夫人不仅同意她去,还让她带补品去,这几乎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心底不能不高兴。 本来只打算来请个安就走的沈棠,就多待了会儿,又去花厅看沈冉沈萝绣针线。 不过说是绣针线,但那针线做的当真是一般,叫人不敢恭维。 看了会儿,委实没意思,沈棠就想去花园转转,去和老夫人告退了。 只是从花厅出去,就见二太太进来,三太太笑道,“难为二嫂身子刚好一些,就又为王家大少爷求娶永宁伯府大姑娘的事奔波,今儿是第四回了吧,永宁伯府还不肯松口?” 二太太道,“永宁伯府已经允婚了。” 三太太就道,“那可得好好恭喜王家了。” 以王家大少爷的品性名声,能娶到永宁伯府嫡女,那真是烧了高香了,不然以二太太的脾气,也不可能一而再登门。 二太太坐下来,对老夫人道,“虽然永宁伯府最终同意嫁女儿,但永宁伯府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嫁给我那侄儿,也确实让李大姑娘受委屈了,她不是故意撞到二姑娘,却是被二姑娘拉下水,我们侯府于情于理也该做出点赔偿。” 赔偿两个字,让老夫人皱紧了眉头。 沈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走过去,质问道,“为什么我们侯府要赔偿李大姑娘?是她撞到我,我情急之下才将她带下水,我好好的去给柔嘉郡主庆生辰,凭白遭这么一通罪,我没有问责她,已经是看在二婶的面子上,想着李大姑娘嫁给王家大少爷,以后大家沾亲带故,不好撕破脸,敢问二婶,我到底是哪点对不住李大姑娘,需要赔偿她?” 沈棠知道这“赔偿”二字从何而来,二太太是要沈娢推她下水,好让王大少爷救她,沈娢大概也是怕被老夫人责罚,又正好李大姑娘看她不顺眼,就索性借李大姑娘的手办这事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会把李大姑娘一并拉下水,而且会凫水,最后掉她们坑里的不是她,而是李大姑娘。 她们平远侯府姐妹相争,李大姑娘卷进来,搭上自己一生,永宁伯永宁伯夫人怎么会答应? 没法不嫁女儿,只能多给女儿要些补偿了,总不能白吃这个亏,二太太不敢让永宁伯夫人上门,就算老夫人再疼沈娢,知道沈娢算计她,也绝不会轻饶了。 不说赔偿的真正原因,就想侯府出这个补偿? 没门儿! 二太太没想到沈棠在松鹤堂,而且反应这么激烈,她眼神冰冷道,“李大姑娘并非有意推你下水,二姑娘就这么一点没有同情心吗?” 坏事做绝的人,说她没有同情心,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沈棠心下冷笑,问二太太道,“这赔偿是二婶主动要给的,还是永宁伯府要的?” 一句话,直接把二太太问成哑巴了。 不能说主动要给的,没人这么缺心眼,这不明摆着二太太是要趁此机会贴补娘家,老夫人绝不会允许二太太挖侯府补自己娘家的。 说永宁伯府要的,那侯府就更不可能给了,把他们平远侯府二姑娘撞下水,得了一场伤寒,还要补偿,这要真给了,平远侯府也不用在京都立足了。 第41章 补品 沈棠就那么看着二太太,等着她回答。 一屋子的人也都看着二太太,二太太气的后槽牙都咬碎了,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二太太不说话,老夫人就默认二太太是主动要给的,脸也拉长了,“你要心疼永宁伯府大姑娘,心疼王家,拿你自己的嫁妆去补,打侯府公中的主意,就把管家权交出来。” 老夫人一向维护二太太的威望,哪怕就是责怪也不会当着下人和小辈的面,这回二太太是碰到老夫人的底线了,气到顾不上许多了。 二太太顿时慌起来,“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最好!” 二太太连狡辩的话都不敢再说了,心底恨不得将沈棠千刀万剐。 不敢多待,二太太起身告退。 二太太走后,沈棠也出了松鹤堂,看着二太太往清兰苑方向走,沈棠吩咐银杏道,“去告诉二太太,我明日去姜家,让她给我准备补品。” 银杏眼皮跳了下,“二太太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真的要去吗?” 她就是要在二太太气头上办这个事。 清兰苑。 沈娢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虽然她和二太太都上吐下泻,但毕竟沈娢前不多日子得了回伤寒,身体正虚,呕吐腹泻几天,本就消瘦的她更瘦了。 瘦的二太太看着心就揪到一起,沈娢问道,“永宁伯府同意把李大姑娘嫁给王大少爷了?” 二太太道,“同意是同意了,但永宁伯府不甘心,二婶拼命阻拦,永宁伯夫人才没有找上门来,永宁伯府要一万两才肯息事宁人。” 沈娢脸色难看,慌神道,“祖母和父亲不会同意补偿永宁伯府这么多钱的……” 二太太道,“你只管养好身子,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沈娢轻点了下头,二太太帮她把被子拉上一些,外面丫鬟敲了下门,站在珠帘外道,“二太太,方才二姑娘的丫鬟银杏来传话,说是二姑娘明儿要去姜家,老夫人让你准备些补品,二姑娘明儿要带去。” 沈棠三言两语挑得老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她,这口气正憋的二太太难受,还敢让她准备补品,好带去姜家?! 二太太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剧毒一般。 沈棠回到清漪苑,就忙自己的了,但到傍晚二太太也没有差人把准备的补品送来,沈棠也没让人去催。 第二天,沈棠吃过早饭后,让银杏给柔嘉郡主送药方去,她则带着秋桐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远远的,就看到一丫鬟手里拿着张大红描金请帖进松鹤堂,等沈棠走到屏风处,就听二太太道,“没几日就是肃太妃的寿辰了,上回见肃太妃,她还打趣娢儿,让娢儿和靖阳王世子一块儿去给她贺寿,如今娢儿身子骨还没完全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给肃太妃贺寿……” 要不是沈娢怕守寡,不愿意给靖阳王世子冲喜,她确实能和靖阳王世子一起去给肃太妃贺寿。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老夫人道,“就算身子骨能好,气色也好不了,你带棠儿和冉儿去就行了。” 沈冉就在屋子里,一听她能去,顿时高兴起来,平常她是去不成的,一般去贺寿,也只带一个姑娘,沈棠和沈娢是双生,一起去倒没人会说什么,再把沈冉带上,就太多了。 沈棠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她今儿穿了一身淡紫色裙裳,头上戴着老夫人送的那套首饰,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老夫人笑道,“这身打扮不错。” 沈棠道,“祖母,我一会儿就去姜家。” 说着,沈棠看向二太太,“二婶,我带去姜家的补品,准备好了吗?” 二太太看向老夫人,道,“昨儿丫鬟禀告我的时候,正好我在娢儿那儿,娢儿听说二姑娘要替大嫂去姜家尽孝,也要一起去,我就没准备了,想着等娢儿好了,让她们姐妹一起去姜家。” 沈棠知道二太太肯定会给她闹幺蛾子,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沈棠道,“长姐身体虚弱,今日去不成姜家,我可以等她好了,再陪她去一趟,为什么一定要我等长姐好了再去?” 二太太道,“你长姐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二姑娘就不能为她晚几日再去姜家吗?” 不能! 沈棠眼神坚决,望着老夫人道,“祖母,不是我不愿意等长姐一起去,长姐要能和我一起去,姜家上下高兴都来不及。 只是上回我去姜家,没见到外祖父和舅舅表哥他们,我就想着今儿休沐,他们应该都在府里,才想今儿去的,二婶改了我的行程,也不派丫鬟跟我说一声,我一早就让李管事派人出府去姜家打招呼了……” 她是替母亲去尽孝的,打了招呼又不去,让外祖父外祖母等她,这可不是尽孝之举。 老夫人看向二太太,二太太忙认错道,“是我疏忽了,这些日病了,又为王家的事奔波,从娢儿那儿回去,就把这事给忘了……” 沈棠道,“上回我就是空手去的,要不我今儿先去,或者让李管事给我准备一份补品,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总之,姜家她今天一定要去。 她不会让沈娢去姜家,更不会和沈娢一起去。 老夫人点头,正要同意,二太太抢先道,“还是我准备吧,外院的事就够李管事忙了。” 二太太当场和老夫人商议带什么补品去,燕窝虫草,灵芝鹿茸,商议定了,就让丫鬟去准备。 沈棠坐了足足两刻钟,丫鬟才拎着补品进来,“准备妥当了。” 沈棠迫不及待起身同老夫人告退,秋桐从丫鬟手里接过礼盒,跟随沈棠出府。 等沈棠到侯府大门口,马车已经等候在那儿了,秋桐扶沈棠上马车,然后自己也上了马车。 等沈棠坐稳,小厮就赶马车离开,沈棠眸光落到秋桐放在座位上的礼盒上,道,“把礼盒打开看看。” 秋桐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但沈棠吩咐,她也照办。 秋桐将打开最上面的礼盒,里面装的是燕窝,雪白的燕盏,极好看。 秋桐道,“这燕窝不错,比老夫人平日里吃的都要好……” 一个“好”字还没完全从喉咙里滚出来,就卡住了。 因为沈棠把上面一盏燕窝拿来,秋桐就看到放在下面的燕窝有多差劲了,还能看到大片的燕子羽毛。 沈棠气道,“停下!” 小厮将马车停下来。 沈棠把其它礼盒打开,虫草要么瘦小,要么是断的,不值钱。 灵芝更是干瘪,鹿茸也是质量最差的。 秋桐脸火辣辣的烧疼,后悔刚刚多那一句嘴了,老夫人让二太太准备补品,二太太就准备这样的劣等东西,这不是羞辱姜家吗? 沈棠拳头攥紧,道,“回侯府!” 小厮掉转马车,在侯府大门前停下。 见沈棠去而折返,守门小厮都看着她,沈棠不等秋桐扶她,就从马车里下来,她脚步匆匆要回内院,可走了一半,又转身朝沈绥的书房走去。 第42章 奉命 书房内,沈绥正在写奏折。 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侯爷,二姑娘来了。” 棠儿怎么来了? “让她进来。” 小厮将门推开,沈棠走进去。 沈绥将手中狼毫笔放下,抬头就见沈棠眼角泛红,一副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的模样,沈绥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沈棠摇头,“女儿没事,就是近来女儿手头紧,想问父亲借一百两……”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沈棠从来没问沈绥要过钱,这是两世来第一次。 沈绥愣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女儿还会缺钱。 不过一百两就把他女儿委屈成这个样子了? 和他这个父亲要些银子,还说是借…… 沈绥心底顿时愧疚,将抽屉打开,拿了一千两银票给沈棠。 沈棠摇头,“女儿只要一百两就够了。” 沈绥道,“这是父亲给你的,以后没钱了,就告诉父亲。” 沈棠还是摇头,“父亲又不止我一个女儿,给了我,不给长姐,就是父亲偏心,祖母他们也不允许父亲纵容女儿。” “女儿只借一百两。” 委屈又固执。 沈绥只得将一千两换成一百两,沈棠接过,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只是沈棠那满腹委屈强忍着的样子,沈绥眉头皱的松不开,他也没问,自己女儿的性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不知道,要说早就说了,不肯说也问不出来。 等沈棠出去,书房里就多了个男子,沈绥吩咐道,“跟去看看。” 沈棠拿到一百两,从书房出来就将眼泪擦干净了,带着秋桐继续出府。 马车还等在大门口,沈棠进马车就看到那几盒羞辱人的礼盒,脸色极其难看,秋桐赶紧将礼盒恢复原样,放在脚边,免得沈棠看了生气。 沈棠坐下后,吩咐赶马车小厮道,“去珍品阁。” “是。” 不到两刻钟,马车就在珍品阁前停下了。 珍品阁是京都卖各种养生补品的地方,沈棠走进去,小伙计就殷勤的迎上来,问道,“姑娘要买些什么?我们珍品阁的补品是京都最好的。” 沈棠照着二太太准备的礼单报道,“四钱虫草,二两燕窝,一根上等灵芝,还有一两鹿茸。” “都给我拿最好的。” 小伙计麻溜的应了一声,然后把沈棠要的东西先拿给她过目一下,然后装起来。 一共花了九十五两七钱,抹零后,只收了九十五两。 秋桐拎着礼盒,跟着沈棠出珍宝阁,然后扶沈棠上马车。 沈棠上马车后,将二太太给她准备的带去姜家的补品拎出马车,随手丢给了珍宝阁外乞讨的婆子。 秋桐,“……” 虽然二太太做的过分,但这些补品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而且这是证据啊,就这么给扔了,二姑娘不准备回去和老夫人告状吗? 秋桐在松鹤堂养出来的习惯,主子做事,从不多嘴问,秋桐要去捡回来,沈棠呵斥道,“不许捡!” 秋桐手都快碰到礼盒了,只得收回来,默默跟上马车。 礼盒扔到婆子跟前,婆子拿起来就要拆开,沈绥的人现身,往婆子跟前破碗里丢了一两银子,然后将礼盒拎走了。 男子回平远侯府,翻墙进的府,拎着礼盒进书房。 书房内,李管事正在和沈绥禀告事情,见男子进去,沈绥更关心沈棠,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男子道,“二姑娘向侯爷借一百两,出府后去了珍宝阁,花九十五两重新买了几样补品,然后把侯府给她准备的扔了……” 沈绥眸光落在礼盒上,“打开。” 男子就把礼盒一样样打开给沈绥过目。 几乎看一样,沈绥的脸色就难看几分,看到最后眼底被怒火席卷。 沈绥眸光扫向李管事,“这些补品是带去谁府上的?” 李管事忙回道,“二姑娘是去姜家……” 唰。 沈绥本就难看的脸,顿时就更难看了。 沈绥怒而起身,男子道,“我还有件事要禀告侯爷……” 李管事一听,赶忙将礼品收拾好,拎出去。 沈绥压抑了怒气道,“还有什么事?” 男子道,“有人在暗中跟着二姑娘……” 沈绥眉头一紧,“跟着棠儿?” 男子点头,“对方武功不在我之下,对二姑娘应该没有恶意,被我发现了,也没有离开,说是奉命保护二姑娘的,从侯府跟去珍宝阁,又跟去姜家了。” 奉命保护他女儿? 沈绥皱眉,“奉谁的命?” …… 再说沈棠将东西扔了后,就坐在马车里生气,秋桐小心翼翼劝道,“姑娘别气坏了身子……” 沈棠擦了下眼角的泪,“没什么好生气的。”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二太太近来做事是越发过分了。 快到姜家时,沈棠将铜镜翻出来照看,确定不会被人看出来她气哭了,方才下马车。 上回沈棠来姜家,就把姜家上下惊的不轻,这回就更甚了,虽然沈棠上回走的时候就说会再来,但姜家上下谁也没当真,没想到表姑娘真的又来了! 守门小厮赶紧差人禀告姜老夫人和姜老太爷知道,然后殷勤的帮着搬踩脚凳,脸上的笑都能掐出花儿来。 沈棠带秋桐迈步进姜家,直奔姜老夫人住的翠柏院走去。 走到半道上,就见姜梨姜柠两姐妹小跑过来,姜柠一脸惊喜道,“表姐说以后常来姜家,竟是真的?” 沈棠笑道,“我就知道不论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信,这回总该信了吧?” 姜柠姜梨两人连连点头。 姜柠就道,“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去平远侯府看你?你落水得了伤寒,我们想去看你都不敢去。” 平常不能去就算了,可是沈棠病了都不能去,那还是表姐妹吗? 沈棠动容道,“以后你们想找我只管去侯府。” 姜柠高兴的点头。 沈棠和她们有说有笑的往前走,秋桐跟在身后。 平远侯府和姜家的事,府里的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秋桐自然也知道了。 表姐妹明明关系很亲,却没什么往来,也不知道丢失的世子爷还有没有被找回来的一天…… 第43章 反省 屋内,姜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沈棠进去,都等不及行礼,姜老夫人就朝她招手,“快坐到外祖母身边来。” 沈棠就乖乖坐过去了。 姜老夫人看着沈棠的脸,心疼道,“落个水就消瘦了这么多,这得养多少天才能养回来……” 心疼沈棠,也心疼没来的沈娢。 沈棠接连病了两回,沈娢也一样,沈娢还被退婚,心情糟糕,还不知道消瘦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沈棠被传克夫,姜老夫人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明明顺风顺水长大的,怎么近来糟心事一件接一件,把她好好一个外孙女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看着姜老夫人眼里的怜惜,沈棠道,“外祖母,我没事,祖母知道是母亲让我多替她尽孝心,我今儿来,还准备了不少补品,让我带来。” 姜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因为外孙儿的丢失,沈老夫人对姜家心有埋怨,以怕沈棠沈娢再有危险,拘着不让她们来,两家都在京都,她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外孙女一面,心底不是滋味儿,但到底是姜家疏忽,有愧平远侯府,只要沈棠沈娢好,姜家也别无所求。 这回沈老夫人竟然准备了补品让沈棠带来,姜老夫人眼眶都红了,从延儿丢失,至今快十六年了,这还是头一次。 姜老夫人猜是老夫人信了沈棠说的姜氏托梦,相信丢失的沈延人就在京都,很快能找回来,心底有了希望,才不像从前那般对姜家深恶痛绝。 姜老夫人哽咽道,“帮外祖母好好谢谢你祖母,等找回你大哥,外祖母再亲自登门道谢。” 沈棠连连点头,姜老夫人笑着拍沈棠的手道,“上回你来,你外祖父不在府里,可是后悔了好几日,还好今日休沐,你外祖父在府里。” 说着话,姜老太爷就进来了,沈棠起身行礼,“棠儿见过外祖父。” 姜老太爷高兴的眼底有泪花,“果如你外祖母说的,越长大越像你娘,简直快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了。” “平远侯府把你教的很好,你娘泉下有知,肯定很欣慰。” 沈棠知道姜老太爷指的是她在寿王府春日宴上赢得头彩和会凫水的事…… 其实姜氏缠绵病榻,弥留之际是要把沈棠托付给姜家抚养的,能在沈绥眼皮子底下换走她刚出生的儿子,姜氏不放心自己死后,把沈棠留在平远侯府,尤其她还要掐死沈娢的情况下,可是没人允许,老夫人不同意,沈绥也不答应。 虽然这是姜氏的遗言,但姜家没能护好外孙儿,让外孙儿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抱走,不敢上门接回沈棠,沈棠只能留在平远侯府长大。 看着沈棠落落大方,连剑舞和凫水都会,姜老太爷和姜老夫人自觉姜家没法把沈棠教的这么好,也为当年不敢上门带回沈棠释然。 姜柠道,“表姐伤寒好了,这回能留在姜家陪祖父祖母吃顿午饭吗?” 沈棠点头,“以后来我都吃了午饭再回去。” 姜老夫人高兴,连忙吩咐丫鬟,“快去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 说到这里,姜老夫人就卡住了,她这个外祖母竟连自己的亲外孙女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 沈棠道,“做两道母亲生前喜欢吃的菜吧。” 提到女儿,姜老夫人就鼻子发酸,笑着吩咐管事妈妈去安排。 沈棠挨着姜老夫人坐着,陪她说话,姜老太爷关心沈娢,沈棠虽然心底不愿意提到沈娢,但也都一一回答了。 沈棠陪姜老太爷姜老夫人坐了小半个时辰,姜老夫人才不舍的放沈棠和姜梨姜柠她们去花园。 几人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就差不多吃午饭的时辰了,姜大太太道,“你两位舅舅府衙有事,就没去请他们了,你两位表哥一大清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下次来府里提前派人来说一声,咱们一家好好吃顿团圆饭。” 沈棠点头,姜老夫人夹了块糖醋排骨放沈棠碗里,“你母亲生前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道糖醋排骨,你尝尝喜不喜欢。” 沈棠夹起来,咬一口,酸甜适中,不油不腻。 沈棠道,“我也很喜欢。” 姜老夫人看着沈棠吃糖醋排骨的样子,恍惚女儿还在闺中,尚未嫁人。 一晃眼,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姜家上下都疼沈棠,一个劲的给沈棠夹菜,这边菜还没吃完,就又堆成小山高了。 沈棠肚子吃撑了,碗还是满的。 沈棠,“……” 沈棠护着碗道,“不能再吃了,伤寒七天消去的肉,这一顿怕是就要全长回来了。” 一句话就把姜老夫人逗笑了,姜大太太还要往沈棠碗里夹鱼丸,也给收了回来。 姜老夫人笑道,“吃不下就不吃了,外祖母喜欢你有点肉的样子,但也不能撑坏了。” 沈棠吃的实在是不少,陪姜老夫人坐了一刻钟还有点撑,就索性起身告辞,溜达出府正好消食。 姜梨姜柠送沈棠到大门口,沈棠坐上马车和她们挥手,然后离开。 回到侯府,沈棠刚进府,就从丫鬟口中得知二太太被老夫人罚跪佛堂反省的事,沈棠猜到是怎么回事,面上故作惊讶道,“二婶做什么了,被祖母罚的这么重?” 小丫鬟正要告诉沈棠,那边李管事过来道,“侯爷让二姑娘回府后去书房见他。” 沈棠就往沈绥的书房走去。 “进来。” 小厮推开门,沈棠迈步进去,就见沈绥将兵书合上。 沈棠满脸疑惑道,“父亲找女儿有事?” 沈绥道,“受了委屈,为何不告诉父亲知道?” 沈棠道,“女儿没受委屈……” 沈绥道,“没受委屈,怎么将侯府给你准备的补品扔在了珍宝阁外?” 沈棠垂下眼眸道,“因为大哥丢失,祖母本就不喜欢我去姜家,祖母同意我替母亲去姜家尽孝,女儿就心满意足了,女儿不想因为一点补品惹祖母厌烦,最后去不成姜家……” 沈绥道,“你母亲不在了,理应父亲替她尽孝心的,以后你想去姜家就去,不必你祖母同意。” 沈棠连连点头,“多谢父亲。” 语气欢快,但抬头见父亲皱眉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棠道,“父亲?” 沈绥问道,“暗中护着你的是什么人?” 沈棠,“……!!!” 第44章 提亲 几乎是瞬间,沈棠脸就通红了。 是她疏忽了,她料到自己红着眼眶满脸委屈来借钱,父亲肯定会查她受了委屈,但没想到是派的暗卫,就知道有人暗中护着她的事了。 都被发现了,越瞒父亲越会起疑心,可她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啊。 沈棠只能含糊道,“父亲可听说了前些天昌平侯世子在大昭寺被人打下山坡的事?” 沈绥眉头微拢,他问那男子,怎么突然说到昌平侯世子起来了? 沈绥看着沈棠,沈棠道,“昌平侯世子在大昭寺意图非礼女儿,幸亏女儿福大命大,被人给救了,救我之人在半年前花灯会上,就曾救过女儿一回了,觉得女儿太容易出事了,就派了个人来侯府护卫女儿……” 沈棠声音越说越低,沈绥脸色已经铁青了,“这些事,你怎么没告诉我知道?” 女儿两次出事,被人欺负,外人都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竟然一无所知。 秋桐就在书房里,听到这话,也是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 沈棠道,“父亲平常就忙,女儿又没事,就没和父亲说了。” 沈绥道,“他两次救你,又想娶你,为何不直接上门提亲?” 沈棠,“……???” 他是说过要娶她,但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啊啊啊! 沈棠脸发烫的能煎鸡蛋了。 沈棠脸皮薄,哪还会回答问题,她直接就红着脸跑了。 沈绥没想到沈棠是这反应,他又不反对,就冲救他女儿两回,不论对方家世背景如何,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他都同意这门亲事。 罢了,女儿脸皮薄,就不为难她了。 出了门,风一吹,脸上的温度更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沈棠没敢直接出院门,缓了会儿,等脸不那么红了,这才出去。 本来沈棠还想回府后去松鹤堂一趟,这会儿顾不上了,她要回去问陈山,怎么就被父亲给发现了。 回到内院,沈棠往清漪苑走,但走到半道上,过来一小丫鬟道,“二姑娘,老夫人让秋桐去她那儿一趟……” 沈棠看向秋桐,“你去见祖母,我头有些晕就不和你一起去了,我明儿再去给她请安。” 沈棠逃似的走了。 回到清漪苑,沈棠进屋直接朝窗户走去,可是她在窗户旁张望了半天,甚至出声喊,也不见陈山的人影儿。 此时此刻,陈山正翻墙进靖阳王府。 沉香轩。 谢归墨在看兵书。 陈山进去道,“爷,属下被发现了……” 谢归墨信手翻页,“被谁发现了?” “平远侯。” 谢归墨,“……” 陈七端茶进来,惊呼道,“怎么会被平远侯发现呢?” 谢归墨看着陈山,陈山默默把被发现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 他奉命去保护沈二姑娘,沈二姑娘去哪儿,他肯定要跟去哪儿,他没想到沈绥会派人跟着沈棠,他发现沈绥的人的时候,沈绥的人也发现他了。 陈七道,“没问你是谁的人?” 怎么可能不问呢? 他暗中跟着的可是人家平远侯的女儿,哪个做父亲的放心让来路不明的人跟着自己女儿的。 陈七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陈山看了眼谢归墨才道,“属下没敢说是爷……” 说一半就不说了,陈七追问道,“你到底怎么蒙混过去的?” 陈山弱声道,“属下告诉平远侯的人,说爷的身份没有爷准许,属下不敢随意暴露,但爷肯定会上门求娶沈二姑娘的……” 这倒也没说错。 谢归墨道,“然后呢?” 陈山默了默,道,“刚刚属下护送沈二姑娘回平远侯府,平远侯把沈二姑娘叫去书房问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沈二姑娘出来后,平远侯的人就让属下给爷您传话,让爷您明日上门去提亲……” 谢归墨,“……” 陈七道,“爷才退了平远侯府大姑娘的亲事,明天上门去求娶沈二姑娘,不得被打出来?” 话才说出口,就感觉到一道不爽的视线看过来,陈七反应过来,赶紧把嘴闭上了。 他能不能说一句,虽然他话说的很不好听,但是事实啊。 别说平远侯不会答应了,就是沈二姑娘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本来那次落水,爷救沈二姑娘是最好的机会,谁能想到沈二姑娘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会凫水,陈七都心疼自家世子爷了,世子爷没在别人手里栽过跟头,在沈二姑娘手里都栽两回了。 谢归墨抬手揉眉心,从未有过的头疼。 “我明日不去提亲会怎么样?” 没人敢接话。 谢归墨看向陈七和陈山。 “说话。” 不让说话的是爷,让说话的还是爷。 陈七硬着头皮道,“主动让上门提亲还不去,只怕下次爷想去,平远侯未必让去了。” 人家女儿还没娶到手,准岳父的话,那不得比圣旨都要管用。 去不成,不去也不成。 陈七都替自家世子爷头疼了。 谢归墨揉了好一会儿眉心,不知想到什么,然后就起了身。 屋内,沈棠在窗户旁站了好一会儿,确定陈山不在,这才转身坐下。 银杏给沈棠倒茶,说起她去端王府给柔嘉郡主送药方的事,“柔嘉郡主很高兴,让奴婢代她向姑娘道谢,还赏了奴婢几粒银瓜子。” 沈棠让银杏去送药方,就是为了带秋桐去姜家,一切都如她所料的那般,老夫人罚了二太太,把秋桐叫去问话。 内屋,老夫人跪在地上诵经祈福,秋桐没敢上前打扰,等王妈妈将老夫人扶起来,秋桐才上前。 老夫人问道,“补品到底怎么回事?” 沈绥把补品带给老夫人,但并没有多说话,只说了一句,“母亲让人准备这样的补品让棠儿带去姜家,是要将儿子置于何地?” 沈绥知道是二太太擅自揣测老夫人的用意做的安排,只是他是大伯,不好越过老夫人和二老爷直接处置二太太,只能把这事交给老夫人处置了。 沈绥满面怒容的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老夫人把东西拆开,就知道二太太给姜家准备的补品有多差了,这是二太太第二次连累老夫人挨沈绥的数落了,上回训斥没长记性,老夫人一气之下就把二太太罚去跪佛堂了。 但具体怎么回事,老夫人并不清楚,怕沈绥误会她训斥沈棠不该告状,知道今天跟沈棠出府的是秋桐,就直接找秋桐问话了。 秋桐回道,“二姑娘带奴婢去姜家,可能是不放心,就让奴婢把二太太准备的补品打开看了一眼,气的当时就调头回府,准备找老夫人您告状。 怕惹老夫人您生气,不让她去姜家,就去找侯爷借了一百两,去珍宝阁重新买了这几样补品,二太太给准备的这些补品,二姑娘气的扔给了珍宝阁外的乞丐婆子,没想到侯爷见二姑娘情绪低落,派人跟去看看,又把这些补品给捡了回来……” 老夫人皱眉,“二姑娘没和侯爷告状?” 就二太太背地里耍的手段,沈棠告状也很正常,但老夫人诧异的是沈棠竟然没有。 秋桐摇头,“没有,侯爷要给二姑娘一千两,二姑娘都没要,在姜家也只说这些补品是老夫人您让带去的。” 老夫人没想到沈棠小小年纪竟有这份忍耐,和沈棠一比,二太太做的事就太上不得台面了。 “去佛堂传话,让二太太抄够三百篇家规,一篇都不能少。” 第45章 喜好 秋桐回禀了老夫人后,就回清漪苑了。 屋内,沈棠在喝茶,氤氲茶气遮掩下,也能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连银杏和她说话都没听见。 银杏喊了两声,沈棠才回过神来,看向秋桐。 秋桐走上前,不等沈棠询问,她先道,“老夫人找奴婢去是问二太太准备的让姑娘带去姜家礼品的事,奴婢就如实告诉老夫人了,老夫人很生气,罚二太太抄三百篇家规。” 这些事没什么不能告诉老夫人的,沈棠担心的是,“那其他事……” 秋桐噗通跪下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做下人的最忌讳一仆二主,老夫人既然将奴婢给了姑娘,以后奴婢就只有姑娘一个主子。” 二姑娘不是没分寸的人,何况这事侯爷已经知道了,并不需要老夫人跟着操心。 沈棠没想到秋桐会跪下,忙将茶盏放下,扶秋桐起来,“以后你和银杏,还有周妈妈就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了。” 佛堂。 二太太坐在那里喝茶。 老夫人罚她来佛堂跪着反省,二太太人是来了,但她不会跪,更不会跪着反省。 她掌中馈十几年,侯府内外院没人敢不给她面子,去和老夫人告状。 即便知道老夫人派红袖来,二太太也不打算装一下样子。 那端茶轻啜的样子,不像是来反省的,倒更像是来躲清净的。 红袖也确实不敢对二太太不敬,当没看见似的上前行礼,二太太掀开眼皮看向红袖,眸光却落在跟在红袖身后丫鬟手里端着的笔墨纸砚上。 二太太眉头皱紧,“这是……?” 红袖道,“这是老夫人命奴婢送来的,让二太太您在佛堂抄家规三百篇,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回去。” 几乎是瞬间,二太太脸色就铁青了。 红袖传完话,福身告退,丫鬟将笔墨纸砚放下,跟出去。 两人前脚出门,后脚砸茶盏的声音就传来了,两丫鬟头也不回的赶紧走了。 二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老夫人让她来佛堂反省,她以为最多待个两三天就能回去,就当换个地方住了,结果罚她来佛堂还不够,还要她抄家规,三百篇家规就是没日没夜的抄也要五六日! 姜家照看不周,弄丢了他们平远侯府世子,让侯爷膝下无子,老夫人不是最厌恶姜家的吗,她膈应姜家,不正中老夫人下怀吗?! 二太太云袖下指甲掐进肉里,后槽牙都快咬松动了。 她当真是小瞧二姑娘了! 竟然对她防备心这么重,不放心她准备的带去姜家的补品,会打开看。 不! 不止是打开看,而是翻开看! 那些补品看上去没有半点问题,哪怕不放心打开看一眼也能蒙混过去,送给姜家,姜家心底膈应,也不敢让沈棠知道。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沈棠会防备她,还捅给侯爷知道,逼得老夫人不得不严惩她。 从前那个牲畜无害的二姑娘,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长出了利爪,让她们的算计一次次落空! 二太太后悔没早点除掉沈棠,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 二太太眼底一抹杀意闪过。 …… 屋内,沈棠闲着没事修剪花枝,外面进来一小丫鬟,行礼道,“二姑娘,大姑娘请你去她那儿一趟。” 沈娢找她,不用问肯定是为了二太太被罚去佛堂抄家规的事。 为二太太找她,还不亲自来,只派个丫鬟来传话,好大的架子。 咔嚓。 沈棠手中铜剪一动,一枝多余的枝丫就被剪了下来。 小丫鬟见她没反应,又唤了一声,“二姑娘?” 沈棠淡漠道,“没瞧见我正忙吗,得空了自会去。”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就不得而知了。 小丫鬟也知道沈棠和沈娢近来不睦,她只是来传话,二姑娘不肯去见大姑娘,她也不能把二姑娘拉去,只得福身退下。 这边丫鬟刚出门,那边窗户就被叩响了,沈棠瞥头望去,然后眼睛就被男子脸上戴的面具折射出来的光芒晃了下。 看到男子,沈棠耳根瞬间红透,之前男子来就算了,现在父亲都知道他派人护着她的事了,这事已经很出格了,再叫父亲知道他三天两头闯她闺房…… 沈棠不敢再往下想,整个人火烧火燎的,她赶紧从小榻上下去,压低声音,咬牙道,“你又来做什么?” 每一次他来,沈棠主仆就兵荒马乱。 银杏也不敢总是出去守门,这回便只把门关严实,落栓。 男子看着沈棠,“这回来是有事找你。” 有事找她? 可她自己都需要他救,还能帮上他什么忙不成? 不过想到人家不止救过她一回,或许就能帮上忙呢,沈棠问道,“找我什么事?” 男子轻咳一声,“我来问问你岳父大人的喜好。” 沈棠,“……” 岳父大人? 他口中的岳父大人不是指的父亲吧? 沈棠可不敢对号入座,“你岳父大人的喜好,我怎么会知道?” 男子凑近沈棠几分,一字一顿道,“平远侯,你爹,我的准岳父大人。” 这下没法装傻了,沈棠耳根红透,气的跺脚道,“谁是你岳父大人?!” 混蛋! 这称呼是能随便叫的吗?! 要叫父亲的人听到,没得以为他们已经私定终身,甚至已经…… 沈棠拿眼刀子削他,推他出去,“你快走,以后也不许来了!” 只是沈棠那点力道,男子不配合,她根本推不动半点,“不来可不行,岳父大人让我明天上门提亲。” 沈棠,“……!!!” 听到这话,沈棠猛然抬头看着男子,“你是骗我的吧?” 男子轻笑,“你觉得呢?” 沈棠真的快要哭了,哪有父亲这样要人家上门提亲的,她又不是嫁不出去。 不是,她就没打算嫁人啊。 男子道,“既然要上门提亲,肯定不能空着手来,我得投其所好……” 不等男子说完,沈棠就急急打断他,“不许你上门提亲!” 看着沈棠那双往日澄澈,此刻却只剩慌张急切的眼眸,男子嘴角的笑容滞住。 他看的出来沈棠不是害羞才说的这话,她是真的怕他上门提亲。 男子心堵的慌,他望着沈棠,“不让我上门提亲,你还想嫁给谁?” 第46章 实诚 他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平远侯让他明日上门提亲,他不敢不来,但他也知道平远侯要知道是他,不会说这话,更不会答应再把女儿嫁给他,他来找沈棠,是想先试试沈棠的态度,如果沈棠这一关过了,明天他就直接上门,结果他面具都还没摘,沈棠就一口拒婚了。 觉察男子的眸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沈棠闷声道,“我没想嫁给谁,我不想嫁人。” 不是想嫁给别的男人,男子脸色缓和两分,“还在恼我在花灯会上说上门提亲却食言?”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她说的是不想嫁人好不好! 沈棠道,“那事我早就忘了!” 这话男子信,谁会记得一个“死”人说过的话呢。 祖父给他定错亲,他没法顶着别人未婚夫的名头来见她,他想方设法娶她过门,她倒好,直接就当他死了。 想到这事,男子就没脾气了,他看着沈棠道,“你确定不先看看我长什么模样,就这么直接拒绝我?” 这混蛋还有脸说。 连脸都不给看的人,哪来的脸口口声声说娶她? 半年前已经耍她一回了,她还能信他第二回? 不就是一张脸,谁还稀得看。 再说了,好看的脸,她又不是没拒绝过。 沈棠哼了鼻子道,“你再好看还能好看得过靖阳王世子去?” 男子,“……” 确实好看不过。 无话反驳。 男子没说话,沈棠道,“你怎么不说话?” 男子摸着鼻子道,“好看不过。” 沈棠,“……” “你还挺实诚。” “但我长的也不比他差。” 这两句几乎是异口同声。 沈棠,“……” 沈棠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 这人哪实诚了? 牛皮都快给他吹破天了。 虽然靖阳王世子性子不好,但那张脸生的没话说,满京都,不是,满大齐都找不出来第二张更好看的了。 京都那么多世家子弟,连靖阳王世子一半好看的都没有,还长的不比靖阳王世子差…… 难怪出门总是戴个破面具了,这要不戴面具,肯定吹不了这么大的牛。 沈棠心下腹诽一箩筐,嘴上没说一个字,但男子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道,“你不信?我把面具摘了给你看看。” 说着,他就要摘面具,沈棠忙阻拦道,“不用摘,我信你。” 她又不嫁给他。 他长什么模样和她没关系。 就算有些好奇,今天也得忍着,不然真成因为不给她看脸才赌气不嫁的了。 想到前世她嫁给谢归墨,男子再没露过面,哪怕又救了她一回都不曾,今日当面拒嫁,以后他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想到以后再不会见了,沈棠心情又有些失落,不过她也没当回事,她就是这样性子的人,当日靖阳王府退婚,平远侯府将聘礼送回去,她也有一丝的失落,很快就好了。 沈棠将那点失落压下去,扬起笑脸道,“祝你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子,携手一生。” 男子嘴唇抿紧,怒气从四肢百骸往心底涌,“我看你是想活活气死我。” 他胳膊一伸,沈棠就不受控制的扑到他怀里,而在她扑过去的瞬间,门外传来了沈娢的说话声,“大白天的,把门关的这么严实做什么?” 沈棠被男子抱的紧紧的,她红着脸道,“你快放开我。” 男子咬牙道,“从我决定娶你那一刻起,你就休想我会放开你了。” 这混蛋吹起牛来还没完了,她那日要没当众拒嫁,成了靖阳王世子妃,他还能去挖靖阳王世子的墙角不成? 不过人家气头上,沈棠也不敢说这话,她更担心沈娢闯进来。 银杏守在门边,隔着珠帘是想回头看又不敢,姑娘一个大家闺秀,被人闯闺房,还又搂又抱的,更要命的是姑娘还不让他上门提亲,姑娘这是在闹哪样啊? 沈娢推不开门,用力敲的门砰砰响,可男子就是不松开她,还抱的越来越紧,沈棠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你会害死我的!” 沈棠快急哭了,男子这才放开她,隔着面具,沈棠都能感觉到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沈棠防备的后退几步,男子眸光在沈棠脸上逗留了几瞬,转身跳窗离开。 看到男子走,沈棠冷冷道,“开门。” 银杏这才把门打开。 沈娢怒气冲冲的进来,见沈棠坐在那里喝茶,她眼神不善,“大白天的锁门,你和丫鬟在屋子里鬼祟什么?” 沈棠瞥了沈娢一眼,“你可以猜的大胆点儿,我在和男人私会。” 银杏,“……!!!” 银杏心都吓停了。 姑娘她是真敢说啊。 可沈棠越是这么说,沈娢反倒不信,“说这样的话,你不要清誉了,我还要呢?!” 只要不是私会男人,她和银杏就是把屋子挖个底朝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棠把茶盏放下,疏离道,“长姐找我有事?” 沈娢一屁股坐下来,“你竟然和父亲告状,连累祖母挨数落,还让二婶被祖母发去佛堂抄家规!” 沈娢受罚,二太太护着,二太太被罚,沈娢着急上火。 当真是母女情深。 但沈棠不会感动,她冷冷道,“连累祖母挨数落的不是我,是二婶,我也没有和父亲告状。” 沈娢道,“你去和父亲借钱买补品,和告状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区别,甚至比直接告状效果更好。 否认沈娢也不会信,沈棠也懒得否认,她冷笑道,“所以长姐是来替二婶抱打不平的了?” 沈娢确实是为二太太来的,但抱打不平四个字她也不能承认,不然就成老夫人冤枉二太太了。 沈娢道,“我知道二婶这事做的不对,但二婶也是为父亲,为咱们平远侯府鸣不平,要不是姜家照顾不周,大哥不会在花灯会上走失,母亲也不会郁郁寡欢,含恨而终,我们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二婶是不希望我们和姜家走的近……” 沈棠道,“长姐慎言!这话我听着也就算了,要传到祖母耳中,没得以为你说她和父亲不识好歹,二婶替他们鸣不平,还要被祖母罚去抄家规。” 这话听得沈娢脸都绿了,她没想到沈娢会曲解她的意思,而且嘴上担心被老夫人听去,可说话声不小,屋子并不膈应,院子里的丫鬟肯定能听见。 沈娢强忍怒气道,“我知道二妹妹一向任性,但你该清楚,大哥丢失至今,杳无音信,父亲膝下连个庶子都没有,要大哥找不回来,将来继承平远侯府的就是二房,你这般得罪二婶,对你没好处!” 这是软的不行,就直接给她来硬的了。 沈棠听笑了,“侯府爵位还没落到二房手里,二婶就这般欺负我了,我敢指望将来嫁人受了委屈,二婶会给我出头?” 不落井下石,她就谢天谢地了。 沈娢没想到沈棠会这么能言善辩,她道,“你是铁了心要二婶受罚了?” 沈棠不耐烦道,“罚二婶的不是我。” 她要有本事,沈娢还能到她跟前来威胁她? 早让她们母女俩一起去佛堂跪着抄家规了。 沈娢当然知道罚二太太的不是沈棠,但二太太是因为沈棠才受罚的,只要沈棠帮着求情,二太太就不用受罚,至少不用抄三百篇家规那么多。 只是不论沈娢怎么劝,沈棠都油盐不进,沈娢气的拳头攥紧,“我们是亲姐妹,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一心为你好,你却误会我是向着二婶,行,我也不劝你了!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沈娢不说这话,沈棠或许还能多忍耐她两句,这话一出来,沈棠彻底忍无可忍了。 “银杏,送她出去。” 沈娢肺都快气炸了。 她是跺着脚走的,珠帘被她粗鲁的打的撞出一阵清脆悦耳之声。 沈娢不用银杏送,银杏也就没送了,她走回到沈棠身边,见沈棠望着敞开的窗户,银杏道,“侯爷都让他上门提亲了,姑娘为何不愿意嫁给他?” 沈棠收回眸光,道,“昌平侯府在满京都的找当日把昌平侯世子踹下山坡的人,他上门提亲,昌平侯府就算猜不到他,也会怀疑他。” “我没想嫁人,又何必让他涉险,再者——” “他也不会真的来提亲的。” 银杏不解道,“为什么不会?” 沈棠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要提亲,早来了,不会等到今天。 儿女亲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他来提亲的是父亲,这等于是已经同意了,他要明天来,这时辰该在府里准备聘礼,而不是来找她。 他找来,就是要她反对的。 只是沈棠想不明白,不想娶她直接不当回事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她拒绝呢? 除了闲的慌,沈棠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第47章 一半 沈棠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再嫁人,所以这事倒也没有对她造成困扰,不管那人目的何在,至少人家真真切切的救过她两回,前世就不是会纠缠的人,大概是被她坚定拒绝,伤了脸面,才会如此。 她应该顾着他脸面一些的…… 沈棠反省了下,继续看书打发时间。 第二天,一如往常,沈棠吃过早饭后,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在院门口和沈娢碰上,因为昨天被赶出清漪苑,沈娢看沈棠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再见沈棠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更是气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灼烧。 两人谁都没打招呼,当是没看见对方似的,先后进了松鹤堂。 只是到了老夫人跟前,沈娢又装出一副长姐关心妹妹的样子了,道,“前些日子出府买首饰,还听二妹妹说手里有一千多两,这也没过去几天,怎么一百两还需要跟父亲借了?” 关心是假,告状才是真。 当日沈棠就是在松鹤堂说身上有一千多两的,有钱还借钱,分明就是引父亲注意,拐着弯的告状。 事实确如沈娢说的一样,但沈棠一点也不慌张,她道,“我有多少钱,长姐还不清楚吗?我说的一千多两,是逢年过节祖母和父亲他们赏的金花生金瓜子折算出来的,公中结挽翠阁的账,我抵给公中可以,但我没法拿着金花生出府直接买东西……” 沈娢没想到沈棠说的一千多两是这么来的,她还以为是沈棠背着她找沈绥要的,还心底恼父亲太偏心。 金花生金瓜子是钱,能买东西,但一般不会直接当钱用,都不会算在攒的钱里。 沈娢道,“你也可以和公中换了银子再出府。” 沈棠抬头,怔怔的看着沈娢。 她这反应,反倒让沈娢浑身不自在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沈棠垂眸道,“我以后不和父亲借钱了就是。” 低喃嗓音,还隐隐带了几分哭腔,一下子把大家的眸光都吸引到了沈娢身上。 沈娢脸色变了又变,顿时如坐针毡,气的咬牙,“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才怪了。 沈娢急辩道,“我只是觉得父亲平素很忙,难得休沐在府里,就不要为这点小事去打扰父亲了。” 沈棠道,“长姐教训的是,昨儿气头上只想到来回清漪苑拿钱,再找李管事换钱耽误去姜家的时间,让外祖父外祖母久等不孝,碰巧父亲休沐在府里,又好些天没见到父亲了,就想给父亲请个安顺带借钱……” “以后我不会去书房打扰父亲了。” 越说越委屈。 委屈到沈娢想掐死沈棠的心都有了。 然而沈娢更想掐死沈棠的还在后面呢,只听沈棠道,“长姐,我真的没有和父亲告状,但你昨儿和说我的话,我也想了许多,你说的对,父亲膝下无子,若找不回大哥,以后侯府会由二房继承,我确实不该为这样一点小事开罪二婶,将来无人为我撑腰……” 沈娢,“……!!!” 沈娢恨不得扑过去捂沈棠的嘴了。 虽然这事大家心知肚明,但她们姐妹私下里怎么说都行,绝不能拎到明面上来,父亲还健在,她们就想将来无人做靠山的事,这不是咒父亲早死吗? 只要父亲在一天,这侯府就还是父亲说了算,轮不到二房。 觉察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冷冽,沈娢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吐不出来,要是从前否认还行,沈棠身边除了银杏都是二太太的人,可现在沈棠身边有秋桐,秋天可是老夫人给沈棠的,秋桐能作证沈棠没有撒谎,而且她昨天请沈棠去不成,怒气冲冲去找沈棠的事,不少丫鬟都知道,她抵赖不掉。 这边沈娢还没想好怎么补救,那边沈棠道,“祖母,我不敢替二婶求情,您准我和长姐去佛堂帮二婶抄家规吧。” 老夫人冷了脸道,“你不用去,你长姐一个人去足够了。” 沈娢脸色苍白,求饶道,“祖母……” 老夫人一记冷眼扫过来,沈娢半个字也不敢说了。 三太太适时道,“有大姑娘帮着抄,二嫂就能在肃太妃寿辰前抄完三百篇家规……” 老夫人道,“侯府不止她二太太能去贺寿,肃太妃寿辰,你带她们去。” 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虽然三房不可能越过二房继承侯府爵位,但她能代表侯府去贺寿,别人也会高看她和三老爷两眼,更重要的是她去,才能带自己女儿去。 沈萝抑制不住心情雀跃起来。 沈娢没想到她只是想揭穿沈棠告状的真面目,好给二婶说情,结果话都没说几句,自己就被罚去帮二婶抄家规了,气的她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 老夫人罚她去的,沈娢不敢不去,可就在她要起身时,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进来了。 老夫人见了道,“今儿怎么都没去府衙?” 二老爷道,“下朝的时候,听大哥和吴将军说他今儿上午不去军营,府里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我也就回来了。” 沈棠,“……” 这话听得沈棠小心肝都在颤抖。 父亲不是要在府里等人上门提亲吧? 这么郑重,这要不来,父亲岂不是失望透顶? 她要知道昨天拐着弯的告状会给自己惹这事出来,她就不和父亲告状了。 就这样沈娢还想她帮二太太求情,免去二太太的责罚,她都嫌三百篇家规罚的太轻了! 老夫人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问道,“府里能有什么事,你没问你大哥?” 二老爷道,“我问了,只是大哥正要说时,皇上派人把大哥叫去御书房说话了,我就先回来了。” 皇上找沈绥去不知道商议什么事,要商议多久,他们没法在宫里等沈绥,就先回府了。 二老爷问三老爷四老爷知不知道,然后三老爷四老爷也一起回来了。 一群人坐等沈绥,沈娢也不去佛堂了。 还以为要等很久,堪堪等了两刻钟,沈绥就来了。 见到他,老夫人问道,“府里有什么事?” 沈绥道,“已经没事了。” 沈棠,“……???” 众人,“……” 老夫人眉头皱紧,沈绥坐下道,“以后若有人上门求娶棠儿,一律回绝了。” 老夫人道,“你给棠儿定亲了?” 沈绥看了眼沈棠,道,“算是定一半了吧。” 沈棠,“……???” 一屋子人,“……???” 定亲就定亲。 哪有定一半之说的? 老夫人急道,“到底是定了还是没定?许给谁家了?” 沈绥脑壳疼,“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 一屋子人,“……” 大家云山雾罩,根本听不懂侯爷在说什么。 老夫人道,“你这是想急死我吗?” 沈绥道,“我不是不说,是真不知道,我也想看看今儿是谁来府里求娶棠儿,结果下朝,我都快出宫了,皇上将我叫了去,说有人托他向我说一声,他今日还没法来侯府提亲,得过些日子才能来,怕我这个准岳父生气,不嫁女儿,这才托皇上转话……” 沈棠,“……” 老夫人,“……” 一屋子人,“……” 所有人眸光都聚在沈棠身上。 沈棠脸红脖子粗。 老夫人倒吸了口凉气,“托皇上转话,这得是什么人要求娶棠儿?” 第48章 脸疼 难怪沈绥说亲事定下一半了。 虽然没上门提亲,但连皇上都知道这回事了,还帮着转话,将来不上门求娶沈棠,等同欺君。 皇上帮着打了招呼,平远侯府肯定不能再把沈棠许给别人了。 可能让皇上帮着转话的,老夫人实在想象不出来对方是什么身份,哪怕就是最得宠的皇子,也没这个胆量求到皇上跟前去吧? 只是都能去求皇上了,为何来不了他们平远侯府提亲? 老夫人暗猜是不是因为沈棠克夫的流言,想等沈棠满十六了再提亲…… 有此顾虑,倒也正常。 沈娢坐在那里,手里的香罗帕快被她扯破了,内心的嫉妒在疯长,她被靖阳王世子退婚,而看上沈棠的人,能请动皇上帮着转话,身份必不一般! 沈娢强忍妒恨道,“二妹妹知道那人是谁吧?” 沈棠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 但没一个人信。 沈娢不信,沈绥也不信。 这事没什么好商议的,又不知道对方是谁,沈绥将这事告诉老夫人,是怕万一有人上门提亲,老夫人应允,一女不能许两家,虽然这个担心可能多余,自打沈棠克夫的流言一出来,就再没人上门求娶过沈棠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不是流言满天飞,还有敢娶的。 今天不会有人来府里提亲,沈绥就准备去军营了,出去的时候,把沈棠也叫了出去。 沈绥问道,“就别瞒父亲了,那人到底是谁?” 沈棠,“……” 心累。 她是真不知道啊。 沈棠道,“女儿没有骗父亲,女儿是真不知道他是谁,他戴着面具,女儿至今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沈棠后悔昨天就应该让他把面具摘了。 沈绥脑瓜子又开始疼了。 他昨天才从沈棠口中知道昌平侯世子欺负沈棠的事,昌平侯府也在抓戴面具的男子,可见沈棠说的不假。 但他都要把女儿许给那人了,他女儿竟然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要不是这事惊动了皇上,沈绥真的要担心女儿被人给骗了。 想到对方没法来提亲,怕他生气,便请皇上转话,这样的人,他女儿也没什么能让他图谋的。 沈绥道,“总会知道是谁的,但愿他不会让父亲等太久。” 沈棠红着脸道,“父亲就这么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吗?” 沈棠昨天还想自己拒婚了,男子以后应该不会再来见她,肯定会把派来保护她的人撤走,沈棠想找沈绥要一个,她还有许多事要做,需要人手,这会儿倒是没法张口了。 沈绥走后,沈棠带银杏回清漪苑。 银杏忍了一路,进屋就憋不住道,“昨儿姑娘还斩钉截铁的说人家不会上门提亲呢。” 有点脸疼,沈棠嘴硬道,“我又没说错,人家今天确实没来提亲。” 银杏听不过耳道,“人家不是不来,是眼下来不了,怕不来提亲,侯爷生气,不惜去惊动皇上呢,求娶姑娘的诚意十足。” 这话沈棠没法否认,但沈棠也好奇,为什么男子能去惊动皇上,却没法直接上门提亲。 沈棠很想当面问清楚,可昨天才说不嫁,这会儿倒是不好让陈山去找人了。 未免自己胡思乱想,沈棠给自己找事做。 喝了盏茶,沈棠带着银杏去佛堂。 佛堂内,二太太抄家规抄的她本就一肚子火气,沈娢把沈棠定了一半亲的事告诉她知道,二太太的脸色就更更更不好看了。 要沈娢没有被靖阳王府退婚也就罢了,现在沈娢被退婚,沈棠却要有一门好到令人发指的亲事,叫二太太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虽然皇上只是帮着转了句话,但满朝文武能让皇上帮着转这句话的就找不出来两个,看上沈棠的人身份地位绝不在靖阳王世子之下! 见沈娢消瘦了好几圈的脸上全是嫉妒,二太太道,“你绝不会嫁的比她差的。”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沈娢轻点了下头,虽然二太太没说自己是她亲娘,但沈娢不是愚笨之人,姜氏口口声声自己亲眼瞧见自己生的是个儿子,这事府里上下都知道,沈娢又怎么可能没听说,她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虽然长房无子,爵位肯定是二房的,但爵位一天没真交到二房手里,就难免会有变数,绝不能掉以轻心。 沈娢道,“我帮二婶抄家规。” 只是沈娢消瘦的样子就够二太太心疼了,哪会让沈娢帮着抄,左右没法去给肃太妃贺寿了,晚个一两天抄好也没什么。 二太太道,“你陪着二婶就行了。” 两人说着体己话,外面丫鬟进来道,“二太太,二姑娘来了。” 沈棠进去就收到两记如出一辙的冷冽眼神。 虽然沈娢容貌酷似老夫人,但眼神和二太太一模一样。 沈娢怒从心起,“你来做什么?炫耀自己定了桩好亲事吗?!” 以为谁都和她似的,定了门好亲事就到处去炫耀呢? 沈棠道,“我什么时候定亲了?长姐告诉我,父亲将我许给谁了?” 一句话就把沈娢噎了个半死。 沈棠道,“祖母只准长姐帮二婶抄家规,我不敢忤逆祖母,但我可以在这里看书,陪着二婶和长姐。” 说着,沈棠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将带来的书拿出来翻看。 沈娢和二太太脸都气绿了。 这是陪她们吗? 分明是来看着她们的! 有沈棠在,沈娢和二太太连说话都得小心谨慎。 二太太冷着脸道,“不用二姑娘陪着我。” 沈棠委屈道,“果然二婶不喜欢我,更疼长姐……” 二太太一口气涌到喉咙口,上不上来,也咽不下去。 沈娢就是因为这事被老夫人罚来帮二太太抄家规的,沈棠说这话,二太太哪还敢赶沈棠走,只能当沈棠不存在。 二太太忍下了,给研墨的丫鬟使了记眼色,丫鬟就出去了。 一个上午,佛堂都相安无事。 沈棠说陪二太太,那是真陪,一个上午都在看书,把带来的看完了,又让银杏回去拿了几本,就连午饭都是在佛堂吃的。 佛堂重地,不得见荤腥,吃的自然是素菜,沈棠心情好,吃什么都香。 沈娢不喜吃素,但吃的也不少,抄了一上午的家规,又累又饿,下午还得接着抄,不吃饱怎么行。 吃完饭,沈棠去院子里遛食,可才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就见沈娢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往茅房方向疾步走去。 沈棠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刚问完呢,那边二太太也捂着肚子出来了。 沈棠,“……???” 一个肚子疼就算了,两个都这样,这是吃坏肚子了? 侯府的饭菜几时这么容易吃坏肚子了? 上回上吐下泻是下了泻药的缘故,这回不会也是吧? 沈棠往佛堂四下看,侯府会帮她给二太太和沈娢下泻药的只可能是陈山。 沈棠忍住想问陈山的冲动,在佛堂待了半个时辰,二太太和沈娢一趟趟往茅房跑,沈棠就回清漪苑了,她去佛堂是陪二太太的,但她总不能去茅房陪她们。 回到清漪苑,窗户就被叩响,沈棠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二太太和沈娢就是被下药了。 陈山道,“二太太的丫鬟鬼鬼祟祟的吩咐小丫鬟往二姑娘的饭菜里下药,属下便趁小丫鬟不备,将饭菜调换了。” 沈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二太太和沈娢腹泻好没几日,现在又这样,老夫人肯定会放她们回去,沈棠就拳头攥紧。 好不容易才让老夫人罚他们一回,绝不能让她们这么轻易躲过去。 沈棠低声吩咐了陈山几句。 二太太和沈娢肚子疼的厉害,丫鬟赶紧去禀告老夫人知道,老夫人虽然气二太太和沈娢,但也不能不顾他们的身子骨了,就给请了大夫进府。 结果大夫把脉完,说是误食了泻药的缘故,吃两副止泻药就没事了。 误食泻药可不是小事,这是有人要害二太太和沈娢。 老夫人让人查泻药,结果一查,就查到了二太太院子里小丫鬟的头上。 小丫鬟不敢说是二太太指使她把泻药下到沈棠饭菜里,但她不招供泻药打哪里来的,老夫人要杖毙她,小丫鬟挨了十几板子就受不住,招供说泻药是二太太的大丫鬟给她的…… 老夫人就认定二太太和沈娢是为了躲避抄家规,用的苦肉计。 一气之下,非但不许二太太和沈娢出佛堂,还把抄家规从三百篇长到了六百篇。 银杏把这事禀告沈棠知道,沈棠笑的腮帮子都疼。 第49章 可惜 接下来几天,沈棠就没再去佛堂了,二太太和沈娢都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不过去佛堂一回,就要往她的饭菜里下泻药,再多去几回,还不定想什么法子整她。 当然了,她就是不去,她们也不会对她心慈手软,主要是佛堂偏僻,再加上沈棠也不乐意对着那母女俩,就不去自找不痛快了,六百篇家规,也够她们抄的了。 闲时看看书,逛逛花园,转眼就到肃太妃寿辰了。 这日,天气晴朗,天空湛蓝的叫人心旷神怡。 吃过早饭后,沈棠就带着银杏去了松鹤堂,她到的时候,三太太和沈萝、沈冉都在了。 沈萝笑容满面,沈冉就不高兴了,虽然掌中馈的是她娘,但她娘事事以老夫人为先,从不偏袒她,还以为沈娢去不成肃王府,她就能跟去了,结果为了找姜家的不痛快,二太太把自己送进了佛堂,二太太自己都去不成了,遑论带上她了。 三太太不可能放着自己女儿沈萝不带,带她和沈棠去,沈冉只盼着沈棠和沈娢早点嫁出去,那样以后京都大大小小的宴会,二太太才能带她去参加。 这边沈棠跟随三太太去肃王府,那边佛堂内,沈娢心烦气躁,已经不知道抄错多少张家规了。 又抄错一张,沈娢气的将纸揉成一团,重重的扔在地上。 二太太抄完一张,放到一旁,道,“切忌浮躁。” 沈娢委屈道,“二婶!” 二太太拿镇纸将纸张抚平,慢悠道,“去不成肃王府未必是坏事,多少人出了门就再没机会活着回来了。” 听着二太太意有所指的话,再见二太太气定神闲,一点不见气的样子,沈娢就知道沈棠这一趟出门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想到沈棠次次化险为夷,沈娢眼神就冰冷。 她就不信她沈棠就这么福大命大次次都能躲过去。 她且等着! 再说沈棠她们到侯府大门口,马车和软轿已经等候在那儿了,三太太坐软轿,沈萝和沈棠一起坐马车。 从上马车,沈萝的眸光就一直落在沈棠的脸上,沈棠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两下,道,“四妹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沈萝往沈棠旁边坐一点儿,小声问道,“我未来二姐夫到底是谁啊?” 沈棠,“……” 二姐夫喊的可真溜。 沈棠耳根发热道,“我不知道。” 沈萝道,“二姐姐就别骗我了,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沈棠知道府里上下都好奇,可好奇没用啊,沈棠一脸无奈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能不告诉父亲和祖母吗?这又不是能瞒得了的事。” ……这倒也是。 回头正儿八经上门提亲,别说侯府了,整个京都都会知道,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越是藏着掖着就越说明有问题啊,偏偏这事皇上又知道,正大光明到无人敢质疑,也越发叫人心底跟猫挠似的。 沈萝都好奇好几天了,她问道,“二姐姐心底就一点猜测都没有吗?” 这话问的沈棠颇有些尴尬。 她要能猜的出来,就不会人家半年没露面就以为人家死了,也亏得人家不和她一般见识。 不过能让皇上帮着转话的人,满京都也找不出来几个,她要真有心猜,应该也能猜的出来,但沈棠不想做这样的事,万一猜错了,岂不尴尬? 见沈萝望着自己,沈棠摇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沈萝叹气,“没见有谁定亲像二姐姐这般神秘的。” 不过二姐姐胆子大到让靖阳王府的花轿空着抬回去,还会舞剑,甚至连凫水都会,会被人看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们一府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竟然都不知道二姐姐有这么厉害。 马车离肃王府还有两条街,速度就慢了下来。 肃太妃过寿,满朝文武齐道贺,扎堆来的,道路拥堵,平常一刻钟就能到的路,走走停停,多花了一倍的时间不止。 从马车里下来,沈棠就看到肃王府门前的两口大石狮子上系着红绸,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折射耀眼的光芒。 肃王府管事和小厮在忙着招呼宾客,丫鬟领着三太太和沈棠沈萝去内院给肃太妃请安。 正堂内,肃太妃坐在罗汉榻上,虽然已经五十三岁了,但保养得宜,精神奕奕,鬓间都不见什么白发,可见年轻时容貌姣好。 早有贵夫人到了,坐在肃太妃左右下手,陪着肃太妃有说有笑。 三太太领着沈棠沈萝上前,给肃太妃请安,“祝太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肃太妃平常少见客,再加上人情往来都是二太太负责,肃太妃不记得三太太,嬷嬷在一旁道,“太妃,这是平远侯府三太太。” 三太太听了就道,“二嫂近来身体不适,没法前来给太妃您贺寿,就由我带两个小辈来了。” 三老爷官阶不高,但三太太是代表平远侯府来贺寿的,哪怕京都再权贵遍地,一个侯爵也拿的出手了。 肃太妃笑道,“快请坐。” 丫鬟引路,三太太坐下来,屋子里没沈棠沈萝她们小辈坐的地方,两人准备告退出去,外面靖阳王妃走了进来。 靖阳王妃上前给肃太妃行礼,肃太妃笑道,“王妃来了,怎么没见世子一起来?” 靖阳王妃笑道,“他在前院,说是过会儿再来给您请安。” 靖阳王妃坐下来,肃太妃道,“我还想着他能带世子妃来给我贺寿,可惜了……” 靖阳王妃道,“墨儿和平远侯府大姑娘缘浅了些,明年肯定能带世子妃来给您贺寿了。” 肃太妃笑道,“也不知道哪个姑娘有福气嫁给墨儿……” 三太太坐在那里,颇有些尴尬,这不是在说他们平远侯府姑娘没这个福气么,不过说的也没错,可不是没福气,一个两个都没有。 不对,沈棠还是有的,沈棠议个亲,都惊动了皇上,对方家世背景必不在靖阳王世子之下。 沈棠沈萝未免尴尬赶紧出去了,只是一出去就碰到永宁伯夫人…… 永宁伯夫人看到沈棠,眼神瞬间就冷了几分,因为沈棠,她儿子没法娶妻冲喜,女儿折损清誉,不得不嫁给王家大少爷那样的祸害,永宁伯夫人看到沈棠就一肚子邪火。 沈棠知道永宁伯夫人对她不会有好脸色,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了,沈棠福身行礼,然后和沈萝随丫鬟去往花园。 第50章 玉佩 花园里,花红柳绿,欢声笑语不断。 前来贺寿的大家闺秀正三五成群的嬉闹,花园里处处被笑声充斥。 沈萝很快和那些大家闺秀打成一片,玩到一处,沈棠则带着银杏四下走走,准备去湖畔吹吹风。 往前走了没十几步,就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朝她走过来。 正是靖阳王世子谢归墨。 这人不是在前院吗? 怎么在花园里? 两人眸光撞上,沈棠心没来由乱跳了下,她想都没想,抓过银杏的手,果断转身换了条路走。 上回在寿王府,把人家给瞪了,沈棠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尴尬,天知道碰上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躲着点的好。 陈七跟在谢归墨身后,就那么看着沈棠躲瘟疫般走远,再见某位爷乌漆嘛黑的脸,嘴角是抽了又抽。 不愧是爷看上的姑娘,就是不一般。 人人都羡慕想嫁给爷,花轿都上门了,沈二姑娘宁愿给爷陪葬都不上花轿,落水了,爷要救她,也不给机会,现在好了,看到爷直接绕道走…… 爷想把她娶回去,任重道远啊。 躲着爷就算了,还和别的男子有说有笑。 嗯,沈棠躲着谢归墨换了条路走,结果迎面碰到了文国公府三少爷…… 沈棠内心哀嚎。 躲不完的尴尬。 不过文国公府三少爷还不足以让沈棠绕道走,两人迎面碰上,沈棠福身给文三少爷见礼,文三少爷回了一礼。 沈棠迈步就要走,文三少爷道,“我文国公府有愧于姑娘。” 沈棠,“……???” 该说抱歉的是她才是,怎么文三少爷和她说对不起? 沈棠茫然道,“文三少爷为何要与我道歉?” 文三少爷耳根微红道,“当日家父摔出软轿,并非是意外,却连累沈二姑娘被人非议克夫……” 沈棠克夫名声传的沸沸扬扬,文国公府倒是替她说了两句话,说文国公摔倒是小厮被打中了脚脖子造成的,虽然说的是事实,但没人信,文国公坐软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常都没事,向她提亲那日就出了意外,而且文国公府自己也不信,不然提亲之事不会不了了之。 沈棠摇头,“连累文国公受伤,该我给文国公府赔礼才是。” 文三少爷皱眉,“沈二姑娘也信自己克夫?” 沈棠,“……” 她当然不克夫了,但文国公确确实实是因为她才受伤的,赔礼是应该。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棠默默道,“我就是客气一下……” 文三少爷,“……” 两人站在这边说了几句话,谢归墨一直站那里没动,陈七感觉周身有些冷,正要说话,一块玉佩朝他丢了过来。 陈七手忙脚乱的接过,疑惑道,“爷?” “让她来见我。” 丢下这句,谢归墨往那边凉亭走去。 再说沈棠和文三少爷简单说了几句,就带着银杏继续往前走了。 换了条路到了湖边,不过这地方选的并不好,虽然风景好,但湖边风也大,吹在身上有些冷,打了个喷嚏,沈棠就果断换地方了。 主仆俩往前,沈棠边走边欣赏美景,银杏眼尖,看到草蔓里有块玉佩,道,“姑娘,不知道是谁落了块玉佩在那儿?” 随着银杏指的方向,沈棠望去,果然有块玉佩。 银杏三两步过去,就将玉佩捡了起来,看到玉佩,沈棠眉头一皱,“放回去。” 银杏,“……???” 银杏不解,“放回去做什么?咱们可以交给肃王府的人。” 今儿文武百官都来肃王府贺寿了,姑娘捡到玉佩还回去,这可是博名声的好机会,姑娘却不捡玉佩,银杏不明白。 沈棠道,“这是靖阳王世子的玉佩,我可不想和他有牵扯。” 银杏看着手里的玉佩,质地细腻,雕刻精湛,价值不菲,但是—— “姑娘怎么知道这是靖阳王世子的玉佩?” 沈棠道,“自然是以前见过了。” 银杏看着沈棠,“真的要放回去?” 就算是靖阳王世子的玉佩也可以捡的呀。 沈棠态度坚决,银杏只好把玉佩怎么捡起来的怎么放回去了。 眸光从玉佩上扫过,沈棠带着银杏走开。 她们走远了些,陈七身子一跃就到了玉佩边上,弯腰将玉佩捡了起来。 凉亭内,谢归墨坐在那里喝茶。 陈七三步并两步进了凉亭,将玉佩递上。 谢归墨皱眉,“怎么拿回来了?” 陈七道,“沈二姑娘认得这是爷的玉佩,丫鬟捡起来,还让放了回去。” 谢归墨笑了,“她怎么会认得这块玉佩是我的?” 陈七也觉得奇怪。 这块玉佩是王爷前几日才送给世子爷的,今天是世子爷第一次随身佩戴,沈二姑娘方才远远看到世子爷就转身走了,那么远的距离,不可能看的清楚,她是从哪里知道这玉佩是世子爷的? 想到沈棠说的话,陈七越发觉得奇怪,“沈二姑娘告诉丫鬟,她以前见爷佩戴过这玉佩……” 谢归墨从陈七手里接回玉佩,来回翻看。 一块他从前都没见过的玉佩,她是打哪儿见他佩戴过的? 正觉得奇怪,一道身影闪进凉亭。 是陈山。 陈山道,“爷,有件事属下忘了跟您禀告……” “什么事?”谢归墨随口问道。 陈山道,“爷让属下去保护沈二姑娘,但沈二姑娘似乎之前就见过属下,还诧异属下不是靖阳王世子的人……” “竟有这事。” 谢归墨眸光再次落到玉佩上。 知道他不用冲喜也会醒过来,认得他的影卫,还认得他的玉佩…… 还有当日在寿王府外,她毫不畏惧瞪他,见他皱眉又慌张懊恼的样子。 满京都敢瞪他的人可没几个,她也不像是有这般胆量的人,倒更像是做惯了的事…… 她分明不怕他,却看到他绕道走,似乎很怕和他有牵扯。 这个猜测让他没来由心堵,他眼神晦暗起来,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奇怪之处?” 陈山奉命保护沈棠,沈棠在哪儿,他必在附近,他知道谢归墨不可能拿一块沈棠认得的玉佩去给她捡,觉得奇怪,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所以来告诉谢归墨知道。 要说奇怪的地方…… 陈山道,“沈二姑娘擅舞剑,会凫水这事,平远侯府的人都不知道。” “她还知道永宁伯府有偷梁换柱给世子冲喜的打算,曾带伤赶去姜家阻拦姜家许婚……” 第51章 惊马 托梦之事,玄之又玄,本来谢归墨就不怎么信。 就算他不需要冲喜也会醒过来,沈棠帮姜家避开永宁伯府的算计都是姜氏托梦,那舞剑和凫水,总不能也是在梦里学的。 望着沈棠走远的方向,谢归墨眸光幽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棠没想到自己躲清净,反倒越不清净了,再不敢四下乱逛,还是待在人群里的好。 沈棠朝那些大家闺秀走去,柔嘉郡主在赏花,见到沈棠,她朝她走过来几步,亲昵的唤道,“沈棠姐姐……” 沈棠福身给她行礼,“见过柔嘉郡主。” 不等沈棠身子曲下去,柔嘉郡主就将沈棠扶起来,道,“沈棠姐姐和我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说着,她小声道,“你派丫鬟给我送药方去,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沈棠让银杏给柔嘉郡主送药方去,知道是药三分毒,以柔嘉郡主的身份不会随便乱吃的,特地让银杏告诉柔嘉郡主这药方很管用,郡主吃了肯定有效果,郡主要不放心,服用之前可以找个太医看下方子,端王妃还真让人拿方子去请教太医了,太医说药方开得极好,这几日柔嘉郡主都在服药。 柔嘉郡主不说这事,沈棠都把自己也还需要服药调理的事给忘了,前些日子受寒,吃了太多苦兮兮的药,就想缓几日再服,这一缓,就把这事给忘了,时隔四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葵水是哪天了,也没问银杏,得赶紧吃起来,她可不想再体会一下那种疼的死去活来的感觉了。 二太太的人把着门,银杏买药必会被盘问,不好让陈山帮她办这事,等寿宴散,回去的路上找个药铺抓几副药带回去。 柔嘉郡主和沈棠说了会儿话,有大家闺秀把柔嘉郡主叫过去玩蒙眼抓人的游戏,沈棠没想参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安静的看着。 玩了一会儿,肃王府的丫鬟就过来请大家入席,沈棠和那些大家闺秀就去了席间。 肃太妃过寿,文武百官能来的都前来贺寿了,就连皇上和太后都派人送了贺礼来,可见对肃王府的看重。 寿宴办的热闹风光,持续了小两个时辰才散。 寿宴散后,肃王府送宾客们离开,上马车时,沈棠小声对三太太道,“三婶,我新得了张药方子,心急要去药铺找大夫问问,需要耽搁四妹妹一会儿功夫,要不您先回府?” 三太太好奇沈棠得的什么药方,但周围都是人,不便问,便忍住没问了,左右沈棠要带她女儿沈萝一起去,知道自己女儿喜欢逛街,三太太叮嘱道,“不可在街上耽搁太长时间。” 沈棠点头应下。 等上了马车,沈萝就问道,“二姐姐要找大夫看什么药方?” 沈棠也不瞒她,如实道,“治葵水痛的方子。” 一府姐妹,沈萝自然知道沈棠有来葵水痛的毛病,还以为是什么药方呢,顿时没了兴趣。 她更对逛街感兴趣,沈萝道,“二姐姐去抓药,我就不陪着你了,我去街上转转。” 沈棠也没想让她陪,毕竟她的药方没写下来,记在脑子里的。 只是最后谁都没去成药铺。 沈萝想逛街,便让小厮去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京都每一条街上都有药铺,沈棠只是抓药,不挑药铺,结果到了闹街,小厮要让马车停下来时,马突然发狂起来,带着马车横冲直撞。 当时沈萝都做好下马车的准备了,马车突然跑起来,她人往后一摔,要不是沈棠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还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 沈棠一只手扶着沈萝,一只手死死的抓着马车,颠簸的她五脏六腑都疼,后背肩膀几次撞到马车,疼的她是眼冒金星。 沈萝就更惨了,抓不住马车,不知道撞了多少下,最后死死的抓着沈棠。 沈棠撞疼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坐过那么多次马车,都没出过事,这次沈娢没一起来,马车就在街上发狂了,她不信这是意外。 现在马不要命的跑,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她还没有找到大哥,还没有让父亲相信二房的狼子野心,她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沈萝脸色惨白,眼泪直往外飙,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疼的。 就在沈棠浑身疼的快抓不住马车时,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她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没有蹦出来。 车帘被风掀开一角,沈棠隐约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拉失控的马,她来不及分辨那是谁,只是心没那么不安了。 这般想,马突然停下来,她和沈萝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沈棠一只手抓着马车,另一只手被沈萝死死的抓着,沈萝往前踉跄栽去,沈棠只觉得胳膊要被拉断了,好在沈萝没撞出马车,脑袋磕在了马车上,卸了几分力道,不然沈棠真要怀疑自己胳膊能不能保住了。 马停了下来,沈棠只觉得天旋地转,胳膊更是疼的她眼泪往外涌。 不敢再待在马车里,沈棠赶紧出去,结果车帘掀开,她就对上一双充满急切和担忧的眼眸,而这双眼眸的主子是—— 谢归墨! 怎么会是他? 马被杀了,倒地不起。 沈棠怔在那里,她没想到救她和沈萝的人会是谢归墨,沈萝要出来,推了沈棠一把,马车倾斜的,沈萝这一推,沈棠猝不及防下,人直接摔了出来。 就在她要栽下去时,被谢归墨及时扶住。 只是人扶着了,但好巧不巧扶的是沈棠被拉伤的胳膊,疼的沈棠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奔涌,“疼,好疼……” 谢归墨脸色一变,“胳膊怎么了?” 沈棠疼的说不出来话,谢归墨顺着她胳膊往上摸了几下,道,“没断,只是脱臼了。” “我给你接上,你忍忍……” 他抓着沈棠的胳膊,往上一提,沈棠咬住自己虎口,才没有叫出声来。 谢归墨道,“没事了。” 声音轻柔的,沈棠觉得自己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那边银杏和春梅匆匆赶过来,两丫鬟也是吓的脸色惨白,银杏赶紧过来扶沈棠,春梅扶沈萝。 沈棠看着谢归墨,“多,多谢靖阳王世子相救。” 第52章 愧疚 沈萝撞到脑袋,头晕晕乎乎的,沈棠浑身也疼的厉害,需要看大夫,就坐银杏和春梅的马车,先回府的。 走的时候,眸光从倒地的马上扫过。 目送马车走远,谢归墨吩咐陈七道,“查一下,马突然发狂的原因。” “是。” 谢归墨翻身上马。 那边端王世子萧珣和宣义侯世子楚翊骑马过来,见是平远侯府马车,萧珣眉头挑了下,忍笑道,“想救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楚翊看看谢归墨,再看萧珣,总觉得话里有话。 二皇子和昌平侯世子也过来了,昌平侯世子道,“沈二姑娘宁愿给靖阳王世子你陪葬,也不愿意嫁给你,你救她倒是不遗余力。” 方才二皇子找谢归墨有事,街上突然动乱起来,谢归墨瞥了眼马车,就丢下话还没说完的二皇子骑马过来救人。 还以为救哪家姑娘呢,没想到是平远侯府姑娘,还真是叫他们吃惊。 楚翊也觉得奇怪,问谢归墨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沈二姑娘要真是不忍伤姐妹情分拒嫁的也就罢了,分明不是啊。 谢归墨面无表情道,“还她不嫁之恩。” 丢下这句,谢归墨一夹马肚子就走了。 身后—— 几人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别说,还谢的挺有道理。 礼部尚书府大少爷和文国公府三少爷只是求娶沈二姑娘,都还没有把亲事定下来,就倒霉了,这要真娶了,还真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沈二姑娘不惜扎伤自己也要拒嫁,这是为靖阳王世子好啊,做人怎么能不知恩图报呢? ……只是怎么感觉那么的奇怪呢? 楚翊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了。 再说沈棠坐在马车里,马车颠簸的她浑身都疼,沈萝更是难受,作呕差点没吐出来。 煎熬着,总算是回到平远侯府了,几乎马车一停,沈萝就赶紧掀马车下了,扶着门口的石狮子,但呕了几次,没吐出来。 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三太太回府后,没直接回西院,而是先去回禀老夫人。 见只有她回来,老夫人问道,“棠儿和萝儿呢?” 三太太回道,“二姑娘新得了张药方,要去药铺问问适不适合她服用,萝儿陪她一起去了,我就先回来了。” 三太太刚说完这话,外面就疾步进来个丫鬟,道,“老夫人,不好了!二姑娘四姑娘在街上惊马了!” 三太太惊站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惊马?!” 丫鬟摇头。 她只知道有这回事,至于怎么惊马的,她不知道。 三太太急的不行,老夫人问道,“可受伤了?” 丫鬟道,“二姑娘胳膊脱臼了,靖阳王世子帮她接上了,至于有没有其他伤,还不知道……” 老夫人以为自己幻听了,道,“靖阳王世子?” 小丫鬟连连点头,“二姑娘四姑娘惊马,就是靖阳王世子救的她们。” 老夫人心底闪过一抹奇怪的感觉。 上回沈棠去给柔嘉郡主庆生,不小心被永宁伯府大姑娘推下水,当时靖阳王世子下水救她,沈棠自己会凫水没让救,错失再一次成为靖阳王世子妃的机会,老夫人当时就隐隐有种预感,这事还会有第三次…… 没想到第三次会来的这么快。 要不是沈棠的亲事定下一半了,老夫人都要怀疑沈棠是不是注定要成为靖阳王世子妃了。 老夫人道,“但愿没事,让人请大夫进府。” 就算惊马没有受伤,肯定也受惊不轻,需要看大夫。 知道沈棠和沈萝回来了,三太太都顾不上和老夫人告退,就赶紧出去了。 远远的,就见丫鬟搀扶着沈棠和沈萝进来,沈棠发髻凌乱,沈萝额头撞出一大片淤青,见到三太太,沈萝眼泪涌出来,“娘,女儿差点就再见不到你了……” 沈萝抱着三太太哭的停不下来,她是真吓坏了。 三太太心疼女儿,拍着沈萝的后背,轻声宽慰。 沈棠浑身都疼,脚步没停,让银杏直接扶她回清漪苑了。 佛堂。 二太太在抄家规,沈娢几次看漏刻,这时辰,沈棠她们去肃王府贺寿也该回府了。 等的没耐心,沈娢将笔放下,揉酸痛的手腕,外面丫鬟快步进来,禀告道,“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在街上惊马了……” 果然惊马了。 沈娢强忍着,才没有让欣喜爬上脸。 她故作担心道,“怎么会惊马呢,她们伤的重不重?” 丫鬟道,“应该不重,二姑娘脱臼了,在街上靖阳王世子就给她接好了……” 唰。 沈娢的脸瞬间阴沉下去,“你给我说清楚,谁给二姑娘治脱臼的?!” 丫鬟弱声道,“是,是靖阳王世子……” 丫鬟也觉得这事匪夷所思。 靖阳王世子怎么会给他们平远侯府二姑娘治脱臼呢,这偏偏这又是事实。 沈娢咬紧牙关,只觉得周身的怒气要把天灵盖都掀开,靖阳王世子就这么喜欢救人吗,沈棠落水里,他要跳水救,沈棠惊马,他又救她,他就这么喜欢救一个明知道他不会死,还不愿意嫁给他的人?! 沈娢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沈棠沈萝惊马,靖阳王世子救的她们,她们不可能会有事。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算计沈棠失败了,她沈棠为什么总是能次次化险为夷?! 沈娢气的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摔的一地都是。 再说沈棠,回到清漪苑,没一会儿,李总管就领着大夫来了,沈棠身上有好几处撞伤,后脑勺还磕了下,不过这都是皮外伤,抹几天药就没事了,倒是受惊,大夫开了几副压惊的药。 确定沈棠没有大碍,李总管就领着大夫去西院了。 等人出去,沈棠将身上的裙裳脱下来,看到她肩膀后背撞出来大片淤青,银杏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她很小心的给沈棠上药,还是疼的沈棠额头直打颤。 沈棠咬着手指,脑子里谢归墨那急切又担忧的眼眸挥之不去。 心底从来没有这么愧疚过。 她看到他绕道走,明知他玉佩掉了,也不让丫鬟捡了还给他,他却丝毫不计较她让靖阳王府花轿空着抬回去,当街救她的命…… 第53章 习惯 身上的淤青全部上过药,四儿将煎好的药端来,沈棠喝下,身心俱疲的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过睡的并不安稳,一来受惊,二来撞疼的地方一碰就疼,睡梦中翻身几次疼醒过来,雪上加霜的是葵水还这时候来了。 沈棠小腹抽筋似的疼,银杏还以为她吃的药又被人动了手脚,沈棠道,“是来葵水了……” 银杏“啊”了一声,“姑娘葵水一向准时,还要三四天才会来啊。” 不过银杏也知道葵水提前或推着几天不要紧,尤其自家姑娘近来又是伤又是病,提前几天来很正常。 沈棠去屏风后更衣,然后回小榻上躺好,四儿拿手炉来给沈棠,道,“外面都在传靖阳王世子救姑娘是为了还姑娘不嫁之恩……” 沈棠接过手炉,暖肚子,银杏道,“谁传这样的流言?” 四儿道,“不是流言,是靖阳王世子亲口说的。” 沈棠怔住,“靖阳王世子怎么可能说这话?” 她话音未落,窗户被叩响。 银杏和秋桐已经习以为常,四儿吓了一跳,转身往窗户处望去。 见窗户推开,一戴面具的男子跳窗进来,四儿吓的要惊叫出声,被秋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秋桐将四儿拉出去,顺带守门。 看着男子走过来,沈棠耳根通红,咬牙道,“你吓到我的丫鬟了!” 虽然四儿是她的人,但万一今天在屋子里的不是四儿呢,万一传出去,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男子道,“习惯就好了。” 说的话气人,还直接在床边坐下了,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说那话?” 沈棠,“……???” 沈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谁?说什么话?” 男子望着沈棠的眼睛,“靖阳王世子救你是为了还你不嫁之恩……” 她为什么知道? 好歹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三年,怎么可能对人家性子一点不了解呢。 她拒上花轿,谢归墨不恼她就够厚道了,还还她不嫁之恩? 不过今天她确实没想到救她和沈萝的人是谢归墨。 救命之恩,父亲肯定要备上厚礼,登门道谢,沈棠都不敢想父亲上门得有多尴尬…… 不过—— 沈棠道,“他确实欠我一份不嫁之恩。” 男子,“……” 男子气笑了。 他说这话是为了堵那些人的嘴,为自己让人起疑的救人之举找个说的过去的借口,她竟然也这么说。 他迟早有一天要被这女人活活气死。 他倒要听听她为何这么理直气壮了。 男子看着沈棠,眸光幽沉,“理由。” 这还需要问吗? 沈棠轻笑反问,“你愿意让一个不喜欢的姑娘霸占你的正妻之位吗?” “……不愿意。” 这不就结了,沈棠正要说话,男子笑道,“你就这么确定靖阳王世子不喜欢你?” 前世死的时候,沈娢说谢归墨喜欢她,沈棠都不敢相信,何况是现在。 而且这问题问的,沈棠有点怀疑男子是不是出门太急把脑子忘了带了,沈棠道,“靖阳王世子喜欢我,然后求娶我长姐,有这么缺心眼的吗?” 男子,“……” “再说了,我有自知之明,我又不是银票,人人都喜欢我。” 男子都不知道该高兴沈棠有自知之明,还是该生气了。 沈棠不想多说靖阳王世子,她转移话题道,“你来找我有事……?” 男子道,“你在街上惊马,我来给你送药。” 说话的功夫,他手里就多了瓶药膏,沈棠一眼就看出来是贡药,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出手就是贡品药膏,还能让皇上帮他转话。 沈棠不喜猜测,她正要问,结果不争气的肚子突然揪疼起来,疼的她额头直打颤,死死的摁着肚子,结果胳膊用力,拉扯的后背撞出来的淤青也一阵疼。 一时疏忽忘了吃药,这罪也是该她受的。 沈棠太久没这么疼过了,疼的她眼泪直飙,男子见她一副疼的受不住的样子,道,“怎么会疼成这样?我给你叫太医。”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沈棠拦住,“我没事……” 男子不信,“都疼成这样了,还没事?” 沈棠摇头,“我真的没事。” 男子面具下,眉头拢紧,“我还是不放心,我让赵太医再来一趟。” 都说了没事,这人怎么就不信呢,沈棠拦不住他,急道,“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来葵水了……”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沈棠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别说脸了,那是整个人都火烧火燎起来。 她一个大家闺秀,被男子一再闯闺房已是不该,她还让他知道她来葵水了,简直无地自容。 沈棠在心底祈祷男子听不懂,但可惜,祈祷不管用,男子戴着面具,看不清楚脸色,但耳朵和脖子通红,可见是知道的。 男子懊恼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他没想到沈棠宁愿给他守寡也不上靖阳王府的花轿,为了过好洞房花烛夜,把王府给他准备的图册子来回翻了好几遍,上面教的明明白白的,想装不懂都做不到。 尴尬的气氛在屋子里弥漫开。 男子轻咳一声,“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他起身就要走,沈棠道,“等等。” 男子回头,“不想我走?” 这人说什么?! 沈棠脸更烫的厉害。 他就不该来的,别说他们还没有定亲了,就是定亲了也不应该来。 沈棠也不和他客气,道,“帮我查一下惊马是怎么回事……” 她不信惊马只是意外。 男子道,“我让人查过了,马是被人喂了药才发狂的。” 果然! 沈棠眼神冷下去。 她从不与人结怨,会这么心狠手辣对她的,只可能是二太太和沈娢。 新仇旧恨,这口气沈棠不想办法出了,她咽不下。 沈棠望着男子,“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男子笑道,“帮你什么忙?” “不要让我二叔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 男子觉得沈棠这个忙找他帮的有些奇怪,近来没听说户部出事,空不出侍郎之位,二老爷没机会争。 沈棠肚子疼的厉害,男子就没多问了。 翻墙出了平远侯府,回靖南王府的路上,想到户部右侍郎离的不远,就绕了一下。 打从户部右侍郎府跟前过的时候,正巧见管事送太医出府。 谢归墨看了陈七一眼。 走远了些,陈七追上来道,“爷,户部右侍郎府老夫人昨夜突发恶疾,看了好几位大夫太医,都说没几天了……” 听到这话,谢归墨勒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他调转马头看向户部右侍郎府所在方向。 眸光晦暗莫测。 “竟真的有空缺……” 第54章 难堪 再说男子走后,银杏忍不住红着眼眶道,“姑娘惊马,肯定是二太太和大姑娘害的姑娘,得告诉侯爷知道。” 沈棠眼底寒芒闪烁,“没有证据,父亲不会信的。” 但凡父亲要信一点,母亲也不至于郁郁寡欢,含恨而终。 银杏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算了? 那是不可能的。 她会让她沈娢和二太太也尝一下惊马是什么滋味儿! 沈棠靠着大迎枕,秋桐推门进来,道,“姑娘,侯爷来了。” 沈棠坐正几分,很快沈绥就进来了,沈棠虚弱道,“父亲……” 沈绥今日也去肃王府贺寿了,只是寿宴散后,沈绥没回府,而是直接去军营了,收到沈棠在街上惊马的消息才回的侯府。 沈绥道,“伤的重不重?” 沈棠摇头,“只是些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好。” 顿了下,沈棠道,“父亲可让人查马发狂的原因了?” 直接告诉沈绥,是二太太和沈娢算计她,沈绥不会信,但若是自己一点点查出来的,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沈绥道,“已经查出来了,是被人下了药所致。” 银杏忍不住道,“侯爷一定要查出是谁在害姑娘……” 这一点不用银杏提醒,沈绥都知道是有人在害沈棠,怎么会不往下查,只是查是一回事,能不能查到二太太头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绥宽慰沈棠道,“父亲会查这事的,在查清楚之前,能不出府还是别出去了。” 要害她的是侯府里的人,不出去就能躲得过去吗? 从沈绥说的话,沈棠就知道他没怀疑是二房。 父亲就这么信任二叔吗? 信到沈棠怀疑自己被二太太和沈娢害死了,父亲都不会相信二房的狼子野心。 沈棠本就浑身酸疼,这会儿生气,更是崩的浑身难受。 沈绥就是来看一下沈棠,知道沈棠没有大碍,他也就放心了,从清漪苑出去,老夫人派人来将他请了去。 沈绥去了松鹤堂,见到他,老夫人叹息一声,道,“棠儿和萝儿得靖阳王世子相救,才没有出大事,我们平远侯府理应登门道谢。” 想到这事,老夫人就觉得难堪。 他们平远侯府姑娘一个怕守寡,算计自己的亲妹妹替嫁,一个明知道靖阳王世子不会死,死活不肯上花轿,让靖阳王府的花轿空着抬回去,白办了一场喜宴,靖阳王世子却以德报怨,实在是叫他们平远侯府无地自容。 本来这些事做的就落人话柄了,再不登门道谢,就更被人戳脊梁骨了。 靖阳王世子不仅救了他们平远侯府两位姑娘,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接住了沈棠,帮她治好了脱臼…… 这要换两个人,十有八九要定亲,结果茶楼酒肆没一个议论这事的,要是能成,早就成了,靖阳王世子都退掉了平远侯府的亲事,靖阳王府花轿临门,沈二姑娘凤冠霞帔都穿上了,宁扎自己一簪子,也不嫁给靖阳王世子,还怎么嫁怎么娶? 不可能的事,还议论做什么? 再说了,接骨那算是大夫,大夫给个姑娘接骨就要娶人家,那大夫得要娶多少媳妇? 老夫人不敢奢望平远侯府和靖阳王府再结亲,她怕的是这事会影响沈棠那门定了一半的亲事…… 连是谁要求娶沈棠都不知道,人家不上门提亲,沈绥总不能去问皇上。 想到要去靖阳王府道谢,沈绥头就隐隐作疼,上回靖阳王退婚就够尴尬了,没想到还有更尴尬的时候,但愿以后没有了。 沈绥道,“明日上完早朝,我就去靖阳王府道谢。” 又商议了下准备哪些谢礼,沈绥就走了。 …… 一夜浅眠。 睡的不好,醒来时头有些昏沉。 沈棠撑着床坐起来,外面银杏和秋桐端着铜盆进来,见沈棠醒了,银杏过来伺候沈棠起床,她嘴角咧着道,“姑娘,昨晚佛堂出事了。” 沈棠瞬间就来精神了,“佛堂出什么事了?” 银杏道,“二太太和大姑娘想早点抄完家规出佛堂,昨晚熬夜抄家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大姑娘打翻了烛台,灯油将抄好的五百多篇家规全给烧了,还差点把佛堂点着……” 要不是怕被人说幸灾乐祸,银杏都不知道笑多少回了。 老夫人可是说了要抄够六百篇家规才许出来,家规被烧了,可不作数了。 沈棠烦闷的心情好了许多,只是沈娢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沈棠看向窗外,怀疑是不是陈山在替她出气。 沈棠往窗外看了一眼,银杏就上心了,等沈棠吃完早饭,银杏小声道,“奴婢问了,是陈山在给姑娘出气……” 人家帮她出气,沈棠心下感激,不能让人白帮忙。 吃完早饭,沈棠向陈山道谢,送上十两银子,陈山道,“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沈棠道,“你主子虽然让你来保护我,但肯定不会吩咐的这么细致。” 确实,这是陈山自己的主意,他待在树上,人都快待僵硬了,就去佛堂活动了下筋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沈棠将银子递给他。 这回陈山收了,“那多谢世子妃赏赐。” 沈棠,“……” 真是有其主就有其仆。 做主子的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做属下的张口叫她世子妃。 一点都不顾及她尴不尴尬。 早知道不谢他了。 不过陈山这算是暴露他主子是个世子吗? 想到男子能请皇上出面转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 沈棠受的都是皮外伤,又有男子送的贡品药膏,养了三天,就好差不多了。 这日,洗漱完,沈棠坐下来吃早饭,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眉头就皱紧了,咸的人眉毛都炸掉了,赶紧吐掉。 银杏尝了一口,道,“怎么这么咸?奴婢去问问。” 银杏把包子拿出去,很快回来告诉沈棠道,“这两天大厨房有点乱,各个院子要的菜都送错了……” 大厨房什么时候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了? 沈棠问道,“只是大厨房乱?” 银杏道,“绣房好像也出了点事,听四儿说,各处的管事妈妈昨儿几乎都去找过老夫人。” 沈棠笑了,二太太这是在佛堂抄家规抄不耐烦了,在闹幺蛾子,逼老夫人放她出去呢。 老夫人已经上了年纪,这十多年都是二太太管家,就是老夫人有心接手,也力不从心了。 既然这么想出佛堂,她不介意帮她们一把。 吃完早饭,沈棠就带着银杏去松鹤堂。 半道上,银杏劝道,“姑娘身上撞出来的淤青还没完全好,这么心急去给老夫人请安做什么?晚几日去,老夫人不会怪你的。” 沈棠惆怅道,“近来倒霉事情一件接一件,我心不安,我要去大昭寺上香祈福。” 银杏道,“可姑娘才惊马啊,侯爷特地叮嘱,能不出门就不让去,老夫人不会让你去的。” 沈棠道,“不让去我也得去,母亲不在了,父亲又忙,这些事我不去办,我还能指望谁?我出事也就罢了,就怕这倒霉劲祸延父亲和祖母,去求个心安,我不坐马车去就是了。” 主仆俩边说边走远,一旁假山后走出来一道碧绿色身影,脚步匆匆的往佛堂方向去了。 第55章 回礼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三太太坐在老夫人下首,在陪老夫人说话。 沈棠绕过屏风走进去,见到她,老夫人有些诧异,三太太就更诧异了,“二姑娘伤的比萝儿重,这么快就恢复了?” 沈棠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让祖母担忧了,身上撞出来的淤青已经好七七八八了。” 老夫人点头,慈霭道,“没事就好。” 三太太有些坐不住了。 沈棠伤的比她女儿重,是大夫亲口说的,同样养伤,她女儿惊马丢的半条命还没找回来,二姑娘都能来给老夫人请安了,三房是庶出,沈棠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女,她女儿比沈棠还要娇贵,可说不过去。 三太太怀疑大夫捧高踩低,给沈棠用的药膏比给她女儿用的好。 嗯,沈棠确实用的药膏更好,但不是大夫给的,三太太虽然怀疑,但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 沈棠坐下来,对老夫人道,“祖母,近来府里接连出事,实在晦气的很,我想去大昭寺拜拜,替您和父亲祈福。” 不止沈棠,府里上下就没有不觉得侯府近来倒霉的,好像所有的倒霉事都是从靖阳王世子需要冲喜,大姑娘怕守寡不肯嫁开始,靖阳王世子毒解醒过来就没事了,他们平远侯府倒霉事却是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 确实该去大昭寺拜拜了。 但老夫人没打算让沈棠去,正要反对,外面快步进来一小丫鬟,上前道,“老夫人,二太太觉得侯府近来太不安生,让她心惶惶不安,想去大昭寺祈福,望您准她去大昭寺一趟,回来再继续抄家规。” 沈棠听了忙道,“祖母,我去就行了。” 老夫人道,“你才惊马,伤还没好全,好好待在府里养伤,让你二婶带你长姐去替侯府祈福也一样。” 老夫人不让沈棠去,在沈棠意料之中,让二太太和沈娢去,也在沈棠意料之中。 老夫人罚二太太去佛堂抄家规已经好些天了,这两日二太太憋不住闹幺蛾子,老夫人心底跟明镜似的,可就这么放二太太出来,老夫人岂不是被二太太拿捏住了,不放受累的又是老夫人自己,现在有台阶给老夫人下,老夫人不会不接着。 沈棠不放弃挣扎了两下,老夫人不松口,沈棠也就死心了。 沈棠没走,耐着性子坐了会儿,二太太和沈娢就来了,沈棠这些天都没再去佛堂,二太太瘦了一圈,沈娢的气色就更更更差了。 佛堂不得见荤腥,吃的肯定不比在自己院子里,再加上抄家规,心情差,气色能好才怪了。 见老夫人眼底满是疼惜,沈棠道,“祖母,长姐不小心将灯烛打翻,将抄好的家规烧了,才迟迟没抄完六百篇家规,您就免了她们的责罚吧。” 银杏站在沈棠身后,听得眼睛都睁圆了,姑娘吃错药了吗,怎么帮大姑娘和二太太求情啊,让她们在佛堂抄家规抄到地老天荒才好呢。 沈棠也不想帮沈娢和二太太求情,但老夫人都心疼成这样了,她不帮着求情,老夫人也不会让她们继续抄家规了,都递了个大台阶了,不差这个小的了。 这不,沈棠一求情,老夫人就同意了,“看在棠儿替你们求情的份上,不用你们再抄家规了。” 沈棠帮着求情才免抄家规的,肯定要向沈棠道谢。 一大清早就起来抄家规的沈娢是咬着牙向沈棠道谢的。 沈棠道,“听父亲说,我和四妹妹惊马,是马被人喂了发狂的药所致,怀疑是有人针对我,但我从不与人结怨,所以担心不止针对我一个,而是咱们平远侯府,二婶和大姐姐去大昭寺,一定要小心。” 三太太听了道,“二姑娘既然怀疑是有人针对你,针对侯府,那你还要去大昭寺祈福?” 沈棠垂眸道,“若是我猜的没错,那我去大昭寺,必会有人对我下手,我让李管事派人暗中跟着,正好抓个现行,往后出府才不用战战兢兢。” 说着,沈棠望着老夫人,“祖母,您还是让我去吧。” 沈棠只是去祈福,老夫人都不答应,何况沈棠要以身诱敌了。 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呢。 老夫人叮嘱二太太道,“多带些人去,以防万一。” 二太太忙不迭应下。 惊马是怎么回事,她比谁都清楚。 等前院丫鬟来传话说马车准备妥了,二太太和沈娢就告退出去了。 目送她们离开,沈棠端茶喝,氤氲茶气将她脸上的神情隐去。 她可是该提醒的都提醒了。 希望她准备的这份回礼,她们会喜欢。 沈娢和二太太走后,沈棠也没多待,带着银杏告退,在花园里赏了会儿花,又喂了锦鲤,就回清漪苑了。 这几日卧床休养,沈棠躺怕了,回去后就歪在小榻上看书,沈娢一向不喜大昭寺的素斋,尤其在佛堂连吃了这么多天素后,她们不会在大昭寺久待,应该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传来。 沈棠耐着性子看书,看完一本,又看了半本,外面四儿快步进来,大喘气道,“姑娘,不好了!大姑娘和二太太在大昭寺也惊马了!” 银杏眼睛睁圆,不敢置信。 姑娘惊马是二太太算计的,二太太和大姑娘怎么也会惊马呢? 银杏看向沈棠,怀疑是沈棠的手笔,就听沈棠担忧道,“她们受伤了?” 惊马哪有不受伤的,只是有轻有重罢了,四儿回道,“大姑娘和二太太福大命大,没有摔多严重,只是……” “只是什么?”沈棠问道。 四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禀,就把前院随行小厮告诉她的说出来,“大姑娘和二太太坐的一驾马车,祈福完,两人坐马车回府,下山时突然马就发狂了,拉着大姑娘和二太太一路狂奔,把大姑娘和二太太从马车里甩了出来。” “好在山坡下是块农田,这两日才翻过土,松软,摔下去没那么严重,就是,就是那农田今儿一早才浇过大粪……” 沈棠,“……” 银杏,“……” 有画面了。 也有味道了。 如果让沈娢和二太太选,怕是宁愿摔断胳膊,也不愿沾染一身的污秽。 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第56章 打架 二太太和沈娢虽然伤的不重,但吐的稀里哗啦,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侯府最近的庄子,沈娢不会让侯府上下看到她有多狼狈的,不里里外外洗个干净,不会回侯府的。 沈棠吃过午饭,闲的没事,就溜达着又去了松鹤堂。 老夫人愁眉不展,沈棠走进去道,“怎么还惊马了,二婶和长姐出府没多带些人跟着防备吗?” 老夫人没有说话,王妈妈道,“李管事派了不少人跟着,从出府到马车出事,没人靠近马车一步,结果防不胜防,还是出事了……” 动手的是陈山,岂是府里那些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小厮能防得住的。 沈棠瓷白的脸上布满担忧,“看来我猜的没错,那些人不止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我们整个平远侯府。” 二太太和沈娢进来,正好听到沈棠这句,那是气的牙根直痒痒。 要不是沈棠一直活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没有动手算计她们的能力,二太太都要怀疑这一次惊马是沈棠在报复她们了,但就算不是,她们也会把这笔账记在沈棠头上,要不是丫鬟偷听到她要去大昭寺祈福,二太太也不会想借祈福出佛堂,不去大昭寺,也不就不会被人算计,差点摔死。 那种惊马的恐惧,现在想起来还背脊发凉,遍体生寒。 沈娢直接委屈哭了,她本就消瘦的叫老夫人心疼了,这一落泪,老夫人更是疼的跟什么似的,“我们平远侯府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二太太道,“我今儿在大昭寺求了支签,说是府里有人泄露了天机,恐会给侯府带来横祸……” 这侯府里没人能泄露天机,除了……给沈棠托梦的姜氏。 二太太这是要把侯府这一连串的倒霉事都推到姜氏头上,要她死了也不得安宁。 沈棠冷道,“要不是大昭寺那支被人动了手脚的签,长姐如今已经贵为靖阳王世子妃了,大昭寺的签,二婶不是深恶痛绝吗,怎么还敢求签?” 二太太脸色一僵,“做人不能因噎废食。” “二婶就不担心这回的签也被人动手脚了?”沈棠眼神咄咄。 沈棠望着老夫人道,“这签求的歹毒,别人给我的马车动手脚,险些要我的命,却要说什么侯府有人泄露天机,才有这些横祸,这摆明了是要我们侯府内斗,要真信以为真,都不用外人动手,自己人就互相猜忌了。” 沈娢道,“这些事,宁可信其有……” 沈棠道,“信了,然后呢?二房三房四房要怕受牵连,搬出侯府大宅避祸,还是让我们长房搬出去?” 长房那是不可能搬的,要搬了,那就成笑话了。 但让二房三房四房搬,他们也不愿意,尤其是二房,头一个就会站出来反对。 沈娢道,“这也不是无解,大昭寺的解签师父说了,让泄露天机之人最亲近之人抄一千遍佛经,就能化解。” 她让她们抄六百篇家规,她们就要她抄一千遍佛经,还真是睚眦必报。 沈棠道,“长姐这是甘愿抄一千遍佛经替侯府化解横祸了?” 沈娢一脸错愕,怎么是她抄,她道,“怎么是我抄佛经?” 沈棠道,“泄露天机的人是我,你我是这世上最亲近之人,不是你抄,那是谁抄?” 沈娢咬牙道,“泄露天机的人是母亲!” 沈棠皱眉,“我还第一次听说亡故之人还能泄露天机,你要认定是母亲,那这一千遍佛经得父亲来抄才行了。” 让沈绥抄一千遍佛经,除非沈娢和二太太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沈娢气道,“母亲最亲近的人,分明是你!” 说到底还是冲着她来的,沈棠倒庆幸她们一胎双生了,她做什么都能拉上她沈娢一起。 “你我都是母亲所出,自然都是母亲最亲近的人,你们要对大昭寺的签深信不疑,我抄便是了,但长姐你得与我一起抄,各抄一千遍,不然万一指的是我们两个,只我一个人抄,可化解不了侯府要遭的横祸……” 反对是把侯府安危不当回事,要侯府不出事便罢,万一哪天出点什么事,没得全怪她头上,那她干脆把她沈娢拉上,她倒要看看她沈娢愿不愿意抄这一千遍佛经。 沈娢没想到沈棠会死死的咬住她,偏这事是二太太挑起来的,她想反驳都办不到。 三百篇家规就抄的她手抽筋了,让她抄一千遍佛经,不如直接杀了她! 二太太没想到自己让沈棠抄个佛经都办不到,眼底寒芒一片,还得认同沈棠的话,“二姑娘说的对,万一那签是有心人算计,侯府真信了,岂不是中了那些人的下怀,一会儿我就让人去大昭寺查清楚……” 老夫人坐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冷。 这签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心底有数,不过老夫人没想到沈棠这般聪慧,不仅没有被她们牵着鼻子走,还三言两语就让二太太自己主动改口了。 李管事领了大夫来,给沈娢和二太太把脉,两人受的都是皮外伤,在小院就已经上过药了,大夫一人开了张压惊的方子,叮嘱了几句,就拎着药箱子告辞了。 沈娢和二太太受惊不小,占不到半点便宜,待着没意思,就各回各院了,沈棠也回了清漪苑。 只是刚走到院门口,身后小跑过来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小丫鬟,喊道,“二姑娘……” 沈棠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就见小丫鬟跑过来,光洁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喘气道,“二姑娘,您的表哥姜家二少爷和永宁伯府三少爷在温泉阁打起来了……” 又是永宁伯府! 没让姜家把女儿嫁给永宁伯府冲喜,倒是被咬上了,好歹也是个伯府,却犹如附骨之蛆,恶心至极。 沈棠不止气愤,更是担心,二表哥不通武功,不是永宁伯府三少爷的对手,而且春闱在即,这要被打出好歹来,必定会影响春闱。 温泉阁是京都专门用来泡温泉的地方,深受世家子弟的喜欢,但姜家三位表哥最喜读书,有点钱都拿来买书了,从来不去温泉阁的啊,现在不仅去了,还和人打架…… 想到自己告诉姜家,大哥人就在京都,不用问,二表哥去温泉阁肯定是为了帮她找大哥。 小丫鬟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并不知道姜二少爷姜明远伤的多重,沈棠不放心,要去姜家看看,她转身就走。 沈棠要去姜家,李管事不赞同,“害二姑娘惊马之人还没揪出来,二太太和大姑娘今儿出府,也出了事,二姑娘暂时还是别去姜家了……” 沈棠道,“父亲说过,我想去姜家随时可以去,不需要任何人同意,李管事只管给我准备马车便是。” 第57章 探望 沈棠执意要去姜家,李管事劝不动,只得让人安排马车,再多派些人保护。 这会儿正值吃午饭的时辰,街上人不多,马车畅行无阻,直奔姜家而去。 路过闹街时,沈棠掀开车帘看外面,看着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眸光撞上。 沈棠顿觉得撩起的车帘烫手的很,赶忙放下,坐正了。 沈棠的心虚躲闪,谢归墨自然捕捉到了,他眉头微蹙,他不知道沈棠那日惊马到底伤的多重,但这才过了几天,就又出门了,当真是一点不怕。 见谢归墨停下来,暗中跟着的陈山骑马过去,道,“爷?” 谢归墨问道,“她这是要去哪儿?” 陈山回道,“世子妃的表哥姜二少爷和永宁伯府三少爷在温泉阁打架,世子妃不放心,前去姜家探望……” 世子妃…… 这称呼让谢归墨皱拢的眉头松了两分,“她伤好全了?” 陈山道,“还没有完全好。” 很好,某位爷刚缓和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是表哥和永宁伯府三少爷打架,她伤还没完全好,就这般火急火燎的去姜家探望,她就这么关心她表哥吗? 之前就对他避之不及,当众救了她的命,还看他和看瘟神一样,某位爷越想心情越不爽。 眼看着马车就要跑远了,陈山赶紧骑马追上去。 一刻钟后,马车在姜家大门前停下。 这驾马车是新打造的,第一次用,但马车上挂着平远侯府的牌子,姜家守门小厮见了,就知道是沈棠了,会来姜家的只可能是沈绥和沈棠,沈绥只会骑马,坐马车来的只可能是沈棠。 姜家小厮没想到沈棠在街上惊马没几天,就又来姜家了,以往两年来的次数都不及这个月多,表姑娘说以后常来姜家,当真一点不假,小厮赶紧禀告姜老夫人知道。 进了姜家,沈棠带银杏直奔姜老夫人住的翠柏院而去。 绕过花鸟山水双面绣屏风,沈棠就看到二表哥姜明远坐在那里,大夫在给他把脉,他一只眼睛被打的淤青,胳膊被扭伤,一碰就疼的呲牙咧嘴。 大夫给姜明远检查胳膊道,“万幸扭胳膊时,被卸了几分力道,不然就不止伤的这么轻了,但这半个月一定要好好休养。” 姜明远心有余悸,“多谢李大夫。” 沈棠在屏风处站了会儿,等大夫走,她才进去。 见到沈棠,姜柠道,“表姐怎么来了?” 沈棠道,“我正打算这两天来给外祖母请安,听说二表哥和永宁伯府三少爷打架,就来了。” 姜二太太气道,“你二表哥要能和永宁伯府三少爷打架就好了,他是被永宁伯府三少爷打。” 姜明远涨红了脸,尴尬又无话反驳。 他不懂武功,只有被打的份儿,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沈棠也知道自家表哥不是永宁伯府三少爷的对手,说实话,二表哥还能坐在这里,已经是出乎沈棠的意料了,永宁伯府的人心狠手辣,一旦动手就不存在手下留情。 沈棠道,“二表哥没学过武,能从永宁伯府三少爷手里只伤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沈棠不说还好,一说姜明远更尴尬了,“今日多亏有端王世子和宣义侯世子帮我,不然我怕是要被抬回府了……” 沈棠没想到端王世子和宣义侯世子会帮她表哥,这两人和谢归墨关系极好,好到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沈棠道,“二表哥去温泉阁是为了帮我找大哥吧?” 姜明远没点头,在沈棠看来就是默认了。 沈棠就知道是这样,她大哥丢失时才四岁,如今过去十五年,很难凭容貌相认,而她大哥后腰处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而泡温泉,需要宽衣。 姜明远就是为了找沈延去的温泉阁,把去泡温泉的年纪和他相仿的世家子弟的后腰都看了眼,几天都没事,今天永宁伯府三少爷去泡温泉,故意挑事,说他别有居心,他反驳了两句,永宁伯府三少爷就对他大打出手。 沈棠挨着姜老夫人坐下道,“外祖母,母亲除了给我托梦,告诉我大哥人在京都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信息,我忘了告诉您,大哥如今的身份不一般,只怕不比他原本的平远侯世子身份低,大哥虽然从小丢失,但这些年过的并不差,如今春闱在即,您让表哥他们以春闱为重,找大哥不急于这一时。” 找大哥固然重要,但两位表哥的前程同样重要,一旦春闱失利,就要再等三年,耽误不得。 沈棠来主要就是为这事。 姜老夫人叹息道,“你母亲怎么就没直接告诉你,你大哥现下在何处呢?” 不过沈延丢失,怎么会身份比平远侯世子还要尊贵?但姜老夫人也相信沈棠不会骗她,姜老夫人只期望沈延丢失这些年,能不被人欺负,能吃饱穿暖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望其他。 沈棠也无比后悔没从沈娢嘴里问出大哥的下落,她是真没想到老天爷会这般厚爱她,死后还能重生,还有一切从头再来机会。 少问了那么一句,只能花百倍千倍的时间去找大哥了。 沈棠道,“外祖母放心,肯定能找回大哥的,大表哥二表哥可千万不要为了找大哥,不顾春闱了,我还盼着能做状元表妹呢。” 姜明远,“……” 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表妹对他这个表哥期望也太高了些,他就是没日没夜的读,也高中不了啊。 姜老夫人失笑,“你两位表哥只要榜上有名,我和你外祖父就心满意足了。” “倒是你,又是落水受寒,又是惊马……” 几个孙子孙女,姜老夫人都不担心,唯独担心沈棠,近来太多灾多难了些,好在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沈棠脑袋贴着姜老夫人的胳膊,“让外祖母跟着担心了,我没事。” 沈棠来的时辰就不早了,没法再姜家多待,姜老夫人很是不舍,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哪怕沈棠接连看她三回,她还是担心要过很久才能再看到沈棠。 姜老夫人叮嘱沈棠道,“永宁伯府心胸狭隘,以后碰到永宁伯府的人,一定要小心。” 上回沈棠就是被永宁伯府大姑娘“不小心”推下水的,这回揍姜明远的又是永宁伯府三少爷,摆明了是为那日的事记恨上沈棠和姜家了。 沈棠面上乖巧应下,心底却是在盘算如何给表哥出这口恶气了。 第58章 暴击 姜梨姜柠送沈棠离开。 沈棠回到平远侯府,天际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她从马车上下来,迈步进府,就有丫鬟过来道,“二姑娘可算是回府了,老夫人让您去松鹤堂见她。” 银杏担心道,“姑娘伤还没好就出府,老夫人肯定很生气……” 生气是肯定的,尤其还是去姜家,不过她既然敢去,就不怕老夫人生气。 沈棠去了松鹤堂,绕过屏风就见到老夫人面带怒容的样子,老夫人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放下,“今儿就非去姜家不可吗?” 沈棠走上前,“祖母息怒,有些事我怕您不信,就没告诉您……” 老夫人眉头皱紧。 沈棠四下看了看,王妈妈就摆手把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沈棠才道,“之前我扎伤自己,伤没好匆匆赶去姜家,是奉母亲梦里交代,阻拦姜家将表姐许给永宁伯府,永宁伯府打着给三少爷求娶表姐的幌子要替世子冲喜,永宁伯府大姑娘推我下水不是不小心,而是恼我坏永宁伯府算计,永宁伯府三少爷揍我表哥也是为这事。” “表哥去温泉阁是为了找大哥,母亲托梦告诉我,大哥人就在京都,替嫁那日我就把这事告诉父亲了,我不知道父亲信没信,有没有派人在京都找大哥,我心急找回大哥,就把这事告诉外祖父和舅舅了……” “今日二婶和长姐去大昭寺是临时起意,却在大昭寺出事,可见有人在暗中盯着咱们平远侯府,我正想这事,就收到表哥出事的消息,当即决定以身作诱饵,暗中有父亲的人在护卫我,我不会有事,只是可惜,我来去平安,没人算计我。” 沈棠说的几件事,老夫人一无所知,惊讶不已。 听到最后,老夫人扶额道,“来去平安不好吗,还想人算计你不成?” 沈棠垂眸道,“不把人揪出来,如鲠在喉。” 老夫人捏佛珠的手颤抖,半晌才道,“你母亲当真托梦说你大哥人在京都?” 沈棠重重点头,“祖母要不信,可以问父亲。” “因为永宁伯府提亲,外祖父和舅舅对母亲托梦深信不疑,这些天恨不得将京都翻个底朝天将大哥找到,只是表哥春闱在即,我怕找大哥耽误表哥春闱,不放心才去姜家的……” 老夫人是生气沈棠任性,伤还没好就这么折腾自己,沈棠没事,姜明远又是为找沈延去温泉阁才被打的,老夫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老夫人道,“以后做事之前先和祖母说一声,省得祖母担心。” 沈棠连连点头。 老夫人道,“回去歇着吧。” 沈棠确实很累,就起身告退了。 看着沈棠出去,老夫人缓缓拨弄手中佛珠,心底只盼着真如姜氏托梦那样,沈延就在京都,她还能再见到失踪十几年的孙儿。 出了松鹤堂,沈棠就直接回清漪苑了,进院子就见秋桐站在回廊上,见到她,连忙道,“姑娘可算回来了……” 声音急切,还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这摆明了是屋子里有人在等她。 沈棠推门进屋,走了两步,隔着珠帘就见男子坐在那里喝茶。 那把她闺房当自己家的随意样子,真的,沈棠胆子都要给他吓破。 他就一点不担心秋桐守不住门,让人闯进来看见他吗?! 男子坐在那里喝茶,就感觉到一道喷火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这女人。 身上带着伤还不安分,他还没生气呢,她倒先生起他的气来了。 沈棠打了珠帘进屋,男子瞥向她,“你就这么关心姜二少爷?” 这话说的她好像在关心不相干的外人似得,沈棠浑身无力,“那是我表哥。” “表哥也不行!” 这醋味大的,沈棠都觉得牙酸了,还有些奇怪。 沈棠看着男子道,“那日在街上惊马,靖阳王世子救我,抱了我,还给我接骨,都没见你生气,怎么我去见一下表哥,你倒是不许了?” 男子,“……” 这能一样吗? 救她,给她接骨的就是他,他能生自己的气吗? 见沈棠疑惑的看着他,男子道,“别说救你的人是靖阳王世子,就是换个人,我也不希望你有事。” 沈棠只觉得心底有一股麻意瞬间游遍全身,这种感觉很陌生,是她两世都不曾体会过的。 沈棠望着男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以男子能求得皇上帮着转话的身份,她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男子手一伸,就将沈棠拉坐到他怀里了,沈棠脸爆红,奋力挣扎,“你,你松开我!” 男子道,“你真觉得我对你好吗?” “当然。” “那你为何不让我上门提亲?”男子问道。 “……” 这人没上门提亲,是因为她不让,所以才找的皇上? 他有这么听话吗? 沈棠不信,再者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让皇上帮你转话,和定亲了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比定亲更狠。 亲事没定,父亲和祖母还不敢把她许给别人了。 男子笑起来,声音透着愉悦,“这是愿意嫁给我了?” 沈棠恨不得捂他的嘴,这屋子可一点不隔音,沈棠没好气道,“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 男子挑眉,“不知道我是谁也愿意嫁?” 沈棠想都没想道,“只要你不是靖阳王世子就行。” 男子,“……” 窗外树上,陈七和陈山两个人都感受到了自家爷遭受的暴击。 太狠了。 简直杀人不见血啊。 男子身子僵硬,“为什么就靖阳王世子不行?” 沈棠肯定不会告诉男子她不能嫁给靖阳王世子的原因,没办法,只能把自家娘亲拉出来做挡箭牌了,“我娘不让嫁。” 难怪处处躲着他了。 男子眸光黯淡,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沈棠怕他追问,转移话题道,“你再再再帮我个忙吧?” 男子呼吸凝滞,“什么忙?” 沈棠丝毫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自顾自道,“让你的人帮我揍永宁伯府三少爷一顿。” 要被欺负的是沈棠自己,沈棠或许还能忍三分,但永宁伯府把气撒到姜家头上,沈棠绝不答应。 沈棠有事相求,要换平常,男子肯定要逗逗她,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就直接答应了。 出了平远侯府,男子骑在马背上,望着平远侯府高墙,久久收不回眸光。 陈七都想劝自家爷换个姑娘喜欢了。 活人再不同意,总有办法让她答应,可平远侯夫人都死了十几年了,怎么讨一个过世之人的欢心? 烧纸? 陈七,“……” 第59章 羡慕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沈棠坐在床上伸懒腰,守在门外的银杏,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屁颠颠跑进来道,“姑娘,永宁伯府三少爷昨晚被人给打了……” 沈棠伸胳膊的手滞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不是诧异永宁伯府三少爷挨打,毕竟这个打是沈棠替他求来的,男子既然答应了,不会做不到,她诧异的是—— “这么快就传来侯府来了?” 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永宁伯府不要面子的吗?被人打了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 银杏捂嘴笑道,“不止我们平远侯府知道,这会儿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了,昨晚永宁伯府三少爷被人暴打了一顿,还吊在了永宁伯府大门外,走过路过的都瞧见了。” 沈棠,“……” 她是为了给表哥出口恶气,找男子将永宁伯府三少爷打一顿,但是不用把人吊永宁伯府大门口吧? 不过这安排,沈棠心底说不出的满意,对于永宁伯府这样的龌龊人家,就该用这样的法子惩治。 心情好,沈棠早饭都多吃了个肉包子,吃完饭,就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刚走到屏风处,就听三太太道,“虽说严父慈母,但永宁伯对儿子未免也太严厉了些,李三少爷不过是顶撞了他两句,打一顿还不够,还大晚上把李三少爷吊在大门外,府里的下人也死板,也不知道偷偷把人放下来……” 沈棠,“……???” 沈棠走进去,道,“不是说永宁伯府三少爷是被人闯入府暴揍了一顿,吊在大门口的吗?” 三太太笑道,“这才是乱传谣言,好歹也是一伯府,哪能叫人闯进去把准世子打一顿,还吊在门外一晚上呢,那永宁伯府的守卫也太差劲了些,人是永宁伯自己打的,为的就是昨儿在温泉阁,李三少爷揍了姜二少爷的事,李大姑娘和王大少爷已经定亲,永宁伯府和姜家也算是拐着弯的沾点亲了。” 沈棠都不知道三太太是哪来的自信永宁伯府不会被人闯进去,就是他们平远侯府,人家都来去自如的好不好,不过沈棠着实没想到永宁伯竟然为了脸面,说李三少爷是他自己打的,丢李三少爷一个人的脸,确实好过整个永宁伯府颜面尽失,沦为京都笑柄。 谁能相信永宁伯在自己儿子被人暴打的情况下,不想办法抓刺客,还主动替刺客背黑锅呢,怕是这会儿有人站出来,说李三少爷是他打的,也没人会信了。 嗯,沈棠不知道,永宁伯对儿子这般“严厉”,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甚至都传到皇上耳中了,还引来一众大臣的羡慕。 那么揍儿子,丝毫不担心被儿子记恨,夫人和老娘也不寻死觅活的阻拦,下人也不敢忤逆,这才是真正的夫为妻纲,父为子纲,一家之主,说一不二啊,满京都把皇上算在内,估计也难找出来第二个了。 至于别人羡慕夸赞时,永宁伯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沈棠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给表哥出气了,感觉出了,又感觉没出…… 沈棠待了一刻钟,准备回清漪苑了,刚准备起身,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户部右侍郎府柳老夫人病逝了……” 沈棠只记得柳老夫人是在她替嫁给谢归墨一月内病逝的,靖阳王妃去柳府吊唁,因为她新婚,不让陪着一起去,但具体病逝的时间,沈棠已经不记得了,但她清楚的记得,二老爷的平步青云就是从提拔为户部右侍郎开始的。 那时候她嫁给了谢归墨,平远侯府和靖阳王府是亲家,大哥失踪找不回来,父亲膝下无子,对二老爷鼎力扶持,请客送礼,拉拢好几位重臣保举,成功让二老爷官升一级,坐上了户部右侍郎的位置。 二老爷在户部站稳脚跟,没多久,沈娢就失身给了二皇子,一跃成为二皇子妃。 二老爷进户部不满一年,户部尚书突发恶疾身亡,二老爷直接官升两级,破格提拔为户部尚书,再后来父亲被害死,平远侯府由二老爷继承,二皇子夺嫡成功,在皇上病逝后,登上那个位置。 想到父亲对二老爷掏心掏肺,最后却被二老爷害死,沈棠云袖下拳头就攥的紧紧的,更让她生气的是,父亲对二老爷的信任。 不过这一世她没有嫁给谢归墨,男子还答应帮她阻拦二老爷做户部侍郎,二老爷休想再如愿! 听到柳老夫人病逝,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速度慢了下来,喃喃出声,“柳老夫人比我还要小上半岁,之前也没听说身体不适,怎么突然就没了……” 自上了年纪后,老夫人就听不得这些生老病死了,尤其是年纪相仿的人,她这辈子过的也算尊荣,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唯一的遗憾就是沈绥膝下无子,失踪十几年的长孙至今没能找回来,每每听到哪家老夫人突然病逝,就担心自己哪天也会突然撒手人寰。 老夫人在怕什么,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出来,没人缺心眼聊这个,三太太道,“二伯不是一直想进户部吗,柳老夫人病逝,柳侍郎要丁忧三年,这么好的机会,二伯可得把握住了。” 户部侍郎是肥差,且有实权,这样的好位置一堆人盯着,要沈娢或者沈棠嫁给了靖阳王世子,老夫人还有几分把握,如今连一成希望都渺茫,拿什么去争? 但这么好的位置,从眼跟前溜走太可惜了,以二老爷的年纪,要能坐上户部右侍郎的位置,将来必定能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机会难得,难得到二太太昨天惊马,摔的浑身青肿,都顾不得自己,好官职得靠抢,慢一步可能就花落别家了。 二太太梳洗打扮了下就匆匆赶来松鹤堂,进屋后,都顾不上给老夫人行礼,就急道,“娘,您得让侯爷帮老爷进户部……” 老夫人对这事也上心,“我已经让人去请侯爷了。” 只是侯爷帮忙还远远不够,二太太道,“我刚让人送了帖子进宫,若是叶贵妃肯帮忙,这事一准能成。” 叶贵妃和二皇子有争夺储君的势力,要叶贵妃肯帮忙,二老爷成事的希望很大。 前世叶贵妃也确实帮了二老爷,但这一世,她又没嫁给谢归墨,叶贵妃别说帮忙了,只怕连见都不一定会见二太太。 如沈棠猜测的那般,二太太送进宫的帖子被打了回来,叶贵妃不见她。 二太太不死心,又往宫里送了份帖子,不过这回并着帖子一起送到叶贵妃手里的,还有两颗大东珠。 东珠开路,叶贵妃见二太太了。 第60章 保举 沈棠觉得男子应承她阻拦二老爷坐到户部右侍郎的位置上就一定能说到做到,但心底还是难免担心,便派了丫鬟盯着,丫鬟禀告二太太从宫里回来,她就去了松鹤堂。 沈棠进屋,走到屏风处就听老夫人的声音传来,带了几分急切,“叶贵妃可愿帮忙?” 找叶贵妃帮忙固然能增加胜算,可也等于是在夺嫡中站到二皇子那边了,不过对于二老爷来说,他原本就更看好二皇子。 老夫人心急的很,二太太笑道,“叶贵妃答应让二皇子和昌平侯帮着保举二老爷,只要侯爷再帮着找两个够分量的大臣一起保举,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这一世平远侯府没和靖阳王府结亲,叶贵妃竟然还是答应帮二老爷了,叶贵妃就这么笃定他们平远侯府找不回丢失的世子,爵位一定会落到二老爷手里吗?! 她的仇人,不只是二房,还有叶贵妃和二皇子! 沈棠想知道二太太是怎么说服叶贵妃帮忙的,毕竟二太太送帖子进宫,叶贵妃都不见她,老夫人也好奇,直接问了,“叶贵妃不会轻易答应帮忙吧?” 连见叶贵妃的面就用了两颗大东珠,叶贵妃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二太太笑道,“叶贵妃是这两天身子不爽利,才没见我的,咱们平远侯府在京都也不差,户部侍郎的位置是好,但能争的人也不多,我们平远侯府承了叶贵妃和二皇子这份情,将来是要还的,叶贵妃很爽快就答应帮忙了。” ……那是不可能的。 二太太说服叶贵妃帮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之前她和叶贵妃也没多少往来,只是沈娢和靖阳王世子定亲,叶贵妃看在靖阳王府的面子上才高看二太太两眼,是,沈绥是膝下无子,但沈绥还不到四十岁,二老爷承袭爵位还早着呢,谁能保证这十几二十年里沈绥就一定生不出来儿子? 只要有个儿子,哪怕是庶子,是私生子,也不会轮到二老爷。 叶贵妃是真没多看好二老爷,只是二太太求见的诚意十足,叶贵妃看在那两颗大东珠的面子上,才见的二太太。 叶贵妃还以为二太太找她,是想沈娢再嫁给靖阳王世子,二太太道,“这事由侯爷操心,我哪能一再的来烦扰贵妃娘娘呢。” 叶贵妃就知道二太太来找她是另有所求了,二太太委婉的提到户部右侍郎府老夫人丁忧,叶贵妃就懂了,都没给二太太直接开口的机会,就直接把路堵死了,二皇子有更合适的保举人选。 像户部侍郎这样有实权的肥差,只要空出来,争夺储君的皇子肯定要安排上自己人的,皇子背后的势力拼的不就是这些要职占的人,不但要抢,还得是亲信才行。 眼下二老爷还不到那个份上。 二太太一听没戏,果断换了个请求的,道,“我今儿来找贵妃娘娘,是为了我平远侯府二姑娘的亲事……” 叶贵妃眉头挑了下,“你们平远侯府二姑娘的亲事怎么求到本宫这里来了?” 二太太就道,“也不知道我们平远侯府二姑娘是入了哪位贵人的眼,说上门提亲,结果不得空没去,怕侯爷恼怒,特地请皇上转话……这些天,我们平远侯府上下就没有不好奇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请动皇上帮着转话的,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骨还不好,这不是户部右侍郎府老夫人突然病逝,老夫人提了两次,我作为儿媳妇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贵妃娘娘您打听了。” 这事叶贵妃并不知道,当下听二太太说,也是诧异不已。 就算她十几年如一日得皇上宠爱,她也没胆子请皇上帮着转话啊,还是向臣子,向太后也就罢了,就是向皇后都勉强啊。 别说平远侯府上下按捺不住好奇了,就是叶贵妃自己也忍不住想弄个清楚。 总觉得这事匪夷所思,但叶贵妃更知道,就是借二太太几颗胆子,也不敢胡诌这样的事出来。 也是凑巧,二太太说完这话没多久,皇上就来她这里了,见二太太在,皇上还有些诧异,叶贵妃起身行礼,“臣妾正有事想找皇上呢,皇上就来臣妾这儿了。” 皇上扶叶贵妃起身,“找朕何事?” 等皇上坐下来,叶贵妃就问道,“刚刚臣妾和沈二太太惋惜沈大姑娘和靖阳王世子的亲事没成,这不聊到沈二姑娘的终身大事,臣妾想知道是谁看上了沈二姑娘,没法上门提亲,找皇上帮着做说客的……” 皇上笑道,“等他们亲事定下,自然就知道了。” 叶贵妃没想到她问皇上,皇上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但皇上这话足以证明确有这事,而且这事很不寻常。 平远侯府二姑娘她没见过几回,印象不深,但平远侯府大姑娘她仔细打量过好几次,容貌中等,品行中等,才情也只是中等,也不知道是怎么入的谢老王爷的眼。 谢老王爷那双眼睛可毒着呢,等闲姑娘入不得他的眼。 本来这桩亲事就够叶贵妃好奇了,现在又来了个沈二姑娘…… 沈二姑娘有胆量让靖阳王府的花轿空着抬回去,还擅舞剑,会凫水……确实不一般。 皇上来叶贵妃这里,二太太可不敢多待碍事,方才就想走了,只是叶贵妃说话,她不敢打断。 找到机会,二太太当即告退。 不过叶贵妃没让二太太走,给宫女使了记眼神,宫女将二太太领到偏殿等候了。 二太太还心疼两颗大东珠打水漂,没让她走就意味着这事有转机,二太太耐着性子等候。 不过她没等多久,皇上就是来看叶贵妃一眼,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皇上走后,宫女又领着二太太去见叶贵妃了。 叶贵妃喝着茶,举手投足无一处不展现雍容华贵,她笑道,“沈二太太今日求见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二太太这才如实道明来意,然后夸赞二皇子,至于夸赞的背后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无需明说。 叶贵妃道,“这个忙,本宫帮了。” 二太太借沈棠的亲事让叶贵妃帮的忙,但她可不敢告诉老夫人。 亲事都还没定下,就四处宣扬平远侯府即将有个大靠山,这要传扬出去,没得把人吓的不敢上门提亲了。 二太太打心眼里不想沈棠高嫁,越过沈娢去。 帮二老爷一把,还把亲事搅黄,一举双得。 第61章 好意 老夫人本来没抱什么期望,现在叶贵妃答应帮二老爷,老夫人觉得户部右侍郎的位置,二老爷就算不是十拿九稳,也八九不离十了。 剩下的就看沈绥的了,老夫人让丫鬟去前院传话,让沈绥从军营回来来见她。 二老爷的前程,老夫人很上心的。 沈棠想走人了,但人都进屋了,不进去请个安就直接走说不过去。 沈棠极少这时辰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道,“这时辰怎么来祖母这儿了?” 沈棠道,“方才在花园逛了会儿,到院门口了,就过来给祖母请个安。” 老夫人还要和二太太商议为二老爷升官的事,沈棠只请了个安就告退了。 出了松鹤堂,四下无人,银杏忍不住道,“姑娘不拦着侯爷吗?” 要能拦得住,她能不拦着吗? 父亲信任二老爷,事关二老爷前程,在没有确凿证据前,父亲不会不帮二老爷的,再者老夫人还活着,现在叶贵妃肯帮二老爷,这事基本上已经成一半了,父亲不尽心,最后这事黄了,老夫人那一关,父亲过不去。 沈棠知道沈绥夹在中间为难,作为女儿,她也不忍心逼父亲,只能暗戳戳拖父亲的后腿了。 她也想趁机看看,是叶贵妃和二皇子厉害,还是那男子更厉害。 沈棠有自知之明,不论是权势还是谋略,就凭她一个人撼动不了二皇子的储君之位,她需要帮手,男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法上门提亲,但他求得皇上帮他转话,她这辈子除了嫁给他之外,应该也不会再嫁给别人了。 男子在查昌平侯府贪墨,势必会成为二皇子的眼中钉,他们其实是一条船上的人,男子应该也不希望平远侯府和二皇子牵扯过深。 户部差事重,侍郎之位不会悬空太久,这几日就会敲定,她耐心等着就知道了。 接下来两天,沈绥都在为二老爷谋户部侍郎一职走动,请客送礼,而且送的礼都不轻,越是职位高,差事肥,送的越重。 二太太的心情也越好,从她的脸色就看的出来二老爷成事的希望有多大。 这天,沈棠和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沈棠给老夫人请完安坐下来,喝了一盏茶,二太太才姗姗来迟。 三太太笑道,“二嫂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 二太太笑容满面,“安排下人出府买糕点等东西耽搁了会儿。” 让下人买糕点,不过是吩咐两句的事,哪用得一刻钟,必然是买的东西不少。 三太太心下了然,“看来二伯升户部侍郎的事今儿就能定下来了。” 要二老爷被提拔了,满朝文武肯定会差人送贺礼来,也会有人登门求娶沈冉,得提前备好糕点果子,省得到时候仓促,招待不周。 老夫人心情也好,道,“五天了,也该定下来了。” 三太太笑道,“不止二皇子和昌平侯帮着保举二伯,侯爷还请了右相和寿王,还有文国公,这么多人帮着保举,怎么可能成不了?” 沈棠坐在那里喝茶,听到三太太的话,眉头轻拢了下。 前世除了二皇子和昌平侯,父亲确实请动右相和寿王保举二老爷,但并没有请文国公啊。 正疑惑呢,就听老夫人道,“没想到文国公会主动帮我们平远侯府……” 竟然是主动帮的。 沈棠想到文国公府三少爷向她道歉的事,文国公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连累她被人扣上克夫的名声,又没法帮她澄清,心下愧疚,就想借机弥补一下他们平远侯府。 想到这种可能,沈棠没差点心梗。 这不是弥补到马蹄子上去了吗? 文国公帮二老爷,那不是纯纯坏她的事吗? 而且她也没看出来文国公有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气质啊。 还是坏事不能做,文国公一番好意就给自己报仇了…… 本来沈棠就担心男子没法阻拦二老爷坐到户部侍郎的位置,现在加上文国公,就更更更困难了。 所有人都觉得二老爷十拿九稳了,二太太和老夫人心情好,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直到脚步匆匆的进来个丫鬟,道,“老夫人,户部右侍郎定下了……” 丫鬟禀告了一句就停了,二太太按捺不住喜悦道,“老爷升官大喜,府里上下一人赏三个月月钱。” 丫鬟脸涨红,沈棠见丫鬟欲言又不敢的样子,问道,“还有话没说?” 丫鬟支支吾吾,“新,新任户部右侍郎不,不是二老爷……” 唰。 几乎所有人脸上的喜悦都转移到了沈棠的心里。 老夫人脸上笑容僵硬住,二太太更是惊站起来,“不是二老爷?那是谁?!” 丫鬟低声道,“是,是宣义侯府二老爷……” 丫鬟声音很小,毕竟二太太和老夫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但沈棠还是听清楚了,着实诧异。 前世宣义侯府二老爷确实想谋户部右侍郎的位置,因为要争的人除了有二皇子和昌平侯举荐的二老爷之外,还有赵王妃的娘家弟弟,宣义侯府二老爷知道争不过,一早就放弃了啊,这一世,怎么会…… 二太太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她都备好糕点果子准备迎客了,却告诉她,她高兴的太早了,要是别人就算了,怎么会是宣义侯府二老爷呢?! 二太太咬牙道,“是谁保举的宣义侯府二老爷?!” 丫鬟摇头。 她只知道皇上没提拔二老爷,提拔了宣义侯府二老爷,至于其他的,她不知道。 沈棠也想知道呢,这样她没准儿就知道那男子是谁了…… 二太太不甘心,一屁股坐下去,虽然为二老爷谋官的钱是公中出的,可也花了一万多两,事情没成,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她一定要弄清楚不可! 等了好一会儿,二老爷下朝回府,他几乎一进屋,二太太就迎上去,问道,“是谁保举的宣义侯府二老爷,抢了老爷的户部侍郎之位?” 二老爷脸色也是奇差无比,“是靖阳王。” 沈棠,“……???” 怎么会是靖阳王呢? 靖阳王不是会管这些事的人,没人敢请靖阳王保举人,前世靖阳王也没帮宣义侯府二老爷,靖阳王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他一个人就足以顶得上二老爷二太太找的所有人了。 第62章 可能 二太太没想到二老爷是败于靖阳王之手,无话可说,又满不甘心,“靖阳王从不保举除武将之外的人,怎么会保举宣义侯府二老爷?!” 这事要有人能回答二太太就好了,连个吱声的都没有。 老夫人除了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二太太气不过道,“靖阳王一定是在报复我们平远侯府当日让靖阳王府的花轿空着抬回去!” 二太太倒没把气撒沈棠身上,比起二老爷做不了户部右侍郎,沈棠要成了靖阳王世子妃更让她接受不了。 她还想沈娢和靖阳王世子还能再定亲,靖阳王保举宣义侯府二老爷,坏二老爷的好事,可见她所希望之事已经半点希望也无了,但凡还有一丝的可能,靖阳王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既然肯定结不了亲了,那妨碍二老爷前程的就是二房的敌人,就别指望二太太嘴里能说出好听的话了,尤其还在气头上。 二太太气不过,老夫人呵斥道,“靖阳王何等的身份,怎么会做这样惹人非议的事?靖阳王要报复我们平远侯府,还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尤其前不久,沈棠和沈萝在街上惊马,还是靖阳王世子救的,人家靖阳王世子一句还沈棠不嫁之恩就恩怨两消了,靖阳王世子都有这般心胸了,何况靖阳王。 屋子里一堆人,这要传出去,没得说他们平远侯府蛮不讲理,别说靖阳王不屑做这样的事,就算真做了,那也是他们平远侯府自找的。 只能算二老爷倒霉了,十拿九稳的事碰到靖阳王,那只能落空等下回了。 只是天知道错过这次,下回要等多久了。 沈棠在屋子里待了一刻钟,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出了松鹤堂,四下无人,银杏忍不住小声道,“那男子不会是靖阳王世子吧?” 沈棠脚步滞了下,回头看银杏,“你觉得可能吗?” 银杏,“……” ……好像是不可能。 靖阳王世子是和大姑娘有婚约的,而且姑娘宁愿给他陪葬也不嫁给他,靖阳王世子还退了大姑娘的亲,谁都可能是那戴面具的男子,除了靖阳王世子。 可刚刚那么一瞬间,她就觉得男子是靖阳王世子啊,姑娘托男子帮忙阻拦二老爷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除了靖阳王世子,谁还能请得动靖阳王来坏二老爷的好事? 姑娘落水,靖阳王世子跳水救人,虽然姑娘不需要人救,但银杏就是觉得靖阳王世子是为救姑娘下的水,那日姑娘在街上惊马,靖阳王世子本可以袖手旁观的,结果不止救了姑娘,还不顾男女有别,给姑娘治脱臼,当时药房离的不远,他可以不管,让姑娘去找大夫治的。 银杏越想越觉得可能,但她不敢说出来,要想知道她猜的对不对,得看姑娘下回倒霉,靖阳王世子救不救了…… 啊呸! 她可不是咒姑娘倒霉! 姑娘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银杏在心底默默把那些话收回来,祈祷沈棠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沈棠也觉得男子应该没能力说服靖阳王保举宣义侯府二老爷,但男子能让皇上帮着转话,绝不是一般人,只要二老爷坐不到那个位置,她就高兴,至于是谁帮的忙,并不重要。 回到清漪苑,沈棠径直朝窗户走去,张望了两眼,陈山就现身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世子妃…… 能不能不要这么喊她? 她脸皮真的没这么厚实啊。 沈棠耳朵发烫道,“别这么叫我。” 陈山道,“属下改口,爷会不高兴。” 沈棠,“……” 就不管她高不高兴了呗? 沈棠道,“帮我向你主子道声谢。” 陈山嘴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沈棠道,“你有话就说。” 陈山倒是想说,但是他不敢啊。 他能说沈二姑娘不用谢爷,少气爷两句就行了吗? 可怜爷戴着面具,都不知道被沈二姑娘往心口扎多少回刀子了,而且是刀刀见血的那种。 陈山道,“属下会帮世子妃转达爷的。” 靖阳王府。 书房内,谢归墨在写兵法心得,正提笔蘸墨呢,小厮敲门进去道,“世子爷,宣义侯世子来了。” “让他进来。” 几乎话音一落,宣义侯世子楚翊就进去了,问道,“归墨兄,是你让靖阳王保举我二叔的?” 谢归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楚翊一脸感动道,“我就知道是你,交兄弟不会交错的……” 谢归墨瞥了他一眼,“你在我这里还没这么大面子。” 楚翊,“……” 楚翊眉头扭紧,根本不信,“我在你这里没这么大的面子,那谁有?我爹吗?” 谢归墨,“……” 楚翊一脸你帮了我,还不让我记情的感动,谢归墨道,“帮我谢谢你爹和你二叔。” 楚翊,“……???” 帮他二叔坐到户部右侍郎的位置,还要谢谢他二叔? 这人脑子没毛病吧? 楚翊不放心,伸手要去探谢归墨的额头,但没碰到,就被谢归墨拿笔拂开了。 他确实不是为了帮宣义侯府二老爷,只是保举二老爷的人不少,几乎十拿九稳了,即便他找父王帮忙,也得找一个有机会去争那个位置的,宣义侯府二老爷能力不差,又是楚翊的嫡亲的二叔,也算是肥水没留外人田了。 楚翊道,“你近来做事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那就少琢磨,”谢归墨道。 “……” 楚翊靠着桌子,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帮我二叔?别骗我。” 谢归墨翻兵书道,“受人之托而已。” 楚翊眼睛睁圆,“谁啊,谁这么帮我们宣义侯府?” 谢归墨没回答,楚翊又望向陈七。 陈七道,“有人托爷阻拦沈二老爷做户部侍郎。” 楚翊,“……” “得,敢情我二叔是被天上掉馅饼给砸中了呗。” “不过你不砸别人,砸我二叔,还不是看我的面子,我就知道我面子大。” 说着,楚翊还摸了下自己的脸,满脸的自信和骄傲。 谢归墨,“……” 陈七,“……” 第63章 试探 楚翊不止骄傲自信,论扎心也是一流的,他神情古怪的瞅着谢归墨,“萧珣骗我说你对沈二姑娘有意思,也不知道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要对人家平远侯府姑娘有意思,不上赶着讨欢心,这样坏平远侯府的好事,这不等于是自掘坟墓么? 谢归墨是什么人,能做这样吃力不讨好,挖坑埋自己的事吗? 楚翊笃定萧珣是骗他的,亏得他之前还信了两分。 陈七额头跳了下,他家爷对沈二姑娘好的还不够明显吗,端王世子都直接告诉宣义侯世子了,宣义侯世子都不信…… 不过宣义侯世子倒是没说错,爷让王爷保举宣义侯府二老爷,阻断了平远侯府二老爷的升官之路,平远侯府上下这会儿怕是气坏了,可这是沈二姑娘找爷帮的忙,帮是断自己后路,不帮那是连路都没有。 楚翊轻咳一声,看着谢归墨道,“你到底对沈二姑娘有没有意思?” 谢归墨斜他一眼,“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楚翊道,“我觉得她挺有趣的……” 这不是楚翊第一次说这话了,谢归墨翻兵书的手滞了下,道,“时辰不早了,回去收拾包袱去。” 楚翊一头雾水,“我没事收拾包袱做什么?” “送你去挖矿。” “……” 要不要这么狠? 楚翊抽了嘴角道,“你真喜欢沈二姑娘啊?” 谢归墨难得眸光从兵书上移开了,楚翊确实吓的后退一大步,连忙道,“我可不是要挖你墙角,是萧珣见我不信,怂恿我试探你的,我走,我这就走……” 生怕谢归墨揍他,楚翊赶紧闪了。 不过心底确实按捺不住好奇,萧珣没比他多长一只眼睛,也不比他眼睛大,怎么就看出来谢归墨喜欢沈二姑娘,他怎么就一点没看出来呢,真是白长一双明亮深邃好看的眼睛了。 这边楚翊离开靖阳王府,那边陈山翻墙进去,跳窗进书房。 陈山道,“沈二姑娘让属下代为感谢爷……” 陈七道,“你怎么不喊她世子妃了?” “沈二姑娘不让喊。” 谢归墨脸色肉眼可见冷下去,“她不让你喊,你就不喊了?” 他就知道爷不会高兴,陈山默默道,“世子妃说话,属下不能不听啊。” 爷为了帮沈二姑娘,都去找王爷帮忙了,他还能不知道沈二姑娘在爷心底的地位么? 谢归墨继续看兵书。 陈七问道,“沈二姑娘就一点没怀疑爷是靖阳王世子吗?” 爷迟迟摘不掉面具,陈七都替他着急。 陈山道,“沈二姑娘的丫鬟怀疑了……” “然后呢?”陈七追问道。 “沈二姑娘把丫鬟的怀疑打消了。” “……” 谢归墨气笑了,都这么明显了,那女人竟然一点不怀疑,她是故意的还是压根就不敢往他身上猜。 他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靖阳王世子。 想到沈棠说的话,某位爷心底就堵的慌。 他不信托梦之言,那女人一定有事瞒着他。 屋内,沈棠在看银杏和秋桐翻花绳,外面四儿端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三盘子六样糕点,银杏道,“怎么端这么多糕点来?” 四儿道,“大厨房刚刚差人送来的……” 至于大厨房为什么送来,就不用问了,二太太以为户部侍郎之位是二老爷的囊中之物,让大厨房早早备好糕点果子,等着招待前来祝贺的宾客,结果高兴的太早了,这些糕点都是从糕点铺子买回来的,下人可不敢随便吃,大厨房甚至都不敢去问二太太怎么处理。 悄悄问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孙妈妈,孙妈妈让大厨房往各院多送些,大厨房就照办了。 这回二房的脸可丢大了,不止是府里,还有府外,朝堂上。 偌大一个侯府,大概只有沈棠心情好,吃的下糕点,不过三盘子太多了,沈棠一个人可吃不完,沈棠拿了一块红豆糕,剩下的让丫鬟端出去给大家分了。 府里的下人心情也差,毕竟二老爷升了官,二太太高兴,是准备府里上下赏三个月月钱的,二老爷升官黄了,他们的赏钱也没了。 沈棠刚刚将一块红豆糕吃完,窗户就被敲响了,她飞快往窗户望去,她以为男子来了,但窗户敲完就没动静了,沈棠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她从小榻上下去,推开窗户就见陈山站在外头。 陈山给沈棠行礼道,“世子妃让属下代为向爷道谢,爷说一句谢谢不够,让世子妃给他绣只荷包当作谢礼。” 虽然沈棠怀疑是男子帮的忙,但真听到,心底还是很震撼。 他是怎么做到让靖阳王帮着举荐宣义侯府二老爷的? 帮她这么大的忙,让她绣个荷包当作谢礼已经不值一提了。 只是绣荷包…… 沈棠想到那些人就是借她绣的荷包要了靖阳王世子的命,她打心底抵触再绣荷包了。 他应该也不是非要她绣的荷包不可,帕子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沈棠觉得帕子不足以表达她的谢意,怕误会她是故意躲懒,谢的不诚心,沈棠决定给男子绣个腰带做谢礼。 打定主意,沈棠带银杏去库房,挑了块天蓝色绸缎,就开始绣腰带了。 一连三天,沈棠都在忙着绣腰带。 这日傍晚,沈棠在绣腰带,外面四儿进来道,“姑娘,三姑娘来了。” 沈棠连忙把腰带放回绣篓子里,拿绣布盖住,刚藏好,沈冉就进来了。 沈棠笑道,“三妹妹怎么来我这儿了?” 沈冉道,“过几日文国公府老夫人过寿,刚差人送来请帖,祖母让我娘带我和二姐姐去贺寿,我来和你说一声。” 竟然没让沈娢去…… 沈棠猜是最近沈娢消瘦太多的缘故,老夫人不想让人看到沈娢被退婚后形容憔悴的样子。 沈棠以为沈冉只是来告诉她一声就会走,没想到沈冉坐了下来,不仅坐了会儿,还好奇她平常做些针线活,将绣篓子掀开了。 看到腰带,沈冉道,“没想到二姐姐的针线活做的这么好,这腰带是给谁绣的?” “给表哥绣的!” 沈棠没法说是给男子绣的,只能拿表哥做挡箭牌了,“表哥生辰在即,我绣条腰带给他做生辰礼物。” 沈冉觉得表兄妹间绣腰带过于亲近了,不过沈棠算定了半个亲,就算没有,老夫人也绝不会把沈棠许给姜家的,所以倒也不用想歪。 沈冉将腰带放下,道,“二姐姐忙,我就先回去了。” 沈棠起身送她。 结果送完沈冉回来,隔着珠帘,沈棠看到男子坐在小榻上,手里拿的正是那条绣了一半的腰带。 第64章 笃定 男子在看腰带,又戴着面具,沈棠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等近前,男子抬头看她,眸底隐忍的怒火,看的沈棠一愣。 男子把腰带丢到绣篓子里,不虞道,“我说一个荷包绣三天还没绣好,原来是给你表哥绣腰带了,这回又是哪个表哥?” 沈棠,“……” 一股子酸味迎面扑来的。 她和沈冉说的话,他都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且这股子酸醋话,有种似曾听过的感觉。 沈棠正想什么时候听到的,男子却是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里,咬牙打断了她,“我在和你说话,你当着我的面都能走神?!”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气的他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口口声声说谢他,结果他只是要个荷包,还要先紧着给表哥绣腰带,她就非得送亲手准备的生辰礼物吗?!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抱她,沈棠红着脸抵着他的胸膛,“腰带不是给我表哥绣的。” “那是给哪个野男人绣的?”男子眸底火光乱蹦。 “……” 没见过这么骂自己的。 沈棠笑起来,男子胳膊用力,沈棠贴他贴的更紧了,沈棠耳根红透,“绣给你的。” 男子,“……” 男子面具下怒气凝消,“给我的?” 沈棠仰头看着他,“你帮我那么大的忙,只绣个荷包太简单了,我就绣了这条腰带,只是被三妹妹发现了,我不能说实话,只能拿表哥敷衍她了。” 没想到会被他听到,还信以为真。 “能放开我了吗?” 男子戴着面具,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耳朵红了,他松开沈棠。 沈棠望着他,道,“你是怎么说服靖阳王帮你的?” 男子胳膊一动,沈棠又贴紧了他,他的呼吸喷在她眉心,炙热滚烫,“你就一点不怀疑我是靖阳王世子?” 沈棠道,“不可能的事,我怀疑什么?” 男子问道,“你就这么笃定吗?” 靖阳王世子谢归墨和靖阳王父子感情并没有多好,她在靖阳王府待了四年,她能不知道? 他要是谢归墨,那他前世为何不告诉她? 她就是这么笃定。 不过这些话她没法说,沈棠仰头望着男子,“那你是吗?” 男子看着沈棠,看得沈棠不敢和他对视,男子道,“你不希望我是他。” 沈棠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怪在哪里,她只是好奇他是怎么说服靖阳王的,他却把话题引到靖阳王世子身上,他好像格外关心靖阳王世子,可她最怕的就是提到靖阳王世子啊啊啊。 果然好奇害死猫,人家只要把答应她的事办到不就行了,至于怎么办的,她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 沈棠道,“腰带绣的比较慢,我争取在文国公府老夫人寿宴前绣好给你。” 男子眸光从绣篓子里那只被他嫌弃了几十个来回的腰带上,“我还想要个荷包。” “……你就非要荷包不可吗?”沈棠脱口道。 男子看着沈棠,“你果然不愿意给我绣荷包。” 沈棠,“……!!!” 这混蛋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绣荷包,给他绣难度加十倍的腰带,他觉察不到她道谢的诚意,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她不愿意给他绣荷包。 现在说这话,她要不绣真就是不愿意给他绣荷包了。 沈棠道,“绣个荷包又不费功夫,我给你绣就是了。” 虽然内心抵触,但这世她防备了,绝不会给人往荷包里动手脚的机会,再者沈娢和二太太她们压根就不知道男子的存在,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见沈棠答应的还算爽快,男子脸色这才缓和下去,沈棠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男子道,“来催你绣荷包的。” 沈棠,“……” 这人是有多闲? 以他的身份,是缺荷包的人吗? 怕是只要他一句话,荷包都能把他活活淹死了。 沈棠道,“那我先给你绣荷包。” 男子道,“先绣腰带。” 沈棠,“……” 行吧。 你说先绣什么就绣什么。 想到人家要一只荷包,她擅自改为腰带,最后荷包还得绣,还有比她更会找苦吃的吗? 男子一再救她,除了喜欢吃醋了些,几乎对她有求必应,多绣一条腰带,她倒也心甘情愿。 只是沈棠紧赶慢赶,也没能在文国公府老夫人寿宴前将腰带绣好,要再给她半日时间就好了,只能等寿宴回来再接着绣了。 明日还要去文国公府贺寿,沈棠打着哈欠,将绣篓子放到床边小几上,沉沉睡去。 翌日,沈棠醒来,梳洗打扮,又吃了些早饭,就去了松鹤堂。 她到的时候,二太太和沈娢她们都在了,沈娢在跟老夫人撒娇,“祖母,您就让我也去文国公府吧。” 老夫人道,“去文国公府贺寿,带你二妹妹三妹妹去都多了,哪能带三个人去?” “肃太妃寿辰,我就没去了,”沈娢委屈道。 肃太妃寿辰,三太太带沈棠和沈萝去的,沈冉也没去,这话摆明了是让沈棠别去了,但不敢明说。 老夫人不是不让沈娢跟去,是沈娢气色还没有恢复,就算沈棠不去,老夫人也不会让她去的。 沈棠笑道,“寿宴都大同小异,今儿还是让大姐姐去吧,应该会有不少人想看大姐姐舞剑。” 一句话就打消了沈娢去文国公府的念头。 她是凑热闹的,可不是送去丢人的! 想到是沈棠把她架在高台上的,沈娢眼底就寒芒一片,全然不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把祸水引到沈棠身上,想她当众丢人的。 二太太道,“大姑娘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好,舞不了剑,还是下次再去吧。” 沈娢没再坚持要去,扯着绣帕,把不高兴刻在脸上。 等丫鬟禀告马车准备妥当,二太太就带沈棠和沈冉出府了。 二太太才惊马没多久,不敢再坐马车,门外停着软轿,沈棠和沈萝一起坐马车惊的马,沈冉不敢和沈棠坐一驾马车,两人都是带各自丫鬟坐的马车。 这样安排正中沈棠下怀,银杏也高兴。 第65章 叮嘱 有银杏陪着,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文国公府了。 文老夫人寿宴,文国公府张灯结彩,热闹喜庆,文国公为官周正,甚少与人为敌,又恰逢休沐,文武百官差不多都到了,瞧着倒是比肃太妃寿宴还要热闹两分。 就是沈棠有些尴尬,打她迈步进文国公府,就有不少视线落在她身上,毕竟文国公府曾为三少爷求娶她,因为她“克夫”,导致文国公摔出软轿,扭伤胳膊,按说这样的日子,她不应该登门给文国公府添堵的。 沈棠也不想来的,但她前几日想起来文国公府三少爷是怎么招惹上昌平侯世子的了,就是在文老夫人寿宴这天,文三少爷和昌平侯世子比试射箭,昌平侯世子先射,文三少爷箭术超绝,竟然穿透昌平侯世子的箭,正中靶心,赢了昌平侯世子。 有些人是不能丢一点颜面的,这不就记恨上文三少爷了,设计他进赌坊,输掉半个文国公,差点没把文国公活活气死。 文国公摔倒是男子为了阻拦她定亲弄出来的,本就愧对文国公府了,文三少爷还和她道歉,道歉就算了,文国公还心底过不去,帮二老爷争取户部侍郎之位,虽然险些坏沈棠的事,但沈棠钦佩文国公的为人,她既知道文国公府有此难,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沈棠不知道,文国公在帮着举荐二老爷之前,曾再为儿子文三少爷向沈绥求娶沈棠,沈绥没说沈棠定了一半亲的事,但婉言回绝了。 进了文国公府后,丫鬟领着沈棠进内院,沈棠眸光四下寻找,没见到文三少爷,倒和靖阳王世子的眸光不期然撞上。 沈棠习惯性的躲开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谢归墨的眉头还是皱紧了,然而更让他皱眉的还在后面,沈棠避开他的眸光,却是一再看向文三少爷。 某位爷脸黑成锅底色。 端王世子萧珣在一旁,那是憋笑憋的脸都抽筋。 沈棠也不知道文三少爷有没有看出来她找他有事,只能跟着二太太去内院,去给文老夫人请安。 文老夫人和文国公夫人都没想到沈棠会来,文老夫人看沈棠是哪哪都满意,只是可惜两家亲事没能定下来,还让沈二姑娘落下个克夫的名声,实在是他们文国公府对不住她。 二太太则向文国公夫人道谢,“前些天还多谢文国公保举我家老爷……” 文国公夫人道,“可惜没能帮上什么忙。” 谁也没想到一个户部侍郎的位置竟然会惊动靖阳王,以至于那么多人保举沈二老爷,他还是与那位置失之交臂。 虽然最后失败了,但这关系得维护好,以后再有更好的职位,还得仰仗文国公举荐呢。 今日不止二太太到了,宣义侯夫人也来了,当着二太太的面,倒是没人缺心眼夸赞宣义侯府二老爷升官,气氛融洽,不过让沈棠没想到的是,永宁伯夫人把女儿李大姑娘也带来了。 李大姑娘和王大少爷已经在商议婚期了,出嫁在即,一般是不会再抛头露面的。 看到沈棠,李大姑娘云绣下手攥紧了,面上倒没显露什么。 屋子里人多,沈棠和沈冉请过安就去花园了,两姐妹很快分开,二太太教会沈冉做沈娢的跟屁虫,没教过她要跟着沈棠,更不会处处让着她,估计要是让了,回去还会挨二太太的数落。 沈棠也不喜沈冉跟着她,虽然沈冉不是二太太亲生,但沈冉并不知道,沈棠也没法把她和二太太分开对待。 沈棠没忘记自己来文国公府的目的,犹豫是让陈山帮她找文三少爷,还是让文国公府丫鬟去请,丫鬟去请,万一被人知道,与她名声不利,让陈山去找,岂不是让文国公府知道,她来贺寿,还带了人来护着…… 正犹豫不决呢,文三少爷就来了。 因为是和一群世家少爷一起来的花园,倒也没那么惹眼,当时沈棠在莲花池走神,银杏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道,“姑娘,文三少爷过来了……” 沈棠回头,就见文三少爷朝她走过来,沈棠福身见礼,文三少爷回礼,尴尬道,“希望不是我会错意了,沈二姑娘可是有话与我说?” 沈棠点头,“文三少爷没有会错意,我确实有话和你说。” 文三少爷疑惑的看着沈棠,沈棠道,“文三少爷应该听说了家母给我托梦的事吧?” 这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文三少爷点头,沈棠道,“许是家母感应到府上要替你求娶我,也告诉我一点关于府上的事,我找你来,是想叮嘱你一句,今日或者以后都不要和昌平侯世子比射箭,更不要赢他。” 文三少爷,“……???” “为何?”文三少爷不解。 沈棠道,“昌平侯世子心胸狭隘,你让他丢了脸面,他必会想方设法找回场子,他会让人诓你进赌坊,输掉半个文国公府。” 文三少爷心头一凛,他方才已经答应和昌平侯世子比射箭了…… 文三少爷稳住心神道,“我射箭比不过他,赢不了他。” 赢不了最好。 赢了不会多长块肉,输了会多个敌人,不值当。 沈棠不知道文三少爷已经答应和昌平侯世子比射箭的事,她已经提醒到了,至于其他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两个曾经议亲的人在一起说话,虽然大庭广众,但也惹人好奇,频频有人往这边张望。 文三少爷道,“多谢沈二姑娘提醒。” 他行礼,然后就走了。 文三少爷一走,沈冉就找了来,问道,“二姐姐和文三少爷聊什么?” 对于她一点反常行为,二房总是要弄个清楚明白。 沈棠漫不经心道,“三妹妹觉得我和文三少爷能聊什么?不过是碰上了,谢谢文国公帮着举荐二叔罢了。” 坦荡的沈冉都觉得自己多余来,想想沈棠和文三少爷确实没什么可聊的,差点定亲的两个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尴尬。 没什么好问的,沈冉就又去找那些大家闺秀玩了,沈棠有些口渴,便去凉亭喝茶。 然而一盏茶还没喝完,文三少爷比箭赢了昌平侯世子的消息就传来了。 沈棠,“……” 叮嘱了个寂寞。 说好的赢不了昌平侯世子呢? 难道这一劫,文三少爷注定躲不过去? 但愿他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别再进赌坊了,不然还得挨打。 沈棠继续喝茶吃点心,也不知道坐了多会儿,那边过来一丫鬟,上前行礼,然后递上一张纸条,“沈二姑娘,这是永宁伯府大姑娘让奴婢转交给您的。” 李大姑娘? 她有事不直接来找她,送什么信? 不过沈棠还真有些好奇信上写的什么,她伸手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想知道是谁怂恿我推你落水,就来花园西南角。 沈棠没想到李大姑娘是约她见面,难不成是良心发现,要告诉她真相? 沈棠宁愿相信李大姑娘是不甘心替沈娢搭上自己一辈子,要挑唆她们姐妹相争。 沈棠不想理会,但闲着也是闲着,左右有陈山在暗中护着她,不怕中李大姑娘的算计,不妨去看看她到底想闹什么幺蛾子。 沈棠站起身来,带着银杏朝花园西南角走去。 地方不算偏,但也没什么人过来,沈棠往前走,然后就隐隐约约听到假山后传出来几声轻喘声,她瞥头看去,就见到地上一只绣着牡丹的肚兜。 沈棠心头一震,赶忙后退,然而才退了一步,就抵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还踩到了人家的脚。 不是银杏! 她吓的花容失色。 就在她要惊叫出声时,嘴被捂住了,那人带着她藏到了假山的另一边。 沈棠害怕极了,她咬住男子的虎口,男子吃疼,在她耳边道,“是我……” 熟悉的嗓音。 沈棠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在瞳孔里放大。 是—— 谢归墨! 第66章 偷听 沈棠没想到捂她嘴的人会是谢归墨,心底的不安瞬间被尴尬取代。 她明知他不会死,也不嫁给他,他不计前嫌,在她惊马时救下她,就够她尴尬的了,没想到还能有更尴尬的时候。 假山的另一边轻喘不断,她被他抵在假山处,不敢动弹,还能更尴尬一点吗? 尴尬的沈棠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奇害死猫,她明知道李大姑娘没安好心,还来赴约,她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 只是李大姑娘约她来这里,却有人在这里偷欢,难不成是要她来捉奸的? 沈棠心底后悔极了,脸火辣辣的烧疼,不过她的思绪很快被打断,假山另一边有说话声传来,是男子的说话声,“胆子真是不小,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勾引本世子,出嫁前给王大少爷戴绿帽子,你不怕他吃了你?” 沈棠眼睛睁圆。 李大姑娘在这边,她要嫁的正好是王大少爷,不会是……她吧? 随即女子的声音就传来了,“我不会让他碰我的!” 正是李大姑娘的说话声。 还有男子的声音她也听出来了,是昌平侯世子! 他笑道,“行,以后本世子多宠你。” 他奋力猛攻,女子丢盔弃甲,连连讨饶。 偷听到别人的活春宫就够尴尬了,更要命的是还跟一个男人一起,还是个正常男人,被刺激的起了反应,某处顶着她的小腹,真的,沈棠从来没这么想死过。 她猜的没错,李大姑娘就是要她来捉奸的,只不过捉的是她自己和昌平侯世子的奸。 王大少爷也是宿柳眠花之辈,昌平侯世子和他半斤八两,但昌平侯府的权势可不是王家能比的,左右这辈子都是跳火坑,那肯定要选一个能有利永宁伯府的跳,尤其最近永宁伯府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叫人夜闯进府,把准世子李三少爷给狠狠地揍了一顿,还挑衅的挂在大门上。 李大姑娘要嫁给了昌平侯世子,或许那人惧怕昌平侯府的势力,就不敢再针对永宁伯府了。 虽然李大姑娘和王大少爷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但肌肤之亲也分轻重,要李大姑娘失身给昌平侯世子的事一旦传开,昌平侯世子肯定得娶她过门,要是不娶,那就要把撞破他们奸情的人,也就是她灭口。 总之,怎么样李大姑娘都不亏。 沈棠强迫自己胡思乱想,不然她的注意力就在抱她之人身上了。 陈山就在附近,沈棠都不敢想那个爱吃醋的男人要知道她被人搂了抱了,还抵着,会不会气的想杀人。 假山后声音不绝于耳,沈棠只盼着他们赶紧完事走人。 可时间长的,她都快站不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消停了,沈棠松了口气,结果又又又来第二次了。 沈棠,“……” 谢归墨,“……” 为什么带她到假山后,就不能把她带远一点儿吗? 沈棠内心嚎叫。 某位脸脖子耳朵通红的爷也后悔,他当时没多想,这边假山后宽敞,两边小道有人过来也不会看见,昌平侯世子也不会料到他们会躲在假山后,情急之下找的躲藏位置,全然忘了眼下在躲什么,可惜想再走已经来不及,只能耐心等着了。 第一次时间就够久了,第二次更久…… 沈棠,“……” 谢归墨,“……” 第一次觉得穿衣服的声音是这般动听。 李大姑娘左等右等不见沈棠过来,满脸失望,在昌平侯世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后,也只能忍着身体不适离开这里。 可算是走了。 沈棠人都快憋疯了。 可抱着她的人还不把她松开,沈棠推了两下,没推动,抬头就看到一双强忍欲望的眼眸。 隐忍克制的呼吸也随之粗重起来。 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下子听两场活春宫,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沈棠唇瓣娇艳,如水洗的樱桃,叫嚣着诱惑,男子喉咙一滚,就要亲下来,只是没能精准捕捉到唇瓣,沈棠防备的撇过脸,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这举动就像是一盆冷水,把某位爷浇了个透心凉。 他看着沈棠,声音暗哑,“我会娶你。”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呢?! 这人前世分明是个坐怀不乱的人,这一世怎么两场活春宫就让他把持不住了? 沈棠恼羞成怒道,“我有喜欢的人,我不会嫁给你。” 谢归墨看着沈棠眼底映着自己,他道,“有喜欢的人?谁?” 沈棠很想告诉他,但是她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想报都报不出来。 沈棠道,“我已经定亲了!” 谢归墨笑起来,炙热的呼吸喷在她颈脖处,“和谁?” 沈棠,“……!!!” 这混蛋哪来这么多问题?! 前世一天都和她说不上三句话的人,现在问题却是一个接一个。 沈棠没好气道,“不信你可以去问皇上。” 谢归墨却是心情好起来,“这么点小事,我怎么好去问皇上,还是你是骗我的?” 沈棠说的虽然不全是实话,但也没有撒谎,只是被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心底难免对那男子生出几分埋怨了,遮着张脸不给看,不然她也不至于不知道他是谁,被逼问都回答不上来。 这样还说娶她?! 她怎么净碰到些混蛋男人?! “嗯?” 等不到回答,男子出声召回思绪游走的沈棠。 沈棠气呼呼道,“我是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没有骗你。” 谢归墨道,“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也算定亲?你就不怕嫁的是个丑八怪。” 沈棠道,“不管他长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他,这回答你满意了吗?” 满意。 满意到男子嘴角都控制不住上扬。 沈棠气的咬牙切齿,怀疑眼前的靖阳王世子是不是被人假冒的,这和她朝夕相处几年的感觉就不是一个人。 沈棠要推开男子,可是根本推不动。 谢归墨道,“我好歹救了你,为什么要躲在我?” 沈棠可不敢说实话,只能装傻否认,“我没有躲着你,我只是碰巧要去别的地方……” 谢归墨笑了,这女人竟敢明目张胆的和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么巧吗?” 第67章 借口 这人为什么一定要刨根究底呢? 她都躲的这么明显了,还一定要个清楚明白。 他分明不是这样性子的人啊。 沈棠心下暗恼,偏又无可奈何,两人说话的姿势,太过暧昧危险了,还有谢归墨的反常,让她打心底害怕,想逃离,沈棠只能服软,祈求道,“寿宴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还不入席,文国公府该派人找我们了……” 沈棠眼底流露出来的害怕,谢归墨看见了,心底自责是不是吓着她了,只是这女人出门几次,就没有哪次没出事的,不尽快把人娶回去,他实在不放心。 他也不喜欢去见她都戴着面具,只是心急吃不了肉豆腐,只能慢慢来了。 谢归墨放开沈棠,沈棠问道,“我的丫鬟和暗卫呢?” 银杏分明跟在她身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丫鬟被悄无声息的带走,只怕陈山也是,陈山既奉命保护她,不会在关键时候不出现,除了没法出现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银杏对她忠心耿耿,陈山更是男子派来护卫她的,她不能只顾自己,不顾他们了。 陈山藏身暗处,没想到沈棠自身难保时,还会记得丫鬟和他,只是有爷亲自救世子妃,哪用得着他出手啊。 谢归墨只望着沈棠的眼睛,没有说话,也不需要他回答,沈棠听到银杏的脚步声了,沈棠瞥头望去,就见银杏拎着裙摆朝她跑过来。 沈棠就赶紧走了,谢归墨既放了银杏,就不会刁难陈山。 见沈棠没事,银杏也就放心了,小声问道,“靖阳王世子没欺负姑娘你吧?” 沈棠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呢?” 银杏揉着脖子道,“靖阳王世子的护卫,就是那个叫陈七的,把奴婢打晕了。” 银杏知道陈七打晕她,是怕她撞破那两人的奸情,怕她和姑娘被人灭口,可是他下手也太重了,她脖子都快疼冒烟了。 主仆俩从西南角出去,沈棠不放心,四下张望了两眼,陈山知道是找他的,现身道,“世子妃找属下?” 沈棠问道,“你主子今天是不是也来文国公府了?” 这个…… 陈山有些支支吾吾。 沈棠道,“这也不能说吗?” 倒也不是不能。 陈山点头。 沈棠道,“我要见他!” ……刚才见过啊。 陈山一脸为难。 沈棠云绣下手攥紧了,“你主子就这么怕我知道他是谁吗?!” 沈棠一直觉得知不知道男子是谁没那么重要,可方才被靖阳王世子逼问,她回答不上来的那种难堪,到现在都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她从来没向此刻这么迫切想知道他是谁过。 只是沈棠要的答案,陈山给不了。 只怕爷自己内心都矛盾的很,既希望沈二姑娘知道,又怕她知道,他可不敢乱说话。 陈山沉默不语,沈棠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她抓过银杏的手,抬脚就走了。 走远几步,银杏回头,方才陈山站的地方哪还有他的人影。 不远处,陈山一个跃身挡住了谢归墨的去路,“爷,沈二姑娘很生气,她要见您……” …… 再说沈棠,带着银杏走到花园,就见一丫鬟小跑过来,“可算是找到沈二姑娘了……” 沈棠不好意思道,“方才在那边崴了脚,多歇了会儿。” 没说自己迷路,来文国公府贺寿,到处乱跑是失礼的行为,大家闺秀方向感太差,也不是光荣的事,只能找个过得去的借口了。 “……沈二姑娘怎么也崴脚了?”丫鬟小声咕噜一句。 沈棠没听清楚,问道,“怎么了?” 丫鬟连连摇头,关切道,“沈二姑娘可有大碍?” 沈棠摇头,“没事。” 丫鬟领着沈棠去席间,寿宴早就开始了,桌子上饭菜都吃了一半了,她的位置在沈冉身侧,空着的,沈棠走过去坐下来。 沈冉小声道,“二姐姐跑哪儿去了?” 沈棠把那张小纸条给沈冉看。 沈冉看后,眼睛睁圆,沈棠道,“找李大姑娘去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人,还迷了路,转了半天才转出来……” 沈棠四下张望,“你见到李大姑娘人了吗?” 从进来,沈棠就在找李大姑娘,但没见到她人。 沈冉小声道,“她不小心崴伤脚,没入席,丫鬟送她回永宁伯府了。” 沈棠,“……” 难怪她说自己崴脚,文国公府小丫鬟神情古怪了,敢情她是和李大姑娘撞借口了。 沈棠入了席,听那些大家闺秀说说笑笑,那边李大姑娘坐上马车,离开文国公府。 她浑身疲惫,几乎是一进马车,就瘫软在了马车上,今日是她初经人事,哪怕事先服了催情药,也还是疼痛难忍,尤其昌平侯世子还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她不后悔委身昌平侯世子,从她被沈棠拽下湖,被王大少爷救起时,就已经毁了。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丫鬟分明亲眼看到沈二姑娘和她的丫鬟收到她的亲笔信,去了西南角,为什么最后和计划的不一样,没有撞破她和昌平侯世子的奸情? 李大姑娘再次问丫鬟,“你确定沈二姑娘和丫鬟去了?” 丫鬟重重点头,“奴婢是亲眼所见……” 可她和昌平侯世子偷情的地方只有一条路,没有岔道,沈二姑娘和丫鬟既去了,为什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大姑娘牙关紧咬,眼底迸发出惊人的骇意。 她和王大少爷婚期这两日就要定下了,今天几乎是她最后挣扎的机会,她没想过会有意外,便把所有希望都押在沈棠身上,她却给她掉链子,她被昌平侯世子吃干抹净,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她不甘心。 沈棠入席时,寿宴都快过去大半了,只坐了小半个时辰,寿宴就结束了,宾客们离席,文国公文国公夫人送大家出府。 文三少爷在前院恭送宾客,见沈棠过去,他满脸窘迫,沈棠特地来文国公府提醒他不要和昌平侯世子比箭,他也打定主意不招惹昌平侯世子,可人倒霉起来,躲都没地方躲,他想射一箭,不丢了文国公府的颜面就成了,结果松手时,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一般人手抖,箭会射歪甚至脱靶,到他这里,却不偏不倚把昌平侯世子的箭给射穿…… 他能说整个寿宴他过的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一般吗? 他躲不开得罪昌平侯世子,那他被昌平侯世子算计,输掉半个文国公府,被父亲打的皮开肉绽是不是也躲不开? 不! 沈二姑娘既然提醒他了,就说明是能避开的。 他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万不能错过第二回,有负沈二姑娘一番提醒。 沈棠跟在二太太身后迈步出文国公府,上了马车,她撩起车帘,也没等到她想见的人,她失望的将车帘放下。 马车走走停停,离开文国公府才快起来,直到平远侯府大门前停下。 进府后,在一个附近没人的地方,二太太转身看向沈棠道,“李大姑娘推你落水一事,不论是意外还是她蓄意为之,她都受到了教训,这事已经过去了,就别在侯爷和老夫人跟前提了。” 二太太突然说这话,显然沈冉把纸条的事告诉她了。 沈棠把纸条给沈冉看,是心情不好,没心思敷衍她,李大姑娘算计她不成,自己栽了跟头,恨极了她,就是找她来对峙,李大姑娘只怕也会反咬一口。 王大少爷是二太太娘家侄儿,李大姑娘成亲前给王大少爷戴绿帽子,把王家脸面放地上踩,以后少不得会狗咬狗,她且耐心等着。 “二婶放心,我不会为这点小事扰祖母和父亲烦心。” 不会就好。 但二太太并没有因为沈棠的话就脸色变好,永宁伯府要的赔偿,她悉数给了,赔偿拿到手,却给她来这么一出,永宁伯府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戏耍她! 二太太面色阴沉如水。 沈棠跟在二太太身后去了松鹤堂,见过老夫人后,方才回清漪苑。 刚打了珠帘进屋,窗户就被叩响。 沈棠还以为是男子来了,并不见窗户推开,沈棠便朝窗户走去。 将窗户推开,就见陈山站在窗外道,“爷让属下转告沈二姑娘,十日后花灯会上,他告诉你他是谁。” 十天时间不长,眨眼就过去了,可沈棠在迫切头上,就觉得难等了。 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想看看那张银色面具遮挡住的是怎样一张脸而已,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吗,既然没打算一直瞒着她,为何还要拖延十日? 若非有男子请皇上帮他转话这回事,沈棠真的要怀疑男子是在故意戏耍她了。 半年前花灯会上,她要看他的脸,他不给看,说等他上门提亲自然就知道了,最后食言而肥,整整半年杳无音信,甚至后面许多年都不曾再露过面,以至于她怀疑他早已命丧昌平侯府手里,她倒要瞧瞧,他这回能不能说到做到。 “告诉你主子,我再信他最后一回!” 扔下这句,沈棠哐当将窗户关上了。 她坐回到小榻上,端茶喝平复心底的怒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气男子,还是恼靖阳王世子,亦或者她根本是在气自己。 气自己意志不坚定。 她重生回来,花轿前拒嫁时,分明是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不嫁人的,她只想找回丢失的大哥,希望父亲长命百岁,希望姜家不会被那些人算计去,再无旁的念头。 可她拒了靖阳王世子的亲,前世没了音讯的人,又出现在了她跟前,还丝毫不顾她的清誉,隔三差五就闯她闺房,还派人来护她周全,以至于被父亲的人察觉,要他上门提亲,这事还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捅到了皇上跟前。 事情到这里,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也在心底默认了男子不久就会上门提亲,她会嫁给他。 谁想到今天去文国公府贺寿,会遭遇她两世来最尴尬的事,和自己前世的夫君一起听了两场活春宫,前世对她不假辞色的人,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娶她。 从靖阳王世子说这话起,她心底就乱糟糟的,脑子里不断回想前世临死前沈娢说谢归墨喜欢她的话,控制不住想弄清楚谢归墨为何和前世不一样,一再的救她,她到底什么时候招惹过他,她分明知道就算弄清楚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嫁给谢归墨的。 沈棠不想和谢归墨再有半点牵扯,所以说自己定亲了,结果呢,非但没能拒绝谢归墨,还遭他一通笑话。 可不就是笑话! 连自己要嫁的男人是谁,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也好意思说自己定亲了。 这些混蛋! 前世对她一个销声匿迹,一个整日臭着张脸,这一世倒都成狗皮膏药了,真是活见鬼了。 沈棠越想越气,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破事,让银杏给她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银杏不知道沈棠在烦躁什么,她道,“姑娘不是要绣腰带吗?” 姑娘说尽量在文国公府寿宴前就把腰带绣完,送给男子的,紧赶慢赶还是没绣完,昨晚姑娘睡前说给文国公府老夫人贺寿完回来就继续绣的啊。 口口声声说娶她,她只是想看个脸,都遮遮掩掩一拖再拖,还让她给他绣腰带? 沈棠看向绣绷子的眸光都喷火,几乎要把腰带烧成灰烬。 不过沈棠最后还是绣了。 一码归一码,她虽然生气,但她也不能否认男子确实帮了她不少忙,她不能一边恼男子食言而肥,自己还食言,她绝不能做这样落人话柄的事。 沈棠不止绣腰带了,还不顾疲惫,熬夜把答应给男子的荷包一并绣好了。 甚至还赌气的想,要陈山没睡,让他连夜给他主子送去。 沈棠只是这样想,银杏直接这样做了,姑娘明明累的不行了,还坚持绣完,显然是着急给未来姑爷送去啊,要是不急,大可以明天再绣嘛。 看着交到手里的腰带和荷包,陈山想说这时辰爷早就睡了,他可不敢大晚上把爷叫起来看腰带和荷包,但世子妃的吩咐,他也不敢不听啊。 暗卫难为啊。 第68章 避开 陈山飞檐走壁回到靖阳王府,准备把腰带和荷包放到某位爷床边小几上,明天醒来自然能看见。 结果他跳窗进屋,只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并不见某位爷的人影儿,倒是陈七进屋来,问道,“这大晚上的,怎么回来了?” 陈山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爷呢?” 世子爷睡觉一向准时,除非有事出府去办,可世子爷要出府了,陈七必跟随左右。 陈七轻咳一声,“爷在冲冷水澡……” 至于为什么冲冷水澡,就不用再问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白日里听那么两场活春宫,还是和沈二姑娘一起听的,能不气血翻滚才怪了。 陈七问道,“回来做什么?” 陈山看向放在小几上的腰带和荷包,“沈二姑娘连夜绣好了,让我送回来。” 陈七道,“我还是先收起来吧,不然爷还得起来冲第三回冷水澡。” 陈七拿起腰带和荷包就要藏起来,只是一转身,一道声音就传了来,“放下。” 陈七,“……” 默默把腰带放下了。 谢归墨走过来,眸光从腰带和荷包上扫过,那女人今天被算计,本就气的够呛了,又没看到他的脸,更是气上加气,竟然还连夜把腰带和荷包绣好了。 这般反常,反倒叫他不安。 “她还说什么了?”谢归墨问道。 陈山回道,“沈二姑娘说再信爷最后一次。” ……看来是真最后一次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继续隐瞒她。 这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不迈出去,他没法知道她为何处处躲着他。 …… 沈棠睡的晚,起的就晚,比往常迟醒来两刻钟,去给老夫人请安自然也晚了两刻钟。 她到的时候,二太太和沈娢她们都在了,沈棠姗姗来迟,沈娢逮着机会就发难,“二妹妹给祖母请安,怎么来的这么晚?” 沈棠脸色淡漠,“昨晚想事情睡晚了,早上睡的香,丫鬟就没敢叫我起来。” 二太太就问道,“这是有什么事困扰二姑娘了?” 只是找个借口,还刨根问底起来了,沈棠不想多说,“只是胡乱想想,没事困扰我。” 沈娢揪着不放,“若是没事,怎么会起这么晚?” 沈棠心底有些不耐烦,既然非要她说,就别怪她说的话她们不喜欢听了,“花灯会后就是春闱了,之前长姐不是要和我一起去姜家吗,我准备过几日再去姜家一趟,不知道长姐可要与我一起去?” 沈娢没想到沈棠是在想这事,她知道沈棠对她不复从来,别说一起出门了,那是疏离到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沈棠不愿意和她一起去姜家,但姜家肯定希望她去。 沈娢没说话,只是摸了下自己的脸,二太太就道,“娢儿接连病倒,消瘦的都没法去给文国公府老夫人贺寿,这般模样去姜家,没得惹姜家上下担心,我看还是等春闱后再去吧,姜家两位少爷才学都不错,此次春闱,必定能高中,到时候正好去道贺。” 为了阻拦沈娢去姜家,都开始夸她两位表哥了,真大可不必。 老夫人没说话,沈棠想着要不要反驳两句,恰好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高兴的禀告二太太,“王家刚刚差人来报喜,说是王大少爷和永宁伯府大姑娘的婚期定下了,就在这个月十二。” 因为那张纸条,二太太对李大姑娘有心不满,还想今天去永宁伯府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听到婚期定下,什么不满都烟消云散了,等进了王家大门,成了她侄儿的人,自然会和王家一条心。 二太太笑容满面,三太太向二太太道贺,沈棠坐在那里,想着王大少爷头顶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心生同情,但也只同情了两口茶的功夫,王大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宿柳眠花之辈,两人般配的不能再般配了。 今日已经是初六了,婚期定的比较急,不过从李大姑娘落水之日算的话,又算晚的了,沈娢沈冉她们商量着去送添妆,沈棠没打算去送,也没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添妆送不了多少东西,永宁伯府大姑娘不缺那点儿,沈棠去那可是纯给永宁伯府添堵,二太太和沈娢还不至于这么缺心眼。 没人要沈棠去,第二天沈娢她们出府挑添妆也没叫沈棠,沈棠也当不知道。 沈娢她们去给李大姑娘送添妆这天,沈棠也出府了,不过她是去姜家。 空着手出的府,不过既然是去祝表哥折桂蟾宫的,肯定要带些礼物去,马车便在京都最大的文房四宝铺子前停下,沈棠准备给两位表哥一人挑一支上等狼毫笔。 进了铺子,小伙计殷勤的招呼她,铺子里各种笔都有,沈棠选了两支最好的,银杏付钱。 就在沈棠准备走的时候,那边门口进来一小厮,不小心和铺子小伙计撞了下,手里拿着的画脱了手,摔在了地上。 小厮骂骂咧咧,“走路没长眼睛吗?!这可是前朝周故大师的画,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小伙计赶紧把画捡起来,连连赔礼道歉,小厮把画打开检查。 画虽然容易损毁,但也不是随便摔一下就会弄坏的,沈棠路过时,瞥了一眼,这一眼,让她脚步顿住,跟在身后的银杏没发现她停下来,差点撞到沈棠的后背。 这画—— 这不是她的画吗?! ……这么说也不对。 这幅画前世是她的,是平远侯府给她的嫁妆,原是姜家给姜氏的陪嫁,后又给沈娢做嫁妆,最后随她进了靖阳王府。 这一世她没嫁给谢归墨,这幅画该在侯府库房里才是,怎么会在这小厮手里? 世上名师大作会有许多造假赝品,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这画不止一眼瞥上去,和她那幅一模一样,就连画装裱处的折痕都一样。 小厮送画来铺子,也是他主子嫌弃画装裱太旧,送来重新装裱,铺子掌柜的道,“方才实在对不住,这次装裱不收钱,算是我们铺子的赔礼。” 认错态度极好,小厮就没说什么了。 沈棠看着画,银杏唤她,“姑娘?” 沈棠回过神来,收回眸光,迈步出去。 门外小厮等候在哪儿,沈棠打发小厮去买糕点,然后四下张望,陈山现身道,“沈二姑娘找属下有事?” 沈棠道,“帮我看一下那幅画的背面右下角是不是有块黄豆大的墨迹。” 沈棠不想往坏处想,所以她要确定那幅画不是赝品先。 画前世是她的东西,没人比她更清楚那幅画上有什么了。 这么点小事,小厮糕点还没买回来,陈山就查完回来了,“画的右下角确实有块黄豆大小的墨迹。” 沈棠脸瞬间冷沉下去。 若说折痕是巧合,那墨迹呢,不可能两处都这么凑巧。 见沈棠脸色不对劲,银杏问道,“姑娘怎么了?” 沈棠看向陈山,“帮我查一下那幅画是谁送去装裱的,又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陈山应下,“送完沈二姑娘去姜家,属下就去查这事。” 沈棠交代的事,陈山不敢不上心,但他也不敢忘了自己的任务是护卫沈棠周全,只有在确保沈棠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才能去做别的事,不然万一去姜家的路上惊马,有什么好歹,他怎么和爷交代? 沈棠虽然心急,但她不会为难陈山,陈山肯帮她查,她就知足了,哪敢过多要求。 在马车边等了会儿,小厮买完糕点回来,沈棠和银杏坐上马车,就直奔姜家而去。 …… 马车在姜家大门前停下,姜家小厮见沈棠从马车里下来,再再再一次愣住了。 表姑娘来姜家次数多的他们都感觉不真实了。 表少爷也没有找回来啊,平远侯府对姜家的态度变好了许多,不仅让表姑娘来,上次还带了不少补品来,两府这是恢复往来了吗? 可若是恢复了,那大表姑娘怎么不见来? 姜家小厮殷勤的帮着搬踩脚凳,沈棠迈步进府,问姜家管事,“大表哥、二表哥可都在府里?” 姜家管事道,“两位少爷都在书房。” “我去找他们,”沈棠道。 表姑娘来不先去见老夫人,怎么先见大少爷他们,姜家管事心有疑惑,但还是安排小厮带路。 沈棠就跟着小厮去见两位表哥了。 姜明修、姜明远各自的院子里有书房,前院紧挨着姜老太爷的院子还给他们安排了个书房,里面藏书众多,更重要的是离的近,有不懂之处可以随时探讨,去问姜老太爷。 书房内,姜明修姜明远正在看书,小厮敲门道,“大少爷、二少爷,平远侯府表姑娘来了?” 很快,门就打开了,姜明远惊喜道,“表妹怎么来了?” 沈棠笑道,“打扰两位表哥看书了。” 姜明远就道,“本也准备歇息了,只是表妹来找我们可是有事?” 他将路让开些,沈棠迈步进书房。 沈棠以前来姜家的次数就少,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书房,整面墙的藏书,不敢想要全部看一遍得花多长时间。 沈棠给两位表哥见礼,然后道,“我来找表哥借本书,正好新得了两支上等狼毫笔,送来给表哥,预祝两位表哥蟾宫折桂。” 沈棠说着,银杏就把狼毫笔送到沈棠手里。 沈棠递给两位表哥。 姜明修姜明远接过,将锦盒打开,就看到锦盒里的狼毫笔是新出的,他们前儿去铺子才看到。 姜明远道,“这哪是表妹新得的,分明是新买的。” “……这不重要。” 姜明修笑道,“那借表妹吉言了,表妹想要看什么书?” “《尚书》,”沈棠道。 姜明远诧异,“表妹还看这书?” 沈棠道,“我随便看看。” 姜明远转身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倒扣的书,正是沈棠要的《尚书》。 沈棠随手翻看,但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沈棠问道,“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这句在哪儿?” 姜明远,“……” 表妹都记得这么清楚,竟然不知道在哪一页? “再翻一页就是了。” 沈棠翻过一页,果然找到了这句话,姜明修道,“表妹找这句话做什么?” 沈棠道,“竟然真的有这句……” 姜明修,“……???” 姜明远,“……???” 两人互望一眼,皆是茫然。 沈棠看着他们道,“近来外祖父有没有出题考你们?” 姜明远苦了张脸道,“怎么没有,天天考,祖父看到一句话就觉得可能是春闱试题,要我和大哥一人写一篇文章。” 看着两位表哥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沈棠无辜的眨了下眼睛道,“我昨晚梦到母亲了,这是她给你们出的题,让你们一人写一篇文章烧给她。” 姜明修,“……” 姜明远,“……” 不是吧? 祖父、父亲给他们出题还不够,姑母还给他们出题,这是还没进考场,就先把他们考瘫了啊啊啊。 沈棠不放心,叮嘱道,“两位表哥一定要用心写啊。” 姜明远耷拉耳朵道,“表妹放心,我和大哥肯定用心写。” 姑母在九泉之下托梦给表妹都要他们写的文章,哪敢不用心啊,再者不写姑母出的题,也得写祖父和父亲出的,总之不得空闲。 春闱试题有好几道,沈棠只记得这一道,还是靖阳王心血来潮让谢归墨也写一篇,谢归墨要她给他研墨,她才记住的。 她重生回来,许多事都有了变化,沈棠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春闱试题,但她既然知道,肯定要告诉表哥,万一没变呢? 沈棠也知道万一试题没变,她这算是帮表哥作弊了,对其他学子有失公允,但想到朝堂上贪官污吏那么多,鱼肉百姓,至少以姜家风骨,出不了贪官,而且前世二表哥落水,大表哥为救二表哥受伤,影响发挥,双双落榜,经历那么多事,沈棠很难相信落水只是单纯的意外。 “不打扰两位表哥看书,我去给外祖母请安了。” 两人送沈棠出门。 离开书房,沈棠去翠柏院给姜老夫人请安,姜老夫人嗔怪道,“怎么先去找你两位表哥了?” 沈棠道,“新得了两支狼毫笔,心急送给大表哥二表哥,就没先来给外祖母请安。” 沈棠挨着姜老夫人坐下道,“外祖父和舅舅给两位表哥出太多题了,春闱试题哪是那么容易猜到的,春闱在即,心态轻松更重要,您让外祖父和舅舅别再给表哥出那么多题了。” 姜二太太道,“这两日远儿也在跟我诉苦呢。” 姜老夫人点头,“回头我劝劝他们。” 姜梨姜柠都不在府里,去大昭寺了,沈棠陪姜老夫人说话解闷,吃过午饭离开姜家,两人都还没回来。 回到侯府,沈棠心急知道让陈山去查的事,就没去松鹤堂,直接回清漪苑了。 刚回屋,那边窗户就被叩响,沈棠三步并两步走过去,陈山道,“那幅画查出来了,是赵王府送去装裱,准备献给皇上的,据赵王府小厮说,是永宁伯送给赵王的。” 后面陈山就没查了,他还记得之前二太太要补偿李大姑娘的事,沈棠就更不可能忘记了。 沈棠知道永宁伯府不甘心好好一个嫡女成为她和沈娢姐妹相争的牺牲品,肯定会要补偿,之前二太太试图想侯府公中出这笔赔偿,她没同意,老夫人也不会同意,最后不了了之,她还以为二太太为了沈娢的名声拿自己压箱底去填这窟窿了,敢情是偷她娘的陪嫁去填的! 沈棠脸冷的像是覆了层寒霜。 第69章 出题 前世二太太没打她娘陪嫁的主意,或者说没顾上,靖阳王府冲喜的急,二太太一门心思都在怎么帮沈娢避免冲喜守寡去了,顾不上偷换嫁妆。 再者当时她院子里至少有一半是二太太的人,她活在二太太眼皮子底下,就算她嫁进靖阳王府了,一样能偷换,并不着急。 前世二太太安插在她身边的人,不得谢归墨的心,打的打卖的卖,二太太手伸不进靖阳王府里,再加上她娘的陪嫁一直锁在外院库房里,沈棠就没多想,没想到她到底还是小瞧二太太的本事了,竟然悄无声息的就摸走了她娘这么多嫁妆。 一幅画可消不了永宁伯府的怒气,天知道二太太划拉走了多少东西! 父亲不是不信二房的野心吗,正好借这事让父亲看看清楚。 差不多沈绥从军营回府的时辰,沈棠就去前院了,在书房外等沈绥。 等了约莫一刻钟,沈绥就回来了,见沈棠站在那里,而且眼角泛红,沈绥道,“这是怎么了?” 沈棠道,“我找父亲有事。” 院外不是说话的地方,父女俩就进书房说话了。 进了书房,沈绥问道,“谁又给你委屈受了?” 沈棠望着沈绥道,“父亲可记得母亲陪嫁里有一幅《九峰雪霁图》?” 怎么好端端的提到那幅画…… 那幅画沈绥不仅记得,而且印象深刻,姜氏生前曾拿给他欣赏临摹,那段日子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沈绥以为沈棠要那幅画,道,“我让人开库房拿给你。” 沈棠道,“母亲的那幅是真迹吗?” 沈绥失笑,“自然是真迹。” 沈棠道,“我今日出府,在墨宝阁看到了那幅画,也是真迹。” 沈绥眉头拧紧。 真迹只有一幅,不可能既在侯府库房,又在府外。 沈绥道,“你母亲留下的那幅才是真迹。” 父亲怎么就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呢?! “母亲的陪嫁被人给偷了!” “我知道父亲不相信有人敢偷母亲留下的陪嫁,不信父亲悄悄让人开库房,把那幅画找出来。” 沈棠之前说的事,沈绥不信,沈棠也没有别的证据说服沈绥相信,但这回不一样了,库房里要么找不到那幅画了,要么被人拿赝品偷梁换柱了。 她倒要看看父亲找不到画,看到一幅赝品是什么心情! 事关姜氏陪嫁,再加上找一下也不费什么事,沈绥就让李管事去取画了。 等了好一会儿,李管事才将画取来,“让侯爷久等了。” 沈绥接过画,几乎打开扫了两眼,脸就阴沉了下去。 虽然画的足以以假乱真,但假的就是假的。 沈绥曾临摹过好几回,又怎么会不知道。 沈棠看向李管事,“在我落水之后,是不是有人进过库房?” 李管事点头道,“二太太的人进去过一回,说是大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阁,之前二房给的陪嫁想先拿回去,将来出嫁再重新给,就开库房了。” 沈娢嫁给靖阳王世子冲喜,二房可是给了不少陪嫁,两间铺子,一个庄子,还有不少良田等东西,沈娢没嫁,二房要拿回去无可厚非,再者这事老夫人是准许的。 李管事道,“二房的人找东西时,我让人陪着的,按说应该不会……” 李管事声音越说越小,不是他亲自看着拿的,就有被人动手脚的可能。 沈绥把那幅赝品扔在桌子上,看向沈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父亲。” 难得,父亲总算肯信一二了。 沈棠道,“今日我看到画,就让人顺藤摸瓜了,现在真迹在赵王手里,是永宁伯府送给赵王的。” 说着,沈棠顿了下,望着沈绥道,“我说画是二婶偷拿给永宁伯府大姑娘的补偿,父亲信吗?” 沈绥皱眉,“你二婶为什么要补偿永宁伯府大姑娘?” 沈棠没有解释,而是道,“空口无凭,说服父亲就不容易了,更别说要二婶当面认罪,还请父亲借我一万两,我要把母亲的陪嫁换回来。” 现在解释苍白无力,等母亲的陪嫁拿回,就由不得二太太狡辩,也由不得父亲不信了。 沈绥看向李管事,“拿一万两给棠儿。” 沈棠道,“不必给我,还请李管事明日去永宁伯府,将母亲的陪嫁换回来。” 至于怎么换,不用她教。 李管事看向沈绥,沈绥道,“照棠儿说的去办。” 李管事应下。 沈棠道,“等母亲的陪嫁拿回来,我再和父亲解释二婶为什么要补偿永宁伯府大姑娘。” 沈棠没有多说,福了下身,就告退了。 沈棠头也不回的离开,沈绥心底盘着气,脸上是无奈。 女儿在和他闹脾气呢,之前说的话他不信,现在他问了,故意不告诉他了。 他不是不知道二房有私心,只是他膝下无子,将来侯府和爵位都会交给二房,平常军营的事就够他累的了,这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二房把主意打到姜氏留下的陪嫁上,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会姑息。 沈棠回到内院,几乎刚进二门,就远远的见沈娢朝她走来。 沈娢质问出声,“你又去找父亲了?!” 就这么怕她找父亲吗? 沈棠实在不想应付沈娢,敷衍道,“亲自找父亲借的钱,不该亲自找父亲还吗?” 前两日才领的月钱,没人会额外给她钱,她也只有月钱能还。 沈娢还以为沈棠又找沈绥借钱或者告状,所以一听说沈棠找沈绥,就赶紧来了,没想到是还钱,只是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只是借一百两,父亲会要沈棠拿月钱还吗? 沈娢问道,“父亲收了?” 沈棠眼神冷冽,“说了你也不会信,你可以自己去问父亲收没收。” 扔下这句,沈棠直接绕过沈娢走了。 她就是借她沈娢两颗胆子,沈娢也不敢去问沈绥。 沈娢确实没胆子去,不知为何,明明沈绥也很疼她,可她就是打心眼里惧怕沈绥,不像沈棠,沈绥生气了,她都还敢撒娇。 沈娢不敢去问,只能瞪着沈棠走远的背影,狠狠的扯着手里的绣帕。 …… 翌日,正好是朝廷休沐的日子。 和往常一样,沈棠吃过早饭,就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今儿沈棠到的早,她到的时候,还没人来,沈棠给老夫人请过安,坐下后,望着老夫人欲言又止。 老夫人发现了,将手中茶盏放下,“有什么话和祖母不好说的?” 沈棠就道,“母亲留下的陪嫁里有不少名师画作,我想开库房拿几幅临摹,还请祖母准许。” 老夫人还以为沈棠是有什么难事不好和她开口的,原来只是想临摹几幅画,她正要同意,二太太的阻挠声就传来了,“二姑娘才学了几天画,就敢临摹名师大作?” 她走上前来,对老夫人道,“那日去文国公府贺寿,我还听翰林学士林家夫人心疼女儿临摹画作,不小心打翻砚台,毁了幅名画,我当时听着都心疼,二姑娘想临摹画,从公中拿两幅便宜些的临摹着玩,练画技足够了,不小心毁了也不用心疼,还是别叫她糟蹋了大嫂留下的那些名画。” 糟蹋…… 这两个字听得沈棠眼底寒芒冷冽。 她不过只是想临摹一下母亲留下的字画,竟然用这样侮辱人的字眼。 更气人的是还有帮腔的,沈娢道,“昨儿二妹妹去书房找父亲,不会就是想动母亲留下的陪嫁,父亲没同意,又来找祖母吧?” 沈绥不同意的事,老夫人不会轻易答应的,尤其临摹画作这样的小事。 管着姜氏陪嫁库房的钥匙,只有沈绥和老夫人有,只要他们俩中的一个同意开库房就行了。 沈棠道,“长姐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些,我只是想临摹母亲留下的字画而已,又不是不还回去了,怎么叫动母亲的陪嫁? 母亲生前交待,那些陪嫁都给我一人,若我不能平安长大,则送归姜家,长姐出嫁时,我主动让出一半,现在我不过想借用一下字画,长姐都要横加阻挠,二婶怕我糟蹋画作,难不成将来我出嫁,母亲那些陪嫁字画都不准备给我了?” 提到姜氏生前做的安排,沈棠越发肯定是为了保护她,母亲的临终遗言,父亲肯定会听。 若是她死了,陪嫁肯定一件不落的送回姜家去,不会给沈娢留一件。 为了母亲留下的那些陪嫁,所以心狠手辣的二房容她活到了现在。 沈娢眼眶通红,“母亲不喜欢我,我知道,你非得一大清早就拿刀子扎我的心吗?!” 这就扎刀子了? 她还没真动刀子呢。 沈棠心底恶心极了,二太太却是心疼女儿,阴阳怪气道,“二姑娘亲事还没定,就想着出嫁的事了。” 这话就更刺耳了,连老夫人都听不下去了,呵斥道,“这是你作为一个长辈该说的话吗?!” 二太太自知失言,连忙认错,“我只是心疼娢儿,都是大嫂生的,她却这般区别对待……” 沈娢出娘胎遭遇的那些事,老夫人也心疼,但姜氏的陪嫁,姜氏要留给谁,沈绥都管不着,更别提侯府其他人了,再者姜氏虽然都留给沈棠,但沈棠主动分一半给沈娢,足见姐妹情深,可沈娢是怎么对沈棠的,算计沈棠替她嫁给靖阳王世子冲喜,也不怪这件事之后,沈棠和她处处针锋相对了。 就她沈娢会卖惨吗,她也会,沈棠眼角也泛红了,“母亲是疼我,可惜早早就去了,倒不像长姐,得二婶疼爱十几年,亲如母女,我只是想临摹一下母亲留下的画而已,我不知道二婶和长姐为何要拦着不让……” 本来一屋子人都心疼沈娢,沈棠这话一出来,大家觉得沈娢没那么可怜了,毕竟二太太有多疼她,侯府上下都知道,姜氏再疼沈棠,人死了也没用了,不然也不至于留下的陪嫁字画,沈棠想临摹一下都做不到。 还有二太太和大姑娘,她们为何要阻拦二姑娘临摹画作呢,就算二姑娘笨手笨脚把画毁了,大不了算二姑娘那一半陪嫁里,吃亏的是二姑娘自己,又不碍大姑娘什么事,更不会妨碍二太太了,她们却一再阻挠,分明是故意和二姑娘作对。 丫鬟们心底的天平彻底倒向了沈棠。 二太太道,“二婶也是关心你……” 没人稀罕她二太太的关心,能不能别恶心她? 沈棠忍着胳膊上涌起的鸡皮疙瘩,眼角余光扫向漏刻,李管事去永宁伯府该回来了吧? 这般想,李管事就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厮,抬了两口大箱子进来。 他一进来,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老夫人眸光从两大箱子上扫过,“这是……?” 李管事道,“这是二太太前些天送去永宁伯府的赔偿,侯爷命我拿一万两去永宁伯府换回来的。” 唰。 老夫人脸瞬间阴沉下去,把刚端起来的茶盏重重放回去。 茶盏磕在小几上的声音,吓的屋子里丫鬟心肝一颤。 沈棠瞥见二太太惨白的脸,嘴角勾了勾,随即抿紧,“我被永宁伯府大姑娘推下水,受那么一通伤寒,侯府还要补偿她一万两,公中不补,二婶就拿自己的陪嫁去补……” 老夫人道,“她愿意掏这笔钱,侯爷还赎回来做什么?!” 李管事怀疑老夫人在心底骂侯爷是缺心眼,他尴尬道,“这箱子里装的都是夫人留下的陪嫁……” 本来老夫人脸上只有气愤,这回那是怒掀天灵盖了。 屋子里安静的连大喘气的都没有。 沈棠方才铺垫的妙绝,她这个亲生女儿想借母亲留下的陪嫁字画临摹,二太太打着关心她的幌子横加阻挠,结果二太太自己竟然偷拿姜氏的画去补偿把沈棠推下水的人,这私心大的,都快把埋土里十几年的姜氏给气活过来了。 老夫人更是气的想活刮了二太太的心都有了。 她一记怒眸扫过去,早已如坐针毡的二太太几乎是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倒在地。 二太太脸上找不出来半点血色,想狡辩都无从狡辩起,“娘,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第70章 陪嫁 二太太确实有苦衷,但沈棠不信她敢如实告诉老夫人。 她倒要听听二太太要找什么理由替自己开脱了。 老夫人怒视着二太太,一屋子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太太。 只是二太太大概没想过事情会败露,所以没事先想好防备,亦或者想了,根本想不出来,毕竟不管她有任何的苦衷,都不应该把主意打到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人头上。 这不,二太太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老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王妈妈都怕老夫人气出好歹来,那日二太太提出侯府该补偿永宁伯府大姑娘,她就觉得过分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 侯爷直接就让李管事把东西换回来,而且直接抬老夫人这里来,明摆着是要追究到底了。 二太太还没找到借口,二老爷就来了,是沈绥派人找二老爷来的,他到底是大伯,不好越过二老爷直接罚二太太,至少二老爷要在场,甚至这件事二老爷未必不知情。 二老爷前脚来,后脚沈绥也到了,沈绥的脸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昨日的赝品画,他就已经相信沈棠说的,二太太偷拿姜氏的陪嫁补偿永宁伯府,但他以为一两幅画已经顶天了,没想到竟然拿了整整两大箱子。 沈棠让李管事拿一万两去都不足以换回来,还欠着永宁伯府五千两。 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姜氏留下的陪嫁换走这么多,沈绥真的怕了,怕十五年前真的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换走了他刚出生的儿子。 沈绥坐下来,老夫人凌厉道,“不是有苦衷吗?说!” 二太太浑身瘫软,二老爷怒道,“娘问你话呢?!” 好像这事他是真的不知情一般。 不过二老爷真的有可能不知道,毕竟二太太的计划是把她嫁给王大少爷,这么点小事,不用和二老爷商量,但事情办砸了,永宁伯府要那么多补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老爷肯定会责怪二太太办事不力,补偿不能不给,二太太怕惹恼二老爷,很可能自己善后。 二太太要是能找到能替自己开脱的理由,早就说了,或者早就拿出来要公中出这笔钱了,也就不用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了。 二太太咬唇不语,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我平远侯府容不下这样吃里扒外的人!” 吃里扒外都算好听了,二太太的行为是偷窃,是贼。 这般丢人现眼的行为,确实足够让二老爷休妻了。 为了娘家侄儿娶媳妇,自己被休了,传出去能笑掉人大牙。 二太太怕了,慌乱道,“娘,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王家……” 三太太坐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为了王家,那是为了什么?二嫂倒是说啊。” 二太太看向沈娢,沈娢脸色也苍白。 她噗通跪下来,道,“祖母,二婶是为了我……” 还真是母女情深。 做娘的护着女儿,做女儿的护着娘。 老夫人没想到这事会把沈娢卷进来,她道,“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沈娢红着眼睛道,“那日游湖,永宁伯府大姑娘不是不小心推到二妹妹,是我,是我不小心绊倒她,她才往前撞到二妹妹,被二妹妹带下水的……” “永宁伯府原是要登门问罪,二婶帮我拦下了这事,永宁伯府要我补偿她,二婶想公中出这个钱,二妹妹不同意,祖母也不答应,二婶想和祖母坦白,是我怕被祖母责罚,就央求二婶,拿母亲留给我的一半陪嫁去赔……” 说到最后,沈娢哽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这事怎么会暴露。 众人没想到李大姑娘是这么倒的霉,那就不怪永宁伯府要补偿了,大姑娘一个不小心绊倒,可是毁了李大姑娘一生,要不是李大姑娘要嫁的是王家大少爷正好是二太太的娘家侄儿,永宁伯府怕王家以后给李大姑娘穿小鞋,只怕两箱子的补偿都不够。 沈棠道,“二婶果然是最疼长姐的,当日二婶说要补偿永宁伯府大姑娘,只字没提长姐,只说要我补偿。” “还有偷拿母亲的陪嫁去赔李大姑娘,拿那么多赝品换走真迹,将来长姐带着出嫁,没得叫人说我们平远侯府真假都分不清,只怕还会连累到外祖父的名声。” 沈棠都不说赝品将来会给她做陪嫁了,毕竟这事还没发生,但即便她不说,以二太太对沈娢的袒护,这屋子里谁会想不到。 沈棠说完这些,又改口道,“等等!那日我拉李大姑娘落水时,她身后并没有人,长姐是怎么绊倒她的?” 一句话,把沈娢对二太太的袒护都否了。 她把李大姑娘拉下水了,李大姑娘身后有没有人,沈棠不会看不清楚。 沈棠看向银杏,“你看到长姐站在她身后了?” 银杏摇头,“奴婢没看见。” 沈棠道,“要是长姐绊倒的,船上那么多大家闺秀不可能没一个人看见,我也不信永宁伯府大姑娘受那么多委屈,还替长姐遮掩,找父亲永宁伯府会拿到更多的赔偿,父亲还会心存愧疚,长姐莫不是怕将来爵位归二房继承,怕无人替你撑腰,不敢得罪二婶,撒谎帮二婶……” 真的,沈娢恨不得拿针把沈棠的嘴缝起来了,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可这话是沈娢劝沈棠时亲口说的,而且这也不是沈棠第一次说这话了。 就连二老爷都如坐针毡了,急急看向沈绥道,“大哥还年轻,一定会有儿子的,我也不信延儿就找不回来了,我没想继承大哥的爵位。” 沈娢找的借口其实很好了,但唯一的疏漏就是当初一点流言没传出来,但凡传开一点儿,今日都叫她替二太太开脱了。 沈娢名义上是姜氏的女儿,二太太帮沈娢遮掩就算了,没道理拿二房的压箱底去填长房女儿的窟窿,拿姜氏的陪嫁虽然过分,但勉强说的过去。 可惜,沈娢的借口站不住脚,还把老夫人和沈绥都惹恼了。 沈娢没想到自己替二太太的开脱之词,被沈棠三言两语就挑拨成惧怕父亲死后,无人可以依靠,把整个二房都架到了油锅里。 可她不敢说出当日的真相,把自己亲妹妹推给王大少爷,远比二太太偷姜氏的陪嫁补贴娘家要严重的多。 今日这跟头,她们是栽的死死的了。 二老爷呵斥二太太道,“你平常向着王家也就罢了,你竟敢动大嫂的陪嫁?!” 二太太百口莫辩。 老夫人脸色从来没那么冷过,“你自己的陪嫁怎么用,没人管你,我平远侯府用不着补偿永宁伯府,这钱你自己出。” 沈棠望向李管事,“东西都拿回来了?” 李管事道,“二太太送去永宁伯府的东西,除了送出去的两幅画,剩下的都带回来了,不过还差永宁伯府五千两,那两幅画没算在内,永宁伯不愿意去要回来……” 永宁伯是肯定不会要回的,他好好一个嫡女,嫁给王大少爷那样的祸害,本就一肚子火,哪会平远侯府要他们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二太太就是太护着沈娢,怕沈娢坏了名声,被沈绥严惩了,不然永宁伯府根本拿捏不住二太太,满京都都知道王大少爷把李大姑娘从水里救了起来,不嫁给王大少爷,她也不能嫁给别人了,永宁伯要舍得把女儿送去青灯古佛就只管送,王大少爷娶不到高门大户的女儿,但以王家的门第,娶个小官之女还不在话下。 沈棠望向沈绥,“父亲,您能想办法把画拿回来吗?” 沈绥还没说话,老夫人眸光扫向二太太,“你送出去的,想办法给我拿回来!拿不回来,双倍赔偿!” 二太太脸色惨白。 这意味着她除了要掏补偿永宁伯府的一万五千两,还要赔偿那两幅画的钱。 要事情办成,她也认了,事情没成功,还搭进去这么多钱,她不甘心。 可她再不甘心也没用,老夫人都动让二老爷休妻的念头了,老夫人气头上,不认错还狡辩,只会更激怒老夫人。 二太太把不甘心压下,咬牙道,“我赔,我赔……” 以后整个平远侯府都是他们二房的,不过区区一两万两,她掏得起! 沈绥眸光扫向二老爷,“以后再管不好枕边人,出现这样的事,你们二房给我搬出平远侯府。” 父母在,不分家。 沈绥这话说的很重了,但二太太犯的错,老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二老爷脸色很不好看,“大哥放心,以后她再做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我二房不止搬出去,还会休了她。” 二太太打落牙齿活血吞,云袖下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二太太付出了代价,等这事了了,老夫人会罚她抄家规,去佛堂反省,沈绥敲打了二老爷,就不会再追究了,但这么好的机会,沈棠不会错过,望着沈绥道,“父亲,长房无主母,祖母管侯府中馈太劳累了,您让三婶帮着分担一二吧,把绣房给三婶管。” 拿回二太太手里的管家权是沈棠一直想做的事,只是老夫人不信任三房,四房也不在府里,沈棠才迟迟没有着手这事,如今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二太太眸光死死的盯着沈棠,好像沈棠把属于她的东西夺走了一般,老夫人眉头皱了下,但没有反对,她确实上了年纪,没法再管中馈了,二太太太向着王家,确实需要一点压力,把绣房交给三太太管也好,有二太太盯着,三太太养不出野心。 沈绥道,“就把绣房交给三弟妹管吧。” 三太太坐在那里,顿时有种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感觉。 三房是庶出,竟然能有管绣房的一天,就跟做梦一样。 三太太连忙表态,“我一定会管好绣房的。” 绣房只是开始,沈棠只盼着三太太能给力点儿,别撑不了几个来回就被二太太把绣房管家权拿回去了。 二太太还跪在地上,老夫人呵斥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想办法把画拿回来!” 二太太赶紧起身,只是跪了这么半天,膝盖酸疼,一下子竟然没起来,丫鬟将她扶起,扶她出去。 二太太走后,老夫人问沈绥,“这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沈绥不会说是沈棠告诉他的,他一个侯爷,亡妻留下的陪嫁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换走都不知道,还是自己女儿发现的,他丢不起这个人,也怕二太太记恨沈棠,更重要的是沈棠怎么查出来这事的说不清,亲事还没定下,身边就有外男的人护着,于名声不利。 沈绥冷了脸道,“永宁伯府把画送给了赵王,赵王准备重新装裱,献给皇上。” 沈绥只说了一句,然后看向屋子里那两口大箱子,“送去库房,再换把锁。” 李管事带人将大箱子抬下去。 老夫人脸色有些挂不住,虽然她从没打过姜氏陪嫁的主意,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但沈绥换锁,意味着连她也不信任了,以后没有沈绥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动姜氏留下的陪嫁。 沈绥起身离开,沈棠估摸着沈绥出松鹤堂了,她也就告退了。 沈棠还有话要和沈绥说,只是沈绥步子大,等沈棠出院子,只远远的看到沈绥的背影,她一路小跑,快到二门才把沈绥追上,沈棠干脆不追了,外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去书房见沈绥。 沈绥没想到沈棠会来书房,“可是对父亲的处置不满意?” 沈棠摇头,“女儿知道父亲的为难之处,女儿昨儿说过,等母亲陪嫁拿回来,再告诉父亲二婶为何要补偿永宁伯府。” 沈绥皱眉,“这事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 二太太是趁机往王家划拉东西。 沈棠望着沈绥,“父亲知道当日女儿到底是如何落水的吗?” 沈绥眉头打了个死结,“难不成落水还有隐情?” 沈棠道,“长姐说二婶是为她补偿的永宁伯府大姑娘,并没有撒谎,确实是因为她。” 沈绥彻底听糊涂了。 “不过长姐不是不小心绊倒李大姑娘,而是她和李大姑娘合谋,要把我嫁给王大少爷。” 沈绥面色一沉。 沈棠继续道,“当日府外盛传我克夫,长姐与我一个时辰出生,不可避免受到牵连,为了破除长姐克夫的流言,二婶想把我嫁给王大少爷,正好我与永宁伯府大姑娘有些矛盾,长姐就想借永宁伯府大姑娘的手推我下水,二婶不敢让永宁伯找上门来,永宁伯府便趁机狮子大开口,二婶原是想公中出这笔钱,祖母不同意,才不得不把主意打到母亲留下的陪嫁上。” 沈棠望着沈绥,一字一顿,“若非亲生女儿,二婶怎么会护长姐至此?” “长姐也从来没拿我当过亲妹妹,那日在大昭寺,昌平侯世子要非礼我,也是长姐帮他将我骗过去的。” “那人为什么派人到府里来护我?就是因为算计我最狠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 第71章 隐情 沈绥气到浑身颤抖。 他没想到沈娢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 可沈娢给自己下药,栽赃陷害沈棠在前,再加上男子确实派人进侯府护卫沈棠,由不得沈绥不信。 王大少爷差劲到连老夫人都看不上眼,更别提沈绥了。 二太太为了沈娢,竟然要把他最疼爱的女儿嫁给自己不成器的娘家侄儿,沈绥不敢想要沈棠不会凫水,就真中他们的算计了。 想到沈棠告诉他的那些事,延儿是被二房算计失踪的,姜氏当年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 沈绥四肢百骸都在往外冒寒气。 沈绥望着沈棠,“你二哥他……” 沈棠鼻子一酸,父亲总算是信她说的话了。 沈棠哽咽道,“女儿手里没有证据,但二哥十有八九刚出生就被他们活埋了。” 这是沈娢亲口告诉她的,应该不会有假。 沈绥脸色惨白,搭在书桌上的手都有些颤抖。 沈棠也不想把这么残忍的事实告诉父亲,可她得让父亲知道二房心狠手辣的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大哥丢失,母亲都不曾责怪姜家,还想让姜家代为抚养我,她又怎么会得失心疯杀自己的女儿呢?” 沈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拳头攥的紧紧的。 沈棠也没再多说什么,退出书房。 埋下的怀疑种子,如今总算生根发芽了,只要父亲心生防备,她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沈棠身心俱疲的回到清漪苑。 二太太去了永宁伯府,不过空手回来的,永宁伯说什么也不肯丢那个脸,把送出去的画再要回来,二太太也不敢逼的太狠,只能双倍赔偿。 赔偿还不够,老夫人罚她去佛堂反省一个月,抄家规是肯定少不了的。 这惩罚,沈棠勉强还算满意,只是可惜没能让沈娢一起受罚。 不过反省抄家规,在沈棠看来已经是轻到不能再轻了,她要的惩罚是把沈娢打回二房,要所有人都知道二房为了爵位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要沈娢身败名裂,悔恨终身。 她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之前二太太受罚,沈娢还来找沈棠兴师问罪,要沈棠去给二太太求情,这回不敢了,沈棠乐得清静。 只是清净了半天,第二天沈棠去给老夫人请完安回来,人前脚进屋,后脚四儿就进来禀告她,“大姑娘匆匆忙忙出府了……” 沈棠嗅出不寻常来。 二太太才被罚,沈娢不会这么快就有闲情逸致出府逛街,更不会一个人去逛街,也没人邀请沈娢,她匆匆忙忙出府是去做什么? 直觉告诉沈棠不会有好事,沈棠抬脚就朝窗户走去,让陈山帮她去盯着点儿。 陈山走后,沈棠喝了盏茶,闲着没事,就看书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银杏端茶出去,很快进来道,“姑娘,姜老太爷来侯府了。” 沈棠怔住,不敢置信,“外祖父来侯府了?” 银杏忙不迭的点头。 她都不记得姜老太爷上回来侯府是什么时候了。 知道老夫人埋怨姜家没看护好大少爷,姜家人轻易不敢登门,逢年过节不敢来,怕影响老夫人心情,老夫人过寿就更不敢了,那是给老夫人添堵。 今日竟然登门了…… 沈棠喜上眉梢,把书放下,穿好鞋就要出去,只是刚走到珠帘处,窗户就被叩响,沈棠脚步戛然而止。 她心急去见外祖父,但她也迫切想知道沈娢急急忙忙出府是去做什么,沈棠转身,银杏就快步过去把窗户推开了。 沈棠走过去,问道,“沈娢出府是做什么去了?” 陈山回道,“沈大姑娘去姜家,找姜家帮二太太求情。” 话音入耳的瞬间,姜老太爷来侯府的喜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沈棠整个人被愤怒淹没。 沈娢十几年不曾去过姜家,第一次去竟然是为了找姜家给二太太求情,那对母女害死她娘,害得姜家愧疚十几年,她一登门,外祖父就亲自来了,真的,沈棠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沈棠拳头攒紧,“她是怎么匡姜家的?!” 陈山道,“沈大姑娘告诉姜家,她有愧永宁伯府大姑娘,理应赔偿,二太太是为护她,才动的陪嫁,老夫人和侯爷罚的太重,她实在是没办法,才求到姜家……” 沈娢没细说,姜家也没敢多问,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盼到沈娢第一次登门,欢喜都来不及,姜氏的陪嫁也找回来了,外孙女找姜家帮忙,姜家怎么会不依,知道沈娢心急,姜老太爷丢了手里写了一半的奏折就来侯府找沈绥了。 简直是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好在父亲现在有两分相信沈娢不是他亲生女儿了,沈娢找姜家帮二太太求情,父亲应该也会很生气。 书房内。 沈绥在看兵书,知道姜老太爷登门,也很诧异,赶紧放下手里的兵书,起身去迎接。 沈娢没和姜老太爷一起回来,被姜老夫人留下了,沈绥不知道姜老太爷是沈娢请来的,道,“岳父大人来可是找我有事?” 姜老太爷道,“娢儿今儿去姜家了,向我解释府上二太太动陪嫁的原委,沈二太太是真心疼她,陪嫁也没丢,你就别罚的太重了。” 沈绥脸沉下去,请姜老太爷进书房。 将人退下,才道,“这事您老能不能当不知道?” 姜老太爷道,“娢儿都为这事求到姜家了,我能不管吗?” 沈绥道,“棠儿她娘到死都不改口,坚称自己生的是一对龙凤胎,我们无人信她,许是我们都错了……” 姜老太爷脸色一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绥只能说的再直白些,“棠儿是我女儿,娢儿未必是。” “就连当年延儿丢失……” “只怕都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家丑不可外扬,没能护好亡妻留下的陪嫁,就够沈绥没脸了,沈娢还把这事捅给姜家知道,让姜老太爷一把年纪为二太太专程来平远侯府,沈绥怎么能不动怒,他更怕的是开了这个头,以后沈娢会经常去麻烦姜家。 沈娢是他女儿,沈绥都不允许,何况沈娢还未必是。 姜老太爷脸色白了两分,他虽然不信自己女儿会得失心疯,可他也不信会有人在自己女婿眼皮子底下换走他才出生的儿子,他一直当姜氏是生产累乏倦怠至极的情况下看错了,把女儿误看成了儿子。 姜老太爷道,“未必是……就有可能是我亲外孙女,今日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去姜家……” 不是欣喜若狂,他不至于连写到一半的奏折都放下来平远侯府,却被告知沈娢不一定是他亲外孙女,姜老太爷一把年纪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沈绥查出当年的真相。 万一是呢,外孙女第一次求上门,他这个外祖父不能伤了外孙女的心。 再者去佛堂抄家规反省,在姜老太爷看来,那是修身养性,算不得什么惩罚,多几日少几日无关痛痒。 沈绥道,“您既然来求情,小婿岂敢不给面子?免去一半的责罚,您看可行?” 姜老太爷正要点头,外面小厮的声音传开,“侯爷,二姑娘来了。” 姜老太爷就对沈绥道,“棠儿年纪小,这些糟心事就别叫她知道了。” 沈绥,“……” 哭笑不得。 棠儿知道的比他这个父亲都多,哪用他告诉。 沈棠迈步进书房,装不知道姜老太爷为何来平远侯府,高兴的给姜老太爷请安,挽着姜老太爷的胳膊撒娇,“我没打扰外祖父和父亲说话吧?” 姜老太爷失笑,“外祖父找你父亲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路过平远侯府,寻你父亲说几句话。” “你父亲忙,就不打扰他了,你送外祖父出去。” 沈棠不舍道,“这么快就走吗?我要来晚一些,岂不是连外祖父的面都见不着。” 姜老太爷不让沈绥送,但姜老太爷许久没登门,沈绥怎么能不送,和沈棠一起送姜老太爷出府,目送他坐软轿离开。 姜老太爷走后,沈绥还以为沈棠会问他姜老太爷到底为何而来,但沈棠一个字也没问,可见是知道的。 至于怎么知道的…… 十有八九和那戴面具的男子有关。 沈绥是既好奇又怕知道自己准女婿是什么人了,他这个准岳父连自己女婿是谁都还不知道,平远侯府这些家丑,准女婿比他这个准岳父知道的都要清楚。 沈绥以为沈棠会问她,银杏以为沈棠会要求沈绥别听姜老太爷的劝,结果沈棠既没问,也没说,送完姜老太爷,福了福身就回内院了。 等四下无人,银杏实在憋不住道,“姜老太爷求情,侯爷肯定会听的,姑娘怎么不说服侯爷别免了对二太太的惩罚?” 沈棠望着天上飘荡的浮云,“你都知道父亲不会不听,我又何必让父亲左右为难?“ 她该说的都说了,她也想趁此机会看看父亲到底信了几分。 她不信父亲会允许沈娢把姜家卷进侯府的家务事里来。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沈棠回屋喝了盏茶,看几页书就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算着沈娢差不多该从姜家回来了,沈棠就带着银杏去了松鹤堂。 路过花园,远远的就看到沈娢的贴身丫鬟带着个小丫鬟往前走,两丫鬟手里拿了不少东西。 沈娢第一次去姜家,姜家不会让她空着手回府的,那些一看就是首饰盒,天知道沈娢这一趟刮了姜家多少好东西。 让丫鬟送回清兰苑,摆明了是没打算让老夫人知道。 沈棠脚步往前,进了松鹤堂,绕过屏风进屋就见沈娢挨着老夫人坐着,在陪老夫人说笑。 沈棠走上前,瞥到沈娢手腕上戴的玉镯,几乎是瞬间,沈棠眼神就冷了下去。 沈娢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晶莹碧透,是姜老夫人惯常戴,几乎从不离身的。 外祖母竟然把自己最喜欢的玉镯送给了沈娢。 见沈棠眸光落在自己手腕上,沈娢才想起来这只玉镯没摘下来,想遮掩已经来不及了,她道,“二妹妹看什么?” 沈棠道,“长姐这只玉镯和外祖母惯常戴的一模一样,要不是长姐从来不去姜家,我都要怀疑是外祖母送给……” 话还没说完,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丫鬟快步走进来,道,“老夫人,不好了,侯爷让人押着二老爷去祠堂罚跪三天……” 老夫人心往上一提,“老二这是犯什么错了?” 丫鬟摇头。 这她就不知道了。 老夫人看向王妈妈,“你快去问问。” 王妈妈匆匆出去。 王妈妈出去的急,回来的也急,她快步进来,老夫人急问道,“侯爷为何要罚老二?” 王妈妈看了眼沈娢,才回道,“二太太怂恿大姑娘去姜家,找姜老太爷来帮她求情,侯爷不能不给姜老太爷面子,免了二太太的责罚。 二太太犯那么大的错,只罚去佛堂反省还不知足,闹幺蛾子,二老爷昨儿才向侯爷保证会管好二太太,今天就又给他闹事,不罚不长记性,就罚他了……” 沈娢急道,“是我自己去姜家的,不是二婶怂恿我去的!” 不是二太太怂恿的才怪了。 连她都不信,何况是侯爷了。 前几日,二姑娘去姜家,二太太还说大姑娘消瘦,怕姜家瞧了心疼,拦着不让大姑娘去…… 王妈妈看着沈娢道,“侯府家丑惊动姜老太爷,侯爷很生气,罚大姑娘你去静慈庵反省半个月,丫鬟已经在给你收拾东西了。” “侯爷还说了,谁再敢把这事捅给姜家知道,你就一辈子待在静慈庵,不必回府了。” 沈娢脸色惨白,她跪下来求老夫人,“祖母,我知道错了,您别让父亲送我去静慈庵……” 老夫人脸色铁青。 她还奇怪姜老太爷怎么突然来平远侯府,没想到竟然是为二太太求情而来。 她和沈绥两个人都没保管好姜氏留下的陪嫁,被二太太偷拿送给永宁伯府,她瞒着姜家都来不及,沈娢却主动捅给姜家知道,还要姜老太爷亲自登门为二太太求情,老夫人气的嘴皮都发抖。 “让二太太和她一起去静慈庵给我反省!” “这回是我罚的她!” “谁求情都没用!” 第72章 贴金 让沈绥和老夫人丢面子,还连累二老爷被沈绥罚跪祠堂,老夫人能饶了二太太才怪了。 沈棠坐在那里,天知道她做了多少努力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二太太挑衅父亲一家之主的威严,不知道她对这结果可满意? 沈娢想求饶,老夫人脸冷的她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她望向沈棠,沈棠没趁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能帮她求情? 想都别想。 指望不上沈棠,沈娢只能自己上了,“祖母,后日就是王家表哥迎娶永宁伯府大姑娘过门的日子,二婶和二叔得回去喝喜酒……” 在老夫人气头上,沈娢这不是在帮着求情,而是在火上浇油了。 老夫人怒道,“你二叔二婶不回去,王家就不办喜事了吗?!” 就是为王家那不成器的侄儿,才闹的侯府这般乌烟瘴气,她和侯爷罚一个吃里扒外的二太太,还要挑日子不成?! 沈棠真的憋不住了,没见过这么蠢的,本来老夫人罚二太太去静慈庵,二太太要去王家喝喜酒,老夫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沈娢这么一劝,老夫人明着不许了,二太太要还敢回去,那就是把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 王家大少爷成亲,二太太作为姑母不能回去,必会惹人非议,她倒要看看二太太要怎么保住自己和王家的脸面。 沈娢还跪在地上,老夫人呵斥道,“还不回去收拾东西。” 沈娢模样酷似老夫人,平常老夫人舍不得骂她,但顶着那张像极了老夫人的脸,做这样愚蠢的事,老夫人更没法容忍,尤其没法容忍在姜家面前丢脸。 沈娢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一脸委屈的起了身,只是眼角余光扫到沈棠时,恨不得将沈棠抽筋剥皮。 沈棠回之一笑,没差点气的沈娢当场失去理智。 沈娢几乎是跺脚走的。 老夫人气的抬手揉眉心,沈棠劝道,“祖母别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心力交瘁的摆手,“你也回去吧。” 沈棠很听话的起身告退了。 回到清漪苑,沈棠歪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银杏端糕点进来道,“大姑娘和二太太去静慈庵了,三姑娘与她们一起去的。” 沈娢怎么说也是长房女儿,她和二太太去静慈庵,沈冉不一起去难免会叫人觉得奇怪。 只是可怜了沈冉,好事从来没她的份,坏事少不了她。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二太太亲生的…… 要不是怕打草惊蛇,沈棠还真想挑拨一下。 沈棠继续翻书,看的仔细,傍晚沈棠吃完晚饭,将手中象牙筷放下,银杏进来,骂骂咧咧道,“真是不要脸。” 沈棠随口问道,“怎么了?” 银杏道,“大姑娘和二太太分明是被罚去静慈庵反省的,有人问起,二太太说她和王家新娶的大少奶奶属性相冲,不宜去王家喝喜酒,正好大姑娘要到静慈庵给九泉下的夫人祈福,就一起去了……” 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把受罚说成去祈福,沈娢出娘胎就差点被自己亲娘活活掐死,这事京都不少人知道,沈娢不受疼爱还这么孝顺,她没一起去,就更衬的她不孝了。 沈棠庆幸自己吃完晚饭了,不然准得恶心的吃不下饭。 两日后,是王家大少爷迎娶永宁伯府大姑娘过门的日子。 二老爷在佛堂跪了三天,膝盖肿疼,没法去王家喝喜酒,二太太和沈娢在静慈庵反省去不了,沈绥也没去,只差管事送了份贺礼去,把王家气的够呛,也惹来不少揣测。 毕竟王家是二太太的娘家,永宁伯府和王家结亲还是因为沈棠把李大姑娘带下水,于情于理,沈绥都该去喝杯喜酒的,偌大一个侯府,四房老爷,一个到场的都没有,说不过去。 嗯,老夫人没安排三太太去送贺礼,她以为沈绥会去,沈绥以为老夫人会安排,然后就这样了。 不过沈绥也不在乎王家生不生气,就冲王家敢打他女儿的主意,两家也不用再往来了。 老夫人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纰漏,不过都出了,正好给二太太一个教训,少胳膊肘往娘家拐。 再说二太太,被罚去静慈庵反省,连娘家侄儿的喜酒都没法去喝,却又不敢忤逆老夫人,气的在静慈庵的禅房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昏昏沉沉的,得知平远侯府只差李管事送了份贺礼去,气的嘴皮直哆嗦。 她知道自己惹怒了沈绥和老夫人,但王家是她娘家,不让她回去喝喜酒惩罚已经够重了,竟然这么削王家的脸面,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再回娘家?! 二太太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然而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呢,二太太气的吃不下早饭,一丫鬟快步上前,凑到二太太耳边低语了两句。 “什么?!” “不是完璧之躯?!” 二太太脸都气绿了。 与她一起吃早饭的沈娢和沈冉两个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丫鬟道,“侯府没人去喝喜酒,老夫人本就生气,知道这事,直接气晕了过去……” 丫鬟口中的老夫人是二太太的亲娘。 还以为王家大少爷是捡到宝了,没想到捡的是个破鞋,好歹也是一个伯府姑娘,竟然这么不知检点,二太太气的头重脚轻,她也顾不上老夫人罚她到静慈庵反省,直接回王家了。 上午,沈棠花园凉亭喂锦鲤,四儿上前道,“姑娘,昨晚王家出事了……” 沈棠回头,银杏已经八卦出声,“出什么事了?” 四儿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大少爷打了永宁伯府大姑娘一巴掌……” 银杏不知道那日在文国公府偷情的是李大姑娘和昌平侯世子,但沈棠知道。 不用问肯定是为了这事,李大姑娘说不让王大少爷碰他,但王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好不容易八抬大轿把人娶回去,不洞房花烛怎么可能。 王大少爷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清白姑娘,李大姑娘想骗过他,太天真了。 第73章 花灯 李大姑娘本就不甘心嫁给王大少爷,还在新婚之夜被王大少爷打,就更不会甘心了。 也不知道这事最后怎么收场,沈棠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似的。 她很想让陈山去王家帮她看个热闹,但后日就是花灯会了,自打那日男子说花灯会上告诉她他的身份后,就没再来平远侯府找过她,不知道为何,离花灯会越近,她心底就越不安。 陈山是奉命来保护她的,不是来帮她探听八卦的,再者她为了看他主子的脸都闹脾气了,上回使唤陈山帮她去跟踪沈娢已是不该,何况现在。 看着一池锦鲤,沈棠心不在焉。 王家怎么处置这事的,没传出一点流言蜚语来,看来是怕和永宁伯府撕破脸,忍下那绿帽子了。 两天时间,眨眼而过。 晚上有花灯会,沈棠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也为了晚上有精力赏花灯,下午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天际晚霞绚烂。 沈棠稍微收拾了下,就去了松鹤堂,沈萝已经等候在那儿了,“二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去逛花灯了呢。” 沈萝心情迫切的很,虽然花灯会要天黑之后才好看,但这时辰,街上肯定已经人山人海了,她都等好一会儿了,要不是不敢,她都不想等沈棠,要一个人上街了。 沈棠道,“方才睡了会儿,让四妹妹久等了。” 沈萝道,“那我们快些出府吧。” 沈棠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道,“花灯会上人多,多带些人去,别走散了。” 不走散那是不可能的,能保证贴身丫鬟一直跟着就算不错了。 但这话谁也不敢说出来,沈棠和沈萝乖巧应下,然后就一起出府。 两人原想坐马车到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但出来的太晚,街上人太太太多了,马车过不去,离了两条街就寸步难行了,只能下来走路。 京都一年也举办不了几次花灯会,是以每一个花灯会都格外珍惜,谁也不愿意错过,今日是先皇的寿辰,先皇在世时,把这日定为万寿节,宫外举办花灯会为先皇贺寿,后来先皇过世,皇上思念先皇,依然准许宫外在这天举办花灯会,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从马车里下来,逛了不到半条街,沈棠和沈萝就走散了,身边只跟着银杏和秋桐,还有两小厮,等这条街逛完,沈棠身边就只剩银杏和秋桐了。 嗯,要不是秋桐及时拽住了银杏,银杏也不知道被挤哪里去了。 沈棠要去桥边见男子,她本就是要支开沈萝和侯府小厮的,被人群冲散倒是省了她的事了,至于银杏和秋桐,都是信得过的。 时隔半年,不,是时隔四年,沈棠再次站在白玉桥边,都有些神情恍惚。 桥边不少姑娘在放许愿灯,银杏道,“姑娘也许个愿望吧?” 沈棠摇头,“你们自己放吧。” 她年年放莲花灯,从来没一次实现过。 以前有闲情逸致,就当是放着玩,这会儿她没这个心情。 她就看着桥上人来人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那道期盼的熟悉身影总算出现在桥上。 男子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脸上依然戴着那张银色面具,在灯烛和月光映照下,尊贵又神秘。 那面具遮掩的到底是怎么一张脸—— 今晚就能知道了。 明明心心念念,很迫切,可真的要揭晓了,内心却无比的忐忑。 沈棠望着男子,男子也望着她,他从桥上下来,沈棠就注意到他今日佩戴的是她绣的腰带,她绣的荷包也坠在他腰间。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周围的喧闹与他们无关一般。 沈棠隔着面具望着男子的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的这么仔细,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男子笑问道,“这回怎么没放许愿灯?” 沈棠正要说话,身后两姑娘打闹,没注意撞到她,把她撞的往前扑男子怀里去了。 沈棠脸通红,她怀疑自己和这地方八字不合。 半年前花灯会,她在这里放许愿灯,没注意到男子站到她身后,问她,“许的什么愿望?”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脚下一滑,险些栽水里去,被男子拦腰抱住。 这回又又又被他给抱了! 沈棠耳根通红,要后退,可是男子不松手,沈棠道,“你……你快放开我!”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男子抱了,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戴着面具,她可没有,万一被人看见,她还要不要脸了。 沈棠挣扎了两下,男子知道她脸皮薄,就放开她了,道,“我带你逛花灯会。” 只字不提揭面具的事。 方才沈棠看着他,他不揭开面具,还故意转移话题,沈棠不是没感觉出来,说在花灯会上给她看脸的是他,如今花灯会也到了,还这般拖延,沈棠脸上的温度褪去,心情黯淡了几分。 不过她也没有催男子,今晚要么知道,要么没有以后了。 这么多天都等了,不差这一两个时辰了。 沈棠不仅没催着男子要他揭面具,怕被人看见她和男子花前月下,沈棠也买了张面具戴上。 沈棠庆幸自己买的够快,几乎前脚买完,后脚就瞧见了该在静慈庵反省的沈娢和沈冉了。 沈棠发现了她们,她们并没发现沈棠,各逛各的。 沈棠被男子牵着,一路往前,人多了就把沈棠护在怀里,不让人挤到她,贴心到银杏和秋桐耳朵红了一遭又一遭。 虽然她们都知道眼前这位是她们的准姑爷,但到底还没成亲,甚至连亲事都没定,这样真的好吗? 怕连累沈棠暴露,两丫鬟也用面具把脸挡住了,默默跟在后头。 花灯鼓乐,满城如醉。 男子带着她猜灯谜,逛花灯,把半年前经历过的事又经历了一遍,男子和半年前一样要给她抢花灯,沈棠想到上回的凶险,连连摇头,“不用了。” 男子道,“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她已经被他送的一盏花灯困扰了半年,不想再来一回了。 沈棠反拉住男子的手,“去那边吧。” 在男子眼里,满城的花灯加起来也比不上沈棠一个。 沈棠要去那边逛,他无不依从。 “好。” 两人离开喧闹处,往那边走,走着走着,男子手一拽,沈棠转了一圈就到他怀里了。 沈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她耳朵射过去。 沈棠心头一惊。 是暗器! 男子抱着沈棠,转身看向暗器射来处。 只见树影下走出来一男子。 正是昌平侯世子。 昌平侯世子冷道,“果然,只要派人跟着沈二姑娘,就能找到你。” “敢踹本世子,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74章 别怕 昌平侯世子声音深冷,眼神嗜血。 他说话的时候,暗处出来八九个黑衣人,手持利刃,将沈棠和男子团团包围,剑在月光下散发着寒芒。 他是昌平侯府世子,是当今皇上宠妃叶贵妃的娘家侄儿,被人在大昭寺一脚踹下山坡,险些死在那里,昌平侯府为了找出男子,都快将整个京都翻个底朝天了,没想到得罪了他昌平侯世子,不夹起尾巴做人,还敢出来陪沈二姑娘逛花灯会。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又是谁能让皇上出面帮他和平远侯转话! 沈棠没想到大昭寺之事过去这么久了,昌平侯世子还没有放弃抓男子,甚至盯上了她,男子武功不错,可昌平侯世子有这么多人…… 沈棠心颤抖成筛子。 男子感觉到怀中人在害怕,他柔声道,“有我在,别怕。” 能不怕吗? 沈棠急道,“别管我,你快走吧。” 以男子的武功,还有花灯会上的人山人海打掩护,男子要走,昌平侯世子留不住他。 但男子能明知道昌平侯世子对沈棠心怀不轨,还把沈棠留给他吗? 昌平侯世子也不给男子离开的机会。 “给我上!” 话音未落,黑衣人手里的剑一动,就朝男子刺杀过来。 陈山跃身而出,与他一起的还有个戴面具的暗卫,将刺客的剑抵挡住。 不远处银杏和秋桐两丫鬟早已吓的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了。 陈山和戴面具的暗卫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太多,只凭他们两个招架不住,男子带着沈棠往后退,退到墙边处,男子抽出腰带下藏的软剑,将陈山没挡住,杀过来的黑衣人一剑封喉。 血几乎贴着沈棠的脸溅到她身后的墙壁上。 昌平侯世子是冲着男子来的,但男子不敢离开沈棠太近,怕将刺客引向她,也不敢离的太远,万一刺客杀沈棠,沈棠没有还手之力。 男子就在沈棠身前几步,来一个杀一个。 昌平侯世子没想到男子武功这么高,男子要走,他还真留不住,他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人现身,要就这么放走他,以后想再抓他就不容易了,不过人只要有了软肋,就不足为惧。 昌平侯世子的眸光落在沈棠身上。 他一声令下,那些冲着男子去的刺客纷纷把剑对准了她。 沈棠吓的花容失色,她没想到昌平侯世子竟敢直接杀她,她好歹也是平远侯府嫡女! 几个黑衣人同时杀向沈棠,陈山和暗卫没能及时拦下黑衣人,剩下的六名黑衣人一同刺杀过来,身后防人从背后偷袭的墙壁反倒成了掣肘,男子挡下了两名刺客,一黑衣人从侧面杀过来。 男子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拿身体去护沈棠,他将沈棠护在怀里,刺客的剑划伤他的后背。 男子忍痛转身,将刺客一剑毙命。 刺客重重摔在地上,血从男子的剑下滑落,他眸光扫向昌平侯世子,隔了许远,昌平侯世子都感觉到了杀气。 昌平侯世子杀男子,男子都没这么愤怒,杀沈棠,那是碰到他的逆鳞了。 彼时陈山和暗卫已经到他身侧,男子没有了后顾之忧,提剑就朝昌平侯世子杀过去。 昌平侯世子武功不算差,但远不是男子的对手,不过几招,昌平侯世子就败下阵来,男子的剑抵在昌平侯世子的颈脖处。 昌平侯世子脸色惨白,“你敢杀我?我是昌平侯世子!” 男子冷道,“今日我不杀你,但你再敢打她的主意,我绝不饶你!” 丢下这句,男子脚一踹,昌平侯世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 哗啦。 摔进水里。 水花溅的不知道浇灭了多少飘在水里的许愿灯。 他今日不杀昌平侯世子,不是他不敢,是不想给沈棠惹祸上身,他戴着面具,昌平侯府找不到他,会追究沈棠到底,昌平侯世子的命,只要他想,随时能取。 刺客死的七七八八,昌平侯世子摔水里,扑腾叫救命,黑衣人救昌平侯世子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抓人,不论是男子还是沈棠,他们一个也抓不住。 陈山过来,“爷,你受伤了……” 沈棠双腿发软,根本走不动。 男子走到她身边,沈棠还来不及问,刚刚还中气十足的男人虚弱的往她身上一倒,可怜沈棠才刚刚缓过一点劲,他倒过来,她差点没把腰给折了,天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才勉强把人扶住了。 陈山,“……” 戴着面具的陈七,“……” 行吧。 爷不让他们扶。 但爷好歹考虑一下沈二姑娘能不能扶得住他啊。 沈棠扶得艰难,看着自己手上沾的血,“得赶紧包扎伤口……” 陈七道,“去船上。” 不远处有条船停在那里,男子怕揭开面具,沈棠会和他不欢而散,便想着先逛花灯会,等逛差不多了,到船上再揭面具。 只是还没到这一步,就被昌平侯世子给破坏了。 沈棠扶男子到湖边,船离岸边有些距离,沈棠道,“过不去啊。” 话刚出来,腰就被男子抱住,男子带着她凌空而起,直接飞上了船。 沈棠再笨,也知道男子没那么虚弱了,气的她咬牙,“你刚刚的虚弱是装出来的?!” 男子轻咳一声,“我才救了你,你能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 沈棠想说昌平侯世子是要杀他的,但想到男子被昌平侯世子盯上,也是为了救她,这话就说不出来了。 男子身子摇摇欲坠,沈棠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但看男子后背伤口,受这么重的伤,她怕是要晕过去了,赶紧扶男子进船里,要给他上药。 陈山和陈七有眼色,爷都不让他们扶,上药就更没他们什么事了。 陈七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放下,就默默出去了。 沈棠看着他们出去,“你们不给你们主子上药吗?”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两暗卫闪的更快。 沈棠都没脾气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子流血,只能给男子宽衣。 她将他的腰带解下来,沈棠庆幸前世嫁给谢归墨,没少被他逼着给他宽衣,不然她还真不能这么轻松就帮男子把腰带解下来。 只是离的太近,近的呼吸都纠缠到一起,沈棠脸上的温度一阵高过一阵。 解下腰带,然后脱锦袍,亵衣…… 沈棠不敢多看,转身拿药膏。 等她拿起药膏,抬头就瞥到男子的后背,她惊的手里的药膏摔落地上。 男子回头,还以为沈棠是被他的伤吓到了,正要宽慰沈棠两句,就听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 “谢归墨!” 第75章 解释 沈棠的眸光在喷火。 因为气愤,身体都有些颤抖。 这些天,沈棠把京都所有数得上号的世家子弟都猜了个遍,唯独没想过男子会是靖阳王世子。 男子人也懵了,他还想着等包扎完伤口就揭面具,没想到毫无防备就暴露了…… 沈棠气的眼睛通红,抬脚就要走,只是才走了两步,就被男子抓住了胳膊,沈棠气的要甩开他,“你放开我!” 谢归墨知道沈棠躲着他,可没想到认出是他会反应这么剧烈,他胳膊一伸,沈棠就被带到他怀里了,他紧紧的抱着沈棠,想要解释。 沈棠挣脱不开,手碰到他流血的后背,男子疼的闷哼一声,沈棠当即就不敢再动了,她气的都把男子后背有伤的事都给忘了,伤口再不处理,没得血流而亡。 男子揭掉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妖孽般的脸,只是因为失血,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更是受伤,“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沈棠气道,“你先让你的人进来给你包扎伤口。” “我只要你给我包扎,”谢归墨道。 包扎伤口还挑人? 死了也不惋惜。 沈棠心下骂道,但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知道这混蛋的脾气,那是说的出就做的到,人家是为救她受的伤,她不能坐视不理。 沈棠云袖下拳头紧攥了下,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你坐下,我给你包扎!” 谢归墨听话的松开了沈棠,坐下来,沈棠将掉在地上的药膏捡起来,万幸没有摔裂开,她小心的清理谢归墨后背上的血迹,将药倒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将伤口缠起来。 缠纱布比宽衣还要亲密,但气氛却截然不同了,方才呼吸交缠是暧昧,这会儿谢归墨明显感觉到沈棠在抗拒,恨不得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动作更是迅速,三两下就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了。 包扎完,沈棠头也不回就要走,陈山和陈七守在船外,沈棠见船离岸许远,道,“我要下船。” 陈山和陈七互望一眼。 没有爷吩咐,他们可不敢把船开到岸边去。 他们不说话,沈棠就知道了,她咬了下牙,就要跳水。 她会凫水,大不了她自己游过去。 只是双脚刚离地,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不用问也知道抱她的是谁了,沈棠气道,“混蛋!你放开我!” 谢归墨能放开她才怪了,上回落水,病了那么一通,再来一回,她不要命了。 他直接把沈棠抱回船屋里,他道,“到底是谁教你凫水的?专门坑我学的吗?!” 上回她被推水里去,要不会水,他就把她救起来了,顺理成章八抬大轿把她迎回去,结果他急急忙慌下水救人,她游得比他还要快,追都追不上,这回不停船靠岸,她就要自己游过去。 这女人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沈棠很想说是你逼我学的,可是这话被她死死咬住,没敢从嘴里蹦出来。 死后重生,说出来谁会信? 母亲不过是坚称自己生的是一双龙凤胎,就被认定得了失心疯,被关在院子里,最后郁郁寡欢,含恨而终,何况是她这样的情况。 谢归墨把她抱进船,不论沈棠怎么挣扎也没用,谢归墨无奈道,“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两句吗?” 解释? 前世她嫁给他四年时间,就算最后一年他去边关了,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夜不够他解释的吗?! 他有解释过吗? 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他就是那男子! 沈棠已经快气到失去理智了,“你不用解释了,我不听!” 谢归墨把沈棠抱坐到桌子上,将她禁锢住,他望着沈棠燃着熊熊烈火的眼睛,解释道,“我说娶你,是认真的,只是出了些岔子,花灯会后,皇上和祖父让我离京办事,走的很急,临行前我请祖父去平远侯府帮我提亲,我不知道祖父怎么会弄错,等我回来,满京都都知道我与你长姐定亲了……” 沈棠错愕的看着谢归墨,半年前谢老王爷突然登门提亲,别说她,整个平远侯府都震惊了,不敢置信。 那时候她也以为男子就是靖阳王世子,内心害羞又喜悦,可是很快就被泼了盆冷水,谢老王爷替自己孙儿求娶的是沈娢,不是她。 天知道她当时心底有多难堪,她以为他很快会来,可等了一天又一天,他既没有上门提亲,也没有再在她跟前露过面。 见沈棠情绪冷静了两分,谢归墨继续道,“知道弄错了后,我就在想办法怎么娶你过门,好在刺客助我,我替二皇子挡箭中毒,顺势借冲喜,想平远侯府换你替嫁,但我千算万算,怎能也没想到,我靖阳王府花轿都上门了,你宁愿给我守寡也不嫁给我……” 沈棠看着谢归墨,“大昭寺那支下下签,是你弄的?” 她知道那支签是有人算计,但她没想过是他。 “是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解开了。 那日沈棠花轿前拒嫁,就去祠堂罚跪,她以为要跪到第二天早上,结果只跪到晌午,他就醒来了,她还以为他比前世醒的早,是靖阳王府忙着给他冲喜耽误事,没想到是他自己控制醒来的时间,她不嫁给他,他没必要装到拜堂之后。 可这些事,他前世为何不解释?! 想到前世她背负抢嫡姐亲事的骂名,沈棠心底就堵的慌,他是不是也信以为真了,以为她爱慕权势,不惜给嫡姐下药,也要嫁给他?! 沈棠很想问个清楚,可她有前世的记忆,谢归墨没有,她问了也是白问。 沈棠不想,更不敢再和谢归墨待在一起,她甚至不敢看谢归墨的眼睛,“你解释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吗?” 谢归墨没想到自己解释了,她还是这般态度,好看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吗?” 沈棠没有回答,只推他,要从桌子上下去。 谢归墨眼底闪过一抹沉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放你走。” 沈棠望着他,“什么问题?” 谢归墨看着她澄澈的眸底映着自己,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你不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看一眼我的后背就知道是我?” 第76章 怀疑 沈棠心头一颤。 方才她是被气昏头了,她怎么能看后背就把他认出来呢,她怎么就不知道多忍一会儿,忍到他揭下面具,现在好了,被追问,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偏男子一脸她不说,他就不会放她走的表情,沈棠支支吾吾,“我,我本来就有些怀疑是你……” 谢归墨笑了,“我有这么好忽悠吗?” 他刻意引导,她没怀疑。 丫鬟怀疑,还被她打消了。 现在再说怀疑是他? 迟了。 知道他不用冲喜也不会有事,认出他才得的玉佩,还说见他佩戴过,虽然躲着他,但并不怕他,瞪起他来更是驾轻就熟,就好像做过无数次那般熟练。 现在更甚,只是看一眼他的后背就知道是他,即便是生他养他的母妃,也不能看一眼后背就认出他这个亲儿子来,她却能做到。 不过他不反对沈棠对他这么了解,但不把这事弄清楚,他不会放她离开。 沈棠知道谢归墨不好忽悠,可不好忽悠也只能硬着头皮忽悠,沈棠哏着脖子道,“我只是嘴上没说而已,花灯会你说会上门提亲,没两天老王爷就去我平远侯府了,在知道老王爷是帮你求娶沈娢之前,我以为你就是靖阳王世子的!” “我请你帮我阻拦二叔升任户部右侍郎,靖阳王帮忙办成了这事,能请动靖阳王帮忙的没几个,你还自己没法上门提亲,就请皇上帮你转话……” “方才看到你后背上有箭伤,我,我就确定了……” 沈棠想说的斩钉截铁,仿佛事实就是这样,可男子靠的她太近,近的莫说呼吸交缠了,连睫毛都快煽一块儿了。 她一紧张,气势就弱了,露出几分心虚来。 男子手还不老实,在她脸上乱摸就罢了,还摸她的耳朵,偏她又最怕痒,身子不自主轻颤起来,更怕这只手会掐她脖子,就像前世被他抓住她撒谎骗他时一样。 她讨厌这种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感觉。 欺她骗她的分明是他! 为什么她要心虚?! 沈棠气的要拂开他的手,男子醇厚嗓音迎面扑来,“什么时候偷看我洗的澡?” 沈棠,“……!!!” 谁偷看他洗澡了?! 沈棠气的眼刀乱飞。 沈棠说看箭伤断定的身份,男子一个字也不信,他是为救二皇子受了箭伤,这事京都人尽皆知,但就是靖阳王府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伤在右肩,她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他们第一次相遇,他就被人追杀,他不过半年没露面,她就怀疑他被人给杀了,在她眼里,他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身上有箭伤不很正常吗,怎么会往他是靖阳王世子上面想?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看到他就绕道走,要怀疑他是靖阳王世子,不会赴花灯会之约,再者那日在文国公府被他气到了,才一定要看他的脸的。 这女人分明从头到尾就没猜过他是靖阳王世子。 她也不希望他是。 男子越想心越堵的慌。 男子不信沈棠的解释,但他也猜不到世间还有重生这样离奇的事,能看到他后背,除了偷看过他洗澡外,也没别的可能了。 只是这猜测没把沈棠气个半死,前世这混蛋不肯让她白占他的世子妃之位,在圆房之前,三天两头的逼着她跟个丫鬟似的伺候他沐浴,他后背长什么模样,她怕是比他自己都清楚。 要不是见的多,她又怎么会一眼认出来?! 前世逼着她伺候他沐浴,这一世又污蔑她偷看他洗澡。 沈棠气的眸底燃烧熊熊烈火,恨不得一脚把这混蛋踹湖里凉快去。 可别说把人踹湖里了,她连这桌子都下不去,沈棠屈辱极了,“我说了你又不信,还问做什么?” 她奋力推他要下去,“你放我走!” 谢归墨捉住沈棠的手,沈棠极力要抽回去,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声音带了哭腔,“你放我走吧。” 谢归墨就那么看着沈棠的脸,他一靠近,沈棠就仓皇避开,那种紧张和害怕,就像是一根刺生生扎进心窝里,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握紧沈棠的手渐渐就松开了。 生怕他反悔,沈棠赶紧从桌子上下去,跑到船甲上,“我要上岸。” 陈七看向船内,“爷……?” “放她走。” 压抑着怒火的声音,陈七都不敢想爷气到什么程度了。 陈七赶紧让船夫将船靠岸。 沈棠就站在船头,夜里风大,吹的身上有些寒凉,但更冷的还是心底。 她没有再回船内,谢归墨也没有出来。 等船一靠岸,船板还没有搭好,沈棠就匆匆下去了,走的太急,险些摔水里去。 银杏秋桐两丫鬟就守在岸边,沈棠从船上下去,两丫鬟就迎了上来,沈棠道,“回府。” 她脚步未停的往前走去。 银杏秋桐两丫鬟面面相觑。 姑娘这么急的要走做什么,不会那男子欺负姑娘了吧? 不对,那男子为救姑娘都被昌平侯世子的人伤了,对姑娘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他也说了要娶姑娘的,这事皇上都知道的啊。 眼看着沈棠就要走远,两丫鬟赶紧跟上。 只是走的时候,银杏回头看了一眼,正巧见男子从船里走出来。 借着月色,银杏看清楚男子的模样,惊的眼珠子没差点掉下来。 那、那……不是靖阳王世子吗?! 一再救她家姑娘,还说要娶她家姑娘的人竟然真的是靖阳王世子…… 虽然之前银杏猜过是他,可真亲眼见到,还是不敢置信。 沈棠不带歇的,一口气走了两条街到了停马车的地方,小厮没想她会回去这么快,不在马车附近,不知道去哪儿了。 银杏扶沈棠上马车,秋桐去找小厮。 忍了一路的眼泪,进了马车,就再忍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来。 银杏吓了一跳,“姑娘怎么哭了?” 没人回答她。 沈棠靠着马车,擦不完的眼泪。 银杏想到那男子,忍不住又小声问了一句,“那人怎么会是靖阳王世子呢?” 第77章 相遇 别说银杏不敢相信了,就是沈棠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随着男子在大昭寺救她,再次露脸被她翻出来一半,现在知道男子就是靖阳王世子,彻底被翻了出来。 沈棠从来没把男子往谢归墨身上想,不止是因为她前世嫁给谢归墨,自认对谢归墨有几分了解,更因为她和男子相遇时,他正在被昌平侯府的人追杀。 靖阳王妃和叶贵妃是表姐妹,昌平侯府是叶贵妃的娘家,谢归墨为了二皇子不惜舍命替他挡箭,他怎么会背地里查昌平侯府呢? 大半年前,沈棠去大昭寺给九泉下的姜氏点长明灯,这是她每年都会做的事,但二太太从来不许沈娢和她一起去,所以那日是她带银杏去的大昭寺。 去大昭寺,上山的路上,沈棠闲着没事,掀开车帘看远山景致,看着看着,一身玄色戴着面具的男子就出现在她视线中。 他们一个在马车里,一个在纵马驰骋。 眸光就那么不期然撞上。 沈棠耳根一红,不敢多看,男子骑马和她擦身而过时,正好在一拐弯处,男子丢进来一本账册和一把钥匙,当时还把马车里正在给沈棠倒茶喝的银杏吓了一跳。 沈棠也懵了,她飞快掀开车帘,却只来得及捕捉到男子的身影,以及好几个穷追不舍的黑衣人。 显然黑衣人追男子是冲着账册和钥匙去的。 亏得男子敢把账册和钥匙丢进她的马车里,太铤而走险了。 沈棠将账册捡起来,翻开看了两页就知道,男子在查昌平侯府了,这账册上有一半记得都是这几年贿赂昌平侯的数额,数目惊人。 这账册是烫手山芋,沈棠怕祸及整个平远侯府,可她也不敢把账册扔了,纠结怎么处理账册和钥匙,马车就到大昭寺前停下了。 沈棠犹豫了下,把账册和钥匙留在马车里,这么重要的东西,男子甩开那些黑衣人,自然会来取。 沈棠带着银杏进大昭寺祈福,添香油,还在集市逛了一圈,等逛够了准备打道回府,上了马车一看,账册和钥匙还原封不动的在马车里。 沈棠没办法,只能把账册带回侯府,没敢交给沈绥,直接带回了清漪苑。 她不知道男子是谁,不知道怎么把账册和钥匙交给他,只能先留在手里,想着哪天再避开其她人去大昭寺一趟。 结果第二天下午,男子就翻墙来清漪苑取账册和钥匙,只是来的时候不巧,沈棠正在屋子里泡澡,男子没想到她下午会泡澡,甚至可能以为屋子里没人,他直接跳窗而入,没差点把沈棠活活吓死。 沈棠吓的直叫,被男子捂住了嘴巴,男子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色,但耳根红的像是血玉雕刻而成,“别叫,我是来拿账册和钥匙的……” 沈棠想把自己闷死在浴桶里的心都有了,她一个大家闺秀被人闯入闺房,还撞见她在泡澡,心底怕的要死,豆蔻听到动静进来,沈棠还得替男子遮掩,支开豆蔻,“水有些凉了,你去给我打些热水来。” 豆蔻不疑有他,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男子松开捂着沈棠嘴的手,沈棠道,“账册和钥匙在我的书桌抽屉里。” 男子过去拿账册和钥匙,开书桌旁的窗户离开。 听到窗户开关声,沈棠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去,赶紧从浴桶里爬起来,将衣裳穿好。 男子来过清漪苑寻她的事,侯府没人知道,过了几天,银杏才发现账册和钥匙不见了,还很诧异,不过沈棠什么也没告诉她。 沈棠原以为账册和钥匙拿走,她和男子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结果没几天,她和沈娢她们上街,被人刁难,束手无策时,有人替她们解了围,沈娢和沈冉她们猜是谁暗中帮她们时,男子从二楼下来,沈棠看到他就脸红脖子粗,猜是不是他。 只是她没敢问,男子直接就走了,她事后向铺子掌柜的打听,掌柜的也不知道,但帮她们的人确实是男子。 再后来就是花灯会了,她和沈娢她们一起上街,不到半个时辰,就丢的只剩她一个人了,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她四处找她们,从桥上路过时,被几个嬉笑打闹的半大孩子挤的从桥上摔下去,就在要摔进水里时,被人拦腰救了起来。 救她之人,正是男子。 那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上了岸,男子也没有放开她,她吓白的脸染上红晕,“你快放开我,男,男女授受不亲……” 男子低笑,“救人还管这么多吗?” 不过倒也放开她了。 沈棠向他道谢,不止谢他救她,还谢男子前些天替她们解围。 男子笑道,“要谢我,就陪我逛花灯吧。” 沈棠觉得不妥,尤其他们之间还出过那么尴尬的事,可男子不是征求她同意,抓过她的手就带她往前走。 知道她脸皮薄,买了张面具替她戴上。 那是沈棠过的最开心的一个花灯节。 男子带着她猜灯谜,甚至飞檐走壁,站在京都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京都,看万家灯火,人声鼎沸,还抢到琉璃灯送给她…… 夜深了,沈棠逛了一晚上,也逛不动了,就准备回府了,男子送她到和沈娢她们约定走散了碰面的地方,路过白玉桥时,沈棠想放一盏许愿灯,她放灯时,险些被他吓掉进水里,再次被他抱住。 当时不远处正好有一对男女路过,说的正是上门提亲的事。 沈棠被男子抱着,挣扎道,“男,男女授受不亲……” 男子轻笑,“这是也要我上门提亲的意思吗?” 沈棠错愕,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没有这意思……” 男子道,“看过了,也抱过了,我理应对你负责。” 沈棠脸通红,“又,又没人知道……” 只要他们不说,没人知道这些事,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且她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她望着男子脸上戴着的面具,男子笑道,“等我上门提亲,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不会让你久等的。” 沈棠哪里招架得住他这些话,正好瞥见沈娢她们,沈棠怕被她们看见她和男子花前月下,就匆匆走了。 再后来,沈娢看中她手里的琉璃灯,想要,平常沈棠有什么好东西,沈娢要她不会舍不得,但这盏琉璃灯是男子抢了送给她的,沈棠舍不得给沈娢,没有答应。 那一夜,她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都是男子说上门提亲的事,虽然害羞,但心底隐隐期盼。 过了没两日,谢老王爷就上门提亲了,听到谢老王爷是上门提亲,她以为男子就是靖阳王世子,又惊又喜,最后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 沈娢和靖阳王世子定亲,府里上下都高兴坏了,她也替长姐高兴,也是在定亲那日,沈娢故意失手打碎了她的琉璃灯。 她等男子上门提亲,等了一天又一天,期待的心情在等待中消磨,后来靖阳王世子救二皇子受伤中毒,沈娢怕守寡,算计她替嫁…… 她就那么上了靖阳王府的花轿,嫁给了谢归墨,成了靖阳王世子妃。 第78章 不安 男子没有戏耍她,他说娶她,真的上门提亲了,只是谢老王爷给他定错亲,定成了沈娢,不能算作他食言。 尤其他在知道定错亲后,想尽办法娶她过门。 可他为什么在她过门之后,不把这一切告诉她?! 前世除了欺负她,还是欺负她,欺负到临死前,沈娢告诉她,谢归墨喜欢的人是她,她都怀疑不是真的。 告诉她,他就是与她有白首之约的人有这么难吗? 还是他怕她知道他是靖阳王世子,会把他在暗查昌平侯府的事捅给沈娢和二皇子知道,故而不敢告诉她? 前世种种飞快的从脑海中闪过,沈棠鼻子泛酸。 她和谢归墨注定有缘无分。 前世误会重重,三天两头争吵,这一世误会倒是解开了,可她更不能嫁给他。 前世他们圆房,他就差点死过一次了,她不敢再经历一回了。 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只有长痛不如短痛。 细细密密的疼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沈棠几乎要蜷缩起来。 银杏不敢问,外面秋桐的脚步声传来,“姑娘,小厮回来了,但四姑娘还没回来……” 沈棠和沈萝一起出府逛花灯会的,沈棠不能丢下沈萝一个人先行回府。 沈棠已经把沈萝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她庆幸沈萝没回来,不然叫沈萝看到她哭的眼睛发红的样子,不仅会盘问她,只怕还会捅给祖母知道。 沈棠不敢再多想,她连忙拿绣帕将眼泪擦干净,甚至拿出胭脂水粉将脸上的泪痕遮去,她极力想些开心的事,让心情好转起来。 还把将胭脂收起来,沈萝就回来了,银杏赶紧从马车下去,沈萝钻进马车道,“出府等了二姐姐半天,我还以为回去还要等二姐姐半天呢,没想到二姐姐早就想回去了,二姐姐不喜欢花灯会吗?” 沈棠庆幸马车里光线昏暗,不然沈萝肯定能发现端倪,“可能是接连病了两遭,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逛不了一会儿就乏的厉害,就到马车里歇息了。” 沈萝想想也是,她没生病,都走的两条腿酸胀,何况沈棠一连病两回了,要是京都能天天办花灯会,不,哪怕是半个月一个月办一回,街上都不会有这么多人。 虽然累,但也是真开心,小厮赶马车回侯府,沈萝寻沈棠说话,“二姐姐听说了吗,昌平侯世子被人踹水里去了……” 沈棠岂止听说了,她是亲眼见昌平侯世子被踹水里去的。 沈棠庆幸自己和谢归墨逛街,脸上也戴了面具,不然这会儿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揍昌平侯世子有她一份了。 只是那日在大昭寺,她是被沈娢匡去见昌平侯世子的,昌平侯世子试图非礼她,才被谢归墨踹下山坡,一般人只会怀疑男子是路见不平,昌平侯世子怎么就知道她和男子认识,派人盯着她就能抓到男子呢? 直觉告诉沈棠这其中有问题。 知道男子是谢归墨,沈棠就不担心他得罪昌平侯府了,只是她着实没想到谢归墨半年前就在查昌平侯府贪墨了,要知道一旦坐实昌平侯府贪墨,皇上肯定会严惩,昌平侯府是叶贵妃的娘家,很难不牵扯到叶贵妃和二皇子。 一边查昌平侯府,一边替二皇子挡箭…… 沈棠实在猜不透谢归墨的做法,或许他对二皇子早有防备,前世二皇子坐到那个位置,才容谢归墨不下,要除掉他,谢归墨心思缜密,二皇子无从下手,沈娢才借她的手毒死他。 想到前世谢归墨是死于她绣的荷包,这一世他们不会再有纠葛,他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沈棠在走神,沈萝伸手在她跟前乱晃,“二姐姐,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沈棠看向她,“你说什么?” 沈萝,“……” 服二姐姐了,聊昌平侯世子被打的事,二姐姐还能走神,她倒是好奇二姐姐在想什么了,“据说这回把昌平侯世子踹下水的人,就是那日在大昭寺把昌平侯世子踹下山坡的人……” 踹昌平侯世子一次就已经是向天借胆了,昌平侯府这么久没抓到人,人家还敢招摇出府陪姑娘逛花灯,被昌平侯府团团包围,没抓到人不说,昌平侯世子还被踹第二回,昌平侯府这回脸是丢尽了。 昌平侯府可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叶贵妃的娘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胆大,敢一再招惹昌平侯府,几乎整个花灯会,大家都在揣测那戴面具的男子到底是谁,二姐姐就一点不好奇吗? 沈棠淡淡道,“好奇有什么用,昌平侯府都抓不到的人,我们还能猜出来?” “……这倒也是,”沈萝道。 不过猜不到,并不妨碍大家议论,沈萝说起花灯会上别的有趣事,沈棠多数时候都听着,偶尔开口说一两句。 马车回到平远侯府时,天已经很晚了,两人走到花园才分开,沈萝回北院,沈棠回清漪苑。 回去后,沈棠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就上床睡下了。 只是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沈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都不知道自己失眠了多久,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沈棠吃过早饭,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走到屏风处就听三太太在说昨晚昌平侯世子被踹下水的事,三太太一句话成功让沈棠脚步滞住,只听三太太道,“昌平侯世子上回就伤的不轻,这回伤的更重,听说昌平侯府连夜请了太医,说是被踹断了根肋骨……” 沈棠知道谢归墨那一脚给的不轻,但没想到会踹断昌平侯世子一根肋骨。 昌平侯世子是咎由自取,只是听到这话,她没来由心底闪过一阵不安。 沈棠将那股不安压下,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只是她请完安,刚要坐下来,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急匆匆道,“老夫人,宫里派人来传话,叶贵妃请二姑娘进宫。” 沈棠心咯噔一下跳起来,连带眼皮都在乱跳。 叶贵妃这时候找她,必定和昨晚昌平侯世子被打有关。 昌平侯府和叶贵妃找不到戴面具的男子,找上她了。 第79章 进宫 老夫人奇怪叶贵妃怎么会找沈棠,上回二太太求见叶贵妃,可是用了两颗东珠开路,三太太则看着沈棠道,“叶贵妃找你进宫做什么?” 沈棠猜到也不能说啊,只摇头,“我不知道……” 她望着老夫人,“祖母,我能不能不进宫?” 老夫人也不想沈棠进宫,怕沈棠冲撞了叶贵妃,可叶贵妃传召,岂是说不去就能不去的。 老夫人叮嘱道,“宫里不比别的地方,说话做事一定要谨慎。” 沈棠也知道叶贵妃要见她,由不得她不去,就算她躲得过初一,她也躲不过十五。 不仅不能不去,还怕叶贵妃久等,不敢让她耽搁。 沈棠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带着银杏进宫。 这边沈棠坐马车进宫,那边陈山翻墙进靖阳王府,但书房不见谢归墨的人影,内屋也没有,问了暗卫才知道,谢归墨昨晚压根就没回去。 陈山那个急啊,叶贵妃找沈二姑娘,肯定是为昌平侯世子,要是叶贵妃有心刁难,沈二姑娘可招架不住,爷没回府,他能去哪儿? 想到一个地方,陈山又赶紧翻墙出了靖阳王府,直奔昨天沈棠下船的地方。 船停在湖心,陈山直接从马背上跃身而起,轻点湖面,上了船。 他一上船,陈七就听到动静从船里出来,见是陈山,“你怎么来了?” “爷呢?”陈山问道。 “爷心情不好,昨晚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正醉着呢,”陈七道。 陈山走进去,就见一地的酒坛,谢归墨醉躺在小榻上,手里还拿着酒壶。 陈山急道,“爷喝这么多酒,你怎么不拦着?” 这话说的好像他拦,就能拦得住似的,陈七问道,“你到底回来做什么的?” 昨天沈棠下船后,陈山不知道还要不要护送沈棠回府,就问了一句,“属下还要不要去护着沈二姑娘?” 某位爷脸黑的,陈山都没敢听他回答,飞似的逃了。 他还是等爷死心后,召他回去吧,在这之前,还是遵照爷的交代,护卫沈二姑娘周全。 两人说话声音有些大,谢归墨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见他醒了,陈山忙道,“爷醒了,叶贵妃传召,沈二姑娘进宫去了……” 谢归墨道,“她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 谢归墨气笑了,看向陈山,“你是不是觉得你主子我就非她不可了?!” 陈山跪下,“属下不敢。” “滚!” 谢归墨随手拿起小几上的酒壶,就往嘴里倒酒。 陈山不敢再劝,起身出去。 谢归墨喝了两口酒,心情烦躁的把酒壶扔在了地上。 再说沈棠坐马车进宫,到了停马场,从马车上下来,等候在那儿的宫女就领着她朝叶贵妃住的长春宫走去。 前世沈棠随靖阳王妃进宫见过叶贵妃不少回,但这一世,去见叶贵妃还是第一次。 离长春宫越近,沈棠就越不安,眼皮跳的也越快。 叶贵妃的心狠手辣,她前世就领教过了,娘家侄儿被踹断一个肋骨,叶贵妃会不迁怒到她头上才怪了。 沈棠深呼吸,当不知道叶贵妃找她进宫何事,跟随宫女到了长春宫。 殿内,叶贵妃坐在美人榻上喝茶,一袭宫装,华贵的叫人不敢逼视,叶贵妃位份只在皇后之下,但容貌冠绝后宫,满京都,除了靖阳王妃,也找不出来比叶贵妃更好看的了。 沈棠只看了叶贵妃一眼,就把眸光垂了下去,上前恭敬的给叶贵妃行礼,“臣女给叶贵妃请安。” 叶贵妃眸光清冷的落在沈棠身上,“抬起头来。” 沈棠只能听话的抬头。 这不是叶贵妃第一次见沈棠了,沈娢和靖阳王世子定亲后,叶贵妃打量沈娢时,就曾把沈棠也上下打量过一遍,还觉得谢老王爷眼光不好,分明沈二姑娘模样更好,怎么没选她,还猜谢老王爷是不是不喜欢世子沉迷美色,故意放着模样不出挑的她,选的沈娢。 沈棠眼神清澈,眸底不见心虚,更不见慌乱,叶贵妃倒是有些佩服她了,明知道她找她进宫的目的,还能这般沉着冷静。 叶贵妃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娘家侄儿都敢打?!” 沈棠低着头,没有接话。 她不说话,站在叶贵妃身旁的嬷嬷怒斥道,“贵妃娘娘在和你说话呢!” 沈棠抬头,一脸茫然,“贵妃娘娘是在与臣女说话吗?” 装傻充愣到沈棠自己都觉得过了。 可是除了装傻,她没别的选择了。 难道要她招供出谢归墨来吗? 在大昭寺,谢归墨是为了救她,才一脚把昌平侯世子踹下山坡的,昨晚谢归墨原也没打算把昌平侯世子怎么样,是昌平侯世子要杀她,才彻底惹怒谢归墨,把他踹下湖,她可以不嫁给谢归墨,但她不能恩将仇报,把他供出来。 她昨晚戴着面具,昌平侯世子知道是她,但除了他之外,没有别的证人了,她抵死不认,叶贵妃也奈何不了她。 至于大昭寺,沈棠不信叶贵妃明知道自己侄儿意图非礼她,还有脸问罪她。 沈棠打定主意装傻到底,至于得罪叶贵妃—— 她应该已经把她得罪了。 叶贵妃没想到沈棠竟然有胆量和她装傻充愣,“难怪敢打昌平侯世子,沈二姑娘连本宫都没放在眼里。” 沈棠顿时惶恐起来,“臣女不敢,臣女只是不懂贵妃娘娘方才说的话……” 叶贵妃没有耐心和沈棠周旋,直接问道,“昨晚与你一起逛花灯的戴面具的男子到底是谁?!” 沈棠脸色发白,“臣女昨晚是出府逛花灯了,但臣女是和丫鬟逛的花灯,并没有与什么男子一起,事关臣女清誉,还请贵妃娘娘口下留情。” 叶贵妃没想到她把沈棠叫进宫逼问,沈棠竟敢当着她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知道欺骗本宫是什么下场吗?” 沈棠还是那句,“臣女不敢,昌平侯世子昨晚被人踹下水的事,臣女也听说了,要臣女当真和那戴面具的男子是一伙的,昌平侯府早把臣女抓进大理寺,严加审问了。” 有证据就直接让大理寺抓她,没有证据,仅凭贵妃之威就想诈的她招供,她没有这么软弱。 沈棠的弦外之音,叶贵妃听出来了。 好一个沈二姑娘! 就冲这份沉稳,满京都只怕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叶贵妃嘴角勾起,语气听不出来喜怒,“看来是消息有误,本宫错怪沈二姑娘了。” “来人,送沈二姑娘出宫。” 这样就让她躲过去了? 总感觉轻松的有些不真实。 叶贵妃的心狠手辣和难缠,十个二老爷二太太也不及,沈棠不敢多待,连忙起身告退。 很快沈棠就知道她的担心不多余,她和叶贵妃装傻充愣,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不,她人还没出寝殿,事就来了。 她出去的时候,好巧不巧和拿着瓷瓶进来的承安公主撞上。 哐当。 承安公主手里捧着的瓷瓶摔落地上。 碎片飞砸到沈棠脚脖子上,沈棠呲疼出声,承安公主的发难声就迎面砸来,“你怎么走路的?!” “撞坏父皇赐给我的瓷瓶,你几颗脑袋够砍?!” 第80章 追究 承安公主是叶贵妃所出,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 沈棠知道叶贵妃召她进宫,不会有好事,可她没想到为了逼她说出是谁揍的昌平侯世子,竟然出动承安公主,还拿皇上御赐的瓷瓶算计她。 损毁御赐之物,是死罪! 要么她供出男子,叶贵妃既往不咎。 要么她咬死不说,叶贵妃追究到底,父亲救不了她,那就只有那个能请动皇上帮着转话的人来救她了。 昨晚男子为她挡剑,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叶贵妃欺负,到时候她叶贵妃自然就知道是谁了,可惜,叶贵妃不知道他们昨晚就闹掰了,她一再拒绝谢归墨,以谢归墨的性子,不会死缠烂打。 她不能等人来救她,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她只能自救。 沈棠噗通跪下,“承安公主息怒,臣女方才在想贵妃娘娘问的事,一时走神,无意冲撞公主,连累公主没拿稳皇上御赐的瓷瓶……” 别人算计她,她还得把这错认下,沈棠心底别提多郁闷了。 可就是借她几颗胆子,她也不敢明着说叶贵妃是为了逼问她,故意算计她,这一局,谁先提那男子,谁就输了。 承安公主和叶贵妃没想到沈棠竟然直接就认下损毁瓷瓶之过,这一点倒是出乎她们的意料,承安公主怒道,“打碎父皇赐的瓷瓶,你以为你一句无意冲撞就能没事?” 沈棠当然知道她们不会让她轻易躲过去,“损毁御赐之物是死罪,臣女知道,臣女不敢连累公主受皇上责罚,这就去向皇上领罪。” 沈棠站起身来,就要去找皇上领罪。 她和谢归墨闹掰的事,皇上不知道,谢归墨没法上门求娶她,怕父亲不满,就找皇上帮着转话,她不信皇上会因为她这么一点“无心之失”就罚她。 只是承安公主又怎么会让沈棠走呢,承安公主呵斥出声,“去御书房向父皇请罪?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父皇政务繁忙,连我都不敢去打扰他。” 宫女拦住沈棠的去路,沈棠走不掉,她转身看着满面怒容的承安公主,“公主的意思,臣女懂了……” 现在懂已经迟了,就算现在招供出那戴面具的男子是谁,今日也好不了一通惩罚。 她母妃找她进宫问话,她沈二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胆和她母妃装傻充愣,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承安公主等着沈棠招供,却见沈棠随手拔下发髻上的金簪,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把包括承安公主在内所有人都看懵了。 承安公主下意识以为沈棠是要刺伤她,吓的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你,你敢伤本公主?本公主诛你九族!” 沈棠,“……” 真的。 沈棠金簪差点没握住。 她还指着有人拦她呢,一个个当她要杀承安公主,死死的护着承安公主,有没有搞错啊? 打碎皇上御赐的瓷瓶,顶破天死她一个,她一伤承安公主,九族都得跟着她一起完蛋。 她和自己的九族没仇,能干这样替九族找死的事吗? 沈棠后悔拔金簪了,可金簪都拿下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唱了,沈棠将金簪抵着自己颈脖,“臣女岂敢伤公主,臣女连累公主打碎皇上御赐的瓷瓶,公主不让臣女去向皇上请罪,臣女只能以死谢罪了。” 承安公主,“……” 殿内众人,“……” 沈二姑娘是要扎自己? 她倒是早说啊。 吓他们一跳。 宫人们都松口气,但承安公主脸色更不好看了,沈棠拔个金簪,她就以为是要杀她,吓的连连后退,未免太胆小怕死了。 叶贵妃脸色铁青,她没想到沈棠要去找皇上不成,就要以死谢罪,她不信会有人这么轻易就寻死,不过是以死相逼的戏码罢了,可她知道没用,那些宫人可不敢让沈棠自尽在长春宫里。 沈二姑娘撞到承安公主,打碎御赐之物,叶贵妃可以追究她的过错,可要沈二姑娘为打碎一个瓷瓶自尽在长春宫里,那有过的就成叶贵妃了,再者打碎的瓷瓶压根就不是皇上御赐的,沈二姑娘要真死在长春宫,她们这些宫人怕是都要被灭口。 这不,沈棠要自尽,宫人飞过来把她手里的金簪夺走了。 叶贵妃坐在那里,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要是别人,叶贵妃恨不得叫宫人把金簪还回去,让她死,可要扎自己的人是沈棠,叶贵妃不敢赌,沈棠在靖阳王府花轿前扎伤自己拒嫁,性子之刚烈,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万一真为护那个为她挡剑的男子死在她长春宫,皇上都不会轻饶了她。 沈棠一招以死相逼,叶贵妃就知道她不可能从沈棠嘴里问出那男人是谁了。 但娘家侄儿两次被打,这一次更伤重到断了根肋骨,昌平侯府颜面尽失,连带她叶贵妃和二皇子都面上无光,如此欺负到昌平侯府和她叶贵妃头上,若不能尽快把人揪出来,势必会影响二皇子的威望,于夺嫡不利。 想到自己拿捏一个小小侯府嫡女不成,反被人拿捏住了,叶贵妃眼神冷的几乎要杀人。 不能让沈棠死在长春宫,但就这么放她出宫,那她叶贵妃必会沦为后宫笑柄。 叶贵妃冷道,“念在你并非有意打碎御赐之物,本宫饶你一死,去殿外跪三个时辰,以儆效尤!” 跪三个时辰…… 这是不要她一条命,要半条。 更气人的是,她还得谢叶贵妃对她从轻发落。 沈棠心底郁闷极了,更让她惴惴不安的是,惹上叶贵妃,只怕会后患无穷。 沈棠跪下道谢,然后起身出去,在殿外跪好。 看着沈棠转身,叶贵妃眼神冷骇无比,承安公主气的跺脚,“母妃,她打碎父皇赏我的瓷瓶,还对您以死相逼,只罚她跪三个时辰也太便宜她了……” 一个小小侯府嫡女也不敢不把她叶贵妃放在眼里。 不能让她死在长春宫,不代表不能死在别处了。 叶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杀意,端茶平复怒气。 只是茶盏才端起来,一道公鸭嗓音就传了来,“皇上驾到!” 第81章 迷路 这时辰皇上怎么会来长春宫? 叶贵妃赶紧将茶盏放下,起身去迎皇上。 皇上迈步进长春宫,就看到跪在寝殿外的沈棠,背脊挺直,像是盛夏莲花池里亭亭净植的芙蕖。 叶贵妃迈步出寝殿,三两步下台阶,福身给皇上行礼,平常皇上都会扶她起来,这回没有,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棠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贵妃还没回话,承安公主先告状道,“御花园最后一株桃花开了,儿臣想折一枝,用父皇赐给儿臣的瓷瓶装了送给母妃,结果方才进殿,被沈二姑娘撞了一下,儿臣失手将父皇赐给儿臣的瓷瓶给打碎了,她连累儿臣损毁御赐之物,母妃罚她跪一个时辰,以示惩戒。” 明明是罚她跪三个时辰,皇上问起,就成一个时辰了。 沈棠可不信跪完一个时辰,叶贵妃就会放她出宫,不过是怕皇上觉得惩罚过重,往轻了说罢了。 皇上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皇上说的时候,眸光从沈棠脸上扫过。 沈棠怔了下,是她错觉吗,皇上好像是在关心她,不管是不是,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错过,沈棠忙半认错半告状,“臣女想贵妃娘娘找臣女进宫的事,一时入了神,没注意到,才撞到承安公主……” 沈棠才说到这里,叶贵妃就打断她的话,望着皇上道,“臣妾熬了燕窝羹,还想着一会儿送去御书房,没想到皇上就来了。” 叶贵妃怕沈棠和皇上告状,生硬的将话题岔开,不过没岔过去,皇上问道,“爱妃找平远侯的女儿进宫做什么?” 叶贵妃就道,“还不是承安,心血来潮想学舞剑,臣妾听说沈二姑娘在寿王府春日宴上表演舞剑,力压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赢了彩头,就想她能教教承安,谁想还没开口,就先碎了皇上御赐的瓷瓶……” 昌平侯世子风评太差,接连被人打,虽然这事皇上可能早就知道了,但昌平侯府抓不到那戴面具的男子,她一个贵妃,把沈棠叫进宫逼问,柿子捡软的捏,还没捏出结果来,实在面上无光,这么丢人的事,叶贵妃哪敢如实告诉皇上。 皇上也没怀疑叶贵妃有所欺瞒,“承安哪吃得了那个苦,既是无心打碎的瓷瓶,就免了沈二姑娘的责罚。” 沈棠心上一喜,连忙道,“臣女谢皇上开恩。” 承安公主不开心,嘟嘴道,“她打碎了父皇赐给儿臣的瓷瓶,母妃只罚她跪一个时辰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父皇倒好,连跪都不让她跪一下了。” 皇上失笑,“好了,朕再赐你一个瓷瓶。” 承安公主并不开心。 比起父皇赐她一个瓷瓶,她宁愿沈棠跪三个时辰。 皇上迈步进殿,叶贵妃回头看了眼正在起身的沈棠,平常她惩治谁,皇上不会多说什么,沈二姑娘冲撞公主,打碎御赐瓷瓶,她只罚跪一个时辰,已经是轻到不能再轻了,皇上竟然直接免了沈二姑娘的责罚,叶贵妃怀疑皇上是不是就是为沈二姑娘求情来的。 沈棠没跪一会儿,膝盖不疼,一点不影响走路。 沈棠对着皇上的背影行了一礼,就赶紧带着银杏离开,这长春宫,前世她跟随靖阳王妃都不敢来,何况她身边只带银杏了,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进长春宫一步了。 出了长春宫,银杏才敢长舒一口气,“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 沈棠也差不多,她进宫之前,祖母就叮嘱她别冲撞贵人,她要真被叶贵妃罚跪三个时辰,回去只怕要罚她在佛堂跪上三天不可。 皇上都不怪她打碎瓷瓶,免了她的责罚,祖母和父亲也不好再罚她,更重要的是会趁机落井下石的二太太和沈娢都在静慈庵,没她们煽风点火,祖母会好说话很多。 沈棠觉得自己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她想去御书房找皇上,承安公主不让她去,没想到皇上自己就来长春宫了,沈棠心底清楚,皇上会免她责罚,应该是看在谢归墨的面子上…… 沈棠不愿多想,银杏四下看看道,“姑娘,没人给我们带路怎么办?” 来的时候有宫女,走的时候没有。 沈棠一点不给叶贵妃面子,长春宫那些宫人哪会管她们主仆认不认得出宫的路,迷路了才好呢。 “不用人给我带路。” 宫里别的地方,沈棠不敢说,但长春宫她实在是来太太太多回了,不夸张的说,她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出宫了。 见沈棠不担心,银杏也就放心的跟着沈棠往前走了。 只是走着走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那身影看的沈棠都恍惚,后宫重地,不是不许男子随意进出的吗,谢归墨怎么会在这里? 沈棠重生后就怕见他,知道他就是男子,就更怕了。 沈棠拉过银杏的手,果断换路走。 走到另外一条路上,沈棠懊恼极了,她虽然闭着眼睛能从长春宫出宫,可她只熟悉那一条走惯的路,换条路走,她就不敢保证不会迷路了。 但比起和谢归墨迎面碰上,她宁愿自己迷路。 见沈棠绕道走,某位爷脸黑成锅底色。 银杏不知道沈棠为何还是躲着靖阳王世子,好奇但又不敢问,直到从一条小道走到莲花池旁。 前面无处可去了。 银杏嘴角抽了又抽。 姑娘说不用人带路,她还以为姑娘记得路呢,这是要把她带莲花池里去吗? 姑娘会凫水,她可不会啊。 沈棠,“……”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迷、路、了! 更要命的是走这么半天,连个宫女公公都没瞧见,想找人问路都找不到。 沈棠只能硬着头皮往回走,谁让她只记得那条路呢。 只是走着走着,人就被掳进了假山里,要不是及时看到谢归墨那张乌漆嘛黑的脸,沈棠真的要被活活吓死了。 谢归墨不止脸黑,说的话更是压抑的怒气,“我就不该进宫!” 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酒味扑面而来。 这混蛋是喝了多少酒?! 还有又不是她让他进宫的,冲她发什么火啊。 等等! 皇上去长春宫不是碰巧,而是他请皇上去救她的? 第82章 着想 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沈棠心底闪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只看着谢归墨衣襟上金丝银线绣的祥云,没有说话。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他吧,叶贵妃就是为逼问出他是谁才把她这个软柿子叫进宫的,不谢吧,她十有八九要在长春宫跪三个时辰。 可某位爷本就气恼她看到他绕道走,她越是沉默,他越是心头火大,“说话!” 沈棠抬头看他,低声道,“我没有供出你,只要我以后看到你绕道走,叶贵妃和昌平侯不会猜到是你。” 谢归墨气笑了,还真会找借口躲着他,“你以为我怕他们知道?” 沈棠无话可说。 他是靖阳王世子,昌平侯世子两次都是自己找打,真要拎到明面上掰扯,谢归墨不仅不怕,昌平侯还得为自己教子无方上门给谢归墨赔礼道歉。 只是他不是在暗中查昌平侯贪墨的事吗,一旦捅出来,昌平侯和叶贵妃就知道是他了,甚至会猜到是皇上要动昌平侯,前世他瞒的严实,一点没让她知道,她又怎么能为了自保,就这么把他推出去? 谢归墨眼神咄咄,沈棠知道自己一句不说,他不会罢休,“我若说了,会连累你和你母妃被人说忘恩负义。” 靖阳王妃和叶贵妃不止是表姐妹,叶贵妃的父亲二十多年前是为救靖阳王妃的父亲死在战场上,叶贵妃的母亲殉情而死,留下叶贵妃一个孤女,被舅舅接进镇国公府,叶贵妃嫁给皇上,是从镇国公府出的阁。 虽然后来镇国公府满门都战死沙场了,但恩情始终存在,谁都可以查昌平侯府,谢归墨不行,翻出这些旧日恩情,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他和靖阳王妃个半死。 谢归墨眉头皱紧。 这女人看他后背一眼,就认出他来,甚至连这些事都知道,她到底是打哪儿知道这么清楚的? 谢归墨喜欢摸沈棠的脸,不自觉手就抚摸了上去,“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既然知道这么多,就该清楚昌平侯和叶贵妃不找到我不会罢休,你以为自己咬死不说,他们就会放过你?” 这也是沈棠最担心的。 昌平侯世子被打了两次,这一次更严重到断了根肋骨,昌平侯和叶贵妃丢这么大的脸,岂会善罢甘休,抓不到谢归墨,肯定会盯死她。 今日是让她躲过去了,下回呢?下下回呢? 她怎么净招惹一些她惹不起的人。 沈棠心情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谢归墨的声音在她耳畔传开,“自身都难保,还为我,为我母妃着想,这般善解人意,不妨再替我想想我还缺个世子妃……” 炙热的呼吸往她耳朵里钻,带起一阵痒意,又被心底弥漫开的疼痛驱散。 沈棠实在不愿意和他谈他未来的世子妃,可她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想走都走不掉,沈棠没好气道,“满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你看上哪个,上门提亲就是了。” 谢归墨笑道,“那我听你的,明日就去府上提亲。” 沈棠,“……!!!” 怎么还是要娶她? 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怕他来真的,沈棠急道,“我不行!” 谢归墨从来没这么想掐死一个人过,他脸上笑容湮灭,“皇上知道我要娶你,我不上门提亲就是欺君,你这辈子也休想再嫁给别人了。” 这话吓唬别人就算了,吓不住她。 定亲都能退,何况他们连亲事都没定下,皇上疼爱他,对他信任有加,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皇上也不会为这么点小事治他的罪。 沈棠道,“我不嫁人。” 谢归墨气的后槽牙都痒,这女人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肯嫁给他。 谢归墨脸黑比锅底还黑,“给我一个理由。” 沈棠心累,她不是早就给过他理由了吗,还问,沈棠只能再说一遍,“我娘不许。” 这个理由,沈棠在不知道男子身份时就说过了,只是男子并不信,所以听完就抛诸脑后了。 他看着沈棠的眼睛道,“为何不许?” 不许就是不许,为什么一定要问的这么清楚。 他们之间前世的误会已经解开了,要是能嫁,她能不嫁给他吗? 非要把她伤口扯开了撒盐,沈棠一个字不愿多说,敷衍道,“我也不知道。” 只是这个回答,谢归墨不信,“当真不知道?” 沈棠一脸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看来我只能把岳母大人的坟挖开,当面问她了。” 这混蛋! 谁是他岳母大人?! 他还想挖她娘的坟?! 沈棠气的拿眼刀子削谢归墨,她要推开谢归墨走人,可是喝了酒的男人,脾气格外的倔,沈棠推不动他,脾气也上来了,气的踩他的脚。 只是一脚踩下去,被踩的人没叫疼,踩人的闷疼出声,眼泪飙出来。 谢归墨气笑起来,“我还没叫疼呢,你倒先疼起来了?” 踩他,还嫌弃他脚膈应不成。 见沈棠不是装出来的,他低头就见沈棠脚腕处有血迹,他眸光一缩,“你脚怎么了?” 沈棠疼的眼泪在眸底打转。 脚腕在长春宫被打碎的瓷瓶碎片伤到都没她刚刚踩谢归墨那一脚来的疼。 谢归墨扶她到一旁坐下,要给她检查伤口,沈棠不让,“我没事……” 都见血了还没事。 沈棠要把脚抽回去,但谢归墨抓在手里,她能抽的回去才怪了。 只是她没法嫁给他,他们之间不应有这样的亲密之举。 谢归墨要看沈棠的伤口,只是一碰,沈棠就疼起来,“疼,疼,你轻点儿……” 银杏守在假山外,竖起的耳朵听到这一句,小脸瞬间红成猴屁股。 姑娘和靖阳王世子在假山里,不,不会…… 虽然这一带偏僻,半天没人来,但不代表会一直没人来啊,这也太大胆了吧? 银杏走远几步,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望望右边,生怕有人过来听到动静。 假山里,谢归墨道,“伤的不重,只是伤口和袜子沾到一起了。” 他要帮沈棠处理,沈棠疼的受不住,“别动,你别动,我自己回去慢慢处理。” 第83章 搪塞 伤口咬住了袜子,不碰到不会疼,可要扯到袜子,将愈合的伤口撕裂开,钻心的疼。 沈棠急着回府,她要走,谢归墨要抱她出宫,沈棠哪敢让他抱,这不等于是昭告天下,他要娶她,更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叶贵妃,他就是揍昌平侯世子的男子,那她这些罪不是白受了。 沈棠死活不让抱,谢归墨也不能来硬的,从假山里出去,沈棠回头道,“你身上有伤,少喝酒。” 难得,这女人还记得他身上有伤。 只是想到沈棠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嫁给他,某位爷心情就好不起来。 见沈棠从假山里出来,银杏赶紧过去扶她,主仆俩往回走,走到熟悉的那条路上,方才顺利出宫。 回到平远侯府,沈棠没有直接回清漪苑,而是去了松鹤堂。 屋内,老夫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漏刻了,不知道叶贵妃找沈棠进宫所为何事,又不敢不让沈棠去,沈棠在宫里待了多久,老夫人就担心了多久。 只是进宫这么久了都没回来,别是出事了…… 老夫人忧心忡忡,丫鬟飞快进屋道,“老夫人,二姑娘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老夫人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能落回腹中了。 等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沈棠就进屋了,不等沈棠行礼,老夫人就问道,“叶贵妃找你进宫做什么?” 叶贵妃不敢让皇上知道找她进宫的目的,沈棠也不敢告诉老夫人啊,把叶贵妃拿来搪塞皇上的话告诉老夫人,“让祖母担心了,没什么事,只是承安公主想学舞剑,叶贵妃知道我在寿王府春日宴上凭剑舞赢了彩头,想让我教教承安公主。” 老夫人还以为叶贵妃找沈棠进宫是为昨晚花灯会上昌平侯世子被人给打了的事有关,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往这事上想的,当真是人老了,容易胡思乱想了。 只是承安公主想学舞剑,宫里有的是舞娘教她,叶贵妃怎么会想让沈棠教承安公主呢? 公主可不是那么好教的。 老夫人看了眼王妈妈,王妈妈就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了。 等丫鬟出去,老夫人才看向沈棠道,“教公主舞剑,教好了无功,教不好有过,你答应了?” 老夫人觉得自己问的是句废话,叶贵妃开口,由不得沈棠不答应。 结果沈棠摇头,“没有,叶贵妃准备开口的时候,皇上去了,皇上觉得承安公主吃不了那个苦,没让她学……”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论学什么,要想学的好,都得吃苦。 皇上疼承安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这对沈棠是好事一桩,不用教最好,真要教,老夫人也不会让沈棠教的,最多进宫意思两回,就让沈棠找借口回绝了。 没什么事了,沈棠就准备回清漪苑了,然而就在她福身告退时,外面红袖进来道,“老夫人,宫里派人来传话,叶贵妃让二太太明日进宫一趟。” 老夫人眉头陇紧。 沈棠才刚见过叶贵妃回府,叶贵妃又要见二太太,叶贵妃到底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老夫人,叶贵妃找沈棠进宫不止是想让沈棠教承安公主舞剑这么简单。 不过老夫人也没觉得沈棠会知道什么,所以没有追问。 叶贵妃要见二太太,老夫人不敢不让二太太去,当下吩咐王妈妈道,“派人去静慈庵传话,让她明日进宫去见叶贵妃。” 王妈妈应下。 沈棠面色如常,等出了松鹤堂,脸色就冷了下去。 沈棠知道叶贵妃把她找进宫,没从她嘴里逼问出揍昌平侯世子的人不会甘心,可她没想到她人前脚才回府,后脚叶贵妃就要见二太太,摆明了是要借二太太的手达到目的。 二房和叶贵妃前世就是一丘之貉,这一世还以为二房高攀不上叶贵妃,没想到叶贵妃还帮二老爷谋官,虽然没成功,但有机会卖叶贵妃的人情,讨好叶贵妃,二太太不会不答应。 可惜她无人可用,不然可以让二太太去见不成叶贵妃…… 不过沈棠也没多失望,除非她直接把二太太毒死,不然二太太总会去见叶贵妃的,躲得过初一,也避不开十五。 回到清漪苑,沈棠坐下来,银杏去拿止血药,秋桐见沈棠脚受伤,心疼道,“姑娘脚腕怎么会受伤呢,要不要请大夫?” 沈棠道,“只是一点皮外伤,等大夫来,伤口都愈合了。” 要不是没注意,让伤口咬住了袜子,都已经结痂了。 为这么一点小伤请大夫,肯定会惊动老夫人,到时候问起伤来,还得费心解释,没这个必要。 银杏取来止血药,然后蹲下小心翼翼帮沈棠把咬住伤口的袜子一点点撕开,沈棠疼的额头直打颤。 好在伤口不大,疼过一阵就没事了,银杏把药粉倒在伤口上,稍微晾了一会儿就止住血了。 沈棠在小榻上坐了会儿,重新穿上鞋袜,就朝窗户走去。 她站在窗户处,张望了两眼,陈山就现身道,“世子妃找属下?” 沈棠,“……” 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她都一再回绝了,那混蛋一口一个岳母大人,做暗卫还叫她世子妃。 沈棠当没听见,问道,“叶贵妃找我进宫的事,是你告诉你主子的?” 陈山点头。 不敢不告诉啊。 虽然沈二姑娘是一再说不嫁给爷,可爷还没放弃,万一他当不知道,沈二姑娘在宫里有什么闪失,他如何和爷交代? 爷嘴上生气,怕叶贵妃刁难沈二姑娘,还不是醉醺醺就进宫去了。 陈山想不明白,直接问道,“属下从未见爷对哪个姑娘这么好过,沈二姑娘为何一再拒绝嫁给爷?” 沈棠眼神黯淡道,“我不嫁你主子,是为你主子好。” “今日多谢你了,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扔了个银锭子给陈山,沈棠就将窗户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窗户,陈山从来没觉得做暗卫这么难过。 爷让他滚,又不说让他滚哪里去,他滚来平远侯府,沈二姑娘又让他走…… 竟无他容身之地。 他就不明白了,沈二姑娘不嫁爷,怎么就是为爷好了? 想到沈棠说自己十六岁前不能嫁人的事—— 难不成沈二姑娘真的克夫? 第84章 隐瞒 可就算克夫,也只克到十六岁啊,又不是二十六岁,大可以先将亲事定下来,等满十六岁再嫁。 陈山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看着手里的银锭子,陈山纵身一跃,就出了清漪苑。 沉香轩。 某位爷心情烦闷,在竹林练剑。 陈山回去后,没敢上前打扰,安静的站在陈七身边。 某位爷收了剑,随手一丢,剑不偏不倚的插入剑鞘之中。 陈七端托盘上前,谢归墨拿汗巾擦汗,眸光从陈山脸上扫过,“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不该回来吗? 可怜他一个暗卫,竟然沦落到和小厮似的,见天的揣摩主子心思。 他要做的是领命杀人啊。 陈山心累,默默举起手里的银锭子,“沈二姑娘谢属下把叶贵妃找她进宫的事告诉爷知道……” 谢归墨气笑了。 对他没有半句谢意,倒是会谢陈山。 更气人的是那女人气他,自己的暗卫也气。 谢归墨把汗巾扔到托盘里,迈步就走,陈山道,“沈二姑娘谢属下,但让属下回来,以后别再去了。” 谢归墨脚步滞住,周身寒气往外涌。 陈七实在忍不住了,气愤道,“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要没爷护着,她都死多少回了。” 陈山道,“我也问沈二姑娘了,沈二姑娘说她不嫁给爷,是为爷好。” 为爷好? 爷都快被她给活活气死了。 爷替她挡剑,她不感激就罢了,还往爷心口上扎刀子。 陈七越想越气,“被昌平侯府和叶贵妃盯上,没爷护着,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山欲言又止。 陈七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爷气头上,他不大敢说啊,陈山硬着头皮道,“沈二姑娘或许真的有苦衷……” 陈七想揍陈山了,“你才去平远侯府几天,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谢归墨眸光扫向陈山,“为何这么说?” 陈山道,“沈二姑娘在知道爷真实身份前,和爷好的很,知道爷就是靖阳王世子,就再不肯让爷靠近她了,当日爷中毒情况,连王爷王妃都不知道,沈二姑娘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很奇怪吗?” 陈七道,“她不是说是已过世的平远侯夫人给她托梦的吗?” 陈山看着他,“你信吗?” ……不信。 陈七没说话,但回答都在脸上。 陈山对谢归墨道,“属下不知道沈二姑娘亡母托梦是真是假,但她前几日去姜家,为后日的春闱找过姜家两位少爷,说姜氏托梦给他们出了道考题……” 那日沈棠是让他去查赵王府送去装裱的画的,他原打算把沈棠送到姜家就去办这事,沈棠去找姜家表哥,陈山想着查幅画用不了多少时间,还是跟去看看了。 沈棠和姜家两位表哥说的话,陈山知道的一清二楚。 陈山道,“若此次春闱真的考沈二姑娘出的那道题,那她一再拒绝爷,可能真的是为爷着想。” 沈棠确实知道不少没发生过的事,他中毒和那些玉佩都是证据。 谢归墨问道,“出的什么题?” 陈山挠头了,“属下记不清楚,只记得出自《尚书》,和什么罪疑有关……” 他一个暗卫,让他记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实在是难为他了,他能记得这两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这两个字对谢归墨来说足够了,“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对,对,就是这句。” 后日就是春闱了,但要想知道春闱考题,至少要春闱过半,他可没有这份耐心。 谢归墨往皇宫方向看了一眼。 …… 翌日,沈棠吃过早饭,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又在花园赏了会儿花,方才回清漪苑。 回屋后,人坐下,润喉的茶刚端起来,外面四儿就走了进来,在珠帘外道,“姑娘,二太太让你去松鹤堂一趟。” 二太太进宫去见叶贵妃,不直接去静慈庵反省,怎么回府了,还一回来就找姑娘,肯定没好事。 银杏满面担忧,不过沈棠要沉稳的多,从叶贵妃找二太太进宫,她就料到了,她能从叶贵妃手里脱身,还怕二太太和老夫人告状吗? 将手里的茶喝了,沈棠方才起身。 到了松鹤堂,绕过屏风进屋,大家的眼神就都落在她身上,有看热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沈棠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皱眉道,“昨日你在宫里冲撞了承安公主,还打碎了皇上赐给她的瓷瓶?” 不用问,肯定是二太太告诉老夫人的。 老夫人没直接信,而是询问沈棠是不是确有其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棠正要说话,二太太却等不及,直接就发难了,“这么大的事,你从宫里回来,也不告诉老夫人一声?!” “你以为瞒的住?” 她也没想瞒。 沈棠眸光清冷的看向二太太,“二婶知道我冲撞了承安公主,打碎了皇上赐给承安公主的瓷瓶,想来也知道叶贵妃原是要罚我在宫里跪三个时辰,皇上觉得我是无心之失,免了我的责罚了?” 二太太神情变了变,觉察老夫人看过来,她忙道,“这我倒是不甚清楚。” 到底是不清楚还是故意捡对她有利的说,那点花花肠子,沈棠还能不清楚。 沈棠向老夫人请罪,“这事我是该告诉祖母的,但这其中的事有些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昨儿我脚腕在长春宫受了伤,又走了许多路,想着皇上都不怪我,我还是不说了,免得祖母您担心。” “这事父亲是知道的。” 昌平侯世子被戴面具的男子踹落水,还断了根肋骨,这么大的事,父亲不可能没有耳闻。 只要听说,就知道与男子有关。 沈棠没说是她告诉沈绥的,但她这么说,大家都默认是她禀告沈绥知道的。 虽然瞒着老夫人,但告诉沈绥了,就不算欺瞒。 二太太却揪着不放,“虽然皇上没怪罪,但二姑娘未免太不小心了。” 这话听得沈棠窝火极了,“二婶连皇上免了我的责罚都不清楚,就对我横加指责,就不怕也冤枉了我吗?” 也…… 沈棠把这个字咬的很清楚。 老夫人就知道昨日沈棠在宫里冲撞承安公主之事没那么简单。 老夫人也不信沈棠是这般鲁莽之人,在府里都不会冲撞人,何况是在宫里,有些不信,所以才问沈棠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沈棠没给二太太追问的机会,而是先发制人,“在和祖母解释清楚之前,我倒要先问问二婶,叶贵妃找你进宫所为何事?” 二太太不喜沈棠逼问她,“这事我已经禀告老夫人知道了。” 她就不信二太太敢说实话。 她不说,她替她说就是了,“叶贵妃是让二婶帮她打听出那个能让皇上帮着向父亲转话的男子是谁吧?” 二太太顿时如坐针毡起来。 王妈妈一听事情不妙,赶紧摆手,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去。 老夫人瞥二太太一眼,就知道沈棠说的才是叶贵妃找二太太进宫的目的,二太太对她有所欺瞒。 等人都退出去,老夫人眼神凌厉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棠道,“叶贵妃找我和二婶进宫,都是为昌平侯世子在大昭寺和花灯会被人给打了的事,叶贵妃认定揍昌平侯世子之人就是想娶我的人,逼问于我,但我实在不知道,这才有承安公主被我冲撞,打碎皇上御赐瓷瓶的事,承安公主一口咬定是我冲撞了她,我不敢反驳,只能认下。” “我知道叶贵妃交代的事,二婶不敢不上心,但我真的不知道那男子是谁。” “二婶就是帮叶贵妃陷我于险境,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沈棠将陈山赶走了,她要在府外出事,没人救她了,她只能想办法把危险降到最低。 她先说了这话,要她在府外出事,老夫人头一个就会怀疑是二太太。 老夫人眼神不虞。 沈棠和二太太说的对不上,但孰真孰假,老夫人分辨的出来。 二太太只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扎人,她没想到沈棠敢直接告诉老夫人,看来是真不知道那男子是谁。 老夫人呵斥道,“我不管你允诺了叶贵妃什么,你胆敢伤棠儿,我绝不饶你。”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去静慈庵给我接着反省!” 二太太还想借这事回府,没想到老夫人还要她去静慈庵。 二太太不敢忤逆,咬着牙走的。 二太太走后,老夫人奇怪道,“叶贵妃怎么会怀疑揍昌平侯世子的是想娶你的人呢?” 沈娢帮昌平侯世子算计她的事,沈棠敢告诉沈绥,但不敢让老夫人知道。 沈棠只摇头,老夫人就当她不知道了。 被打发出去的丫鬟进来,沈棠道,“祖母,明日春闱,我想去给两位表哥送考……” 老夫人,“……” 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还敢出府。 她这孙女儿是有多不怕死? 不过两位表哥同时春闱,对姜家来说是大事,沈棠想去送考倒也无可厚非。 老夫人迟疑要不要让沈棠去,毕竟人也不能一辈子躲着不出门,这时候三太太走了进来,道,“春闱怕是要推迟了……” 沈棠不解的看着三太太,老夫人皱眉道,“春闱怎么会推迟?” 三太太道,“春闱被人泄题了,皇上怀疑有人舞弊,已经派人把负责此次春闱的主考官和两位副考官都下狱了……” 沈棠,“……” 第85章 送考 科举舞弊是常有之事,但一般查科举舞弊,多是在放榜之后,这都还没开考呢,怎么就知道泄题了? 舞弊之人藏着掖着都不够,哪个敢这般张扬啊? 那么多学子进京赶考,眼看着就要进考场了,这时候发现泄题,撤掉主考官和两位副考官,十有八九是要推迟春闱了。 明天不一定会开考,沈棠要去送两位表哥的事,老夫人就没说什么了。 沈棠又坐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回清漪苑了。 皇上将主副考官入狱的事,一阵风传遍京都,满朝文武都震惊了,更不必说那些学子,主考官在开考前几个月就定下了,学子们提前进京,想方设法成为主副考官门生,揣摩主考官的行文喜好,可谓费尽心思。 如今临考了,皇上却换掉主考官,就是现在去打听也来不及了啊。 不过皇上只换掉了主副考官,并没有将春闱延期,进京赶考的学子不是每个都富庶,将春闱延后,会增加学子们的开销,更重要的是,一旦延后,就有再舞弊的可能。 皇上定下新的主考官,召主考官和翰林院学士进宫,连夜商议考题,并由皇上亲卫看守翰林院,以确保不会有任何泄密的可能。 知道春闱不会延期,学子们就安心了,至于换考题,对于没有参与舞弊的学子来说,没有任何影响,要不是主副考官被抓,朝廷悄无声息的换掉考题,他们都不会知道。 此次春闱,原定的主考官是左相,皇上将左相下狱后,命右相担任新的主考官。 左相是二皇子的人,右相没站队,前世在二皇子登基后,不到两个月,右相就辞官还乡了。 皇上临时更换考题,又让不结党营私的右相主持春闱,最大限度的确保科举公正了。 更重要的是,几个月前二皇子和叶贵妃费了好大的劲,才争取到让左相做这次春闱主考官,现在全化为泡影了,昌平侯世子被打的事还没过去,左相又出事,绝对能让二皇子和叶贵妃焦头烂额。 春闱不推迟,沈棠决定还是和之前计划的那般,送两位表哥进考场。 翌日,天气晴好。 吃过早饭,沈棠带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沈棠今儿穿了一身粉色石榴长裙,平常不施粉黛的她,难得用心打扮,老夫人就知道她是要去给姜家两位表哥送考了。 昨儿没反对,如今沈棠都做好出府的准备了,老夫人就不做扫兴之事了,只让沈棠多带几个小厮,旁的就没说了。 沈萝很想和沈棠一起去贡院外看热闹,但沈棠是去送表哥,沈棠的表哥又不是她的表哥,实在不熟,不好跟去凑热闹,只能作罢。 差不多时间了,沈棠就起身告退,带着银杏出府,没去姜家,直接去贡院。 平常清冷的贡院,今儿人多的堪比花灯会,等着验身入考场的学子,送考的亲朋好友,还有想挑选女婿的,都挤在贡院外,喧嚣热闹。 人太多,都不知道姜家人在哪儿,沈棠四下张望,银杏眼尖道,“姑娘,表少爷他们在那边……” 沈棠随着银杏指的方向,先看到的不是两位表哥,也不是姜梨姜柠姐妹,而是……沈娢。 几乎看到沈娢的瞬间,沈棠眼神就凝了起来。 沈娢怎么会来给姜家两位表哥送考,二太太一向不喜沈娢和姜家人有任何的靠近,是上回沈娢去姜家收礼收到手软,尝到甜头了,还是让沈娢带着送考的幌子出静慈庵散心…… 要只是这两种可能就算了,沈棠最怕的还是二房和沈娢包藏祸心,算计姜明修和姜明远。 沈棠也不喜沈娢靠近姜家,前世沈娢到出嫁都没去过姜家一步,后来就更不曾去了,所以关于沈娢的事,沈棠才没有告诉姜家,却没料到沈娢会为了帮二太太,去找姜家帮忙求情。 也不知道沈娢来多久了,沈棠走过去,见到她,姜柠连连招手,笑容满面。 沈娢脸上有些不快,方才见到她,可不见姜柠有这么高兴。 等沈棠过去,沈娢怪声怪气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给表哥送考。” 沈棠轻笑,但笑容未达眼底,“长姐这话说的奇怪,又没人拦着我去姜家了,我为什么不敢来?” 轻飘飘一句反问,倒是把沈娢问住了,其他人都望着她。 沈棠知道沈娢指的是她被昌平侯府盯上的事,但这事姜家不知道,沈娢这么说,显然是故意让姜家为她担心。 沈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沈棠也不给她机会,给两位表哥见礼,祝他们金榜题名。 姜明修笑道,“承表妹吉言了。” 闲聊了几句,那边锣鼓敲响,学子们开始验身进贡院了。 姜明远心急的很,“大哥,我们也快过去吧。” 沈棠往贡院门口望去,瞥见沈娢一脸笑意,心底没来由闪过一丝不安,拦下心急过去的姜明远,“两位表哥还是先检查一下带进贡院的东西吧,我听说有人故意使坏,给同窗塞小抄,一旦被查出来,会取消考试资格。” 沈娢眼神闪烁了下,道,“考试的是表哥,他们还需要你叮嘱?” 姜明远也道,“我们从府里出来,没和同窗打招呼。” 姜明修生性谨慎的多,沈棠不说还好,一说他也担心了,“还是听表妹的,检查一下,小心驶得万年船。” 带进考场的东西不多,除了笔墨和这几天的吃食外,就一床被子,检查起来容易。 沈棠让检查,是为图个安心,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笔墨吃食里没问题,但从被褥里掉下来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的小抄,看到小抄抖下来,姜明修姜明远两兄弟直接傻眼了。 姜明修脸色惨白。 这要被查出来,他不仅会被剥夺考试资格,还会连累姜家名声。 纸条是从姜明修的被褥里掉下来的,沈棠道,“二表哥的东西再仔细检查一下,吃的东西,从府里出来有没有打开过?” 既然动手了,就不会只针对姜明修,放过姜明远。 姜柠飞快道,“从马车上下来时,拎着食盒的小厮被人撞了一下,我看见了。” 沈棠就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会儿时间还来得及,赶紧让人重新准备一份。” 听沈棠的找出了小抄,沈棠让重新准备吃的,姜明修姜明远不敢不听,赶紧让小厮去买。 等小厮把吃食拿来,大部分学子都已经验身进考场了,姜明修姜明远又把东西检查了一遍,然后去排队,看着他们顺利进考场,沈棠悬着的心才放下。 第86章 尴尬 本来姜梨姜柠想送完姜明修姜明远,就去逛街,查出小抄,两人也没逛街的心情了,必须要把这事禀告祖父祖母知道。 沈棠和她们一起回姜家,沈娢则道,“我还要回静慈庵抄佛经,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姜梨还挽留,“不能一起去吗,祖母很想看到你们一起去姜家。” 沈娢摇头,“下次吧。” 沈棠想阻拦姜梨,但忍住了,沈娢前几日才去过姜家,得了一堆好东西,这回去,姜家就算再给也给不了多少,没有好处,沈娢怎么可能会去姜家,尤其她也在的情况下。 沈娢执意拒绝,姜梨姜柠只能不舍的送她坐上马车了。 送走沈娢后,沈棠和姜梨姜柠挤一驾马车去了姜家。 到了姜家,三人下马车,往姜老夫人住的翠柏院走去,她们三个前脚进屋,还没给姜老夫人行礼,身后小厮就拎着食盒进来,道,“大姑娘,小的找大夫检查了,给二少爷准备的食盒里有泻药……” 姜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姜大太太、姜二太太分别坐在姜老夫人左右下首。 听到这话,姜二太太直接怔住了,“给远儿带入考场的吃食里怎么可能会有泻药?” 姜老夫人急问道,“怎么回事?” 姜梨上前道,“我们去送大哥二哥进考场,表妹也去了,就在入考场时,表妹不放心,让大哥他们检查带入考场的东西,大哥的被褥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小抄,表妹不放心,担心也有人算计二哥,问有没有动过二哥的食盒,刚巧二妹妹见有人撞到拎食盒的小厮,表妹就让二哥再重新买一份吃食,带进贡院……” 不过两句话,听得姜老夫人和姜大太太姜二太太心颤抖不止。 姜家门庭清正,要传出姜大少爷夹带小抄进考场,毁的不止是姜大少爷的前程,还有姜家清正名声,这是姜家的根基。 姜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要用这样龌龊的手段害姜家?! 姜大太太看着沈棠,哽咽道,“多亏了有棠儿,不然我们姜家……” 她都不敢想要没拦下那小抄会是什么后果。 沈棠摇头,是她早该提醒姜家的,“有人算计两位表哥,说明表哥们肯定会高中,前程似锦,让他们怕了,要表哥不擅读书,也不会有人害他们。” 姜老夫人和姜大太太姜二太太正生气呢,听到沈棠这句,怒气就消了一半了。 姜老夫人嗔笑道,“就属你嘴甜,会宽慰人。” 沈棠坐了会儿,姜梨姜柠和她有说不完的话,拉着沈棠去逛花园。 只是沈棠她们出去的时候,姜老夫人吩咐姜大太太道,“还是让梨儿她爹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平远侯知道。” 姜大太太回道,“老爷准备放班时就去平远侯府的。”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棠瞥向姜梨姜柠,见脸上没有半分好奇,应该是知道的。 沈棠忍着出了翠柏院,才问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姜柠四下看看,然后小声道,“发生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沈棠眉头拧紧,“什么奇怪的事?” 姜柠道,“你不是说姑母托梦让大哥二哥写文章,然后烧给姑母么,昨儿大伯父和大哥二哥他们就去祭拜姑母了,你猜他们在姑母坟前看到谁了?” 难怪要告诉她爹了,原来竟是和她娘有关。 这让沈棠哪猜的出来,沈棠摇头,“看到谁了?” 姜柠又四下看了看,才回道,“靖阳王世子。” 沈棠,“……!!!” 沈棠先是怔住,随即想起某个混蛋说挖她娘坟的事,她心肝一颤,声音陡然拔高,“他去挖我娘的坟了?” 姜柠,“……” 姜梨,“……” 那是靖阳王世子,怎么可能会做挖人坟的事吗? 要真挖坟,昨儿就告诉姑父知道了,哪会等到今天。 姜柠道,“不是挖坟,大伯父和大哥二哥去的时候,靖阳王世子站在姑母坟前,他的随行护卫在那里烧纸,一旁还有许多没烧的纸钱……” 沈棠,“……” 谢归墨去给她娘烧纸? 那混蛋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事。 他是吃错药了吗? 更让沈棠无语的还在后面,姜柠继续道,“靖阳王世子没想到大伯父和大哥二哥他们会去,被瞧见了,颇尴尬,说上错坟了……” “靖阳王世子走后,大哥二哥帮着把他带去的纸钱烧给姑母,烧了好半天。” 沈棠,“……” 不管那混蛋出于什么目的去祭拜她娘的。 但从姜柠的话里,沈棠都感觉到了某位爷的尴尬。 这借口找的也太拙劣了,还不如不找呢。 她娘的坟去年才换的新墓碑,上面的字清楚的像是新刻上去的,除非不识字,不然绝不可能上错坟的。 这事沈棠都觉得离谱了,何况姜大老爷和姜明修姜明远了,他们祭拜完姜氏,回府就把这事告诉姜老太爷姜老夫人知道。 只是猜测了半天也没人能猜到这离谱行为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毕竟祭拜烧纸,不是坏事,更没人能打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人的主意,不夸张的说,要烧纸真的有用,某位爷带去的都够姜氏在九泉下用几辈子了。 昨天就这事要不要告诉沈绥知道,姜家商议了半天,姜明修想到某位爷的尴尬,觉得还是不说的好,或许真的上错坟了,虽然这明显不可能。 姜老太爷觉得没必要刻意去告诉沈绥,便让姜大老爷哪天碰到沈绥,随口提一句。 ……哪怕随口提一句,父亲知道了,肯定也是要揣摩好几天的。 见沈棠抬手扶额,姜柠小声问道,“表姐是不是知道靖阳王世子为何去给姑母烧纸?” 沈棠,“……” 知道也不能说啊。 她还要脸呢。 沈棠连连摇头。 只是她耳根泛红,姜柠没注意到,姜梨瞧见了,她觉得沈棠是知道的,但沈棠不说,她也识趣没有追问。 她可没忘记不久前,沈棠在街上惊马,是靖阳王世子救的她,沈棠胳膊脱臼,也是靖阳王世子给她治好的,还有沈棠在雁栖湖落水,靖阳王世子跳水,还没救到人…… 第87章 心事 怕姜梨姜柠追问,沈棠果断转移话题道,“外祖母怎么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只翡翠玉镯送给了长姐?” 姜柠道,“祖母喜欢翡翠玉镯,但更喜欢大表姐,大表姐十几年才来姜家一回,她喜欢祖母的翡翠玉镯,祖母就摘下来送给她了。” 她就知道外祖母不是随便就把翡翠玉镯送给沈娢的。 外孙女十几年第一次登门,又明确喜欢她戴的翡翠玉镯,哪怕再不舍,也得忍痛割爱,把玉镯送给沈娢。 沈棠心底怄气的很,她四下看看,对姜梨姜柠道,“她不是我亲姐姐,和姜家没有半点关系。” 姜梨姜柠齐齐一怔。 姜柠更是惊的脱口,“这怎么可能呢?!” 沈棠道,“阻拦永宁伯府祸害表姐那日,我就准备告诉外祖母的,我想着沈娢也不会来姜家,未免外祖母生气就没说了,我没想到她会来姜家,还找外祖父去帮算计我娘留下陪嫁的二太太求情,外祖母还把自己的心头好送给了她。” “就连今日,也是她去,我才不放心,让表哥们检查带进贡院的东西。” “以后不论她来姜家,还是在府外碰到,你们一定要小心。” 要不是没有证据,沈棠恨不得直接说那被褥里的小抄和吃食里的泻药就是沈娢的手笔了,不过就算姜梨姜柠猜不到,外祖父外祖母也能猜到。 沈棠也不愿意他们伤心,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告诉的地步了,她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气,被她撞见,得姜家自己有防备心。 万一因为她的隐瞒,让姜家遭了沈娢的算计,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姜梨姜柠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虽然她们都知道姑母生前不喜沈娢,甚至差点掐死她,但她们从未想过沈娢真的不是姑母生的,可沈棠几次帮姜家,沈棠说的话,由不得她们不信。 两人点头,“我们会小心的。”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三人就在花园随便逛了逛,然后就回翠柏院,陪姜老夫人吃午饭。 吃完饭,又待了一刻钟,姜梨姜柠就送沈棠出府。 不过沈棠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在街上一间药铺前停了下来,上回忘了吃药,来葵水疼的她死去活来,这一次万万不能再忘记了,买药也是她今日必须要出府的原因之一。 马车停下,见沈棠要起马车,银杏道,“奴婢去抓药就行了。” 沈棠道,“一起去吧。” 银杏怕被人看见沈棠去药铺,会传出流言蜚语来,但沈棠不在意,马车里待的她闷的慌,抓药要一会儿,她正好下去透透气,至于被人瞧见,她克夫的流言都满天飞了,还有比这流言更伤人的吗? 主仆进了药铺,银杏把药方子递给药铺小伙计,道,“抓十副药。” 十副都不够,得吃三个月,每月十副。 小伙计手脚快,十副药很快就抓好了,银杏付了钱,然后拎着药跟着沈棠出了药铺。 沈棠道,“把药放马车里,我们再去前面买些蜜饯果子。” 沈棠怕吃药,尤其一天三顿,不用蜜饯压,得苦死她不可。 醉仙楼。 二楼包间。 宣义侯世子楚翊、端王世子萧珣还有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陆离坐在那里喝酒。 楚翊道,“萧桓怎么还没来,皇上不会留他在宫里用午膳吧?” 萧珣知道楚翊一向没耐心,笑道,“萧桓可不比我们清闲,他今日才从边关回京,进宫复命,皇上肯定有不少话要问他,倒是——” 萧珣看向站在窗户旁的谢归墨,小声道,“你们不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大正常?” 楚翊深以为然,“确实有点儿。” 他起身朝谢归墨走过去,问道,“归墨兄有心事?” “没有。” 还说没有,都快把有心事几个字刻脸上了,他们又不瞎。 谢归墨不说,楚翊就准备旁敲侧击陈七了,结果刚要问陈七,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砸东西的声音,这明显是有人打架的动静,一下子就把楚翊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楼下有人打架,楚翊去看热闹,谢归墨没动,他望着天空,准备坐下喝酒时,无意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见沈棠和丫鬟有说有笑,某位爷只觉得后槽牙都痒痒。 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知道自己被昌平侯府盯上了,还敢带丫鬟出来逛街,当真是一点都不怕死。 银杏付了钱,接过蜜饯,沈棠就准备打道回府了,主仆俩往前走,走着走着,沈棠脚步慢慢停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怎么感觉有人盯着她? 不会是昌平侯府的人吧?! 沈棠停下脚步,回头张望,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窗户旁的谢归墨。 四目相对。 一个眸光躲闪。 一个眸底火光跳跃。 沈棠想到姜柠告诉她的,谢归墨去她娘姜氏坟前烧纸的事,真的,沈棠打定主意看到谢归墨绕道走,但她实在按捺不住想知道他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事。 沈棠没忍住往窗户处看去,只是她站的位置太不巧,正好是醉仙楼大门外,楼里在打架,打的热火朝天。 然后有酒坛子从里面飞出来,不偏不倚的朝她砸过来。 沈棠自然是没注意到了,谢归墨瞧见了,是脸色大变,手撑着窗户就从二楼一跃而下。 沈棠在看谢归墨,见他跳下来,心噗通一跳,然后腰就被人搂住,转了个圈,紧接着酒坛砸地的声音就传来了。 沈棠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差点被酒坛砸到,这要被砸一下,不死也得被砸个半死。 沈棠惊魂未定,抬头去看救她的男子是谁,猝然和一双熟悉的眼眸撞上。 “大哥——” 沈棠脱口唤道。 男子道,“姑娘是在唤我?” 沈棠回过神来,飞快的退后一步。 她大概是疯了。 她竟然会觉得当今皇上嫡亲的皇叔宁老王爷膝下唯一的孙儿,宁王府世子萧桓是她丢失了十几年的大哥。 沈棠赶紧把这不该有的念头赶出脑海,福身道谢,“多谢宁王世子相救。” 萧桓诧异,“姑娘以前见过我?” “……曾有幸远远见过,”沈棠回道。 不远处,某位爷脸比百年老锅底还要黑了。 他发现沈棠有危险,跳窗相救已经来不及了,见有人救沈棠,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可再见沈棠被人抱住腰,她还盯着人家的脸看,某位爷那怒火是蹭蹭蹭往头顶涌。 谢归墨大步走过去,沈棠见他脸色不妙,脚底抹油的闪了。 萧桓笑着和谢归墨打招呼,“好见不见。” 第88章 欢心 沈棠一口气走远,方才脚步慢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谢归墨和萧桓迈步进醉仙楼。 沈棠问银杏,“你有没有觉得宁王世子的眼睛和父亲很像?” 银杏,“……” 她能不能说她没敢仔细看宁王世子长什么模样…… 不过眼睛生的和侯爷确实很像。 想到自家姑娘刚刚喊宁王世子叫大哥,银杏眼睛睁的圆溜,姑娘是怀疑宁王世子是失踪了十几年的世子爷? 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宁王世子。 姑娘不是说世子爷是被人算计,才在花灯会上被带走的吗,结果世子爷流落在外,不仅没吃苦头,身份还变的更更更尊贵了,这要叫二太太知道,还不得气得吐血三升啊? 银杏觉得自家姑娘是臆想了。 其实沈棠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大胆了,可方才对上那双和父亲如出一辙的眼眸,还有前世发生的一些事,这念头就忽生而起,更重要的是萧桓身份够尊贵,尊贵到即便二皇子坐到那个位置上,想要除掉也不容易。 沈棠在想大哥的事,这念头一起,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压不下去了,银杏则庆幸自家姑娘的福大命大,虽然经常倒霉,但总会有人相救,救到靖阳王世子都赶不上趟。 姑娘落水,他跳水救姑娘,没救上,方才又被宁王世子抢了先…… 走到停马车处,沈棠和银杏坐马车回府。 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刚要把茶盏放下,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急急禀告道,“老夫人,工部侍郎府三少爷和定远将军府二少爷在醉仙楼打架,二姑娘碰巧路过,差点被飞出来的酒坛砸伤……” 听到沈棠差点出事,老夫人手一抖,茶盏差点没摔小几上。 王妈妈急问道,“二姑娘没事吧?” 丫鬟连连摇头,“二姑娘福大命大,被今日才回京的宁王世子给救了,毫发无伤。” 老夫人脑袋都有些嗡嗡的,她这孙女儿怎么变得这么多灾多难了呢,自打拒嫁靖阳王世子后,都出了多少事了,老夫人现在都怕沈棠出门了。 再说沈棠,坐马车回到侯府,银杏先下马车,然后将她扶下来。 沈棠迈步进府,准备回内院,结果小厮道,“二姑娘回来了,方才侯爷送姜大老爷走,让二姑娘回来去书房见他。” 沈棠,“……” 她知道舅舅找父亲,是说那混蛋去母亲坟前烧纸的事。 父亲找她不会也是为这事吧? 沈棠没忍住在心底问候了某位爷两句,硬着头皮朝沈绥的书房走去。 书房门开着的,沈棠直接就进去了,上前福身行礼,“父亲找我?” 沈绥看着沈棠,眉头微拢,“靖阳王世子去祭拜你母亲的事,你知不知道?” 沈棠道,“今儿在姜家,听表妹说了……” 沈绥道,“靖阳王世子为何要去祭拜你母亲?” 沈棠,“……” 父亲问她,她还想知道呢。 方才在街上,要不是想知道那混蛋为什么做这么离谱的事,她也不至于停在醉仙楼门口,险些被砸伤,为人所救。 沈棠轻摇头,“女儿不知……” 沈绥扶额。 棠儿知道不少事,但他怎么会觉得这么离谱的事,棠儿都知道。 沈绥找沈棠就是问这事,没事了,沈棠就告退了。 去了松鹤堂,然后才回的清漪苑。 沈棠没午睡的习惯,但今儿一上午几乎没歇,不是在走路就是在坐马车,累乏的很,回去有些犯困,就在小榻上打了个盹。 只是这个盹打的时间稍微久了些,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沈棠醒来,睡眼惺忪时,看到床边坐着个人,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翻了个身,结果一道醇厚的嗓音传入耳,“睡醒了?” 一个激灵袭来,沈棠的瞌睡虫瞬间跑没影。 她惊坐起来,看着坐在小榻上的谢归墨,“你,你……” 谢归墨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看到我很吃惊吗?” 这话说的沈棠都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正好沈棠想知道,人家送上门来了,哪能不问,沈棠望着谢归墨,“你为什么要去我娘坟前烧纸?” 谢归墨,“……” 耳根红透。 见沈棠眼睛不眨的望着他,谢归墨没好气道,“你娘不是不让你嫁给我吗?” 沈棠,“……” 所以他是去讨她娘欢心,让她娘把她嫁给他? 沈棠只觉得一股酸楚从心底蔓延开,疼得她呼吸都凝滞了。 沈棠道,“你不是不信托梦之说吗?” 谢归墨看着沈棠,“我也不想相信,但你娘托梦告诉姜家春闱试题,我能不信吗?” 沈棠没想到他是这么信服的,想到什么,沈棠眼睛睁圆,“春闱泄题,主副考官被下狱是因为你?” 谢归墨没有否认,“确与我向皇上打听考题有关,但皇上还不至于因为我问是不是考那道题就直接把主副考官下狱,必然是查到点什么。” 沈棠就是随口问一句,她道,“别给我娘烧纸了……” 谢归墨皱眉,“不管用?” 沈棠鼻子发酸,她没想到谢归墨能为了娶她做到这种程度,更怕他做更离谱的事,沈棠摇头道,“托梦之事,是我捏造出来的……” 谢归墨之前不信托梦,可春闱试题动摇了他,他好不容易信了三分,现在又告诉他,托梦是她捏造出来的。 谢归墨气笑了,“没有托梦,那我倒要问个清楚,你为何不嫁给我,还说是为我好了?” 沈棠望着谢归墨,眼底泪花涌现,“如果我说,我已经嫁过你一次了,你信吗?” 第89章 前世 谢归墨心头一震。 他看着沈棠,“你什么时候嫁给的我?” “前世。” 沈棠抹掉眼泪,“我嫁给过你一次,也死过一次了。” “前世你救二皇子受伤,昏迷不醒,需要冲喜,沈娢怕守寡不愿嫁给你,算计我替嫁,我嫁给你的当天晚上,你就醒过来了……” 托梦之说,谢归墨都觉得荒诞了,何况死后重生。 但他装中毒昏迷不醒的事,除了他和几个心腹,没旁人知道。 沈棠认得父王才给他的玉佩,还说见他佩戴过,看他后背就认出是他,还有春闱考题,永宁伯府算计姜家女儿冲喜,沈二老爷谋户部侍郎一职…… 桩桩件件,又由不得他不信。 想到沈棠毫不犹豫扎伤自己,也不嫁给他,谢归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你嫁给我,我待你不好吗?” 要是好的话,她怎么会不嫁给他? 谢归墨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就听沈棠气呼呼道,“你欺负我,天天欺负我!” 他欺负她? 还天天欺负他?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 谢归墨道,“床上欺负不算欺负。” 沈棠,“……!!!” 沈棠恨不得一脚把他从小榻上踢出窗外。 沈棠咬牙,“不是在床上!” 谢归墨,“……” 难不成他还有些特殊癖好? 想到自己为洞房花烛看的那几本画本子,否认的话不敢说了。 沈棠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她哽咽道,“你我成亲四年,就同过一次房,那回你还差点就死了……” “你能做到娶我,但一辈子无夫妻之实吗?” “你放弃吧。” 沈棠每说一句,谢归墨的脸色就白三分。 他无法相信娶沈棠四年,只同房一次,还差点死了的事…… 想到沈棠抗拒他的靠近,只要他离近一些,她连呼吸都不敢。 谢归墨相信沈棠没有骗他,但他实在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我只是不能碰你?” 沈棠摇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碰别人,我嫁给你四年,你头三年没有纳妾,最后一年去战场了,大破敌军,被登基为帝的二皇子和沈娢联手,在我给你绣的荷包里下毒,你毒气浸身,死在回京途中,沈娢让我陪你上路,在你靖阳王府的柴房里绞死了我。” 沈棠也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谢归墨信了多少,但让他相信她真的嫁给过他,在靖阳王府住了四年,并不难。 沈棠把谢归墨的书房布局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甚至靖阳王的书房,她都陪靖阳王妃去过几次,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她去过靖阳王府,但没进过他的沉香轩,更没进过靖阳王的书房。 若非嫁给过他,她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甚至就连谢归墨不知道的事,她都知道,沈棠道,“那本你找了许久的孤本兵书,并没有丢,只是卡在了你书房柜子背后……” 沈棠说到这里,谢归墨猛然起身。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跳窗走了。 他走的很急,窗户没有关。 风吹进来。 明明不冷,可沈棠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知道谢归墨是去验证她说的话了。 等看到兵书,他就该死心,放弃了吧。 眼泪滑落下来。 沈棠抬手拭去。 …… 谢归墨出了平远侯府,骑马赶回靖阳王府,都没从大门,翻墙回去的。 回到沉香轩,他大步流星朝书房走去。 推开书房的门,他走到书柜旁,只用了三分力就将装满书的书柜移开了,卡在柜子背后的兵书掉落在地。 看到兵书的瞬间,谢归墨心坠入谷底。 陈七挤进去,将兵书捡起来。 “真,真的是爷找了许久的那本兵书……” 陈七声音都在颤抖。 找到了兵书,也意味着沈二姑娘说的死后重生是确有其事。 她不嫁给爷,真的是为了爷好。 …… 沈棠抱着膝盖蜷缩在小榻上。 眼泪不知道掉了多少。 银杏和秋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劝无从劝起,沈棠也不给她们劝的机会,银杏才开了个口,沈棠就把她赶出去了。 心情不好,沈棠晚饭也没有吃,到了夜里,才从低落情绪中走出来。 重生回来,她本就没想儿女情长,她要做的是找回大哥,揭穿二房的狼子野心,她不应该为这些事困扰。 只希望谢归墨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这一世别再被二皇子卸磨杀驴。 沈棠想开了,将秋桐给她准备的宵夜吃的一干二净,沉沉睡去。 只是哭了许久,第二天醒来时眼睛还有些肿,沈棠抹了些药,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比平常迟了大半个时辰。 不过就算抹了药,仔细看也还是能看出眼睛红肿,老夫人问道,“气色怎么这么差,身体不适?” 沈棠摇头,“我没有身体不舒服,只是昨晚做了噩梦,醒来失眠了许久……” 就沈棠这些天遇到的事,不做噩梦才怪了。 就算再有惊无险,也难免会受惊吓。 老夫人叹道,“以后能不出府还是别出府了。” 她还想找机会看宁王世子是不是她大哥,不出府怎么行? 但老夫人是关心她,沈棠没反驳,只轻点了下头。 沈棠准备坐一会儿就回去,结果刚坐下,外面就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定远将军夫人来了……” 昨天就是定远将军府二少爷和工部侍郎府三少爷在醉仙楼打架,险些伤到沈棠。 这会儿定远将军夫人登门,显然是为这事而来。 “请她进来。” 第90章 赔礼 丫鬟退出去,不多会儿,就走进来一个年约三十五六,保养极好的夫人,正是定远将军夫人。 她走进来,给老夫人行礼,歉疚道,“昨儿就该来府上的,我那混账儿子和工部侍郎府三少爷在醉仙楼打架,险些连累府上二姑娘受到无妄之灾,让沈二姑娘和沈老夫人受惊了,我们夫妻教子无方,特备了些薄礼,登门赔罪,还望见谅。” 定远将军夫人说话的时候,跟在她身后手里端着赔罪礼的丫鬟上前一步。 东西带了不少来,赔罪诚意十足。 但老夫人想到昨天要不是宁王世子眼疾手快救下沈棠,今日平远侯府可能都要办丧事了,老夫人态度就好不起来,端起茶盏道,“我这孙女儿近来运气不好,好好逛个街,脑袋都险些给人开瓢,我这个老婆子都不敢让她上街了。” 沈棠坐在那里,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老夫人说话阴阳怪气,可见是真的被气到了。 沈棠近来运气不好吗? 确实不大好,事情一出接一出。 可真运气不好的人,喝水都会塞牙缝,遇到危险不会有人救,就这样老夫人都不想沈棠再上街,那些打架斗殴的就更得管教好了才能放出去,省得祸害无辜。 老夫人的弦外之音,沈棠都听出来了,何况定远将军夫人,神色颇为尴尬,不过人家老夫人心疼孙女儿,气恼也很正常,定远将军夫人赔笑道,“瞧沈老夫人您说的,府上二姑娘福泽深厚着呢,连带着我那混账儿子都受到庇佑,二姑娘有惊无险,这要换个人,有个好歹,我那混账儿子都要把牢底坐穿,哪是挨他爹几十家法,跪祠堂反省就够的。” 定远将军夫人还真是会说话,不止奉承了沈棠,还不着痕迹把自己儿子已经受到教训的事告诉老夫人知道。 定远将军夫人说着,看向沈棠,夸赞道,“沈二姑娘色艺双绝,前些日子在寿王府春日宴上大放光彩,还会凫水,这眼看着就要好事将近了,倒真叫我信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她勉强还合适,但说她好事将近…… 她被定下半个亲的事,不是被老夫人和二太太下了封口令,没有传出府去吗,定远将军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也不会好事将近。 沈棠觉得奇怪,但没多想,老夫人开口道,“什么好事将近?” 沈棠会有一门好亲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但府外盛传沈棠克夫,再加上没人知道沈棠到底是入了谁的眼,未免传出去被人笑话,老夫人不许府里人议论,更不许传扬开去,二太太怕沈棠定下好亲事,连累沈娢被人非议,更是摁的死死的。 定远将军夫人笑道,“您老还不知道?今儿下朝,我家老爷准备向宁老王爷道谢,刚走过去,就听到宁老王爷为世子向平远侯提亲……” 宁老王爷可是当今皇上嫡亲的皇叔,他为自己的独孙和平远侯提亲,平远侯能不答应吗? 这门亲事只要宁老王爷开口,就没有不成的。 沈棠,“……” 老夫人,“……” 一屋子人都在面面相觑。 几乎有一个算一个眸光都落在沈棠身上,哪怕沈棠明知道沈绥不会同意,也有些坐不住凳子了。 沈棠心底庆幸谢归墨自己不能上门提亲,便找皇上帮他转话,要没这一出,她今天十有八九就定亲了。 万一她感觉没错,那真是她大哥…… 沈棠都不敢想以后大哥认祖归宗了,他们兄妹要如何相处。 老夫人也看着沈棠,怀疑自己这个孙女儿是不是天生贵命,这才短短一两个月,就有两次机会成为靖阳王世子妃,亲事还未定下,先惊动了皇上,现在又有机会成为宁王世子妃…… 三太太坐在一旁,更是羡慕嫉妒,好亲事都轮到二姑娘一个人了吗,怎么就不能匀一个给她女儿呢。 定远将军夫人见屋子里气氛没她想的那么高兴,觉得哪里不对劲,赶紧趁机起身告辞了。 定远将军夫人还没出屋,老夫人就道,“侯爷回府,让他来见我。” 丫鬟赶紧去前院传话。 这边定远将军夫人走,那边工部侍郎夫人也来为儿子打架,差点伤到沈棠赔礼道歉,还为来的比定远将军夫人晚不好意思。 不过来的晚有来的晚的好处,老夫人的怒气已经被定远将军夫人安抚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心思都在给沈棠定亲上,就没为难工部侍郎夫人了。 工部侍郎夫人待了足足一刻钟方才告辞。 工部侍郎夫人走后,老夫人喝了一盏茶,才有丫鬟进来道,“老夫人,侯爷来了。” 父亲可算是来了,沈棠屁股都快坐硬了。 虽然知道父亲不会同意,但还是按捺不住想知道,只能干坐着等了。 很快沈绥就进来了,不等他行礼,老夫人就迫不及待道,“宁老王爷当真为世子求娶棠儿?” 沈绥坐下道,“宁王世子常年待在边关,这次被召回京,就是宁老王爷觉得他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想给他解决终身大事,他昨儿回京就当街救了棠儿,宁老王爷觉得他们缘分匪浅,早朝后就向我提亲了……” 老夫人道,“你回绝了?” 这还用问吗,沈绥道,“虽然棠儿没将亲事定下,但也算定下一半了,我岂敢将她另外许人?” 老夫人知道会是这样,她拨弄手中佛珠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看上棠儿了……” 宁王世子她没见过,但宁老王爷的孙儿,身份尊贵,还能常年待在边关,吃那风沙漫天之苦,就绝非一般的世家子弟可比。 一家有女百家求,要不是过了皇上的路子,老夫人还真想同意这门亲事。 沈绥道,“不过我倒也没有一口回绝,只说皇上似乎有意给棠儿赐婚,宁老王爷找皇上问去了。” 第91章 口信 倒不是沈绥想一脚踏两船,实在是没办法。 宁王世子他见过,着实不错,能有这样一个女婿,沈绥高兴都来不及,宁老王爷向他提亲,更是给足他脸面,沈绥不好也不敢拂宁老王爷的面子。 再者他也没理由拒绝,说自己女儿定亲了? 要真定亲了,宁老王爷就不会为自己孙儿求娶他女儿了。 可没定亲,又不允婚,岂不成没看上宁王世子了。 沈绥只能借皇上回绝宁老王爷,让皇上帮他拒婚,顺带借宁老王爷施压,逼出那个想娶他女儿又不上门提亲的人。 沉香轩,书房。 谢归墨在小榻上睡了一宿。 醒来看到小几上放着那本兵书,只觉得刺眼极了。 他随手拿起,往外一扔,好巧不巧砸到了要跳窗进屋的陈山脸上。 陈山手忙脚乱的接住兵书。 见到他,陈七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山,“……” 他也不想回来啊。 可他更不敢不回来。 陈山默默把兵书放下,后退一步,才道,“爷,今儿宁老王爷为世子向平远侯求娶沈二姑娘了……” 几乎瞬间,某位爷脸色就冷成寒冰了。 陈七扫过来的眼神,陈山觉得陈七想刀了他。 昨天沈棠和谢归墨说的事,陈山和陈七都知道。 陈山才回靖阳王府,不到一天,沈棠就差点在街上出事,谢归墨又让陈山去护卫沈棠了。 昨天谢归墨离开,陈山没敢跟着一起走,就留在了清漪苑。 他也不知道爷和沈二姑娘还有没有将来,但他知道这事,不能当作不知道啊。 做暗卫真是太难了。 谢归墨眸光落到兵书上,“平远侯答应了?” 陈山摇头,正要说话,外面门被叩响,进来一小厮道,“世子爷,皇上传召您进宫。” 皇上怎么突然找他? 谢归墨没心情管皇上找他的事,他看向陈山,陈山道,“平远侯没答应,只说皇上有意给沈二姑娘赐婚,宁老王爷去找皇上了。” 谢归墨就知道皇上找他是什么事了。 换了身锦袍,谢归墨就骑马进宫了。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近来朝廷最大的事就是春闱泄题,左相位极人臣,被皇上直接下狱,此事非同小可,这两日的折子都和这事有关。 打开奏折看了一眼,皇上就放下了,小公公上前道,“皇上,靖阳王世子来了。” 谢归墨走上前,给皇上行礼。 皇上拿起一本新奏折,瞥他一眼道,“这都多久了,还没上门提亲,你小子要不准备娶沈二姑娘了,朕就把她赐婚给宁王世子了。” 沈绥只说皇上有意给沈棠赐婚,但没说赐婚给谁,宁老王爷就以为皇上是觉得沈棠不错,有意赐婚给哪位皇子。 宁老王爷就想问问皇上,要是还没定下人选,或者皇上赐婚的意愿没那么坚定,就替孙儿抢了这门亲事。 宁老王爷膝下仅有两子,一个还未成亲,为救皇上而死,一个战死沙场,仅留下世子一条血脉,还因为身体虚弱,早些年一直在外养病,门庭凋敝,皇上对宁老王爷不止敬重有加,更心存愧疚,要不是知道谢归墨看上了沈棠,两人还情投意合,宁老王爷和他张这个口,皇上当场就写赐婚圣旨了。 皇上一向欣赏谢归墨的做事果决,没想到在提亲这事上,竟这般拖泥带水。 谢归墨眼神黯淡。 虽然沈棠一再说这辈子不嫁人,但他知道这事不是沈棠能做主的,如果他真如沈棠说的那般不能娶她,不应该阻拦她嫁给萧桓。 可一想到她嫁给别人,他心底就像是空了一块,他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她和萧桓双宿双栖吗? 还有她说的话,他不能碰她…… 他不行,别的男人就一定行吗? 皇上不会在明知道他属意沈棠的情况下,还把沈棠赐婚给萧桓,可一旦他松口,没准儿皇上就真赐婚了。 谢归墨敛住心神。 “臣会尽快上门提亲。” …… 沈绥委婉回绝了宁老王爷的提亲,沈棠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这辈子真的可以不嫁人。 谢归墨不会再来提亲,侯府又不敢把她许给别人,她就是想嫁都嫁不出去。 等寻回大哥,她可以放心的找个山清水秀之地,闲度此生。 沈棠脚步轻松的回了清漪苑。 静慈庵。 二太太在抄佛经,沈娢沈冉不在,静慈庵附近的景致还不错,虽然天天逛,已经看腻了,可再腻味也比坐在那里抄那苦闷佛经好。 二太太抄的心烦气躁,外面一丫鬟匆匆进去,凑到二太太耳边低语两句。 二太太脸色一变,“连宁王世子都不嫁?” 丫鬟点头,“侯爷回绝了。” 宁老王爷可是皇上的亲皇叔,宁王世子何等尊贵的身份,宁老王爷亲自提亲,侯爷竟然都不允婚,到底是谁看上了沈棠,又不上门提亲的,难不成是哪位皇子? 可即便是皇子,除了那几位得宠的,有希望争夺储君之位的,剩下的皇子可比不过宁王世子。 本来沈娢被退婚,沈棠有门好亲事就让二太太浑身不痛快,现在知道那门亲事比宁王世子都要好,二太太心底就更不痛快了。 一个两个都瞎了眼吗,只看到沈棠,看不到沈娢吗?! 二太太恨不得立刻马上回侯府,可半个月才过去几天,她哪都去不了。 …… 春闱考三场。 每三天一场。 一共九天六夜。 这日是春闱第一场考试结束的日子,学子们出贡院,回落脚之地歇一晚,第二天继续回贡院考试。 沈棠倒是想去贡院接两位表哥,但她一再出事,她连提都不敢提一句了。 沈棠没去,银杏代她去的贡院。 吃过午饭后,沈棠闲着没事,到花园闲逛,然后在凉亭喂锦鲤。 只是兴致缺缺。 她靠在栏杆,看着水面波光粼粼,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秋桐伺候在一旁,看着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她道,“姑娘,银杏回来了。” 沈棠回头就见银杏进凉亭,一路小跑回来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银杏快渴冒烟了,先给自己倒了盏茶,才道,“姑娘,两位表少爷回姜家了。” 沈棠问道,“两位表哥可说他们考的如何?” 银杏摇头,“没说,不过奴婢看他们心情极好,肯定考的不错。” 要是考的不好,肯定笑不出来。 沈棠相信两位表哥不会让她失望的。 她继续看向莲花池,银杏一盏茶喝完还不解渴,又给自己倒了一盏,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对沈棠道,“方才奴婢回府,二门处有个男子,来府里找四太太好几回了,找的守门婆子不耐烦,要找人揍他,奴婢多问了一句,那男子说是受一个叫春兰的丫鬟之托,给四太太带口信,让四太太去望州百花楼救她。” 百花楼…… 这一听就是青楼。 秋桐道,“望州距离京都几百里,四太太怎么可能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救一个丫鬟?” 银杏道,“我也是这么说的,那男子说春兰说只要四太太看到这封信,一定会派人去望州救她的。” “那男子有急事需要离京,等不及四太太回来,就把信交给了奴婢,让奴婢帮他转交。” 沈棠眸光落到信上。 四太太是远嫁进京的,娘家离的有些远,平常好几年也不能回去一趟,但一回去会小住两三个月,算算日子,四太太应该要不了几天就回京了。 前世四太太回京没几天就病倒了,不到月余就撒手人寰,怎么可能去望州救一个丫鬟。 只是有些奇怪,丫鬟若是被卖的,不可能找四太太救她,若不是被卖的,怎么会流落望州百花楼? 沈棠道,“去打听一下,四太太身边有没有一个叫春兰的丫鬟。” 第92章 失踪 银杏去打听这事,秋桐留下伺候沈棠。 沈棠在凉亭待了会儿,就回清漪苑了。 回屋后,沈棠坐在小榻上喝茶,银杏打了珠帘进来,秋桐问道,“打听到了吗?” 银杏摇头,“没有,我去北院问了好几个丫鬟,四太太身边没有过叫春兰的丫鬟,倒是三太太院子里有一个粗使丫鬟叫春兰的……” 但显然不是啊。 人家春兰身陷望州百花楼,还等着四太太拿五千两银子去赎她呢。 五千两都够买多少小丫鬟呢,也不知道那叫春兰的是怎么有把握靠一封信就让四太太去赎她的,难不成那封信里有四太太的把柄? 可这么公然威胁四太太,就不怕四太太派人去灭口么? 周妈妈拿账册进屋,走到门口,正好听到银杏说的话,她脚步停下。 见她站着没动,秋桐有些奇怪,“周妈妈怎么不进来?” 周妈妈这才抬脚走进来,“姑娘为何找四太太身边那个叫春兰的丫鬟?” 这话听着像四太太身边是有个叫春兰的丫鬟…… 沈棠问道,“周妈妈知道?” 周妈妈点头,“春兰是四太太的陪嫁丫鬟,十五年前姑娘出生那日,春兰匆匆出府就再没回来过,奴婢记得那日一起失踪的除了四太太身边的丫鬟春兰,还有二太太身边,孙妈妈的女儿巧慧……” 因为姜氏认定自己生的是一双龙凤胎,沈娢不是她生的,姜氏闹着要沈绥帮她找儿子,怀疑被人送出府了,沈绥把那日进出府的下人都查了个遍。 唯一可疑之处就是春兰和巧慧的失踪。 平常府里丢个丫鬟,最多去官府报备一下,不会大张旗鼓去寻找,因为两丫鬟失踪那日特殊,侯府派人满京都的找,春兰失踪后,就杳无音信了,巧慧则是几天后被人发现在城外破庙里,衣不蔽体,被人凌辱而死。 四太太不可能会偷姜氏的儿子,再加上实在找不到春兰,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时隔十五年,还能再听到这名字,周妈妈以为春兰可能和巧慧一个下场,就算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妈妈把知道的都告诉沈棠,然后问道,“姑娘为何打听春兰?” 沈棠没说话,回答的是银杏,“是那个叫春兰的托人给四太太带信,让四太太去望州百花楼救她。” 信就放在小榻上,沈棠望过去。 沈娢说她刚出生的二哥被他们活埋了,肯定不会埋在侯府里,必然是送出府埋的,而且会交给心腹去办这事,极可能就是巧慧。 春兰有把握靠着一封信就让四太太派人去望州赎她…… 莫非春兰撞见了? 沈棠想到前世四太太从娘家回来,虽然舟车劳顿,第二天还去靖阳王府看她了,为没能喝上她出嫁的喜酒惋惜,结果没两日就病倒,莫不就是因为这封信? “把信拿给我。” 秋桐将信递给沈棠,沈棠也顾不上拆别人的信失礼了,将信撕开。 只是将信打开,沈棠眉头拧成了麻花。 信上画着一只食盒。 但食盒装的却不是吃的,而是一只鞋。 这样一封信能让四太太花几千两将春兰赎出来? 沈棠把信翻来覆去的看,还有信封,没别的了。 银杏道,“听那男子说春兰这些年一直找人帮着给四太太送信,只是望州距离京都太远了,没人帮忙,她答应赎身后嫁给那男子,那男子到京都附近办事,想着来看一眼京都的繁华,才顺带帮春兰的,结果就送这样一封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信?” 沈棠道,“春兰是四太太的丫鬟,我们不懂,不代表四太太不懂。” 等四太太回来,把信交给她便是。 还以为信上写的会和二哥被偷换有关,沈棠一脸失望。 秋桐道,“要不要换个信封?” 信上并没有落款,换一个四太太就不会知道被人拆开过。 沈棠道,“用不着。” 别人看不懂的信,越是遮掩,反倒会让四太太怀疑这封信是别人伪造的,影响她派人去赎春兰。 沈棠把信递给银杏,银杏拿下去收好。 周妈妈把账册给沈棠,让沈棠过目一下,虽然院子里事不多,但多少也还是有些事的,哪些地方有花费,得让沈棠做到心底门儿清,等亲事定下来,就要学管家了,这些事,周妈妈不指望二太太会教沈棠,也不敢让二太太教。 周妈妈对沈棠的尽心,沈棠心底清楚,清漪苑有了周妈妈和秋桐,再加上发卖了几个丫鬟,小丫鬟都不敢去清兰苑和南院了。 沈棠翻账册,外面进来一小丫鬟道,“姑娘,三日后宫里设宴,皇后让四品官家没定亲的姑娘都去参加。” 沈棠,“……???” 前世这时候并没有举办宫宴啊,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场宫宴来,还让四品官家没定亲的姑娘都去参加? 沈棠觉得奇怪,银杏已经问出声了,“这是要给皇子选妃吗?” 小丫鬟道,“听说是为宁王世子选世子妃……” ……若是为萧桓选世子妃,那十有八九和宁老王爷帮萧桓求娶她有关。 皇上不知道她和谢归墨没可能了,以为谢归墨肯定会娶她,没法把她赐婚给萧桓,宁王府只有宁老王爷、宁老王妃还有萧桓,宁老王妃上了年纪,身子骨也不好,没法出府,若是府里办宴会,请大家闺秀去,又没人招呼,皇上就干脆把宴会办在宫里,以示对宁王府的看重。 然后问题就来了,银杏问道,“三日后,姑娘要进宫赴宴吗?” 第93章 赴宴 皇后传话,让四品官家没定亲的姑娘都去参加,沈棠没定亲,按理该去。 但这次宫宴是为宁王世子选世子妃举办的,宁老王爷替孙儿萧桓求娶沈棠,沈绥委婉拒婚了,沈棠是肯定不会嫁给萧桓的,她没有去宫宴的必要,更重要的是,沈棠前些天才被叶贵妃和承安公主算计,还心有余悸,银杏打心底不想沈棠再进宫。 沈棠也不想进宫,可是她还想找机会问问萧桓身上有没有胎记,既是为萧桓选世子妃举办的宴会,萧桓肯定会去,沈棠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沈棠也没有纠结,因为她压根就没得选,“祖母和父亲都不会让我去的。” 也是,侯爷和老夫人不可能明知道姑娘被叶贵妃盯上了,还让姑娘去宫里那等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地方,银杏放下心来,“这么好的机会,二太太和大姑娘肯定会趁机回府……” 没机会都要想办法创造机会回府,何况是这么好的机会了,只怕这会儿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 如沈棠猜测的一般,二太太一收到宫里要举办宴会,皇后让四品以上官员携未定亲的女儿参加的消息,当即就让人收拾包袱回府。 虽然宫宴在三日后,但二太太她们不可能直接从静慈庵进宫,只能算提前两日回来,老夫人也不好让她再去静慈庵,再者沈娢和沈冉也要为参加宫宴做准备,若是要献舞抚琴,得练两天,以免生疏,老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不容易才让她们去静慈庵反省,结果这才反省了几天就提前回来了,说是反省,沈娢上街逛花灯,送表哥进考场,又算哪门子的反省。 反省的很敷衍,但也不是一点效果没有,二太太和沈娢这次回来,没敢怂恿老夫人让她进宫,沈娢和沈冉对这次宫宴甚是看重,沈棠晚去请安一会儿,都见不到她们的人影。 不过最后沈棠还是进宫赴宴了。 宫宴这日,天气晴好,沈棠吃过早饭,照例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绕过屏风就见沈娢沈冉围着老夫人说笑,两人打扮都很用心,端庄又不失俏丽,落落大方。 二太太的打扮不像四品官夫人,俨然一副侯府夫人的气派。 老夫人叮嘱沈娢沈冉道,“在宫里,不可随意走动,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两人乖巧应下。 等丫鬟进来禀告马车准备妥了,二太太就准备带她们进宫了,沈萝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三老爷官拜正五品,沈萝不够格进宫,而且以她的身份,进宫也就是凑个热闹。 只是二太太才起身,外面又进来一丫鬟,上前道,“老夫人,太后听闻二姑娘剑舞不错,想见见二姑娘,叶贵妃前些日子听二太太说老夫人您身体欠恙,派了个太医来给您瞧瞧。” 对于叶贵妃的关心,老夫人脸上没有半分荣幸,反倒冷了几分。 叶贵妃派太医来,哪里是关心老夫人,不过是怕平远侯府借口沈棠身体不适,不让沈棠进宫,派个太医来堵平远侯府的嘴,皇后既然传话让四品以上官员携未定亲的女儿进宫赴宴,沈棠既没有身体不适,拒绝进宫就是把皇后的话当耳旁风。 老夫人知道叶贵妃不是平远侯府能得罪的起的,可就算揍昌平侯世子的男子就是想娶他们平远侯府姑娘的人,也没有叶贵妃这样柿子捡软的捏的,他们平远侯府就这么好欺负是吗?! 老夫人气的捏紧手中佛珠,沈棠道,“祖母,您还是让我进宫吧。” 躲得过初一,她也躲不过去十五,太后让她进宫,她今天就是装病躲过去了,等病好了也还是要去。 既然躲不掉,她今天进宫至少还能见到萧桓,下次去可就未必了。 老夫人也知道叶贵妃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可想到沈棠上回进宫就被扣一个冲撞承安公主,打碎御赐瓷瓶的罪,险些被罚跪三个时辰,老夫人就心有余悸。 沈棠道,“祖母,我会小心的。” 这不是小心就够的。 唯一让老夫人宽慰的一点就是看上沈棠的人在皇上那儿面子挺大,沈棠要有什么事,皇上会看在那人的面子上维护一二。 沈娢也道,“祖母,你就让二妹妹去吧,进宫后,她去哪儿,我都陪着。” 可别,沈娢不陪她还好,陪她,她绝对会死的更快。 不过沈棠知道沈娢这么说只是要老夫人松口放她进宫,好被叶贵妃刁难,至于陪她,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老夫人看向二太太,“棠儿随你一起进宫,照看好她,要棠儿在宫里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沈棠今儿穿着一身水湖蓝云锦绣兰花的裙子,八九成新,进宫赴宴不丢侯府的脸,只是头上戴的发饰偏简单了些,回清漪苑取太耽误时间了,老夫人就吩咐丫鬟道,“把我梳妆匣里那对金镶蓝宝石的簪子取来。” 不多会儿,丫鬟将簪子取来,老夫人替沈棠插入发髻之中,道,“着实不错。” 沈棠道,“谢祖母赏赐。” 沈娢气的扯紧了手里的绣帕。 这一两个月,老夫人接连赏赐沈棠,都没给过她什么好东西了,祖母的心当真是偏向沈棠了,等宫宴回来,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把祖母的心再哄回来。 等她们到侯府大门口,马车早已经等候在那儿了,沈棠和沈娢谁也不愿意和对方坐一驾马车,偏生都是长房女儿,一胎双生,只能绑死。 进宫的一路,两人都当对方不存在,半句话也没说。 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宫,到停马场停下来,沈棠坐在外边一些,先下马车。 但沈棠没想到她刚钻出马车,就见谢归墨了,他骑在马背上,丰神俊秀,贵气天成。 自那日沈棠将重生之事告诉谢归墨,谢归墨跳窗走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了。 四目相对。 沈棠心底像是被针刺过一般。 细细密密的疼传遍全身,她将眸光移开,迈步下马车。 …… 这边沈棠从马车上下去,那边谢归墨也翻身下马,靖阳王妃从软轿里出来。 见不少大家闺秀往前面走,她叮嘱谢归墨道,“不让母妃给你选世子妃,那你自己上点心,看上哪家姑娘,母妃好去给你提亲,终身大事不可再拖了。” 靖阳王妃说这话的时候,沈棠和沈娢正好从一旁过去,两人神情不一。 沈棠是心底酸楚,沈娢是撕扯手里的绣帕,脸色极其难看,这么好一桩亲事,就被她折腾没了,要靖阳王世子死了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活的好好的,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她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宫女领路,领着她们去御花园。 御花园里,春意盎然,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不过更惹眼的还是那些盛装打扮的大家闺秀,虽然今儿不是给皇子选妃,只是给宁王世子选世子妃,但宁王世子的身份不比皇子差多少,一般皇子将来的地位可未必有宁王世子高。 宁老王爷是皇上嫡亲的皇叔,地位尊崇,宁王世子又是仅剩的独苗,可以说只要宁王世子将来不弑君谋逆,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宁王世子不仅身份尊贵,还长的一表人才,文武双全都不足以形容,能嫁给他,做梦都能笑醒了,竟然还有人拒绝,这得是多心高气傲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整个御花园都在议论这事。 这不,沈棠一进御花园,无数道眸光落在她身上,把沈棠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个遍。 要别人拒婚,大家肯定吃惊,但落在沈棠身上,好像又没那么吃惊了,毕竟沈棠拒婚也不是第一回了。 要她不拒婚,她这会儿已经是靖阳王世子妃了。 不嫁给靖阳王世子,也不嫁宁王世子,平远侯府二姑娘这是要嫁给谁?太子吗? 有大家闺秀拈酸道,“宁王世子当街救了她,宁老王爷不提亲,岂不是落人话柄,平远侯拒婚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女儿配不上宁王世子,宁王世子可是宁王府仅剩的独苗,万一被克出好歹来,平远侯府可担待不起。” “她怎么总是被人救啊……” 这些人议论她时,能不能小点儿声,议论她就算了,还叫她听见。 以为她很喜欢被人救吗,出门逛个街有性命之忧,走在路上都可能被酒坛砸到,只差没喝水都塞牙缝了。 前世嫁给谢归墨,说她配不上,这一世不嫁给他,又说她托大,得亏她不是很在意别人说什么,不然她能气个半死了。 而且沈棠也没心思管别人怎么议论她,叶贵妃处心积虑要她进宫,天知道挖了什么坑等着她,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防备才行。 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坑,沈棠干脆以不变应万变,到了御花园,找个凉亭坐下,什么投壶,放纸鸢,蒙眼抓人等游戏,一概不参加,也不靠近,就在凉亭干坐着,茶不喝,糕点也不吃。 沈棠,“……” 都快有被害妄想症了。 沈棠百无聊赖,好在她不是一个朋友没有,她在凉亭坐了一刻钟,端王府柔嘉郡主就过来了。 柔嘉郡主亲切道,“沈棠姐姐怎么坐在这里,不去玩吗?” 沈棠笑道,“在这里看着就挺好。” 柔嘉郡主坐下来,道,“我是来向沈棠姐姐道谢的。” 沈棠看着她,“谢我什么?” 柔嘉郡主小声道,“多亏沈棠姐姐送的药方啊,要不是有沈棠姐姐想着我,今儿我都未必能进宫。” 虽然她是肯定不可能嫁给萧桓的,萧桓是她堂兄,但她喜欢热闹,大家都能进宫赴宴,就她半死不活的闷在府里,多没意思。 她还以为沈棠今天不会进宫了,知道沈棠也来了,心怀感激,肯定要过来道个谢,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沈棠好。 以前来葵水,会疼得她死去活来,这次服了十次药,虽然还有点疼,但比以前好太太太多了,太医说再服几个月,以后只要注意寒凉,都不会再疼了。 沈棠没想到一张药方,柔嘉郡主去侯府谢她,现在又道谢,她笑道,“郡主和我太见外了。” 柔嘉郡主笑起来,嘴角有浅浅梨涡,她胳膊肘撑在石桌上,看着沈棠的脸,看的沈棠还以为脸上有脏东西,抬手去擦,“我脸怎么了?” 柔嘉郡主惆怅道,“你为什么不嫁给靖阳王世子,也不嫁宁王世子?” 她大哥就不提了,根本排不上号,还好大哥几个月前阻拦母妃上门提亲了,不然被沈棠姐姐拒婚的人就要再多一个她大哥了。 沈棠道,“我配不上他们。” 柔嘉郡主可不信这话,“分明是你不嫁给他们的。” 靖阳王府的花轿都到平远侯府迎亲了,愣是让花轿空着回去了,要不是沈棠姐姐性情温和,她真要怀疑她眼高于顶,看不上靖阳王世子了。 柔嘉郡主凑到沈棠跟前,小声问道,“她们都说你有一门更好的亲事,才不嫁宁王世子的,是真的吗?” 沈棠,“……” 沈棠觉得自己被柔嘉郡主脸上散发出来的八卦光芒晃到眼睛了。 能不能好奇心不要这么重啊? 她关系好的大家闺秀没几个,她实在不愿意骗她啊。 沈棠尴尬道,“算真的吧,但前些天我也给拒了。” 柔嘉郡主,“……” 柔嘉郡主眼睛睁大,再睁大,“不是说这门亲事,皇上都知道吗?” 沈棠失笑,“皇上赐婚尚且有退婚的可能,何况皇上只是知道而已,不上门提亲,这事不就不了了之了。” 柔嘉郡主道,“我还真有些好奇你会嫁给谁了。” 她谁都不嫁。 不过这话沈棠没说出口,不嫁靖阳王世子,也不嫁宁王世子,宁愿孤独终老,没得叫人怀疑她脑子有病。 柔嘉郡主陪沈棠坐了好一会儿,沈棠都有些过意不去,“郡主不用陪着我。” 柔嘉郡主道,“那边热闹,你不去瞧瞧吗?” 沈棠摇头,“我就不去了。” 沈棠执意不去,柔嘉郡主也不强求,带着丫鬟出了凉亭。 只是她们前脚走,后脚就过来一宫女,“沈二姑娘,太后要见你。” 第94章 防备 当真是太后要见她? 还是有人打着太后的幌子做这事。 沈棠心底不敢确定。 但宫女说是太后要见她,沈棠不敢不当回事,但她也不会就这样去见太后,沈娢不是和老夫人说,进宫她去哪儿都陪着吗? 沈棠跟随宫女往永宁宫走,出凉亭时给银杏使眼色,银杏飞快去找沈娢。 沈娢离的不远,不过银杏找了也是白找,很快回来道,“大姑娘说太后召见姑娘,她跟去不合适。” 这回答在沈棠预料之内,沈娢怎么可能会陪她去见太后,她让银杏去找,只是防备万一她在宫里出事,沈娢倒打一耙,怪她去见太后都不叫上她。 沈棠随宫女朝永宁宫走去,快到永宁宫时,宫女突然捂肚子道,“沈二姑娘见谅,奴婢突然肚子不适,您先去见太后吧。” 沈棠道,“巧了,我正犹豫要不要先去净手,再去见太后,一起吧。” 宫女,“……” 宫女大概是没想到沈棠会这么说,怔在那里,沈棠道,“不是很急吗,往哪边走?” 宫女道,“离的有些远,来回要耽搁一会儿,沈二姑娘还是先去见太后吧,别叫太后等着急了。” 沈棠想了想,“也好。” 宫女福了下身,飞快的走了。 等走远些,沈棠跟了上去,银杏摸不着头脑,赶紧跟上。 银杏不解道,“不是要去见太后吗?” 沈棠道,“这宫女十有八九不是太后宫里的人。” 她倒要看看这宫女是不是真的去方便,就算真是太后的人,没有宫女带路,她一个不常进宫的人,迷路很正常,太后不会因为她去迟了就怪罪她,她又没有多长一只眼睛,叫太后觉得新奇,要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见到。 宫女没想到沈棠嘴上说去见太后,转过脸就跟踪她,她不仅没去茅房,还折回御花园了。 感觉有人看着她,宫女回头,就见沈棠朝她走过来。 宫女,“……!!!” 沈二姑娘不是在太后那儿吗? 怎么在这里?! 宫女转身就要跑,被银杏从那边拦住去路,沈棠朝她走过去,“只有御花园有茅房吗?” 宫女快哭了,“奴婢不知道……” 沈棠冷道,“当真是太后传召我?”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是有人让奴婢将您请去永宁宫,剩下的,奴婢一概不知。” 果然是匡她去见太后。 永宁宫一定有坑等着她。 叶贵妃上回没等到谢归墨去救她,这次要借太后的手故技重施,她惹怒太后,被太后严惩,只要派人守着皇上,自然就知道是谁求皇上去救她了。 沈棠眼神冰冷,“是谁让你办这事的?” 宫女胆小,都快哭了,“沈二姑娘心底清楚,又何必为难奴婢。” 她福了下身,转身要走,银杏拦着,沈棠道,“放她走吧。” 宫女一脸感激的走了,银杏道,“幸亏姑娘多留了个心眼,不然就又中她们的算计了。” 沈棠心底没有躲过一劫的庆幸,只希望叶贵妃只给她挖了这么一个坑,躲过就没事了。 沈棠在凉亭就坐了好一会儿了,又去永宁宫附近绕了一圈,沈棠朝那边人多的地方走去,宫女就过来禀告,宴会开始了,请大家移驾奉安殿。 沈棠就和那些大家闺秀一起入殿,和沈娢一起坐在沈绥身后。 等百官和家眷都入席,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公鸭嗓音才传来: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众人起身,恭迎皇上和太后。 一般这样的宴会,太后是不会参加的,这场宴会大家都知道是为宁王世子挑选世子妃举办的,太后露面,显然对宁王府不是一般的看重。 看重的沈棠都不知道该不该期盼萧桓是她大哥了。 父亲膝下无子,迫切需要寻回大哥,可宁王府也只有萧桓一根独苗,若真是她大哥,那对宁王府也太残忍了,沈棠也于心不忍。 沈棠往萧桓坐的方向看去,可萧桓那双眼睛真的和父亲很像,前世她就觉得萧桓很亲切,像大哥一样保护她。 她多希望萧桓真的是她亲大哥。 今天她一定找机会问问他,他要后腰处没有胎记,那就不是她大哥,她也好继续找自己的亲大哥。 皇上让大家起来,沈棠起身,然后坐下。 太后笑道,“今儿来了不少大家闺秀,皇上几位皇子也到了娶妻之龄,皇上也该给他们赐婚了。” 一句话,就将这宴会从只给萧桓选世子妃,变成给萧桓和几位皇子选妃了。 还有府里有没定亲的儿子的,都想趁此机会好好相看,这么好挑选儿媳妇的机会,断然不能错过。 只是沈棠觉得这种宴会只能选模样好,才情好的,人品可选不出来,娶妻不该人品第一吗?再者这样的场合,就是再性情娇纵也会装个样子出来。 那些大家闺秀纷纷表现自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个比一个厉害出挑,沈棠看的倒是有意思极了,只是进宫半天,一口茶没喝,沈棠下意识把茶盏端了起来,快要喝到时,又赶紧放下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忍个半天渴不死人,可万一茶里要有点什么,就追悔莫及了。 沈娢喝茶吃点心,有点想上台展示,但又不好意思上前,毕竟她曾和靖阳王世子定亲,上台就意味着她想成为宁王世子妃或者皇子妃,再者,她也没有信心。 沈棠几次看向萧桓,想怎么才能单独和他说上话,只是望的次数多了,萧桓发现了,也几次看她。 沈棠倒没脸红,她都拒绝宁老王爷的提亲,再怎么看,萧桓也不会往她看上他上面想。 只是沈棠坦然,萧桓也不多想,但架不住有人多想啊。 谢归墨就坐在萧桓身边,见两人眉来眼去,脸色越来越冷,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沈棠为怎么才能单独和萧桓说上话发愁,等到宴会过半,萧桓起身离席,几乎他前脚离桌,后脚沈棠就赶紧起身了。 这一幕更是看的某位爷脸黑成锅底色。 第95章 验证 萧桓出了奉安殿,就知道有人跟着他了,走远了些,他才回头,见是沈棠,颇有些诧异,想到沈棠在席间就一再看他,萧桓道,“沈二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沈棠点头,“我是见宁王世子有些眼熟……” 结果她才说了一句,萧桓就道,“沈二姑娘当真觉得我瞧着眼熟?” 沈棠,“……” 她就是找个话头,他怎么反应这么大啊? 沈棠茫然,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沈棠看着萧桓,萧桓道,“其实我也觉得姑娘看着有些似曾相识……” 沈棠就问道,“我想想问问宁王世子,你身上有没有……” 还没问出声,那边两个世家少爷过来,沈棠涌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下。 本以为人走了可以接着问,结果宣义侯世子楚翊过来了,拍萧桓肩膀道,“给你选世子妃,你倒是先跑了。” 不止楚翊过来,端王世子萧珣也过来了。 沈棠心底那叫一个气啊,等了半个宴会才等到宁王世子出来,结果话都没说两句,就一堆人出来,感觉就跟故意和她作对似的,萧桓不离席,都没见有人出来呢。 萧桓问沈棠,“沈二姑娘要问我什么?” 沈棠道,“我,我待会儿再问吧。” 楚翊就把萧桓拉走了。 沈棠站在那里,望着萧桓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 “就那么好看吗?” 蓦地,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棠吓了一跳,回头就见到一张乌漆嘛黑的脸。 不是谢归墨又是何人。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沈棠气呼呼道,“我看谁,又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 谢归墨本就冷沉的脸,因着这三个字,又沉了三分。 沈棠有些害怕,抬脚就要走,可是才走了一步,就被拽住手,带往假山后的阴影里。 沈棠生气,还不敢大声呼叫,被抵在假山处,她咬牙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问他要做什么? 他已经快气疯了! 看着他隐忍怒火的双眸,沈棠实在不知道这混蛋发的什么疯,还有些害怕,前世差不多就是这情形,他被气到失去理智,然后强吻她,最后失控圆房,差点没命。 沈棠道,“你,你冷静一点儿。” 声音都颤抖。 谢归墨也想冷静,可他冷静不了,天知道她一次次看向萧桓的眼神,比刀子还伤他。 谢归墨眸光从沈棠的眼睛,看向她娇艳唇瓣,就要亲下去。 沈棠似乎早料到了,在他的亲吻落下时,脸一瞥,落在了她脸上,沈棠怒道,“你疯了吗?!我说了你不能碰我!” 谢归墨眼神晦暗,“不能碰你,亲也不行吗?” 都说了不行,还问,沈棠没好气道,“亲我,你会起红疹,浑身发痒。” 谢归墨眉头拧成麻花,“怎么听着你像是有毒?” 混蛋! 你才有毒! 沈棠咬牙道,“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赖我。” 谢归墨笑了,“你确定别人亲你就不会?” “当然……” 沈棠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某位爷脸绿了,“谁亲过你?!” 沈棠恨不得捂他的嘴,虽然这里离那边路有些距离,可耳力好的,也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好不好。 谢归墨一脸沈棠不说话就不罢休的神情,沈棠只能如实说,让他死心,“前世萧桓救我,不小心亲到他的脸,反正他没事……” 谢归墨脸黑的几乎能滴墨。 他还以为沈棠只有这一世和萧桓有牵扯,没想到前世还有这一出。 谢归墨只觉得胸口被块石头给堵住了,他眼神似乎在忍耐什么,他摸着沈棠的脸问道,“那你有没有事?” “我当然没事……” 沈棠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唇瓣相碰,沈棠只觉得一股激流从脚底下瞬间涌上头发梢,她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就要推开谢归墨,只是非但没把他推开,还被抓住手摁在了假山上。 沈棠挣扎不了,只能死死的咬紧牙,可惜她的负隅顽抗,一点用都没有,贝齿被撬开,如同城池一寸寸丢失。 沈棠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任由他锁吻,亲到最后,谢归墨松懈,才叫沈棠寻到机会,咬破他的嘴唇。 这女人,属狗的吗? 谢归墨吃疼,这才放开沈棠。 沈棠气疯了,“你想死别拉上我!” 谢归墨抹着唇瓣上的血道,“你说的话,不亲自验证一下,我不信。” 验证? 就为了验证她说的话? “命只有一条!” 前世就是个混蛋,这一世还要混蛋。 沈棠气到说不出来话。 谢归墨却是笑起来,他那张脸本就生的妖孽,唇瓣带着血,笑起来更是好看,“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前世同你圆房,我都没死,只亲你一下,我还能没命?” 他倒要看看亲她,他是不是真的会起红疹,浑身发痒。 沈棠要走,谢归墨拦着没让,“你要嫁给萧桓?” 沈棠气道,“我说了,我不嫁人!” “我不嫁给你,也不嫁给任何人!” 谢归墨道,“那你一直盯着他看,还追着他出来做什么?” 沈棠浑身无力,“我找他有事。” “有事为什么不找我?他能给你办的,我也能,”某位爷醋味很大。 沈棠真的要抓狂了。 就在这时,谢归墨伸手去挠脖子,沈棠急道,“你快去找太医。” 谢归墨笑起来,“被蚊子咬一口,就去看太医,你是想太医被我气死吗?” 沈棠,“……” 蚊……蚊子咬的? 这还没入夏呢,哪来的蚊子? 沈棠不信,但很快她就发现她也被蚊子咬了一口。 沈棠,“……” 脚脖子被咬,抓都不好抓。 她是进宫赴宴的,不是来喂蚊子的。 那边隐隐有说话声传来,沈棠祈求的看着谢归墨,“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会惹人起疑的。” 谢归墨看着沈棠的眼睛,无奈道,“你让我怎么回去?” 沈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抹了下唇瓣,沈棠才后知后觉自己咬破了他的嘴唇,这明显就是被人给咬的。 她脸腾的一红,“是你自找的!” 第96章 奇痒 谢归墨不否认是他自找的,他眸光落在沈棠的唇上,意犹未尽有所图谋的样子,沈棠羞愤交加,待会儿痒死他都不带心疼的,更气人的是她是准备等萧桓的,被这混蛋拉假山后来,萧桓见她不在,进奉安殿了。她问胎记的机会就这么在眼跟前溜走了。 沈棠气到跺脚,不,跺他的脚,沈棠一脚踩上去,疼的谢归墨额头狠狠一颤,沈棠推开他,飞快的走了。 等沈棠回宴会,萧桓坐在那里和宁老王爷说话,沈棠在心底问候了谢归墨几句,走到沈娢身边坐下。 沈娢看着她,“出去这么半天,你去哪儿了?” 还以为叶贵妃把沈棠找进宫,会给她点颜色看看,结果到现在都没有,真叫人失望。 沈棠瞥了沈娢道,“去见太后你都不陪我,难不成我去净手,你会陪我去?” 沈娢道,“宴会半天,都没见你喝一口水,你是怕茶里有问题?” 沈棠确实有此担心,但她肯定不会承认,“没有,我不渴。” “是吗?” 沈娢不信,这么半天都不喝水能不渴。 她端起茶,轻呷了一口,沈棠瞥了眼她的茶盏,也把茶盏端了起来。 那边谢归墨进来,走到靖阳王和靖阳王妃身侧坐下,靖阳王妃一眼就看到他嘴唇被咬破了,有些红肿,方才脸色不好的出去,回来脸色倒是好看了,嘴反倒破了,这是出去做什么去了? 四下都是人,靖阳王妃想问都不好问,瞪了儿子一眼,让儿子对自己终身大事上心。 沈棠端起茶盏,但是没喝,趁沈娢不注意,将茶倒掉半盏,又趁左相府大姑娘跳舞时,不小心将桌子上的果盘打翻,手忙脚乱的收拾,趁乱将两人的茶盏调换。 一舞毕,叶贵妃对左相府大姑娘赞不绝口,皇上也觉得左相府大姑娘跳的不错。 左相这会儿还关在大牢里,左相府大姑娘还有心情展示才艺,科举舞弊想扳倒左相几乎无望了。 沈娢端茶喝,沈棠就那么看着沈娢把茶喝下去,她也不确定叶贵妃有没有在茶里下药,正好让沈娢帮她验证一下,当日沈娢被淳安郡主算计,沈娢把她推出去,她今日有样学样了。 就是不知道这宴会几时结束,她都快渴冒烟了,要是今日问不到萧桓,她这些罪可就白受了。 沈棠眼刀子朝谢归墨飞过去。 谢归墨倒是心情挺好,觉察沈棠瞪他,他甚至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还笑! 一会儿看你可还笑的出来! 沈棠坐在那里,一边欣赏才艺一边等那混蛋发作。 只是等了半盏茶,没有。 一盏茶过去,还是没有。 沈棠好看的眉头拢起来了,前世发作虽然有快有慢,但最迟一刻钟也发作了,从假山亲她算起,早就不止了,怎么没反应了? 沈棠频频朝谢归墨望去,迟迟不见他有异样,反倒是她身边的沈娢,突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没差点把坐在她身边,本就心不在焉的沈棠吓个魂飞魄散。 众人纷纷看过来,只见沈娢一个劲的挠自己,脸脖子还有手更是起满了红疹子。 二太太急道,“娢儿……” 皇后坐在那里,皱眉道,“怎么回事?” 沈娢只觉得身上奇痒难耐,像是有八百十只蚂蚁在咬她一般,疼的她哪怕死死的咬紧唇瓣,也控制不住叫疼出声来。 叶贵妃看着沈棠沈娢这桌,关切道,“快带下去看太医。” 二太太也不想人看到沈娢的难堪,赶紧将沈娢扶起来,沈棠犹豫了下,跟了上去。 在外人眼里,沈娢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亲姐姐出事,她这个做妹妹的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继续参加宴会,那也太没人性了。 看着沈棠离开的背影,叶贵妃脸上的关切尽去,只剩冰冷。 她让人把沈二姑娘支去永宁宫太后那儿,她去永宁宫附近转了一圈就是不掉坑里,给她精心准备的茶,她没事,沈大姑娘中招了,偌大一个后宫,还没谁能一而再逃脱她的算计,沈二姑娘当真是好本事,让她刮目相看。 二太太扶沈娢去偏殿,沈娢忍不住将脖子脸挠出好几道印子来,二太太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能挠,会毁容的。” 沈娢疯似的挣扎,“好痒,我好痒……” 叶贵妃铁了心要沈棠在宴会上出丑,逼人现身,下的毒必然不轻。 二太太心疼坏了,可抓的也很紧,自己抓不住,还让丫鬟也帮忙,好在太医来的很快,一根银子扎下去,沈娢情绪就稳定了许多。 太医给沈娢把脉,二太太问道,“怎么会突然这样?” 太医道,“中毒了……” 二太太也怀疑沈娢是中毒了,可谁会害沈娢呢,害沈棠还差不多。 沈棠道,“太医快给我长姐解毒。” 太医道,“这毒有些棘手,不好解,我先开服药帮着压制一下……” 不好解么? 甚好。 这边太医去太医院抓药,那边一宫女端茶过来,沈棠眸光一动,就道,“二婶陪着长姐,我去和父亲说一下,免得他担心。” 打了个招呼,沈棠转身就走,只是转身的太急,正好撞到端茶过来的宫女,宫女避让不及,被沈棠撞的往后一踉跄,端着的茶也摔地上了。 哐当。 茶盏摔的四分五裂。 茶更是泼了一地。 宫女脸都绿了,“茶!” 脸色更难看的还是二太太,她心底有猜测,应该是叶贵妃算计沈棠失手,才让沈娢中了招,叶贵妃算错了人,肯定会送解药了,看宫女的反应,茶就是解药。 现在被沈棠打翻,解药没了! 太医的银针也压不住沈娢体内的毒,二太太一个不注意,沈娢手背上又多了条挠痕,二太太气的恨不得活刮了沈棠了。 沈棠只是一脸歉意的和宫女赔礼,“不小心撞到你,实在对不住。” 宫女也不敢为沈棠打翻一盏茶流露不敬,茶打翻了再沏一盏就是了,可解药就这么一份,摔了就没了。 宫女道,“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 沈棠捂着撞疼的胳膊,迈步离开。 第97章 口渴 沈棠回主殿,走到沈绥身边道,“父亲别担心,长姐没大碍。” “没有大碍就好。” 虽然沈绥心底已经有七八分肯定沈娢不是他亲生女儿了,但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模样又酷似老夫人,沈绥也不希望沈娢有事。 沈棠这话更多的还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说完就坐下了,既然没有大碍,自然无需守着。 叶贵妃坐在皇上身侧,一宫女走到她身边低语了两句,叶贵妃眼底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寒芒,宫女见了都心底发怵。 太后乏了,就先回永宁宫了,太后走后,宴会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散。 沈棠一门心思找萧桓,想跟出去询问,可偏偏总有事拖她后腿,她刚离桌,那边就过来一宫女,“沈二姑娘,皇后有请。” 宴会是许皇后负责操办的,沈娢在寿宴出事,许皇后肯定要过问,沈娢服了药,二太太送她回府了,许皇后想问沈娢都找不到人问,沈棠与沈娢坐一起的,问沈棠也一样。 沈棠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桓走远,跟随丫鬟去见许皇后。 好在许皇后没有回凤鸾宫,就在偏殿见的她。 沈棠上前,福身给许皇后行礼,许皇后道,“太医禀告本宫,令姐浑身起红疹,奇痒难耐是被人下了毒,她与你坐同一桌,你可发现有什么异样?” 沈棠摇头,“臣女不知,臣女和长姐到御花园就分开了,她吃了些什么,臣女不知道,寿宴桌子上的吃食和茶水,臣女一口未吃。” 一口没吃…… 这场宴会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这么长时间一块糕点没吃,一口茶水没喝? 许皇后看着沈棠,“你是担心吃食有问题?” 沈棠如实道,“不瞒皇后,臣女确有此担心。” 她前几日才被叶贵妃传召进宫,因为冲撞承安公主,打碎皇上御赐的瓷瓶,被叶贵妃罚跪三个时辰的事,沈棠不信皇后不知道。 许皇后眉头挑了下,“寿宴是本宫筹备的,沈二姑娘怎么会担心有人要害你?” 沈棠道,“今日在御花园,有宫女打着太后的幌子引臣女去永宁宫,幸亏臣女机警,才没有去冒犯太后,臣女不知道得罪了宫里什么人,只是本着小心不出错……” 许皇后是希望沈棠说出叶贵妃为何针对她,没想到叶贵妃算计沈棠不止在茶水里动手脚,这是有什么事非要算计沈二姑娘不可? 许皇后和叶贵妃后宫争斗十几年,叶贵妃要欺负的人,许皇后多半会想方设法保护。 许皇后找沈棠就是问问,她不觉得沈棠会知道什么,要知道,她不会不阻拦自己的长姐,毕竟满京都都知道沈棠为了不姐妹生嫌隙,拒上靖阳王府的花轿,把姐妹之情看的很重。 许皇后吩咐宫女道,“送沈二姑娘出宫。” 这是怕沈棠出宫路上遭叶贵妃毒手,许皇后的善意,沈棠心领了,福身道谢,然后就随宫女走了。 再说谢归墨出了奉安殿,靖阳王妃就问他,“嘴怎么肿了?” “……不小心磕了一下。” 靖阳王妃嗔道,“母妃没瞎。” 靖阳王道,“喜欢人家姑娘就尽早上门提亲。” 都以为他不想呢,要是能去,他早去了,怎么别人成亲都那么简单,到他这里就这么多波折呢。 沈棠见许皇后并没耽搁多会儿,但等她出来,赴宴的文武百官和女眷已经走差不多了,不过出乎沈棠意料的是,父亲沈绥没有,在偏殿外等她。 这几乎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会儿时辰还不晚,沈绥本是想宴会散后,去军营一趟的,但沈娢在宫里遭了算计,他不放心沈棠一个人,亲自送沈棠回府。 把沈棠送到侯府大门口,他连马背都没下就直接走了,银杏先下马车,然后将沈棠扶下来,迈步上台阶,小厮就道,“二姑娘,四太太和五姑娘今儿回府了。” 四婶可算是回来了。 本就心情不错的沈棠,听到四太太回来的消息,心情就更好了。 只是沈棠心情好,老夫人可就不好了,沈棠进宫后,老夫人就眼皮子乱跳,担心出事,诵了一上午的佛经,祈祷沈棠没事,结果没想到沈棠没出事,沈娢出事了。 老夫人没见到沈娢,但丫鬟说浑身起满了红疹子,一路从侯府大门口挠回清兰苑,眼睛都哭肿了,老夫人心都揪疼到一起了。 见到沈棠,老夫人就问道,“你们姐妹一处,你长姐怎么会被人下毒?” 沈棠道,“祖母,您容我先喝口茶,吃两块点心再回话。” 不等老夫人答应,沈棠坐下来,端茶就喝。 一盏茶喝完,不够,还要了一盏。 老夫人见了,“怎么口渴成这样?” 沈棠吃糕点没说话,银杏道,“姑娘怕老夫人担心,怕宫里有人算计她,从出侯府到回来,没在宫里喝一口茶,吃一块点心……” 老夫人心疼坏了,沈棠道,“祖母别担心,太医虽然说长姐中的毒有些棘手,但不是没法子治,很快就会好的。” “能治就好。” 沈棠有些累乏,而且只吃糕点根本不顶饿,她就起身告退了。 回到清漪苑,沈棠远远的就看到秋桐守在门外,周妈妈要进屋,被秋桐拦下,周妈妈道,“你这丫鬟怎么回事,拦着我不让进屋做什么?” 她也不想拦的,可她不知道靖阳王世子走没走啊。 秋桐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看到沈棠走过来,她顿时像看到救星似的,“姑娘回来了。” 沈棠耳根微红,心底问候了某位爷好几句,然后才道,“我有些饿,想吃周妈妈做的面条。” 怎么会饿呢,没在宫里吃吗,周妈妈倒没问,“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做,一会儿就好。” 见周妈妈离开,秋桐松了口气,沈棠迈步进屋,就见某位爷坐在那里喝茶。 这简直是拿她闺房当自己屋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棠眼刀子乱飞,只是脚步越走越慢,谢归墨将茶盏放下,起身朝她走过来,他离的越近,沈棠一步步后退,“你,你要干嘛?” 眼看着就要撞到小榻边的高几了,谢归墨胳膊一伸,沈棠就被带到他怀里,清冽茶香扑面而来,“我来问你,我的红疹呢?” 沈棠,“……” 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世他不死心,前前后后折腾了七八回,每一回都不例外,起红疹了,谁知道这一世怎么一点事没有。 还有他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她撒谎骗他似的! 骗他有什么好处吗? 沈棠没好气道,“反正我没骗你。” 谢归墨轻笑,“我没怀疑你骗我,许是亲的时间不够,得再试一次。” ……时间够够的好么! 沈棠红着脸,要强烈反驳,只是才张嘴,他的吻就落下了,把她要说的话悉数吞入腹中。 沈棠,“……!!!” 第98章 吃醋 在宫里假山旁,沈棠就没抗拒掉,这会儿就更别想了,呼吸被他掠夺殆尽,要不是怕她窒息,某位爷都不舍得放开她。 沈棠大口喘着气,整个人是脸红脖子粗,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混蛋! 这样的事还试一次又一次! 他到底是想找死还是趁机占她便宜,沈棠都不知道该期待他和前世一样起红疹,浑身发痒还是不要了。 不过气归气,沈棠也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她是死后重生了,但她依然是她,谢归墨就更是了,同样的两个人,没道理前世不能碰她,现在又能了。 谢归墨抹着唇瓣,意犹未尽,他眼神望过来,沈棠都害怕,“你,你别过分……” 这混蛋亲她也就罢了,还,还有反应,沈棠怕他想试别的,别说他们现在没关系,哪怕就是定亲了,没成亲之前也不能有越矩的行为啊。 沈棠的防备都在脸上,这女人拿他当什么人了,不过想到沈棠说的,成亲四年,竟然就圆一次房,还险些丧命,别说那个人是他了,就是换个别的男人,他也觉得那人可怜啊。 谢归墨看着沈棠道,“岳父大人让我上门提亲,皇上也催我尽快办这事,今日你咬破我嘴唇,母妃也催我,你说怎么办吧?” 她哪知道怎么办…… 沈棠看着谢归墨,只一眼就赶紧移开了,根本不敢看,“就,就算你亲我没事,也,也不代表那,那啥……” 话囫囵不出来,脸倒是红的能滴血了。 真是要了命了,虽然前世也曾很亲密过,可四年才那么一次,早忘记是什么感觉了,根本没有夫妻之间那种无话不谈的亲密,聊这事实在是尴尬无比,尤其谢归墨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沈棠心下懊恼,实在不愿意和他谈这事,可这混蛋不知何时又到她跟前了,两人贴近的她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你要这么怕我不能娶你,我不介意提前洞房花烛,让你放心。” 这混蛋! 他果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沈棠涨红脸道,“你休想!” 谢归墨道,“要不是你不肯上花轿,你我早就圆房了。” 沈棠真不愿意打击他,前世她上了花轿,这会儿他连亲都还没亲过她呢。 沈棠看着谢归墨,“你真的没事?” 谢归墨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她就是没看出来才问的啊,前世反应很明显,亲完一会儿就浑身发痒,红疹上脸,再等等,可能时间还不到。 沈棠一再的往他脸上看,看的谢归墨后槽牙都发痒,“我怎么感觉你希望我有事?” “我是慎重。” 只是这个回答,谢归墨并不满意,至少他没感觉出来沈棠希望他没事。 谢归墨道,“许是前世被人下毒了。” 沈棠也有此怀疑,“可是你查了,没被人下毒。” 所有的吃食用的东西都找太医来回查了好几遍,没查出任何问题,而且要被人下毒,没道理只谢归墨有事,她一点事没有,他甚至怀疑被人下蛊了,但并没有这样的蛊毒。 谢归墨也觉得这事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可能不查,那这事就透着古怪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银杏和秋桐守在门外,时不时竖起耳朵,想听屋子里的动静,想着面条应该快煮好了,秋桐去端面条,免得周妈妈端进屋,万一靖阳王世子没走,她们还得拦着,不如勤快些。 沈棠在等谢归墨发作,等着等着,门就被叩响了,秋桐端面进来,一股子香味飘过来,勾的沈棠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沈棠饿坏了,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面,谢归墨在她身侧坐下,沈棠看着他,这人怎么还坐下了,“你不走吗?” 谢归墨道,“你不是在等我发作吗?” 沈棠,“……” 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他,可都快一盏茶的时间了,要发作应该早就发作了。 他真的没事…… 只是这事非但没让沈棠心情轻松,反倒更沉闷了。 他没事就意味着前世他们真是被人算计了,前世谢归墨查了那么多次都没查出来,若是这一世他们还在一起,必定还会再生算计,若防的住还好,就怕…… 沈棠的食欲突然就没了,这时候银杏进来道,“姑娘,四太太带了不少特产回来,差人给姑娘你送来……” 四太太派人给她送东西来,没道理不让人进屋。 沈棠看向谢归墨,谢归墨懊恼的皱紧眉头,跳窗离开。 几乎他前脚走,后脚四太太的人就进来了,前世四太太从娘家贺寿回来,也带来不少特产,还专程送去靖阳王府给沈棠,这一世则直接送来清漪苑了。 东西还是前世那些,只在分量上有些区别,毕竟现在只是送沈棠一个人,前世她已经嫁给谢归墨了,是两个人。 丫鬟道,“太太刚回京,舟车劳顿,就让奴婢给二姑娘送来了。” 沈棠笑道,“难为四婶想着我,帮我谢谢四婶。” 丫鬟将带来的东西放下,不打扰沈棠吃面,就福身告退了。 那封信,沈棠没让丫鬟捎带回去,她准备一会儿亲自给四婶送去,不知为何,她心底总觉得那封信很重要,不容有失。 丫鬟走后,沈棠继续吃面,结果某个跳窗走的人,又跳窗回来了。 沈棠,“……” 这人怎么又回来了啊,他来一次,她和银杏秋桐就得提心吊胆短命好几天。 谢归墨道,“你还没说,有什么事需要我给你办的?” 沈棠茫然,“我没事要你给我办。” 某位爷脸黑下去,“就非得萧桓给你办不可?” 沈棠,“……” 这人醋劲怎么这么大,前世她怎么就一点没发现呢? 银杏和秋桐早就出去了,还懂事的把门带上。 沈棠道,“我就是找宁王世子问点事,我没有事找他帮我。” 不是找萧桓帮忙,只是问事也不行。 “问我。” 沈棠,“……” 这人绝对是掉进醋缸里去了。 她找萧桓问的事问他有什么用? 等等。 没准问他也行。 沈棠道,“萧桓后腰处有胎记吗?大概这么大。” 沈棠伸手比划了下,某位爷那脸黑的,咬牙切齿,“你问我别的男子身上有没有胎记?!” 让她问的是他,问完又生气。 沈棠道,“是你让我问的。” 这女人绝对是想气死他。 谢归墨问道,“你问这事做什么?” 沈棠道,“我大哥后腰有胎记,我怀疑萧桓是我亲大哥。” 谢归墨,“……” 怎么会怀疑萧桓是她大哥呢? 虽然觉得奇怪,但某位爷脸色好转了几分,“萧桓后腰处没有胎记。” 没有吗? 沈棠一脸失望。 “不过——” 谢归墨话锋一转,“他后腰处你说胎记的位置,有块伤疤。” 前年萧桓回京,他们被楚翊拉去泡温泉,他亲眼见过,当时楚翊问萧桓怎么会有那么大一块伤疤,萧桓只笑笑,并没有说是怎么来的。 伤疤是可以遮挡胎记的…… 大哥要成为宁王世子,身上不能留胎记很正常。 沈棠心底顿时又升起几分希望来,“你帮我问问他。” 第99章 忠心 沈棠的性子特别容易钻死胡同,不确定萧桓是不是她大哥,她没心思继续往下找,所以必须尽快确定。 找谢归墨问到底没有直接问萧桓来的方便,不过沈棠不信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刚巧大哥长胎记的位置,萧桓有块伤疤。 要萧桓真是她亲大哥,沈棠都不敢想父亲和祖母还有姜家上下得多高兴。 谢归墨就是为沈棠一再找萧桓来的,要不是萧桓和他关系不错,沈绥又拒婚了,萧桓也得被克。 知道沈棠是怀疑萧桓是她大哥,某位爷那醋劲顿时消去七七八八,心情愉悦的跳窗走了。 这回是真走了。 沈棠一碗面吃完都没回来。 吃的很饱,正好需要多走走消食,沈棠让银杏拿上信,就去北院了。 四太太这一趟离京委实有些久,足足两个多月才回来,又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这会儿北院正忙的很,听丫鬟禀告沈棠来了,四太太迎出来,笑道,“棠儿怎么来了?” 四太太一向疼沈棠,姜氏生前,府里几个妯娌,也是四太太和她关系最好,姜氏被认定得了失心疯,也只有四太太隔三差五去看她,陪她说话解闷,姜氏临终前,除了让姜家代为抚养沈棠,也托四太太照拂。 沈棠笑道,“可算把四婶盼回来了,一路奔波回府,四婶累着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四太太笑的亲切,“累是累了些,但没哪儿不舒服的,倒是四婶没想到,这一趟离京,你差点就出阁了,还好没嫁,四婶还有给你送嫁的机会。” “快,进屋说话。” 院子里有些乱,四太太都怕丫鬟冲撞到沈棠。 迈步进屋,沈棠问道,“五妹妹呢?” 四太太道,“惜儿年纪还小,有些晕马车,这会儿在屋子里睡觉,要是没事,早去找你了。” 沈棠一再往四太太脸上瞧,和前世一样,她没看出来四太太有病色,可前世不仅病了,而且病如山倒,沈棠实在是不大放心,正好沈娢中毒,浑身起红疹,可以顺带让大夫来给四太太请个平安脉。 四太太拉着沈棠坐下,嘘寒问暖,虽然回来没多会儿,沈棠为拒嫁靖阳王世子扎伤自己,又落水受寒,还在街上惊马的事,四太太都知道了。 姜氏托她照拂沈棠,沈棠有事,她就觉得有愧姜氏临终托付,好在瞧着气色还算红润,四太太心稍安。 四太太道,“今儿进宫赴宴,累了半天,怎么还来看四婶?” 沈棠道,“四婶给我带那么特产,我来谢谢四婶也是应该的。” 四太太笑道,“不过就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棠儿喜欢就好。” 沈棠道,“除了来看看四婶和五妹妹,还有一封信要转交四婶。” 信? 四太太问道,“什么信?” 沈棠回头,银杏就把信放到她手里,沈棠道,“前几日,有个男子来侯府,说是托一个曾在四婶身边伺候,叫春兰的丫鬟送来的,她深陷望州百花楼,希望四婶看到信去救她。” 沈棠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四太太,她清楚的看到提到春兰两个字,四太太眼神变了,有些不敢置信,“春兰还活着?” 她眸光落到沈棠手里的信上,不等沈棠递给她,她就伸手接过。 见信被拆开过,四太太皱眉,沈棠道,“四婶见谅,信送来时是完好的,是我拆开的。” 沈棠是四太太看着长大的,她不觉得沈棠是会随便拆别人信的人呢,这其中肯定有事,但她更想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顾不得多问,就把信拿出来。 将信打开,看到信上的内容,四太太先是皱眉,紧接着就是震惊和隐忍的愤怒。 脸色变化,都被沈棠收于眼底。 这封她看不懂的信,四太太看懂了,而且传递的信息让四太太火大。 四太太把信收好,问道,“春兰托回来的人,可还说了别的话?” 沈棠道,“春兰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给四婶送信,只是望州距离京都实在太远,实在找不到人帮她。” 春兰深陷青楼,进出青楼的不会是什么好男人,哪会为一个青楼女子到几百里外的京都送信呢,能碰上一个,已经是很好的运气了。 四太太眼眶发红,“春兰对我忠心耿耿,我以为她早就已经……” 她哽咽到说不出来话。 沈棠宽慰四太太道,“春兰失踪这么多年,还记着四婶,主仆情意叫人羡慕。” 四太太擦掉眼泪,正好四老爷回来,他们两个多月没见了,沈棠就不留下来碍眼了,起身道,“四叔四婶说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四太太要送沈棠,沈棠没让,带着银杏离开。 出了门,沈棠四下张望了一眼,也不知道陈山在不在,就抬脚走了。 不过沈棠没有直接回清漪苑,而是去了清兰苑,作为亲妹妹,她该去关心一下长姐,不能落人话柄,还能看个热闹,一举两得。 二太太从沈娢毒发就一直陪着她,寸步不离,沈娢服了药,但效果不大,依然痒的她死去活来,二太太怕丫鬟拦不住沈娢,让她挠花自己的脸,一定要自己亲自看着才能放心。 听丫鬟禀告沈棠来了,二太太一口银牙没要崩掉。 她心底清楚,沈娢这一通罪是替沈棠受的,受罪也就罢了,那盏放了解药的茶还被沈棠给撞翻了,新的解药调制出来得两天,也就意味着沈娢要多受两天的罪。 叶贵妃算计沈棠,次次落空,没算计沈娢,反倒沈娢遭殃,叫二太太如何不生气。 沈棠来探望沈娢,二太太还不能拦着,沈棠走进去,就收到两记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的眼神,沈娢更是不甘心,她看向一旁高几上放着的海棠花,丫鬟也知道她要做什么,沈娢疯似的挣脱开丫鬟的束缚,要将高几撞翻,拿花盆砸沈棠。 只是沈娢那点小心思,沈棠岂会猜不到,她站在博古架边上。 花盆倒过来,没伤到沈棠,反倒砸中博古架,将博古架上摆着的各种瓷瓶玉瓶摔了个稀巴烂。 那此起彼伏的碎裂声,让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丫鬟们吓傻了。 那些可都是大姑娘的心头好,价值不菲。 沈娢娇容扭曲,气到失去理智了,“我要杀了你!” 话是冲着沈棠说的,二太太抓住沈娢,“大姑娘中毒魔怔了,快请大夫!” 第100章 挑唆 不是沈娢真的魔怔了,而是沈娢要杀沈棠的意图太过明显,不是逞口舌之快的那种,是真的下狠手要取沈棠的命,屋子里是个人都感觉到了,二太太不这么说,堵不住众口,说白了,都是为了保沈娢,怕她解毒之后被老夫人责罚。 看着摔了一地的好东西,银杏都心疼,随便一个都能换好几个她了,就这么碎了,太可惜了,更气人的是,摔碎的瓷瓶有两个是从姑娘手里要去的。 银杏更怕丫鬟拦不住沈娢,叫她伤到沈棠,拽沈棠的云袖道,“姑娘还是别打扰大姑娘了,回去吧。” 沈棠来就是走个过场,为的只是不落人口舌,顺带再气一下沈娢和二太太,现在目的达到,沈棠自然不会多留,转身就走了。 看着沈棠离开的背影,沈娢恨不得眼神凝刀,将沈棠千刀万剐,二太太眼神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沈娢模样生的像老夫人,但眼神和二太太如出一辙,透着阴狠。 出了清兰苑,沈棠往清漪苑走,银杏道,“二太太对大姑娘真好,送大姑娘回府,连宫宴都顾不上,一直陪着她,三姑娘生病,都没见二太太这么担心过呢。” 沈棠往前走,随口道,“二婶素来疼长姐,这事府里上下都知道,这话以后别说了,万一不小心传到三妹妹耳中,没得说我挑唆她和二婶母女关系,二婶是更疼她,还是更疼长姐,又和我没关系。” 银杏道,“奴婢知道,这不是四下没人么,二太太疼大姑娘是因为老夫人,可如今大姑娘一再犯错,老夫人心都偏向姑娘一些了,二太太反倒越来越护着大姑娘了,姑娘是不知道府里那些丫鬟怎么议论的,都说要今日病倒的是三姑娘,二太太绝不会这般担心。” 主仆俩越走越远,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两人走后,一旁假山后走出来一道碧色身影,沈冉站在假山旁,望着沈棠走远。 丫鬟站在一旁道,“姑娘别往心里去……” 沈冉眼神黯淡。 她也不想往心里去,可这些话从前听着只觉得刺耳,今日是扎心。 今天沈娢在宫里中毒,太医一时半会儿没法医治,二太太就要带沈娢回府,沈冉便跟着一起走了,她跟在二太太和沈娢身后,二太太半点也没注意到她,她还没上马车,二太太就催小厮赶紧赶马车出宫。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走远,她以前都是自己欺骗自己,娘只是为了讨老夫人欢心,才那么关心大姐姐,疏忽她这个女儿,可在老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娘眼里依然只有大姐姐,没有她这个亲生女儿。 丫鬟道,“太太那么关心大姑娘,是因为大姑娘中毒了,她心底最关心的肯定还是您,哪有疼别人生的女儿胜过自己的……” 可她当真是爹娘亲生的吗? 沈冉看着沈棠离开的方向,银杏的话在耳边萦绕不去。 娘今日忽视她忽视的这么彻底,当真是因为大姐姐中毒吗,若是她也中毒了,娘真的也会这么关心她吗? 从小就被疏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娘更疼别人的沈冉,心底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再说沈棠走远了,才回头看了一眼,她想挑唆沈冉和二太太很久了,今天机会这么好,怎么能不趁机扎两根刺下去呢,父亲那么信任二老爷,她都能一点点动摇父亲,她就不信动摇不了沈冉。 回了清漪苑,沈棠给自己倒茶喝,刚喝了一口,窗户就被叩响。 沈棠朝窗户走过去,将窗户推开就见陈山站在窗外,沈棠有些尴尬,前些天她才斩钉截铁让人别来了,还说是自己不嫁是为他主子好,结果硬生生被谢归墨拆了台,沈棠都怀疑自己以后说话,谢归墨都不会信了。 陈山禀告道,“世子妃走后,四太太当即就派心腹拿钱去望州赎那个叫春兰的丫鬟了,还说不论花多少钱,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借用平远侯府名头,一定要将人接进京。” 银杏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四太太竟然真的要赎春兰,那可是整整四千两,而且百花楼说四千两,真到赎人时,肯定会坐地起价的。 四太太赎一个身陷青楼的丫鬟就够叫人震惊了,为了带回春兰,甚至准许拿平远侯府名头行事,这要叫老夫人知道,绝不答应的。 直觉告诉沈棠那封信很重要,从四太太看到信的愤怒,沈棠就确定了,但没想到那封信的重要程度甚至远超她的想象。 那信到底给四太太传了什么信息,让四太太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春兰赎回来? 前世并没有传出四太太赎青楼丫鬟的事,不论是生前还是生后,沈棠更确信那封信是落入了二太太之手,而且二太太还看懂了。 沈棠吩咐陈山道,“帮我给四太太下点泻药。” 银杏怔住,茫然的看着沈棠,“四太太最疼姑娘,姑娘为何……” 沈棠叮嘱陈山道,“分量切忌别重了。” 沈棠没办法要四太太看大夫,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了,轻微的肚子疼,看个大夫,要真有问题,提前两日医治,或许不会像前世那样病来如山倒。 沈棠让办这样一点小事,陈山一口应下,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窗户旁。 不到半个时辰,就传了四太太肚子疼的消息,大夫给沈娢看完,人都快出府了,又被匆匆请去北院,不过等大夫到北苑,四太太肚子就不疼了,只是大夫都请来了,就索性让大夫请了个平安脉,脉象正常,就是舟车劳顿,有些累乏了,旁的倒没什么。 陈山将大夫的话转达沈棠,沈棠悬了好些天的心这才放下。 沈棠坐下来端茶喝,闲着没事,看书打发时间,才看了两页,外面四儿跑进来道,“姑娘,三姑娘不知道怎么了,身上也起了红疹,浑身发痒……” 这话听得银杏和秋桐紧张兮兮,怕沈棠也遭殃。 沈棠却是嘴角勾的弯不下去,她没指望一两次就让沈冉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但现在看,效果要远超她的想象。 府里没人会害沈冉,她出事,只可能是沈冉自己给自己下药,这是自残也要验证二太太是更担心她,还是更关心沈娢呢。 沈棠不信自己挑唆一下就有这么好的效果,这绝对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棠问道,“然后呢,二太太回南院了?” 四儿点头,“二太太一听三姑娘出事就赶紧回去了,只是还没待到大夫去给三姑娘看是怎么回事,就又去守着大姑娘了……” 第101章 打听 屋内,沈冉靠在大迎枕上,两眼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丫鬟守在床边,是什么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姑娘性子犯倔,要看看到底是自己还是大姑娘在二太太心底分量重,竟让她出府买了让周身起红疹的药,姑娘起红疹的事一传开,二太太就赶回来了,她还说是姑娘多心了,在二太太心底,大姑娘如何能和她比。 沈冉当时心情好多了,还自责自己不该任性,让二太太凭添担忧,就在她自责的快忍不住坦白时,丫鬟匆匆来报,说沈娢痒的受不了,丫鬟们拦不住,二太太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转身的干脆,连个回头都没有,沈冉的心跌落谷底,苦笑起来,以前还有借口宽慰自己,如今她和沈娢一样的情况,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就连丫鬟都心生怀疑了,难不成当年长房生的确实是对龙凤胎,被二太太偷龙转凤了? 长房没儿子,等侯爷百年后,爵位自然就归二房承袭,二房有迫害长房子嗣的动机,二姑娘和大姑娘同是长房女儿,二太太确实偏心大姑娘太过,可若是大姑娘是二太太亲生的,那三姑娘呢,三姑娘又是谁生的? 丫鬟心底疑惑一个接一个涌出来,沈冉眼泪擦了一遍又一遍,身心冷的她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能温暖一点儿。 丫鬟想喂沈冉吃解药,沈冉不肯吃,大夫来给她把脉,沈冉也把大夫撵走了。 她就是想看看自己不看大夫,二太太还会不会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了,二太太回去了,但把沈冉狠狠训斥了一通,又去清兰苑照顾沈娢去了。 二太太在清兰苑守了整整一夜,这一夜沈娢几乎没合眼,浑身奇痒难耐,哪怕丫鬟将她的指甲全剪了,也还是能挠伤自己,没办法,只能将她的手捆起来,捆在椅子上。 沈娢的情况,在沈棠入睡前,四儿每半个时辰就禀告沈棠一次,沈棠有给自己出了口恶气的痛快,但也心惊叶贵妃的狠毒,为了逼她招供出谢归墨,给她下这样的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只要一天不把人抓到,就不会善罢甘休。 前世他们对谢归墨卸磨杀驴,这一世要还让二皇子坐到那个位置上去,谢归墨的下场十有八九还会和前世一样。 得找个时机好好和谢归墨说说这些事。 不过眼下沈棠最迫切想知道的还是萧桓是不是她大哥,谢归墨有没有去找萧桓问…… 带着期盼,沈棠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沈棠坐在床上伸懒腰。 和往常一样,沈棠吃过早饭就去松鹤堂请早安,远远的就看到三太太和沈萝进院子,等沈棠进屋,就听三太太道,“老夫人昨晚没睡好?” 上了年纪的人本就觉少,府里又事情一出接一出,本以为最担心的是沈棠,反倒沈棠没事。 沈娢中毒,四太太才回府就身体不适,就连沈冉也都起了红疹,糟心事一件接一件,老夫人要能睡的安稳才怪了。 老夫人心力交瘁道,“府里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煞星,没片刻安宁时候。” 三太太也有一种侯府倒霉起来没完没了的感觉,但这话老夫人能说,她可不敢乱说,三太太道,“老夫人别多心,咱们侯府福泽深厚着呢,不会有事的。” 说着,四太太就带着女儿沈惜走进来。 四太太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道,“不是身体不适吗,已经好了?” 四太太道,“让老夫人担心了,只是吃坏了肚子,不碍事。” “没事就好。” 老夫人心稍安。 沈惜乖巧的给老夫人福身行礼,然后跑到沈棠身边,努着小嘴道,“我可想二姐姐了,二姐姐昨儿去北院看娘,都不去看我。” 沈惜才八岁,性子活泼,那装作生气的小模样更是可爱。 沈棠伸手揉她刘海,柔声哄道,“是二姐姐不对,回头二姐姐买个纸鸢给你赔罪好不好?” 沈惜年纪小,好哄,这不立马就高兴起来,“二姐姐可要说话算话。” “不骗你,”沈棠笑道。 “二姐姐最好了!” 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甜。 四太太见老夫人气色不好,怕沈惜吵到老夫人,打发沈惜去院子里玩,沈棠和沈惜一起出去。 沉香轩。 谢归墨在看兵书。 看的正是从书架后找出来的那本,之前心情差,没看进去,现在能看进去了。 正翻看着,丫鬟敲门道,“世子爷,宣义侯世子来了。” 几乎丫鬟禀告完,楚翊就迈进书房了,谢归墨看他一眼,信手翻页,“找我有事?” “看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说着,楚翊凑近些道,“你有什么事非要找萧桓的?” 谢归墨道,“你见到他了?” 楚翊道,“你两次去宁王府找他,他都不在,在醉仙楼设宴向你赔罪,本是要亲自来请你的,结果半道上宁老王爷有事找他,他就让我代为来请你了。” 昨天谢归墨从平远侯府离开,直接就去宁王府找萧桓了,但萧桓不在,今日吃过早饭后又去了一趟,结果一大清早萧桓就出府了,又没见到人。 他想见萧桓一面都不容易,难怪那女人明知道叶贵妃会针对她,还铤而走险进宫了。 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谢归墨将兵书放下,和楚翊一起出府。 他们到醉仙楼时,萧桓也才刚到,几人迎面碰上。 之前谢归墨没注意,这会儿仔细看,萧桓确实眉眼有几分像平远侯。 见谢归墨看着自己,萧桓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下,笑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谢归墨轻笑,“想见你一面,当真是不易。” 萧桓笑道,“我是没想到你会去找我,不然我定在府里恭候大驾,不过你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接连两次找他,还都是亲自去的,没点要紧事,不至于如此。 谢归墨如实道,“受人之托,向你打听点事儿。” 萧桓,“……???” 第102章 好哄 萧桓笑道,“我倒是好奇你是受谁之托,问我什么事了?” 谢归墨是靖阳王世子,能托谢归墨找他打听事情,大可以直接找他了,不必麻烦谢归墨。 周围人来人往,谢归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请完客,再说不迟。” 顿了下,他笑道,“指不定今天这顿得我请。” 要萧桓真是沈棠的亲大哥,那就是他准大舅子,哪敢让大舅兄请客。 萧桓失笑,“请客你还要和我抢不成?” 几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醉仙楼,上了二楼包间,端王世子萧珣和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陆离已经等候在那儿了,见他们进来,萧珣道,“都等你们半天了,来的这么迟,一人得罚三杯不可。” “今天大家不醉不归,”楚翊举杯道。 小伙计端菜进来,一群兄弟有说有笑,惬意快哉。 萧桓虽然好奇谢归墨帮忙向他打听的事,但谢归墨说了等请客过后说,他就没问了,难得聚在一起,自然要喝个痛快尽兴。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这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才歇,虽然不到不醉不归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 从醉仙楼出来,谢归墨和萧桓送楚翊和萧珣他们离开。 等人都走了,谢归墨翻身上马,萧桓笑道,“不是要问我事吗?” “边走边说。” 萧桓也骑上马车。 谢归墨送萧桓往宁王府方向走,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谢归墨看向萧桓,“我记得你后腰处有块伤疤……” 萧桓疑惑夫人看着谢归墨,“为何问我这事?” 谢归墨道,“那只是块伤疤,还是原本有块胎记?” 声音被风吹散。 萧桓猛然勒紧缰绳,看向谢归墨,声音急切到有些颤抖,“谁托你问我这事的?” 沈棠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萧桓是她亲大哥,萧桓反应又这么大,他没有否认胎记,而是问话—— 难不成萧桓真是平远侯的儿子? 萧桓握紧缰绳,泄露了几分紧张,谢归墨道,“平远侯世子沈延十五年前,因为外祖姜家看护不利,在花灯会上走失,他后腰处就有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 平远侯府世子丢失的事,萧桓也有耳闻,但他不知道平远侯世子的后腰处也有一块胎记。 萧桓按捺住跳跃的心,望着谢归墨,“你为何会觉得我是?” 想到谢归墨是受人之托问他的,萧桓眸光冷沉,“是谁让你来问我的?” “沈二姑娘。” 谢归墨没有隐瞒,他要不问清楚,沈棠十有八九会找机会再问萧桓,萧桓迟早会知道。 萧桓怔住,他脑海中闪过那日回京,在醉仙楼外救沈棠时,沈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自觉脱口喊他大哥的事,还有在宫里宴会上,频频看他,他出奉安殿,就追出来找他,只是当时被打岔过去了,莫非要问他的就是这事? 他是觉得沈二姑娘看着有些眼熟,似曾相识的感觉,难不成他们当真是亲兄妹? 可他不是宁老王爷亲孙儿的事,沈二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 萧桓看着谢归墨,“她怎么会托你向我打听这事?” 萧桓关注点不该在自己身世上吗,怎么反倒问他这事…… 谢归墨轻咳一声,“要娶她的人就是我。” 萧桓,“……” 难怪他两次碰到沈二姑娘,谢归墨都在场了,尤其那日在醉仙楼外,那脸色黑的,原来是他不该抱沈二姑娘。 屋内,沈棠歪在小榻上,翻书打发时间,只是看不大进去,半天了也没翻一页。 窗户吱嘎一声传来,沈棠飞快朝窗户看过去,见谢归墨跳窗进来,沈棠连忙从小榻上下去,急急问道,“你帮我问萧桓了吗?” 谢归墨咳了声,“口渴……” 沈棠连忙给他倒茶,只差没喂到他嘴里了。 谢归墨道,“问是问了……” 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沈棠那叫一个心急如焚,“然后呢?” “他没承认有胎记,”谢归墨道。 “……” 沈棠一脸失望,结果谢归墨又补了半句,“但也没否认。” 这回答让沈棠上火,“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她要的是一句准话,不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啊。 谢归墨道,“我觉得是默认了。” 沈棠看着他,谢归墨道,“当初看到那道伤疤,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会伤到那个位置,若是为遮掩胎记,十有八九是萧桓自己弄的,宁老王爷不会做这样的事,萧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或许和他当初毁掉胎记,摇身一变成为宁王府世子有关。” 沈棠觉得谢归墨推测的有理有据,但她也按捺不住疑惑,“要现在的宁王府世子是我大哥,那真的宁王府世子呢?” 谢归墨道,“萧桓早些年不在京都,对外宣称是为养病……” “真的宁王府世子极可能早就病逝了。” 沈棠也不知道前世大哥是怎么被沈娢她们发现的,她这会儿已经没主意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谢归墨手一伸,沈棠就被带坐到他怀里了,沈棠挣扎要起身,被谢归墨抱紧,“这事不是你能管的了,宁老王爷这么做,肯定有缘由,只能把这事告诉岳父大人,让岳父大人自己去找宁老王爷问了。” “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萧桓真是你大哥,他短时间内可能没法认祖归宗,需要继续做宁王世子。” 能找到大哥,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认祖归宗,那是父亲和大哥要考虑的事。 沈棠心情迫切,“我现在就去找父亲。” 她要起身,只是被抱着,根本起不来,谢归墨不高兴道,“我还没走呢,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去?” 沈棠道,“我不起来,你也走不了啊。” 某位爷气笑了,“过河拆桥,真有你的。” 他有些咬牙,沈棠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他体会不了她迫切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的心情,大哥失踪十五年,父亲有十五年没见过大哥了。 知道越是急着去,谢归墨越是不让,沈棠在他脸上亲了下,几乎肉眼可见的,脸色就恢复了。 还挺好哄。 沈棠心底这么想,然后就想把这话收回来了,某位爷可不是亲下脸就能哄好的,“再试一次。” 第103章 胎记 这人还试上瘾了。 两次都没事,还有试第三次的必要吗? 可沈棠说了没用,被亲的浑身发软,谢归墨才松开她。 沈棠逃似的出了门,连屋子都不敢要了。 银杏和秋桐守在门外,见沈棠慌慌张张的出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银杏问道,“姑娘,你去哪儿。” 沈棠没回答,银杏追上去。 沈棠一口气走到前院,平常这时辰,沈绥都在府里了,但今天还没回来,沈棠就在书房外凉亭,坐在那里等沈绥。 等了一刻钟,沈绥就回府了,沈绥看到沈棠,沈棠也看到他了,立马起身道,“父亲可算回来了。” 见沈棠一脸急切,沈绥有些担心,“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棠摇头,“没出什么事,我随父亲去书房说话。” 虽然附近没什么人,但沈棠还是不放心。 沈棠这么慎重,沈绥肯定依她,进了书房,沈棠就道,“父亲,我可能找到大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绥狠狠一怔,想开口,反倒发不出声音来,眼角泛红,好一会儿才问出声,“你大哥在哪儿?” 沈棠道,“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需要父亲去问清楚。” 沈绥道,“问谁?” “宁老王爷。” 沈绥皱眉,“怎么是去问宁老王爷?” 沈棠道,“如今的宁王世子,极可能就是大哥。” 沈绥雀跃的心瞬间冷下去,“宁王世子怎么可能是你大哥呢?” 他脑子里闪过萧桓的模样,眉眼确实有些像他,但延儿在花灯会上丢失,能保住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成为宁王府世子,这怎么可能呢? 他贸贸然登门去问,没得把宁老王爷气的把他打出来。 沈棠知道沈绥不信,就是她有心理准备大哥身份尊贵,超乎她的想象,也还是不敢相信,何况是父亲。 沈棠道,“我早告诉过父亲,大哥人就在京都,大哥后腰处有块胎记,宁王世子那位置有块伤疤,我托人问他了,宁王世子没有否认伤疤的位置原本是块胎记,我不好去问宁老王爷,才告诉父亲,让父亲去问的,若宁王世子当真不是宁老王爷的亲孙儿,宁老王爷也会高兴大哥能找回亲人。” “父亲不去问,那我让外祖父和舅舅去找宁老王爷问了。” 总之,她一定会找宁老王爷问清楚的。 沈绥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女儿性子这么倔,他道,“别去麻烦你外祖父和你舅舅,我明日就找宁老王爷问。” 沈棠不满道,“今儿时辰还早,不能今天去吗?” “……好,父亲现在就去。” 沈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想好好想想这事有没有可能,可架不住有个性子急的女儿,几乎要把他推出书房了。 沈绥走到大门口,小厮将马前来,沈棠看着他翻身上马,“我就在外院等父亲回来。” 要不是不合适,她都想跟去。 宁王府。 宁老王妃把自己看中的几个大家闺秀给宁老王爷看,“这几个姑娘,我瞧着很不错,你看看。” 宁老王爷道,“你选的自然差不了,但重要的还是桓儿自己喜欢。” 宁老王妃道,“桓儿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也不上心,我才多问了他两回,现在都躲着不见我了,连府里都不敢待,一年在京都本就待不了几天,回来还见不到人。” 宁老王爷道,“慢慢选,不着急。” “还不急呢,我做梦都想抱重孙儿,府里太冷清了,”宁老王妃声音都哽咽。 莫说宁老王妃觉得王府冷清了,宁老王爷何尝不这么觉得,萧桓不在京都时,偌大一个王府就他们两个老骨头,死气沉沉。 宁老王爷道,“回头我说说桓儿,让他上点心,早日娶个世子妃过门,多生几个重孙儿给你抱。” 宁老王妃破涕为笑,“就会哄我开心。” 宁老王妃把大家闺秀的画像给宁老王爷挑选,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王爷,平远侯求见。” 宁老王爷觉得奇怪,这时辰平远侯怎么会来找他,宁老王爷看向宁老王妃,“我去看看。” 宁老王爷把画像放下,起身出去。 沈绥在前院,管事在招呼他喝茶,宁老王爷走进去,沈绥起身给宁老王爷行礼,宁老王爷道,“平远侯怎么会来我宁王府?” 沈绥看着宁老王爷,几次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儿子年幼丢失,他至今膝下无子,宁老王爷两个儿子,也早早就没了,膝下只剩一个孙儿。 沈绥觉得自己要问的话对宁老王爷来说太残忍了,他问不出口,被打出去都是其次,更怕的是伤到宁老王爷。 沈绥欲言又止,宁老王爷只当正堂里有人,不方便说,便摆手将人退下,“平远侯有话不妨直说。” 沈绥把心一横,道,“老王爷见谅,我是来问问老王爷您,世子后腰处是不是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 宁老王爷神情一变,他抬手打断沈绥的话,“去我的书房说。” 宁老王爷抬脚就走,沈绥跟上去。 到了书房,宁老王爷拿笔递给沈绥,“将你要找的那块铜钱大小的胎记画下来,我看看。” 沈绥接过,宁老王爷又拿了张纸给他。 沈绥便将胎记画下来。 等他画完,交给宁老王爷,宁老王爷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打开。 那张纸上画的也是一块胎记。 和沈绥画的一般无二。 沈绥心头狠狠一震,之前不敢相信的事,心底腾出几分希望来,他直接跪下道,“还请宁老王爷如实相告。” 就算萧桓不是他儿子,宁老王爷肯定也有他儿子的线索。 这胎记虽然只有铜钱大小,但并不圆,还伸出一角,这样的胎记,不可能有长的一模一样的。 宁老王爷眼角发红,将沈绥扶起来,“虎父无犬子,桓儿文武双全,我就知道他亲生爹娘差不了,没想到桓儿竟是你沈绥的儿子。” “只是桓儿身上的胎记十年前就毁了,长胎记的位置只剩伤疤,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沈绥道,“惭愧,这事我也不知道,小女说是亡妻给她托梦,说她大哥人就在京都,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觉得宁王世子就是延儿的,还没得及问,就被小女推来找老王爷您问了。” 沈绥哽咽道,“延儿是如何到老王爷您身边的?” 第104章 敢想 沈棠哪都没去,就在外院凉亭,坐在那里等沈绥回来,这时辰父亲不会在宁王府久待,回清漪苑也是等,坐在那里还省得来回跑了。 只是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天际晚霞绚烂,将天空渲染的如火如荼。 银杏等得着急,这都快吃晚饭了,侯爷怎么还没回来啊,知道沈棠心急,银杏也想知道宁王世子是不是就是丢失了十几年的世子爷,知道劝沈棠没用,连口都没张。 又等了一刻钟,银杏瞧见沈绥过来,连忙道,“姑娘,侯爷回来了。” 沈棠连忙起身,三两步出凉亭,见沈绥眼角泛红,沈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眼角通红是失望的还是高兴出来的。 “父亲……” 沈棠轻声唤道。 沈绥只说了一句,“父亲该好好谢谢你。” 沈棠压抑的欣喜涌上来,眼泪在眸底打转,哽咽到发不出声音来,“真,真的是大哥……” 沈绥有话要问沈棠,还有话要叮嘱,就去书房说话了。 进了书房,沈棠就问道,“大哥是怎么成为宁老王爷的孙儿的?” 要不是前世临死前,沈娢透露的那点信息,让她生出胆子猜,沈棠岂敢猜测宁老王爷的独孙是她嫡亲的大哥,就是现在都还像是在做梦一样,觉得自己当真是敢想。 沈棠问沈绥的话,也正是沈绥问宁老王爷的,宁老王爷说的时候,沈绥心被扎了一通,如今说出来,又被刀子剜了一遍。 沈延四岁那年,去姜家玩,被姜家带去逛花灯会,当时花灯会上出了点乱子,姜大老爷和下人的注意力都在姜家两位少爷身上,就打岔了那么小会儿,沈延就失踪了,那些天,沈绥带着侯府上下,几乎把整个京都找了个遍,也不见沈延的人影。 宁老王爷发现沈延时,沈延是个小乞丐,在和人争馒头吃,被打的头破血流。 世家大族会训练暗卫死士,多会从一些孤儿中挑选,沈延是沈绥的儿子,是将门之后,根骨绝佳,是练武的奇才,再加上当时抢馒头时那种韧劲,宁老王爷很是欣赏。 那时候宁老王爷没想过沈延会成为他孙儿,十一年前,宁王世子还是宁老王爷的嫡长子,他在战场上受伤,不治身亡,当时世子妃正带着身体孱弱的小少爷在别院养病,小少爷病恹恹的,世子妃本就照顾的心力交瘁,得知噩耗,一病不起。 世子妃在别院撒手人寰,小少爷病情加重,太医用了无数稀罕药材,也只勉强吊了半年的命。 宁老王爷宁老王妃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只留下那么一个小孙儿,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要了宁老王妃的命了,宁老王爷不敢把孙儿病逝的消息告诉宁老王妃知道,只能瞒着。 可孙儿不可能一辈子不回京,宁老王妃天天念叨要接孙儿回来,就在宁老王爷一头莫展之际,宁老王爷看到了沈延,沈延容貌和他小孙儿有几分相似,再加上被送去别院养了两年病了,当年走的时候病恹恹,瘦巴巴的,再加上是他接回去的,宁老王妃不会起疑心。 宁老王爷就起了让沈延冒充他孙儿的念头,只是唯一会暴露的地方,就是沈延后腰处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真正的宁王府小世子身上没有。 心腹要毁掉沈延身上的胎记,宁老王爷不让,沈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那块胎记是他身份的象征,或许将来有一日他会凭着胎记找到家人,沈延擅读书,勤练武,宁老王爷多希望沈延真的是他亲孙儿。 这个计划因为胎记搁置,但宁老王爷说的话被沈延听到了,在碰到宁老王爷之前,他只是一个小乞丐,风餐露宿,到处被人欺负,天知道哪天就没命了,是宁老王爷给他吃的穿的,给他机会读书识字,教他武功,他无以为报,沈延对着铜镜,拿刀剜掉了那块胎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为乞丐的,或许他早就没有家人了,留着胎记也没用,再者这块胎记刻在他心底,他不会遗忘。 就这样,沈延成了宁老王爷的孙儿萧桓,被宁老王爷带回宁王府,不过宁老王爷怕露馅,不敢让沈延在宁王府多待,经常待个几天,就借病情复发为由,送回别院,不过打那天起,沈延就不再是宁王府训练的死士,宁老王爷真的拿他当亲孙儿培养,找人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沈棠知道自己的兄长是被二房算计失踪的,流落在外,肯定会吃苦头,可她没想到自己大哥会沦落到乞丐的地步,难怪父亲回来时眼睛通红了。 沈棠鼻子酸涩,“父亲见到大哥了?” 萧桓回京是因为宁老王妃觉得他到了娶妻的年纪,要给他迎娶世子妃,但萧桓谨记自己的身份,他不是真的宁王府世子,哪能娶那些大家闺秀,宁老王爷宁老王妃要他看画像,萧桓就借口躲避,宁老王妃经常一整天都见不到萧桓的人影儿。 沈绥去找宁老王爷时,萧桓还没回府,宁老王爷送他出府,正好萧桓骑马回去,父子俩就在门口匆匆见了一面。 宁老王爷知道萧桓是沈绥的儿子,为沈绥有这样一个好儿子感到高兴,只是宁老王妃上了年纪,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要叫她知道萧桓不是她亲孙儿,必承受不住打击,宁老王爷已经没了儿子和孙儿,要宁老王妃这个枕边人也离他而去,他只怕连宁王府都不敢回了。 宁老王爷对萧桓有救命之恩,还把萧桓教养的那么好,沈绥感激都来不及,哪敢不顾宁老王妃的死活,执意认回儿子。 父子俩就那么遥遥相望,宁老王爷心底都不是滋味儿,但凡沈绥膝下还有个儿子,他都张口把萧桓过继到膝下了,可沈绥膝下也就萧桓一个儿子,宁老王爷哪忍心要人家父子相见不能相认。 沈绥问沈棠道,“你是如何知道萧桓是你大哥的?” 沈棠不敢把自己死后重生的事告诉沈绥,再加上之前一直打着亡母托梦的旗号,只能接着用了,“母亲托梦,说大哥人就在京都,身份尊贵,再加上大哥眉眼像父亲,我只要出府参加宴会,就会看有谁和父亲长的像,那日在街上,宁王世子救了我,他的眉眼和父亲几乎一模一样,身份更是不一般,我就想他有没有可能是我大哥……” “女儿没找到机会亲自问宁王世子,只能托人打听他身上有没有胎记,他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没法求证,只能如实告诉父亲。” 他这女儿也是敢想,要姜氏托梦是给他的,他就是见萧桓再多次,也不敢想萧桓就是他儿子。 盼了十五年,找了十五年,没想到真的有找到儿子的一天。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高兴。 沈棠把沈绥的喜悦收于眼底,泼冷水道,“父亲找到大哥,理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祖母和外祖父他们知道,我相信姜家会守口如瓶,但我不信祖母能忍住不把这好消息告诉二叔知道,女儿不希望父亲的孝顺,给大哥带去杀身之祸。” 第105章 解药 虽然以萧桓如今的权势,沈棠不信二房能伤到他,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不容易才把大哥找到,她不希望大哥有任何的闪失。 再者沈绥膝下无子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老夫人要知道萧桓就是她失踪十五年的孙儿,一定会要萧桓早日认祖归宗,就算不认祖归宗,也希望隔三差五能见到,萧桓三天两头往侯府跑,必会惹人起疑,萧桓胎记被毁,前世沈娢他们都还找到了他,不能不防。 沈棠是看在沈绥高兴头上,才没有说话难听,沈绥这些日子也发现自己的亲弟弟对他这个大哥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敬重,他道,“这事父亲心底有数,明日父亲就去姜家,把找到你大哥的事告诉你外祖父知道。” 沈棠是想春闱结束去姜家,把这好消息告诉外祖父外祖母知道的,但父亲去说,效果更好,沈棠就不揽这事了。 她准备告退,结果沈绥来了一句,“这事是他帮的忙吧,他既然人在京都,为何迟迟不上门提亲?” 沈棠,“……” 沈棠脸火烧火燎的,跺脚道,“才刚找到大哥,大哥都还没认祖归宗,父亲就想把我嫁出去了!” 生怕沈绥多问,扔下这句,沈棠就赶紧跑了。 出了书房,沈棠脚步轻快的回清漪苑。 清兰苑。 中毒两日,沈娢脸上红疹密密麻麻,浑身痒到了骨子里,从宫里回来到现在,沈娢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又消瘦了一圈。 二太太寸步不离的守着沈娢,晚上怕丫鬟照顾不周,都没南院,尽心尽力,只是也越发让沈冉寒心。 她要没同样起红疹就算了,她和沈娢情况一模一样,就算她的红疹不痒,但她也装出来了,可二太太只回来看了她两回,每回都待不了一会儿就走了,守在沈娢的病榻前,甚至为了方便照顾,要沈冉搬去清兰苑。 没吃东西,再加上闹腾,沈娢生生把自己折腾晕了过去,二太太心如刀绞,恨不得将沈棠抽筋剥皮拆骨。 二太太帮沈娢脸上红疹擦药,虽然没什么效果,但也得擦啊。 外面丫鬟进去道,“太太,二姑娘不知道找侯爷什么事,先是急匆匆去外院找侯爷,在侯爷的书房外等了侯爷半天,侯爷出府后,二姑娘一直守在书房外,直到侯爷回府。” 提到沈棠,二太太就恨的咬牙切齿,“侯爷出府后,去哪儿了?”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去给我打听!” 这两天,二太太没吃好也没睡好,声音重点,头都一阵晕眩。 只盼着叶贵妃早点把解药送来,不然沈娢撑不住,她也得倒下了。 一夜好眠。 清晨阳光透过窗柩,洒下一地的碎金。 沈棠从酣睡中醒来,慵懒的坐在床上伸腰,心情好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她重生回来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回大哥,如今得偿所愿,怎么能不心情好呢。 吃过早饭,沈棠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只是心情好的只有沈棠一个,老夫人心情可不好,沈棠走进去时,老夫人正问王妈妈,“娢儿情况如何?” 王妈妈道,“红疹一点没消退,大姑娘疼的嗓子都喊哑了。” 老夫人心疼极了,“请了那么多大夫进府,就没一个能替娢儿解毒的?!” 沈棠是打翻了茶里的解药,但没想到两天了,叶贵妃还没把解药送来,这回沈娢是吃够苦头了,不过这是沈娢应得的。 沈棠走进去道,“祖母保重身子,长姐是在宫里中毒的,宫里肯定会派人送解药来的。” 沈娢回府快整整两天了,宫里都没来个人过问一句,能指望宫里送解药来吗? 老夫人不敢抱这样的期望,她心力交瘁,然而这时,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叶贵妃派了宫女来探望大姑娘。” 沈棠当即望向老夫人道,“肯定是送解药来的。” 老夫人也希望是这样,但这次宫宴是皇后负责的,叶贵妃不可能会越过皇后做这样的事。 不过叶贵妃这时候派宫女来探望沈娢,确实奇怪。 老夫人不放心,派大丫鬟红袖去看着。 沈棠没去清兰苑,沈萝想去,便问道,“二姐姐不去吗?” 沈棠摇头,心有余悸道,“我还是不去了,前儿去看长姐,她魔怔的拿花盆砸我,要不是我躲的快,就被她砸到了……” 这事沈萝知道,但老夫人并不知道有这回事,沈棠没被砸到,丫鬟不敢告诉老夫人,让她老夫人平添担心。 沈萝觉得沈娢是故意砸沈棠的,但这话借她几颗胆子也不敢乱说,便也没去了。 喝了一盏茶,丫鬟就来禀告叶贵妃派来的宫女走了,又过了一刻钟,红袖就回来了,沈棠问道,“宫女是来送解药的吗?” 红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没说……” “不过——” “大姑娘情绪稳定了不少,身上好像也不痒了。” 红袖说话谨慎,但从描述来看,沈娢肯定是服过解药了。 老夫人松了口气,但脸色却是更沉了。 宫宴是皇后负责的,解药要送,也该是皇后差人送来,而不是叶贵妃。 叶贵妃送解药来,却不提解药两个字,这么好卖平远侯府人情的事,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再想到叶贵妃针对沈棠,老夫人还能猜不到,叶贵妃是算计沈棠不成,牵连到了沈娢。 而且这事只怕二太太也知情。 第106章 起疑 叶贵妃派宫女来一趟,沈娢的红疹之症就大有好转,到了午时,红疹就全消了,反倒是沈冉的红疹,迟迟不退,大夫来了两回,红疹都是消了又起。 翌日,是春闱结束的日子。 吃过早饭,沈棠去给老夫人请安,沈娢红疹一好,又在松鹤堂看到二太太了。 二太太眼神不善,沈棠走上前,笑道,“长姐起红疹这两日,都没见到二婶,今儿二婶有心情来给祖母请安,看来三妹妹的红疹也已经好了。” 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向了二太太。 刚刚老夫人问起,二太太说三姑娘还没好呢,大姑娘起红疹,二太太衣不解带的照顾,到三姑娘这里,二太太反倒心大了,哪有关心旁人的女儿胜过自己女儿的? 二太太也知道这两日她心太偏向沈娢了,她道,“你三妹妹情况没你长姐严重……” 只是这说辞可站不住脚,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就是磕破点皮,也会心疼半天啊,三姑娘和大姑娘可是一样的起红疹,奇痒难耐,而且现在大姑娘都好了,三姑娘还没好转。 老夫人知道二太太疼沈娢,这份疼爱以前没有对比,老夫人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在沈冉的对比下,老夫人心底生出几分不安来。 二太太恨不得撕了沈棠那张嘴,转移话题道,“前儿二姑娘去前院找侯爷,是要侯爷出府帮你办什么事去了?侯爷匆匆出府,你在前院一直等侯爷回来。” 二太太让人查沈绥出府是去做什么了,但没人知道。 但这件反常的事,二太太不弄清楚,心慌不安,因为沈棠去找沈绥,就没好事过,她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尤其昨日沈绥让李管事备了厚礼去姜家,甚至还在姜家吃了午饭才离开,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不弄清楚,二太太寝食难安。 二太太不敢问沈绥,就当着老夫人的面问沈棠,她是晾准了老夫人会觉得奇怪,沈棠敢不回她,但不敢不告诉老夫人。 果不其然,老夫人看向沈棠了,沈棠早做好了会有人打听的准备,当下道,“二婶这话问的奇怪,我是父亲的女儿,我有事不找父亲,难不成让我找二叔吗?” 二太太道,“侯爷军务繁忙……” 沈棠冷冷打断她,“忙到连管自己女儿的时间都没有,还生我做什么?” 二太太被怼的无话可说。 沈棠道,“不是我不告诉二婶,父亲叮嘱,让我别说,二婶想知道,只能自己去问父亲了。” 二太太道,“看来是二姑娘捅了篓子,要侯爷帮着善后了。” 激将她呢。 她还真受她激将,“父亲不让我说,是怕祖母担心,我今儿不说,真的叫祖母误会是我捅了篓子了。” 沈棠看向老夫人,“前儿丫鬟出府买糕点,糕点里被人塞了封匿名信,信上说要知道当年母亲生的到底是不是一双龙凤胎,就让我去信上说的地方去找他,我不敢去,又不敢不当回事,就告诉父亲,让父亲代我去的。” “我心急知道,便没回内院,一直在外院等父亲回来。” 二太太神情一变,瞬间握紧椅子,“是什么人给你送信?!” 沈棠眨眼道,“二婶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沈棠的话再次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二太太身上。 先是挑起二太太更关心沈娢,现在又重提姜氏当年生的到底是不是一对龙凤胎的问题,大家心底不可避免会起疑心,姜氏当年是在府里生产的,稳婆和丫鬟都说生的是两个女儿,才没有人信姜氏说的话,若是真的偷梁换柱,必是府里人换的,三姑娘和大姑娘、二姑娘又只隔了一天出生…… 老夫人看向沈棠,“你爹见到人了?” 沈棠摇头,“没有,父亲去没见到人,我怀疑那封信只是匡我出府的……” 老夫人眼神冰冷。 沈棠被叶贵妃和昌平侯府盯上了,匡沈棠的必定是他们无疑。 好歹是贵妃,堂堂侯府,竟然做事这么不光明磊落,如附骨之蛆,亏得棠儿行事谨慎,不然就又着他们的道了。 沈棠垂眸道,“我是不是不该去找父亲?” 老夫人慈霭道,“找你爹是对的。” 沈棠委屈道,“二婶像审问犯人一样问我,我以后有事都不敢去找父亲了……” 老夫人眸光凌厉扫向二太太,“你是不是觉得侯爷做事还没你有分寸?!” 二太太坐不住凳子,连忙道,“老夫人息怒,我没有这意思……” “有这闲心,多关心关心冉儿,”老夫人冷道。 二太太一口银牙没险些咬碎,不敢有半句反驳。 沈棠望着老夫人道,“祖母,今儿两位表哥春闱结束,我想去姜家一趟。” 怎么就一点不省心呢,明知道自己被昌平侯府盯上了,还敢一趟趟的出府去。 只是宫里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姜家比宫里可安全的多,再加上沈棠谨慎,出事总有人相救,老夫人便没拦着,“出门切记小心。” 沈棠应下。 时辰差不多了,沈棠就没多待,起身告退。 等她到大门口,小厮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了,沈棠坐上马车,往贡院方向而去。 今儿是春闱结束的日子,不少人等在贡院外接人,在上回送姜明修姜明远的位置,姜梨姜柠早早等候在那儿,见到沈棠,两人连连招手,迎上来。 姜柠笑容满面,“没想到表姐会来。” 沈棠笑道,“在府里也是闲着,来接表哥,顺带凑个热闹。” 姜柠凑近沈棠,小声道,“昨儿姑父去姜家,陪祖父祖母说了好一会儿话,你都不知道祖父祖母有多高兴,我长这么大,就没见祖父祖母高兴成那样过。” 自大哥从姜家丢失,就成了外祖父外祖母的一块心病,如今大哥找到了,而且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外祖父外祖母替父亲高兴,也九泉之下的母亲欣慰,自然欢喜。 只是这份欢喜暂时还不能和姜家其他人分享,毕竟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泄密,只能暂时瞒着了。 第107章 泄题 姜老太爷姜老夫人高兴的姜梨姜柠都怀疑是不是丢失十五年的表哥找回来了,只是不敢往这上面想,要是有表哥的消息,哪会等到姑父亲自去告诉祖父祖母知道,下人早就传到姜家了,这事可十一点风声没漏出来。 不过肯定是有好消息,至于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三人在树下说着话,等贡院开门,估计还要一会儿,倒也不急。 只是等着等着,来了一队官兵,把贡院团团围住,那阵仗把候在外面等着接人的人都吓住了,纷纷揣测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人心惶惶。 姜柠担心道,“这是做什么?” 沈棠猜测道,“应该是和春闱泄题有关。” 虽然谢归墨说皇上把主副考官下狱,不是随便为之,但想到泄题之事是从自己这里起的,沈棠难免有些心虚,要泄题不成,最后连累表哥被抓,母亲九泉之下都要被她气死。 官兵把贡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过了大概一刻钟,贡院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学子们有说有笑的出来,看到官兵挡住去路,脚步戛然而止。 官兵手里拿着名册,上面有名的抓,名字不在上面的放行,一下子抓了八九位学子,看着那些被抓的学子,其中一位让沈棠皱紧了眉头。 那是前世这次春闱的榜眼。 人不是随便抓的,必然是这些学子和主副考官有接触,甚至有金钱往来…… 看来春闱十有八九是真泄密了。 等了一会儿,姜明修姜明远就出来了,看到沈棠她们等在那里,两兄弟高高兴兴的过来。 见他们笑容满面,沈棠道,“看来两位表哥这会考的是真不错。” 姜明远道,“考的好,也是托了表妹和姑母的福。” 沈棠不解道,“不是换考题了吗?” 她让检查带进贡院的东西,说这话没问题,可托她娘的福,沈棠就不明白了。 当然了,沈棠的话姜明远也听不大明白,他道,“姑母出的题在《尚书》上,祖父后来在《尚书》上给我们出了好几道题,恰好考了其中一道。” 姜明远觉得要没姜氏给他们出的那道题,姜老太爷未必会在《尚书》上给他们出题,认定是姑母在天之灵保佑他们,他们对这次春闱极有信心,下笔如有神助。 姜明远看那些学子被抓走,对姜明修道,“大哥先回府,我去看看。” 不等姜明修答应,姜明远就已经跑远了。 姜明修摇头失笑,“性子这么跳脱,真不敢想他要当官了会是什么样儿。” 姜明远去打听事,就不等他了,沈棠和姜梨姜柠一起坐马车去姜家。 见到沈棠,姜老夫人老远就招手,“快来,坐到外祖母身边来。” 沈棠都没顾上行礼,就挨着姜老夫人坐下了,沈棠道,“外祖母气色比上回见好了很多。” “外祖母高兴呢,心情好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姜老夫人紧紧的握着沈棠的手。 姜老夫人是认定沈棠是姜家的福星,也是平远侯府的福星。 沈绥不止告诉姜老太爷,沈延找到了,如今是宁老王爷的孙儿,只是碍于宁老王妃身子骨,暂时不能认祖归宗,只要人找到,晚点认祖归宗没什么,沈绥更是告诉姜老太爷,找到沈延的人不是他,是沈棠。 真的和沈棠说的那样,这些年沈延过的很好,人就在京都。 这桩心病了了,就是这会儿咽气,姜老夫人也死而无憾了。 姜二太太见只有姜明修回来,没见到自己儿子,问道,“明远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姜明修道,“朝廷派人抓了好几位学子,二弟看热闹去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 姜二太太一脸黑线,“没见过这么喜欢凑热闹的。” 这会儿已经到吃午饭的时辰了,丫鬟将饭菜端进屋,姜明远还没回来,姜二太太道,“我们先吃饭吧。” 姜老太爷姜老夫人坐下,筷子还没拿起来,姜明远就回来了。 姜二太太嗔瞪儿子道,“热闹凑完了?” 姜明远道,“今天这热闹凑的我心虚……” 姜明修问道,“怎么了?” 姜明远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退下,然后才道,“大哥知道今年春闱本来考什么题吗?” 姜明修摇头,“这我哪猜的出来。” 姜明远咽口水道,“就是考姑母让我们答的那道题,别人是考官泄题,我们是姑母泄题,都是泄题,我怕他们抓我,就赶紧回来了。” 姜明修和姜明远虽然很认真答了题,还去姑母坟前烧了,但他们没真觉得会考姑母出的那道题啊。 沈棠道,“可惜换试题了,没考母亲出的题,母亲希望两位表哥入官场,一展抱负,做个利国利民的贤臣。” 姜明修姜明远道,“表妹放心,我们会谨记姑母教诲的。” 两人坐下来,一起吃饭。 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就是姜明修姜明远两兄弟心里落差有点大。 春闱前一个月和这几天,整个姜家都以他们为重,鸡腿都是他们一人一只,这才刚考完,别说鸡腿了,没把鸡屁股夹给他们就算不错了,要不要才考完就这么对他们啊? 吃完午饭,沈棠又陪姜老太爷姜老夫人坐了一刻钟,方才起身告辞。 和之前几次来一样,也是姜梨姜柠送她出的府,沈棠坐上马车,回平远侯府。 看到沈棠毫发无损的回来,老夫人悬了半天的心放下,她现在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老夫人忧心忡忡。 王妈妈知道老夫人担心什么,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姑娘福泽深厚,您就别为二姑娘担心了。” 老夫人道,“迟迟不见人上门提亲,别是怕被昌平侯府盯上,不敢来了。” 王妈妈端茶给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多虑了,敢揍昌平侯世子两回的,岂会怕昌平侯府?” 这倒也是。 老夫人喝着茶,道,“这个月十五,我要亲自去大昭寺进香祈福,让二太太准备一下。” 第108章 算卦 转眼就到十五,老夫人去大昭寺上香祈福的日子。 老夫人上了年纪,甚少出门,一年最多去几次大昭寺,如今身子骨差了,连去大昭寺的次数都少了,二太太提前三日派人去大昭寺打招呼,以便大昭寺安排人接待,给老夫人讲经。 这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要陪老夫人去大昭寺,沈棠比往常早起半个时辰,简单吃了些早饭,就去了松鹤堂,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跟随老夫人出府。 这几日沈棠都没见到沈娢,但今日沈娢也去大昭寺,而且和沈棠坐一驾马车。 上了马车,沈棠闭目养神,老夫人出行坐的是软轿,快不了,马车跟在后面也只能慢慢走。 觉察有一股冰冷视线落在脸上,沈棠睁开眼睛就见沈娢一脸隐忍的看着她,“那日宫宴,是你换了我的茶!”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起红疹那几日,沈娢一直在想自己是怎么中招的,叶贵妃针对沈棠,但她没得罪叶贵妃,也没有得罪宫里其她人,不会有人要害她,那日沈棠打翻盘子,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一定是那时候偷换了她们的茶,她没有防备喝了加了料的茶,她还故意撞到叶贵妃派去给她送解药的宫女,让她凭白多受了两天的罪! 茶确实是沈棠换的,但她不会承认,“长姐糊涂了吧,我的茶里要被人下了药,我喝了怎么没事?” 沈娢道,“那日你当真喝茶了吗?那你为什么告诉祖母,你没喝宫里一口茶,没吃一块点心?” 沈棠把玩手里绣帕道,“我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让祖母放心,茶里的毒是谁下的,长姐和我心知肚明,既然长姐已经认定是我换茶,才导致你中毒的,又何必再问我,只管告诉祖母和父亲就是。” 不敢找叶贵妃的麻烦,就寻衅她,看祖母会不会答应。 沈棠有恃无恐,沈娢再生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直到马车在大昭寺外停下,谁都没再张口。 私下里两人互不理睬,但当着老夫人的面,可不敢表露出来,沈娢和二太太扶老夫人上台阶,寺里住持迎出来,“阿弥陀佛,沈老夫人有一段时日没亲自来大昭寺礼佛了。” 老夫人行礼道,“上了年纪,连来大昭寺听大师讲经都成了奢侈之事。” 住持领老夫人进大雄宝殿上香,老夫人跪在最前面,一堆人跪在后头,老夫人不起,其她人就只能跟着跪着。 老夫人跪了半炷香的时间,起身后,添上香油钱,住持领着老夫人去殿后听大师诵经。 老夫人自己礼佛,但不拘着小辈一起听经文,打发她们去玩,叮嘱道,“你们姐妹在一处,不可乱跑生事。” 沈棠她们乖乖应下。 从大雄宝殿出来,沈萝想去逛集市,拉着沈冉下台阶,沈棠和沈娢落后两步,也去了集市。 只是刚走到集市,就有两姑娘脚步匆匆往那边走,其中一个道,“那边有个卦摊,算卦极准,我们也去求一卦。” 沈萝当即就来兴致了,对沈娢道,“大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老夫人让她们姐妹在一处,但沈萝年纪最小,她说了没用,得沈娢说去才行。 沈娢道,“那去看看吧。” 几人往那两姑娘走的方向而去,远远的就看到那两姑娘坐在卦摊前,一仙风道骨的道士在给她们算卦,应该是算的卦象不错,那姑娘笑容满面的走了。 那两姑娘走后,道士拿书看,书上都是八卦图,见沈娢她们把卦摊包围,道士道,“哪位姑娘要算卦?” 沈萝她们你看我,我看你,是既好奇想算卦,又害怕算出什么不好的卦。 像这种情况,沈娢直接就把沈棠推出来了,“她算。” “一卦三两。” 这卦金当真是不少。 生怕沈棠不算,沈娢的丫鬟把卦金付了。 沈萝拉着沈棠坐下来,沈棠倒要看看沈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自己摇卦,一连六次,道士看后,道,“姑娘喜事将近,夫婿是人中龙凤,可喜可贺。” 沈棠,“……” 有转折吗? 没有她要相信是真的了。 沈棠笑着等下文,就冲沈娢的丫鬟付钱那么积极,绝对有坑在等她,结果道士看着她,“下一位。” 沈棠,“……???” 沈棠嘴角一抽,是她多心了吗,就听沈娢道,“这就没了?” 道士道,“卦象极好,顺风顺水,没什么可说的,倒是姑娘——” 这三两银子未免太好挣了,好歹多说两句,至少让她们觉得这钱花的值当吧? 沈棠要站起来,结果听到道士那句,她问道,“我长姐怎么了?” 道士没说话,而是看了眼卦帆,上面四个大字:一卦三两。 先给钱,后算卦。 沈娢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我不算。” 沈棠可不会给她不算的机会,看了银杏一眼,银杏就放了三两到卦摊上,沈棠道,“我看他算卦挺灵的,既然来了,算一卦再走吧。” 沈冉几乎把沈娢拉坐下,是沈娢要沈棠算卦在前,现在沈棠要她算,她不算可说不过去,二婶说做了安排,也不知道二婶到底做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二婶不会害她。 沈娢和沈棠方才一样,摇卦,道士看着卦象,眉头皱了半天,皱的沈娢心底直打鼓。 沈棠问道,“如何?” 道士道,“卦象上显示,姑娘一个月内不嫁人,必有血光之灾,甚至累及双亲……” 这给她安排的是什么卦象?! 沈娢道,“家母十五年前就病逝了。” 道士看了沈娢两眼,道,“此非我之言,是卦象所显,信还是不信,姑娘自己拿主意。” “下一位。” 干脆利落。 沈冉和沈萝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连连摇头。 “我还是不算了。” 两人异口同声。 要像沈棠那样算的好还好,要和沈娢这样,来个血光之灾,别说今儿心情不会好了,一个月内都得过的提心吊胆。 沈娢气呼呼的站起来,狠狠剜了沈萝一眼,显然是怪沈萝要来算卦,仿佛要是不来,就没这糟心事似的。 沈萝被瞪的委屈极了,沈娢道,“不逛了!” 她要弄清楚二婶到底在做什么,别又给她整纰漏了,一个个算计不到沈棠,净坑她了。 沈娢不逛集市了,沈萝一脸不高兴,但借她几颗胆子也不敢招惹沈娢,更怕被老夫人训斥,只能跟上了。 第109章 母妃 沈冉沈萝都跟着沈娢回去,沈棠对逛集市兴致缺缺,更重要的是银杏和秋桐怕沈棠落单,被叶贵妃和昌平侯府的人盯上,天知道大姑娘是不是故意走的,不能不防。 两丫鬟劝沈棠,不过沈棠虽然跟着一起回去,但走的不快,落了几十步。 就是这几十步让沈棠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社死。 沈娢心急去找二太太,走的很快,沈棠走的慢,等沈棠上台阶,早不见沈娢她们的人影了,倒是看到靖阳王妃从大雄宝殿里走出来。 方才沈棠还觉得奇怪,沈娢要她算卦,肯定有猫腻,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她自己算了个血光之灾的倒霉卦,这会儿看到靖阳王妃,沈棠怀疑那厮是不是也来了。 沈棠多看了靖阳王妃两眼,没看到谢归墨的人影儿,只是多看的这两眼,被靖阳王妃发现了,她也看过来。 要是没看见就算了,看到了肯定要见个礼,沈棠耳根微红,上前福身,“见过靖阳王妃。” 虽然靖阳王府和平远侯府退婚了,但退的还算平静,不到交恶的地步,再加上靖阳王妃性情温和,更不会心生芥蒂,倒是那日在寿王府春日宴上,看沈棠舞剑,还有些惋惜沈棠没上靖阳王府的花轿。 靖阳王妃温和一笑。 站在靖阳王妃身侧的云嬷嬷眼尖,瞥到沈棠腰间佩戴的荷包,上前一步,在靖阳王妃耳边小声低语了两句。 靖阳王妃眸光朝沈棠腰间荷包望去,沈棠发现了,低头看荷包。 靖阳王妃笑道,“这荷包针线做的不错,是沈二姑娘自己绣的?” 沈棠也没多想,“是我自己绣的。” “大家闺秀有这般绣工的很少见,”靖阳王妃夸赞道。 她这针线活是嫁给谢归墨那几年练出来的,闲着没事,就看书做针线活打发时间,但靖阳王妃为何夸她针线活做的好,再好也没靖阳王府绣娘做的好啊。 沈棠心下奇怪,但还是红着脸谦虚了两句,靖阳王妃笑道,“陪我走走可好?” 沈棠能拒绝吗? 肯定不能啊。 且不说前世她嫁给谢归墨,靖阳王妃待她很好,哪怕她和谢归墨没半点瓜葛,靖阳王妃让她陪着,她也不能拒绝啊。 就是不知道靖阳王妃让她陪着做什么,以她对靖阳王妃的了解,她不会随便做这样事的。 沈棠不敢随便开口,可能靖阳王妃也在找话题,下台阶时,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崴了脚,沈棠吓住了,话脱口而出,“母妃小心!” 沈棠急急去扶靖阳王妃,等反应过来自己喊的什么,脸红的能滴血。 靖阳王妃也是一脸错愕,还有身后跟着的云嬷嬷和丫鬟,都顾不上靖阳王妃崴脚了,眸光无一例外都落在沈棠身上。 沈棠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脸火烧火燎的,没法补救,沈棠胡乱福了下身,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银杏和秋桐两丫鬟脸也通红,虽然喊的不是她们,但主仆一体啊,替自家姑娘尴尬。 沈棠捂着脸跑的,没注意到那边谢归墨走过来,直接撞了上去,把谢归墨撞懵了,跑这么快做什么? 快到他还没伸手,沈棠就跑远了,谢归墨想去追她,却见丫鬟扶着靖阳王妃,谢归墨走过去问道,“母妃脚怎么了?” 靖阳王妃笑道,“不小心崴了下脚,没事。” 谢归墨道,“母妃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让人送你回去。” 靖阳王妃道,“你不和母妃一起回去?” “我还有点事……” 靖阳王妃眸光落在他腰带上,笑道,“母妃没能给你添个妹妹,给你认一个回来如何?” 谢归墨奇怪道,“母妃怎么突然想认义女?” 靖阳王妃笑道,“方才沈二姑娘错喊我母妃,喊的母妃心中一动,可惜她不愿嫁给你,母妃又想以后还能听到她叫我母妃,只能认作义女了。” 谢归墨,“……” 难怪她方才跑的那么急了,原来是喊错他母妃了。 谢归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母妃认别人我不管,她不行。” 靖阳王妃道,“沈二姑娘怎么就不行?” “母妃明知故问,”谢归墨道。 靖阳王妃笑容满面,“瞒的还真是严实,母妃今儿这脚没白崴,行了,你忙去吧,母妃先回府了。” 再说沈棠一口气走老远,说好的不去人少的地方,这会儿是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走,银杏和秋桐在后面追的都气喘吁吁,“姑娘,没人追你,可别再往前了。” 没人追也尴尬啊。 喊靖阳王妃叫母妃喊顺口了,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她的脑子呢,她今天是只带了嘴,没带脑子出门吗?! 沈棠脸滚烫,温度迟迟降不下去。 那么多人都听见了,该怎么想她啊啊啊。 沈棠想找棵歪脖子树把自己挂上去的心都有了。 正懊恼呢,一道醇厚带了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你这一声‘母妃’,可是给我出难题了。” 沈棠本就发烫的脸,顿时又热了几分,她回头就见谢归墨含笑看着她,沈棠一眼就看到他的腰带,正是她绣的那一条。 方才沈棠没反应过来的事,这会儿还能不知道,她说靖阳王妃怎么会夸她针线活做的不错,还要陪着四下走走,原来这混蛋竟然穿着她绣的腰带这么招摇! 沈棠气道,“谁让你把腰带戴出来的?!”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花灯会那日又没人知道是他。 谢归墨手摸着腰带,“你绣给我的,不是给我佩戴的,难不成是要供起来?” 沈棠,“……!!!” 虽然不至于供起来,但也不能这么招摇吧,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沈棠问道,“我不小心喊错,怎么给你出难题?” 谢归墨眸光落在沈棠脸上,瓷白的皮肤比牡丹还要娇艳几分,“母妃想以后你能时常这么喊她,要我尽快上门提亲。” 沈棠道,“你当没听见不就行了?” “这怎么行?我可是孝顺儿子。” 沈棠,“……” 这死不要脸的。 他有本事当着靖阳王靖阳王妃的面说这话,看他们答不答应。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了,沈棠果断转移话题,“今天那算卦的是不是你的手笔?” 第110章 流言 其实沈棠在大昭寺看到靖阳王妃时,心底就有七八分肯定了,现在谢归墨也在,要不是真算出来的,肯定就是谢归墨的手笔了。 谢归墨摸着沈棠的脸道,“你长姐定亲了,我再上门提亲,总没话说了吧?” 一个月内嫁人,不然就有血光之灾,还会祸及双亲…… 果然是他的手笔。 谢归墨可没有耐心再等一个月,道士说的是一个月内就要嫁人,要想亲事办的风光,三五之日就得将亲事定下来,只要沈娢另外许了人,他上门提亲,平远侯府就没有理由不把沈棠许给他了,不然平远侯府肯定会想办法说服他娶沈娢,毕竟两人曾有过婚约,想到这事,谢归墨就郁闷,祖父办事竟然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可怜老夫人是为侯府祈福才来的大昭寺,结果沈娢算出这样一卦,又得寝食不安好些天了。 不过利用道士以达目的的不止谢归墨,还有二太太。 二太太想借道士之口逼人上门求娶沈棠,用的也是血光之灾的借口,只要人上门提亲,叶贵妃和昌平侯府就知道是谁揍的昌平侯世子了,只是二太太的人去的不凑巧,正好被谢归墨的人逮了个正着,道士哪还敢帮二太太,小命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银杏和秋桐站的远远的,听到有说话声传来,银杏赶紧转身,“姑娘,有人过来了。” 沈棠抬脚就要走,谢归墨抓住她的手,“走做什么?” 沈棠着急道,“会被人发现的。” 这话谢归墨可不爱听,“你这说的我们好像在偷情。” 沈棠,“……” 虽然不到偷情的地步,但他们还没定亲呢,就是定亲了,也不应该私下往来啊。 说话声越来越近,沈棠挣扎的越厉害,但谢归墨不松手,沈棠根本走不掉。 两姑娘有说有笑的往这边来,看到两人站在那里,脸皮薄,一下子就脸红了,转身就要走。 走的时候瞥见沈棠,颇为诧异,那不是平远侯府二姑娘吗? 怕自己看错,其中一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止看清楚了沈棠,连谢归墨都看清楚了,惊讶的差点没绊倒。 那不是靖阳王世子吗?! 两姑娘怕撞见什么不得了的事,被人灭口,飞似的跑了。 看到她们一溜烟跑没影,沈棠是羞愤交加,狠狠踩谢归墨的脚,“混蛋!你是故意的!” 沈棠踩的用力,谢归墨疼的额头颤了下,“你宁愿给我陪葬也不嫁给我,以至于我跳湖救你,惊马救你,都没传出一点流言蜚语来,这回总能传出点什么了吧?”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 想被传个流言都这么难。 沈棠听不过意,都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你怕是要失望了。” 这混蛋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他是靖阳王世子,谁敢乱传他的流言,尤其还是这种撞见的。 谢归墨道,“传不出来,我就自己放,总要让岳父大人有个心理准备。” 再说那两姑娘,一口气从小道出气,确定没人追上来,才放慢脚步。 其中一个穿碧色裙裳的姑娘道,“都没看清楚是什么人,你拉着我跑这么急做什么?” 万一是一对新婚小夫妻,就算腻歪点,也不算太出格,倒显得她们像做贼似的。 另外一姑娘道,“你知道刚刚那两人是谁吗?” 碧色裙裳姑娘道,“你知道?” 那姑娘点头,“是靖阳王世子和平远侯府二姑娘……” 碧色裙裳姑娘一脸震惊,“怎么会是他们呢,你确定没看错?” 那姑娘道,“我看的真真切切的。” “沈二姑娘不是不愿意嫁给靖阳王世子吗?” “我也觉得奇怪呢。” “许是碰到了,说两句话……” “可是靖阳王世子抓着沈二姑娘的手,都快把沈二姑娘抱在怀里了,关系亲密……”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反正这事得烂在我们肚子里,靖阳王世子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多少事祸从口出,嘴严点儿没错。 两姑娘达成共识,不敢在附近逗留,往那边人多的地方走去。 只是两姑娘没注意到那边树后躲着个丫鬟,等她们走远,丫鬟从树后出来,往大雄宝殿后的禅房快步走去。 再说沈娢无心逛市集,要去找二太太问到底怎么回事,但二太太在陪老夫人听大师讲解经文,虽然二太太听着昏昏欲睡,根本坐不住,但她近来一再招惹老夫人不快,不敢擅自离开,坐不住也得坐那里陪着。 沈娢等的着急,两次派人丫鬟催二太太,二太太这才起身,从禅房出来,问道,“怎么了?” 沈娢看了眼沈冉和沈萝,二太太就去隔壁禅房了。 进去后,沈娢就问道,“那道士是二婶安排的吗?” 二太太以为事情办的很顺利,笑道,“是二婶安排的。” 沈娢急了,“二婶为什么让道士说我一个月内不嫁人,会有血光之灾,还会连累双亲?” 二太太怔住,看向身边的丫鬟,丫鬟急道,“怎么会是大姑娘呢,奴婢是让道士这么说二姑娘的啊,今儿奴婢还去特地提醒道士了,二姑娘穿一身水湖蓝的裙裳,不可能会弄错。” 不可能会弄错? 分明错的一塌糊涂! 沈娢训斥道,“到底怎么办事的?!道士说二妹妹好事将近,夫君是人中龙凤!” 二太太脸色不虞,丫鬟跪下来,“奴婢真的说清楚了,不知道道士是怎么办的,奴婢这就找他去!” 丫鬟起身就要走,二太太道,“现在去找道士还有什么用,吵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收买道士吗?!”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是这里是大昭寺,二太太都要处置丫鬟了。 沈娢气道,“那我该怎么办?” 二太太头疼的紧,“道士说的又不是真的,不会有血光之灾的。” 沈娢不是怕血光之灾,而是沈棠沈萝都听到了道士说的话,她怕老夫人会一个月之内就把她嫁出去,她可不想仓促嫁人。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二太太宽慰沈娢,哄了好一会儿,才让沈娢放下心来。 老夫人听讲经,不便离开太久,二太太要回去,刚准备起身,外面进来一丫鬟,凑到二太太耳边低语了两句,二太太脸色铁青,“这怎么可能?!” 第111章 猜测 丫鬟禀告的很小声,但沈娢离的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靖阳王世子几个字,她还是听见了。 沈娢追问道,“靖阳王世子怎么了?” 丫鬟支支吾吾,不敢说。 沈娢急道,“说!” 丫鬟看了眼二太太,二太太没有阻拦,丫鬟才道,“奴婢方才听到两姑娘说话,说是在那边小道,撞见二姑娘和靖阳王世子在那边说话,两人还举止亲,亲密……” 沈娢脸都绿了,她不信会有这样的事,“一定是她们看错了!” 丫鬟道,“奴婢没有亲眼看见,但那姑娘说她看的真真切切的……” 沈娢不信靖阳王世子会和沈棠走的近,还举止亲密,可她也没忘记沈棠在街上惊马,是靖阳王世子救的沈棠,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帮沈棠把脱臼的胳膊接回去,就连端王府柔嘉郡主生辰,沈棠落水,当时靖阳王世子毫不犹豫就跳水了,虽然最后没救人,可那是沈棠自己会凫水,不需要人救。 那个迟迟没上门提亲,但身份尊贵,能说动皇上帮着转话的人,不会就是靖阳王世子吧?!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压不下去了。 不止沈娢这么怀疑,二太太也有此猜测。 沈娢内心抗拒,试图说服自己打消这猜测,“昌平侯府是叶贵妃的娘家,靖阳王世子怎么可能会为了沈棠揍昌平侯世子呢,不会的,肯定不会……” 这事确实奇怪,但二太太不信会有人敢随便传靖阳王世子的流言,尤其还把他和一个不愿意嫁给他的姑娘放在一起传,靖阳王世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二太太一直想弄清楚,当初谢老王爷为何看中沈娢,上门提亲,她一直寄希望于谢老王爷回京,弄清楚背后的原因,或许这桩亲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会儿知道靖阳王世子和沈棠私下有往来,二太太想起靖阳王世子中毒昏迷时,沈娢到大昭寺替他祈福,误打误撞得的那支签,三日之内出嫁,必会守寡。 沈娢得到那支签的当天,靖阳王府上门要给世子冲喜,她们才谋划让沈棠替嫁…… 沈棠拒上花轿,并笃定靖阳王世子不会有事,不需要冲喜,靖阳王世子也确实如沈棠说的那般,当日就醒了过来,然后就退婚了。 二太太脸色冰冷,“怕是靖阳王世子从一开始想娶的人就是二姑娘。” 沈娢气站起来,“二婶,你在说什么?难道我还不如二妹妹吗?!” 在二太太心底,沈娢当然是千好万好,沈棠给她提鞋都不配。 不过有一点说不通,要沈棠和靖阳王世子早有私情,两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当日靖阳王府花轿都到门口了,沈棠也穿上了嫁衣,没理由不上靖阳王府的花轿。 要说沈棠是碍于姐妹之情,但打沈娢算计沈棠替嫁后,沈棠就处处和沈娢作对,姐妹之情早已荡然无存。 一下子想这么多事,二太太只觉得脑袋都快炸了。 沈娢气的两眼通红,“要靖阳王世子上门求娶沈棠,我会被人笑话死的!” “二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二太太哄道,“靖阳王世子当众救二姑娘,还替她治胳膊脱臼,靖阳王都没提要娶二姑娘,靖阳王世子和二姑娘未必如我们想的这样,不要胡思乱想,自寻烦恼。” “可万一是呢?” 沈娢还是不放心。 二太太道,“我会把这事禀告叶贵妃,叶贵妃自会查清楚揍昌平侯世子的人是不是靖阳王世子。” 叶贵妃的父亲是为救靖阳王妃的父亲死的,靖阳王世子揍昌平侯世子,让昌平侯府和叶贵妃颜面扫地,她就不信叶贵妃会让二姑娘和靖阳王世子在一起。 靖阳王世子要做的事,他们阻拦不了,但叶贵妃可以。 沈娢可以不嫁给靖阳王世子,但靖阳王世子也休想娶沈棠! 二太太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剧毒一般,哄好沈娢,二太太就去陪老夫人了。 沈娢在隔壁禅房坐了许久,把自己和靖阳王世子提亲这大半年的事都从脑海中过了一遍,想到什么,她神情一变,吩咐丫鬟道,“去帮我查件事。” 沈娢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就出去了。 沈娢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抹了些胭脂,方才出去。 沈冉和沈萝在那边凉亭等她,两人神情都颇不耐烦,以前沈冉还能忍,那一场红疹,让沈冉心都凉透了,二太太和沈娢在禅房说话,她连进都不让进,这是一个亲生女儿该有的待遇吗? 沈冉眼睛红了一圈又一圈,沈萝瞧见道,“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沈冉摇头,拿绣帕擦眼睛,“风大,眯了眼。” 刚刚有风吗? 什么妖风只吹三姐姐,不吹她的? 沈冉不说,沈萝多少也能猜到一二,二婶对大姐姐那是好到没话说了,沈冉这个亲女儿都要靠边站,那日她听爹娘说起这事,娘怀疑大姐姐才是二房女儿,被爹爹狠狠训斥了两句,二房和长房是亲兄弟,他们三房是庶出,谨小慎微还不够,要这话被人听了去,必起风波。 方才沈冉盯着禅房看了半天,沈萝都有些心疼沈冉了。 沈娢从禅房出来,虽然敷了粉,但沈冉和沈萝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哭过,只当是为道士算卦吓哭的,倒也没多想。 沈娢问道,“二妹妹还没回来?” 沈娢问的是沈冉,但沈冉没接话,沈萝道,“二姐姐一直就没来,可能还在集市。” 早知道二姐姐在集市,她就跟二姐姐一起了。 沈娢道,“去找她。” 沈萝还以为沈娢要去集市找沈棠,结果沈娢往丫鬟说的那边小道走,远远的就看到沈棠过来,沈棠脸有些红,嘴唇娇艳欲滴,那混蛋借验证起红疹,说要多亲几次,以确保不会有问题,沈棠有种挖坑埋自己的感觉。 正心下问候某位爷,就见沈娢沈冉她们迎面朝她走来。 沈娢眼底压抑着怒火,一上前,就发难出声,“祖母让我们在一起,你乱跑什么?!” 沈棠现在对沈娢忍耐全无,只要听她说话就心生厌恶。 沈棠道,“祖母是让我在一起,但没让我们都围着长姐你打转。” 沈娢云袖下拳头攥紧,“什么叫围着我打转,我算了那么一卦,不该及时禀告祖母知道吗?!” 沈棠好笑,“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长姐也算是在大昭寺吃过亏的人了,还信算卦这样的事,难道长姐真信自己一个月不嫁人,会有血光之灾,连累双亲吗?” 这话问的妙极,问的沈娢都接不住。 说信,那她之前吃亏,不嫁给靖阳王世子冲喜,最后被退婚是活该。 说不信,既然不信,那还火急火燎的去禀告老夫人做什么? 沈娢道,“我是在担心你!别忘了,你被人盯上了。” 可真是关心她呢,沈棠嘲讽一笑,“只要侯府里没人吃里扒外,泄露我的行踪,我安全着呢。” 沈娢恨不得撕了沈棠那张脸,忍的她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怒火灼烧。 两人都没再开口,沈萝拉着沈棠去集市,四人都去了,不过没在集市逛一会儿,丫鬟就过来请她们去用斋饭。 第112章 多事 沈娢一向不喜大昭寺的素斋,尤其今天还心情极差,就更不想吃了,但平常和沈棠她们出来,她可以不去吃,沈冉她们只能依她,老夫人只要来大昭寺,必要用些素斋,方才打道回府。 不敢叫老夫人等她们,沈棠她们便朝斋堂走去。 禅房里,二太太扶老夫人出来,迈步进斋堂,那边丫鬟疾步过来,凑到二太太身边低语道,“太太,奴婢有事禀告……” 声音都透着急切。 这丫鬟正是先前把事情办砸的丫鬟,二太太也不知道她是有什么急事要禀告的,她看向红袖,红袖就接替她扶老夫人进斋饭的雅间。 二太太走到一旁树下,不虞道,“有什么事火急火燎要禀告我的?” 丫鬟忙道,“奴婢想弄清楚那道士为何收钱不办事,就去找他质问,那道士将钱还给奴婢了,说不妨碍性命,他帮也就帮了,但这样会出人命的事,他不敢昧良心,怕遭天谴……” 二太太有些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丫鬟道,“奴婢问了,那道士说太太您最好信他给大姑娘算的卦,还说什么害人终害己……” 那道士神神叨叨说了一堆,丫鬟没法全记住,但最重要的两句话,她还是记住了。 本来二太太没把道士给沈娢的批卦当回事,偏丫鬟多事,又去找道士问,这下好了,道士的话就像是一根刺卡在了二太太的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二太太道,“把那道士请进府,我要当面问。” 丫鬟就去办这事了。 二太太进斋堂,一进去就见老夫人在安抚沈娢,“江湖术士的话,当不得真。” 二太太道,“我也是这么宽慰娢儿的,只是事关侯爷,还是谨慎些的好,我已经让人把道士请去侯府,到时候再仔细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化解之法。” 居然请道士进府,看来是有几分信了,自己都收买道士,竟然还信被自己收买的道士的话,沈棠很是无语。 想到道士已经给沈娢算过卦了,就算请进府,也只能顺着卦象说,不会改口,尤其还被谢归墨的人威胁过,沈棠放心的很。 二太太安排妥帖,老夫人道,“这样也好。” 斋菜已经端上桌了,十八道不带重样,将两张合并的八仙桌摆满,虽然全是素的,但摆盘精致,瞧着很不错。 沈棠挺喜欢大昭寺的素斋的,吃的挺欢,其她人也都还好,唯独沈娢,实在不喜,味同嚼蜡。 正吃着呢,丫鬟进来,禀告二太太道,“太太,那道士不见了,奴婢派人找遍大昭寺,都没看到那道士……” 怎么就不见了呢,二太太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道,“不见就算了。” 只是心情蒙上一层阴霾,毕竟血光之灾不是什么好词,还有累及爹娘…… 姜氏十五年前就病逝了,老夫人想不到有什么事能牵连到九泉下的姜氏的,反倒是二太太对沈娢的格外关心,让老夫人心底惴惴不安。 一顿斋饭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歇,老夫人上了年纪,不便吃饱就坐软轿颠簸,许久没来大昭寺,索性四下转了转,然后才打道回府。 回到侯府,先是送老夫人回松鹤堂,老夫人乏了,回去就歇下了,其她人就都散了。 沈棠带着丫鬟回清漪苑,沈娢和二太太从松鹤堂出来,那边小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的禀告沈娢道,“姑娘让奴婢去查的事,奴婢查出来了……” 沈娢急问道,“如何?” 丫鬟道,“半年前花灯会上,二姑娘得的那盏琉璃灯确实是被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抢到手的……” 沈娢脸色一白,修剪齐整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到疼。 琉璃灯的事,二太太知道,沈娢想要,沈棠舍不得给,沈娢“不小心”失手将琉璃灯打碎,二姑娘还舍不得扔,花大价钱修补,没想到琉璃灯是戴面具的男子送的,也就是说大半年前,那揍昌平侯世子的男子和二姑娘就有往来,甚至互许终身了。 沈娢望着二太太道,“不用查了,那戴面具的男子就是靖阳王世子!” 二太太道,“你确定?” 沈娢不想承认,咬紧牙关道,“二婶猜的没错,靖阳王世子从一开始想娶的人就是二妹妹,不是我。” 花灯会后,谢老王爷上门提亲,沈棠一脸吃惊和娇羞,她还以为谢老王爷是替世子求娶沈棠,结果出乎意料,谢老王爷看上的是她,她还记得沈棠当时的错愕,羞赫,沈棠由衷的为她定下这么一桩好亲事而高兴,那时候沈棠应该不知道那戴面具的男子就是靖阳王世子。 谢老王爷十有八九是提错亲了,靖阳王世子不好上门退婚,因为侯府不可能在他退掉她的亲后,还把沈棠许给他,靖阳王世子这才借救二皇子受伤中毒,设局冲喜,又借大昭寺的下下签让她因为害怕守寡,让沈棠替嫁! 难怪沈棠知道靖阳王世子不需要冲喜也会醒过来了! 因为这根本就是他们的算计! 他们联手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娢眼底恨意滔天,几乎能席卷一切。 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 绝不! 沈娢已经被妒火烧的理智全无了,也不想想,要沈棠真的知情,真的和靖阳王世子联手,哪还有花轿前拒嫁这回事,人家早双宿双栖了。 长春宫。 叶贵妃闲来无事,往花瓶里插花。 用剪刀将多余的花枝剪掉,然后并入红玉瓶里,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宫女打了珠帘进来,快步走到叶贵妃耳边,低语了两句。 咔嚓。 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掉落到小几上。 叶贵妃将手里的剪刀重重拍下,眼神冷冽如霜。 她做梦也没想到,一再揍昌平侯世子,让昌平侯府和她颜面扫地的人竟然是靖阳王世子! 难怪有胆子揍昌平侯世子了,难怪昌平侯府把京都快翻个底朝天,也抓不到了! 叶贵妃气的进气多出气少。 “传本宫的话,让沈二太太明日进宫!” 第113章 敲打 傍晚,晚霞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沈棠在桥上投喂锦鲤,落日余晖落在她身上,漾起一层光晕。 鱼饵撒出去,引得数条锦鲤争抢。 沈棠看的有趣,那边四儿过来道,“姑娘,叶贵妃派人来传话,让二太太明天进宫……” 沈棠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日二太太帮叶贵妃在大昭寺算计她不成,叶贵妃这是又要找二太太进宫商议别的法子了吗?被这样的人盯上,她当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 银杏忍不住道,“要不给二太太下点泻药,让她进不了宫?” 沈棠道,“没用的。” 泻药这一招用太多回了,下泻药没得暴露她,好在老夫人知道叶贵妃和昌平侯府盯上她了,二太太要敢帮叶贵妃算计她,肯定要掂量一下。 松鹤堂。 老夫人今儿去大昭寺礼佛,累着了,这一觉睡到傍晚才起,醒来知道时辰,道,“怎么不叫醒我,睡这么久,晚上怕是难以入眠了。” 王妈妈道,“您睡的香,实在不忍心叫您,其实也没睡多会儿。” 王妈妈扶老夫人下床,红袖上前帮老夫人更衣,王妈妈道,“叶贵妃让二太太明日进宫……” 一句话,老夫人脸就冷了下去。 叶贵妃一再算计沈棠,还祸及沈娢,现在又要召二太太进宫,这是要折腾的他们平远侯府鸡犬不宁不成?! “让二太太来见我!” 丫鬟赶紧去南院传话。 二太太来的很快,进屋就见老夫人脸色冷沉,二太太就知道找她没好事。 老夫人道,“叶贵妃又找你进宫做什么?” 二太太心底知道,但肯定不能说啊,“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瞥了二太太一眼,凌厉的眼神看的二太太一阵心虚,“我是真不知道。” 老夫人道,“以前我多纵容你,但你胆敢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叶贵妃算计棠儿,我绝不饶你!” 老夫人一声比一声重,二太太知道老夫人不是在吓唬她,忙道,“就是借我几颗胆子,也不敢帮叶贵妃做这样的事,再者叶贵妃自己在宫里都算计不到棠儿,何况是我。” “您要不放心,我明儿装病……” 反正她知道的都告诉叶贵妃了,进宫也不过是再重复一遍,没有进宫的必要,为进宫一趟,惹恼老夫人不划算。 二太太态度不错,老夫人道,“那就装病吧。” 二太太没说话,老夫人道,“娢儿那一卦,让我心底不安,侯爷军务繁忙,就不为这点小事让他烦心了,让老二找钦天监好好算一算。” 二太太点头,“我也正有此意,钦天监总不是那些江湖术士能比的,算一下,求个心安。” …… 翌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沈棠带着银杏去松鹤堂请安。 远远的就见二太太进院子,等沈棠走到屏风处,就听二太太道,“老爷觉得我还是进宫见叶贵妃的好,虽然上次没能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但二皇子和昌平侯毕竟出了力的……” 想到二老爷和那位置失之交臂是因为靖阳王,二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如此坏平远侯府的好事,还妄想两家结亲?! 靖阳王怕不是知道世子有娶沈棠的意思,拐着弯的阻挠。 二太太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重重将茶盏磕在小几上的声音给打断,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只抬起手,王妈妈就将老夫人扶进内屋了。 沈棠站在屏风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二太太平常哄着捧着老夫人,让老夫人觉得自己说话管用,事实证明二老爷二太太谁也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二太太看似在和老夫人商议,她没装病,直接出现在松鹤堂,她没有理由不进宫去见叶贵妃,老夫人知道阻拦不了,也不会再阻拦了。 假孝顺,把前程看的这么重要,老夫人岂会不失望。 二太太让老夫人失望这么多回,也不及二老爷这一次。 老夫人进内屋了,其她人都要走了,沈棠就没再进去,转身回清漪苑。 二太太最后还是进宫了,至于叶贵妃找二太太做什么,沈棠无从得知,让陈山去帮她听听,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倒是午饭后,清兰苑有消息传来,当时沈棠在作画,四儿进来,禀告她道,“不知道谁惹恼了大姑娘,大姑娘气的把屋子砸了一通……” 沈棠觉得奇怪,银杏就问道,“府里谁敢气大姑娘呢?” 姑娘是敢,可今儿姑娘都没和大姑娘打照面,以前的气,总不至于等到今天才发作。 四儿摇头,“不知道啊,大姑娘午饭是陪老夫人用的,从松鹤堂回去,就开始砸东西。” 那事情可能和松鹤堂有关。 沈棠看向秋桐,“你去松鹤堂打听一下。” 秋桐是从松鹤堂出来的,她打听事情要容易的多,沈棠让银杏拿些银珞子给秋桐,方便她办事。 秋桐接过荷包,就去松鹤堂了。 沈棠一幅画堪堪画完,秋桐就回来了,银杏迫不及待道,“打听出来了吗?” 秋桐点头,“大姑娘生气,还是和昨儿在大昭寺求的那卦有关,老夫人不放心,让二老爷找钦天监重新算了一下,钦天监说的和那道士差不多,大姑娘一个月内不出阁,会有血光之灾,还会祸及侯爷……” 沈棠,“……” 难怪沈娢那么生气了,顶着克夫的名声,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一个月内就要出阁,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选个如意郎君。 以沈娢的性子,她只愿嫁身份不在靖阳王世子之下的,可身份尊贵的,十有八九看不上沈娢,更不会仓促定亲成亲。 不过大昭寺那道士是被谢归墨的人逼着才那么说的,钦天监怎么也那么说? 不会也是谢归墨的手笔吧? 沉香轩。 谢归墨在看书。 陈七进去道,“爷,钦天监刘大人已经照您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 谢归墨道,“平远侯府信了没有?” 陈七道,“沈二老爷信了。” 二老爷也不想相信,可他先拿沈棠的生辰八字,钦天监好一通夸,说是好八字,二老爷再拿出自己女儿的八字,让钦天监算,钦天监算出来的和道士说的八九不离十。 二老爷哪敢不信啊。 第114章 东珠 信了就好。 信了就得想方设法在一个月之内把沈娢嫁出去,就是不知道谁要被祸害。 沈棠把笔放下,端茶喝,一边问道,“二太太回来了没有?” 秋桐摇头,“还没有,二太太早上出府的时候,恰好王家派人来找,二太太见完叶贵妃,没回府,而是去王家了。” 不过这时辰,二太太应该也快回来了。 二太太忤逆老夫人也要进宫见叶贵妃,沈棠还真想知道二太太找什么借口敷衍老夫人,这借口可不好找。 一盏茶喝完,沈棠绣了朵兰花,刚把绣绷子放下,外面四儿进来道,“姑娘,二太太回府了,老夫人让你去她那儿一趟。” 老夫人这时候找她去做什么,莫不是和叶贵妃找二太太进宫有关? 沈棠揣着疑惑起身,带着秋桐去松鹤堂。 绕过花鸟山水双面绣屏风进屋,沈棠就看到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二太太坐在她下手,老夫人手边小几上摆着一锦盒,里面赫然放着两颗大东珠。 沈棠上前,行礼道,“祖母找我来是?” 老夫人慈霭一笑,“让你二婶和你说吧。” 沈棠看向二太太,二太太笑道,“揍昌平侯世子的人抓到了。” 沈棠,“……???” 开什么玩笑呢? 昌平侯府就算知道是谢归墨,也不敢抓他啊,何况还不知道。 沈棠怀疑二太太是诈吓她的,“可算是抓到了。” 二太太一直在看沈棠,想从她脸上看到慌乱和不安,但沈棠表现的没有任何破绽,二太太笑道,“可不是,昌平侯府都快将京都翻个底朝天了,到昨儿才把人抓到,昌平侯府审问了那戴面具的男子,叶贵妃误会了二姑娘与那戴面具的男子有关,把我叫进宫就是为这事,叶贵妃给了一对大东珠,补偿你和你长姐。” 沈棠道,“叶贵妃补偿长姐?难不成长姐在宫里中毒,浑身起红疹,奇痒难耐是叶贵妃下的毒?” 一句话把二太太问噎住了,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沈娢的毒是怎么来的,但宫宴是皇后准备的,叶贵妃在宫宴上对进宫赴宴的朝廷官员亲眷下毒,这事要传到皇后耳中,必会追究叶贵妃破坏宫宴之过,二太太可不敢乱说话。 二太太道,“没有证据的事,不可乱说。” 沈棠心下好笑,“我只是觉得奇怪,叶贵妃误以为我认识那揍昌平侯世子的戴面具的男子,罚我,逼他现身,补偿我是应该的,但叶贵妃为何补偿长姐,长姐只宫宴那次进宫了,还在宫宴上出事,我才这么猜的。” “那叶贵妃是为何事补偿的长姐?” 沈棠刨根究底,非要弄个清楚不可,不说清楚,那这两颗东西就都归她所有,沈娢休想分一颗去。 二太太不喜沈棠咄咄逼人的态度,神情颇不耐烦,“叶贵妃只说是给你们姐妹的补偿,她没细说,我也没问。” 沈棠道,“那我得弄个清楚不可,我以为叶贵妃是算计我不成,牵连到长姐,长姐受了两天折磨,我就愧疚了两日,连长姐气头上拿花盆砸我,我都忍下了,要是叶贵妃本意就是算计长姐,与我无关,那我无需愧疚,我倒要问问清楚,那日长姐为何要拿花盆砸我?!” 沈娢拿花盆砸沈棠的事,今天不是沈棠第一次说了,但上回只是随口带过,这回是认真的。 老夫人也不信沈娢是无意的,脸拉的很长,她道,“不管叶贵妃为何你补偿你长姐,你长姐险些伤到你,理应给你赔礼道歉,这颗大东珠,祖母就替她做主赔给你了。” 沈娢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这一句,气的她脸都绿了。 沈娢走进去道,“祖母,那日我是疼糊涂了,并非有意砸二妹妹,我疼了两日,连累祖母担心了两天,我还想把这颗东珠孝敬给您呢。” 知道东珠保不住了,就想孝敬给老夫人。 在老夫人手里还有回到她沈娢手里的一天,再不行回头给二老爷谋官,老夫人也会拿出来,到沈棠手里,以如今她们的关系,是不可能回来的了。 沈娢那点弯弯肠子,沈棠清楚,老夫人也清楚。 以前她多有纵容,如今老夫人不会了,“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老夫人看了红袖一眼,红袖就把大东珠送到沈棠手里,沈棠接了,随手递给秋桐。 二太太看着老夫人,“这两颗东珠,当真要收下吗?” 老夫人眼神不悦,“没打算收下,你带回府做什么?” 要这两颗东珠里有沈娢一颗,二太太都忍了,一颗没有,还不如送回给叶贵妃呢,多少是个情面。 二太太道,“这不是您不许我进宫,我要说叶贵妃补偿二姑娘,担心空口无凭,您不信,我就收了……” 老夫人还不知道二太太打的什么盘算,冷冷道,“要么就别收,收了就别还。” 她好好一个孙女儿,被她叶贵妃百般算计,被逼着进宫赴宴,担惊受怕到连口茶都不敢喝,几个时辰硬生生渴着回来,大东珠是贵重,但也不过千两银子,和沈棠受的委屈比,和她担惊受怕这么多天比,不值一提。 老夫人知道二太太想巴结叶贵妃,将来二老爷仕途能更进一步,但叶贵妃的行事手段,老夫人看不上,这样的人,少接触的好。 老夫人态度坚决,二太太也不敢再劝,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老夫人乏了,王妈妈将她扶进内屋。 出了松鹤堂,沈娢朝沈棠发难,“你就非得抢我大东珠吗?!” 沈棠看着沈娢,“你给我砸一下,不管我砸不砸的中你,大东珠都还给你如何?” “你!” 沈娢气的眼前都发黑。 沈娢不答应,沈棠懒得理会她,直接走了。 沈娢气的跺脚,向走过来的二太太抱怨,“二婶,你看她耀武扬威的样子!如今祖母只疼她,不疼我了……” 二太太瞥了眼沈棠离开的身影,倒没那么生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得罪的是叶贵妃,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115章 假装 沈娢也知道叶贵妃不会轻饶了沈棠,可她中毒,受了两天生不如死的折磨,叶贵妃补偿她一颗东珠,还被沈棠抢了去,叫她如何甘心。 沈娢把怒气压下,问道,“二婶怎么去王家这么久,可是王家出事了?” 提到王家,二太太就脑壳疼。 沈棠带着两颗东珠回清漪苑,银杏知道东珠是怎么来的,咧了嘴笑,姑娘以前说不会再让大姑娘占便宜去,她还不信,后来真没让大姑娘占到便宜,如今连大姑娘的东西都能抢回来了,银杏一脸为自家姑娘出息了自豪的模样。 沈棠看了都忍俊不禁,外面四儿进来道,“姑娘,昌平侯府抓到了揍昌平侯世子的戴面具的男子,把人吊在城门上,说是要暴晒三天三夜。” 四儿不知道这事沈棠已经知道了。 沈棠问道,“可知道那戴面具的是什么人?” 四儿摇头,“不知道,吊在城门上也都戴着面具。” 沈棠实在摸不透昌平侯府来这一出的目的了,是因为迟迟抓不到人,颜面大失,为了面子,才假装抓到人了还是为了麻痹他们? 沈棠觉得前一种可能更大,不过这对谢归墨不是什么坏事,就算回头被昌平侯府知道了,有公然把人吊在城门上泄愤之举,也不好再质问谢归墨,再者,昌平侯府也没人敢做这样的事。 沈棠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或者说,从头到尾都没把这事看的太严重,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谢归墨在查昌平侯府。 她倒是希望谢归墨能找到确凿证据,扳倒昌平侯府和叶贵妃。 沈棠给自己倒茶喝,四儿往珠帘外瞅一眼,才小声道,“姑娘可知道今儿王家为何找二太太?” 沈棠眉头挑了下,“王家出事了?” 四儿也不知道王家算不算出事了,“王家大少奶奶有身孕了,进门喜……” 进门喜是大喜事,但王大少爷和永宁伯府大姑娘的洞房花烛夜都闹翻天了,这是进门喜,还是进门喜当爹就不一定了。 难怪王家不是直接上门和二太太报喜,而是找二太太回去了。 王家估计没打算留下那孩子。 永宁伯府大姑娘和昌平侯世子有首尾就在出嫁前几日,纵然大夫医术再高超,也把不出来具体是哪一天怀上的,不过当日永宁伯府有本事让王大少爷忍下那顶绿帽子,应该就有本事让王大少爷把绿帽子戴严实了。 二太太和王家算计她,最后得到这么一个大少奶奶,绝对是给王家的报应。 四儿打探消息的能力比沈棠期望的还要好,沈棠吩咐银杏道,“把梳妆下里那对银镯赏给四儿。” 四儿没想到沈棠会赏她,还赏了这么沉甸甸又精致的银镯子,高兴的眉飞色舞,“谢姑娘赏赐。” 银杏笑道,“你办事尽心,以后少不了姑娘的赏赐。” 四儿连连点头。 …… 这日,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就乌云密布,到了傍晚,大雨冲刷地面。 狂风乱作,吹的窗户哐当作响。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 到第四天才放晴。 沈棠被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没出门,人都快憋坏了,这不,天一放晴,就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沈棠去的算晚的,她到的时候,沈娢沈冉她们都到了,沈棠进去时,正好听沈冉道,“祖母最好了。” 老夫人笑道,“都是在府里待不住的主儿,一场才下了几天,就恨不得飞出去了。” 见沈棠进去,沈萝道,“二姐姐,胭脂阁新出了不少胭脂,听说味道颜色都极好,我们一会儿去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再逛会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沈萝这两个月逛街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和沈棠一起,所以她希望沈棠一起去。 沈棠也想出府转转,但她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同意,沈棠望着老夫人,老夫人道,“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得罪昌平侯世子的戴面具的男子昨个儿就被吊死在城墙上了,叶贵妃也为冤枉了沈棠作了补偿,叶贵妃和昌平侯府不再针对沈棠,出府不会有危险,老夫人就不拘着沈棠不让她出去了。 沈萝迫不及待让人准备马车,等丫鬟进来禀告说马车准备妥了,沈棠她们就起身告退。 等她们到侯府大门口,马车已经停在那儿了,沈棠还是和沈娢坐一驾马车,虽然不愿意,但和沈娢坐一驾马车有一点好,就是不用担心二太太会在马车上动手脚。 沈娢也不愿意和沈棠坐一驾马车,若是可以,她宁愿和沈冉坐,怕被老夫人训斥,也不愿意把马车让给沈棠和沈萝,只能忍着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胭脂阁前停下。 胭脂阁是京都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新出一款胭脂,必会引的京都大家闺秀追捧,再加上连下了三天的雨,都在屋子里闷坏了,这一放晴,都出府了。 胭脂铺子热闹的像是新开张似的,人多的小伙计都招呼不过来。 其实胭脂铺接下来四年会出哪些胭脂,沈棠一清二楚,只是女儿家天生喜欢这些东西,抗拒不了。 喜欢到明明就一张脸,根本用不了那么多胭脂,甚至沈棠就没好好用完一盒胭脂过,但不用归不用,有还是要有的,甚至各种颜色味道都要有。 沈娢她们挑的仔细,在手背上试了又试,沈棠就没试了,挑了三盒胭脂,让小伙计包起来。 沈棠没别的要买的,还不知道沈娢她们什么时候买好,就去那边坐下,喝茶等沈冉她们,等她们选好,方才一起出胭脂阁。 刚从胭脂阁出去,还没走几步,热闹喧嚣的街道突然就哄乱起来,有急乱声传来,“快让让!快让让!我拉不住马车了!” 只见一驾奢华马车横冲直撞过来,小厮紧紧勒着缰绳,但根本没用,被马车颠簸的东倒西歪,险些摔下马车。 沈棠看着从眼跟前疾驰过来的马车,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的了,银杏道,“姑娘,好像是端王府柔嘉郡主的马车……” 第116章 使唤 沈棠也想起来了,那是柔嘉郡主的马车,好端端的,怎么会惊马呢,想到上次她和沈萝惊马,在马车里摔的东倒西歪,沈棠就替柔嘉郡主捏一把冷汗。 马车跑的很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余下乱成一锅粥的街道,和骂骂咧咧的行人。 沈棠不放心,想让小厮过去看看,吩咐小厮时,恰好看到萧桓骑马从一条路上过来,他看到沈棠,沈棠正好也看到了他,那句大哥到嘴边忍住了,后面的话没忍住,急道,“端王府柔嘉郡主惊马了,快去救她。” 沈棠抬手一指,萧桓一夹马肚子,就往沈棠所指的方向追去。 看着萧桓去救柔嘉郡主,沈棠松了口气,谢归墨能救下她和沈萝,萧桓的武功和谢归墨应该不相上下,肯定也能救柔嘉郡主。 萧桓骑马跑远,沈棠收回眸光,就见沈娢、沈冉还有沈萝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沈棠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沈娢就道,“你竟敢使唤宁王世子去救柔嘉郡主!” 活见鬼的是,宁王世子还真去了。 宁王世子什么人,竟然这么听沈棠的话。 救人如救火,沈棠没想那么多,她补救道,“我怎么能使唤宁王世子呢,我就是告诉他一声……” 沈娢道,“我们没耳聋,你分明是让宁王世子去救柔嘉郡主。” 沈棠还在担心柔嘉郡主的安危呢,不虞道,“我叫了就叫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让宁王世子去做坏事。” 救人当然不是坏事,可问题是她沈棠凭什么使唤宁王世子,宁王世子可是宁老王爷的独孙,万一救人有什么好歹,她担待得起吗?! 宁王世子救她一回就算了,宁老王爷求娶她,还不嫁,还使唤宁王世子救人,碰到她,宁王世子当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 沈娢她们都一脸谴责,觉得沈棠不该多管闲事,但沈棠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宁老王爷宁老王妃上了年纪,宁老王爷还好,宁老王妃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靖阳王妃和端王妃时常去陪宁老王妃说话解闷,哪怕就是还端王妃这份人情,柔嘉郡主有危险,顶着宁老王爷孙儿身份的萧桓也该去救她。 何况她相信以大哥的武功,不会有事,就算受一点轻伤,宁老王爷不会怪她,父亲也不会,她怕什么? 她使唤的又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大哥。 见沈棠死不认错,沈娢要数落她,沈冉拦下她道,“宁王世子武功高强,肯定能救下柔嘉郡主的。” 沈娢也知道萧桓能救得了柔嘉郡主,只是本来柔嘉郡主就更亲近沈棠,让沈娢妒忌了,要再加半份救命之恩,就更眼里只有沈棠了。 沈娢冲沈棠道,“你最好祈祷宁王世子没事,他要有什么闪失,我看祖母会不会罚你!” 丢下这句,沈娢抬脚就走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肯定不会只买些胭脂水粉,还有女儿家最喜欢的绫罗绸缎和首饰,就这条街,都够她们逛半天了。 沈娢去了绸缎铺,沈棠被沈萝拉着也去了,一人挑了匹绸缎,刚准备出来,进来两姑娘,其中一个道,“真是惊险,要不是宁王世子及时赶到,柔嘉郡主那条命今天就交代在那儿了。” 沈冉瞥了沈娢沈棠一眼,问那姑娘道,“宁王世子把柔嘉郡主救下了?” 那姑娘点头,“好险救下了,马车失控往桥上撞去,柔嘉郡主从马车里被甩出来,要不是宁王世子及时抱住她,她脑袋就在桥上磕的头破血流了。” 那么重的力道撞上去,很有可能当场就撞死了,柔嘉郡主当真是命大。 沈娢问道,“宁王世子和柔嘉郡主都没事吧?” 那姑娘道,“柔嘉郡主没事,宁王世子救下柔嘉郡主,没收住力道,后背撞在了桥上,吐血了……” 沈棠,“……” 沈娢瞥了沈棠一眼。 柔嘉郡主有什么好歹,和她们无关,但宁王世子被沈棠使唤去救柔嘉郡主,他有闪失,就是沈棠之过,看她回去,祖母怎么训斥她。 沈娢心情好,继续逛街。 逛累了,才打道回府。 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吃燕窝羹,三太太进去道,“这年头上街都不安全,前些日子萝儿和二姑娘在街上惊马,刚刚端王府柔嘉郡主又惊了马车,要不是宁王世子救的及时,真就没命了。” 老夫人把吃了一半的燕窝羹放下,擦拭嘴角道,“宁王世子着实不错,前些日子才救了棠儿,今儿又救柔嘉郡主……”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进来的沈娢给打断,“祖母知道宁王世子是怎么救下柔嘉郡主的吗?” 一句话,把屋子里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沈娢道,“我们选完胭脂水粉,从胭脂阁出来,正好柔嘉郡主的马车从跟前跑过去,二姐姐看到宁王世子,想都没想,张口就叫宁王世子去救柔嘉郡主,柔嘉郡主得宁王世子相救,是安然无恙了,但宁王世子为救柔嘉郡主受伤吐血,只怕伤的不轻。” 老夫人眉头打了个死结,她看向沈棠,“你使唤宁王世子去救人?” 二太太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宁王世子是宁老王爷宁老王妃的命根子,为了给他选世子妃,宫里弄出那么大阵仗,你竟敢使唤宁王世子帮你救人,导致宁王世子受伤,没有大碍就算了,要有什么好歹,宁老王爷宁老王妃受不住打击,皇上一怒,我们整个平远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沈娢道,“祖母您是不知道二妹妹使唤宁王世子有多随意,就跟使唤自家大哥似的,我说她不该,她还顶撞我,不信您可以问三妹妹四妹妹,若不严惩,绝对还有下回。” 老夫人看向沈冉沈萝,两人没说话,就知道沈娢说的是真的。 救人是好事,可自己救不了,也不应该使唤别人做这样的事。 亏得她还觉得沈棠比以前懂事了许多,这是懂事的人会做的事吗,“去佛堂跪着反省。” 沈棠没有替自己辩解,她站起身来,福身退下。 看着她不敢说话的样子,憋屈了两个多月的沈娢和二太太,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没坚持多会儿,她们都还没离开松鹤堂,丫鬟就进来禀告老夫人道,“老夫人,侯爷回府知道您罚二姑娘跪佛堂,让二姑娘回去了。” 老夫人眉头皱紧。 二太太道,“犯这样的过错,都不让罚,侯爷未免太过偏袒二姑娘了。” 说话的功夫,沈绥就走了进来,老夫人也有些不高兴道,“我知道你疼爱棠儿,但她使唤宁王世子,不罚,难保侯府其他人不会有样学样。” 沈绥坐下来道,“母亲担心太多余了,旁人学样,也得宁王世子会听。” 沈绥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实话,但听着有点像是在抬杠。 老夫人不虞道,“你是觉得棠儿没做错了?” 要使唤的是别人,那肯定是错的,可萧桓是他儿子,是沈棠的亲大哥,自然没错了。 要不是自己亲大哥,棠儿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只是老夫人不知情,沈绥不怪老夫人罚沈棠,只能他这个做父亲的来善后了,“宁王世子受点轻微内伤,换回柔嘉郡主一条命,在我看来很值得,您罚棠儿跪佛堂,这事要传到端王耳中,您让端王怎么想?棠儿不是没分寸的人,宁王世子就更不是了。” 第117章 功劳 老夫人倒没想过端王府是怎么想的,宁王世子为救柔嘉郡主都受伤了,难不成还会告诉端王府,是沈棠使唤他救的不成,那岂不是人是宁王世子救的,沈棠只是动个嘴,就分她一半的功劳? 老夫人道,“你不要太护着棠儿了,这事端王府不会知道的。” 沈绥道,“端王府要知道,必会登门道谢,若是端王府上门了,您就免了棠儿的责罚,就以三日为限,若没人登门,您要罚棠儿,我绝无二话。” 沈绥虽然护着沈棠,但不是无缘无故,老夫人也没话说,其他人也没有,不然传到端王府耳中,就成平远侯府不让沈棠救柔嘉郡主了。 但—— 这事怎么可能会传到端王府呢? 再说沈棠,在佛堂满打满算就跪了一刻钟,沈绥派人去放她,沈棠没带犹豫,就赶紧起身了。 沈棠前脚回清漪苑,后脚沈绥帮她求情的事就传到她耳中,银杏有些担心,“要端王府不知道,姑娘岂不是还要罚跪?” 沈棠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让宁王世子救柔嘉郡主,也不是为了端王府感谢我。” 人都是相互的,端王妃和柔嘉郡主对她不错,她才不希望柔嘉郡主有任何的闪失,要今日在街上惊马的是不相干的人,她最多同情,在心底祈祷人家没事,断然不会使唤大哥去救人。 沈绥帮着求情,老夫人才暂时免了对她的惩罚,沈棠知道这事处理欠妥,因为在大家眼里,她使唤的是宁王府世子,不是自己的大哥。 知道二太太和沈娢不会错过这么好要老夫人罚她的机会,沈棠决定收敛点,自己先闭门反省,省得被二太太和沈娢挑刺。 翌日,沈娢和二太太她们去给老夫人请早安,迟迟等不到沈棠去,就等着发难呢。 结果没等到沈棠,倒把秋桐等去了。 秋桐上前道,“姑娘知道不该让宁王世子做涉险的事,当时情况紧急,姑娘没多想,事后想想确实不该,您暂时免了她的责罚,这三日,二姑娘说她就待在屋子里反省,哪都不去。” 明明有沈绥护着,还认错的这般诚恳,老夫人信沈棠是真的知道错了,沈娢想找茬都找不到借口。 但一连三天,端王府都没有人来,眼看着就到沈绥和老夫人约定的日子了。 这日,沈棠在屋子里绣针线,沈娢走进来道,“三日之期已到,你该去佛堂跪着反省了!” 当日沈棠把她送去佛堂抄家规的气,沈娢可一直记着呢,如今有机会报复回去,她岂会错过。 沈棠瞥了沈娢道,“是祖母的意思?” 沈娢道,“祖母和父亲的约定,府里上下都知道,还需要祖母亲自派人来押你去佛堂吗?” 沈棠轻笑一声,“祖母哪需要派人,你不就迫不及待的来了吗?” 逞口舌之快没用,今天这罚她沈棠受定了。 沈棠知道沈娢不会让她躲过去的,她将手中绣绷子放下,站起身来。 沈棠迈步出去,沈娢、沈冉她们也跟出去,出了清漪苑,直接跟到佛堂。 沈棠笑了,“长姐这是要看着我反省?” 沈娢道,“当日我抄佛经,你去陪着我,今日就当是还你那日的人情了。” 睚眦必报。 沈棠迈步进佛堂,在蒲团上跪好。 沈娢找了个位置坐下,大有沈棠跪多久,她就看多久的架势,被罚来反省的都知道,只要没人看着,罚跪就成罚坐了。 和她作对,现在落到她手里,别想好过。 沈棠跪了半盏茶的功夫,膝盖就有些受不住了,她强忍着没有挪动,就在快忍不住时,外面四儿跑进来,高兴道,“姑娘,端王妃来府里了!” 沈娢,“……!!!” 沈娢脸绿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是专门打她脸的吗?! 看着沈娢压抑怒火的脸,沈棠心底别提多痛快了,她没再跪的笔直,让自己舒坦些,银杏道,“姑娘不用跪了。” 沈棠缓了下,当即就跪好,“不跪怎么行呢,祖母罚我跪的,祖母不让我走,我就不能走。” 这话她是瞥了沈娢说的,一句话就让沈娢如坐针毡,她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要祖母派人来请你吗?!” 沈棠就是这个意思,她既然跪了,就不能白跪,得让老夫人知道沈娢要罚她的心有多迫切,但凡多等一刻钟,她都不用来佛堂。 沈棠道,“端王妃只是来府里了而已,又不是一定是为柔嘉郡主惊马的事来的。” 话虽然这样说没错,但端王妃一年都不一定会来平远侯府一回,她能不是为这事来的才怪了! 沈棠不起,沈娢也不能拽她起来,气的跺脚走了。 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喝茶,二太太领着端王妃进屋。 老夫人起身相迎,要给端王妃行礼,端王妃连忙扶老夫人,“这可折煞我了。” 老夫人问道,“端王妃怎么会来我们平远侯府?” 端王妃笑道,“早两天就该来的,这不是小女在街上惊马,受了惊吓,这两天起了高烧,反反复复,我不得脱身,到今儿才来当面道谢。” 二太太装作不知道,“端王妃这谢从何来?” 端王妃笑道,“救小女的是宁王世子,但宁王世子说若非府上二姑娘及时告诉他,小女惊马了,他不可能赶去的那么及时,府上二姑娘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我岂能不亲自登门道谢?” 宁王世子竟然真的告诉端王府了…… 老夫人刚要让丫鬟去请沈棠,就进来一丫鬟,凑到王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王妈妈又悄声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狠狠一皱,吩咐王妈妈道,“你去。” 沈娢她们刚走到松鹤堂外,远远的就见王妈妈出来,见王妈妈行色匆匆,走的飞快,沈娢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 沈娢将手中绣帕扯的不成形,内心妒忌到发狂。 沈棠这功劳捡的当真是便宜,使唤一下宁王世子,端王府就欠她一份恩情了! 第118章 嫉妒 沈娢心底嫉妒到发狂,她进屋给端王妃请安,刚进去,就觉察到老夫人看她眼神有些冷,沈娢知道老夫人是责怪她不该逼沈棠去佛堂罚跪,可和父亲定下三日之约的不是她,她不过是维护祖母威严罢了。 端王妃对沈娢沈冉她们赞不绝口,“平远侯府好福气,有这么几位模样标致又才情上佳的姑娘。” 孙女儿被夸,做祖母的面子上也有光,老夫人笑容满面,“当不得端王妃这般夸赞。” 再说王妈妈去佛堂请沈棠,几乎是小跑着去的,毕竟松鹤堂离佛堂有些远,不便让端王妃久等,柔嘉郡主高烧昨晚才退,端王妃肯定更想守在女儿病榻前,女儿那可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沈棠是故意气沈娢的,老夫人让王妈妈来请她,沈棠见好就收,从蒲团上起身,沈娢她们走后,沈棠就没跪了,之前跪出来的膝盖酸疼早缓解了。 进了松鹤堂,然后进屋,她一进去,就见端王妃笑看着她,沈棠福身给端王妃行礼,“见过端王妃。” 端王妃起身将沈棠扶起,眼底尽是感激,“快别多礼了,沈二姑娘可是我端王府的恩人,小女柔嘉命里的贵人。” 沈棠道,“我与郡主一向亲近,帮她是应该的,端王妃言重了。” 柔嘉郡主身份尊贵,她命里的贵人,这可不是一般的夸赞了。 但端王妃就是这么觉得的,“你之前送给柔嘉的药方,效果极好,免她吃不少苦头,前几日惊马,若非遇上你,得宁王世子相救,我端王府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想到那日的凶险,端王妃还心有余悸。 哪怕宁王世子晚一个呼吸的功夫,她女儿就一头撞在那桥上了,以宁王世子的武功,救下她女儿,自己都避不开,生生撞上去,撞出内伤来,要调养十天半个月,足见一斑了。 她女儿这条命就是沈二姑娘和宁王世子俩救下的,端王妃心底怎么感激都不够,心底还有些惋惜,要是沈二姑娘能做她端王府世子妃该多好…… 之前她就看上沈棠,有意求娶,被儿子阻拦了,如今平远侯府连宁老王爷提亲都婉拒了,她也不必张口了。 沈棠问道,“郡主惊马没有受伤吧?” 端王妃摇头,“撞出几处淤青,都是些皮外伤,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昨个儿才缓过来,知道我来府上道谢,柔嘉让你得空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沈棠道,“那我明日去看她。” 端王妃笑道,“她要知道肯定高兴坏。” 端王妃来平远侯府已经有一会儿了,当面向沈棠道了谢,她就没多留,起身告辞了。 二太太迎端王妃进府的,也是二太太送端王妃出的府。 端王妃走后,沈萝就把眸光落到端王妃带来的一堆谢礼上,好奇端王妃送了些什么给沈棠,当然了,肯定不全是给沈棠的,还有给老夫人和沈绥的,毕竟侯府教女有方。 丫鬟过去拆开,最上面的锦盒里装的是一只拇指粗的人参,这肯定是给老夫人调补身子的。 老夫人道,“这太贵重了……” 沈棠只是把柔嘉郡主惊马的事告诉宁王世子,真正救人的是宁王世子,就送这么贵重的谢礼,想到自己还责怪沈棠不该使唤宁王世子救人,觉得惭愧的很,这还是沈绥护着沈棠,没让沈棠去佛堂罚跪,不然少不得要跪上几个时辰。 端王妃送给老夫人的不止是一颗人参,还有虫草和一些贵重补品,知道老夫人礼佛,锦盒里还有一串碧玉佛珠,给沈棠的则是女儿家喜欢的首饰,一整套由东珠打造的首饰,少说也价值五六千两,还有整整一盒的南珠以及作为贡品,一年才有十二把的美人扇。 每一样都看的沈娢妒火中烧,嫉妒让她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她沈棠当真是好命! 怎么算计都没事,连叶贵妃和昌平侯府都奈何不了她,靖阳王世子虽然还没上门提亲,但皇上都知道他要娶沈棠,这和定亲了也没两样,就算不嫁给靖阳王世子,就从宁王世子的听话劲,也能嫁进宁王府,如今又救了柔嘉郡主一命,将来沈棠要有事,端王府必定会鼎力相助。 而她呢,算那么一烂卦,一个月内不嫁人,不仅有血光之灾,还会累及双亲,沈娢眼尾都气红了。 更气人的还在后面,沈棠揉着膝盖,对老夫人道,“祖母,您不怪我让宁王世子救柔嘉郡主了吧?” 老夫人嘴张了张,愣是没说出半句话来。 说不怪吧,怕还有下回,说怪吧,确实如沈绥说的那般,也得宁王世子肯听,而且端王妃都亲自登门道谢,还送了这么多东西…… 见沈棠揉膝盖,老夫人道,“膝盖怎么了?” 沈棠轻点了下头,看向漏刻道,“明明还没到父亲和祖母约定的时辰,长姐就要我去佛堂罚跪……” 沈娢道,“我是维护祖母威严!” 沈棠心下好笑,这话她沈娢自己说了都不信,何况是她了,沈娢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老夫人就更失望了,老夫人还能不知道沈娢那点花花肠子,不过是借着她的由头找沈棠的晦气,沈棠为了她这个长姐,拒上靖阳王府的花轿,她倒好,不帮沈棠求半句情,还要盯着沈棠,唯恐她躲过去了。 老夫人道,“去佛堂跪着反省一个时辰。” 沈娢气的眼泪在眸底打转,但没人帮她求情,哭着走了。 老夫人望着沈棠,欲言又止,沈棠道,“祖母您放心,我不是会随便使唤人的人,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老夫人道,“有分寸就好。” “端王府送这么多谢礼,受之有愧,明日你去探望柔嘉郡主,我备些补品,你一并带去。” 沈棠连连点头。 沈棠没多待,小坐了会儿,就带着端王妃给的谢礼回清漪苑了,银杏端着那些首饰,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像被赏赐的是她一般。 这边沈棠高兴了,那边沈娢可就不高兴了,虽然被罚跪一个时辰不多,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沈棠做错事还能得到那么贵重的谢礼! 既然使唤别人不算错,那就别怪她有样学样了! 她倒要看看宁王世子是不是有那么听沈棠的话! 第119章 体己 沈棠回到清漪苑,银杏忍不住道,“姑娘要去佛堂陪大姑娘吗?” 虽然姑娘让老夫人罚大姑娘跪一个时辰反省,可要没人看着,也不过就是在佛堂待一个时辰而已,无关痛痒。 沈棠不想再去佛堂,再者看着沈娢也不用着她亲自去,沈棠解下一只耳坠,递给银杏道,“我丢了只耳坠在佛堂,带两个丫鬟去帮我找一下。” 只要她的人在,沈娢就不敢有半分偷懒。 银杏都佩服自家姑娘的脑子了,绝对能把大姑娘气个半死,接过耳坠,就下去办这事了。 沈娢这一个时辰跪的结结实实的,气的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还没话说,沈棠丢耳坠,不能不让丫鬟帮着找。 翌日,阳光明媚。 吃过早饭,沈棠就去了松鹤堂,沈娢看她的眼神都咬牙切齿,“今儿我和你一起去探望柔嘉郡主。” 沈棠可不想和沈娢一起去,不过她还没拒绝,老夫人先开口道,“棠儿一个人去就行了。” 二太太道,“她们两姐妹一起去,也有个伴……” 老夫人瞥了二太太道,“你看她们现在还有半点亲姐妹的样子吗?” 二太太无话可说。 沈娢看着沈棠,那眼神分明是要沈棠开口,要和她一起去,沈棠只觉得沈娢脸皮够厚,口口声声指责她不该使唤宁王世子救人,这会儿倒有脸去端王府探望柔嘉郡主,打死沈棠也做不出来这么没脸没皮的事。 沈棠当没看见沈娢使的眼色,最后去端王府的自然也就是她一个人了。 沈棠带着银杏出府,坐马车,直到端王府大门前停下。 丫鬟早等候在大门处,她人还没下马车就迎接了出来,“沈二姑娘可算来了,郡主都差人来问两回了。” 沈棠轻轻一笑,“让郡主久等了。” 丫鬟领着沈棠去见柔嘉郡主。 屋内,柔嘉郡主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消瘦了一圈。 沈棠心疼道,“怎么气色这么差?“ 柔嘉郡主被沈棠看的都不好意思了,“同样是惊马,沈棠姐姐是怎么做到不害怕的?”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死过一次的人,惊马不算什么了。 沈棠道,“我也害怕的。” 柔嘉郡主道,“这回多亏了你和宁王世子,不然我就死定了。” 那种脑袋就快撞上桥墩的感觉,想起来柔嘉郡主就后背发凉,这几日不论是白天还是夜里,只要睡觉,必做噩梦,吃不好睡不好,气色哪里能好。 柔嘉郡主握着沈棠的手,“沈棠姐姐,你多陪我待会儿。” 沈棠瞅着她,“我这才来呢,你就盼着我走了?” 柔嘉郡主,“……” 没想到沈棠会揶揄她,柔嘉郡主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血色,看着人都精神了不少。 柔嘉郡主望着沈棠,欲言又止,沈棠见了道,“郡主有什么话就问。” 柔嘉郡主红着耳朵道,“你为什么会让宁王世子救我?” 沈棠笑道,“当日我惊马,是靖阳王世子救下我的,宁王世子武功和靖阳王世子应该不相上下,我觉得他能救得了你,又那么巧碰到他,就没多想……” “是郡主福大命大,一切都刚刚好。” 柔嘉郡主也觉得自己命够大了。 她的丫鬟香巧叹道,“萧世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可惜是宁老王爷的孙儿,郡主的堂兄,哪怕就是个伯府世子,王爷王妃都把郡主嫁给他了。” 柔嘉郡主想到萧桓救她,抱着她的腰,柔嘉郡主脸就通红,训斥丫鬟道,“你胡说什么?!” 香巧道,“奴婢没胡说啊,王爷王妃和世子也都是这么惋惜的。” 柔嘉郡主想卖了丫鬟的心都有了。 柔嘉郡主道,“那要嫁,也轮不到我啊。” 萧桓救过的人不止她,还有沈棠。 不过宁老王爷确实上门提亲了,只是平远侯没答应。 想到沈棠拒婚宁王世子,按说碰到宁王世子都觉得尴尬了,她惊马,沈棠还让宁王世子救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柔嘉郡主心底替萧桓抱打不平,她望着沈棠,“是什么人比宁王世子还要好的?” 沈棠看着柔嘉郡主,觉得柔嘉郡主要能做她大嫂也挺好的,只是怕宁老王妃受不住打击,还不知道她大哥哪一天才能认祖归宗,前世她死,大哥都还是宁王世子,还没成亲…… 见沈棠望着自己,柔嘉郡主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她道,“为,为何这么看着我?” 沈棠道,“我和你说几句体己话吧。” 香巧一听就和银杏出去了,留她们两在屋子里。 柔嘉郡主怔怔的看着沈棠,沈棠笑道,“就算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嫁给宁王世子的。” 柔嘉郡主眼睛睁圆,“为什么?” 沈棠道,“你应该听说过我有个大哥,在花灯会上丢失的事吧?” 柔嘉郡主点头。 这事满京都都知道,这两日她父王母妃还感慨这事呢。 沈棠道,“宁王世子是我亲大哥。” 柔嘉郡主震惊的嘴巴长大,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 沈棠道,“父亲和大哥已经相认了,只是怕宁老王妃受不住孙儿十年前就已经病逝的打击,我大哥眼下还不能认祖归宗。” “若非是我亲大哥,我又岂敢随便使唤宁老王爷的亲孙儿呢?” 这消息太大了,柔嘉郡主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 沈棠吐露这事,是为了后面这句,“我大哥可不是郡主的堂兄,我倒真希望郡主能成为我大嫂。” 唰。 柔嘉郡主脸红的能滴血了。 见沈棠含笑看着她,柔嘉郡主脸皮薄,“我,我不和你说了……” “就,就算他救了我,我也不用嫁给他啊,你惊马,靖阳王世子救你的,你,你不也没……” 柔嘉郡主想把自己的丫鬟拖下去打一顿才好,要不是丫鬟挑起这话题,她才不会这么尴尬。 她拿谢归墨出来做挡箭牌,结果撞沈棠枪口上了,“我可指不定哪天就嫁给靖阳王世子了。” 柔嘉郡主再再再一次震惊的看着沈棠,“你骗我,你肯定是和我开玩笑的。” 沈棠失笑,“哪有拿自己终身大事开玩笑的?” 柔嘉郡主也觉得不会有人开自己这样的玩笑,她信了两分,又不敢置信,“难不成那个皇上都知道的,要娶你的人真的是靖阳王世子?” 沈棠点头。 柔嘉郡主,“……” 想到自己举的例子,柔嘉郡主脸火烧火燎的,她从大迎枕上滑下去,扯过被子把整个人都罩起来。 第120章 方言 她这举的什么例子,还不如不举呢。 柔嘉郡主羞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怕她闷坏自己,沈棠扯被子,柔嘉郡主拽的死死的,沈棠怎么拽都拽不动,沈棠放心了,这般力气,应该是没有大碍的,好吃好睡养两天就能恢复。 沈棠憋笑道,“快出来吧,我不说了,我知道我大哥一般,你看不上……” 柔嘉郡主,“……!!!” 海棠姐姐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的是她在替自己大哥谦虚,不知道的人听她这么说宁王世子,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脸发烫,被子里热的厉害,柔嘉郡主也待不住,露出一双眼睛道,“沈棠姐姐不许再打趣我了!” 沈棠笑道,“好,不打趣你了。” 她喜欢柔嘉郡主,希望柔嘉郡主能成为她的大嫂,但她同样希望柔嘉郡主和大哥都能嫁能娶到中意的人,她透露大哥的身世,是柔嘉郡主值得信任,不会外传,她不希望柔嘉郡主认定萧桓是自己的堂兄,撇开堂兄妹这层束缚,或许两人有戏呢。 沈棠不再提萧桓半个字,柔嘉郡主脸上的温度渐退,聊别的,两人是无话不谈。 柔嘉郡主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好一会儿,门外才传来敲门声,丫鬟香巧在外面道,“郡主,该吃药了。” “进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香巧端药进来,银杏跟在后面。 看着那乌漆嘛黑的药,还没喝,柔嘉郡主就觉得苦了,香巧则惊叹道,“沈二姑娘陪郡主说会儿话,倒比太医开的药还要管用,郡主的气色好了很多。” 柔嘉郡主的病是吓出来的,褪去恐惧,心情愉悦,不说病全消,绝对能好一半。 柔嘉郡主不喜欢吃药,但还是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了,然后端茶漱口,往嘴里塞了颗蜜饯,才将苦涩压下。 香巧庆幸沈棠在,郡主吃药那是三请四请,王妃哄半天都不肯喝的,沈二姑娘在,郡主吃药都利索多了。 沈棠陪柔嘉郡主待了大半个时辰,柔嘉郡主露了几分疲惫,沈棠道,“今儿我就先回去了,哪天我再来看你,等你身子恢复了,也可以去平远侯府找我。” 柔嘉郡主满脸不舍,端王端王妃感情好,内宅就一房妾室,还是端王妃怀身孕的时候抬的,膝下只有端王世子和柔嘉郡主一双儿女,柔嘉郡主连个伴都没有,要沈棠姐姐是她大嫂该多好啊,这般想,突然就懂沈棠的想法了,耳根瞬间红透。 柔嘉郡主让香巧送沈棠出府,沈棠拒绝不掉,就依柔嘉郡主了。 从柔嘉郡主住的小院出去,往端王府大门走去,刚走到花园,突然一声“哎呀”叫声传来,“你小心点儿,你弄掉我的孩子了……” 沈棠心神一凝,颇有些尴尬。 弄掉孩子…… 这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八卦了吗? 沈棠和银杏都有些不意思,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可见香巧神情如常,沈棠觉得奇怪,往那边声音传来处看了一眼,就见丫鬟嫌弃道,“怎么穿个孩子这么慢呢?” 蹲在地上的丫鬟道,“孩子小了,不好穿。” 沈棠,“……” 哪是什么孩子,是鞋子。 怎么会有人把鞋子说成孩子呢,还说的这么大声,也不怕闹出误会来。 沈棠摇头失笑,可往前走了十几步,她脚步一滞,猛然回头看到那走远的丫鬟,银杏走在后面,没防备沈棠突然停下,直接撞了上去,道,“姑娘,没撞疼你吧?” 香巧看着沈棠,“沈二姑娘怎么了?” 沈棠心底有东西在翻涌,她一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方才想到春兰托人送给四太太的那封信,食盒里装的不是吃的,而是一只鞋。 鞋子,孩子。 春兰极可能是在告诉四太太食盒里装的是个孩子! 而春兰失踪当日,正是她和二哥出生那天,食盒里装的绝对是她二哥! 四太太是春兰的主子,她看不懂的信,四太太一眼就能看明白,所以哪怕赎回春兰需要四千两,甚至更多,都要把春兰赎回来,甚至让去赎春兰的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平远侯府的名头行事,因为赎春兰是为了找她二哥,父亲知道了不仅不会怪罪,还会感激四婶。 想到二太太身边的孙妈妈的女儿巧慧也在当日失踪,沈棠怀疑自己二哥可能还活着,若是真如沈娢说的那般,刚出生就被活埋了,春兰不可能还给四太太送信,春兰只是个丫鬟,就算主仆再情深,春兰也该知道四太太不可能花四千两甚至更多去望州百花楼赎她。 沈棠内心雀跃,眼底泪花闪烁,把香巧看懵了,“沈二姑娘……” 沈棠指着走远的那两丫鬟问,“那两丫鬟祖籍是哪里的?” 香巧一脸茫然,不懂沈棠为何问他们端王府两丫鬟的祖籍,不过沈棠对柔嘉郡主有救命之恩,这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香巧道,“奴婢去帮沈二姑娘问一下。” 香巧抬脚就走,丫鬟并没有走远,她喊了一声,两丫鬟就停下来了。 香巧招手,两丫鬟就朝她过来,香巧问道,“你们祖籍是哪儿的?” 两丫鬟也是不懂为何问她们祖籍,没什么不能告诉的,丫鬟道,“我们祖籍都是云州的。” 沈棠问道,“除了云州,还有什么地方会把鞋子说成孩子?” 香巧,“……” 敢情沈二姑娘找丫鬟,是对丫鬟的方言感兴趣。 两丫鬟道,“除了我们家乡云州,奴婢知道的还有川州和蕲州,除此之外,还有没有说这样方言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几个州是紧挨着的,会说一样的方言很正常。 沈棠道,“多谢了。” 两丫鬟,“……???” 沈二姑娘可是她们端王府郡主的救命恩人,不过问两句话,还向她们道谢,可不敢当。 沈棠方才是脚步走的不快,问完之后,出端王府的脚步快了很多,香巧觉得一定和那句方言有关。 出了端王府,沈棠坐上马车,就催小厮道,“快回侯府。” 小厮以为沈棠有急事,将马车赶的飞快,马车在侯府堪堪停下,都还没停稳,沈棠就钻出马车了,不用银杏扶,直接就下来了。 进府后,沈棠就问道,“李管事在哪儿?” 小厮道,“小的去喊李管事。” 李管事正在对账,知道沈棠找他,就赶紧过来了,沈棠将李管事叫到一旁,道,“李管事帮我查一下,十五年前失踪的四房丫鬟春兰祖籍是哪儿的。” 李管事觉得奇怪,二姑娘没事找一个失踪这么多年的丫鬟做什么,要想知道,大可以直接问四太太,四太太肯定清楚。 李管事是聪明人,沈棠不问四太太,而是让他查,可见是不想四太太知道,李管事道,“这事应该不难查,我查出来,就禀告二姑娘知道。” 第121章 耐心 沈棠也知道直接问四太太,会很快得到答案,可她怕暴露自己看懂那封信,四太太回府这么多天,并没有和前世一样生病,唯一一点腹泻,还是她为了四太太看大夫闹出来的,前世四太太绝对是被二房害死的。 四太太为了那封信,不惜花几千两也要将春兰赎回来,对父亲对长房情深义重了,但四太太在没有把握之前,也不敢得罪二房,把这事告诉父亲,沈棠不想让四太太为难,更怕给四房惹祸上身,她心底清楚,若非有谢归墨派人护着她,她这一世估计比上一世死的还快。 有李管事帮她查也一样,前世侯府大张旗鼓的找春兰,肯定留有案底,沈棠迫切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只希望李管事尽快帮她查清楚。 一路心急如焚的回来,这会儿真回府了,反倒没那么迫切了,去松鹤堂见了老夫人,方才回清漪苑。 回到清漪苑,沈棠喝了盏茶,丫鬟就将饭菜端进屋,沈棠心不在焉的吃着,才吃了半碗,四儿就进来道,“二姑娘,李管事来了。” 一定是查到了! 沈棠连忙把手中筷子放下,起身出去。 李管事进内院次数就不多,来清漪苑就更少了,上回来还是领太医来给沈棠治病,沈棠迫不及待道,“李管事可查到了?” 李管事点头,“我找四房管事的打听了,春兰祖籍在蕲州。” 蕲州! 是会把鞋子说成孩子的地方。 沈棠眼角湿热,“有劳李管事了。” 李管事不知道沈棠打听春兰的祖籍做什么,但作为下人,主子做事不应多问,便忍住了,“二姑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沈棠摇头,“没别的事了。” 李管事就回外院了,其实这么点小事,派个可靠的人来传话就行了,但沈棠连四太太都不问,而是让他查,李管事还是决定自己来一趟的好。 李管事走后,沈棠回屋,这件事确定了,沈棠吃饭都认真多了,只是一碗饭吃完,银杏问要不要添点的时候,沈棠起身朝窗户走去。 将窗户推开,沈棠探身张望了几眼,陈山便现身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沈棠道,“我想你主子帮我个忙。” 沈棠以为陈山会问找他主子帮什么忙的,结果陈山没问,“属下这就回去禀告爷知道。” 话音未落,人纵身一跃,就离窗户几丈远,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爷平常没事都要找借口来平远侯府,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爷亲自来问了。 沈棠觉得这么点小事不需要谢归墨亲自跑一趟,帮忙传个话就行了,但陈山愿意跑,愿意折腾他主子,沈棠还能说什么了。 她转身坐回去,继续吃饭,又吃了半碗,才将碗筷放下,丫鬟将饭菜端进去。 沈棠吃饱了,去院子里转了两圈,然后就回屋,一边看书一边等谢归墨。 她这性子当真是不好,不急的时候温温吞吞,一着急就像是火烧眉毛,没有半点耐心,非要把这事处理好,才能静下心忙别的。 谢归墨毕竟是靖阳王世子,哪会清闲到日日待在府里,一有事找他就能赶来的,前世住一个屋檐下,想时时找他都办不到,何况现在。 沈棠反省了下,沉下心来看书,果然,半个时辰后,窗户才被叩响。 沈棠闻声望去,就见谢归墨推开窗户跳进来,沈棠忙把手里的书放下,从小榻上下去。 谢归墨道,“等了我很久吧?” 沈棠轻摇头。 谢归墨问道,“你让我帮你什么忙?” 沈棠道,“你派个可靠的人去望州百花楼,帮我赎一个叫春兰的丫鬟。” 虽然四太太已经派人去办这事了,但不知为何,从她知道这事,就心底不安,还是自己派人去接春兰的好,只是她无人可用,倒是可以找父亲,但免不了要被问长问短,沈棠更怕万一找不回二哥,父亲会失望,思来想去,还是找谢归墨方便些。 找谢归墨帮忙,谢归墨确实不会问那么多,但沈棠忘了,某位爷是会提要求的,他搂过沈棠的腰肢,在她耳边道,“帮你赎人可以,但你给我个准信,哪天准我上门提亲?” 沈棠道,“你不是决定好了吗,等沈娢定亲之后……” 谢归墨不高兴道,“这都几天了,她还没定亲,她要一辈子嫁不出去,我就一辈子不上门提亲了吗?” 沈棠,“……” 从大昭寺回来也没几天啊,定亲又不是儿戏,哪是说定就定的。 沈棠挣扎,谢归墨不松开,沈棠气呼呼道,“早知道,我就不找你帮我了。” 谢归墨皱眉,“不找我,你想找谁帮你?” 沈棠昂着头道,“我大哥啊。” 谢归墨,“……” 差点忘了萧桓是她大哥了,这事找萧桓确实可以。 不过谢归墨没生气,反而心情愉悦,不找自己亲大哥,找他,说明更信任他啊,沈棠确实第一时间就想到找谢归墨了,毕竟这两个多月,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谢归墨帮她的,已经养出习惯了。 虽然可以找萧桓,他肯定不会拒绝,但萧桓毕竟还没有认祖归宗,再者找萧桓也没有找谢归墨来的方便。 见谢归墨眼底笑意流泻,沈棠气恼道,“你笑什么?” 谢归墨捏沈棠的鼻子道,“有大哥护着就是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 前世萧桓不知道自己是她大哥,都帮了她许多次,甚至帮她找谢归墨要和离书,只是被谢归墨误会他们有私情,这一世知道是她亲大哥,自然护她这个亲妹妹了。 谢归墨摇头失笑,“这么点小事,就别麻烦你大哥了,我差人给你办。” 沈棠点头,她轻轻推开谢归墨,“你放开我,我给你倒茶喝。” 谢归墨摇头,“我不渴。” 好几日没来了,只想这样安静的抱着她。 只是连抱一下都觉得奢望,这不,窗户被叩响,暗卫在窗外道,“爷,皇上找您。” 谢归墨那叫一个郁闷。 皇上是不是故意的,他不来平远侯府,怎么不见皇上找他,人前脚来,后脚就找他。 “我知道了。” 嘴上说知道,但并没有走,沈棠道,“皇上找你呢,别叫皇上等着急了……” 话还没催完,嘴就被堵上了。 亲的浑身软绵时,谢归墨才放开她的,“那我走了,有事就让陈山找我。” 沈棠红着脸瞪他,谢归墨笑着走了。 沈棠庆幸丫鬟不在屋子里,不然叫丫鬟瞧见,得羞死不可,等坐下来,沈棠又觉得就是丫鬟不在,那混蛋才肆无忌惮的亲她的。 下次再来,可不能让丫鬟出去了。 有谢归墨派人帮她赎春兰,沈棠就放心了,还剩下半本书没看完,沈棠拿起来继续看。 然而才看了两页,一道熟悉的声音蓦然传来,“你这几天做什么了?” 是谢归墨的声音。 突然传开,吓了沈棠一个激灵。 她瞥头就见某个该进宫见皇上的人,出现在窗户旁,他脸上起了好些红疹,正挠脖子。 沈棠怔住。 前世的症状。 又出现了。 第122章 过敏 沈棠被谢归墨打着验证她说的话的幌子,亲了她好几次,前几次都没事,她以为这一世和前世不一样了,怎么今天又这样了。 沈棠的心情从来没这么失落过,她眼角泛红,“你不进宫,也不去看大夫,你回来做什么?” 虽然起红疹,浑身痒,不至于致命,可也很难受,她缓解不了他的红疹之症。 谢归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他骑马都快宫门口了,突然后背发痒,接着是脖子,然后是胳膊,和沈棠拒绝他时说的症状一模一样。 若非早几天就亲过沈棠,要今天是第一次,他真得信沈棠的话不可。 没道理之前都没事,偏就今天出问题了,“我要弄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沈棠急道,“等你看过大夫也不迟啊,我又不会跑了。” 她是不会跑,但因为这事,她拒绝嫁给他了! 因为这事,他们已经错过一世了,他不允许再错过一世。 沈棠急的直把他往窗外推,“你先去看大夫。” 窗户外,陈七也是急的不行,他也不赞同谢归墨回来找沈棠,看大夫太医要紧,可谢归墨坚持,陈七劝不住,陈七之前还不信沈棠说的,世子爷不能碰她,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事,但好像不是沈二姑娘本人的问题,不然世子爷从一开始就不能碰她,而不是突然不能了。 沈棠快急哭了,谢归墨最怕她哭,顿时就有些无措起来,“你别哭,我走就是了,晚上我再来。” “脸上红疹不消,不许你来,”沈棠道。 要不是想弄清楚他会为什么亲她会起红疹,沈棠都不想他再来了。 谢归墨伸手替沈棠抹掉眼泪,纵身一跃,就消失在窗外。 谢归墨没去看大夫,而是直接进宫了,直奔太医院。 他顶着一脸红疹进宫,要不是那张脸够招摇,侍卫都认得,还真的要把人拦下不可,怎么会起一脸红疹呢,就算皇上传召,也不用顶着一脸红疹进宫见皇上啊。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 迟迟不见谢归墨,皇上眉头皱紧,“靖阳王世子呢,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喜公公站在龙案边上,道,“奴才派人去催催。” 喜公公出御书房,正要使唤,那边一小公公跑了过来。 皇上拿起一本奏折,刚打开,喜公公快步上前道,“皇上,靖阳王世子已经进宫了,只是不知为何起了红疹,浑身作痒,先去太医院了。” 皇上眉头拧成川字,上回宫宴上,平远侯府大姑娘起红疹,是因为中毒了,难不成他也被人算计了? 再说太医院,太医们看医书的看医书,调制药丸的调制药丸,有序不紊的忙着手头的事,一小公公进去,禀告赵院正,“赵院正,靖阳王世子来了。” 赵院正怔住,“靖阳王世子怎么会来太医院?” 小公公道,“应该是来看病的,他脸上起了不少红疹……” 小公公觉得不是应该来看病的,而是肯定是来看病的。 太医院面面相觑,靖阳王世子身份尊贵,要是病了,可以直接请太医进府,怎么会直接来太医院呢? 赵院正放下手中医书,站起身来,他迈步出去,远远的就见靖阳王世子走过来,阳光下,那张丰神俊逸,无人可出其右的脸上是一颗颗红疹。 当真是来看病的。 赵院正下台阶,问道,“靖阳王世子这是怎么了?” 谢归墨道,“我来太医院,就是要弄清楚我这一身的红疹是怎么回事?” 前世四年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沈棠不会怀疑是不能碰她,请太医去靖阳王府给他医治可以,但最多一次去两位太医,他直接来太医院,可以所有太医都给他会诊,至于丢脸,顾不上了,他也不信有人敢笑话他。 谢归墨直接到太医院,赵院正亲自给谢归墨把脉,其他太医也都纷纷停了手里的活,围在一旁。 谢归墨坐在那里,赵院正给他把脉,把了好一会儿,谢归墨问道,“是不是中毒了?” 赵院正道,“从脉象上看,不是中毒。” 把自己把的不够仔细,又叫了两位太医给谢归墨把脉,那两位太医道,“世子爷脉象沉稳有力,单从脉象,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后面声音就弱了,红疹都起一脸了,脖子和手背都有,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有问题,而且不小,他们身为太医,却说没问题,眼睛是瞎了不成? 虽然不知道红疹是怎么造成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没中毒。 赵院正望着谢归墨道,“世子爷是什么时候起的红疹?起红疹前两刻钟可吃过喝过什么东西?” 谢归墨皱眉,“非得说吗?” 赵院正道,“请照实说,不可隐瞒,以免影响判断。” “亲了个姑娘,”谢归墨脸不红气不喘。 “……”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问的是吃过喝过什么东西。 吃个姑娘不能算在内吧? 赵院正轻咳一声,“世子爷吃过喝过什么?” 谢归墨道,“起红疹前两刻钟没吃也没喝,亲完那姑娘,不到一刻钟,就这样了。” 赵院正,“……” “那姑娘呢?症状和世子爷一样?”赵院正问道。 “她没事。” “……” 那为什么怀疑是那姑娘? 赵院正身后几位太医交头接耳的议论,其中一位道,“医书上倒也有过记载,男女不合,天生不能在一起……” 谢归墨脸一沉,“我之前亲她都没事,今天就不行了?” 太医们,“……” 之前都没事,那还怀疑是那姑娘导致的起红疹,这不是误导太医吗,还以为是第一次。 赵院正道,“这红疹来的急,发作的快,像是过敏了,世子爷发作前两刻钟不曾吃任何东西,不排除是那姑娘吃了,世子爷有此怀疑,倒也合理。” 只是吃过的东西,在嘴里的残留,微乎其微,那点剂量都能让靖阳王世子如此,这要吃上一口,怕是会致死。 赵院正光是想想,就心有余悸。 谢归墨皱眉道,“可查的出来我是对什么过敏?” 赵院正摇头,“不同人致敏的东西不同,症状也不相同,想要查出来很难,只能从那姑娘今日的饮食一一排除了。” 第123章 事实 谢归墨觉得是吃食的可能不大,前世沈棠嫁给他了,两人吃的是一样的东西,但依然只要亲她就会起红疹,他不死心试了很多次,依然一样,最终放弃,不敢靠近她。 赵院正开了张方子,太医去抓药,谢归墨道,“多给我抓几副。” 太医们,“……” 消红疹一副药就够了,用不着多的,这多抓几副…… 这是还要亲那姑娘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当真是一点不假啊。 煎药要一会儿功夫,谢归墨不愿在太医院等,起身道,“我去见皇上,太医院把药送去御书房。” 丢下这句,谢归墨起身走了。 生了那么一张招摇的脸,还顶着红疹到处跑,太医们都不得不佩服他了。 皇上还以为谢归墨要在太医院待很久才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只是这脸上的红疹,实在叫人无法忽视,皇上问道,“这红疹是怎么回事?” 谢归墨道,“太医判断,是误食了什么导致过敏的东西,吃副药就没事了。” 皇上道,“没有大碍就好。” 这边谢归墨和皇上在商议事情,那边沈棠坐在小榻上,看着绣篓子,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 银杏和秋桐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劝沈棠,又不知道从哪里劝起,怕被撵出去,两丫鬟连呼吸都不敢大。 沈棠在想谢归墨到底为什么会起红疹,之前几次接触,可以确定不是对她这个人过敏,可刚刚确实是在亲过她之后起的红疹,问题肯定还是出在她身上。 之前沈棠怀疑前世是有人故意报复她和谢归墨,才让他们连夫妻间最简单的接触都做不到,可这一世,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谢归墨和她私下有往来啊,沈娢和叶贵妃她们都不知道。 沈棠想这事脑袋都快想炸了,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脑子里一团乱麻。 银杏忍不住道,“姑娘别想了,靖阳王世子会查的。” 前世就没查出来,这一世能查的清楚吗? 沈棠心口堵的慌。 先前还不让谢归墨来,这会儿又迫切想天早点黑,早点见到他了。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沈棠看书,但是不管用,最后干脆起身去了花园,只是赏花也心不在焉的。 在莲池边吹了好一会儿风,但风吹不散愁绪,反倒将八卦吹了过来。 彼时已经是傍晚,快吃晚饭的时辰了,沈萝回西院,路过花园,见沈棠在莲池边,她走过来道,“二姐姐听说靖阳王世子的事了吗?” 沈棠倒也没多想,下意识问道,“靖阳王世子怎么了?” 沈萝道,“靖阳王世子顶着一脸红疹进宫去见皇上,听说红疹是亲个姑娘亲出来的……” 沈棠,“……!!!” 这事怎么会传出去的呢?! 沈棠心底吃惊压过害羞,倒是站在她身后的银杏,脸通红,还好没人知道姑娘和靖阳王世子私下有往来,不然姑娘清誉这会儿就全毁干净了,可在姑娘闺房里发生的事,怎么会传的沸沸扬扬呢,都传到平远侯府来了,这会儿肯定传的沸沸扬扬了。 沈棠道,“亲个姑娘怎么会起红疹呢,流言传的未免也太离谱了。” 沈萝道,“我也觉得离谱,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流言听说是从太医院传出来的,是靖阳王世子亲口说的。” 沈棠,“……” 那厮是疯了吗?! 前世太医怀疑是因为她,谢归墨都让太医守口如瓶,他起红疹的原因靖阳王靖阳王妃都不知道,这一世倒好,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也不嫌丢人。 沈棠想知道那混蛋到底怎么想的,亲个姑娘差点把命亲没,他就一点不怕被人笑话吗? 本来沈棠就期盼天快点黑,这会儿就更是等不及了。 沈棠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沈萝叹道,“方才二婶和祖母还在说大姐姐的亲事,想请端王妃去找靖阳王妃说说好话,看能不能再结亲,这下是没希望了。” 沈棠没想到二太太和沈娢还打谢归墨的主意,竟然还想请端王妃帮着说好话,她才帮了柔嘉郡主,二太太要真求上门,端王妃肯定不好拒绝,虽然不会成功,但二太太和沈娢哪来的脸指责完她使唤宁王世子救柔嘉郡主,要老夫人严惩她,又想利用这份救命之恩达到自己的目的。 沈棠心底恶心极了。 沈棠道,“祖母也同意?” 沈萝道,“祖母起先不同意,但二婶多劝了几句,祖母想到大姐姐求的那一卦,靖阳王世子没成亲,不会有人上门求娶大姐姐,就有些松动,刚准备同意,然后就传出这事来了。” 靖阳王世子不是寻花问柳之辈,他应该不会随便亲一个姑娘,再加上事情传成这样,肯定会定亲,这关头二婶找端王妃上门,这是自取其辱,老夫人哪还会让二太太做这样的事,就是二太太自己也做不出来啊,舔着脸去找端王妃,端王妃也有理由拒绝她了。 自己传这样的流言,竟然还歪打正着办了件好事,要端王妃正帮沈娢去找靖阳王妃说好话,靖阳王妃拒绝了,回头谢归墨想娶她,靖阳王妃都不好意思上门提亲了。 沈棠怀疑谢归墨是不是知道二太太和沈娢还对他不死心,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沈萝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沈棠也回清漪苑吃晚饭,只是心情不好,晚饭没吃多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沈棠看着灯烛走神,窗户吱嘎一声打开,一道黑影压过来。 沈棠望过去,正是谢归墨。 沈棠迎上去,“你没事了?” 谢归墨道,“早没事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他是第一次起红疹,但沈棠在前世就见过不少回了。 沈棠无话可说,道,“你,你怎么和太医那,那么说……” 谢归墨挑眉,“我和太医说什么了?” 这混蛋!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沈棠气道,“说你脸上的红疹是亲个姑娘亲出来的。” 谢归墨笑道,“这不是事实吗?” 就算是事实,也可以不说的。 沈棠瞪着他,“你前世就没说。” 前世的他有些不可理喻,但谢归墨倒是理解前世自己为何不说,他应该是不希望沈棠被人诟病,指指点点。 谢归墨要和沈棠解释,这时候窗户被叩响,暗卫的声音传来,“爷……” 谢归墨转身将窗户推开,“可查到点什么?” 暗卫点头,“爷起红疹的事,绝对和沈大姑娘脱不开干系,爷亲个姑娘的流言传到平远侯府,沈大姑娘当时没说什么,属下还以为和她无关,结果走到没人处,沈大姑娘气的破口就骂,说爷您和沈二姑娘在大昭寺偷情就算了,还,还跑侯府来,恬,恬不知耻……” 第124章 走水 暗卫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可不是他骂的,是沈大姑娘骂的。 谢归墨那张丰神俊逸的脸上寒霜遍布,沈棠听出来了,谢归墨怀疑是沈娢和二太太她们在她的吃食里动了手脚,才导致他起红疹的,若真是沈娢的算计,传出流言来,她必然会在得意之下,露出点端倪来,只要派人盯着沈娢,就一清二楚了。 想到暗卫转述的,沈娢的话,她道,“大昭寺不是没传出流言来吗,沈娢是怎么知道的?” 沈棠知道,谢归墨想借那两姑娘传流言蜚语,传到父亲和祖母耳中,他好上门提亲,但几天过去,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她还以为谢归墨希望落空了,结果比落空还不如,没传到父亲耳中,倒叫沈娢和二太太知道了。 谢归墨没有回道,而是问暗卫,“可知道是如何下手的?” 暗卫摇头,“没说,不知道陈雷那里会不会探听到。” 谢归墨不止派暗卫盯着沈娢,也派人看着二太太,暗卫把知道的都禀告谢归墨知道,准备退下时,派去看着二太太的暗卫就回来了。 暗卫禀告谢归墨道,“爷起红疹是叶贵妃的手笔,沈二太太和沈大姑娘并不知道叶贵妃是怎么做到沈二姑娘没事,爷有事的。” 谢归墨眼神冰冷,“果然,叶贵妃和昌平侯府已经知道揍世子的人是我了。” 沈棠也想起来了,那日从大昭寺回府,叶贵妃就派人传话,让二太太进宫见她,老夫人担心叶贵妃指使二太太算计她,不让二太太进宫,二太太嘴上答应,结果第二天还是进宫去了,也是那日传出昌平侯府抓到揍昌平侯世子的戴着面具的刺客,将刺客吊在城墙上,活活将人吊死,叶贵妃还为冤枉了她,补偿了她两颗大东珠。 定是二太太和沈娢知道她和谢归墨关系亲密,怀疑揍昌平侯世子的人是谢归墨,将这事禀告了叶贵妃知道。 叶贵妃很清楚,就算她和昌平侯府知道是谢归墨,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昌平侯府迟迟抓不到刺客,有损威望,就干脆假装抓到刺客,将这事揭过,谢归墨是因为她揍的昌平侯世子,就干脆要他们一辈子不能在一起,痛苦一辈子! 好狠的算计! 简直杀人不用刀! 想到前世叶贵妃算计得逞,她和谢归墨生生错过了一世,这一世要算计的再早一点,就又得逞了。 前世叶贵妃总是和靖阳王妃说,昌平侯府是她娘家,但昌平侯只是她堂兄,她和二皇子需要倚仗昌平侯府,却没法管昌平侯府太多,私心里,和她最亲近的人还是靖阳王妃。 这就是叶贵妃嘴上说的亲近?! 几个月前,二皇子遇刺,是谢归墨舍身替二皇子挡箭,二皇子才毫发无损,而昌平侯世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谢归墨没直接废了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叶贵妃却要为自己的混账侄儿,对舍命救她儿子的谢归墨出手,前世甚至借她的手,对谢归墨卸磨杀驴,想到这些,沈棠就遍体生寒。 那日传出昌平侯府抓到刺客,谢归墨就怀疑叶贵妃和昌平侯府知道是他了,只是他也没放在心上,结果过了没几日,他亲沈棠就起红疹了,他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前世没查出是什么导致的他起红疹,谢归墨也不指望从沈棠的吃食里能查出来什么,只能另辟蹊径了,暗卫盯着沈娢和二太太,只是验证了他的猜测,但并没有什么用。 查不出来,那他以后都不能碰沈棠了。 谢归墨脸色奇差无比。 沈棠望着谢归墨,“你不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王爷王妃也不知道,为何叶贵妃会知道?” 前世谢归墨没告诉靖阳王靖阳王妃是亲她导致的红疹,但谢归墨不信自己碰不了她,前前后后验证了好几次,靖阳王府上下只知道他是吃了会导致过敏的东西,但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能吃,靖阳王靖阳王妃忧心忡忡,但帮不上什么忙,可见是不知道的,叶贵妃只是谢归墨的姨母,还是表姨母,她却知道,这太奇怪了。 谢归墨也觉得这事不合常理,“这事我会查清。” 他摸着沈棠的脸,“夜深了,早些睡,我会尽快娶你过门。” 沈棠乖巧的点了下头,没和之前似的扫兴说不嫁给他,她要真不嫁,岂不是如了叶贵妃的意。 谢归墨跳窗离开,沈棠站在窗户旁,吹了好一阵的风,她心底有太多的疑惑,谢归墨只是亲她,就起一身的红疹,要分量重一些,必定能要谢归墨的命,叶贵妃要杀谢归墨明明易如反掌,前世为何还要借她的手? 银杏在一旁道,“肯定是菜里被人动手脚了,明儿奴婢让人盯着大厨房……” 沈棠道,“不是这些地方。” 前世她和谢归墨同吃同住,没有任何问题,只有碰她时才会起红疹,可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是她会吃,但谢归墨不会吃的。 沈棠绞尽脑汁想这事,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外面秋桐拎热水进来,倒进浴桶里,再出去继续拎,刚出去,秋桐进来道,“姑娘,不好了!清兰苑走水了!” 沈棠先是一怔,她快步出门,站在回廊上,就看到不远处清兰苑一片火光。 好端端的,清兰苑怎么会走水…… 不会是谢归墨让人干的吧? 大昭寺算卦,沈娢一个月之内不嫁人,会有血光之灾,现在清兰苑走水,也算是一种验证,会逼迫二老爷二太太还有老夫人抓紧时间帮沈娢解决终身大事。 要是平常,谢归墨不会让人放火,可在气头上,就未必了。 清漪苑离清兰苑近,丫鬟婆子们都去帮忙灭火,沈棠和沈娢虽然关系已经恶化到见面就掐,针尖对麦芒的地步,但毕竟还没把沈娢打回二房,清兰苑出这么大的事,不去看一眼,就显得她这个妹妹太冷血了。 不去不行,沈棠就去了清兰苑,银杏紧随其后。 火势很大,清兰苑仿佛被火光吞噬,沈棠刚走到清兰苑门口,远远的就见二老爷二太太脚步匆匆的过来。 沈棠脚步放慢,走在路中间,心急如焚的二太太,嫌她碍事,推了沈棠一把。 沈棠顺势往地上一摔,“哎呀”叫疼起来,银杏更是大叫,“姑娘,你怎么了?!” 第125章 清净 清兰苑里忙着救火,动静很大,沈棠的叫疼,银杏大叫,二老爷二太太都没听见,直接就进院子了。 不过他们没听见没关系,带外院丫鬟小厮来灭火的李管事看见了,银杏将沈棠扶起来时,沈绥也赶到了。 沈绥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沈棠道,“崴脚了……” 银杏趁机告状道,“二老爷二太太急着进院子,二太太推了姑娘一把,把姑娘推地上去了!” 沈绥脸冷下去,“清兰苑走水,乱的很,你回去吧。” 沈棠故意装摔倒,就是不想进清兰苑,作为亲妹妹,不能不来陪沈娢,但受伤了陪不了,总没话说,顺带再给父亲上点眼药,二太太为沈娢推她,这可不是第一次了。 二太太就算再担心沈娢,也不至于担心到把她推地上去的程度。 既然装崴脚了,肯定要装的像,沈棠在银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清漪苑,进了屋,方才自己走。 再说清兰苑里,乱成一锅粥,火势太大了,根本扑不灭,但扑不灭,也得尽全力救火,能救一点是一点儿。 沈绥进去时,沈娢正抱着二太太哭,她是真受惊不轻,丫鬟剪灯芯,换蜡烛,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朝莲花灯台扑过去,将沉的挪都挪不动的灯台撞翻,蜡烛掉在纱帐上,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她当时就吓傻了。 虽然及时从屋子里出来了,可看着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屋子被火光一点点吞噬,沈娢舍不得,眼眶通红,更是吓的瑟瑟发抖。 二太太拍着沈娢的后背,轻声哄着,“没事,二婶在呢,没事的。” 看到沈娢受惊的躲在二太太怀里,一个哭,一个哄,再想到被二太太推倒在地,崴伤脚的沈棠,这一刻,沈绥是彻彻底底的相信沈娢是二房女儿了。 火光映照下,想到含恨而终亡妻的沈绥,脸色前所未有的冷。 沈棠回屋后,秋桐又拎了两桶热水来,沈棠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从浴桶里出来,就准备睡觉了。 外面四儿进来,告诉沈棠道,“大姑娘要来清漪苑住,侯爷没让,让去老夫人的跨院住了。” 想的还真是好,清兰苑烧没了,就想来霸占她的清漪苑,还好父亲现在已经相信沈娢不是他的女儿了,二房居心叵测,父亲怎么可能会让沈娢来打扰她的清净。 沈棠心情好的上了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沈棠坐在床上伸懒腰,银杏和秋桐端热水进来,沈棠问道,“清兰苑的火灭了没有?” 银杏道,“灭和没灭差不多。” 沈棠心里有数,毕竟她嫁给谢归墨回门那日,清漪苑就被烧了,清漪苑走水灭不了,清兰苑自然也一样。 洗漱完,沈棠坐下吃早饭,然后就要去松鹤堂,银杏提醒沈棠道,“姑娘忘了自己崴伤脚的事了?” 沈棠当然没忘了,她得让老夫人知道二太太有多关心沈娢啊。 沈棠从出门就装崴脚,一路装到松鹤堂。 沈棠,“……” 装的她感觉自己真崴脚了。 装病也是个体力活。 她一瘸一拐的进院子,丫鬟婆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看着她,不明白二姑娘怎么崴脚还要来松鹤堂…… 看到沈棠被搀扶进屋,老夫人也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沈棠都没给老夫人行礼,直接坐下道,“昨儿清兰苑着火,我急着去看长姐,没注意到二婶从身后过来,她推了我一把,我不小心摔地上,把脚给崴了……” 老夫人眸光扫向二太太,二太太顿时有些坐不住,“我还打算一会儿去看你,你崴伤脚,怎么还来松鹤堂?” 沈棠道,“昨晚上了药,以为没事了,昨儿没见到长姐就回去,知道长姐在祖母这里过的夜,就想来看看,谁想走到半道上,脚又疼了起来,回去和来的路一样,我就还是来松鹤堂了。” 说着,沈棠看着二太太,郁闷道,“我知道二婶心疼长姐,可二婶为长姐都推我两回了,清兰苑走水,长姐没事,我这个去看长姐的反倒受伤了,会被人笑死的。” 二太太想否认,可事实她否认不了。 沈棠不说,丫鬟婆子都不记得几个月前,沈娢听说靖阳王府要冲喜,当场晕过去,二太太把沈棠推撞到额头的事,好像只要碰到大姑娘出事,二太太就会乱分寸…… 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狠狠颤抖了下,随即拨弄的飞快。 外面沈娢走进来,许是昨晚没睡好,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睑下一片鸦青,老夫人见了道,“脸色怎么这么憔悴?” 沈娢没说话,丫鬟道,“昨晚大姑娘做了一晚的噩梦,天不亮奴婢要请大夫,大姑娘怕惊动老夫人您,不让请……” 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沈娢的,当下吩咐道,“快请大夫。” 沈娢挨着老夫人坐下,道,“祖母,我还是去和二妹妹住吧,我住在松鹤堂,会吵到您的。” 二太太也帮腔,“她们到底是亲姐妹,就算之前有些矛盾生分了,住在一块,用不了几日就又和好了。” 沈棠奇怪的看着二太太和沈娢,“长姐为何一定要去我的清漪苑住?昨晚要去,父亲就没同意,让来祖母这儿的,今天又要搬去我那儿,就算不喜欢住祖母这儿,侯府还有不少空院子,不用两日就能收拾出来,长姐就这么喜欢去和我挤吗?” 想搬去清漪苑? 没门儿! 她好不容易才把清漪苑里二房的眼线清个七七八八,要沈娢搬去,她还有清净日子过吗? 沈娢是自己不痛快,就要所有人都不痛快。 沈娢气的咬牙,“谁不喜欢住祖母这里了?我是怕扰了祖母清净!” 沈棠淡漠道,“让你来这里的是父亲,你这是拐着弯的说父亲不孝吗?” 老夫人不知道沈绥不让沈娢去清漪苑的事,沈娢想搬去和沈棠住,老夫人不会反对,毕竟是亲姐妹,但明知道沈绥不同意,还想她答应,老夫人脸色冷下去,沈娢急道,“祖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怕算卦应验,会有血光之灾,牵连祖母……” 沈棠不等她说话,抢过话头道,“你怕牵连祖母,就不怕牵连我是吗?” 沈娢只顾着哄老夫人,顾头就没法顾尾,撞沈棠枪口上了。 她和沈棠不对付,明知道自己会有血光之灾,还要搬去清漪苑,这是死也要拉沈棠做垫背。 大姑娘这心当真是够狠的。 老夫人冷道,“把明月苑收拾出来,你搬去住。” 明月苑在侯府西北角,不止离松鹤堂远,离二房也远。 二太太要劝老夫人,只是老夫人似乎料到她会阻拦,一记冷眼扫过来,二太太话都涌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老夫人道,“老夫人,府里都在议论,昨晚清兰苑走水,是不是大姑娘迟迟没定亲,血光之灾要应验……” 第126章 特别 沈娢在大昭寺求了那么一卦,本就让府里议论纷纷了,二老爷找钦天监又算了一遍,府里上下都在猜大姑娘一个月内能不能嫁得出去,这关头清兰苑被烧,丫鬟小厮们不议论才怪了。 就是老夫人自己心底都在犯嘀咕,侯府这十几年来也走过水,但最多也就烧个厨房,哪像清兰苑,被一把火烧成断壁残垣,连救都救不了,损失惨重。 沈娢的吃穿用度,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最好的,昨晚损失至少两万两。 老夫人还没说话,二太太先怒道,“听到哪个下人碎嘴,就给我杖责三十大板,我看谁还敢议论?!” 丫鬟退下去。 这事越是压着,越压不住,三太太看着老夫人道,“这事确实玄的很,大姑娘总归是要嫁人的,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谁都知道不要冒险,宁可信其有,可自打沈娢被靖阳王府退婚,到现在小三个月了,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不说,还被人传克夫,老夫人倒是想把沈娢赶紧嫁出去,可也得有人敢娶吧。 二老爷找钦天监给沈娢算命后,老夫人就找沈绥说这事了,沈绥只说会上心,可老夫人看的出来,沈绥并不信。 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一家有女百家求,多是等男方上门提亲,不说没有女方主动的,要少的多的多,尤其沈绥的性子,就不是会主动的人。 但这事不能再耽搁了,老夫人拨弄佛珠道,“等侯爷回府,让他来见我。” 沈棠坐在那里,关于沈娢血光之灾的事,她半个字也没说,沈娢和二太太她们已经知道她和谢归墨的事了,她越是表现的积极,越会叫她们起疑。 待了一会儿,怕大夫来,顺带给她治崴脚,沈棠准备回清漪苑了,然后就在她要站起来时,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急急道,“老夫人,不好了!二老爷胳膊扭伤了!” 沈棠,“……” 她连句话都不敢说,那厮还敢做这么巧的事,也不怕适得其反。 二太太惊站起来,急道,“老爷怎么会扭伤胳膊?” 丫鬟忙回道,“老爷下朝回府路上,从醉仙楼前路过,碰巧宣义侯世子和昌平侯世子打架,昌平侯世子从醉仙楼里飞出来,二老爷为了避让昌平侯世子,撞到了别人的推车上,马受到惊吓,二老爷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从马背上摔下来,把胳膊扭伤了……” 沈棠听得眼睛睁的圆圆的,这听着好像不是谢归墨的算计,只是单纯的意外,毕竟谢归墨也没法预料宣义侯世子会和昌平侯世子打架,还那么巧二老爷打醉仙楼前过。 血光之灾……连累双亲…… 这八个字从脑海中闪过,二太太脸色苍白,几乎站不住身子。 稳住心神,二太太快步出去,出了松鹤堂,没走一会儿,就见二老爷捂着胳膊过来,不止胳膊受伤了,额头还磕出淤青了,二老爷只差没把晦气两个字刻脑门上。 本来大夫进府是给沈娢治病的,先紧着二老爷了。 二太太走后,沈棠也没多待,在银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清漪苑了。 进了屋,憋了一肚子的银杏忍不住道,“要二太太再出点事,只怕二老爷二太太明天就恨不得把大姑娘的亲事定下了。” 闻言,沈棠朝窗户走去,银杏还以为她是要找陈山下手,结果沈棠叮嘱陈山道,“什么都别做。” 现在这样就刚刚好,再多来点意外,就显得太假了。 陈山道,“世子妃放心,没您和爷吩咐,属下不会擅自行动的。” 眼下当务之急是查出到底是什么让世子爷起红疹的,查不出来,世子爷就是把世子妃娶回去也没用。 只是他守在清漪苑,确实没看出来有人动手脚的痕迹,实在是奇怪。 沉香轩。 谢归墨吃完早饭,准备去给自己母妃请安,刚要出门,王妃就来了。 谢归墨昨晚回府,天色已经不早了,王妃要去看谢归墨,被王爷拦下了,只是云嬷嬷代王妃看了一眼,王妃不放心,还是要来看一眼才安心。 彼时谢归墨脸上的红疹早消干净了,王妃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红疹?” 还被传是亲姑娘才起的,哪有这样的事。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王妃一个字也不信。 谢归墨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母妃,我以前在宫里有没有起过红疹?” 王妃不懂谢归墨为何这么问,摇头道,“没有过。” 没有吗? 他要没起红疹,那叶贵妃怎么会知道他对什么东西过敏? 谢归墨又问了一遍,“母妃确定没有?” 王妃确定的很,“这样的事,母妃就是记性再差,也不可能忘记。” 谢归墨从小到大就没起过红疹,不然王妃也不会这么担心了。 谢归墨自然知道自己母妃对他有多上心,或许从前不是起红疹这么简单,谢归墨问道,“那我在宫里有没有出过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 王妃看着谢归墨,难不成红疹和宫里有关? 王妃正要摇头,一旁云嬷嬷看着王妃道,“那件事应该算特别吧?” 王妃看着云嬷嬷,谢归墨问道,“什么事?” 王妃没说话,云嬷嬷道,“世子爷三岁那年,王妃带世子爷进宫去看叶贵妃,王妃一个没注意,叫世子爷跑丢,宫里找了世子爷整整两日,最后在一个枯井里找到了世子爷,当时世子爷摔的头破血流,打那以后,王爷就不许王妃带世子爷进宫了。” 这事云嬷嬷不说,谢归墨还真不知道,“这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只知道母妃经常进宫见叶贵妃,但甚少带他去,他还以为是嫌弃他闹腾,他也不喜欢宫里拘束,所以也不在意,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桩旧事。 王妃愧疚道,“你在枯井里昏迷了两日,要不是你醒来大哭,都没人知道你掉枯井里去了,回府后,高烧了两天,后来病好,也把这事给忘记了,你父王怕勾起你的恐惧,不许任何在你面前提这事。” 第127章 倒霉 谢归墨三岁前,年纪太小,王妃很少带他进宫,三岁后,因为差点在宫里没命,王爷不许王妃带他进宫,谢归墨进宫寥寥几次,也不离王爷的眼皮,不曾出过任何问题。 可他就算乱跑,身边也该有人跟着才是,怎么会跌落枯井呢? 谢归墨问道,“当时母妃不在我身边吗?” 王妃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会儿像是为自己没照看好儿子在推卸责任,王妃没说话,云嬷嬷道,“那时候世子爷才三岁,王妃喂世子爷喝茶,世子爷将茶打翻,泼了王妃一身,王妃去偏殿更衣去了。 等回来时,世子爷就不见了,负责照顾世子爷的奶娘也一起不见的,后来世子爷找到了,王爷让人把宫里的井都找一遍,在冷宫的水井里找到了奶娘的尸体。” 难怪父王再不许母妃带他进宫了,父王让找奶娘尸体,显然是怀疑有人在加害他,而且这个人极可能是叶贵妃。 叶贵妃可能不是故意加害他,而是误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当时情况可能比起红疹要凶险万分,叶贵妃怀疑他没救了,怕父王母妃知道,和她关系决裂,才制造一出他走丢,失足掉进枯井的意外,并把知情人奶娘灭了口。 只是叶贵妃没想到他命大,掉落枯井没死,活了下来。 这可能就是为何连父王母妃都不知道什么导致他起红疹,叶贵妃却知道的原因。 谢归墨很想问问那日,叶贵妃是拿什么吃的招呼王妃的,可想到这事是发生在十六年前,而且叶贵妃喂他时,王妃都不在,问了也是白问,便没问了。 谢归墨没问,但王妃还有话问他呢,“你当真是亲个姑娘才起红疹的?” 谢归墨扶额,母妃能不能别问了,有实在不知如何解释,“这其中的事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我以后再和母妃解释。” 王妃道,“你和沈二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他亲个姑娘的事传的京都沸沸扬扬,人家沈二姑娘也叫她母妃了,自己儿子却迟迟不上门提亲,别还没把人娶回来,孩子都怀上了。 王妃道,“你可不能报复人家姑娘不嫁给你,就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 谢归墨,“……” 他这个儿子在母妃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谢归墨心累道,“儿子能做这样的事吗?” 王妃也不信,可是架不住儿子太反常啊,要真心喜欢人家姑娘,不可能拖到现在还不把人娶回来,“那你为何迟迟不上门提亲?” 谢归墨头疼道,“她不让我上门提亲,我能怎么办?” “胡说!她都叫我母妃了,能不同意吗?”王妃怀疑自己儿子缺心眼。 叫母妃是人家叫习惯了,一时情急喊错,可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沈棠死后重生的事,谢归墨肯定不能告诉王妃,只能忽悠王妃了,“这还不是怪祖父,给我提错亲,她一定要等她长姐许人了,才准我上门提亲。” 王妃诧异,“提错亲?” 谢归墨道,“我本来要娶的就是沈二姑娘,谁知道祖父会给我和沈大姑娘定亲。” 难怪墨儿回京,得知自己和沈大姑娘定亲,一脸不高兴了,也难怪沈大姑娘不许墨儿上门提亲,沈二姑娘和沈大姑娘是双生子,当初就是顾着姐妹之情,才不肯上靖阳王府的花轿的,这般重情义的姑娘,当真少见了。 只是沈大姑娘和墨儿有过婚约,墨儿没定亲,只怕是不会有人敢上门求娶沈大姑娘的,沈大姑娘不嫁人,沈二姑娘不让墨儿去提亲,这……不是卡在那儿了吗? 王妃头疼道,“虽然母妃很想早日抱孙儿,但一日没把世子妃娶进门,就不许做出格的事,听到没有?” 谢归墨揉眉心,“母妃太多虑了,她都不让我上门提亲,还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倒也是,她不放心自己儿子,还能不放心沈二姑娘。 谢归墨,“……” 有母妃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谢归墨没事,王妃就放心的走了。 屋内,沈棠歪在小榻上,担心李管事会带大夫来给她治崴脚,这要被大夫看到,她装崴脚的事就露馅了,以防万一,沈棠揉脚脖子,把脚脖子揉的红红的,沈棠的担心不多余,李管事是沈绥的心腹,心向着她,领着大夫看完沈娢和二老爷后,果不其然把大夫领来清漪苑了。 大夫进来时,银杏还坐在矮凳上给沈棠揉脚,大夫见了道,“脚崴伤了,可不能这么揉,小心伤上加伤。” 银杏揉的幅度有点大,怕脚脖子看起来不够红,沈棠道,“上了药,脚腕已经没事了,让大夫白跑一趟了。” 李管事有些不放心,“二姑娘确定没事?” 沈棠从小榻上下去,在地上走了几步,道,“真没事了,李管事都把大夫请来了,要还疼,我能不让大夫看么?” 李管事就道,“既然大夫来了,就顺带给二姑娘请个平安脉吧。” 这事沈棠没拒绝,她坐下来,将手腕伸出来,任由大夫把脉。 大夫把脉后道,“二姑娘脉象沉稳,没有问题。” 大夫没开药方,李管事送大夫出去。 沈棠轻呼一口气,端茶喝,只是才喝了一口,外面四儿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睁着一双闪亮眼睛,大喘气道,“姑娘,二太太出事了!” 噗! 沈棠一口茶喷出来,没差点活活呛死过去。 银杏和秋桐两丫鬟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姑娘都叮嘱,不让陈山动手了,二太太怎么还出事了? 银杏连忙问道,“二太太出什么事了?” 四儿道,“二太太刚从松鹤堂回南院,路过花园时,头顶上飞过去一只鸟,拉了泡屎在二太太头上……” 沈棠,“……” 银杏,“……” 秋桐,“……” 还有窗外树上,陈山,“……” 鸟拉的屎。 和他可没关系。 沈棠嘴角抽抽。 她活了两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二房恶行昭着,已经到路过的鸟都看不过去的地步了吗? 霉运当头,二房这回不吓成惊弓之鸟才怪了。 第128章 屈辱 二太太岂止吓成惊弓之鸟,沈娢在大昭寺得了那么一卦,二太太本就寝食难安了,昨晚沈娢住的清兰苑走水,今天二老爷在街上惊马,二太太就惴惴不安,担心自己会遭殃,正忧心忡忡呢,就被鸟拉了泡屎在头上,这是晦气到极点了。 二太太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身子,她是被丫鬟扶着回南院的。 回去后,把头发洗了一遍又一遍,恶心的恨不得把只鸟五马分尸才好,她堂堂一个侯府二太太,准侯夫人,总是和屎尿打交道,在大昭寺惊马,摔到浇大粪的田里,今天又是! 丫鬟将二太太的头发绞干,丫鬟进来道,“太太,大姑娘来了。” 几乎丫鬟禀告出声,沈娢就进来了,整个侯府都知道二太太有多疼沈娢,没人敢拦她。 见沈娢火急火燎的进来,二太太摆手把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打发出去,沈娢急哭道,“我的血光之灾,不会真的应验吧?” 一个月之内不嫁人,可才过去几天啊,就事情一出接一出,沈娢不敢想要真的一个月之内不嫁人会怎么样。 沈娢急,二太太也急啊,“先想办法定亲。” 沈娢扯着手里的绣帕道,“又不是我想定亲,就能定下的。” 她也不愿意随便定亲,嫁的不如意,还不如一死百了。 沈娢本就心高气傲,等闲之人入不了她的眼,再加上和靖阳王世子定亲,她接受不了自己未来的夫婿比靖阳王世子差,更没法容忍沈棠嫁的比她好。 可满京都身份比得过靖阳王世子的就没几个,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这般身份的人轻易是不会求娶一个曾经定过亲的姑娘,不然以后和靖阳王世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有些尴尬,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沈娢又没有什么地方特别突出的。 沈娢急着来找二太太,是老夫人和沈绥商议给她定亲了,沈绥提了两个人,沈娢一个也看不上,这才火急火燎来找二太太帮忙想办法的,只有二太太是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 二太太稳住心神道,“正常定亲,一个月内不可能嫁得了,只能用非常手段了,皇亲国戚和世家子弟,你选几个愿意嫁的,看哪个有希望。” 想到要用龌龊手段才能把自己嫁出去,再想到沈棠和谢归墨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沈娢屈辱的眼泪在眸底打转,眼底恨意滔天,“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屋内,沈棠心情愉悦的歪在小榻上吃果子,听着外面传来周妈妈训斥丫鬟的声音,沈棠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银杏出去,很快回来道,“院子里的小丫鬟在议论大姑娘一个月能不能嫁得出去的事,说姑娘和大姑娘生辰八字明明一样,为何算出来的卦不一样,周妈妈听到,就训斥了她们几句……” 小丫鬟觉得奇怪很正常,但周妈妈怕传出沈棠一个月内不嫁人也有血光之灾的流言出来,不许丫鬟议论。 银杏道,“也不知道侯爷能不能把大姑娘一个月内嫁出去。” 又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着急的是老夫人和二房。 想到前世沈娢为了嫁给谢归墨,不惜给谢归墨下药,被谢归墨丢给了二皇子,这一世隐隐有和前世一样的苗头了,不过前世算计谢归墨就没得逞,这一世沈娢就更别想如愿了,但不知为何,想到这事,沈棠心下就没来由的不安。 沈娢在松鹤堂住了两天,二太太就让人把明月苑收拾了出来,沈娢搬去明月苑住了,沈娢是不愿意搬的,但血光之灾四个悬在哪里,不搬都不行。 住的远挺好的,沈棠给老夫人请安回清漪苑了,沈娢才刚到松鹤堂,一连几天都没打上照面。 这日,沈棠从松鹤堂回来,周妈妈从回廊上过来,道,“姑娘,过几日就是姜家二表少爷的生辰了。” 差点忘了过几天就是二表哥的生辰了,以前一年也不去姜家一回,自然也没给表哥们送过生辰礼物,如今常去姜家,肯定要给二表哥送份生辰贺礼。 之前打着给表哥送生辰礼物的幌子绣过腰带,没几天了,也来不及了。 要是姜梨姜柠过生辰,可以挑个首饰送去,她手里没有合适送表哥的东西,只能上街买了。 翌日,沈棠吃过早饭,就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道,“祖母,我今儿想上街一趟。” 沈萝眼睛一亮,问道,“二姐姐上街做什么?” 沈棠道,“过几日就是姜家二表哥生辰,我上街挑份生辰贺礼,到时候送给他。” 表哥过生辰,做表妹的送生辰礼物很正常,之前老夫人拘着不让沈棠上街,是担心她被昌平侯府和叶贵妃盯上,如今揍昌平侯世子的刺客已经抓到了,沈棠要出府,老夫人不会阻拦。 沈冉道,“我记得二姐姐不是绣了腰带,给姜家表哥做生辰礼物吗?” 那腰带是给谢归墨绣的,只是被沈冉发现了,所以拿姜家表哥做幌子,敷衍过去,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沈冉还记得。 不过再忽悠一回也容易,沈棠道,“是绣了腰带的,这不是前些天清兰苑走火,丫鬟禀告我时吓了一跳,扎破了手指,血沾在了腰带上,怕做生辰礼物不吉利,又来不及另外准备一份,只能花钱买一份了。” 沈萝喜欢逛街,想和沈棠一起去,刚准备开口,沈娢走进来,她道,“大姐姐来了,二姐姐要给姜家表哥选生辰贺礼,大姐姐要不要也一起上街?” 沈娢冷冷道,“我今天有事,不去。” 拒绝的干脆果断,也把沈萝想一起出府的念头给绝了,沈娢都不跟沈棠一起出门,沈萝沈冉就更别想了。 沈萝开口的时候,沈棠还想捂她的嘴,她可不想跟沈娢一起出门,她更不愿意沈娢去姜家,没想到沈娢也没和她一起出门的想法。 甚好。 没人跟着,乐得清净。 在松鹤堂坐了一刻钟,沈棠就起身告退,带着银杏到侯府大门口,彼时马车已经等候在那儿,但是是往常沈冉沈萝坐的马车。 沈棠蹙眉,银杏就道,“怎么安排这驾马车,姑娘自己的马车呢?” 小厮道,“大姑娘今天也要出府,早早派了人传话,只能给二姑娘安排这驾了。” 沈娢是说今天有事,但没说是要出府啊。 她身边只有陈山一个人,还是负责保护她的,不然还真想派去看看沈娢出府做什么。 迈步下台阶,沈棠随口问道,“可知道大姑娘出府去哪儿?” 小厮道,“好像是去大昭寺。” 怎么是去大昭寺? 不是前些天才跟老夫人去过吗? 想到京都不少贵夫人喜欢去大昭寺祈福,沈娢想要尽快把自己嫁出去,去大昭寺碰运气倒是不排除这可能。 小厮将踩脚凳搬好,银杏就扶沈棠上马车了,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等她们坐稳,小厮就赶马车往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奔去。 第129章 约见 坐在马车里,沈棠想送二表哥什么生辰礼物好,她从前和姜家往来实在是少的可怜,不知道表哥们的喜好,连最起码的投其所好都做不到。 第一次送表哥生辰礼物,总是要送个二表哥喜欢的。 到了闹街,沈棠从这间铺子挑到那间铺子,一连逛了七八家,都没挑到中意,从字画铺子里出来,银杏道,“前面不远就是卖折扇的铺子,眼看着天就要热起来了,可以送二表少爷一把折扇。” 送折扇倒是不错,沈棠去了卖折扇的铺子,说出来都惭愧,她一进铺子,就看到一把自己喜欢的。 镂空雕的美人扇,紫檀的扇骨,轻巧好看,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沈棠爱不释手,买下后才去逛别的。 她将男子用的折扇打开,又合上,那边一道俏丽身影走进来,见沈棠在挑折扇,她试着喊了一声,“沈棠姐姐?” 沈棠回头,就见柔嘉郡主一脸诧异的看着她,“真的是沈棠姐姐,我还以为看错了。” 沈棠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郡主,看来郡主已经完好了。” 柔嘉郡主道,“前两日就已经没事了,不过沈棠姐姐怎么在这里呢?” 沈棠,“……???” 刚刚柔嘉郡主看到她就很诧异,她在这里,很奇怪吗? 沈棠也没多想,解释道,“姜家二表哥生辰在即,我来给他挑份生辰礼物,郡主来这里是?” 柔嘉郡主道,“昨儿和大哥打闹,把他的折扇撕坏了,他非要我赔他一把……” 柔嘉郡主一脸摊上个小气吧啦的大哥无奈的表情,沈棠倒是觉得羡慕。 虽然大哥已经找到了,但毕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将来认祖归宗,他们兄妹肯定也做不到如端王世子和柔嘉郡主兄妹之间亲近,不知道他们将来是如何相处的,沈棠心底挺期待的。 两人都要选折扇,就一起了,都是捡最好最贵的看的。 画面上的山水画的挺好,颇有大家之风,沈棠决定就送这把了,道,“难得碰上,我们一起再逛逛。” 柔嘉郡主看着她,“沈棠姐姐不是约了宁王世子今儿见面吗,再不去都要晚了,还有时间陪我逛街吗?” 沈棠姐姐陪她逛街,她自是欢喜,但为了她放宁王世子的鸽子,总是不大好,她们可以约下次一起逛街的。 沈棠,“……???” 她约萧桓见面? 她什么时候约萧桓见面了? 沈棠看着柔嘉郡主,“我没约他见面啊,郡主为何说这话?” 柔嘉郡主怔怔的看着沈棠,“没有吗?他是这么告诉我的啊。” 后面一句说出来,柔嘉郡主脸通红,怕沈棠误会她和宁王世子私下有接触,赶忙解释道,“宁王世子为救我受伤,昨儿母妃带我去宁王府道谢,我原是想今天去平远侯府向你道谢的,宁王世子说我今天去找你,会白跑一趟,你约他在雁栖湖见面,让我也去雁栖湖,到时候一起游湖,我,我没好意思……” 她是挺想去的,但想到沈棠希望她做她未来大嫂,柔嘉郡主哪还敢去,当场就以沈棠找他肯定是有要紧事,婉拒了。 可沈棠姐姐为什么说没约萧桓? 而且看着确实也不像是约了萧桓的样子。 柔嘉郡主看着沈棠,“你真的没约他吗?” 沈棠摇头。 她连萧桓是她亲大哥都告诉柔嘉郡主了,要真约了萧桓,又岂会瞒她。 是谁打着她的幌子约她大哥的?! 沈棠心底突然闪过一阵不安。 想到一种可怜,她脸都绿了。 不,不会是沈娢打着她的幌子约的萧桓吧?! 沈娢要只是约萧桓就罢了,就怕心急嫁人,消血光之灾的沈娢盯上了萧桓宁王世子妃的位置,虽然沈娢不是萧桓的亲妹妹,可也是堂妹啊。 就算不是沈娢,有人打着她的幌子约见萧桓,必然有所图谋,沈棠也不希望萧桓有任何的闪失。 想到这里,沈棠一颗心颤抖成筛子,她飞快的出门去,喊道,“陈山!” 几乎话音一落,陈山就出现在了沈棠眼前,沈棠急道,“快,你快去雁栖湖找宁王世子,把他带走!” 陈山道,“可属下的任务是保护世子……保护沈二姑娘你……” 要是在平远侯府,让他去找宁王世子,他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可沈二姑娘现在在街上,万一他走后,沈二姑娘有任何闪失,他没法和世子爷交代。 沈棠急道,“你快点去,我和柔嘉郡主一起,不会有事的。” 见沈棠都快急哭了,陈山也知道沈棠在担心什么,不敢耽搁,“属下这就去。” 看着陈山骑马离开,沈棠急的揪紧手里的绣帕,柔嘉郡主也跟着担心起来,“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 肯定不会有事! 一定是她多心了,沈娢是要去大昭寺,不是去雁栖湖。 就算大哥真去雁栖湖见她,发现不是她,自然就知道是有人假借她的名义,大哥不会轻易被算计到的。 沈棠不住的宽慰自己,可一颗心就是不安,柔嘉郡主道,“还逛街吗,要不我送你回平远侯府吧?” 刚刚那肯定是靖阳王世子的暗卫,负责保护沈棠姐姐的,暗卫不在,她肯定要护好沈棠姐姐的周全。 沈棠是很担心,但在确定萧桓没事之前,她在哪里都免不了不安,柔嘉郡主前些天才惊马刚好,沈棠哪敢让柔嘉郡主送她回府。 沈棠摇头,“是我过于紧张了,我们在街上逛逛,要是没事,很快就回来了。” 在街上逛逛,也省得自己胡思乱想。 沈棠将心底的不安压下,转移自己注意力,见她不担心了,柔嘉郡主也没那么担心了,她不觉得有人能算计得了宁王世子。 两人逛了半条街,进了挽翠阁,迈步上二楼时,正巧碰到昌平侯世子从楼上下来。 她们往左边走,昌平侯世子走左边,往右边走,昌平侯世子走右边。 来回几次,本就心情烦躁的沈棠当下就更烦了。 这时候,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昌平侯世子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沈棠回头,就见宣义侯世子楚翊摇着折扇走上来。 宣义侯世子脸色冰冷,“宣义侯世子是还想打架吗?” 楚翊将折扇一把合上,“我正好手痒的很,昌平侯世子要想打架,我今日奉陪到底。” 第130章 别喝 楚翊前些天才和昌平侯世子打过架,导致二老爷惊马,扭伤胳膊,为此宣义侯还上门赔礼道歉了,楚翊既然敢和昌平侯世子打一架,就敢再打第二架。 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论武功,楚翊要略胜一筹,再加上沈棠的背后是谢归墨,昌平侯世子可是在谢归墨手里吃过苦头的,他道,“今日本世子没空,下次一定奉陪。” 他眸光从沈棠脸上扫过,他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过,谢归墨险些踹死他,靖阳王世子的女人,他必要尝尝什么滋味儿! 昌平侯世子下台阶走人,柔嘉郡主对楚翊道,“多谢宣义侯世子。” 啪嗒。 楚翊将折扇打开,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柔嘉郡主睁大眼睛,“谁啊?” “陈山。” 这两个字说出来嘴角都抽了下,谢归墨的暗卫居然也能使唤得动他一个侯府世子了,只是这两人也太能跑了,他找了一间又一间铺子,不过昌平侯世子也真是胆大包天,谢归墨的人他也敢调戏,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棠没想到陈山去帮她找萧桓,还不放心她,找楚翊护着她,不过也是倒霉,出府还能碰到昌平侯世子,看来真得和前世一样被废了才会老实。 沈棠担心萧桓,一定要陈山去雁栖湖,但陈山的职责是护卫沈棠周全,不能不去找萧桓,但也不放心沈棠一个人逛街,就算有柔嘉郡主一起,真出事,不过是多捎带一个倒霉的,就像是当初惊马,带上沈萝一样,不顶丝毫用处。 陈山一路朝城门口方向奔去,看到楚翊,果断勒紧缰绳,让楚翊帮忙护一下沈棠,其实陈山更想楚翊去找萧桓的,怕楚翊找不到萧桓,最后出事,还是自己去放心些,只能托楚翊暗中护一下沈棠了。 楚翊是知道陈山是谢归墨的人的,也知道谢归墨喜欢沈棠,这么好卖谢归墨人情的事,肯定得帮啊。 柔嘉郡主用胳膊肘轻撞了沈棠一下,捂嘴轻笑,沈棠被她看的耳根发热,楼梯边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去逛铺子了,楚翊则去那边坐下喝茶。 沈棠很想回府了,但想到宣平侯世子送她回府,还不如在街上再等会儿,陈山这会儿应该早到雁栖湖了,估摸着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沈棠不用买什么首饰,柔嘉郡主挑了只金镯和一对玉簪,她惊马差点没命,端王妃准她上街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压惊,又有沈棠陪着,柔嘉郡主逛街的很是尽兴。 不好让楚翊跟着跑,柔嘉郡主和沈棠把挽翠阁的首饰来来回回的看,楚翊在那里屁股都坐硬了,他知道姑娘家喜欢首饰,但不至于一个铺子逛这么久吧,不过他也没白陪着,你敢信,他坐那里喝茶,喝出来个媳妇。 楚翊,“……” 楚翊坐累了,起来站回来,一旁有窗户,他站在窗户旁看街上人来人往,挽翠阁的丫鬟给他添茶,正好右相府大姑娘逛累了,想喝盏茶,再挑些首饰就回府了。 右相府大姑娘没注意到楚翊在,挽翠阁的丫鬟道,“姑娘坐下歇会儿,喝杯茶。” 丫鬟的意思是她很快就把茶端来给她,右相府大姑娘不知道,她刚刚上台阶,挽翠阁的丫鬟是看到她上来,才过来添茶的,她以为丫鬟是看出来她有些累,需要歇脚,桌子上的茶是给她倒的,又渴又累的她坐下来,端起茶盏就喝。 楚翊回头见到,连忙阻拦,“别喝……” 右相府大姑娘吓了一跳,但是已经晚了,她喝了,然后被楚翊吓的咳嗽起来。 右相府大姑娘是认得楚翊的,毕竟是宣义侯府世子,京都大大小小的宴会都能见到的人,楚翊让她别喝茶,再看这里就一盏茶,右相府大姑娘还能不知道这盏茶是宣义侯世子喝过的,当时脸就火烧火燎起来,手忙脚乱的把茶盏放下,火烧屁股似的起身就走。 出去的时候,还和端茶过来的挽翠阁丫鬟撞到,哐当,茶盏摔地上,惊的晚翠阁二楼所有人都望过来。 右相府大姑娘脸红成猴屁股,飞快的下了楼。 楚翊脸也有些红,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竟然都没看到他,他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他刚刚是不是不应该出声…… 没阻拦到不说,还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柔嘉郡主和沈棠听到动静过来,柔嘉郡主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翊肯定不会说,摇头,“没事……” 沈棠和柔嘉郡主互望一眼,道,“那我们走吧。” 都来回看两遍了,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两人下台阶,楚翊落后几步跟着。 从晚翠阁出去,正好见萧桓和陈山骑马过来,看到大哥回来,沈棠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回腹中,还有柔嘉郡主,眸光和萧桓撞上,脸不期然一红,飞快的把眸光移开。 萧桓心情就没那么好了,方才要不是陈山及时赶到,他就着了沈娢的道了,他以为是沈棠约的他,找他有事,去雁栖湖赴约,结果到那儿发现,约他的不是沈棠,而是沈娢。 虽然觉得奇怪,但萧桓倒也没走,满京都都知道沈娢是平远侯的嫡长女,和沈棠一样是他嫡亲的妹妹,这些天,他也弄清楚为何觉得沈棠熟悉了,因为沈棠模样酷似姜氏,让他感觉他熟悉的不是沈棠,而是自己的母亲。 同样都是他妹妹,不应区别对待。 沈娢为沈棠在街上使唤他救柔嘉郡主向他赔礼道歉,萧桓还奇怪他是她们亲大哥的事,沈娢竟然不知道,沈棠和沈绥没告诉沈娢,他便也没说。 陈山火急火燎去找他,他才知道沈娢并不是他亲妹妹,而是二房女儿,甚至他当年在花灯会上走失,都是二房的手笔。 而沈娢打着沈棠的幌子找他,是为了算计他,嫁给他。 萧桓真的被恶心到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大哥安然无恙,陈山也回来了,沈棠向楚翊道谢,“今日多谢宣义侯世子了。” 楚翊摇着折扇,笑道,“靖阳王世子会谢我的。” 沈棠脸发热。 楚翊看着萧桓道,“难得碰上,一起吃个饭?” 萧桓爽快应道,“我请客。” 朝沈棠点了下头,萧桓和楚翊就去醉仙楼了,沈棠和柔嘉郡主道别,目送她坐马车离开。 等人都走了,四下无人,沈棠问陈山,“是不是沈娢打着我的幌子约的宁王世子?” 陈山点头,“她在茶里下了药,属下晚去一步,宁王世子就喝了。” 第131章 掴掌 陈山赶到的时候,萧桓正要喝茶,陈山是用随身携带的碎银子将茶盏打翻,萧桓不知道他是沈棠的人,还以为他是刺客,两人打起来。 拳脚相加,陈山言明身份,萧桓才知道他是谢归墨派去护卫沈棠的。 两人离开,后又杀了个回马枪,沈娢不知道,气的跺脚,恼陈山坏她的好事,萧桓是亲耳听到茶里下了春药的。 虽然猜到沈娢是看上了宁王世子妃的身份,但真听到,还是气到浑身颤抖。 陈山有些信死后重生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沈棠身上了,运气逆天啊,因为被叶贵妃和昌平侯府盯上,沈棠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次出府为姜家二少爷挑选生辰礼物,碰巧遇到柔嘉郡主,又刚巧前些天沈棠为了撮合柔嘉郡主和萧桓,将萧桓的真实身份和柔嘉郡主和盘托出,萧桓才告诉柔嘉郡主,沈棠约他在雁栖湖见的事。 就这么巧合的让沈二姑娘知道有人打着她的幌子约萧桓,从而猜出是沈大姑娘约萧桓见面,派他及时赶到,这要晚一步…… 不过就算去晚了,陈山相信以宁王世子的为人,哪怕就是拼着爆体而亡,也不会碰沈大姑娘一下的。 只是萧桓就惨了,十五年前被平远侯府二房算计,流落在外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快要认祖归宗了,还差点被二房算计,真是够倒霉的。 再说沈棠,带着一肚子邪火回到平远侯府,回去后,沈棠吩咐守门小厮,“大姑娘回府了,立刻派人告诉我!” 声音压抑着怒气,守门小厮都能猜到大姑娘肯定又做了什么事惹恼二姑娘了,赶忙应下。 沈棠进府,见到李管事,沈棠道,“立刻派人去军营请父亲回来。” 声音掷地有声,不容质疑。 李管事想多问一句,沈棠直接就走了,李管事看沈棠脸色就知不妙,派人去军营找沈绥。 沈棠没去松鹤堂,而是直接回清漪苑了,那边沈娢眼看着算计就要得逞,结果半道上杀出个人来,将她的算计打断,气的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萧桓走了,她也就没有留在雁栖湖的必要了,当即坐马车回侯府。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约萧桓在雁栖湖见面的事,还赶到的那么及时,坏她的好事! 沈娢靠着马车,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她也不愿意做这样龌龊之事,可血光之灾她不敢赌,宁王世子妃的身份够尊贵,不在靖阳王世子之下,更重要的是她借沈棠的名义一约,萧桓就去雁栖湖见她了,家世容貌才情,样样出色,听话好算计。 还以为轻而易举就能得手,结果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沈娢气的眼睛都发黑,马车疾驰,往平远侯府方向走去,然而半道上,马车突然停下她,她习惯的往前一栽,差点摔倒。 沈娢气道,“怎么赶马车的?!” 丫鬟气呼呼的掀开车帘,沈娢就看到有人挡在了她的马车前面。 不是别人,正是昌平侯世子。 沈娢道,“昌平侯世子拦我的马车做什么?” 昌平侯世子骑马过来道,“你我上次的交易可没完成。” 还谈什么交易? 靖阳王世子喜欢的是沈棠,要娶的人也是沈棠。 靖阳王世子但凡给叶贵妃面子,也不会一而再的踹他昌平侯世子了。 不过就算叶贵妃不能帮她成为靖阳王世子妃,能毁了沈棠,就足够让她心甘情愿的帮昌平侯世子的忙。 再说沈棠,回到清漪苑,喝茶平复怒火,只是越喝火气越大。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四儿才进来道,“姑娘,大姑娘回府了。” 可算是回来了。 沈棠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放下,就起了身。 她去找沈娢,两人在花园碰上。 四目相对。 眸底火花四溅。 走过去。 啪。 沈棠一巴掌扇在沈娢脸上。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花园里传开,虽然已经是午时,但花园里还是有丫鬟婆子在的,听到动静,都望过来。 沈娢没想到沈棠竟然敢打她,气的她当下就要还手。 只是手还没碰到沈棠,沈棠一巴掌又扇了过去。 她想打沈娢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不想给自己找事,能忍则忍,今天是半点也忍不了了。 沈棠是有多大力气就使多大力,打的沈娢脸上两记清晰巴掌印子,沈娢快气疯了,“我是你长姐,你敢打我?!” 沈棠不止想打她,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沈棠道,“打着我的幌子算计宁王世子,你好大的胆子!” 沈娢眼神冰冷,“坏我好事的人是你!” 再说二太太,得知沈娢回府,觉得不大对劲,不应该回来的这么快,担心宁王世子没去雁栖湖,要来找沈娢。 刚走到花园,就知道沈棠打了沈娢巴掌,而且还不是一巴掌的事,那是怒气直冲天灵盖。 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沈棠向天借胆敢打她女儿。 二太太带着满身的怒气过来,见沈娢脸上重叠的巴掌印,怒道,“把二姑娘给我押去佛堂跪着!” 身后的丫鬟当即就过来要抓沈棠。 沈棠冷道,“我看谁敢动我?!” 眼神冷厉,气势骇人。 丫鬟被震慑住了,不敢上前。 二太太冷道,“我不管你们姐妹有什么矛盾,她是你长姐,岂容你如此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 这四个字也配用在沈娢身上。 沈棠冷道,“这是我长房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二婶你来管。” 二太太没想到沈棠打了沈娢,不知悔过,还公然忤逆她,她气的嘴皮直哆嗦,“侯爷和老夫人让我管中馈,我连你都管不了了?!” 让她二太太帮着管中馈,真当自己是盘菜,连她这个长房嫡女都要一并管起了,野心就是这么一步步喂出来的,从今天起,她二太太休想再染指中馈了。 沈棠冷道,“今日我打她这两巴掌,别说是你,就是祖母也管不了。” 二太太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仗着侯爷护着,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侯爷能不能保的住你!” “把她给我押去祠堂!” 第132章 太轻 刚刚还是押送佛堂,这会儿直接变成祠堂了,这可不是二太太气头上说错话。 二太太想严惩沈棠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做妹妹的掴掌长姐,算是犯到她手里了,二太太岂会让沈棠躲过去,她要沈棠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忏悔。 二太太眼神凌厉,大有丫鬟不抓沈棠,就将丫鬟杖毙的架势,丫鬟怕沈棠,更怕二太太,南院的丫鬟哪个不知道二太太的手段。 两丫鬟过来就要抓沈棠,银杏护在沈棠跟前,“老夫人只让二太太管中馈,可没给二太太罚二姑娘的权利!” “把这个丫鬟给我拉开!” 二太太一发话,丫鬟就将银杏拖走了。 丫鬟道,“二姑娘请吧。” 沈棠冷冷一笑,“二婶就是这么管家的,问都不问一句,我为何掴掌长姐,就直接让人将我押去祠堂。” 二太太冷道,“我不管你有任何理由,娢儿也轮不到你来打!” “押下去!” 两丫鬟扣住沈棠的肩膀,就要往祠堂方向押去,那边一道怒斥声传来,“住手!” 不是别人,正是沈绥。 沈棠回府就让李管事派人去军营找沈绥,虽然沈绥交代过,不是要紧事,不得去军营找他,但沈棠当时脸色很难看,再加上沈绥的规矩,沈棠知道,依然让去军营找,李管事不敢不听。 而沈棠这两三个月找沈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是要紧事,一听是沈棠让李管事派人去军营找他的,沈绥没敢耽搁就回来了,而且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二太太要将沈棠押去祠堂罚跪。 沈绥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二太太福身行礼,沈娢委屈的唤着,“父亲……” 眼泪在眸底,欲落不落,白皙的脸上,巴掌印清晰可见。 沈绥眉头皱紧,他看向沈棠,沈棠昂着头道,“是我打的。” 沈绥眼底没有责怪之意,只有不安,毕竟沈娢算计沈棠替嫁,卖妹求荣,帮昌平侯世子算计沈棠,沈棠都忍了,沈绥想象不出来沈娢是做了什么事,把沈娢气到这种程度。 二太太道,“我知道侯爷疼二姑娘,但二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大姑娘,还不知悔改,今日侯爷要不严惩二姑娘,如何严肃家规?” 她不但要罚沈棠,还要沈绥亲自罚。 沈棠都不带搭理她的,沈绥问道,“为何打你长姐?” 语气平缓,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沈绥知道沈棠不是性子冲动之人。 沈棠眸光从沈娢脸上扫过,往旁边走去,二太太道,“就在这里说!” 沈棠气的连二太太都想打了,她道,“二婶是想这些丫鬟都被灭口是吗?” 几个丫鬟吓的脸色惨白,连忙后退几步。 沈棠往那边空旷无人处走去,直到确定没人听见方才停下。 沈绥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棠道,“长姐为了破除血光之灾,一个月之内将自己嫁出去,盯上了宁王世子妃的位置,今日打着我的幌子,约宁王世子在雁栖湖见,在茶里下药,若非我今日出府,碰到端王府柔嘉郡主,知道了这事,及时派人去阻拦……” 沈棠才说到一半,沈绥脸色已经铁青一片了,在问清楚之前就没责怪沈棠,现在只觉得两巴掌给的太轻了。 沈娢知道沈棠和沈绥什么,她知道算计宁王世子不对,但她是为了破除血光之灾,是不想牵连父亲,她已经够委屈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二太太也没觉得沈娢做的不对,反倒是沈棠,坏沈娢,坏平远侯府的好事,能和宁王府结亲,对平远侯府百利无一害。 二姑娘自己有门好亲事,就不管自己长姐了,就算沈绥护着她,老夫人那一关她也休想过去! 二太太和沈娢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 只是这份理直气壮在看到沈绥脸色铁青的朝她们走过来,就维持不住了,哪怕本意再好,做法也够龌龊,站不住脚。 沈绥冷道,“把大姑娘押去祠堂!” 沈娢,“……!!!” 二太太,“……!!!” 该去祠堂反省的是二姑娘才是! 沈娢忍了半天的眼泪刷的一下往下掉。 二太太道,“侯爷偏心也该有个度,娢儿就算做错了事,也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侯爷……” 二太太不说还好,一说沈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给我一起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祠堂半步!” 二太太嫁进平远侯府十几年,这还是沈绥第一次直接罚她,毕竟二太太只是弟妹,上有老夫人和二老爷,沈绥不想越过他们处置二太太,这回是真忍无可忍了。 李管事跟着沈绥一起来的,沈绥一发话,李管事就上前,“二太太请。” 二太太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站着没动,李管事摆了下手,当即两粗壮婆子就上前了,大有二太太还不走,就直接押了,下人动手,总归面子不好看。 二太太云袖下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出疼,沈娢气哭道,“父亲只疼二妹妹,又何必生我!” “带下去!” 沈绥脸冷的像是覆了霜雪。 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平常慈蔼的脸色不见半分温和,只有怒容。 包括王妈妈在内,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老夫人最不允许的就是姐妹相争,兄弟阋墙,一再耳提面命,今日还发生二姑娘当众打大姑娘巴掌这样的事,老夫人怎么能不动怒? 一个个心底纳闷大姑娘是做了什么事,把二姑娘气到这种程度? 外面进来一丫鬟,老夫人怒道,“她们人呢?!” 丫鬟回禀道,“侯爷回府了,罚大姑娘和二太太去跪祠堂了……” 丫鬟是奉命去传沈棠和沈娢她们的,但侯府谁说话最管用,丫鬟还是知道的,沈绥罚沈娢和二太太,丫鬟就没敢传话了。 老夫人眉头一皱,“二姑娘呢?” 丫鬟道,“侯爷没罚二姑娘……” 老夫人知道沈绥更疼沈棠一些,但这回连二太太都一起罚了,这就不是小事了,毕竟之前二太太动姜氏的陪嫁,沈绥都没直接罚二太太。 老夫人心底没来由一阵不安。 “让侯爷和二姑娘来见我。” 不用传,侯爷和二姑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老夫人几乎话音一落,沈绥就进来了,沈棠紧随其后。 一进屋,沈绥就摆手道,“都退下。” 第133章 灭口 在屋子里的下人,除了王妈妈,即便是跟在沈棠身后的银杏都出去了。 反正该知道的银杏都知道,也不用多听一回。 等人都退下,老夫人问沈绥道,“娢儿这回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你气的连二太太都一起罚?” 自己这儿子一向重规矩,不是忍无可忍的事,断然不会罚二太太的。 沈绥控制不住怒火道,“娢儿打着棠儿的幌子约宁王世子在雁栖湖见。” 老夫人眉头拧紧。 娢儿没事约宁王世子做什么? 想到血光之灾,老夫人就隐隐猜到沈娢的意图了。 老夫人道,“是为了血光之灾?” 见沈绥气到说不出来话,老夫人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她知道沈娢心急,二太太也为沈娢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她又何尝不是,老夫人看了沈棠一眼,“娢儿打着棠儿的幌子约宁王世子不该,但棠儿可以禀告我知道,我自会罚她,做妹妹的怎么能直接对自己长姐动手?” 沈绥气道,“娢儿要只是约宁王世子,我也不会多管什么,可她给宁王世子下药!” 这下老夫人脸色变了,皱眉道,“一个血光之灾,竟把我平远侯府一个好端端的女儿,逼到这种程度,你也是,我让你上心点儿,早点把娢儿的亲事定下来,你迟迟不作为,看把她逼成什么样了。” 老夫人很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沈绥气坐下来,“在母亲看来,这事反倒是我的错了?” 老夫人道,“我又不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只是如今错已酿成,只能去给宁老王爷赔个不是,把亲事定下来……” 沈绥脸色本就难看,听到老夫人这话,脸色就更难看了,“棠儿阻拦的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没有? 老夫人还以为下药事成了,她看看沈棠,又看看沈绥,“娢儿这事做的,是龌龊了些,但也算情有可原,宁老王爷当日向你求娶棠儿,可见我们平远侯府女儿,也配得上宁王府世子……” 沈绥刚坐下来,听到这话,直接气站了起来,“母亲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夫人被沈绥的反应吓了一跳,“我说的哪不对了?” 亲母子,就不说虚伪话了。 要沈娢真能嫁给宁王世子,对平远侯府没坏处,至于沈娢强扭下来的瓜,是苦是甜,她自己承担。 她不赞同沈娢做这样龌龊之事,但她也不会阻拦,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绥道,“母亲知不知道宁王世子是什么人?” 老夫人,“……???” 宁王世子不就是宁老王爷的孙儿。 满京都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问的? 老夫人看着沈绥,就听沈绥一字一顿道,“宁王世子是延儿,是我的儿子,沈延!” 晴天霹雳。 老夫人被沈绥的话震懵了,半晌回不过神来,最后道,“你想延儿想疯了不成?那是宁老王爷的亲孙儿,怎么会是我们平远侯世子?!” 沈绥本来不打算老夫人这事的,但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告诉的地步了。 沈绥道,“我与延儿已经父子相认了,只是宁老王妃年事已高,身子骨不好,宁老王爷不敢让宁老王妃知道他们的孙儿十几年前就已经病逝的事,才求我暂时别带回延儿。” 说着,沈绥看着老夫人道,“母亲真当棠儿做事一点分寸没有吗,要那真是宁王世子,她岂敢当街使唤他救人?棠儿使唤的是自己的亲大哥!” 老夫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王妈妈更是喜极而泣。 侯爷膝下无子,一直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没想到世子还能找回来,文武双全的宁王世子竟然是他们平远侯府世子,就跟做梦一样。 王妈妈真怀疑是做梦,暗暗伸手掐自己。 真疼。 也是真高兴。 老夫人激动的眼底泪花闪烁,虽然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但她更知道沈绥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她高兴又生气,“这么大的事,你连棠儿都告诉,却瞒着我?” 沈绥道,“找到延儿的人是棠儿,不是我。” 老夫人一脸错愕。 沈绥道,“是我不让棠儿告诉您的,怕您忍不住要见延儿,想他早日认祖归宗,宁老王爷对延儿有救命之恩,我也答应暂时不认回延儿,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有当年延儿丢失,我怕延儿身份暴露,会有危险。” 不让告诉老夫人的人是沈棠,沈绥怕老夫人恼沈棠,把这事揽下了。 老夫人承认沈绥的顾虑没错,听到宁王世子就是她的孙儿,她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见他了,她道,“你瞒着别人就算了,瞒着自家人,险些酿成大错。” 沈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二房当年狠心算计大哥,让父亲绝后,要知道大哥还活着,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大哥,所以她不敢让老夫人知道,可她瞒着,却防不住沈娢和二房,为了破除血光之灾,竟然盯上了宁王世子妃的位置。 她大哥上辈子是刨了二房的祖坟吗,逮着他一个人往死里算计。 沈绥一听这话,脸就阴沉了下去,“我今日告诉母亲,是不想母亲阻拦我罚娢儿和二太太,我不希望这事让其他三房知道……” 话还没说完,门外窗外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接着丫鬟就被陈山从窗户扔了进来。 丫鬟重重摔在地上,疼的仿佛周身筋骨寸断,还赶紧跪下来,“侯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的……” 沈绥脸色铁青,老夫人脸色也难看,还有沈棠。 沈棠道,“谁让你在门外偷听的?!” 丫鬟摇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没,没人让奴婢偷听……” 其实这丫鬟是谁的人,屋子里的人心知肚明。 三房四房没这胆量收买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只有二太太敢,也只有她会做这样的事。 连老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要监视,还口口声声说她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到底谁才是真的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沈绥朝丫鬟走过去,一把掐住丫鬟的脖子,当着老夫人的面直接拧断了。 老夫人还从未见过自己儿子杀人,脸色惨白,沈绥将丫鬟丢在地上,看着老夫人道,“我希望母亲把我的话听进去,不要陷我和延儿于不仁不义之地。” 丢下这句,沈绥抬脚就走了。 老夫人拿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 沈绥没明说,但他找到沈延,却连她都瞒着,分明是怀疑当年沈延失踪,是二房害的,他不信任二房了。 他们可是亲兄弟,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让她如何相信二老爷会做这样手足相残的事? 第134章 管家 沈绥走后,沈棠起身追出去。 “父亲。” 沈绥脚步停下,回头就见沈棠小跑过来。 沈绥眼睛有些红,心底感激,更是惭愧,该他这个做父亲的守护儿女才是,结果找到沈延的是沈棠,保护沈延的还是沈棠,他这个父亲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沈棠走上前,道,“父亲,这么多年祖母让二婶管中馈,管的二婶连父亲的行踪都要掌控的地步,让四婶帮着管一段时间吧。” 沈棠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冲她今日掴掌沈娢,二太太让人押她去祠堂罚跪,她们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她不用再忍了,也不怕让二太太知道,就是她怂恿父亲,不让她染指中馈的。 沈绥点头,“确实不合适让二房继续管家了。” 屋内。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心情是既高兴又害怕。 高兴终于找回了孙儿,沈绥后继有人,而且这么多年流落在外,没有长歪,是人中龙凤,可老夫人更害怕,害怕当年沈延的失踪,真的是二房所为,沈绥是她儿子,不是有点证据,他绝不会防备二房,防备到连她都瞒着的地步。 让她更不敢置信的是,找到沈延的人不是沈绥,而是沈棠。 棠儿连侯府都没出过几次,她是怎么知道宁王世子就是她亲大哥的? 老夫人心绪乱糟糟的,外面丫鬟红袖走进来,福身道,“老夫人,侯爷让您收回给二太太的管家权,交给四太太。” 老夫人脸色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 当年她让二太太掌中馈,是因为长房无主母,再加上沈绥膝下无子,若是找不回孙儿,爵位就要交给二房继承,如今延儿已经找到了,爵位自然没有二房的份了,再让二太太继续管中馈,确实不合适了。 连她和沈绥说话,都敢指使丫鬟偷听,这不止触犯到沈绥的底线了,同样也触犯了老夫人的底线。 老夫人吩咐王妈妈道,“去二房拿账册和钥匙,给四太太送去。” 祠堂。 沈娢和二太太跪在祠堂外面,祠堂里,她们是不允许进去的。 膝盖在青石地面上跪不了一会儿,就疼的受不住,摇摇欲坠,沈娢咬着牙在坚持,心底恨意在滋长,不仅恨沈棠,也恨沈绥。 二太太跪在那里,越发觉得今天的事不对劲,就算沈娢打着沈棠的幌子约见宁王世子,算计于他,沈棠掴掌沈娢就算了,沈绥罚沈娢也算正常,她只是护着沈娢而已,和当初偷换姜氏的陪嫁根本不能比,当初侯爷都没直接罚她,现在竟然为了这样一件事,还是对侯府有好处的事连着她一起罚。 二太太心底是越想越不安。 让她更担心的是,经此一事,沈绥肯定会对沈娢的亲事上心,怕沈绥仓促之下,给沈娢定一桩不如意的亲事。 膝盖疼的厉害,二太太跪不住了,外面一丫鬟跑过来道,“二太太,不好了!翠儿偷听被侯爷拧断了脖子,侯爷让老夫人把管家权交给四太太……” 蠢货! 什么时候了还敢偷听,死不足惜,还火上浇油。 二太太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过二太太不担心管家权,沈绥膝下无子,别说管家权,以后偌大一个侯府都是他们二房的,老夫人绝不会让沈绥把侯府交给三房四房,绣房管事权交给三太太又如何,三太太生怕绣房被她收回,连给自己女儿多做两套裙裳都不敢。 二太太不信老夫人会拿走她手里的管家权,可是没一会儿,王妈妈就来了,看着跪在地上的她道,“老夫人让二太太交出账册和钥匙。” 二太太脸色僵硬,“老夫人当真要把中馈交给四太太?!” 王妈妈道,“这是侯爷的意思。” 二太太修剪齐整的指甲掐进肉里,她咬着牙,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把账册和钥匙拿给王妈妈!” 王妈妈跟丫鬟一起去二房拿账册和钥匙,然后给四太太送去。 四太太前脚知道侯爷让她帮着管中馈,后脚王妈妈就把账册和钥匙送来了,看着那一大摞的账册和一连串的钥匙,四太太都感觉不真实。 二太太管中馈十几年,沈绥都没明说让二太太管,名义上还是老夫人管的,二太太只是帮老夫人分担,现在是沈绥直接给老夫人发话,让她管…… 管家权谁不喜欢,可四太太怕这是烫手山芋,她犯不着为了几天的管家权和二太太为敌,四太太推辞道,“侯爷看得起,但我有自知之明,我可管不了这么大一个侯府。” 王妈妈知道四太太的性子,从不掺和四房之外的事,也不和二房三房结怨,把明哲保身展现的淋漓尽致。 王妈妈笑道,“侯爷让四太太帮着管家,老夫人也让奴婢把账册和钥匙给四太太送来,说明四太太能够胜任,四太太就不要推辞了。” 王妈妈让丫鬟把账册和钥匙放下,就告退了。 只是王妈妈她们前脚走,后脚四太太就又给老夫人送了回去。 屋内,沈棠在喝茶,外面四儿进来道,“姑娘,王妈妈把账册给四太太送去,四太太又带着账册和钥匙去松鹤堂了。” 银杏恨铁不成钢,“姑娘好不容易让侯爷把管家权交给四太太,四太太怎么不要啊?” 沈棠道,“四婶不是不要,是不敢要。” 四婶当年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春兰跟踪二太太的丫鬟,肯定知道二太太有多心狠手辣,犯不着为管不了几天的管家权成为二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四太太更知道老夫人有多纵容二太太,四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老夫人是被迫把管家权交给她的,她送回去,老夫人就有理由搪塞父亲,继续让二太太管家。 这正是四太太的聪明之处,若是送回去,老夫人不接着,还让四太太管,就是真心实意让四太太接管侯府中馈了,四太太才会真的接手。 正如沈棠猜测的,四太太就是这么想的,与其管不了几天中馈,还惹老夫人和二太太不快,不如有眼力见点,没准儿还能落个好。 屋内,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王妈妈走进去,小声道,“老夫人,账册和钥匙给四太太送去了,但四太太推辞了……” 四太太会推辞也是老夫人意料之中的事。 四房一向省心,省心到没什么存在感。 老夫人继续念佛经,不多会儿,红袖就进去道,“老夫人,四太太来了。” 老夫人将一遍佛经念完,然后才起身,“让她进来。” 红袖退出去,不多会儿,四太太就进去了,丫鬟端着账册和钥匙跟在身后。 四太太给老夫人行礼,道,“侯爷和老夫人让我管家,本不该推辞,但这重担,我实在胜任不了,还是……” 不等四太太说完,老夫人就摆手道,“你要实在不想管,让四老爷去和侯爷说,推辞得了你就推,推不掉,你就接着,我也没几年好活了,辛苦不了你几年。” 第135章 万一 四太太以为老夫人并不愿意她接手管家,只是二太太惹恼了沈绥,在沈绥气头上,老夫人没法护着二太太,才不得不把账册和钥匙给她送去的,但听老夫人的意思,不止真心让她管家,还有让她管到分家为止的意思? 二太太是犯了什么错,不止惹怒侯爷,被罚跪祠堂,如今连老夫人都不向着她的地步了? 老夫人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四太太不敢再推辞,又把账册和钥匙带回北院,让四老爷去和沈绥说,结果可想而知了,沈绥让四老爷告诉四太太,她放心管中馈,有不懂的地方,只管去问老夫人。 四太太这才安心的接下管家一事。 四太太拒了两次管家权的事,传到二太太耳中,这回二太太是彻底慌神了,沈绥不让她管家就算了,四太太递台阶,老夫人就算不接着,也该收回部分,等沈绥气劲消了,然后交给她,但老夫人并没有这么做,好像突然之间,老夫人也不想她再碰管家权了。 想到以后二太太都不可能再染指管家权,沈棠心情就舒畅,吃过午饭,沈棠闲着没事,在院子里修剪花枝,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二姑娘打大姑娘两巴掌,侯爷不仅没罚二姑娘,还把护着大姑娘的二太太都罚去跪了祠堂,连管家权都一并夺走了。 大姑娘这回是犯了什么事? 只是丫鬟婆子们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一个个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修了两盆花后,外面四儿跑进来道,“姑娘,二老爷帮大姑娘求情,也被侯爷罚去跪祠堂了。” 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罚的。 以前沈娢犯错,二老爷二太太帮着说情就算了,如今父亲已经知道沈娢是二房亲生女儿,他罚沈娢,二老爷去找他说情,那是责怪父亲不该罚沈娢,再想到沈娢险些做些那等龌龊之事,父亲气性上来,不连着二老爷一块儿罚才怪了。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傍晚,天际晚霞绚烂,沈棠去花园赏花,站在湖畔吹风,那边小丫鬟过来道,“二姑娘,大姑娘在祠堂跪晕了过去……” 沈棠抬头看了眼天色,算算时间,沈娢也跪了两个多时辰,祠堂的青石地面有多硬,她跪过,知道的很清楚,沈娢连病了两场的身子骨,跪晕过去很正常。 沈娢晕倒后,就被抬回明月苑了,丫鬟禀告了老夫人,但老夫人什么也没说,没让人给沈娢请大夫,丫鬟便只给沈娢跪出青肿的膝盖上药。 沈棠逛了会儿花园,又喂了锦鲤,有些饿了,就回清漪苑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在院子里遛了两圈,然后回屋。 进屋,就闻到一股药味儿,打了珠帘进屋见银杏在窗户旁煎药,沈棠道,“熬药做什么?” 银杏摇头,“奴婢不知道,药是陈山让奴婢煎的。” 好端端的,陈山让煎药做什么? 病了? 可白天帮她去雁栖湖找大哥回来都还好好的啊。 沈棠不放心,虽然陈山是奉谢归墨的命来护卫她的,但人在她清漪苑,她也得关心一下,尤其陈山帮了她不少忙。 沈棠朝窗户走去,她站着窗户旁,张望了两眼,陈山就现身了,沈棠问道,“你病了?” 陈山摇头,“药是世子爷让煎的。” 沈棠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 这两天谢归墨是没来,难不成病了? 可病了就好好待在靖阳王府里养着,还来她这里做什么? 陈山退下,沈棠将窗户掩上,刚转身,窗户就被打开了。 她回头就见谢归墨跳窗进来,沈棠盯着他的脸看,谢归墨搂过她的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沈棠道,“我看你气色,也不像是病了,你让人送药来煎做什么?” 谢归墨轻咳一声,“药是治起红疹的。” 沈棠,“……” 沈棠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脸腾的一红。 没见过这样的混蛋,明知道亲她会起红疹,还敢做这样的事,就非得亲她一下是吗? 沈棠道,“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谢归墨道,“或许没事呢,不试怎么知道?” “万一又起红疹呢?”沈棠脱口道。 “所以我让人熬了药。” “……” 沈棠浑身无力,羞恼道,“是药三分毒!” 这混蛋分明是最讨厌吃药的,现在竟然…… 沈棠心底麻麻的,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 谢归墨可不管这些,这几天没来,天知道他有多想她,他实在不敢想象,前世把沈棠娶到手,四年里就圆一次房,还差点没命,他是怎么忍受的,他几天没来,怕忍不住会亲她都忍的他脾气暴躁了。 他捏过沈棠的下颚,就要亲下来,沈棠似乎早有防备,撇过脸去,他的吻落在她脸颊上。 沈棠趁机用力,离谢归墨几步远,“你,你别胡来……” 这人不怕死,她还怕呢。 只是亲她一下就起那么多红疹,沈棠想到圆房那次,万一叶贵妃下狠手,他会死的。 “在查出来是什么导致你起红疹的之前,不许你再亲我一下!” 谢归墨朝沈棠走过去,他走一步,沈棠退两步,眼看着就要退到门口了,谢归墨道,“回来,不然你出去,我也出去。” 这混蛋! 他要这么从她屋子里出去,得吓死多少人。 沈棠站在门边,拿眼刀子削他,谢归墨无奈道,“我不亲你就是了。” “过来,陪我说说话。” 这人还算说话算话,沈棠这才放心过去,谢归墨抱着她,将头埋在她颈脖间,惩罚似的咬住她耳垂,“遇到你,我算是尝到什么叫度日如年的感觉了。” 耳垂是沈棠最敏感的地方,一碰人就炸了,想逃偏被人抱住,根本走不掉。 有东西顶着她的小腹,毕竟也是有过一次经历的人,沈棠知道那是什么,脸火烧火燎的。 “你,你能不能松开我……” 声音软绵的不像是自己的。 谢归墨咬牙道,“不放!” 沈棠只好任由他抱着,但没抱一会儿,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叹息,“好像亲脸也不行……” 第136章 胭脂 沈棠心头一震,她侧头就看到谢归墨脖子上有点点红疹,那张妖冶绝伦的脸上,红疹更是清晰分明。 刚刚他要亲她,她及时避开了,只亲在了她脸上,这也不行?! 她脸上也有让他过敏起红疹的东西—— 可她的脸一天到晚接触到的只有水和胭脂啊。 “胭脂!” 沈棠猛然想起来,在叶贵妃找二太太进宫后没几天,她就和沈娢她们出府买胭脂了! 因为胭脂是从胭脂阁买的,直接由小伙计交到丫鬟手里,再加上谢归墨派人偷听沈娢和二太太说话,两人并不知道是什么导致谢归墨起红疹的,前世也查过口脂,没有查出问题,所以沈棠没有多想。 这会儿看,只怕胭脂到她手里就是有问题的。 胭脂阁极可能是叶贵妃和昌平侯府的人! 沈棠要把胭脂拿给谢归墨,见谢归墨挠脖子,沈棠又转身先去给他端药了。 虽然药早就熬好,放了一会儿了,但陶瓷的药罐,热的慢,冷的也慢,沈棠伸手去掀药罐盖子,烫的她倒吸了口气。 谢归墨三两步走过来,抓过她的手道,“有没有烫伤?” 沈棠轻摇头,“没事。” 她要给谢归墨倒药,谢归墨道,“我自己来。” 谢归墨将药倒进碗里,然后端去桌子上,等放凉一些再喝,彼时沈棠已经将那日买的三盒胭脂拿过来了,递给谢归墨道,“这是我在昌平侯府抓到刺客后,在胭脂阁买的胭脂,这些天我用的都是这个……” 说着,沈棠顿了下,“前世也查过我用的胭脂水粉,并没有问题。” 谢归墨道,“可能查的方向错了,胭脂水粉并没有毒,自然没有问题。” 只是里面添了些对沈棠无害,但会让他起红疹的东西。 等明日他试试是不是这些胭脂有问题,再和胭脂阁卖的胭脂比多了些什么就清楚了。 希望真是胭脂有问题,不然真不知道往哪里查了。 谢归墨将胭脂放下,伸手摸了下沈棠的脸,随即拉着她的手朝摆着铜盆的架子走去,铜盆里有水,他伸手试了下,不冷。 谢归墨道,“洗脸。” 不是说胭脂里没毒,她用没事吗,还让她洗脸做什么? 沈棠看着他,谢归墨直接上手给沈棠洗了,只是谢归墨习武之人的手上有重茧,刮的脸有刺痛感,她道,“我自己洗。” 她把脸埋在水里,将胭脂洗的干干净净的,然后用巾帕擦干。 沈棠要把巾帕放铜盆里,还没放进去,就被谢归墨拉进了怀里,她还没反应过来,亲吻就落了下来。 沈棠,“……!!!” 他的吻霸道,恨不能将她的呼吸全部掠夺,亲的沈棠身子软绵,几乎站不住。 还以为这混蛋要她洗脸做什么,她要知道是为了亲她,她会洗才怪了。 沈棠被亲的意识迷离,他才放开她,沈棠气道,“你……” 才说了一个字,就又被堵上了。 沈棠气的拿拳头捶他,只是她那点力道,给谢归墨挠痒痒,他都嫌力道小了,亲的沈棠快要窒息,他才松开她,沈棠道,“你还要不要命了?!” 谢归墨摸着沈棠的脖子和耳垂道,“只亲一下脸,就吃那么一碗苦兮兮的药,你忍心吗?” 反正都要吃药了,好歹让他一次亲个够。 这混蛋,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又没有人逼他亲她,但看到他脸上的红疹,沈棠到底于心不忍,他再亲吻,她没抗拒,而是回应了。 可不回应还好,一回应,这混蛋反倒将她推开了,沈棠人都懵了,只见谢归墨松开她,朝桌子走去,一口气将药喝光,拿上胭脂,头也不回的跳窗走了。 沈棠,“……???” 这人是不是有大病? 推他攘他,非要亲她不可。 给他亲了,他跑的比谁都快。 沈棠不知道她方才的回应,某位爷差点没把持住,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才将那股想把人抱上床的冲动压下去,再待下去,真不敢保证他能克制的住自己。 对着空荡荡的窗户,沈棠眸底小火苗呲拉呲啦的在燃烧。 在说某位爷,跳窗出去,被风一吹,心底的燥热去了三分,他轻车熟路的翻墙出了平远侯府。 只是跃上马背时,觉察有人看他,他瞥头望去就见骑在马背上的黑衣男子,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谢归墨眉头微皱,陈七就上前对黑衣男子道,“别误会,我家世子爷不是从平远侯府路过……” 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嘴角抽了下,骑马走了。 陈七,“……” 陈七心累,别人翻墙出来,得担心被误会,自家世子爷从平远侯府翻墙出来被撞见,怕被人怀疑只是从平远侯府路过,也是没谁了,难得碰到平远侯的人,他还想上去套个近乎,爷好早日上门提亲,结果就这么走了。 他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平远侯的暗卫有没有听清楚,都想追上去再说一遍了。 屋内,沈棠摸着被亲的有些火辣辣的唇瓣,转身去喝茶,外面银杏和秋桐没听到屋子里有动静,悄悄推门进来。 两丫鬟刚进屋,后面四儿就跑进来了,道,“姑娘,二太太也在祠堂跪晕过去了……” 外院书房。 沈绥在写奏折,提笔蘸墨,门就被叩响了。 “进来。” 小厮推门进去,禀告道,“侯爷,二太太在祠堂跪晕,老夫人让抬回南院了……” 罚二太太跪祠堂的是沈绥,二太太跪晕,肯定要禀告沈绥知道。 沈绥面色冷沉,没有说什么。 小厮退下,这边关门声传来,那边窗户一道黑影闪过,屋子里就多了个人,正是方才撞见某位爷翻墙出去的暗卫。 暗卫奉沈绥之命去办事,道,“侯爷交待的事,已经办妥了。” 沈绥点头,暗卫没有退下,而是欲言又止。 沈绥见了道,“还有事要禀告?” 暗卫道,“方才属下回来,瞧见靖阳王世子从侯府翻墙出去……” 几乎瞬间,沈绥眉头就皱的能夹死苍蝇了,他道,“从我平远侯府路过?” 暗卫,“……” 默了一瞬。 暗卫道,“靖阳王世子的护卫看到属下,让属下别误会,他主子靖阳王世子不是从咱们平远侯府路过……” 沈绥,“……” 不是从平远侯府路过,靖阳王世子怎么从他平远侯府翻墙出去? 不怪沈绥不多想,毕竟谢归墨之前是和沈娢定亲,还退了平远侯府的亲事,沈绥不觉得谢归墨看上他女儿了。 但他又想到沈棠在街上惊马,是谢归墨救的,落水那日,谢归墨跳水没救到人,还被茶楼酒肆议论他下水做什么,更奇怪的是,某位爷去他亡妻姜氏坟前烧纸的事。 桩桩件件,透着奇怪。 难不成那个想娶棠儿的人是靖阳王世子? 这个猜测闪过脑海,暗卫的说话声也随之传来,“靖阳王世子脸上起了红疹。” 沈绥眉头拧成麻花。 第137章 应变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柩照耀进屋,仿佛洒了一地的碎金。 沈棠坐在床上伸懒腰,外面银杏和秋桐端铜盆进屋伺候沈棠起床,银杏上前道,“姑娘,今儿天不亮,二老爷也跪晕在祠堂里,被抬回去了。” 罚跪,等父亲消气的可能不大,都是跪晕被抬回去的。 想到二房算计大哥,沈棠觉得跪晕都太便宜二房了,希望身陷望州青楼的春兰能作证,当年母亲确实生的是一双龙凤胎,将沈娢打回二房,让二房彻底搬出平远侯府。 祸害二房子嗣,纵然老夫人再护着二房,这个家也得分。 沈棠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在银杏和秋桐的伺候下穿好裙裳,洗漱完,丫鬟就将早饭端了来。 从梳妆台前起身,沈棠朝桌子走去,银杏看到桌子上的吃食,问道,“今儿的早饭怎么只有小米粥和青菜?” 丫鬟道,“大厨房只送了这些来,说是今儿蒸包子和馒头的面粉出了问题,太咸了,就没送来了。” 昨天父亲才让四太太管家,今天大厨房就出问题了,这摆明了是给四太太下马威。 沈棠眸光从桌子上扫过,都没坐下,就直接出去了,银杏道,“姑娘不吃吗?” “去松鹤堂。” 银杏赶紧跟上。 沈棠没吃早饭就去请安,到的时候,老夫人才刚坐下,准备吃早饭,老夫人吃的是小厨房做的,和往常一样。 见沈棠这么早来,老夫人道,“吃过了?” 沈棠摇头,“今儿大厨房的面粉出了问题,只送了小米粥和青菜去,我不喜欢,想着祖母这儿不会有事,就来祖母您这儿蹭饭。” 老夫人眉头皱紧,吩咐王妈妈道,“添双碗筷,再去大厨房看看怎么回事?” 丫鬟将碗筷拿来,沈棠挨着老夫人坐下,她甚少陪老夫人吃早饭,老夫人夹了个虾饺给沈棠,“多吃些。” 沈棠乖巧的点头,老夫人想到自己日思夜盼的孙儿是沈棠找到的,心底越发疼惜,脸上神情也越发慈霭。 沈棠也给老夫人夹了个素菜包子,“祖母也多吃些。” 老夫人本来没什么食欲,但有沈棠陪着,胃口好了很多,倒是比往常还多吃了半碗粥。 将筷子放下,又漱了口,沈棠扶老夫人坐到小榻上去,歇了会儿,王妈妈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大厨房管事李妈妈,李妈妈诚惶诚恐的和老夫人解释,“大厨房不知道哪个丫鬟婆子笨手笨脚,将盐罐子打翻进了面粉里,今儿的包子咸的没法进嘴,这才没给二姑娘送去……” “奴婢一定会把那笨手笨脚的丫鬟揪出来的。” 大厨房之前可没出过这样的岔子,四太太一接管大厨房就出事了,能是简单笨手笨脚能搪塞过去的? 不是故意给四太太找麻烦,让四太太放弃管家权,就是故意找她的不痛快。 不论是哪个目的,沈棠都不会惯着,“大厨房每日少说也要蒸几百个包子馒头,就算是哪个丫鬟婆子失手打翻了盐罐子,也不可能所有面粉都咸吧?” “大厨房一天就只吃一袋面粉吗?” 沈棠声音清脆,但透着凌厉。 李妈妈被问的哑口无言,大厨房每日至少要吃掉两袋子面粉,丫鬟失手打翻盐罐子,毁一袋面粉就算了,两袋子可说不过去。 李妈妈硬着头皮道,“不是面粉都有问题,只是大厨房一向先紧着府里的主子,给主子们的包子馅和下人的不同,怕二姑娘觉得慢待,这才……” 怕她觉得慢待,所以就干脆慢待到底了是吗? 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往她枪口上撞,沈棠冷道,“这么多年,我吃的包子和丫鬟吃的从来没区别,那些单独准备馅的包子都给谁送去了?” 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沈棠找一个漏洞出来,李妈妈顾着去填那窟窿,又被沈棠逮住了新的窟窿。 李妈妈支支吾吾,沈棠笑起来,“李妈妈说不出来了吗,大厨房的丫鬟婆子可不少,需要我派人去问吗?” 这一问,就知道大厨房这些年给大姑娘开小灶的事了,大姑娘吃的包子是单独调馅的,要比二姑娘的好吃十倍不止。 也正是因为大厨房的悉心伺候,才把沈娢的胃口养叼,在吃食上容忍度格外低。 沈棠眼神一沉,李妈妈膝盖发软,噗通就跪下了,“奴婢是二太太的人,昨儿侯爷让四太太管家,大厨房下人就在议论四太太是不是要撤掉奴婢,换上自己人,奴婢谨小慎微,但防不胜防,今儿的面粉还是被人动了手脚,奴婢明知道二姑娘是侯爷的掌上明珠,岂敢在吃食上慢待二姑娘,还请老夫人明鉴。”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在吃食上拿捏她,找她的不痛快还不够,还反咬四太太一口,叫人怀疑今日面粉出事这样拙劣的手段,是四太太为了换掉她这个大厨房管事弄出来的了。 这个刁奴! 今日要叫她躲过去了,她都不叫沈棠! 沈棠吩咐屋子里的丫鬟,“把小厨房管事妈妈叫过来。” 丫鬟不知道沈棠叫松鹤堂小厨房管事妈妈做什么,她看了王妈妈一眼,王妈妈点了下头,丫鬟就赶紧去叫人了。 很快小厨房管事许妈妈就过来了,也是疑惑道,“二姑娘找奴婢来是?” 沈棠问道,“许妈妈能不能在早饭所有揉好的面粉都不能用的情况下,一刻钟之内解决祖母的早饭?” 许妈妈,“……???” 这算什么难题? 小厨房里是个丫鬟都能做到。 许妈妈也没多想,一口气报了十几道不需要揉好的面粉团就能做的吃食。 沈棠看向李妈妈,“李妈妈的应变能力未免也太差了,我又不是非要吃包子馒头不可,煎饼,虾丸同样可以,及时送到我清漪苑,不会耽误我用早饭,哪怕就是晚一刻钟,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可李妈妈选择了什么都不做,只送小米粥和青菜去,我看大厨房有没有你这个管事妈妈都一样。” 李妈妈脸色苍白,因为许妈妈让她所有的辩解都变的苍白无力,她帮二太太拿捏二姑娘不成,反倒自己掉进了坑里,爬都爬不起来。 老夫人还能不知道大厨房是故意怠慢沈棠,当下道,“身为管事妈妈,遇到事情没有半点应变能力,要来何用?杖责三十,打发去庄子上。” 李妈妈脸色惨白,跪下道,“老夫人息怒,奴婢知错了……” 沈棠冷道,“捂嘴,拖出去。” 再说四太太闻讯赶来,就见两婆子将李妈妈拖出去,摁在长凳上,啪啪板子就落下。 那板子打的四太太都有点懵,四太太走进去,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眸光落在她身上道,“李妈妈管大厨房不当,被我打发了,你另外安排个得力的接管大厨房。” 四太太,“……???” 大厨房管事被打发,老夫人不安排自己人,反倒让她安排人,老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以后都不准备让二太太接管侯府中馈了吗? 沈棠道,“侯府中馈不止大厨房,二婶管中馈这么多年,各个管事都是二婶信得过的人,四婶未必使唤的惯,要使唤的不顺心就都换了。” 第138章 何必 沈棠清冽的说话声在屋子里回荡,所有人都望着她,暗暗在心底替沈棠捏一把冷汗。 侯爷膝下无子,将来侯府爵位肯定要归二房继承,这也是老夫人对二太太一再纵容的原因,虽然之前大姑娘话说的难听,却也是事实,将来大姑娘二姑娘出嫁,是要指着二房给她们撑腰的,把二太太往死里得罪,对二姑娘没有半点好处。 二姑娘和大姑娘对着干,和护着大姑娘的二太太也是针尖对麦芒,让四太太撤掉各处管事,无疑是在挖二太太的根基,二太太要知道,还不得活活气死。 老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四太太知道沈棠向着她,心下动容,但这事老夫人绝不会允许的,更怕老夫人误会她在背后怂恿沈棠,四太太飞快看向老夫人,诚惶诚恐,“我只是帮着管家一段时间,等侯爷消气,中馈还是要交到二嫂……” 话才说到这里,就被老夫人抬手给打断了,“棠儿说的不错,二太太的人你未必使唤的惯,要使唤不惯的,就换了,我没别的要求,只要把中馈管好,莫要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乱子就行了。” 四太太,“……???” 一屋子人,“……???” 一个比一个震惊。 二姑娘趁机让四太太把二太太的人都换掉,老夫人不仅没生气,竟然还同意了,老夫人是吃错药了吗? 老夫人不是吃错药了,而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沈延找回来了,长房不止有继承人,而且沈延文武双全,侯府在他手里一定能光耀门楣,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认祖归宗,但宁老王妃比她还年长两岁,身子骨还不好,这一天不会太远。 沈绥找到沈延,瞒着不让她告诉二房,显然是怀疑当年沈延在花灯会上失踪,是二房的手笔,兄弟之间已生嫌隙,她再护着二太太也没什么意思了,等她一死,二房就会分出府去,没必要为了让二太太多管几年中馈,继续滋长二房的野心。 四太太一向安守本分,让她管这个中馈,老夫人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者找回沈延的人是沈棠,沈棠做什么,总归是为长房好,一次将这些烦心事都解决了,倒也省的后面再闹幺蛾子。 老夫人昨晚没休息好,找回孙儿高兴,可知道沈绥怀疑二房,又忧心忡忡,翻来覆去睡不好觉,有些乏了,就让王妈妈扶她回内屋歇息了。 沈棠和四太太福身恭送老夫人,三太太带着女儿沈萝来给老夫人请安,等进屋,只看到老夫人离开的背影。 知道老夫人让四太太管家,还准四太太把二太太的人都撤了,换成自己人,三太太心底那叫一个羡慕妒忌恨,她只从二太太手里分到一杯羹,也就帮着管个绣房,绣房管事还是二太太的人,连给自己女儿多做两套裙裳都不敢,到四太太这里,就直接让把二太太的人撤了。 三太太更后悔,她能管绣房,还是沈棠帮她的,三太太之前也隐隐觉察沈棠要夺二太太的管家权,只是她不觉得沈棠能成功,老夫人会把管家权交给她,所以没当回事,没想到二姑娘真的能做到,三太太肠子都悔青了。 沈棠和四太太一起出的松鹤堂,沈棠对四太太道,“我知道四婶不想管家,但父亲眼下无人可用,只能辛苦四婶了,为了管家方便,四婶还是把那些使唤不动的管事都撤了吧。” 沈棠说话声不小,还是特地挑有丫鬟婆子路过的时候说的,就是免四太太后顾之忧,老夫人和二太太要有不满,也只会冲着她来。 四太太知道沈棠的用心,她道,“你这是何必呢?” 要找不回世子,这偌大一个侯府迟早还是要到二房手里,犯不着争这一时之气。 不过四太太也知道是二太太欺沈棠在前,是她们把沈棠逼到这份上的,反正以后也指望不上二房,也不怕把二房往死里得罪了。 沈棠道,“四婶只管放心掌中馈,遇事有我呢。” 沈棠都让老夫人同意她撤掉二太太的人了,四太太哪能不撤呢,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换掉所有管事不是小事,四太太回北院去安排了,沈棠则回了清漪苑。 南院。 二太太跪了好几个时辰,两只膝盖差点跪烂,又红又肿,上药都疼的她倒吸气。 丫鬟跪在地上给她上药,战战兢兢的,上药的手都颤抖,怕疼到二太太挨罚。 丫鬟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二太太还是嫌弃,“我自己来。” 丫鬟求之不得。 二太太咬着牙给自己上药,外面孙妈妈快步进来,“太太,不好了!二姑娘让四太太撤掉您安插在各处的管事……” 又是二姑娘! 处处和她作对! 二太太眼底杀意涌现,强忍着道,“侯府还轮不到二姑娘说了算,四太太不敢,老夫人也不会答应!” 要老夫人不答应,她就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来禀告二太太知道了,孙妈妈道,“老夫人同意了……” 二太太心头一震,声音陡然拔高,“这怎么可能?!” 孙妈妈也觉得奇怪,按说老夫人是不可能同意的,可老夫人就是同意了,好像二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全然不顾二太太的感受了,以前老夫人可不会这样。 二太太心底那股不安爬上来,这回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再说沈棠,回到清漪苑,闲着没事看书打发时间,一本书才看了一半,外面四儿就进来道,“姑娘,三太太将绣房管事换成自己人了。” 还真是会浑水摸鱼,二太太盯着绣房,三太太半点小动作都不敢用,今天倒是会借东风,把绣房管事换成自己人。 沈棠翻书道,“让人盯着绣房,有事就禀告我知道。” 有二太太盯着,三太太不敢存私心,至少不敢做的太明显,如今管中馈的是四太太,三太太就未必不敢了。 好在已经找到大哥了,等大哥认祖归宗,娶大嫂过门,侯府中馈就不愁没人管了。 一阵风吹来,沈棠看向窗户。 不知道谢归墨有没有让人查胭脂,有没有查出来到底是什么导致他起红疹的。 她这急性子,忍不了一点儿。 第139章 红疹 靖阳王府,沉香轩。 谢归墨在看兵书,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暗卫跳窗进来道,“爷,王爷让您去他那儿一趟。” 父王找他做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事,谢归墨将兵书放下,起身出去。 王爷在外院书房,谢归墨走进去,问道,“父王找我何事?” 王爷眸光从他脸上扫过,“昨晚你又起红疹了?” 谢归墨在沈棠那里吃了药再回靖阳王府的,但吃药红疹消的没那么快,回府时脸上红疹依然在,府里下人不知道,但暗卫知道,还是禀告了王爷知道。 这才短短几天就起了两回红疹,太不寻常了,更重要的是这红疹还与亲姑娘有关,就更得禀告王爷知道了。 谢归墨道,“已经没事了。” 王爷当然知道没事了,他皱眉道,“一再起红疹,还有那些流言蜚语,到底怎么回事?” 谢归墨道,“还在查这事,等查清楚,我会告诉父王的。” 王爷就没说什么了,自己这儿子要不想说的事,谁也逼不出来。 谢归墨来书房,顺带挑了几本兵书带回去,刚回书房,窗户处就跳进来一暗卫,陈七迫不及待道,“可查出来了?” 暗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回道,“属下在胭脂阁买了几盒一样的胭脂,找了好几个人检查,都说一样,最后找了个擅长辨香的大师,那大师闻出沈二姑娘的胭脂里被人添了味东西……” “添了什么?”陈七问道。 “杨梅。” 陈七,“……???” 杨梅? 有没有搞错? 谢归墨眉头拧的松不开,“三盒胭脂都加了杨梅?” 暗卫点头,“无一例外,都加了。” …… 午饭后,沈棠到花园遛食,莲花池里芙蕖盛开了一朵,煞是好看。 沈棠靠在凉亭栏杆上,看天上云卷云舒,那边四儿过来道,“姑娘,老夫人把侯爷找去,催侯爷给大姑娘定亲……” 眼下侯府最要紧的事,就是把沈娢嫁出去了。 但老夫人让父亲尽快给沈娢定亲,这是在为难父亲,都说娶妻不贤祸三代,父亲明知道沈娢不是他亲生女儿,还品性不良,那是嫁给谁就是祸害谁,在沈娢顶着克夫之名,无人上门求娶的情况下,父亲能给她定亲的必然是关系好的将军了,父亲能祸害他们吗? 铁定不能啊。 而且别看老夫人着急,再急给沈娢定亲也是有条件的,家世差的,老夫人可看不上,不说许给靖阳王世子这般尊贵的身份,至少也得是个侯府世子吧,最差也得是个伯府世子了,可沈娢是二老爷二太太的女儿,二房女儿可嫁不了这么好。 老夫人催沈绥好些天了,沈绥都没当回事,但沈娢把主意打到萧桓头上,沈绥不能不上心,可挑来选去,挑不到一个合适的,偏老夫人又催的紧,沈绥实在是头疼。 沈棠还真不知道这一关父亲要怎么过,时间一天天过去,老夫人只会一天比一天急,就算老夫人心底有些苗头,怀疑沈娢是二房女儿,但二老爷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沈娢的血光之灾,牵连二老爷二太太也不行啊。 沈棠在想京都有谁和沈娢是绝配,她那么喜欢用生米煮成熟饭的方式解决终身大事,她理应成全她一下,替父分忧,可思来想去,最合适的只有两个人。 昌平侯世子和二皇子。 别人和她无冤无仇,她也不能随便害他们,昌平侯世子和二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和沈娢是绝配,要不把沈娢塞给他们中的一个算了。 不过沈棠也只能想想,她可没本事算计昌平侯世子和二皇子。 沈棠在花园待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回去,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药味。 这回在窗户旁煎药的是秋桐。 见沈棠回来,秋桐就道,“姑娘回来了。” 沈棠眸光落在药罐子上,银杏问道,“这药……?” 秋桐朝某位爷惯常翻的窗户看了一眼,银杏就知道了。 沈棠耳根红透,想到昨天她的回应,某混蛋喝完药就走,沈棠恨不得叫秋桐把药倒了才好。 那混蛋拿她当什么人了?! 沈棠顾着生气,都没发现桌子上多了个食盒,银杏见了道,“哪来的食盒?” 秋桐道,“和药一起送来的。” 银杏走过去,将食盒打开,沈棠就看到食盒里装着一盘子杨梅,淡紫色,上面裹着糖粒,看着就酸甜可口。 银杏道,“这么早就有杨梅了,奴婢还以为要过半个月才能吃上呢。” 靖阳王世子真贴心,连姑娘最喜欢吃杨梅都知道,不但差人送来,还用糖腌了,直接就能吃。 所有水果里,沈棠最喜欢吃的就是杨梅,酸酸甜甜的味道,极其开胃,唯一不足的就是时节短,有的时候得赶紧吃,过了季节就没了。 快有一年没吃过杨梅了,这会儿见到,当时就忍不住了,口齿生津,沈棠拿了一颗塞嘴里,酸甜果汁在嘴里散开,甜到心底。 谢归墨跳窗进来,就见沈棠歪在小榻上吃杨梅,见到他,沈棠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杨梅?” 某位爷,“……” 谢归墨在她对面坐下,“杨梅有这么好吃吗?” 沈棠看着他,“你没吃过?” 这话感觉怪怪的。 堂堂靖阳王世子要吃什么没有,只有喜欢吃和不喜欢吃。 不过她确实没见过谢归墨吃杨梅,沈棠拿了颗最大的,递到谢归墨嘴边,“你尝一颗。” 纤细如笋的手指,捏着一颗圆润的杨梅,极为养眼。 谢归墨稍稍俯头,在杨梅上亲了一下。 沈棠,“……” 她嘴角一抽,“我是让你吃,不是让你亲杨梅。” 亲她就算了,连杨梅都亲。 这厮是亲上瘾了吗? 谢归墨道,“我不一定能吃。” 沈棠茫然的看着他,什么叫不一定能吃,杨梅有什么不能吃的,怕酸? 沈棠道,“不酸。” 谢归墨也没解释,只道,“你吃吧。” 沈棠就一颗接一颗的炫杨梅了,看她吃的欢,谢归墨希望让他起红疹的不是杨梅。 只是这希望没一会儿就确定落空了。 没一会儿,他脖子就发痒了。 沈棠惊呆道,“你,你怎么又起红疹子了?” 第140章 混蛋 刚刚他可没亲她,亲杨梅的时候也没碰到她的手,没道理起红疹啊。 谢归墨眸光落在小几上摆着的牡丹彩瓷盘里的杨梅上,道,“现在能断定,让我起红疹的就是杨梅了。” 沈棠,“……???” 不能吃杨梅? 沈棠呆呆的看着谢归墨。 谢归墨道,“你那几盒胭脂里被人加了杨梅汁。” 从沈棠这里带走的胭脂,陈七没让谢归墨试,虽然红疹吃药就能好,万一伤身体呢,世子爷控制不住要亲沈二姑娘,他拦不住,但试胭脂起红疹没必要,直接让暗卫去查了,是以查出来沈棠的胭脂和胭脂阁正常胭脂比多了杨梅,谢归墨也不能确定。 但这时节宫里已经有杨梅了,谢归墨就打着端王世子的幌子找宫里要了一盘子,他要当着沈棠的面试一下,结果来时,沈棠已经吃上了。 不过是在胭脂里加一点杨梅汁,他亲沈棠的脸都起那么多红疹,他可不敢吃一整颗,便只亲了一下,可就这么一下,就痒的受不住,沈棠赶紧给他端药来。 沈棠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人吃不得杨梅,谢归墨这都不叫吃了,亲一下就这样了,这要吃一整颗,怕不是会命丧当场,比砒霜都要管用。 谢归墨看着沈棠,“前世我和你圆房那日,你可吃杨梅了?” 沈棠未加思索道,“叶贵妃知道我喜欢吃杨梅,几乎一日不落的让宫里给我送,圆房之前,我连吃了至少半个月的杨梅,每日一盘子……” 叶贵妃! 贡品杨梅九分甜一分酸,宫外有钱都买不到,她嫁给谢归墨后,只要是杨梅季节,只要宫里有,叶贵妃就赏给她,谢归墨在京都那三年,皆是如此,她还以为叶贵妃对她好,却没想到是想借她杀谢归墨。 天天给她送杨梅,万一哪天谢归墨心血来潮尝一颗,就他碰都不能碰杨梅的体质,一颗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至少能要半条了。 但谢归墨不喜欢吃水果,不只是杨梅,他什么果子都不喜欢吃,愣是没尝一下,倒是她,吃了那么多,当时圆房时,只怕她于他而言就是一整颗的毒药,要不是当日太医恰好在府里,医治的及时,当真就没命了。 现在回想起那日的情形,沈棠还心有余悸,背脊发凉。 叶贵妃用一颗小小杨梅,就让她和谢归墨错过了一世,因为谢归墨揍了昌平侯世子,这一世还要故技重施! 沈棠两眼通红,因为气愤,身子不住的颤抖。 谢归墨伸手摸沈棠的脸,带着重茧的指腹摩挲,有轻微的刺痛,他道,“她不会得逞的。” 要是还让叶贵妃得逞,她死也不会甘心。 谢归墨问道,“岳父大人没问你什么?” 沈棠茫然的看着谢归墨,“父亲问我什么?” 谢归墨摸着自己鼻子道,“昨天从你这里走,翻墙出去时,被岳父大人的暗卫撞见了。” 沈棠,“……!!!” 沈棠脸爆炸的红。 她可没忘记谢归墨昨天走的时候,满脸的红疹子。 他因为亲个姑娘,起一脸红疹的事,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昨天顶着一脸红疹翻墙出去,被父亲的人撞见,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父亲,他是来和她私会的,甚至还…… 沈棠都不敢想父亲会怎么看她,沈棠想捶死谢归墨的心都有了。 她燃着火苗的眸子瞪着谢归墨,怀疑那日他在太医院说亲个姑娘才起的红疹,不止是为了试探沈娢和二太太,还是为提亲做准备,放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回头他上门提亲,父亲不答应都不行,府外一定会传八卦,揣测让他起红疹的姑娘是不是她! 到那时,父亲不把她嫁给他,也不会再有别人上门求娶她了。 这混蛋! 小心思被揭穿,某位爷倒是坦然,甚至理直气壮,“除了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 她是没想过再嫁给别人,可她也不想被人非议他们成亲之前就有肌肤之亲啊,还不定怎么揣测他们呢。 沈棠眼刀子一个劲的朝谢归墨扔过去,这时候门被叩响,银杏进来道,“姑娘,三太太来了。” 三太太怎么会来找她? 直觉告诉沈棠和管家权有关。 沈棠看向谢归墨,本来还想等谢归墨脸上的红疹消了再让他走,这会儿是不走都不行了,谢归墨倒也没多留,起身离开。 跳窗出去,陈七递过来一张面具,谢归墨随手接过,然后戴上。 看着谢归墨跳窗出去,沈棠从小榻上下来,起身去迎三太太,道,“三婶怎么会有空来我这儿坐坐?” 三太太不止人来了,还带了东西来,女儿沈萝跟在身后。 除非沈棠生病,三太太前来探望,寻常一年也来不了清漪苑两回,必是有事才登三宝殿。 在门外见了礼,沈棠请三太太和沈萝进屋说话,进屋闻到一股子药味,沈萝道,“哪来的药味儿?” 沈棠道,“治葵水痛的药,要连吃三个月。” 沈萝就是问一句,她知道沈棠和柔嘉郡主一样有来葵水痛的毛病,那次惊马沈棠原是要去抓药的。 沈萝进屋,看到小几上摆着杨梅,她道,“现在就有杨梅了?” 府里几位姑娘都挺喜欢吃杨梅的,沈萝也不例外,她也不和沈棠客气,坐下来就拿一颗吃起来。 沈棠喜欢吃杨梅,但刚刚知道自己被这小小杨梅毁了一世,谢归墨沾都沾不得,对杨梅的欢喜就去了大半了。 酸甜可口,沈萝喜欢的不行,“怎么只有二姐姐这里有杨梅?” 沈棠道,“丫鬟出府买回来的,倒是三婶来找我可是有事?” 沈萝好忽悠,但三太太可就没那么好骗了,这么大颗的杨梅,街上可买不到,不过三太太也不戳破,只笑道,“新得了支簪子,觉得二姑娘合适,就给二姑娘送来了。” 她说着,丫鬟将锦盒送上,三太太接过,打开给沈棠看。 簪子不错,碧玉翠竹簪,色泽剔透,价值不菲。 对于三太太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一来就送这么贵重的簪子,必有所图,沈棠笑道,“这簪子四妹妹戴肯定看好,三婶怎么送给我?” 三太太笑着将簪子拿起来,插到沈棠发髻上,笑道,“昨儿二姑娘打了大姑娘一巴掌,侯爷还罚她去跪祠堂,大姑娘是犯什么事了?” 这事府里上下肯定好奇,但沈棠不信三太太会为了打听这么点事送她玉簪,沈棠道,“这事父亲下了封口令,恕我不能告诉三婶。” 三太太笑道,“我就是随口问问,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只是偌大一个侯府,你四婶管的吃力,三婶一向清闲,倒是可以帮着分担一二。” 第141章 遗传 果然猜的一点不差,就是为管家权来找她的。 二太太管家,三太太不会嫉妒,因为二房是嫡出,二老爷和沈绥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不是三老爷四老爷能比的,三太太也做好了将来二房会继承侯府爵位的心理准备,平常对二太太也多有奉承,反正说几句好听的也不花钱。 可现在不同了,沈绥夺了二太太的管家权,交给四太太管,老夫人不仅不反对,还允许四太太把二太太安插的那些管事都给撤了,就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要把侯府爵位交给四房继承了。 不过三太太知道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除非二房也绝嗣,二老爷膝下不止有嫡子,还有个庶子呢,而且侯爷也正值壮年,保不齐哪天后院就有姨娘怀上,这好事落不到四房头上去。 爵位三房不敢想,可管家权还是可以想一下的,如今沈棠说话管用,让沈绥撤掉二太太管家权的也是沈棠,三太太就想从沈棠这里着手,再分一杯羹。 沈棠眼底有一丝不耐,四太太迟迟没回京,她想三太太支棱起来,三太太一点动静都没有,绣房算是她硬塞给三太太的了,如今她有四太太帮着管侯府了,三太太又来争,这不摆明了柿子捡软的捏吗? 她要的是三太太针对二太太,不是要她和四太太争。 沈棠道,“三婶想帮四婶分担,得与祖母和父亲说,我又做不了主。” 三太太笑道,“二姑娘谦虚了,侯爷一向最疼你,如今老夫人也事事以你为先,这么点小事,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可别给她戴高帽子,她不是听几句好话就耳根子软的人,不过她也不会直接回绝三太太,沈棠道,“祖母其实并不喜欢我插手管家一事,但三婶都来找我了,我不帮一下说不过去,明儿我找机会和祖母提一下……” 三太太顿时高兴起来,沈棠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给沈萝戴上,“这簪子还是四妹妹戴着合适。” 三太太笑道,“那回头我再挑两支合适你的。” 这就是空话了,事情办成了,谁还会记得她。 三太太还有事忙,便没在清漪苑多留,沈萝和她一起走的。 等她们走后,银杏道,“姑娘真的要帮三太太分四太太的管家权?” 帮三太太争管家权,怎么可能? 老夫人不会高兴三太太争管家权的,越争越不会有,她只是不愿意应付三太太,借老夫人让她死心而已。 沈棠眸光落到小几上的杨梅上,银杏道,“姑娘再吃些吧,以后嫁进靖阳王府,肯定就没法吃了。” 谁能想到靖阳王世子吃不得杨梅呢,连碰都不行。 沈棠捏起一颗道,“剩下的你和秋桐分了吧。” 再说谢归墨翻墙出了平远侯府,骑马回靖阳王府,半道上碰到二皇子,他将谢归墨拦下。 谢归墨道,“二皇子找我有事?” 二皇子笑道,“是你。” 谢归墨道,“二皇子以为自己拦的是谁?” 二皇子道,“我以为是揍昌平侯世子的人。” 谢归墨摸着马顺滑的鬃毛,笑起来,“揍昌平侯世子的人不是已经抓到,被活活吊死在了城墙上吗?莫非抓了个假的?” 二皇子眸光一缩,道,“好端端,你怎么戴着面具?” 谢归墨骑马走近几步,都不用回答,二皇子就看到他脖子处的红疹了。 脖子上有,脸上自然也少不了了。 戴面具的目的不言而喻。 那边端王世子萧珣和楚翊骑马过来,瞥见谢归墨抓着缰绳的手背上都有红疹,楚翊啧啧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明知道亲姑娘会起红疹,还敢亲,当真是不怕死。 谢归墨挠了下还在作痒的手背,“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着,他一夹马肚子就走了。 看着谢归墨离开的身影,楚翊用折扇敲萧珣,小声问道,“亲姑娘是什么感觉?” 萧珣,“……” 萧珣一把拂开楚翊的折扇,“我哪知道,我又没亲过。” 不过看谢归墨起红疹都按捺不住,别说,他也好奇了。 两人一起望着谢归墨离开的方向。 他这样子还能娶沈二姑娘吗? 不过都亲了,不娶也得娶了,不然他们都得鄙视他。 谢归墨骑马回靖阳王府,翻身跳下马背,虽然戴着面具,但守门小厮可不敢拦,就算不是他们靖阳王府世子,但骑着世子爷的马,世子爷的护卫陈七也跟着,谁敢不放行啊。 周管事走过来,谢归墨问道,“父王在不在府里?” 周管事道,“王爷在书房。” 谢归墨就朝书房走去了,陈七拎着食盒跟在身后。 到了书房,谢归墨摘了面具,从陈七手里接过食盒,然后迈步进去。 王爷瞥过来,就见谢归墨脸上红疹点点,他眉头拧成一团,“又起红疹了。” 谢归墨道,“给父王送点吃的来。” 王爷怀疑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儿子平常少气点他就心满意足了,竟然还知道给他送吃的。 他倒要看看送的什么吃的。 谢归墨将食盒放到书桌上,打开,就看到食盒里装着一盘子,盘子里放着杨梅,就是数量有些感人—— 一颗。 王爷,“……” 王爷眉头皱成麻花,“就一颗杨梅?” 谢归墨道,“没打算给你一整颗。” 王爷,“……” 真的。 想揍儿子的冲动涌上天灵盖。 谢归墨用镊子扯下几根杨梅丝,递过去,“父王尝尝。” 王爷头顶已经在冒烟了,“父王是不是很久没打过你了?” 谢归墨嫌弃道,“就这几根父王都未必能吃得了。” 王爷皱眉,“说人话。” 谢归墨道,“父王自己试吧。” 王爷看着镊子上的杨梅丝,拿都拿不了,谢归墨干脆放进茶盏里,王爷连着茶喝进肚子里了。 谢归墨坐下来,王爷不知道他闹什么幺蛾子,继续看书。 只是没一会儿,王爷就觉得后背发痒,接着是脖子,然后王爷就发现自己手背起红疹了。 王爷看向谢归墨,“父王怎么也起红疹了?” 谢归墨眼神那叫一个嫌弃啊,“我就知道吃不得杨梅的毛病是父王你遗传给我的,能不能遗传点好的给我?” 第142章 偏向 谢归墨猜自己不能吃杨梅的毛病是父王母妃遗传的,母妃虽然没沈棠那么喜欢吃水果,但偶尔也吃一点儿,父王平常多待在军营,甚少吃水果,他也不喜欢吃,为了验证一下,就带着杨梅来了。 果不其然,父王也吃不得杨梅。 王爷活了快四十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不能吃杨梅,连那么几根丝都不能沾,这要吃一整颗,怕不是能要他当场毙命。 王爷望着谢归墨,谢归墨道,“有人在沈二姑娘用的胭脂里加了杨梅,她用没事,但我不能碰,冲着我来的。” 王爷道,“你不能吃杨梅的事,父王和你母妃都不知道,外人怎么会知道?” 谢归墨道,“父王可还记得我三岁那年在宫里出意外的事?” 这事王爷怎么可能会忘记,打那回后,就是他亲自带着谢归墨进宫,都会惴惴不安。 墨儿出事的时候,正是吃杨梅的季节,墨儿是怀疑自己当年在宫里被人喂了杨梅,才出的事,喂杨梅之人怕担责,所以弄出来一出他走丢,失足跌落枯井的戏码。 这猜测不无可能,除了墨儿在宫里失踪那两日,外人应该没机会知道墨儿不能吃杨梅。 王爷眸光落到盘子里那一颗小小杨梅上,“以后在吃食上要格外小心了。” 关于前世的事,沈棠说的不多,但在他娶沈棠的第四年,继承了爵位,去了边关,也就意味着父王死了,父王征战沙场多年,谢归墨不信自己父王会那么轻易死在战场上,保不齐这背后有阴谋。 王爷道,“明日父王帮你去和平远侯提亲。” 谢归墨道,“再过几天。” 眼下平远侯府正为沈大姑娘的亲事发愁,他之前又和她有过婚约,父王这时候帮他去提亲,没得把人塞给他,都等这么久了,再心急也不差这几天了。 ……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沈棠坐在床上伸懒腰。 银杏和秋桐进屋伺候她起床,昨天早饭就小米粥加青菜,沈棠一口没吃,去松鹤堂陪老夫人吃的,今儿的早饭不止样式多,而且精致。 沈棠要沈绥收回老夫人给二太太的管家权,沈绥听沈棠的,沈棠让四太太撤掉二太太的心腹,老夫人也同意,二姑娘在侯府都快说一不二了,大厨房哪敢慢待,尤其如今大厨房管事是四太太的人,都被四太太委以重任,自然有眼力劲。 吃过早饭,沈棠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在院门口和四太太碰上,沈棠道,“四婶,您跟大厨房管事说一声,不要偏向我,以免落人话柄。” 四太太知道沈棠向着她,但她又岂是会做落人话柄之事的人,她管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四太太道,“大姑娘吃的饭菜细致些,赵妈妈不敢随便削减,我就让她也按照大姑娘的分例给你准备了。” 言外之意,不是大厨房偏向沈棠,而是从前二太太管家,偏向沈娢了。 她只是做到一碗水端平而已。 二太太向着自己女儿,沈棠知道,她道,“是我误会四婶了,那我回头跟赵妈妈说一声,让她按照分例给我和长姐准备饭菜。” 沈棠和四太太一起进院子,进屋给老夫人请安。 很快三太太也来了,沈棠坐在那里,安静的听四太太和老夫人商议送礼的事,京都权贵多,今个儿你家添丁,明儿他家进口,后日他府上乔迁升官,都是要送份贺礼去的,送礼虽然有先例可寻,但四太太不敢随便做主,要么拟了单子给老夫人过目,要么先商议好,再拟单子,总之格外的小心,这原也是应该的。 昨天三太太去找沈棠,沈棠答应帮忙和老夫人说说,把管家权分三太太一些,今天就像是忘了这事一般,三太太给沈棠使眼色,使了两回,银杏在身后提醒道,“姑娘,你忘了答应三太太的事了?” 银杏的声音不大不小,不止沈棠听见,老夫人也听到了,当下看过来。 沈棠恍然想起来,当即看向老夫人道,“祖母,突然让四婶管除绣房之外的中馈,可能有些吃力,可以让三婶帮着分担一二。” 老夫人在喝茶,闻言,眸光从三太太脸上扫过,而后将茶盏重重磕在小几上,“当管家是儿戏吗,今儿交给你,明儿交给她,我看就是多管一个绣房,你四婶也游刃有余。” 老夫人眼神横扫过去,二太太都受不住,何况三太太了,再一听老夫人这话,已然不悦,有要将绣房管家权收回的架势了。 三太太顿时后悔找沈棠开这个口了,好在那支玉簪沈棠没收,不然就打水漂了,三太太忙道,“老夫人说的是,我也觉得难不住四弟妹。” 沈棠瞅着三太太,“昨儿三婶你可不是和我这么说的……” 一句话把三太太卖了个干净。 三太太如坐针毡,“三婶是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其实怎么回事,大家心底都门儿清,老夫人心底清楚,四太太也清楚。 三太太心头发颤,赶紧转移话题,“没几日,春闱就该放榜了……” 侯府没人参加春闱,但姜家有两位少爷参加,沈棠对春闱上心着呢,提到春闱,老夫人就想到姜家,这没多年,沈延流落在外,老夫人心底埋怨姜家没照看好沈延,如今沈延找到了,而且被教养的很好,文武双全,老夫人对姜家的怨气自然也一笔勾销了。 之前沈绥突然备厚礼去姜家,还在姜家吃了顿午饭,老夫人猜就是那时候找到沈延的,再加上沈绥说是沈棠找到的,老夫人记得沈绥去姜家之前,沈棠火急火燎去前院找沈绥,然后沈绥匆匆出府,沈棠在前院一直等沈绥回府的事。 想到沈绥和沈棠把找到沈延的消息告诉姜老太爷,都不告诉她,老夫人心底颇不是滋味儿。 老夫人道,“姜家两位少爷才学过人,此次春闱,必定高中。” 老夫人这么说,沈棠不奇怪,但三太太和四太太互望一眼,都觉得老夫人对姜家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不,好像怨气一下子就消了。 正觉得奇怪呢,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道,“皇上派人查抄翰林刘学士府和礼部左侍郎府……” 第143章 赏荷 翰林刘学士和礼部左侍郎,正是这次春闱原定,但在开考前被撤掉的两位副考官。 而主考官是当朝左相。 查抄府邸,说明他们科举舞弊之事已经查证属实,罪证确凿。 三太太问道,“那左相呢?” 丫鬟道,“左相还关在大牢里。” 这回将左相下狱的时间不短,没处置也没放,显然证据不足,没法定罪,估计这一两天,左相就该无罪释放,或者从轻处置了。 左相是二皇子党的人,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断二皇子一臂,实在可惜。 沈棠在松鹤堂坐了会儿,就回清漪苑了,前脚回去,人还没坐下,外面四儿进来道,“姑娘,端王府柔嘉郡主来了。” 沈棠心上一喜,当即起身去迎柔嘉郡主。 走到花园,沈棠远远的就看到柔嘉郡主走过来,她穿了一袭粉紫色绣蝴蝶兰的裙裳,纤腰不盈一握,杏眼桃腮,观之可亲。 见沈棠看她,柔嘉郡主脸颊微红,“沈棠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自打被沈棠打趣,说希望她成为她大嫂后,柔嘉郡主最怕沈棠盯着她看了,不自觉就会脸红,但沈棠对她有救命之恩,虽然端王妃已经来道谢过了,但她不亲自来一下说不过去。 沈棠笑道,“郡主气色比前两日又好了不少。” 柔嘉郡主摸着自己脸道,“我现在坐马车已经不害怕了。” 那日出府逛街,她是克制又克制,坐马车都提心吊胆的,今天已经不担心再惊马了。 沈棠道,“该我去端王府向你道谢才是。” 那日要不是碰巧遇到柔嘉郡主,知道有人打着她的幌子约萧桓见面,她猜到是沈娢,及时让陈山去阻拦,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柔嘉郡主道,“我的命都是沈棠姐姐和宁王世子救的,你们和我还这么见外。” 沈棠就道,“不见外,去我那儿坐下说话。” 柔嘉郡主点头,随即从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接过一张大红描金请帖,递给沈棠道,“顺王府荷花盛开了,过几日举办赏荷宴,定安郡主知道我要来向你道谢,便让我把帖子带给你,邀请你去参加顺王府赏荷宴。” 顺王妃喜欢荷花,精心侍弄,别家府里才开一两朵,顺王府的荷花就开满池了,每年顺王府都会举办荷花宴,邀请京都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前去赏花,不过定亲的没定亲的都会邀请,前世这时候沈棠都嫁给谢归墨三个月了,也在受邀之列。 入夏后,天会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到时候京都办宴会就少了,定安郡主托柔嘉郡主送请帖来,哪怕就是给柔嘉郡主面子,也得参加,沈棠笑道,“那日我一定去。” 打开请帖看了一眼,沈棠就随手交给了银杏,请柔嘉郡主去清漪苑说话。 进屋后,隔着珠帘,沈棠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个食盒,她眼睛眨巴两下,秋桐捂嘴笑了下,沈棠就知道是某位爷差人送来的。 昨儿食盒里装的是杨梅,今儿不知道送的是什么。 秋桐过去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盘子杨梅出来,颗颗饱满,裹着糖粒,看着就酸甜可口。 知道她喜欢吃,哪怕他不能沾杨梅,还差人给她送这么多来,沈棠心底说不出的感动,只是她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不过柔嘉郡主也喜欢吃,正好可以拿来招呼她了,两人坐下来,边吃杨梅边聊天,有说不完的话。 知道柔嘉郡主来府里,沈冉沈萝也来清漪苑,有她们在,说话就没那么恣意了,沈棠就陪柔嘉郡主去花园赏花,在花园待了一刻钟,柔嘉郡主就告辞了,沈棠送她出府。 目送柔嘉郡主的马车离开,沈棠方才回清漪苑,直接朝窗户走去,她张望了下,陈山就现身了。 沈棠道,“怎么给我送那么多杨梅?” 陈山道,“爷知道您喜欢吃,特地让送来的,说是成亲之前多吃些,争取早日吃腻。” 沈棠,“……” 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会腻。 可杨梅是开胃的啊。 她年年敞开了吃,吃到最后不想了,可隔一年又馋。 不过她要真嫁给谢归墨了,肯定就不能再吃了,不止沉香轩,只怕整个镇南王府都不能再出现一颗杨梅。 沈棠坐下来,捏杨梅塞嘴里。 接下来几天,雷打不动的每天送两盘子来,当然了,沈棠吃不了这么多,要么送去给老夫人,要么分给两丫鬟了。 转眼,就到顺王府赏荷宴这天了。 顺王府的请帖是托柔嘉郡主送来的,但邀请的不止是沈棠一个,还有沈娢。 如今距离沈娢一月之期已经过去小半,别说出嫁了,亲事都没定下,为了沈娢的亲事,老夫人都着急上火了,更不知道催了沈绥多少回,可沈绥就是不上心,一来军营事忙,二来他不愿意祸害人,老夫人催的紧了,沈绥干脆做甩手掌柜,沈娢的亲事让老夫人做主,把老夫人给气的。 老夫人倒是想做主,可也得有人上门提亲,连个提亲的都没有,让她怎么做主? 老夫人看看沈棠,又看看沈娢,“今日去顺王府参加赏荷宴,不可做有辱门楣之事,记住没有。” 沈棠一脸坦然,她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沈娢可就未必了。 一个月之期将近,正常谈婚论嫁,沈娢不可能嫁的出去,只能用非常手段,之前老夫人虽然不赞同沈娢的做法,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知道沈娢忧心血光之灾,还让她去顺王府,明摆着是默许沈娢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 就是不知道沈娢盯上谁了,上回算计萧桓不成,应该不会再算计他了。 今日要有机会,她定把沈娢和昌平侯世子凑一块儿。 沈娢应下,丫鬟进来禀告说是马车准备妥当了,沈棠和沈娢福了福身,一起出了府。 从出松鹤堂到顺王府,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互不理睬。 沈棠先下马车,然后是沈娢。 见沈棠迈步进顺王府,落后两步的沈娢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坏她的好事,还想嫁给靖阳王世子?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是吗? 她倒要看看靖阳王世子会不会要一个被毁掉清白的姑娘! 第144章 晕倒 顺王府的丫鬟领着沈棠她们进了内院,朝花园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花园上空几只纸鸢在比高,银铃般的欢笑声传出来。 穿过月形拱门,就看到那些大家闺秀三三两两在说笑,一个个风姿绰约,语笑嫣然。 进了花园,那边柔嘉郡主见到沈棠,朝她过来,“沈棠姐姐可算来了。” 沈棠笑道,“郡主来的早。” 柔嘉郡主道,“定安郡主要我帮着招呼来赴宴的大家闺秀,吃了早饭就来了。” 见两人有说有笑,仿佛没看见自己似的,沈娢狠狠地扯了下手里的绣帕,道,“先去见定安郡主吧。” 柔嘉郡主就领着她们朝定安郡主走过去,定安郡主正和几个大家闺秀扑蝶,玩的是不亦乐乎,见沈棠和沈娢,定安郡主笑道,“今儿来我顺王府赏荷,务必玩的尽兴。” 那边赵王府淳安郡主走过来,对定安郡主道,“听说叶贵妃赐了顺王府好几坛果子酒,味道极好,不知定安郡主可舍得拿一坛出来分我们也尝一尝味道?” 定安郡主笑道,“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小气之人似的,叶贵妃赐的果子酒,原就是要拿来招呼你们的,够你喝醉了。” 淳安郡主就道,“宴会还要一会儿才开始,我现在就想尝尝味道了。” “就你嘴馋。” 定安郡主笑道,“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拿。” 安定郡主请柔嘉郡主和沈棠她们去那边凉亭说话,不多会儿,丫鬟就将果子酒端来了。 淳安郡主率先拿了一杯,轻嗅了嗅,然后抿了一口,赞不绝口,“不愧是贡品,就是好喝。” 凉亭里的姑娘都试了试,毕竟是贡品果子酒,就是宫宴,也不一定能喝到,肯定要尝尝。 丫鬟挨个的倒酒,沈棠对喝酒不感兴趣,但沈娢想试试,丫鬟就倒了两杯。 安定郡主笑道,“沈二姑娘也尝尝。” 丫鬟将酒端过来,沈棠伸手拿起,试了一口,味道确实挺不错,那边有丫鬟过来禀告定安郡主道,“郡主,昌平侯府大姑娘来了。” 安定郡主就起身,对淳安郡主她们道,“我去迎一下,你们玩。” 淳安郡主笑道,“我与你一起去。” 说着,她拉柔嘉郡主道,“你也和我们一起去。” 柔嘉郡主想和沈棠说会儿话,就这么被硬拉了起来,随她们一起出了凉亭。 丫鬟将酒杯端下去,只是走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手里的托盘往沈棠这边一倒,酒壶摔沈棠身上了,酒水洒了沈棠一身。 丫鬟忙道,“沈二姑娘,对不起……” 她连忙跪下,要给沈棠擦裙摆,只是裙摆上被酒弄脏了,擦是擦不掉的。 这点小意外,很快把定安郡主惊动了来,定安郡主训斥丫鬟,“笨手笨脚的!” 然后看着沈棠,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我让丫鬟领你去换一套裙裳。” 裙裳要只是湿一点,待会儿就干了,只是毕竟是果子酒,有些黏腻,不换不行。 沈棠道,“马车里有裙裳,丫鬟去拿就行了。” 定安郡主让丫鬟领银杏去马车里拿裙裳,沈棠则在凉亭里等银杏拿裙裳回来。 沈娢对定安郡主,“郡主忙去吧,二妹妹有我陪着。” 定安郡主看了沈棠一眼,就去迎那些大家闺秀了。 看着沈娢坐下来,饶有闲情逸致的喝茶,沈棠心底没来由闪过一阵不安,沈娢忧心血光之灾,今天来顺王府,她该把注意力都放在物色如意郎君上,怎么会有耐心陪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棠看着沈娢道,“我没事,不用陪着,长姐去和那些大家闺秀玩……” 话才说到这里,只觉得头一阵晕眩,她心突的一跳。 果子酒里被人下了药! 她猛然看向沈娢,接着眼前一黑,人就倒在了凉亭的栏杆上。 晕倒前,耳边是沈娢的呼声,“二妹妹!” 守在凉亭外的顺王府丫鬟过来,问道,“怎么了?” 沈娢道,“二妹妹酒量差,又贪杯,多喝了几杯果子酒就醉倒了……” 丫鬟道,“要不扶去那边竹屋歇会儿?” 沈娢和自己的丫鬟将沈棠扶起,往那边竹屋走。 竹屋外,有口大箱子放在那儿,沈娢对丫鬟道,“塞箱子里去。” …… “醒醒。” 耳边有唤声,充满了担忧,还有几分耳熟。 沈棠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丰神俊逸的脸,她恍惚了下,脑海中想起自己晕过去的事,惊的她猛然坐起,动作太快,担忧的人没防备,猝不及防被撞上。 一个疼的额头晕眩,一个鼻子快被撞断了。 沈棠揉着额头,看着谢归墨,“怎么是你?我不是在凉亭晕过去了吗?” 谢归墨摸着被撞疼的鼻子,“还说呢,差点就被人抬出去卖了。” 沈棠心狠狠一颤,拳头攥紧,“我喝的果子酒里被下了药,算计我也有顺王府一份。” 她和顺王府无冤无仇,再加上那么多大家闺秀都喝了果子酒,她就没防备,没想到果子酒是冲着她来的。 沈娢没那么大的脸面,让顺王府帮她,一定是叶贵妃! 想到沈娢,沈棠问谢归墨道,“沈娢呢?” 谢归墨面色阴沉,“她把你装箱子里,我拿她把你换了出来,这会儿应该被抬出顺王府了。” 至于送哪里去,得等陈山回来才知道。 沈棠要站起来,但头还有晕,只能坐在石头上再缓缓。 沈娢不知道陈山一直在暗中护卫沈棠,除了宫里,沈棠几乎不会离开她视线范围,若是知道,决计不会在陈山眼皮子底下对沈棠下手。 几乎沈娢前脚把沈棠塞箱子里,后脚一颗石子就将沈娢和丫鬟打晕了。 谢归墨将沈棠从箱子里抱起来,陈山将沈娢扔了进去,至于丫鬟,则丢在了竹屋外。 刚忙完,两婆子就过来了,打开箱子看了一眼,都没检查是不是沈棠,确定箱子里有个姑娘,就直接把大箱子抬出府了,顺王府外有驾马车等候在那儿。 大箱子装上马车,就直接拉走了,拉去了两条街外的一个三进小院里。 一间别致屋子里,昌平侯世子坐在那里看书。 只是看的不是什么正经书,上面都是图画,男男女女,画的栩栩如生。 两小厮将大箱子抬进来,道,“世子爷,人送来了。” 昌平侯世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将书放下,“打开。” 小厮将箱子打开,又在昌平侯世子的示意下,把人拎了出来。 见不是沈棠,而是沈娢,昌平侯世子眉头皱紧。 蠢货! 又失手了! 不过这张脸生的也不错。 昌平侯世子捏着沈娢的下巴,从小厮手里接过沈娢,将她抱起,朝床榻走去。 第145章 晕眩 也不知道被下的什么药,从昏迷中醒来半天了,头还晕乎乎的。 那边银杏抱着包袱找过来,见沈棠坐在石头上,找了半天,也担心了半天的银杏眼眶通红,“可算找到姑娘了,刚刚没吓死奴婢……” 沈棠宽慰银杏道,“你不是知道陈山在暗中护着我吗,还这么担心我做什么?” 银杏知道陈山在暗处,可万一陈山没护住怎么办,她是姑娘的贴身丫鬟,只要姑娘不在跟前,她就提心吊胆。 银杏把裙裳拿来,沈棠往那边竹屋望去,谢归墨道,“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不会有人过去的。” 沈棠就去竹屋换衣服了。 只是换个裙裳,很快就换好了,从竹屋出来,就见谢归墨站在竹林旁,他身姿挺拔,如松如柏,沈棠心底清楚,虽然她重生一回,但要没有谢归墨护着她,她几条命也没了,只怕比前世死的还要快。 沈棠朝谢归墨走过去,那边顺王府的丫鬟找过来,见沈棠和谢归墨站在一起,丫鬟有些怔住,然后道,“沈二姑娘在这里呢,宴会开始了,郡主让奴婢来寻你。” 寻她? 要不是谢归墨将她从箱子里换出来,定安郡主就是让丫鬟把顺王府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她。 帮着算计她,还装的毫不知情的样子,她倒要看看一会儿定安郡主看见她回去,是何表情。 丫鬟带路,沈棠和谢归墨往花园方向走去,谢归墨问沈棠,“头还晕吗?” 沈棠摇头,“已经不晕了。” 丫鬟走在前面,眼珠子睁的圆溜溜的,沈二姑娘和靖阳王世子好像很熟的样子,可是当初靖阳王世子中毒昏迷,需要冲喜,沈二姑娘不是宁愿给靖阳王世子陪葬也不嫁给他的吗? 这两人怎么会在顺王府竹屋这里? 丫鬟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似的,但别说问了,就是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沈棠也没有避讳谢归墨,让她先走,或者自己走,两人就那么并肩走过去,热闹的宴会,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有一个算一个,眸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沈棠容貌娇美,肤如凝脂,谢归墨那张脸更是不必说,满京都就找不出来比他更好看的,两人走过来,阳光打在他们身上,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楚翊和端王世子萧珣坐一桌,看着两人,是越看越登对。 楚翊道,“竟然一起过来的。” 萧珣笑道,“看来很快就能喝上靖阳王世子的喜酒了。” 周围的人也在议论,毕竟沈棠拒嫁过谢归墨,谢归墨还曾为了还她不嫁之恩,当街救她,为她治胳膊脱臼…… 不过议论归议论,但并没有几个人觉得两人能擦出火花来,都拒嫁过了,但凡有骨气的都不会再娶了,何况是靖阳王世子,满京都大家闺秀,想娶哪个办不到啊,不会一棵树上吊死的。 一定是碰巧遇上,就一起过来了。 坦坦荡荡。 见沈棠走过来,而且是和谢归墨一起,定安郡主眉头皱紧,她往顺王府给沈棠沈娢安排的位置望去,不见沈娢,她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站起身来,朝沈棠走过去,笑道,“沈二姑娘方才去哪儿了,宴会都开始一刻钟了。” 明知故问,沈棠道,“我在凉亭晕过去,长姐将我扶去竹屋歇着了。” 定安郡主道,“沈大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沈棠道,“我也在找她呢,许是迷路了吧,还请定安郡主多派几个丫鬟去寻一下。” 定安郡主转身吩咐丫鬟,见谢归墨往自己座位走,定安郡主道,“沈二姑娘怎么和靖阳王世子一起?” 沈棠道,“在小道那边碰上,就一起过来了。” “原来如此。” 定安郡主笑道,“沈二姑娘来迟了,理应作罚,沈二姑娘的剑舞是一绝,不如就舞剑当作惩罚吧?” 定安郡主帮人算计她,沈棠光是维持笑脸就已经很勉强了,还让她舞剑,真当她好欺负了,沈棠拒绝道,“郡主见谅,头还有些晕眩,实在没法舞剑……” 沈棠在凉亭“喝醉”被沈娢扶去歇息,不少大家闺秀都知道,她借口头晕没法舞剑,定安郡主也没罚说什么,虽说客随主便,但主人家也不能勉强,定安郡主有些失望,请沈棠落座,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宴会大同小异,就是欣赏歌舞,还有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的才艺,沈棠险些被算计,心情糟糕,要不是不好直接走人,再加上没找到沈娢,不能一个人回去,只能留下。 沈棠坐在那里,不时的四下张望一下,流露出焦急担忧之色,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她是急着找沈娢。 顺王府赏荷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沈棠两次离席,向顺王府的丫鬟打听,“可寻到我长姐了?” 丫鬟摇头,“沈二姑娘别担心,还在找……” 沈棠也就是装个样子,她知道沈娢不在顺王府,也不是真的担心沈娢。 沈棠催完丫鬟,就坐回位置上,定安郡主坐在那里,丫鬟上前,在她耳边道,“郡主,大箱子送出府了……” 定安郡主眉头打了个死结。 该沈大姑娘把沈二姑娘送出府,怎么箱子出府了,沈二姑娘还在她顺王府? 难不成箱子里装的是沈大姑娘自己? 定安郡主有些烦躁,尤其想到谢归墨和沈棠一起过来的,心底就有些不安,后悔不该帮昌平侯世子的忙,总有一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宴会散后,沈棠去找定安郡主,“还没找到我长姐吗?” 定安郡主看着沈棠,想从她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但担忧不像是装出来的,定安郡主道,“有丫鬟看见沈大姑娘在宴会开始前就出府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回平远侯府了,要不你回去看看?” 沈棠也不想在顺王府多待,当即点头,带着银杏离开。 一路催了小厮三回,等马车停下,沈棠边下马车边问守门小厮,“大姑娘回府了吗?” 小厮有点懵,“大姑娘在顺王府崴伤脚,一刻钟前就回来了啊。” 二姑娘和大姑娘一起去的顺王府,难道不知道吗? ……还真回来了。 沈娢和她一起去的顺王府,提前回来肯定要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但沈娢崴脚提前回府,她没陪着说不过去。 沈棠装出松一口气,迈步进府,哪都没去,直接回清漪苑了。 陈山跟踪沈娢,沈娢回府了,陈山肯定也回来了。 沈棠推开门,进屋,然后就见谢归墨坐在她闺房里喝茶。 第146章 无耻 不止谢归墨在,陈七和陈山都在,老实说,沈棠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自己身处靖阳王府,而不是她的清漪苑。 谢归墨虽然在喝茶,但脸上难掩怒容,她在顺王府被算计,他都没这么生气,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棠打了珠帘走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归墨把茶盏重重放下,他没说话,沈棠只好看向陈七陈山两人,用眼神询问他们二人。 陈山回道,“今日算计世子妃的是昌平侯世子……” 意料之中的事,沈棠不诧异,按说谢归墨应该也能猜到,不至于气成这样才是。 陈山说起,沈棠才知道昌平侯世子和沈娢的无耻程度,当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沈娢虽然容貌不及沈棠,但也很好看了,像昌平侯世子那等好色之徒,谢归墨将沈娢打晕丢大箱子里给他送去,递到嘴边的肉,昌平侯世子自然不会放过。 昌平侯世子要了沈娢,沈娢生生疼醒过来,气头上甩了昌平侯世子一巴掌,昌平侯世子还没被女人这么打过,当即一巴掌还了回去,本来对沈娢还有几分怜惜,当下荡然无存。 沈娢逃不掉,只能哭着承受,事后她要昌平侯世子对她负责,昌平侯世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起来,“靖阳王世子不要的女人,你以为本世子会要?” 够羞辱人的。 沈娢气的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其实沈娢也看不上昌平侯世子,欺男霸女,宿柳眠花之辈,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大家闺秀,但身份够尊贵,虽然眼下只是侯府世子,但是是叶贵妃的娘家,叶贵妃得圣宠,十几年如一日,二皇子夺嫡的希望很大,一旦二皇子坐到那个位置,昌平侯府必定能往上升,至少一个国公府是肯定跑不掉的。 有叶贵妃做靠山,就是皇子也不敢轻视昌平侯府,如今清白被毁,再加上血光之灾,沈娢也只能含泪认栽,可她万万没想到,昌平侯世子要了她,却不打算负责,还如此羞辱她。 要是在顺王府,她还能大声嚷叫,将人招来,可这里是昌平侯世子的地盘,她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帮她的。 沈娢抱着被子,绝望又无助的看着昌平侯世子,“你毁了我的清白,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昌平侯世子可不会娶一个心底有别人的女人,他有别的盘算,“我会兑现承诺,帮你成为靖阳王世子妃。” 就是这句话,先是把偷听的陈山气了个半死,陈山一字不落的禀告谢归墨知道,然后把谢归墨气成这样,现在又多了一个沈棠。 见过无耻的,真没见过像昌平侯世子和沈娢这么无耻的。 更无耻的还在后面,昌平侯世子见沈娢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意犹未尽,又滚了一遍。 靖阳王世子打了他两回,一次险些要了他的命,一次踹断他一根肋骨,送他一顶绿帽子,以后三不五时的还能私会偷情,想想就刺激,血脉偾张。 一个无耻,一个破罐子破摔,那动静大的—— 天知道陈山守在外面的树上,有多想进去一刀宰了两人。 就是现在想起来,陈山还按捺不住想杀人的冲动,世子爷竟然和这样的女人有过婚约,简直是一辈子的耻辱。 谢归墨道,“给我废了他。” 陈山领命,就要出气,沈棠连忙阻拦,“等等。” 谢归墨看着沈棠,“这样的人留着,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沈棠道,“我不是不让你废昌平侯世子,前世你也废了他,但他并不知道是你,我也不知道,可现在昌平侯府和叶贵妃都知道揍昌平侯世子的是你,他要在这节骨眼上被人废了,肯定能猜到是你,我是不想你惹祸上身。” 杀他都不用毒药,用杨梅就行了。 这又是吃杨梅的季节,沈棠都不敢想,要是谁在他饭菜里加点杨梅汁,就能要他的命,不得不防。 谢归墨道,“我忍不了了。” 沈棠就更忍不了了,人家可是惦记她,沈棠道,“我只是不让你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你可以给他下毒,神不知鬼不觉。” 前世昌平侯世子被废,动静闹的很大,昌平侯和叶贵妃气的差点没把京都掀过来,昌平侯膝下就世子一个儿子,不仅绝后,还颜面尽失,那时候还牵连不少无辜,暗戳戳下毒,一样能达到目的。 谢归墨的怒气消了三分,当即吩咐陈山,“去打听一下有没有这样的毒药。” 不用打听,肯定有。 陈山领命去办这事。 见谢归墨还在生气,沈棠给他倒茶,安抚他,“别气坏了身子。” 谢归墨胳膊一伸,将沈棠抱坐到怀里,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一日不把你娶到手,就一日不能放心。” 沈棠坐在他怀里,没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换了个方向,两人面对面。 可沈棠这么一坐,某位爷就浑身不自在了,把沈棠扶坐到一旁去,“你还是离我远点儿的好。” 沈棠,“……” 这混蛋是不是不喜欢她主动。 主动亲他,他转身就走。 主动面对面坐,他干脆不抱了。 她有点怀疑是不是哪天主动嫁给他,他是不是就不娶她了? 沈棠不知道她的主动对谢归墨来说,堪比世上最烈的催情药,他本来对她就没有自制力,她一主动,他的克制力就分崩离析,再靠近一点儿,他就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了。 谢归墨端茶喝,平复澎湃的心情。 清兰苑,屏风后的浴桶里。 沈娢泡澡浴桶里,一个劲的擦身上的痕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浴桶里。 她明明把沈棠塞进大箱子里了,为什么最后送去的是她?! 为什么对沈棠所有的算计最后都成空?! 沈娢眼底充满了恨意。 被昌平侯世子那样的人玷污,沈娢打心底犯恶心,她用力的戳着胳膊和胸前的红印,仿佛这样能恢复自己的清白之躯。 血光之灾没几天了! 昌平侯世子不愿意娶她,他要食言而肥,不帮她嫁给靖阳王世子,她该怎么办?! 第147章 发难 沈娢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无助过,她靠着浴桶哭的停不下来。 二太太在南院,听丫鬟禀告沈娢崴伤脚被扶回府,匆匆赶来清兰苑,她可随意进出沈娢的内屋,直接就进去了,绕过屏风,看到沈娢身上的痕迹,二太太心坠落谷底。 过来人还能不知道那痕迹是什么,二太太只觉得天都塌了,“谁弄出来的?!” 知道是昌平侯世子,还不愿意负责,二太太想活刮了昌平侯世子的心都有了,更是想杀了沈棠。 谢归墨走后,沈棠待在屋子里,喷嚏打了一个又一个。 正揉鼻子呢,外面银杏进来道,“姑娘,老夫人让你去她那儿一趟。” 用膝盖想也知道老夫人这会儿找她去是为什么,府里争斗,老夫人都摁着不许,何况是出府了,两姐妹一起出府的,竟然分开回来,老夫人可不答应。 还有沈娢,算计她不成,自己栽了进去,二太太这会儿都快气个半死了,怎么可能不找她的茬,哪怕就是罚她抄家规,也不会让她躲过去。 沈棠将手里的茶盏喝完,方才起身。 进了松鹤堂,绕过屏风进屋,就感觉到一道冰冷蚀骨的视线扫过来,二太太那张脸青的,沈棠直接道,“二婶脸色这么难看,可是病了?” 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向二太太,就连老夫人都觉得二太太的脸色过于难看了。 二太太极力忍耐,让自己脸色恢复几分,“老夫人一再叮嘱,让你们姐妹和睦,你们倒好,去顺王府参加赏荷宴,大姑娘崴伤脚,你都不陪着一起回来,还有半点姐妹情义吗?” 这话恶心的沈棠早饭都要吐出来了,就沈娢也配和她谈姐妹情义? 沈棠瞥了二太太道,“二婶的指责好没道理,满京都谁不知道我沈棠最重姐妹之情,为了不伤姐妹情义,拒嫁靖阳王世子,二婶却说我没姐妹之情,我可从未见二婶你这么数落过长姐。” 沈娢就算真在顺王府崴脚,她没陪着回来,和沈娢给自己下毒,栽赃算计她嫁给靖阳王世子冲喜比,不值一提。 别告诉她,在府里她们姐妹怎么不和都行,在府外就不可以。 二太太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丝毫不加遮掩,“你们姐妹在府里怎么争吵都行,出去做客还这般……” 沈棠道,“原来二婶就是这么教长姐的,我做不到这样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 只差被沈棠指着鼻子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二太太脸绿的发光。 沈棠看向老夫人道,“祖母,长姐崴脚之事,回府之前我并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长姐是什么时候离开顺王府的,赏荷宴从头到尾我就没见过她,几次催顺王府的丫鬟帮着找,到宴会结束,定安郡主才告诉我,长姐早就离开顺王府了,我这才回府。” “长姐没告诉我为何离开,也没坐府里的马车,而是将马车留给我,我还觉得这不合长姐的性子呢,二婶却认定我是故意不陪长姐回府,对我横加指责,二婶护长姐未免护的太过分了些!” 老夫人只知道沈娢和沈棠不是一起回府的,并不知道沈娢不是坐侯府的马车回来的。 沈娢可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在顺王府崴伤脚,不让沈棠陪着,还把马车留给沈棠,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种可能。 而且沈娢只比沈棠早回府一刻钟,沈棠说整个赏荷宴都不见沈娢的人影,那么长的时间,就是走也够沈娢从顺王府走回平远侯府了。 老夫人看向二太太,“从顺王府回侯府怎么需要那么久?” 二太太道,“娢儿脚疼的受不住,路上找大夫上药耽搁了时间。” 沈棠道,“二婶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不知道到底是我不陪长姐,还是长姐压根就不要我陪?” 二太太只顾朝沈棠发难,没想到最后反倒把自己和沈娢绕了进去,沈棠说的有理有据,而且经得起盘问,可二太太的话就经不起推敲了,不是她太心疼沈娢,掐头去尾的禀告,要老夫人罚沈棠,就是沈娢没和二太太说实话。 不论是哪个,今日没有一起回府的过错都算不到沈棠头上,即便是亲姐妹,没有手脚绑在一起,总有分开的时候,沈棠又不是沈娢肚子里的蛔虫,能知道她想什么做什么。 二太太冷着脸,说不出来话,老夫人呵斥道,“你就是这么护着娢儿的?!” 这些日子,沈棠不止一次的在老夫人跟前上眼药,让老夫人知道二太太有多偏私护短,府里上下已经隐隐猜测当年姜氏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沈娢不是长房女儿,再加上沈绥对二房的疏远,更是像一根刺卡在老夫人的喉咙里,让老夫人寝食难安。 现在二太太无理搅三分,护沈娢护到蛮不讲理的程度了,老夫人更是不安。 二太太今日是被气到失去理智了,这会儿回过神来,忙认错,“是我事情没弄清楚……” 把她训斥一顿,然后一句没弄清楚就想揭过? 没这么便宜事。 沈棠望着老夫人,哽咽不成调,“祖母,二婶心疼长姐,冤枉责怪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母亲虽然去世了,但父亲还在,如今也是四婶掌中馈,以后我们长房的事,我不希望二婶再掺和了,我和长姐一起出府,不管出什么事,二婶都一味的认为是我的错,我和长姐还不如不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我遵照母亲遗命,去姜家住的好。” 老夫人轻斥道,“胡闹!都及笄嫁人的年纪了,在侯府都住不了多久了,怎么还能去姜家住?” 年幼时没让去,这时候搬去姜家,还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呢。 沈棠红着眼眶,一脸我也是没办法的委屈神情。 老夫人眸光凌厉的扫向二太太,“以后长房的事,她们两姐妹的事,你再多说一句,就去佛堂给我跪着反省!” 二太太要说话,老夫人眼神更冷,压的二太太涌到嘴边的话都冒不出来。 第148章 嘴严 既然把沈娢塞到长房来了,以后就别想随便再掺和长房的事。 等她将沈娢打回二房去,祸害长房子嗣一事败露,她要二太太为含恨而终的母亲偿命! 她让谢归墨派人去望州帮她接春兰,派去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也不知道人接到没有。 沈棠只要想起这事,就在心底祈祷,希望事情能办的顺利。 可让二太太不再管沈娢,二太太哪里做的到,她红着眼眶道,“我这不是心疼娢儿刚出娘胎,就险些被活活掐死……” 沈棠恶心的鸡皮疙瘩涌出来,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二婶可不是一般的心疼长姐了,心疼到三妹妹和长姐同样起红疹,二婶都守在长姐的病榻前,可惜府里没有第二个二婶了,没人心疼三妹妹没娘疼。” 沈冉就在屋子里,听到沈棠的话,她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滚下来。 二太太心慌起来,怒道,“我不过是没弄清楚,误会了二姑娘,二姑娘就这么挑拨我们母女关系?” 沈棠好笑,“瞧二婶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心疼三妹妹,替她报打不平两句而已,也是我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自己生的都不疼,要别人心疼做什么?” 沈棠这话说的是自己,更是在说二太太。 沈娢名义上是姜氏生的,姜氏自己不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狠的下心掐死,要她二太太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做什么,疼点就算了,疼的越过自己女儿,这不是缺心眼吗? 二太太是缺心眼的人吗? 恰恰相反,她心眼子比谁都多。 沈棠就是要明明白白的把这些反常拎出来,让人翻来覆去的揣度。 二太太死死的盯着沈棠,只觉得沈棠那张嘴就跟淬了毒一样,叫她恨不得拿针将那张嘴缝起来才好。 沈棠话越说越肆无忌惮,听得二太太一颗心都七上八下的,“以后长房的事,我决计不再多管!” 话说的很有骨气,但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她二太太也做不到。 不过话说到了,二太太做不到,沈棠也会帮她做到的。 怕老夫人斥责,二太太坐不住,起身走了。 二太太走后,老夫人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打发出去,只留下王妈妈在身边,老夫人望着沈棠,“你长姐崴脚到底怎么回事?” 沈棠垂眸道,“我在顺王府被劝喝了杯果子酒,然后就被顺王府的丫鬟泼了一身酒水,银杏去拿裙裳时,我在凉亭晕了过去,当时身边只有长姐,但我醒来时见到的是靖阳王世子,之后就没见到长姐了……” 至于沈娢被昌平侯世子欺负的事,沈棠就没说了,沈娢害她,老夫人未必会信,但她眼睁睁的看着沈娢被昌平侯世子糟蹋而袖手旁观,老夫人肯定会恼她的,她不会没事找事。 但就这些,就足够让老夫人心惊肉跳了,沈棠的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喝一杯果子酒就晕倒,还那么凑巧被丫鬟打翻酒水,贴身丫鬟被支开,沈棠晕在那里,沈娢却丢下自己妹妹不管,老夫人脸拉的比马脸还要长。 明明是沈娢丢下沈棠不管,二太太却反过来责怪沈棠不陪着沈娢,定是沈娢出了什么事,气到失去理智,要把气撒在沈棠身上不可。 对沈娢,老夫人是越发失望不满了。 怕老夫人多问,沈棠起身道,“祖母歇息,我就先回去了。” 出了松鹤堂,银杏见沈棠往清漪苑走,提醒道,“姑娘,这时辰侯爷已经回府了。” “我知道。” 见沈棠还是往前走,银杏不解道,“姑娘不准备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侯爷?” 沈棠是想让沈绥知道沈娢和二房心狠手辣到什么程度,但沈娢已经付出代价,再告诉父亲,父亲再生气,也不能罚沈娢了。 因为罚沈娢,势必会把她也牵扯进去,闹大了,父亲还得为自己和平远侯府的脸面,要昌平侯世子为沈娢负责,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沈棠都要呕血了。 让沈娢咽下这哑巴亏不好么? 再者她还等着看昌平侯世子准备怎么帮沈娢算计谢归墨,知道谢归墨是什么样的人,还敢存这样的心思,还被谢归墨知道了,沈棠等着看昌平侯世子的下场。 沈棠现在甚至怀疑二太太朝她发难,要老夫人罚她是假,要她气急败坏之下抖出真相才是真。 这边沈棠回清漪苑,那边二太太去清兰苑。 沈娢坐在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见二太太进去,更是委屈无助,看的二太太心如刀绞。 女儿已经是昌平侯世子的人了,二太太虽然觉得昌平侯世子不是良配,但血光之灾横在那里,她不敢铤而走险,女人不是一定要男人不可的,权利和财富一样能滋养女人,二太太想借沈棠的嘴,告诉老夫人真相,要沈绥给昌平侯府施压,逼昌平侯世子娶沈娢。 可她忙活一通,沈棠连自己晕过去的事都没提,不是不知道,就是嘴太严,二太太也无计可施。 二太太在床边坐下,安抚沈娢道,“嫁给靖阳王世子怎么也比昌平侯世子好,明日二婶就进宫去找叶贵妃。” 沈娢没说话。 眼泪流个不停。 …… 这日午后,天上乌云密布,傍晚就下起了暴雨。 断断续续,下了整整三天。 天一放晴,也到春闱放榜的日子了。 吃过早饭,沈棠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到的时候,三太太四太太她们正在聊春闱的事,老夫人笑道,“也不知道姜家两位少爷考的如何?” 二太太坐在那里,闻言,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自打沈延失踪后,除了沈棠和沈绥外,没人敢在老夫人面前提姜家,老夫人更不会主动提起,老夫人怎么会关心姜家少爷会不会高中? 二太太诧异,三太太四太太也觉得奇怪,不过老夫人提起,又面带笑容,四太太就道,“听说姜家两位少爷文采不错,想来不会差。” 沈棠上前给老夫人请安,然后道,“祖母,我想一会儿去姜家等好消息。” 虽然沈延还没认祖归宗,甚至都没见到,但老夫人对姜家芥蒂已消,还有几分亏欠,肯定不会阻拦沈棠去姜家,而且也阻拦不了。 沈绥发过话,沈棠可以随时去姜家,不用请示任何人。 老夫人道,“这会儿姜家上下肯定等的着急,你去陪着他们一起等也好。” 沈棠迫切的一颗心早飞去姜家了,不知道具体放榜时辰,不过应该在午时之前,沈棠就道,“那我就先去姜家了。” 第149章 放榜 老夫人笑着点了下头,沈棠福了下身,就打着银杏转身走了。 等沈棠到侯府,小厮刚刚牵马车过来,银杏扶沈棠坐上马车,然后自己钻进去,小厮就赶马车去姜家了。 今儿是春闱放榜的日子,街上格外的热闹,比平常多花了一刻钟才到姜家。 姜家守门小厮看到平远侯府熟悉的马车,赶紧上前招呼,沈棠掀开车帘出来,小厮道,“表姑娘来了,大少爷、二少爷,大姑娘二姑娘他们都出府,去等春闱放榜了。” 沈棠,“……” 她还想来姜家和他们一起等,结果他们去榜前等了。 银杏捂嘴笑道,“姑娘要去找大表少爷表姑娘他们吗?” 沈棠看了眼天色道,“这时辰,我去没得他们又回来了,还是在姜家等吧。” 银杏这才下马车,然后扶沈棠下来。 翠柏院。 姜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只是明显等的有些紧张,毕竟两个孙儿春闱,这眼看着就要知道结果了,不能不紧张。 姜大太太姜二太太更是紧张的坐不住凳子,频频往屏风处张望。 快的话,这时辰就放榜了,不过也有到午后才放的,没个定时。 姜二太太紧张的茶都端错,伸手把姜大太太的茶给端了,丫鬟道,“二太太,您端错茶了。” 姜二太太赶紧将茶放下,就在这时,一丫鬟跑进来,姜大太太还以为放榜了,赶紧起身,丫鬟道,“老夫人,表姑娘来了。” 姜大太太捂了下心口,默默坐了回去。 不多会儿,沈棠走进去,姜老夫人就朝她招手,“棠儿来了,快坐到外祖母身边来。” 沈棠都没顾上请安,就挨着姜老夫人坐下了,姜老夫人道,“怎么来姜家了?” 沈棠道,“今儿是春闱放榜的日子,我想着在府里等,不如来姜家一起等好消息,只是没想到表哥表姐他们都去榜前等了……” 姜老夫人笑道,“还是你性子沉稳,不像他们,一个个急性子。” 沈棠还没说完,银杏捂嘴笑道,“姑娘是不知道,不然肯定也去了。” 沈棠嗔了银杏一眼,然后挨着姜老夫人道,“两位表哥肯定能高中的。” 姜老夫人对自己两个孙儿也有信心,只是想到姜明修姜明远差点连考场都没能进去,姜老夫人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等了一盏茶又一盏茶,别说姜大太太姜二太太了,就是姜老夫人都恨不得去放榜的地方等了。 这也太熬人了。 眼看着就要吃午饭的时辰了,这是还没放榜还是没中,小厮不敢回来报信? 好事急着禀告,不好的事,小厮也拖着不敢说的。 又等了一刻钟,沈棠看向漏刻,外面跑进来个小厮,撑着膝盖大喘气,道,“老,老夫人……” 一路跑回来,跑的口干舌燥,话都吐不出来。 姜大太太连忙起身,“是放榜了吗?” 小厮连连点头,咽了下口水才道,“老夫人大喜!大少爷二少爷都在榜上!” 姜老夫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姜大太太姜二太太更是喜上眉梢,高兴的说不出来话。 一门双进士。 这是何等的荣耀。 其实今日放榜的只是进试榜单,后面还有殿试,才能定最终榜单,但殿试不淘汰,也就是今天榜上有名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高中了。 姜老夫人道,“名次如何?” 虽然这不是最终名次,但榜单在前的才有希望争一甲。 小厮道,“大少爷名次挺靠前,排在第九,二少爷要在后面一些。” 姜家两位少爷同时在榜,就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要名次都靠前,姜老夫人都不敢想有这样的好事。 虽然名次靠后,姜二太太也心满意足了,其实在官场上,除了一甲和二甲第一外,后面的名次差别没那么大,进了官场,能不能平步青云,才学重要,但真没那么重要,多少状元沉寂在翰林院,又有多少排后面的做到一品大员的位置。 姜老夫人拍着沈棠的手道,“都是托了棠儿的福。” 沈棠摇头道,“这可不是棠儿的功劳,是两位表哥自己努力,是您和外祖父还有舅舅舅母他们教导有方。”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夸了,姜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 银杏在一旁偷笑,姑娘的嘴没抹蜜,但前些日子抹了不少杨梅,也是甜的。 知道中榜了,姜老夫人悬着的心就放回肚子里了,看了眼漏刻,笑道,“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等一刻钟,不回来我们就先吃吧。”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丫鬟将饭菜端进来,沈棠扶姜老夫人坐下。 刚把筷子拿起来,姜柠姜梨就回来了。 不过只有她们两个回来,姜老夫人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了,你大哥他们呢?” 姜梨笑道,“大哥二哥都高中了,被同窗拉去庆贺了,我们就先回来了。” 姜柠坐下时,脚有些一瘸一拐的,沈棠见了道,“表姐脚怎么了?” 姜柠瞪了姜梨一眼,才红着脸道,“放榜的时候,二妹妹心急看榜,拉着我往前挤,不小心被人踩了一脚……” 姜梨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挨着沈棠坐下,捂嘴笑道,“表姐知道踩大姐姐的人是谁吗?” 沈棠挑眉,“我这我哪猜的出来?” 姜梨道,“是会试榜上排第一的那个,叫江淮之,大哥说他极可能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江淮之。 前世的探花郎。 跨马游街时,沈棠还去瞧过,模样生的极好,据说是蕲州望族,江家大少爷。 前世科举舞弊,还能高中探花,这一世大家都凭真本事考,江大少爷中状元可能很大。 会试榜虽然不是最终榜单,但也不是随便排的,尤其是排第一的,不说一定高中状元,绝对在一甲之列没跑。 沈棠笑道,“有人榜下捉婿吗?” 姜梨连连点头,“江大少爷就是被人捉婿,躲闪慌不择路才踩到大姐姐的,你是没看到他发现自己踩到大姐姐了,那脸窘迫的……” 姜梨声音拖的绵长,姜柠恨不得捂她的嘴了。 第150章 恭贺 这是一屋子人在,要只是沈棠在跟前,姜梨肯定要打趣姜柠的。 姜家一榜出两个进士,要是再能出个状元女婿,她敢肯定接下来两个月,整个京都都在议论姜家。 就是这会儿,茶楼酒肆就已经在议论姜家了,一门两进士的有,甚至一门七进士的都有,但一榜双进士的,那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哪怕姜家门第不高,但也足够叫世家大族羡慕了。 列祖列宗厉害还不够,得子孙后辈也得厉害才行,不然出个败家子,多少祖宗家业也能败光。 姜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拿起筷子就夹了只鸡腿放沈棠碗里,姜大太太姜二太太也纷纷给沈棠夹菜。 还是那话,那日要不是沈棠去送考,及时拦下姜明修姜明远检查带进考场的东西,两人别说高中了,被查出作弊的小抄,那是连着姜老太爷的名声都要扫地的。 姜老夫人打心眼里觉得沈棠是平远侯府和姜家的福星。 一顿饭,吃了足足大半个时辰,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都被抛在了脑后,欢声笑语不断。 吃完午饭,沈棠还陪姜老夫人坐了两刻钟,方才告辞,姜柠崴了脚,姜梨送沈棠出得府。 出了姜家大门,沈棠对姜梨道,“以后你和表姐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平远侯府找我,不会有人敢为难你们了。” 姜梨凑近沈棠,小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上回姑父平远侯来府里,陪祖父祖母吃了顿午饭,姑父走后,祖父就说她们想去平远侯府尽管去,只是她和大姐姐这么多年都甚少去平远侯府,实在是不敢,现在沈棠也这么说,姜梨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自姑父来过那一趟,祖父祖母的心情就特别好,好像压在心底多年的石头移开了一般,她隐隐感觉是不是失踪了十几年的表哥已经找到了,但又没有认祖归宗,她不敢乱猜。 沈棠笑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姜梨虽然好奇的心底跟猫挠似的,但沈棠要说早告诉她了,她就没问了,目送沈棠坐马车离开。 回到侯府,沈棠没直接回清漪苑,而是去了松鹤堂。 姜家两位少爷都在榜上的消息早就传回侯府了,见到沈棠,四太太就笑道,“姜家两位少爷都高中了,实在可喜可贺。” 沈棠也高兴,老夫人吩咐王妈妈道,“备份厚礼,明儿你替我送去姜家。” 沈棠道,“今日只是会试放榜,送礼要到殿试之后吧……” 老夫人失笑,“殿试不淘汰,今日在榜,就已经是高中了,这回送了,下次一样能送。” 礼多人不怪。 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对姜家的埋怨疏远,老夫人心底也过意不去,有机会缓和关系,自然要珍惜,再者她不送,沈绥也是要送的。 老夫人这么说,沈棠就没阻拦了,二太太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老夫人的话。 早上老夫人就主动提及姜家两位少爷,现在还要给姜家送贺礼,还让王妈妈代她去,这是自沈延失踪十六年以来第一回…… 二太太心底那一抹不安再次爬上心头,她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夫人改变了对姜家的看法,竟然让老夫人主动和姜家缓和关系。 难不成有世子的消息了? 可要有了,沈绥不可能瞒着,老夫人也不会瞒着她和二老爷才是。 可老夫人疏远姜家是因为沈延,除非是找回沈延,否则老夫人不会改变对姜家的态度才是。 直觉告诉二太太和沈延有关。 这个直觉让她心更不安起来,二房谋划了这么多年,要失踪的世子找回来了,爵位可就没二房什么事了! 但眼下她顾不上沈延了,沈娢的终身大事才是当务之急。 二太太走进去,虚情假意的恭贺了姜家两句,沈棠也敷衍的回了两句。 沈棠有些乏了,准备回清漪苑,就在她要起身时,外面进来个丫鬟,禀告道,“老夫人,宫里传出消息,说是皇后寿辰在即,皇上今年要给皇后大办寿宴,到时候请文武百官携家眷进宫赴宴。” 沈棠,“……???” 沈棠有点懵。 皇上宠爱叶贵妃,十几年如一日,反倒对皇后态度冷淡。 宫里一向只给皇上和太后大办寿宴,今年怎么突然给皇后操办寿宴? 而且操办的这么仓促,皇后寿宴没几天就到了,前世也没这一出啊。 沈棠觉得奇怪,老夫人也觉得不对劲,这事来的太突然了,就是侯府给她办寿宴,也要提前一两个月定下,然后准备,就算宫里人手充足,可文武百官给皇后准备寿礼也是要时间的,至少也要提前半个月告知才是。 可这样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老夫人吩咐四太太道,“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先把寿礼备好。” 四太太应下。 沉香轩。 谢归墨在看兵书。 陈七端茶进去,道,“爷,过几日宫里要给皇后举办寿宴。” 谢归墨正翻兵书,闻言,手顿了下,吩咐道,“去打听下,皇上怎么突然给皇后办寿宴?” 陈七就去办这事了,估计这会儿满朝文武都在纳闷,都在想办法打听,皇上突然改变对皇后的态度,没准儿会关系到立储,不能不上心。 一本兵书看完,派去打听的人就回来了,禀告谢归墨道,“给皇后大办寿宴,是叶贵妃向皇上提议的,说是这么多年都不曾为皇后举办过寿宴,理应大办一次,让文武百官给皇后贺寿。” 叶贵妃有这份好心? 谢归墨不信。 真有这份心,就不会到皇后寿辰边上了才向皇上提议。 这么多年宫里都不曾给皇后大办过寿宴,自然也没给叶贵妃办过,就算叶贵妃再得皇上的心,也越不过皇后去。 叶贵妃这回提议让皇上给皇后办寿宴,不是她自己想风风光光过个寿宴,就是想借皇后过寿的幌子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脑海中昌平侯世子和沈娢的算计,谢归墨眼神冷冽下去。 第151章 贺寿 转眼六天过去,到皇后寿辰这日。 今日要进宫给皇后贺寿,沈棠挑了一身天蓝色绣栀子花的云锦裙裳,纤腰不盈一握,肤若凝脂,艳若三春桃李。 吃过早饭后,沈棠就带着银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在院门口和沈娢碰上,沈娢为进宫赴宴,也盛装打扮了,一袭水红色绣蝴蝶兰的裙裳,只是她容貌不及沈棠娇美,哪怕再打扮也压不住沈棠,反倒衬的沈棠清新脱俗。 见到沈棠,沈娢没理会她,径直进院子了,但她进屋时脚步放慢,和沈棠是前后脚进的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有说有笑进来的。 两人打扮得体,侯府姑娘从来没在穿戴上失误过,但老夫人有些不放心,她没忘记那日沈棠说她在顺王府赏荷宴上,只喝了一杯果子酒就晕过去的事,老夫人这会儿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老夫人对沈棠,“今日只你一个人进宫赴宴,要小心谨慎。” 沈棠,“……???” 她一个人去? 沈棠看向沈娢,“长姐不去吗?” 沈娢没好气道,“我这一脸病恹恹的样子,去给皇后添晦气吗?” 这话沈棠被怼的都接不了话,沈娢的气色确实不大好,但她沈娢几时有这样的觉悟了? 再者不进宫赴宴,打扮的这么招摇给谁看啊? 沈棠道,“长姐盛装打扮,我还以为是进宫给皇后贺寿呢。” 沈娢一脸不愿和沈棠多说话的表情,“我要去大昭寺,看有没有办法化解我的血光之灾。” 说着,她站起身来,“祖母,我就先去大昭寺了。” 福了下身,沈娢就迈步出去了。 沈娢转身时,沈棠才注意到她腰间佩戴了一块莲花玉佩,那玉佩看的沈棠眉头微皱了下。 前世沈娢和二皇子出事,身上佩戴的就是这块玉佩…… 也不知道这玉佩打哪儿冒出来的,沈娢有什么玉佩首饰,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但这块玉佩,不知道从何处得来。 不过这一世沈娢和昌平侯世子勾搭成奸,她没机会成为二皇子妃了。 沈棠收回眸光,然后感觉有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头就见二太太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寒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不让沈娢进宫的。 老夫人也是真怕了,沈娢和沈棠两个人只进宫一个,她多少也放心些。 沈棠给银杏使了记眼色,银杏就去找人打听了,等丫鬟进来说马车准备妥当了,沈棠就和二太太还有沈冉一起进宫了。 到了侯府大门口,马车已经等候在那儿,沈娢不进宫,沈冉和沈棠坐一驾马车,二太太坐软轿。 进了马车,沈冉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棠,沈棠道,“三妹妹这么看我做什么?” 沈冉扣着手道,“我娘总是护着大姐姐,找二姐姐的麻烦,我以为二姐姐会迁怒于我……” 沈棠轻笑一声,“说句扎心窝子的话,二婶又不疼你,我针对你,伤不了二婶,我何必跟你过不去?” 果然是扎心窝子的话,扎的她除了苦笑,没法接话。 沈棠眸光上下打量沈冉,看的沈冉伸手摸自己的脸,“二姐姐这么看我做什么?” 沈棠道,“你生的既不像二婶,也不像二叔,二婶又格外的疼长姐,忽视于你,你可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二叔二婶亲生?” 沈冉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但回答都在沉默里了。 怀疑过就好,怀疑过就不会助纣为虐。 沈棠也不愿意多一个敌人,想到沈冉前世被二太太仓促嫁给自己娘家侄儿,王家大少爷,沈棠至今想不明白,二太太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两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沈棠靠着马车,闭目养神,沈冉沉默不语。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进宫。 虽然皇后寿宴办的仓促,但今日进宫贺寿的人委实不少,马车络绎不绝的进宫,将宽敞的停马场都停的满满当当的。 宫人带路,领着女眷去御花园。 御花园内,姹紫嫣红,各种珍稀花卉争相开放,宫女领着沈棠和二太太她们去见皇后。 气派的凉亭里,许皇后坐在那里,叶贵妃和赵贤妃分别坐在许皇后左右两侧,许皇后脸上笑容淡淡,但叶贵妃就笑容满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过寿的是她叶贵妃。 不怪许皇后高兴不起来了,皇上难得给她举办一次寿宴,却办的这么仓促,更气人的是叶贵妃提议才办的,这对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来说,是奇耻大辱。 许皇后推辞了,但太后觉得可以给她大办,她不敢忤逆太后,只能受着。 之前昌平侯府丢的脸,叶贵妃通过摆布她这个中宫皇后的寿宴全找回来了,虽然她是皇后,可连个寿宴是大办还是小办,都是她叶贵妃说了算,皇后做的这么窝囊的,也是没谁了。 今儿来贺寿的贵夫人,奉承她之余,没有不奉承叶贵妃的,可能是怕她听着不爽,便把赵贤妃也捎带上,显得不那么刻意巴结叶贵妃。 许皇后心底门儿清,如果说今儿有谁是真心实意的来给她贺寿的,大概只有被叶贵妃找过麻烦的沈二姑娘了。 第152章 绕道 许皇后语气淡淡,但杀伤力可不小,叶贵妃脸色铁青。 在场的都听的出来许皇后的弦外之音,其实朝堂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的不少,但只有儿子没有侄儿的不多,再加上那句看护不好,几乎是精准锁定叶贵妃的娘家昌平侯府了。 昌平侯世子在大昭寺被人踹下山坡,差点没命,花灯会上被人踹进湖里凉快,断了根肋骨,已经两次游走在绝后的边缘了,保不齐哪天真就绝后了。 平远侯膝下无子,但不缺继承人,也不知道有个绝后风险很大的娘家,叶贵妃是哪来的底气泼平远侯府冷水的。 许皇后明晃晃的反击,叶贵妃还不能说什么,不然就是对号入座了,为了叶贵妃的脸面,左相夫人及时打岔,将话题转移开了。 凉亭位置有限,身份尊贵的才能留在凉亭里陪许皇后和叶贵妃她们说话,沈棠这些小辈则去赏花了。 沈棠和那些大家闺秀不熟,那些游戏她也没兴趣,但也不敢往没人的地方去,挑了个人少,但不是没人的地方赏花。 手从绽放的牡丹上扫过,银杏站在她身侧道,“姑娘,靖阳王世子过来了。” 银杏说的很小声,大概可能也许是习惯了靖阳王世子翻墙去侯府找姑娘,这样正大光明的找过来,银杏反倒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银杏,“……” 别说银杏了,就是沈棠自己也摸不着谢归墨要做什么啊。 可能只是路过? 嗯,谢归墨就是来找沈棠的,但沈棠不敢看他,甚至背对着他,光明正大的找愣是变成了路过。 只是路过时,丢下几个字,“我在那边假山等你。” 沈棠,“……” 沈棠嘴角抽了抽,翻窗户是不是有后遗症,她现在都不知道人前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看谢归墨走的方向,沈棠硬着头皮过去。 刚走到假山处,一只胳膊伸过来,将她拉入了假山,紧接着手就抚摸在了脸颊上,沈棠道,“别,别动手动脚的……” 谢归墨凑近沈棠几分,呼吸都喷在她脸上,“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 大庭广众之下,他再怎么肆意妄为也不能动手动脚,可她人前连看他都不敢,可人后他忍不住。 沈棠想打他,“你才喜欢这样呢!” 谢归墨笑道,“我确实喜欢这样。” 一句话撞他手里了,沈棠红着脸道,“你找我做什么?” 谢归墨道,“一会儿若是有人找你,尽管去,我安排了人暗中护你。” 宫里有叶贵妃,沈棠的警惕心比在别处要重的多,怕叶贵妃的计划不顺利,他还得来放松沈棠的警惕,也是没谁了。 沈棠有点懵,她声音拔高,“还算计我?” “我也不确定,”谢归墨道。 “……我知道了。” 谢归墨俯身要亲沈棠,但快要碰到沈棠时,停了下来,沈棠从他禁锢在假山上的胳膊下钻出去,带着银杏走了。 沈棠走远十几步,谢归墨道,“出来。” 话音一落,两道身影从树上跳下来。 正是宣义侯世子楚翊和端王世子萧珣。 楚翊摇着折扇走过来,“你怎么不亲下去啊,我还想亲眼看看你是怎么起红疹的呢。” 萧珣扶额,“你是真不怕他揍你啊。” 怕还是怕的,楚翊拿折扇挠额头,后悔嘴太快,他可打不过靖阳王世子,萧珣则关心谢归墨道,“还能喝上你和沈二姑娘的喜酒吗?” 不能亲沈二姑娘,这还怎么娶回去?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谢归墨是认真的,为了娶沈二姑娘,前后都折腾半年了,要放弃早放弃了,不会坚持到现在。 谢归墨道,“放心,会尽快让你们喝上。” “那我们可等着了,”萧珣笑道。 三人从假山边离开,不过走了没十几步,一小公公来找谢归墨,谢归墨就走了,只剩楚翊和萧珣。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那边人多处走,从小道过去,右相府大姑娘云漪和工部尚书府大姑娘赵婈往这边走,看到楚翊和萧珣。 云大姑娘想到那日在挽翠阁喝错茶的事,就脸颊通红,抓过赵大姑娘的手就飞快的转身走了。 赵大姑娘,“……???” 跑什么啊? 前面那是宣义侯世子和端王世子,碰上了,打个招呼就是,不至于躲着走吧? 躲这就算了,还这么脸红做什么? 有问题。 不止赵大姑娘觉得有问题,萧珣也是这么觉得的,再瞥头见楚翊也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萧珣揶揄道,“有情况。” “没,没有……” 楚翊否认。 萧珣笑道,“没情况,脸红什么?” 楚翊道,“我没脸红。” “我说的是右相府大姑娘,”萧珣道。 “……” 云大姑娘脸红的显而易见,楚翊想否认都不行,见萧珣含笑看着他,楚翊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和她可没什么……” 就是人家姑娘喝错茶,他拦没拦住而已,想想人家云大姑娘看到他躲着走也很正常,毕竟确实尴尬。 只是这么点小事,当没发生过不就行了,不至于脸皮这么薄吧,下次再这样,得和她说一下了,这样看到他绕道走,很容易惹人起疑。 楚翊没想过去找云大姑娘,御花园这么大,想碰到也不容易,结果萧珣有事走开一会儿,他周围转了转,就又碰到云大姑娘了。 楚翊,“……” 云大姑娘,“……” 这么容易就碰上吗? 云大姑娘这回身边只有丫鬟,她转身就要走,楚翊道,“等等。” 云大姑娘脚步戛然而止了一瞬,走的更快了。 楚翊,“……” 说句话都不行吗? 他还偏要和她说上话不可。 云大姑娘蒙头就走,结果发现躲着的楚翊在她前面。 云大姑娘一副大白天活见鬼的表情,楚翊道,“不至于看到我就绕道走吧?” 就那日的尴尬,云大姑娘别说看到他绕道走了,她是恨不得当场钻地缝。 云大姑娘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躲不开,她不躲了,只是也忍不住脸红,声音更是紧张的找不到调,“宣,宣义侯世子找我有事吗?” 第153章 定亲 有事吗? 不算有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弦搭错了,人家姑娘看到他都绕道走了,他还来堵人家的路。 楚翊道,“那天的事……” 才四个字,云大姑娘本就通红的脸,顿时又红了几分。 那天的事她想起来都觉得丢人了,宣义侯世子还提,这是要羞死她不成? 楚翊是眼见她脸红起来的,那速度,比他作画还要快几分,还,还挺好看…… 突然,他心底就起了逗弄之心,他故意朝她走近几步,云大姑娘怕他靠近,他走几步,她就后退几步,楚翊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有吃谁家的茶,就嫁给谁的说法?” 轰。 云大姑娘脸爆红,“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楚翊道,“正所谓良缘天定。” 云大姑娘气急败坏,“你,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紧张的声音都快撕裂了。 楚翊笑道,“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那日的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以后看到我,可别绕道走了,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 他话才说到这里,一旁草蔓里有只癞蛤蟆蹦过来,准头不好,直接蹦云大姑娘脚上去了。 云大姑娘人本就紧绷的状态,突然有个丑东西往她脚上撞,没吓的她当场魂飞魄散。 她低头一看是只癞蛤蟆,吓的她“啊”的一声惊叫起来,人从草地往青石地面一跳,楚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看到人家姑娘花容失色朝他跳过来,手比脑子快,胳膊一伸,直接把人家姑娘抱住了。 等反应过来—— 楚翊,“……!!!” 云大姑娘,“……!!!” 这一带人不算少,云大姑娘那一嗓子,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宣义侯世子抱着云大姑娘的一幕。 抱人的,被抱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凉亭处。 寿宴还要一会儿才开始,许皇后和叶贵妃在和那些贵夫人说笑。 上次宫宴是为萧桓挑选世子妃举办的,提到这事,左相夫人道,“过去这么多天了,也没听说宁王世子定亲。” 宁老王爷是皇上嫡亲的皇叔,深得皇上信任,只是人丁凋零了些,宁王世子文武双全,要是能把女儿嫁给宁王世子倒是不错,只是专门为宁王世子举办宴会挑选世子妃都没定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儿才能入宁王世子的眼。 要说平远侯府二姑娘就是有福气,拒嫁靖阳王世子,回绝宁老王爷为自己孙儿提亲,有流言称平远侯拒婚的理由,是皇上有意赐婚,想来亲事不会差。 许皇后所出大皇子和叶贵妃所出二皇子都已经到了娶妻之龄,两人也在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亲事谋划。 叶贵妃笑道,“右相这回主持春闱,皇上颇为满意,右相右相夫人教女有方,云大少爷文采过人,云大姑娘聪慧毓秀……” 对云大姑娘,叶贵妃赞不绝口。 像这样的上位者,是不会随便夸赞一个姑娘的,右相没有站队,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积极拉拢,叶贵妃当众夸云大姑娘,显然是想通过联姻,拉拢右相府。 本来二皇子在朝堂上就隐隐胜大皇子一头,要不是大皇子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储君之位只怕早就是二皇子囊中之物了。 这两个月昌平侯世子被打,昌平侯忙着抓刺客,大皇子才有一丝喘息之机,这也是为什么许皇后看沈棠格外顺眼的原因,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要右相也站到二皇子那边去,二皇子夺嫡就又多了一分胜算。 许皇后不是没看上云大姑娘,她也曾在皇上面前夸过,想皇上给大皇子赐婚,但皇上觉得他们不合适,就不了了之了。 她没本事让皇上赐婚,叶贵妃未必没有,在她的寿宴上来这么一出,摆明了是给她添堵,许皇后眼神冷了几分。 女儿被夸,做娘的心底肯定高兴,右相夫人谦虚道,“京都大家闺秀,文采胜过小女的不少,当不得贵妃娘娘这般夸赞。” 叶贵妃笑道,“右相夫人太谦虚了,本宫就很好看……” 话才说到这里,那边快步进来一宫女,走的很快,但进来了,又没说话,被打断了说话的叶贵妃面色不虞,“要禀告什么事?” 宫女不知道该怎么禀告,她看了右相夫人一眼,又看向宣义侯夫人,如实道,“右相府大姑娘在那边,被一只癞蛤蟆吓到,刚巧宣义侯世子路过,她惊惶之下跳到宣义侯世子怀里去了……” 右相夫人,“……” 宣义侯夫人,“……” 她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胆小的女儿。 脸都被女儿丢尽了。 右相夫人脸红脖子粗。 宣义侯夫人则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自己那顽劣儿子,她和他爹为他的亲事操碎了心,结果进宫赴个宴,无端走在路上,怀里就能多个姑娘? 宣义侯府和右相府门当户对,两人又大庭广众之下抱了,不定亲收不了场。 右相夫人看了宣义侯夫人一眼,不好意思的朝许皇后和叶贵妃福了下身,赶紧去找女儿,宣义侯夫人也一样。 宫女带路,右相夫人和宣义侯夫人去那边事发地,远远的,右相夫人就看到自己女儿脸红的恨不得想抹脖子的样子,宣义侯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右相夫人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云大姑娘想哭。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脸全丢在了宣义侯世子面前。 宣义侯夫人问楚翊,“怎么回事?” 楚翊尴尬的不行,“我看到她吓的大叫,又朝我跳过来,我没多想就……” 宣义侯夫人打了他一下,然后就去哄云大姑娘了。 许皇后也过来了,把楚翊和云大姑娘一顿夸,笑道,“今日是本宫的寿辰,本宫给二人保个媒如何?” 右相夫人和宣义侯夫人没法拒绝。 女儿大庭广众之下跳人家怀里,儿子大庭广众之下把人家姑娘抱了,不嫁说不过去,不娶人家姑娘就更说不过去了。 本来这样的大事,右相夫人和右相,宣平侯夫人和宣平侯肯定要商议一下。 这要迟疑,那都有看不上对方的嫌疑,右相夫人和宣平侯夫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开口,然后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楚翊,“……” 还能再草率一点儿吗? 萧珣听到消息过来,拍楚翊的肩膀,“还说没关系。” 楚翊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说是刚有的关系,你信吗?” 第154章 离席 他怎么就把胳膊伸出去了…… 楚翊肠子悔青,恨不得把自己一双胳膊给砍了。 当众把人家姑娘给抱了,他要说不娶,他爹娘绝对能把他打死的。 可靖阳王世子抱沈二姑娘,也没上门提亲啊,还有宁王世子救沈二姑娘,也没有定亲…… 这两人至少是有一个是肯定不会娶沈二姑娘的,他能不能也不娶? 楚翊内心抗议,但嘴像是被东西糊住了一般,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楚翊说自己和右相府大姑娘没关系,萧珣是肯定不信的,不过这不重要,他笑道,“看来要先喝你的喜酒了。” 楚翊,“……” 谢归墨,“……” 别人定个亲,比吃顿饭都快,到他这里怎么就那么难呢。 今日进宫赴宴的人多,本就热闹的很,有楚翊和云大姑娘贡献的谈资,御花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楚翊走到哪儿,恭喜声就跟到哪儿,他现在只想找到那只癞蛤蟆,将它剥皮抽筋! 消息传到沈棠耳中,沈棠觉得这桩亲事很般配,楚翊虽然性子不着调,但为人不错,云大姑娘是右相之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更不是一般大家闺秀可比的,右相前世没站队,既没站到大皇子那边,也没有偏向二皇子,但就这样,也还是惹二皇子党不快,毕竟右相位极人臣,那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在二皇子登基后,右相被逼辞官了。 楚翊是站谢归墨一边的,他娶了右相女儿,以后他们要想拉拢右相要容易的多。 今日许皇后的寿宴设在文德殿,差不多快要开始了,宫人请前来贺寿的文武百官和家眷移步文德殿。 沈娢不在,沈棠和沈冉坐一桌,等大家都到齐了,公鸭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众人起身,恭迎皇上和太后,祝皇后福寿无疆。 许皇后笑容满面,只是笑容流于表面,虽然给皇上和太后办寿宴,来的也是这些大臣,可提前一个月精心准备的寿宴,又岂是提前六七天筹备的可比的,单是说出去就不好听,历朝历代的皇后,寿宴办的这么仓促的,她怕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了。 说是给她过寿,显摆的却是叶贵妃如何得宠,许皇后哪怕就是装,也装不出高兴来。 叶贵妃是极力忍耐,也还是笑意盎然,她瞥了眼二太太,不得不说,沈二太太这一招给皇后办寿宴,确实妙极。 要今儿那事也能办成,她必有重赏。 寿宴的重头戏是贺寿,太后赐了一柄玉如意给许皇后,皇上赐了一对彩瓷盅瓶,许皇后起身道谢,叶贵妃献了一串玉珠,赵贤妃献上的是两颗东珠。 接下来是大皇子,献的是金丝绣的万寿图,然后是二皇子…… 皇子公主们献过,然后是宁老王爷,宁老王爷送的是一柄黄金打造的玉如意,许皇后起身道谢了。 宁老王爷之后,是赵王府等亲王,然后是郡王,国公侯爵,送的东西五花八门,主打一个贵重气派。 沈棠从头看到尾,大概除了大皇子是提前准备的,其他人的应该都是这几天临时想的,不过都挑不出错来,许皇后的脸色也好转了不少,就算寿宴办的仓促,捅她的心窝子,但这些贺礼实打实都到她手里,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能用来给大皇子拉拢人也是好的。 这般想,心情又好了许多。 不过献寿礼的只有京官,寿宴办的仓促,外放的官员这会儿估计都没收到消息,自然不会派人送贺礼进京了,当然了,也有大皇子党的人送,不过那是私下了,办不办宴会都会送。 百官献寿后,然后一起起身恭祝皇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后舞姬上来献舞。 热闹不凡。 沈棠坐在那里,喝着茶吃着点心看歌舞,上回叶贵妃算计她不成,让沈娢遭殃,同样的伎俩应该不会用第二次,尤其今天还是许皇后寿宴,本来这寿宴就办的许皇后心底老大不爽了,要叶贵妃还闹幺蛾子,许皇后绝不会答应的。 沈棠放心的很,只是看了几只舞,拿糖渍的杨梅吃,那边一宫女过来,趁着倒茶的功夫塞过来一张纸条。 沈棠,“……” 还真有人要约她见面? 沈棠拿过纸条,在桌子底下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到御花园白玉桥一见。 萧桓。 沈棠这才注意到萧桓离宴了。 沈棠往谢归墨方向看了一眼,觉察沈棠看他,谢归墨给她一记放心的眼神,沈棠就放心的离席了。 沈冉看着她,“二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沈棠道,“我去净手。” 沈棠看纸条,沈冉知道,她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去?” 沈棠拒绝了,“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棠不让陪,沈冉就没坚持要陪沈棠了,继续欣赏歌舞。 沈棠从后面离开文德殿,看到她出去,叶贵妃给宫女使了记眼色,宫女就下去了。 谢归墨坐在那里喝酒,一壶酒喝光,小公公又送了一壶过来,他一杯接一杯。 再说沈棠,照着纸条上写的,去御花园白玉桥,不过桥上空无一人,沈棠耐着性子在那里等,倒是银杏,等的焦急,“姑娘,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她也不知道啊,谢归墨没说。 “等着吧。” 在这里吹吹风也挺好的。 沈棠等了两刻钟,感觉人都要被风吹傻了,也不见有个人来理会她一下,沈棠站的腿都酸了,实在站不下去了,沈棠不管了,“回去吧。”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傻站着,主仆俩怎么过来的怎么往回走,走的时候,还四下看了一眼,怀疑谢归墨安排护着她的人是不是也在哪个角落里傻站着。 沈棠带着银杏回文德殿,远远的就听到里面的歌舞传出来,悦耳动听。 殿内,舞姬们一曲舞毕,有大家闺秀上台献舞。 叶贵妃好整以暇的看着,那边一宫女快步过来,凑到叶贵妃耳边低语两句,叶贵妃眉头一皱,“什么?!” 她声音刻意压低,但也还是够皇上和许皇后听见了。 皇上看过来,“怎么了?” 叶贵妃忙道,“没什么事,臣妾肚子不适,离席片刻。” 皇上收回眸光,叶贵妃就起了身,许皇后不放心,给自己的贴身嬷嬷赵嬷嬷使了记眼色,赵嬷嬷就带人跟过去了。 第155章 凌乱 叶贵妃从文德殿出来时,正好沈棠走过去,迎面碰上,沈棠福身给叶贵妃行礼,叶贵妃眸光从她脸上扫过,直接就走了。 身后跟着嬷嬷,嬷嬷后面还跟着四个宫女,还有两小公公,这阵仗可是不小了。 叶贵妃走的很快,似乎很迫切的样子,沈棠多看了两眼,然后许皇后身边的赵嬷嬷也带了两宫女过来,从眼跟前走过去。 宴会还没结束,叶贵妃怎么走了? 直觉告诉沈棠出事了,而且只怕和谢归墨有关。 反正谢归墨有派人暗中护着她,沈棠就放心大胆的跟去看看了,事关谢归墨,她没耐心等这事传去文德殿。 见沈棠跟过去,银杏道,“姑娘,咱们还是别去了。” 只是沈棠要做的事,岂是银杏劝得动的,只是宫里不比别处,一定要谨小慎微啊。 宫女带路,叶贵妃走到一座宫殿前,殿门紧闭,里面隐约有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传来。 叶贵妃呵斥道,“敢在宫里行这等污秽之事,把门给本宫踹开!” 叶贵妃话音一落,当即就有一嬷嬷上前,一脚踹过去,将门差点踹掉下来。 门踹开,嬷嬷走进去,就看到一地的衣裳。 锦袍和女子裙裳混了一地,绣着牡丹的肚兜挂在香炉上,不堪入目。 叶贵妃走进去,看到一地的凌乱,脸越发的沉,“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宫里这般放肆!” 叶贵妃往那边走,绕过屏风的嬷嬷看到床上的人,吓的惊叫,“啊!” 惊叫声来的太突然,把刚走到门外的沈棠吓了一跳,也把走过去的叶贵妃吓了个不轻。 叶贵妃怒斥道,“叫什么?!” 嬷嬷脸色惨白,话不利索,“不,不是……” 叶贵妃皱眉,“什么不是?” 嬷嬷不敢说啊,进来的不止她们的人,还有许皇后派来的,就连赵贤妃也派了宫人过来看什么情况。 嬷嬷说不清楚,叶贵妃没耐心,径直走过去,看清床上的人,她脸上的血色仿佛瞬间被抽干净,身子摇摇欲坠。 突然被人闯入,沈娢拉过被子遮住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被子里,但床上的男子不是叶贵妃要抓奸的人,而是她自己的儿子—— 二皇子! 看到二皇子,叶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要不是宫女及时扶了她一把,她都站不住。 叶贵妃声音颤抖,“皇儿?怎么是你?!” 二皇子头晕眩的厉害,身体燥热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刚找到一汪清泉,就被人给打断,脑袋没清明多少,身体反倒越发的难耐。 叶贵妃的人没想过拦赵嬷嬷,而且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赵嬷嬷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懵了。 二皇子竟然和平远侯府大姑娘在这里苟且。 这可不是小事。 赵嬷嬷当即吩咐宫女道,“快去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 叶贵妃道,“不许去!” 可许皇后的人又怎么会听叶贵妃的。 叶贵妃道,“今日是皇后寿宴,文武百官都在给皇上贺寿,赵嬷嬷希望这事搅了皇后的寿宴吗?!” 赵嬷嬷道,“贵妃娘娘放心,宫女有分寸,不会大张旗鼓的禀告。” 这么污秽的场面,赵嬷嬷不想多看,福了下身,她也出去了。 叶贵妃一门心思摆弄皇后的寿宴立威,却没看好二皇子,让二皇子和沈大姑娘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叶贵妃送的这份寿礼,皇后定会满意。 二皇子口干舌燥,所中媚药,药性未解,他甚至顾不上寝殿内还有这么多人,将床幔一放,就又继续。 叶贵妃气的恨不得叫人将二皇子拉开,却只能退出去。 叶贵妃气到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且不说在皇后寿宴上闹出这样的事,皇上定会严惩,如今生米煮成熟饭,皇上肯定要二皇子娶沈大姑娘为二皇子妃的,靖阳王世子不要的女人,怎么配做二皇子妃?! 该在殿内的人是靖阳王世子才对,怎么会是二皇子?! 殿内声音传出来,叶贵妃又气又担心,杜嬷嬷道,“这里有宫人看着,殿下不会有事的,娘娘还是回寿宴要紧。” 她处心积虑的算计,最后坑里埋的是自己儿子,叶贵妃如何甘心。 但她也怕这事闹大,有损二皇子名声,她得回寿宴稳住大局要紧,叶贵妃抬脚往文德殿走去,只是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至于沈棠,知道殿内是沈娢和二皇子,她人直接惊呆了。 在赵嬷嬷出来之前,沈棠就走了。 等叶贵妃回寿宴,见谢归墨坐在那里喝酒,如果眼神能杀人,那瞬间,谢归墨就血溅当场了。 沈棠坐在那里,还在消化这件事。 前世沈娢算计谢归墨,被谢归墨推给了二皇子,但不是发生在宫里,而是在赵王府。 她知道昌平侯世子不愿意负责,要把沈娢算计给谢归墨,谢归墨肯定会反击,可他怎么会把沈娢推给二皇子呢? 沈棠迫不及待想弄清楚,可寿宴估计还要一会儿才散,就算现在散了,她也没法找谢归墨询问。 不过沈娢和昌平侯世子勾搭成奸的事没人知道,她和二皇子被许皇后和赵贤妃知道了,还有那么多宫人看见,叶贵妃瞒不住,这绿帽子二皇子是戴定了。 沈棠还以为沈娢这一世不会成为二皇子妃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结果还是一样。 宫女把二皇子的事禀告许皇后知道,许皇后错愕了一瞬,这才有了几分过寿的好心情,赵贤妃也震惊不已,再见叶贵妃脸上挂着寒霜回来,就知道这事不假了。 许皇后虽然迫切的想把这事抖给皇上知道,但在自己的寿宴上,再急也得忍着,没道理自己搅合自己的寿宴,来给大家看热闹,好饭不怕晚。 寿宴出现这样的丑事,为了皇家颜面,谁都没提,就这样,直到寿宴结束。 皇上离开寿宴,许皇后就道,“皇上,出事了……” 皇上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许皇后正要回话,叶贵妃抢先一步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给皇儿下药,致使皇儿和平远侯府大姑娘在泰康殿那边有了肌肤之亲……” 唰。 皇上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许皇后则道,“今儿进宫给本宫贺寿的不是平远侯府二姑娘和三姑娘吗,沈大姑娘也进宫了?” 第156章 失败 平远侯府女儿多,但进宫贺寿带两位已经不少了,再加上沈娢没有露脸,在御花园没人知道她来,寿宴上也没有给许皇后贺寿,要不是出了这事,还真没人知道沈娢进宫了。 沈娢几时进宫的,只要一打听就瞒不住,再见皇上看过来,叶贵妃就道,“是臣妾派人叫她进宫的,沈大姑娘上回宫宴上起红疹,消瘦了不少,平远侯府怕她还在宫里出事,没敢让她进宫,臣妾听说沈大姑娘的剑舞犹在沈二姑娘之上,想着她们姐妹今儿能一起舞剑给皇后贺寿,定能增添几分热闹……” “沈大姑娘迟迟没进宫,臣妾还以为她没来,哪曾想……” 许皇后听了就道,“平远侯府的顾虑不多余,这不进宫就又出事了,平远侯的掌上明珠,又曾和靖阳王世子定亲,如今和二皇子生米煮成熟饭,总要给平远侯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满意的交代…… 肯定是要把二皇子妃的位置给她。 叶贵妃心底不愿意,可反对的话这会儿说不出口,人是她多事叫进宫的,给人家一个侧妃之位,太羞辱人了。 可靖阳王世子不要的姑娘,怎么配给她儿子做嫡妃,将来一个被退过婚的姑娘如何母仪天下?! 叶贵妃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出的岔子,那催情酒她可是亲眼看到靖阳王世子喝下去的,而且喝了一杯又一杯! 再说二太太,整个寿宴她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叶贵妃走的时候,她还挺高兴,觉得事情成了,结果叶贵妃走没一会儿,靖阳王世子就回来了,跟个没事人一样,反倒是叶贵妃离开宴席回来,后半场就没有了笑脸。 他们算计沈棠失败的次数太多回了,二太太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接受不了,一个月之期近在眉睫,耽误不得了。 要不是时间紧迫,她也不会向叶贵妃献计,给许皇后办寿宴,在寿宴上下手,宫里是叶贵妃的地盘,总能增加几分胜算。 为了算计靖阳王世子,她花了这么多心思,要最后还失败了,二太太实在不甘心。 沈娢也没派人给她传个消息,二太太只能干等着,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才等到寿宴散。 二太太迫不及待就要出了文德殿,彼时沈娢已经收拾好了,二太太走过去,确定周围没人,才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没成功?” 沈娢红着眼眶道,“成,成功了……” 二太太道,“那我怎么看靖阳王世子心情挺好的?” 和沈娢有了肌肤之亲,沈绥不可能还把沈棠嫁给他,要算计得逞,靖阳王世子绝不会是那反应才是。 沈娢轻咬唇瓣道,“我不知道人怎么换成了二皇子……” 二太太一脸错愕,声音陡然拔高,“二皇子?!” “你是说你和二皇子……” 沈娢点了下头。 二太太顿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恐惧了。 二皇子自然不是昌平侯世子可比的,沈娢要能嫁给二皇子,那是他们平远侯府前世烧了高香,可沈娢被昌平侯世子欺负在前,二太太不知道昌平侯世子有没有和叶贵妃说这事,反正她没在叶贵妃跟前提半个字,叶贵妃只当沈娢对靖阳王世子一往情深,要报复靖阳王世子一再揍昌平侯世子,再加上她承诺,沈娢成了靖阳王世子妃,一定会为叶贵妃所用,叶贵妃才不遗余力的帮她们。 二太太道,“二皇子没识破吧?” 二太太问的是沈娢有没有让二皇子发现她不是完璧之躯。 沈娢摇头。 二皇子神志不清,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应该没有发现。 今天她是做了万全之策来的,不会有问题。 二太太道,“二皇子妃比靖阳王世子妃更好,以后你就好好做你的二皇子妃。” 沈娢担心,“叶贵妃会给我正妃之位吗?” 二太太也有些担心,但她宽慰沈娢道,“老夫人会要侯爷替你争取的。” 沈娢可是沈绥的女儿,女儿给二皇子做侧妃,沈绥也面上无光,再者哪怕不是,沈娢成为二皇子妃对平远侯府也是好事一桩,为了平远侯府,沈绥也会不遗余力,再退一步,即便就是做侧妃,也比嫁给昌平侯世子强,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再说沈棠出了文德殿,就把沈绥叫到一旁,把沈娢和二皇子的事告诉沈绥知道,刚禀告完呢,那边快步过来一小公公,“平远侯,皇上让您去御书房说话。” 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和叶贵妃肯定要给平远侯府一个交待。 沈绥就去御书房了,走的时候交代沈棠,“你先回侯府。” 沈棠就带着银杏往停马场走去,远远的就看到沈冉站在那里,看着一驾马车走远。 那驾马车沈棠没见过,银杏道,“应该是大姑娘坐的马车……” 沈棠朝沈冉走过去,“三妹妹怎么站在这里走神?” 沈冉苦笑一声。 只要沈娢出事,她娘眼里就再看不到她这个女儿了。 二太太坐软轿进宫的,刚刚陪沈娢坐马车出宫了,老夫人不许她再管长房的事,她也不敢这时候去找叶贵妃,只能先陪沈娢回府。 沈冉望着沈棠,“大姐姐不是去大昭寺了吗,她怎么在宫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去马车里说。” 沈棠先上马车,然后沈冉上去。 等马车出宫后,沈棠才道,“长姐要嫁给二皇子了。” 沈冉震惊,“这怎么可能呢?!” 沈棠道,“长姐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 沈冉眼睛睁圆,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 沈冉知道沈棠不会和她胡诌这样的事,这事必然是真的,再加上方才沈娢走路的姿势确实有些不对劲,她还以为和上回一样崴脚了,可沈娢怎么会和二皇子滚到一起去呢? 想到沈娢起红疹,再想到沈棠在皇后寿宴上,收到小纸条,沈冉怀疑是不是有人要算计沈棠,又沈娢遭殃了。 不对,这回不是遭殃,而是走了狗屎运了。 一个月之期就快到了,沈娢迟迟没把亲事定下,已经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是解了她燃眉之急了。 第157章 扶持 虽然二太太和沈娢先走一步,但沈棠和她们几乎前后脚回侯府。 掀开车帘,沈棠看到二太太扶沈娢迈步进侯府,守门小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显然宫里发生的事还没有传回来。 沈冉的丫鬟过来扶沈冉下马车,然后扶沈棠,银杏一瘸一拐的过来,额头还有些青,沈棠见了道,“怎么了?” 银杏道,“方才在宫里,姑娘上马车后,晋德公主着急忙慌的走,也不知道是要去哪儿,丫鬟跟在后面追的急,撞了奴婢一下,奴婢脑袋磕到了马车上,把脚给崴了……” 晋德公主…… 这四个字钻入耳,沈棠心头狠狠一震。 她记得前世沈娢在赵王府和二皇子出事,晋德公主也是在大家都走的时候,折返回去,走的很急,然后撞到了人。 这一世,其实在她拒上靖阳王府的花轿后,许多事就和前世不同了,可现在沈娢依然要嫁给二皇子,晋德公主也在这一天行为反常。 直觉告诉沈棠,这两件事的背后有关联,可一时间她又想不出来。 沈棠在想晋德公主,沈冉上台阶,见她没跟上,道,“二姐姐?” 沈棠回过神来,上台阶,迈步进府。 沈棠和沈冉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去了松鹤堂,她们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知道沈娢和二皇子的事了,二太太告诉老夫人的,沈娢不在,应该是回自己的院子了。 沈棠走进去,奇怪道,“长姐不是去大昭寺了吗,怎么在宫里?” 老夫人也正想问这事,她眸光扫向二太太。 二太太道,“是叶贵妃要娢儿进宫的,娢儿怕您知道她进宫,会担心她出事不许,为免您夹在中间为难,就没让我告诉您这事……” 沈棠道,“长姐不让告诉,二婶就不告诉,出了事,二婶不愧疚吗?” 老夫人脸拉的很长,前几天才敲打过二太太,不许她再管长房的闲事,她倒好,连这样的事都瞒着她了。 二太太道,“我也是怕您担心……” 老夫人怒道,“知道我担心,刻意瞒着,倒是把娢儿看好了,但凡你看好了,也不会叫她在宫里出这样的事。” 虽然今天发生的不是坏事,但万一不是二皇子,是别人呢?! 这可是说不准的事。 二太太连忙认错,“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怕叶贵妃不同意让娢儿给二皇子做正妃……” 老夫人脸拉的很长,“叶贵妃同你说的?” 二太太摇头,“是我猜测的。” 老夫人沉了脸道,“贵人的心思是你能猜的,传到叶贵妃耳中,就是有心给沈娢正妃之位,只怕也不愿意了。” 何况这事皇上说了才算,人多口杂,是能随便猜的吗?一点分寸都没有。 想到这些天为沈娢的亲事忧心,催了沈绥不知道多少回,如今成了二皇子的人,压在老夫人心口许久的石头移开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沈冉道,“今儿皇后寿宴上,有人给二姐姐送了张纸条……” 老夫人看向沈棠,“有这事?” 沈棠点头,“纸条上写着宁王世子约我在御花园桥边见,我去了,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宁王世子去找我,我回寿宴,正好见叶贵妃急匆匆去泰康殿,皇后和赵贤妃的人也去……” 老夫人眉头打了个死结。 她已经知道萧桓就是她的亲孙儿沈延,萧桓自己也知道,他怎么会在寿宴上约沈棠私下见面,这摆明了是有人打着宁王世子的幌子支开沈棠。 沈棠在宫里一向谨慎,怎么还信纸条上的话去见萧桓呢? 老夫人道,“是有人打着宁王世子的幌子约你?” 沈棠摇头,“我不知道,当时宁王世子确实不在寿宴上,我才去的。” 老夫人当沈棠是不放心,怕宁王世子出事,才去看看的。 沈棠没事,再想到沈娢出事,老夫人怀疑今天是不是又是冲着沈棠去的,只是倒霉的又是沈娢,但叶贵妃就算要算计沈棠,也不会把二皇子算计进去,老夫人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 沈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沈棠想等父亲,但她又想知道沈娢和二皇子到底怎么回事,从文德殿出来,她看了谢归墨好几眼,他应该知道她要找他吧? 怕谢归墨等着急,沈棠就起身回清漪苑了。 她没留下等沈绥,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奇怪,难道二姑娘就不好奇二皇子给大姑娘什么名分吗? 沈棠从小道回的清漪苑,进屋就看到某位爷坐在那里喝茶,见她进来,谢归墨眼神幽怨道,“找我,还让我等你这么久。” 要不是沈冉在马车里,他都直接上马车了。 沈棠走过去,问道,“你怎么还把沈娢推给二皇子了?” “这回不是我,”谢归墨道。 “……” 不是他? 沈棠惊讶,“不是你,那是谁做的?” “大皇子。” 沈棠眼睛睁大,只觉得心底的震惊一浪高过一浪。 怎么会是大皇子呢? 难不成谢归墨在暗中扶持大皇子? 她知道谢归墨在查昌平侯府,可她一点也不知道他和大皇子私下有往来啊。 谢归墨手一伸,就把沈棠拉坐到他怀里,“要想阻拦二皇子坐到那个位置,只能和大皇子联手,毕竟是在宫里,大皇子做什么比我容易,原计划是算计昌平侯世子,只是之前听了你的建议,下药废了昌平侯世子,以至于给他下催情药都没反应了,大皇子知道我要等你长姐出嫁,才好登门提亲,就临时改为算计二皇子了。” “你长姐嫁给昌平侯世子还是二皇子,没太大差别。” 哪里是没差别,差别可大了去了。 沈娢和昌平侯世子有一腿,沈娢要瞒的严实还好,万一没瞒住,还和昌平侯世子暗通款曲,给二皇子戴绿帽子,这事要败露,肯定会牵连整个平远侯府的。 沈娢看不上昌平侯世子,主动招惹昌平侯世子的可能不大,可昌平侯世子是个无耻之徒,他未必会不找沈娢。 这无疑是在平远侯府头上悬了把刀。 第158章 大局 见沈棠忧心忡忡,谢归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宽慰她道,“这么丢人的事,叶贵妃和二皇子不会让传开的。” 叶贵妃算计他,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儿子栽了跟头,被自己娘家侄儿戴绿帽子,叶贵妃丢不起这个人。 真有事情暴露的那一天,叶贵妃只会秘密处死沈娢,不会让皇上知道的。 只要皇上不知道,就牵连不到平远侯府。 更重要的是昌平侯世子已经废了,下催情药都没反应,不必担心太多。 沈棠想想也是,当即放下心来。 她还是不大习惯坐在他怀里,她要起身,却被谢归墨摁着走不掉,她动了两下,他眼神幽暗起来,声音也沙哑了几分,“别动……” 沈棠感觉到有东西抵着她的大腿,知道那是什么,她脸爆红,当即不敢再动。 谢归墨想亲一下沈棠,沈棠道,“我吃杨梅了。” 谢归墨幽怨的看了沈棠一眼,怀疑她是故意的,他道,“明天我就让父王上门提亲。” 沈棠道,“就不能再等两天吗?” “还等做什么?”谢归墨不高兴道。 这还用问吗,沈棠道,“你求娶我,正好帮沈娢争取二皇子妃的位置了。” 谢归墨把玩沈棠耳边一缕青丝,“一个无权无势的二皇子妃,更有利大局。” 沈棠沉默了。 确实,二皇子有个对他夺嫡帮不上忙的皇子妃,对大皇子争储君之位更有利,但她只要想到前世临死前,沈娢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就不愿意沈娢再次成为二皇子妃,不过沈棠也知道这事她说了不算,她不想沈娢成为二皇子妃,叶贵妃和二皇子只怕更不愿意。 她拖沈娢的后腿,反倒是帮叶贵妃和二皇子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忍。 谢归墨没待一会儿就走了,他前脚走,后脚敲门声就传了来,沈棠道,“进来。” 银杏推门进来道,“姑娘,侯爷回来了。” 沈棠问道,“然后呢?” 银杏道,“皇上还没定下给大姑娘的名分,只说会给侯爷一个交待,这会儿宫里正在查是谁给二皇子下药的……” 能查的出来才怪了。 现在就看各方博弈,最后给沈娢什么名分了,沈娢和二皇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一旦名分定下,出嫁会很快。 明月苑。 沈娢泡在浴桶里,身上同样是青紫红痕,却不像前几日那样憎恶。 她泡在浴桶里,丫鬟收拾衣物出去洗,道,“姑娘,您今儿佩戴的玉佩不见了……” 玉佩怎么会不见呢? 沈娢想了下,“应该是落在宫里了。” “那怎么办?”丫鬟问道。 “落了就落了,一块玉佩而已。” 沈娢语气随意。 那块玉佩是二婶给她的,虽然质地不错,价值不菲,但只要她成为二皇子妃,什么样的玉佩没有,将来二皇子要谋到那个位置,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别说一块玉佩了,今儿就是丢十块她也不心疼。 玉佩是沈娢的,沈娢都不心疼,丫鬟就更没理由心疼了,抱裙裳下去。 …… 屋内,沈棠歪在小榻上吃点心,心情没来由的好。 银杏一瘸一拐的出去,又一瘸一拐的进来,沈棠道,“脚疼的厉害就回去歇着,别逞强。” 银杏摇头,“只是有一点疼,奴婢没事。” 回屋是能养着,可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太无聊了啊,她宁愿坐在矮凳上打络子。 寿宴上沈棠没吃饱,吃了一块红豆糕,又拿了一块,眸光落在银杏撞出淤青的额头上,脑子里想着晋德长公主反常的事,不过没什么头绪,也不知道她在宫里怎么会怀疑晋德长公主和沈娢出事有关系,应该是她多心了。 只是沈棠刚把这念头打消,外面四儿就进来道,“姑娘,晋德长公主派人来传话,请二太太过府说话。” 沈棠,“……” 她这念头打消的太早了些。 怕是她在宫里涌出来的直觉没错,晋德长公主的反常当真和沈娢出事有关,不然晋德长公主不会派人来找二太太。 可晋德长公主和沈娢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啊,不过她记得前世沈娢能成为二皇子妃,晋德长公主也帮着说好话了,晋德长公主幼年丧母,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虽然不是亲母女,但太后甚是疼爱晋德长公主。 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沈棠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放下,从小榻上下去,走到窗户旁,四下张望了下,陈山现身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沈棠就道,“你跟去看看,晋德长公主找二太太做什么。” 陈山应下。 这边沈棠好奇晋德长公主找二太太什么事,就是二太太自己也纳闷的很,平常不见晋德长公主找她,偏偏在侯府出事的时候找,而且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去晋德长公主府回来,怕是天都要黑了,不过眼下正需要说话够分量的人帮沈娢争取二皇子妃的位置,要晋德长公主能帮忙说几句好话,就更添了分胜算。 二太太没敢耽搁,就去了晋德长公主府。 陈山走后,沈棠在窗户旁站了会儿,要是平常,她会去花园转转,但今天沈娢在宫里出事,她还有心情逛花园,显得太凉薄了,就没出门,随手拿起绣绷子,绣针线打发时间。 绣好一朵牡丹,窗外晚霞渲染整个天际,如火如荼,美的绚烂。 沈棠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窗户就被敲响了,秋桐赶紧去开窗户,沈棠走过去,问陈山道,“可打听到什么?” 陈山回道,“晋德长公主原本想找的是沈大姑娘,她今日在宫里出事,晋德长公主不好找她,这才把二太太找去的。” 晋德长公主找沈娢? 沈棠就更好奇了,“所为何事呢?” 陈山道,“沈大姑娘今日身上佩戴的玉佩,是晋德长公主的旧物,晋德长公主找了很多年,她找二太太,是想弄清楚那玉佩是怎么到沈大姑娘手里的……” 沈棠,“……???” 一块玉佩而已,怎么会让晋德长公主那般反常? 第159章 巧合 前世沈娢和二皇子出事,身上也佩戴着那块玉佩,但没听说那块玉佩是晋德长公主的东西啊。 沈棠在想这事,陈山继续道,“二太太说会帮晋德长公主询问,她委婉的请晋德长公主帮沈娢争取二皇子妃的位置,晋德长公主答应帮忙。” 前世十有八九也是这样。 也不知道那块玉佩是怎么到沈娢手里的,晋德长公主怎么那么看重。 想着二太太去见晋德长公主,老夫人肯定会过问,沈棠就去松鹤堂了。 秋桐道,“快吃晚饭了,姑娘去哪儿?” “我去陪祖母吃晚饭。” 沈棠到松鹤堂的时候,丫鬟正在摆饭菜,见她来,老夫人道,“这时辰怎么来祖母这儿?” 沈棠道,“突然想陪祖母吃晚饭,就来了……” 老夫人信佛,晚饭多吃素,从来不让人陪,沈棠她们也甚少陪老夫人吃晚饭。 老夫人奇怪沈棠怎么突然想陪她吃晚饭,不过有小辈陪着,老夫人也欢喜,王妈妈笑道,“二姑娘陪老夫人吃晚饭正好。” 丫鬟赶紧去拿碗筷。 沈棠挨着老夫人坐下,给老夫人夹菜。 老夫人道,“时间过的真快,你们姐妹一个个都到嫁人的年纪了,多陪陪祖母也好,以后嫁了人,陪祖母吃饭的时候就少了。” 沈棠红着脸道,“祖母,我嫁人还早呢……” 只是这话说的底气不足。 老夫人夹了片香菇放到沈棠碗里,“这么久了还不上门提亲,哪天真来了,祖母定要好好磨难他一番。” 沈棠后悔来蹭饭了,“祖母哪里是舍不得把我们嫁出去,分明迫不及待。”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捂嘴笑。 怕老夫人还说这事,沈棠埋头扒饭,吃了小半碗,才有丫鬟进来道,“老夫人,二太太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 丫鬟退出去,不多会儿二太太就进来了,老夫人夹了筷子青菜给沈棠,问道,“晋德长公主怎么突然找你去?” 二太太道,“长驸马喜欢字画,晋德长公主今儿在寿宴上听闻有幅古画在我们平远侯府,原想宴会散后找我问问,没想到我走的那么急,她性子急,找我去就是问这事……” 晋德长公主性子再急也不至于急到这种程度,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不过二太太为什么要隐瞒晋德长公主找她去是问玉佩的事呢,这事没什么不能告诉老夫人的吧? 越是瞒着,越是有问题。 老夫人道,“晋德长公主问的是什么字画?” 二太太道,“我也不知道府里有没有,回头我和老爷说一声,要是有就给晋德长公主送去。” 像晋德长公主这样的身份,平常都未必巴结的上,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在送礼这方面,二老爷二太太都擅长的很,老夫人不担心。 这会儿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二太太就回南院了。 沈棠陪老夫人吃晚饭,老夫人心情不错,再加上有人陪着,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晚饭,沈棠陪老夫人歇了会儿,就带着秋桐回去。 从松鹤堂出去,四下无人,秋桐小声道,“刚刚奴婢听小厨房的钱妈妈说,当年夫人生姑娘和大姑娘时,请的原是京都最有名的接生婆,只是不巧晋德长公主提前半个月发作,提前半个时辰将接生婆请了去,太太只能临时换接生婆,晋德长公主难产,生下了个死婴,还大出血,差点没保住性命,那回伤了元气,就再没怀过身孕……” 这事秋桐不说,沈棠还真不知道。 她没想到晋德长公主和她娘竟然是同一天生产的。 这也太巧了些。 沈棠往前走,走着走着,想到什么,她脚步猛然停下,跟在身后的秋桐没防备,撞到了沈棠的胳膊。 秋桐忙认错,“姑娘……” 沈棠抬手打断她,“别说话。” 她刚刚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去。 她缓缓往前走,脑袋转的飞快。 她已经确定沈娢是二太太的亲生女儿,从二太太对沈冉的态度来看,沈冉绝对不是她亲生的,沈棠一直奇怪沈冉是打哪来的,这会儿想到晋德长公主,沈棠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沈冉不会是晋德长公主的女儿吧?! 沈冉容貌并不像晋德长公主,可仔细想,沈冉的眉眼有几分像长驸马啊。 前世沈娢和二皇子出事后,没过几日沈冉就被许给了王家大少爷,而且不但亲事定的仓促,更是嫁的火急火燎,跟赶时间似的。 二太太拿自己的亲生女儿换走了她二哥,她自己膝下就没孩子了,那么大个肚子,不论生的是什么,总要有一个,二太太需要一个婴儿,死婴最好,不用费劲养大。 而她不止一次听老夫人提起过,沈冉生下来时,因为缺氧,周身发紫,稳婆都说没救了,就算救活,也是个傻子。 老夫人信佛,觉得就算是个傻子,也是条人命,要尽力救。 老夫人死马当成活马医,用簪子扎沈冉的手指,十根手指扎的新鲜直淋,沈冉才哭出声来,哭的声音孱弱跟小猫儿哼唧似的,缓了足足半个时辰,声音才洪亮起来。 想到这些巧合,沈棠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只是沈棠想不通,晋德长公主当年就算生下来的是个死婴,也会妥善下葬,怎么会被抱到他们平远侯府来呢? 沈棠脚步飞快的回到清漪苑,去窗户处找陈山,“让你主子帮我查一下,晋德长公主这么多年为什么找那块玉佩……” 哪怕她就是猜错了,就冲二太太故意隐瞒,也得查清楚。 沉香轩。 谢归墨在看兵书,心情极好。 桌案上的灯烛摇曳了下,书房里就多了个人。 陈七见是陈山,“这时辰,你怎么回来了?” 谢归墨也看过来。 陈山道,“今日沈大姑娘落了块玉佩在宫里,是晋德长公主的旧物,晋德长公主把沈二太太叫去长公主府询问,世子妃想弄清楚晋德长公主为何找那块玉佩,让爷您帮着查一下。” 第160章 允婚 她怎么会对晋德长公主的事感兴趣? 不过这么点小忙,谢归墨不会不帮。 这一夜,沈棠翻来覆去都在想这事,性急的她,是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弄清楚,一旦确定沈冉是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的女儿,她倒要看看二太太要如何解释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哪里。 沈棠想这事,失眠到后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觉的,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阳光通过窗柩照耀进屋,金灿的刺眼。 银杏和秋桐进屋伺候沈棠起来,银杏脚还有一瘸一拐的,沈棠问道,“脚还疼?” 银杏道,“昨晚用了药,已经没那么疼了。” 沈棠从床上下来道,“安生养着,才能好的快。” 秋桐拿裙裳伺候沈棠穿上,洗漱完,小丫鬟就将饭菜端来,沈棠吃完早饭就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来晚了些,她到松鹤堂时,大家都到了,见沈棠眼睑有淡淡的淤青,老夫人道,“昨晚没睡好?” 沈棠道,“昨晚想事情,失眠了,来给祖母请安迟了……” 老夫人正要问沈棠想什么事情,失眠的,外面丫鬟进来道,“老夫人,二老爷来了。” 不多会儿,二老爷就走了进来,他一上前,二太太就问道,“今儿早朝,有议论给娢儿什么名分吗?” 沈娢在宫里皇后寿宴上失身给二皇子的事,文武百官离宫时都还没传开,但那些大臣前脚回府,后脚这事就传到耳中了,都在议论这事呢,平远侯的女儿给二皇子做正妃也够了,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曾经议过亲,名声上有些瑕疵,若将来只是皇子妃,倒也无碍,若是二皇子坐到那位置,正妃可就是正宫皇后。 不少人都觉得沈娢福气不小,被靖阳王府退婚,没想到还能嫁给二皇子,就算正妃之位有些悬念,侧妃之位是肯定跑不掉的。 皇子选妃也不算是小事,再加上是在皇后寿宴上出的事,御史肯定要上折子,就看皇上压不压了。 二太太等二老爷回府都等半天了,二老爷道,“早朝就给娢儿什么位份争执了半天,不过我看正妃之位是十拿九稳。” 二老爷说十拿九稳,二太太悬着的心就放下一半了,“有哪些大臣赞同给娢儿正妃之位?” 二老爷坐下来道,“那可就多了,大皇子党的人一边倒的认同皇上给娢儿正妃之位,长驸马也帮着说情,就连靖阳王也觉得该给正妃之位,反倒是……” 长驸马帮着说情,那是昨天晋德长公主答应帮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靖阳王怎么也会帮着说情,这可不像是靖阳王会做的事。 老夫人在想这事,二太太则问道,“没想到大皇子党会帮娢儿,哪些人反对?” 二老爷道,“左相等人。” 唰。 二太太的脸沉了下去,老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了。 左相是二皇子的人,他站出来反对给沈娢正妃之位,摆明了是叶贵妃和二皇子不愿意。 她平远侯府一个清白女儿家,被她叶贵妃召进宫给皇后贺寿,在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叶贵妃竟然舍不得一个正妃之位,本来就对叶贵妃没好感的老夫人,就更没好感了。 二老爷道,“娢儿是我们平远侯府嫡女,家世不差,再加上这么多大臣支持,左相等人反对也没用。” 他不担心皇上不把正妃之位给沈娢,他更奇怪的是另外两件事。 二老爷道,“下朝后,靖阳王找大哥说了好一会儿话……” 老夫人奇怪道,“靖阳王怎么会找侯爷?” 要是公事,就在朝堂上说了,要是私事,两家结亲不成,虽然不到结仇的地步,但关系肯定也好不了,靖阳王世子当街救了沈棠,沈绥登门道歉都是硬着头皮去的。 二老爷摇头,“不知道所为何事,靖阳王走后,我原想找大哥问问,结果宁老王爷又找大哥,我就先回府了……” 靖阳王和宁老王爷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靖阳王找沈绥,二老爷勉强还能猜出点儿,但宁老王爷找沈绥,二老爷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老夫人缓缓拨弄手中佛珠,宁老王爷找沈绥除了为萧桓的事,不会有别的了。 大家都在等沈绥,等了约莫一刻钟,沈绥才来。 他走进来,老夫人就问道,“靖阳王找你什么事?” 沈绥看了眼沈棠,沈棠脸腾的一下就火烧火燎了起来,她刚刚怎么就没走了,她应该跑的。 沈棠有些坐不住凳子,沈绥道,“靖阳王帮世子提亲,求娶棠儿……” 老夫人,“……???” 一屋子人,“……???” 齐刷刷。 一屋子人眸光都看向沈棠。 沈棠羞的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了,能不能别看她啊啊啊。 老夫人看向沈绥,“难不成那个让皇上帮着转话,迟迟没上门提亲的人就是靖阳王世子?” 沈绥道,“靖阳王向我解释了,世子毕竟和娢儿有过婚约,娢儿没许人,他不好上门提亲,才拖到现在。” 二太太道,“他不止和娢儿有婚约,棠儿之前还拒绝过他,这门亲事不妥吧?” 老夫人看向二太太,“这有什么不妥的?娢儿要没嫁人,或许会有些芥蒂,如今娢儿肯定要嫁二皇子,棠儿嫁靖阳王世子有何不妥?” “靖阳王世子救过棠儿的命,这事要发生别人身上,只怕这会儿都已经嫁了。” 二太太也知道沈娢和靖阳王世子没有半点可能的情况下,反对这门亲事站不住脚,她道,“当初靖阳王府花轿临门,棠儿宁死不上花轿,让靖阳王府丢尽脸面,我有些担心靖阳王世子是故意报复棠儿,再者前些天还传闻靖阳王世子亲个姑娘,脸上起红疹……” 继喊靖阳王妃叫“母妃”后,沈棠又一次感觉到了社死。 那混蛋传出那样的流言,现在又提亲,肯定会有人猜亲的是不是她了。 之前沈绥就猜到那个迟迟没上门提亲的准女婿就是靖阳王世子,今日早朝后靖阳王向他解释大半年前谢老王爷提错亲的事,再加上这流言,这桩亲事沈绥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沈绥道,“靖阳王世子玩笑之言,岂能当真。” 老夫人道,“你允婚了?” 二太太道,“大嫂不同意,侯爷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我同意了。” 沈绥肃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第161章 名义 在沈棠已经拒嫁过靖阳王世子一回的情况下,靖阳王还帮世子定亲,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拒绝一次,他沈绥的女儿纵然是人间绝色,靖阳王只怕也不会愿意沈棠过门了。 再加上这门亲事早过了皇上的明路,他之前就催他上门提亲,靖阳王世子几次救沈棠,找到沈延还有靖阳王世子一份功劳,更是谢归墨的人去阻拦沈娢算计萧桓,帮平远侯府这么多忙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女儿也喜欢,叫他怎么能不同意? 四太太道,“棠儿拒嫁的时候,我不在,但我也听说了,大嫂不让棠儿嫁,是怕她们姐妹生嫌隙,如今娢儿即将成为二皇子妃,棠儿嫁靖阳王世子,不会影响姐妹情谊,大嫂又岂会反对?” “棠儿许给靖阳王世子,娢儿成为二皇子妃应该就板上钉钉了。” 二太太也知道平远侯府有靖阳王府这个姻亲,对沈娢坐稳二皇子妃的位置更好,可是沈娢和二皇子并非两情相悦,而靖阳王世子为沈棠是连昌平侯世子都凑了两回! 叶贵妃不是有十足的把握靖阳王世子娶不成沈棠吗,这都提亲了,难不成算计也失败了? 沈绥已经答应了,老夫人也赞同这门亲事,其他人再反对也没用了,二太太索性闭嘴,不再说话。 二老爷则问道,“宁老王爷找大哥何事?” 沈绥没有说话,端茶轻啜,老夫人打发他们出去,“我和侯爷商议一下棠儿的亲事,你们都回去吧。” 二老爷眉头狠狠皱了下,老夫人和大哥说话,竟然把他支开,有什么话不能让他听的? 二老爷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沈棠起了身,但是没走,她也想知道宁老王爷找父亲所为何事,和大哥有关的事,她都上心。 等人都出去,老夫人道,“靖阳王世子怎么会要娶棠儿呢?” 虽然二太太话说的难听,老夫人也觉得靖阳王不会是那样的人,但沈棠让靖阳王府的花轿空着抬回去,毕竟丢了脸,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靖阳王世子娶谁不行,没必要在他们平远侯府这棵树上吊死。 沈绥道,“靖阳王世子从头到尾想娶的就是棠儿,是谢老王爷弄错人,定错了亲,当初大昭寺那支签文是靖阳王世子的手笔,他本意就是要棠儿替娢儿出嫁,只是没想到后面闹出那么多事来,靖阳王为这事向我赔礼了。” 只是这赔礼,沈绥比起生气,更多的还是惭愧。 他很清楚,就算没有那支签文,沈娢也怕守寡,不愿意上花轿,何况靖阳王世子只是弄了支签吓唬沈娢,可没人逼沈娢给自己下药栽赃陷害沈棠。 当初沈娢真上了花轿,靖阳王世子也只能认下她这个世子妃。 老夫人看向沈棠,“你知道靖阳王世子要娶的人是你?” 沈棠摇头,红着脸道,“我要知道,不,不就嫁了……” 这倒也是,要是两情相悦,不会让靖阳王府丢那么大的脸。 老夫人道,“娢儿嫁给二皇子,棠儿许给靖阳王世子,皆大欢喜。” 唯一的遗憾就是沈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认祖归宗。 老夫人问沈绥,“宁老王爷找你可是为延儿的事?” 沈绥倒也不瞒老夫人,“宁老王爷找我是为延儿的婚事,宁老王妃觉得右相的女儿和户部尚书的千金,正犹豫哪个更合适,没想到右相的女儿就许给了宣义侯世子,宁老王爷怕再不上门提亲,户部尚书的千金也要许人,就问问我的意见……” 要不知道萧桓是沈绥的儿子,他的亲事,宁老王爷可以全权做主,既然知道了,肯定要沈绥点头。 老夫人道,“宁老王妃拿延儿当亲孙儿,她给延儿挑的姑娘必然不会差,只是延儿的身份……” 沈绥道,“宁老王爷有意认延儿为义孙,提亲时也会坦白的。” 他沈绥的儿子,平远侯府世子身份上也不差了,配得上户部尚书的千金,再加上宁老王爷的义孙,就更没问题了。 要没把握户部尚书允婚,宁老王爷也就不会和他说了。 老夫人道,“你意见呢?” 沈绥道,“我让宁老王爷全权做主……” 没等沈绥说完,沈棠急道,“父亲问过大哥的意思没有?” 沈绥看向沈棠,“儿女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宁老王爷都同意,你大哥……” 沈棠道,“大哥也许有自己喜欢的姑娘呢。” 沈绥皱眉,沈棠道,“父亲忘了,前不久大哥救柔嘉郡主的事了?我之所以会知道长姐算计大哥,就是出府碰到柔嘉郡主,从她嘴里得知有人打着我的幌子约大哥在雁栖湖见面的事,我觉得大哥应该是有些喜欢柔嘉郡主的。” 大哥告诉柔嘉郡主他的行踪,还约柔嘉郡主去雁栖湖,大哥要是对柔嘉郡主没有半点意思,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也是希望柔嘉郡主能成为她的大嫂,所以告诉柔嘉郡主宁王世子不是她堂兄弟,而是她大哥。 她撮合了半天,撮合的柔嘉郡主都有几分意思了,最后她大哥娶别人,她以后还怎么见柔嘉郡主啊? 要大哥和柔嘉郡主彼此无意也就罢了,万一彼此钟情呢? 至少要问一下大哥的意思,前世大哥没成亲,宁老王爷应该是和大哥商议了,被大哥拒绝了,这一世和父亲商议了,宁老王爷可就未必会问大哥的意思了。 沈绥看着沈棠,“你大哥如今还是宁王世子,他和柔嘉郡主是名义上的堂兄妹……” 沈棠道,“我去探望柔嘉郡主,端王府欣赏大哥的文武双全,可惜大哥是柔嘉郡主的堂兄,不然哪怕是个伯府世子,都把柔嘉郡主许给她了,女儿本就喜欢柔嘉郡主,不然也不会使唤大哥救她,女儿就把大哥的身世告诉柔嘉郡主了。” “女儿觉得大哥是喜欢柔嘉郡主的,女儿知道儿女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大哥这些年流落在外,女儿希望大哥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相伴一生。” 沈延是沈棠找到的,在沈延的事上,沈棠说什么,沈绥和老夫人都会听进去的。 老夫人道,“宁老王爷应该是不知道这事,不然肯定更倾向柔嘉郡主。” 沈绥就道,“我去找宁老王爷。” 第162章 阻拦 沈绥走的很急,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脚步,沈棠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急,别是宁老王爷已经在去户部尚书府提亲的路上了…… 沈棠不知道,宁老王爷原是想在宫里问过沈绥的意思,就和户部尚书提亲的,只是他晚了一步,靖阳王找沈绥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宁老王爷和沈绥商议完,户部尚书已经出宫了。 宁老王爷没想问萧桓,之前萧桓不知道自己是平远侯世子,家世不差,他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并不是真的宁王世子,京都这些贵女,他高攀不起,不论宁老王爷和宁老王妃怎么劝,萧桓都不答应。 宁老王爷知道问萧桓,问不出结果,干脆问沈绥了,本来儿女亲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和沈绥都同意的亲事,想来萧桓也不会反对。 宁老王爷急的很,左挑右选那么久,才挑到两个合适的,皇后寿宴的功夫就嫁了一个,这要再晚一步,户部尚书的千金又许人了怎么办,又得费心找,还不一定有这个好,一家有女百家求,早点定下,也能早点抱重孙儿。 宁老王爷是真心实意的拿萧桓当亲孙儿。 商议定后,宁老王爷是这么和萧桓说的,“那我待会儿就去找礼部尚书提亲,尽快把桓儿的亲事定下来。” 谁想到回府后,沈棠告诉他,萧桓可能有喜欢的姑娘。 身为父亲,没看护好儿子,让他被人算计丢失十几年,已经是愧疚万分了,要是儿子一辈子不能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沈绥于心何忍。 沈绥骑马快马加鞭赶到宁王府,都没下马,直接问守门小厮,“宁老王爷在哪儿?” 守门小厮都觉得平远侯托大了,虽然他只是个守门小厮,可这里是宁王府啊,平远侯问话竟然都不下马,不过想到上回平远侯来王府,宁老王爷和世子一起送他出府的,小厮不敢慢待,连忙道,“老王爷去户部尚书府了。” “走了多久?” “刚一刻钟。” 一刻钟,也许还赶的及。 沈绥一夹马肚子,就朝户部尚书府赶去。 宁老王爷只是去给萧桓提亲的,不疾不徐,沈绥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户部尚书正好迎宁老王爷进府。 “宁老王爷!” 沈绥喊了一声。 宁老王爷脚步滞住,回头就见骑在马背上的沈绥,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这是有什么急事赶到户部尚书府来找他的? 不过来的正好,两个一起帮桓儿提亲,更显看重。 沈绥翻身从马背上下跳下去,对户部尚书道,“我同宁老王爷说两句话。” 宁老王爷往旁边走了几步,道,“有什么事比提亲还重要的?” 沈绥问道,“老王爷可问过桓儿的意思?” 宁老王爷觉得奇怪,早朝后他不是和平远侯说过吗,不论是哪家姑娘,萧桓都不想娶,平远侯不是说儿女亲事是父母之命,让他全权做主吗? 知道沈绥不是随便出尔反尔之人,宁老王爷更觉奇怪,沈绥就道,“小女棠儿说她大哥极可能喜欢端王府柔嘉郡主,让我问问桓儿的意思……” 宁老王爷一脸震惊。 他还真不知道萧桓可能喜欢柔嘉郡主。 其实萧桓救下柔嘉郡主后,宁老王爷不是没想过让萧桓娶柔嘉郡主,只是他还存了让萧桓继承宁王府的心思,萧桓若是一辈子不认祖归宗,那他和柔嘉郡主就是堂兄妹,是断然没可能的。 柔嘉郡主是宁老王爷看着长大的,又怎么会不喜欢呢,他两个儿子战死沙场后,府里清冷,只有端王妃和靖阳王妃时常去陪宁老王妃说话解闷,端王妃十次去至少有八次都带上柔嘉郡主,宁老王爷疼柔嘉郡主也跟疼亲孙女似的。 要是萧桓中意柔嘉郡主,那是再好不过了。 若不是,问过后再提亲也不迟。 本来宁老王爷是来帮萧桓提亲的,当下改成找户部尚书商议事情了,把户部尚书给惶恐的,宁老王爷可是皇上嫡亲的皇叔,皇上和宁老王爷说话都敬重有加,他一个小小户部尚书何德何能商议点事情,还让宁老王爷亲自来一趟啊。 宁老王爷从户部尚书府回去后,就叫人把萧桓叫到跟前,直言了当道,“桓儿可是喜欢柔嘉郡主?” 都不带转弯的,把萧桓问怔住,耳根通红。 “没,没有的事……” 宁老王爷道,“当真没有?” 萧桓道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祖父为何这么问我?” 宁老王爷就道,“今日我去户部尚书府给你提亲,平远侯赶去,说沈二姑娘告诉他,你喜欢柔嘉郡主,让我问问你的意思,我就没给你提亲了,要是你并不中意柔嘉郡主,明儿我再去户部尚书府给你提亲。” 这话听得萧桓一颗心猛跳,他没想到宁老王爷会直接去给他提亲,以往都会问他的。 还好被拦下了…… “萧桓无意娶妻。” 这话宁老王爷不是第一次听了。 但这回眉头皱的是最紧的,宁老王爷道,“你不娶妻,我不答应,平远侯也不会答应。” 若是一直做宁王世子,也要娶妻,开枝散叶,他不成亲,皇上也会给他赐婚。 若是认祖归宗,平远侯膝下也就他一个儿子,更不可能让他孑然一身。 宁老王爷起身,拍萧桓的肩膀,“不要顾忌我和你祖母,我们年纪这么大了,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你的人生还很长,迟迟不让你认祖归宗,祖父心底都过意不去了,你要为此放弃柔嘉郡主,祖父就是死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 “可是……” 宁老王爷笑道,“看来是真喜欢柔嘉郡主了。” 萧桓脸通红。 宁老王爷越发肯定了。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孙儿,哪能一点不了解,他让萧桓娶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脸红还是头一回,宁老王爷还能看不出来。 宁老王爷笑道,“明日我就去找端王,先将你和柔嘉郡主的亲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等你祖母能接受了,你认祖归宗之后,再公开。” “或许……到时候会有两全其美之法。” 第163章 觊觎 屋内,沈棠趴在窗户上,看树上鸟儿歪着脑袋叽叽喳喳。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来,惊的鸟儿扑腾翅膀逃命。 这个上午,沈棠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喷嚏了,打的银杏和秋桐都担心自家姑娘是不是着凉了。 不放心,秋桐道,“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给姑娘看一下吧?” 沈棠道,“我没事。” 身子是她的,受没受寒没人比她清楚,她这绝对是被人议论了。 毕竟她当初花轿前拒嫁,传的沸沸扬扬,结果谢归墨还要娶她,他们俩定亲的事传来,不被议论才怪了。 和沈棠想的一样,这会儿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她和谢归墨定亲的事,但凡听说了这事的,第一反应都觉得是谣言,根本没人信。 靖阳王世子身份尊贵,惊才绝艳,怎么会娶一个拒嫁过他的姑娘呢? 又不是娶不上别人了,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就是他们都不会再娶,何况是靖阳王世子了。 见一个个不信,知道这事的人道,“你们还真别不信,这事可是千真万确,是从靖阳王府里传出来的。” “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也是假的。” 那人急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你们想想,沈二姑娘惊马的时候,是谁救的她,她落水那次,靖阳王世子也跳水里去了,这是巧合吗?” 惊马之事就发生这条街上,知道的人不少,当下就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了。 正好宣义侯世子和端王世子萧珣进酒楼,有人道,“宣义侯世子和端王世子与靖阳王世子关系不错,靖阳王世子是不是真的和沈二姑娘定亲了,他们肯定知道。” 当下就有人问楚翊,楚翊笑道,“岂止是真的?靖阳王世子是觊觎沈二姑娘已久。” 别人说的不信,宣义侯世子说的,那必然不假啊。 他要敢传靖阳王世子的流言,靖阳王世子可是会揍他的。 有人恍然大悟道,“这事没准儿真是真的,靖阳王世子毕竟和沈大姑娘有过婚约,沈大姑娘不出嫁,他不好上门求娶沈二姑娘,如今沈大姑娘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他才会在这节骨眼上门提亲。” “……可是靖阳王世子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拒嫁给他的姑娘呢?” 实在想不明白。 有人笑道,“沈二姑娘多有意思啊,靖阳王世子身份尊贵,满京都多少姑娘想嫁给他,沈二姑娘明知道嫁给靖阳王世子不会守寡,为了不伤姐妹之情,宁死不上靖阳王府的花轿,让靖阳王府花轿空着抬回去,这般性子的姑娘,满京都都找不出来第二个,靖阳王世子肯定好奇啊,一来二去,真喜欢上沈二姑娘也不足为奇。” 让一个宁死不嫁自己的姑娘心甘情愿的上他的花轿,多有成就感啊。 然后有人提到某位爷亲姑娘起红疹的事,有人笑道,“没准儿是沈二姑娘防备靖阳王世子偷亲她,故意在嘴上抹了些毒药呢。” 这般性子的姑娘,别说靖阳王世子喜欢了,光是听着,他们也喜欢啊。 娶这样一个世子妃,日子过的才有意思。 这些议论沈棠自是不知道,但喷嚏打个没完,谢归墨跳窗进来时,沈棠刚好打喷嚏,他道,“受寒了?” 回他的是沈棠的瞪眼和满面羞红,“你还说呢,还不是你提亲闹的。” 谢归墨走过来,搂过沈棠的腰,“亲事可算是定下来了。”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抱她,丫鬟还在呢,还让不让她要脸了。 在看到谢归墨进来,银杏和秋桐就赶紧出去了,不过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这一幕,捂着嘴出去了。 沈棠挣扎,谢归墨道,“找我帮忙,还不让我抱一下?” 沈棠推他的手滞住,连忙问道,“查出来了?” 谢归墨侧了脸,“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真是个混蛋! 沈棠气的拿眼睛瞪他,但谢归墨一脸你不亲,我可就不告诉你的表情,沈棠心急,能怎么办,只能亲了,都不知道亲多少回了,现在矜持也晚了。 沈棠在他脸上亲了下,道,“你快说。” 真是敷衍。 谢归墨搂着沈棠腰的手稍一用力,沈棠就贴着他了,他的吻随之落下。 亲的沈棠站不住的时候,才放开她,沈棠是又急又气,再不说,她都想一脚将他从窗户踹出去了。 知道沈棠心急,但他看到沈棠就忍不住,想到亲事才刚定下,得等二皇子办过喜宴后,才能轮到他,某位爷好心情就消了几分。 沈棠急的快跳脚了,“你倒是快说啊。” 谢归墨不再逗沈棠了,把沈棠让他查的事告诉沈棠知道。 当年晋德长公主难产,诞下一女婴,只是生下来就没了气息,晋德长公主还产后大出血,几乎没命,长驸马守在门外,接连收到噩耗,几乎站不住身子,生下死胎不吉利,皇家也不会为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办丧事,长驸马就让人把孩子抱出府埋了,免得晋德长公主回头见了伤心。 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这辈子没有父女缘分,长驸马也舍不得,就将随身佩戴的玉佩解下来,给女儿做了陪葬。 京都城外有座山,是专门用来埋成型的胎儿,或者幼年夭折,不能进祖坟的孩子,小厮也不敢问长驸马把孩子埋哪儿,就直接送去那座山上了。 晋德长公主大出血,九死一生醒来,知道孩子被草草下葬,痛不欲生,哪怕不能进祖坟,也不能如此潦草下葬,她要给孩子迁坟,给孩子烧纸钱。 晋德长公主要做的事,长驸马拗不过她,就让小厮重新把孩子下葬。 可等小厮去埋孩子的地方挖坟,只有一副小空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几个小厮亲眼看着下葬的孩子,不翼而飞了。 打那之后,这事就成了晋德长公主的一块心病,她总觉得女儿还活着,女儿尸体被偷,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皇家隐瞒了这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那块玉佩是随着她女儿一起下葬的,这么多年晋德长公主一直在找那块玉佩,都快魔怔了。 宫里上了年纪的嬷嬷都认得那块玉佩,收拾凌乱的泰康殿,看到玉佩,就赶紧派人禀告晋德长公主知道,才有后面这些事。 谢归墨说的时候,沈棠听得心惊肉跳,二太太不会为了遮掩把自己亲生女儿换到长房的漏洞,派人挖了晋德长公主女儿的坟吧?! 这念头闪过脑海,就被沈棠给否了,二太太没有这样的胆量,再者二太太之前明显不知道沈冉是晋德长公主的女儿,要是知道,肯定换个女婴,把沈冉还回去了,晋德长公主拼命生下来的女儿,二太太还回去,这份恩情,可以保二太太一辈子荣华富贵了,就算不还,养在身边,也不会那么忽视。 谢归墨见沈棠走神,他道,“你打听这事做什么?” 沈棠道,“我三妹妹生下来时浑身发紫,气息微弱,是祖母扎十根手指硬生生救回来的……” 谢归墨道,“你的意思是……” “我三妹妹极可能是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的女儿。” 第164章 女婿 谢归墨走后,沈棠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不会有错。 事情太凑巧了,她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想到前世二太太把沈冉仓促许给自家娘家王家大少爷,沈棠心底就有些不安,虽然这一世王大少爷已经娶了永宁伯府大姑娘,但二太太可不是良善之辈,沈冉要真是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的女儿,就等于是一张护身符。 二太太一定会牢牢的抓在手里的。 她得从旁提醒一下沈冉,免得她再和前世一样被二太太推进火坑里,不好去南院找沈冉,沈棠把四儿叫进来,吩咐道,“你去找三姑娘,问问她是不是错拿了我的团扇。” 四儿出去后,沈棠端茶后,她就没有带团扇进宫,沈冉应该能猜到她有事找她,再者只要沈冉没出府,这一两天也不会有事的。 沈棠都觉得自己太性急了,其实明日请安见到提醒一声都行,结果四儿走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道,“姑娘,三姑娘跟着二太太去王家了,还没有回来,等回来了奴婢再去问。” 去王家了? 沈棠心咯噔一下跳起来。 沈娢是肯定要嫁给二皇子的,而且会出嫁的很快,二太太不留在府里给沈娢准备嫁妆,却有闲情逸致带沈冉去王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尤其有前世沈冉嫁给王家大少爷这事在,沈棠不得不防。 沈棠起身朝窗户走去,她张望两眼,陈山就现身了,“世子妃有何吩咐?” 沈棠就道,“你帮我去王家看看,二太太去是做什么……” 陈山帮沈棠跟踪二太太,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应下后,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窗户处。 陈山去王家要一会儿才能回来,沈棠闲着没事,看书打发时间,看书乏了,又做了会儿针线,耐着性子等陈山回来,结果等到傍晚,没等到陈山回来,倒等到二太太回来的消息。 沈棠将绣绷子放下,抬手揉眉心,外面四儿进来道,“姑娘,二太太回来了,但三姑娘没有一起回来……” 沈棠眉头皱紧,“三姑娘没有和二太太一起回来?” 四儿摇头,“二太太一个人回来的,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不会怕什么来什么,沈冉真在王家出事了吧? 可就算沈冉出事了,二太太回来了,陈山也没必要留在王家了啊,别是陈山出事了。 沈棠本就等的没耐心,这会儿是等的煎熬了,等了一刻钟,窗户叩响声才传来。 沈棠赶紧走过去,见是陈山,沈棠松了口气,道,“二太太都回府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陈山想说从世子妃吩咐他,他到现在几乎一刻没歇,他道,“二太太要把三姑娘算计给王大太太的娘家侄儿……” 沈棠,“……!!!” 沈棠只觉得怒气直冲天灵盖。 二太太是铁了心要把沈冉留在手里,自己娘家侄儿已经成亲了,就把沈冉算计给王大太太的娘家侄儿,这是要沈冉这块护身肉烂在她王家的锅里。 王大太太的娘家侄儿和王大少爷是一路货色,都是宿柳眠花之辈。 沈棠心疼沈冉,心疼到不行,陈山道,“属下去的及时,没有让王大太太的娘家侄儿得手……” 沈棠怔住,“没有得手?那我三妹妹怎么没有和二太太一起回府?” 陈山道,“三姑娘被长驸马带回晋德长公主府了。” 沈棠懵了。 这事说来话长,陈山干脆从沈棠吩咐他去王家说起。 他赶去王家后,很快找到二太太,就知道二太太把自己女儿算计给王大太太的娘家侄儿,给两人下了药,当时陈山觉得自己来迟了,但离开之前,还是去看了一眼,王大太太的娘家侄儿正欲施暴,但到底还没有得手,陈山闯进入,一掌将人拍晕,将中了药,快神志不清的沈冉翻墙带出王家。 陈山要把沈冉送去找大夫,看能不能救她,可有那么巧,刚带沈冉到药铺前,正巧看到长驸马骑马路过。 陈山就带着沈冉去找长驸马了,自报身份,“属下是靖阳王世子的暗卫,奉命保护平远侯府二姑娘,平远侯府三姑娘有可能是长驸马和晋德长公主之女,她现下中了催情药……” 长驸马当时眉头拧成了麻花。 晋德长公主只生过一胎,还是个死胎,虽然晋德长公主觉得自己女儿还活着,但长驸马从来没这么想过,当年稳婆将孩子抱给他看了,皱巴巴,浑身青紫的女儿,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虽然当年给女儿做陪葬的玉佩出现了,但长驸马也只想顺着晋德长公主的意,找到女儿的尸骸,重新下葬。 他回府陪长公主吃晚饭的路上,冒出来个人拦路,告诉他,他女儿可能还活着? 要不是陈山先说自己是靖阳王世子的人,长驸马真的要动怒了。 长驸马瞥了眼已经神志不清的沈冉,只一眼,长驸马心底就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眉眼生的确实像他…… 当时沈冉已经严重到在大街上就扯自己的衣襟了,陈山没办法,把她扛进药铺,要大夫先救他。 陈山知道催情药不比其它的毒,大夫不一定能解,万一最后还要给沈三姑娘找个男人怎么办? 他先告诉长驸马一声,至于长驸马信不信,就不归他管了。 陈山进了药铺,长驸马犹豫了下,还是从马背上下来,大夫没法救沈冉,只能将她泡在浴桶里缓解,至于要解药性,还是得靠阴阳调和。 长驸马道,“为何说她是我女儿?” 陈山道,“我也不知道,沈二姑娘是这么怀疑的,所以我将她从王家带了出来,长驸马就当她是您女儿,给她挑个夫婿吧。” 长驸马看着沈冉那酷似他的眉眼,心下微动,然后就在大街上给沈冉挑了个夫婿。 哪怕时间迫切,长驸马也真当是给自己挑女婿,从十几位世家子弟中,选中了从军营回府的怀化大将军之子。 陈山道,“怀化大将军府大少爷给三姑娘解药性的,长驸马派人回府问晋德长公主当年生下来的女儿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之类,属下只能陪着等……” 万一不是,他还得把沈三姑娘带回来。 长驸马的人回来说晋德长公主当年所生女儿大腿处有块胎记,长驸马问了怀化大将军府大少爷,确定是真的有,喜极而泣,将沈冉带回去了。 怀化大将军府大少爷懵的厉害,脸红的能滴血,长驸马吩咐他做别的事就算了,哪,哪有让他帮这样的忙的…… 第165章 包围 沈冉没落入王家大太太娘家侄儿手里,沈棠就松了一口气,现在知道长驸马把沈冉带回长公主了,沈棠已经期待明天晋德长公主的怒火了。 沈冉的玉佩落到了沈娢手里,晋德长公主特地把二太太找去询问,二太太隐瞒不告,还让晋德长公主帮沈娢争取二皇子妃的位置,结果转过脸,就把沈冉算计给自家娘家长嫂的娘家侄儿,这摆明了是怕她知道沈冉,将她带走。 要给沈冉选个勉强说的过去的夫婿,晋德长公主看在二太太养育沈冉这么多年的份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王家大太太的娘家侄儿,连长公主府大门都进不去的主儿,吃喝嫖赌无所不会,这是故意把沈冉往火坑里推! 本来二太太偏疼沈娢就够寒沈冉的心了,这一手更是把多年养育之恩葬送殆尽,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不追究二太太之责就不错了,还妄想他们念二太太的情? 这道护身符算是破了。 沈棠等着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登门带走沈冉,她倒要看看二太太要如何和大家解释她怀胎十月,怎么生的是晋德长公主的女儿的。 心情好,沈棠晚饭都多吃了半碗,那边二太太就食难下咽,如坐针毡了。 好好一女儿,在王家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还中了催情药的情况下不见了,就跟活见鬼了一般。 王家都快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她女儿,二太太不能留在王家过夜,不得不回来,可女儿不见了,她明儿如何和老夫人交代? 这一夜,沈棠睡的有多香,二太太就有多翻来覆去睡不着。 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后,沈棠就带着丫鬟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在松鹤堂待了两刻钟,屁股都坐硬了,二太太还没来,可见是起晚了。 沈萝道,“昨儿三姐姐跟二伯母出府,好像没回府。” 老夫人正喝茶,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紧,“冉儿没回来?” 沈萝摇头,“我昨儿吃过晚饭,闲的无聊想去找三姐姐说话,丫鬟说她没回来……” 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即便王家是沈冉的舅舅家,也不能随便留下过夜的,三太太连忙道,“许是回来的晚,萝儿不知道……” 沈棠道,“三妹妹昨儿确实没回府。” 老夫人脸色一沉。 又过了一刻钟,二太太才进来,眼睑有些青,不等她行礼,老夫人就道,“冉儿呢?!” 女儿没回府的事,瞒不住,二太太道,“我昨儿带冉儿去王家,不知道冉儿跑哪里去了……” 老夫人心往谷底一沉,“什么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冉儿一向听话,她不会是乱走乱跑的人,你自己去王家就罢了,带冉儿去,还不看好她?!” 女儿家在外过夜,还不知道会被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要不是一屋子人在,老夫人非得骂二太太一个狗血淋头不可。 二太太道,“冉儿是跟我进的王家,可没人看到她出府,就莫名不见了,我昨儿就已经把王家翻个底朝天了……” 老夫人气道,“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王家继续给我找!” 女儿丢了,她还回府做什么?! 老夫人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二太太转身就要走,这时候外面进来个丫鬟,急急忙慌道,“老夫人,晋德长公主来了,还带了不少侍卫,把咱们侯府团团包围了……” 沈棠坐在那里,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她算准了晋德长公主会找二太太,她还以为会派人把二太太找去长公主府问话,没想到晋德长公主直接就带人杀来侯府了。 她喜欢。 沈棠强忍着才没有让嘴角上扬,老夫人则觉得奇怪。 晋德长公主来侯府就够叫人吃惊了,怎么还带侍卫把侯府包围,这是要做什么? 二太太脸色苍白,细细密密的恐惧从心底蹿遍全身,几乎站不住。 沈棠看向四太太,“二婶脸色不好,还是四婶去迎一下晋德长公主吧。” 四太太也是懵的,她看了眼二太太,这才起身出去。 老夫人看向沈棠,“你知道晋德长公主为何来我们平远侯府?” 沈棠道,“祖母,等晋德长公主来了,您就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沈冉那条命可是老夫人救下的,晋德长公主恼二太太,但老夫人的救女之恩,晋德长公主肯定会认的,不会牵连整个平远侯府的。 沈棠神态自若,不知道为何,老夫人不安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自从沈棠找到沈延后,老夫人对沈棠做什么都放心,隐隐有拿沈棠当主心骨的架势了。 老夫人耐着性子等,等了约莫一刻钟,晋德长公主进来了,晋德长公主是带着满面怒容来的,老夫人本就不安心,顿时七上八下。 老夫人起身给晋德长公主行礼,晋德长公主再愤怒,还是扶老夫人起身,“沈老夫人多礼了。” 带着怒气来,又扶她起身,把老夫人弄懵了。 老夫人问道,“不知晋德长公主来我们平远侯府是?” 晋德长公主眸光凌厉的扫向二太太,只一眼,二太太膝盖就软的几乎要跪下来。 她强撑着,脸上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晋德长公主恨不得活剐了二太太,她冷道,“我来向府上二太太讨个说法,那块玉佩到底是怎么到府上大姑娘手里的,为何不告诉府上三姑娘就是我的女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 浪花把屋子里除了沈棠和秋桐外所有人都拍懵了。 一个个面面相觑。 三姑娘是晋德长公主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呢?! 晋德长公主坐下来,脸上怒气大的几乎要掀屋顶。 二太太脸色煞白,要不是丫鬟及时扶她,她能摔地上去不可。 老夫人转身看向晋德长公主,“长公主会不会弄错了,冉儿怎么会是您的女儿?” 晋德长公主看着老夫人,“错不了,冉儿就是我女儿,我已经将她带回来长公主府了,倒是府上二太太,明知道我在查那块玉佩,隐瞒不告,还包藏祸心!” 第166章 否认 老夫人眉头拧的松不开,问道,“什么玉佩?” 晋德长公主看着老夫人,“当年误以为小女出生就夭折了,长驸马将随身佩戴的玉佩给小女做陪葬,那块玉佩我找了十几年,皇后寿宴那日出现在宫里,说是府上大姑娘的,我还特地将府上二太太叫去询问,难道她没和你说?” 她和平远侯府没什么往来,突然找二太太去,平远侯府上下都不好奇,都不过问一句? 老夫人问了,只是当时二太太说晋德长公主是为了幅字画找她的,没想到竟是为了玉佩。 一块玉佩要没有猫腻,二太太不会瞒着老夫人。 不会……冉儿真是晋德长公主的女儿吧? 老夫人转头看向二太太,二太太的脸色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只有大祸临头的恐惧。 沈冉昨天是在王家失踪的,被带去了晋德长公主府,那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岂不是都知道她给冉儿下药,将冉儿撮合给娘家长嫂的娘家侄儿之事了。 二太太心颤抖成筛子,但还强撑着没有跪下,她抵死不认,“冉儿是我亲生的,晋德长公主当年生下死胎的事,整个京都都知道,您和长驸马要喜欢冉儿,我打心眼里高兴,可长公主要抢我的女儿,我绝不答应!” 沈棠是真佩服二太太了,这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啊,不过也难怪,二太太知道沈冉是晋德长公主的女儿,就火速用肮脏手段把沈冉留在身边,这摆明了是想借沈冉拿捏晋德长公主,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拿沈冉找晋德长公主保命。 如今算计落空,被晋德长公主知道,找上门来,只能抵死不承认,毕竟当年晋德长公主诞下一死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心存侥幸,没准儿能抵的过去。 只是二太太未免太小瞧晋德长公主了,她已经惹恼晋德长公主了,现在是真太岁头上动土,晋德长公主要轻饶了她才怪了。 沈棠朝晋德长公主望去,只见她眼底有杀意,反倒笑了一声,“我念在你养育冉儿这么多年的份上,只想知道当年冉儿是如何到你身边的,既然沈二太太这么笃定冉儿是你亲生,与本公主没有半点关系……” “那好!那我们就去刑部滴血验亲,要冉儿真是你女儿,本公主给你赔礼道歉,要不是,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出刑部一步了!” “你可敢去?” 晋德长公主眼神凌厉,声音更是如珠玉掷地,不容人质疑。 二太太这下是真慌了,方才急着否认,没想到世上还有滴血验亲。 二太太没敢吭半个字,老夫人心底就有数了,一旁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棠道,“二婶去啊,输人不能输阵。”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二太太不敢怒视晋德长公主,可沈棠,她可不会不敢。 一屋子人嘴角抽抽,见过拱火的,没见过二姑娘拱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她也不怕晋德长公主恼她。 晋德长公主看了沈棠一眼,没有丝毫责怪之意,要不是沈棠,她们母女至今还骨肉分离,她女儿这辈子都毁在沈二太太手里了,她心底感激都来不及,岂会责怪沈棠。 晋德长公主眸光从沈棠脸上收回,看向二太太,“沈二太太是不敢去吗?” 二太太嘴张了张,没有吐出来半个字,晋德长公主却没有了耐心,豁然起身,“将她给我押去刑部!” 晋德长公主的人当即上前扣住二太太,二太太这回是真怕了,在嬷嬷靠近的时候,二太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长公主息怒……” 这一跪,沈冉身世已然大白。 晋德长公主如她说的那样,她只是想弄清楚当年她女儿是怎么进的平远侯府,至于二太太祸害沈冉的事,晋德长公主虽然很生气,但毕竟沈冉是在二太太身边长大,也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二太太那一手直接葬送她这么多年对她女儿的养育之恩,以后也不能挟恩以报,再加上沈冉含泪替二太太求情,女儿回到自己身边,求她这个做娘的第一件事,晋德长公主再生气,也得依她。 所以今日她不会追究二太太什么,但以后会不会可就不一定了。 晋德长公主坐下来,“说!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她是长公主,又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不怒已经露了几分威严,何况盛怒之下。 二太太跪在地上,惨白了脸道,“冉儿确实不是我亲生女儿,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长公主您的女儿,当年我犯了错,老爷要休了我,我逼不得已只能假装有孕,只是撒了这个幌,我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但我肚子是空的,变不出孩子来,我就买通稳婆,想找个刚生下来的死婴,孩子是稳婆送进府的,我没有打听来历……” “当年稳婆和大夫都说冉儿活不了,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傻子,是老夫人用簪子扎冉儿十根手指,才将她救活,我见她命大,将来必是个有福之人,就留在了身边。” “那块玉佩当年就塞在襁褓里……” 沈棠坐在那里,越听脸越沉,她没想到二太太这么能言善辩,知道晋德长公主走后,老夫人会追问她当年生的孩子去哪儿了,为了堵老夫人嘴,直接就说自己当年是假怀身孕,压根就没生过。 晋德长公主没想到自己女儿是这么到二太太身边的,一时间是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庆幸了。 当年是有人为了挣二太太的钱,将她误以为夭折的女儿挖了出来,进了平远侯府,为沈老夫人所救,才有她们母女团聚的一天。 沈老夫人的这份救命之恩,她认。 但沈二太太,晋德长公主看到她就心头冒火,就算冉儿不是她亲生的,好歹也是在身边养大了,就因为知道是她的女儿,就迫不及待的安排嫁给自己娘家长嫂的娘家侄儿,要是个成器的也就罢了,不入流的混账东西,也配染指她的女儿,还用那般龌龊的手段。 想到这事,晋德长公主活剐了二太太的心都有。 这般凉薄心狠之人,冉儿还替她求情。 晋德长公主冷眼看着二太太,“给我滚出去!” 这是有话要单独和老夫人说。 二太太不敢不听,赶紧从地上起来,只是双腿发软的她,丫鬟扶着才能起身。 沈棠要出去,晋德长公主语气缓和几分道,“沈二姑娘留下。” 第167章 祸害 晋德长公主不想看到二太太很正常,但她留下沈棠,出去的人就面面相觑了,老夫人更是心底打鼓,见沈棠没有慌张惧色,方才心安了几分。 等人都退出去,老夫人望着晋德长公主道,“长公主息怒,我平远侯府要知道冉儿是您亲生女儿,必早早就送回去了……” 回应老夫人的是晋德长公主的冷笑,那笑声让老夫人头皮发麻,晋德长公主道,“沈老夫人可知道昨儿府上二太太在知道冉儿是我女儿之后,做了什么?” 老夫人眼见晋德长公主脸上覆盖一层寒霜,她心七上八下的跳着,“不,不知……还请长公主明示。” 晋德长公主极力将涌上头顶的怒气压下,“昨日府上二太太将冉儿带去王家,给她下催情药,将她和王大太太的娘家侄儿锁在一间屋子里!” 老夫人,“……!!!” 这孽障! 老夫人脸色煞白。 她直接跪下来,“晋德长公主息怒。” 晋德长公主赶紧将老夫人扶起,道,“万幸沈二姑娘防备,派了靖阳王世子的人及时将冉儿带出王家,送去药铺找大夫,又碰巧长驸马回府,暗卫就将这事告诉了长驸马,大夫没法替冉儿解药性,长驸马临时在街上给冉儿挑了个夫婿,才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过错……”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女儿就算找回来了,也在她身边待不了几天,就要嫁人。 如何叫晋德长公主不生气呢,她多想把女儿留在身边一年半载,弥补一下对女儿的亏欠,唯一宽慰的就是怀化大将军府大少爷不论是人品,才学还是家世都不差,不然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平远侯府的恩情,她只认沈老夫人和沈棠的。 晋德长公主道,“若非女婿是长驸马选的,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府上二太太养育冉儿多年,我本感激不尽,但她的所作所为,令我寒心,更令冉儿心寒!” “她和冉儿的母女情分,昨日在王家已经尽了,我不希望以后她再和冉儿有半点牵扯!” 老夫人背脊都发寒,忙道,“这些事,长公主不说,我都还被蒙在鼓里,她做的事,我一定会给长公主一个交待。” 晋德长公主没说什么,她看了眼自己的贴身嬷嬷,贴身嬷嬷出去,不多会儿,就有小厮抬了两口大箱子进来。 一码归一码,二太太做的事,晋德长公主恨不得扒她的皮,但老夫人的救命之恩,晋德长公主同样感激,这两箱子是给老夫人的谢礼。 另外还有一箱子,是感谢沈棠的,要不是沈棠,沈冉这辈子就又毁了。 道谢后,晋德长公主就走了,四太太迎她进府的,也是四太太送她出府。 晋德长公主前脚走,后脚老夫人就把屋子里除王妈妈之外的人都打发走,然后看着沈棠,“你知道冉儿是晋德长公主的女儿?” 沈棠看着老夫人,“如果我说长姐是二叔二婶的女儿,祖母信吗?” 老夫人脸色一僵。 事到如今,其实不用沈棠说,老夫人也有此怀疑了。 二太太说自己当年怀身孕是假的,可装八个月不露馅,她不信。 老夫人没有说话,或者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太太是罪有应得,可牵出萝卜带出泥,本来沈绥就已经和二老爷生出嫌隙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她这个做娘的如何面对他们兄弟手足相残。 老夫人眼神黯淡,沈棠眼下手里也没有确凿证据,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她道,“二婶最疼长姐,远胜过三妹妹,我就本就怀疑三妹妹的来历,觉得她不是我们平远侯府女儿. 那日皇后寿宴散后,大家出府,晋德长公主却急急忙慌的往回走,她的丫鬟撞到银杏,导致银杏崴脚,撞到额头,我觉得奇怪,晋德长公主又找二婶,我便请靖阳王世子帮我留心……” “那日陪祖母吃晚饭,也是想知道晋德长公主找二婶做什么,因为二婶撒谎了,所以我才越发奇怪,靖阳王世子打听到玉佩是长驸马给女儿的陪葬之物,我想到祖母说的,当年三妹妹出生,稳婆和大夫都说活不了的事,就大胆猜测她有没有可能是晋德长公主那个出娘胎就被认为夭折的女儿……” “昨儿二婶带三妹妹去王家,我觉得奇怪,二婶应该留在府里给长姐准备嫁妆才是,就请靖阳王世子派来护卫我的暗卫去王家看看,幸亏暗卫去的及时,不然我们平远侯府就真没法和晋德长公主交代了。” 老夫人心有余悸,她都不敢想要沈冉真的被二太太毁了,晋德长公主会怎么报复平远侯府。 二太太死不足惜,可平远侯府其她人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何其无辜。 老夫人心底百般不是滋味儿,她不知道沈棠在背地里为了护侯府做了多少事,偌大一个侯府,竟要她一个女儿家来守护,实在叫人惭愧。 老夫人对沈棠道,“如今皇上还没有下旨给你长姐什么位份,一旦传出她可能是二房女儿,正妃之位就与她无缘了,眼下也没有证据,证明你长姐就是你二叔二婶的女儿,祖母希望你……” 沈棠想到谢归墨说的大局,大皇子党积极的把沈娢送到二皇子妃的位置上去,她不能拖大皇子和谢归墨的后腿。 把沈娢打回二房,不差这几天。 沈棠道,“祖母说的,我都知道,我只希望将来证据摆到祖母跟前时,祖母和父亲能给母亲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夫人道,“只要能证明是她所为,我必不会姑息。” 老夫人的保证,沈棠没有多看重,要确凿证据摆到跟前,老夫人袒护二房,她一定会把证据送去刑部,让朝堂律法处置二太太和二老爷。 老夫人出于私心,或者她以为的为侯府好,沈棠为了大局,暂时都将这事压下了。 但压下的只是沈娢的身世,二太太祸害沈冉,惹怒晋德长公主,老夫人还要给晋德长公主交代。 二太太的心狠手辣,让老夫人不寒而栗,她下令杖责二太太三十大板,丢去佛堂反省。 处置完二太太,还有二老爷,府里被晋德长公主包围,沈绥和二老爷他们都回府了。 老夫人问二太太做的事,二老爷知不知道,二老爷矢口否认,老夫人失望透顶,“枕边人心如蛇蝎,你一无所知,还有脸否认?” “来人!” “也给我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送去祠堂反省!” 第168章 福泽 沈棠在屋子里坐着,板子声不绝于耳的传来,偶尔能听到几声二太太的惨叫。 差不多快打完了,沈棠出去看了一眼,同样是三十大板,二太太臀部见血了,很明显,二老爷要轻的多,只是轻微沁血,可能是二老爷是习武之人,但沈棠觉得更多的还是院子里的婆子手下留情了,毕竟二老爷可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打完了,小厮将二老爷架去祠堂,婆子将二太太送去佛堂,松鹤堂的丫鬟婆子们都觉得晋德长公主恩怨分明,二太太隐瞒三姑娘的身世,晋德长公主只针对她,老夫人对三姑娘的活命之恩,晋德长公主心怀感激,只是晋德长公主为何感谢二姑娘? 晋德长公主送了老夫人不少谢礼,人参鹿茸,虫草燕窝,还有红玉串珠,羊脂玉雕刻的菩萨,都是依照老夫人的喜好准备的。 晋德长公主送沈棠的那口大箱子里,东西也不少,光是首饰就有两套,还有玉镯项链,以及一匣子东珠,字画和玉器。 东西是给沈棠的,婆子就抬清漪苑了。 沈棠在松鹤堂待了会儿,方才离开,只是半道上和赶来的沈娢迎面碰上。 沈娢住的明月苑有些远,等她收到消息赶到时,二太太已经挨完板子,被送去佛堂了。 她看沈棠的眼神就像是蛰伏在草蔓里毒蛇,吐着蛇信子,仿佛随时要扑过来咬死沈棠一般,她看着沈棠,眼神冰冷,“看来我和二婶一直就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沈棠勾唇轻笑,“我在你和二婶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几年,这才被我盯几天就狗急跳墙了?” “你!” 沈娢气的想抬手打人,但极力忍耐住了。 沈棠好本事,竟然能让靖阳王世子非她不娶,这一巴掌打下去,没得把她快要到手的二皇子妃的位置给打没了,靖阳王世子可是自己没法上门提亲,能请皇上帮他转话的人,皇上对他信任有加。 等她成了二皇子妃,有她沈棠好看的! 沈娢云袖下,指甲掐进肉里,她那仿佛要吃人的眸光从沈棠脸上扫过,抬脚走了。 沈娢心狠手辣,叶贵妃更甚,这两人凑到一起,沈棠真担心给平远侯府带来灾祸,她必须要尽快将沈娢打回二房,将二房分出侯府。 只是谢归墨派去望州接春兰的人,已经去这么久了,没把人接回来,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沈棠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二太太偷梁换柱的事,春兰可能是唯一的证人,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沈棠心急如焚,可她知道,要是有消息,谢归墨不会不告诉她的。 这边沈棠惴惴不安的回到清漪苑,而晋德长公主带人包围平远侯府的事,一阵风传遍京都,大家都在猜平远侯府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了晋德长公主。 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事,然后平远侯府三姑娘是晋德长公主女儿的事就传开了。 但凡听说了这事的,无不震惊,“这怎么可能呢?晋德长公主当年生下的不是个死胎吗?” “就是啊,平远侯府三姑娘怎么会是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的女儿呢,人死可不能复活。” “据说当年平远侯府二太太为了争宠,假装怀孕,不得已买了个死胎瞒天过海,也是晋德长公主的女儿福大命大,一息尚存,碰到宅心仁厚的平远侯府老夫人,生生扎破十根手指给救活了……” “不愧是长公主的女儿,就是福泽深厚。” “这平远侯府二太太可就心狠手辣了,明知道晋德长公主找女儿,故意不告诉,火急火燎的要把沈三姑娘嫁给自己娘家长嫂的娘家侄儿,甚至给她下催情药,幸亏有人冒死帮沈三姑娘逃了出来,昨个儿,长驸马就是在这条街上给自己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的女儿挑了个夫婿解毒……” “谁啊,长驸马选中了谁啊?” “怀化大将军府大少爷……” 时值正午,不少人在酒楼吃午饭,其中就有怀化大将军府三少爷。 徐三少爷,“……???” 昨儿大哥是回府的很晚,他问他怎么回去的这么迟,大哥红着耳朵说,有点事耽搁了,敢情是被长驸马拦下去给他女儿解毒了。 难怪爹娘一早上特别高兴了,敢情是大哥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 还有不高兴的,毕竟昨儿长驸马是从十几位世家子弟里选中了怀化大将军府大少爷做女婿,今儿那些世家子弟才知道为什么长驸马在看他们了,还以为是自己仪表不整,或者长驸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敢情是长驸马在给自己挑女婿,而且还没看上他们。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传的这些话,有小丫鬟传到沈棠耳中来,沈棠没想到会传的这么细致,看来是晋德长公主故意让人传的了,毕竟找人给沈冉解药性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沈棠不会传这事,只能是晋德长公主自己了。 这是要彻底断绝二太太和沈冉的母女情分,生恩不及养恩大,不然以后二老爷二太太有事找沈冉,沈冉碍于身份,不好拒绝。 如今大家都知道二太太是怎么对沈冉的,以后二太太也没脸去晋德长公主府,更没脸找沈冉。 二太太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发了。 当天下午就传出怀化大将军和将军夫人上门提亲,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将女儿许给徐大少爷的事,都有肌肤之亲了,不嫁也不行的。 嗯,不止要嫁,而且会很快出阁,但晋德长公主在允婚的同时,提了个要求,她这辈子就只有沈冉一个女儿,骨肉分离十几年,到昨天才找回来,想留在身边多照顾一段时日. 晋德长公主希望女儿出嫁后,女婿能陪她女儿在长公主府住半年,半年期限一到,就搬去怀化大将军府住。 这个要求听得人心酸,怀化大将军和将军夫人都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当下就同意了。 如今两家正紧锣密鼓的筹备喜宴,太后一向疼晋德长公主,晋德长公主带女儿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欢喜,赐封沈冉为清冉县主。 沈冉的名字是老夫人起的,念在老夫人对沈冉的救命之恩上,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就没改了,只改了姓。 随长驸马姓赵。 赵冉。 第169章 路过 这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后,沈棠带着银杏去松鹤堂请安。 她去的时候,四太太正和老夫人议论沈冉……不,赵冉封清冉县主的事。 文武百官都送了贺礼去晋德长公主府道贺,平远侯府要不要送就成了个问题了。 送吧,没脸去。 不送吧,似乎更说不过去。 老夫人也为这事发愁的很,想到侯府的尴尬处境,老夫人剥二太太皮的心都有了。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就这么被葬送,还声名扫地,就外界传的那些流言,就是二老爷现在休妻,都不会有人说二老爷凉薄,只会说二太太是咎由自取。 二太太膝下还有二少爷,还没娶妻呢,摊上这样一个破陋名声的娘,老夫人已经开始为二少爷的终身大事发愁了。 沈棠走进去,道,“祖母放心吧,侯府惹恼晋德长公主的只是二婶,晋德长公主不会牵连其他人的。” 晋德长公主没迁怒整个侯府,那是因为沈棠和靖阳王世子在暗中护着,否则整个侯府都被二太太给拖累了。 想到沈棠帮沈冉的事,老夫人道,“侯府就不送了,你代侯府去祝贺一下你三妹妹。” 这样也行。 沈棠点头,老夫人吩咐王妈妈准备贺礼,只是去祝贺沈冉,送的就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东西准备好,沈棠就起身,带着银杏去晋德长公主府。 晋德长公主府距离平远侯府有些远,而且从靖阳王府大门前路过。 就有那么巧,沈棠坐马车从大门前路过时,正好谢归墨从府里出来,他一眼就认出是沈棠的马车,以为是来找他的,就是靖阳王府小厮也以为是来找他们世子爷的,结果马车不带停,直接就从眼跟前过去了。 谢归墨,“……” 守门小厮,“……” 谢归墨骑马追上去,直接跳上车辕,在小厮懵怔中,谢归墨钻了进去,把沈棠吓了一跳,脸通红,“你……你怎么进来了?” 谢归墨道,“不是来找我的?” 沈棠道,“我去晋德长公主府。” 早知道她就绕道走了,绕道走多耽搁些时间,也比叫谢归墨误会好,谢归墨误会就算了,就怕靖阳王府的人也误会。 谢归墨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沈棠,“……”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她还没嫁给他呢,出嫁之前男女不宜见面的,她要真有事找他,一向是让陈山传话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银杏也在马车里,虽然马车宽敞,可多了靖阳王世子,她恨不得把马车钻个地缝出来才好,人贴着马车,都恨不得坐到车辕上去了。 沈棠红着脸,“就快要到晋德长公主府了,让人瞧见不好……” 谢归墨失笑,在沈棠耳边轻笑道,“都在传我亲你了,和你坐一驾马车算得了什么?” 沈棠羞的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沈棠推他出去,谢归墨有事要去军营,也就不逗沈棠了,道,“晚上我去找你。” 沈棠道,“不许晚上去。” “好,我尽量早点。” 在沈棠瞪眼中,谢归墨钻出马车,跳上马背。 风掀起车帘一角,沈棠看到谢归墨骑在马背上,阳光打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金光。 马车往前又走了一会儿,拐个角就到晋德长公主府了,在位置上,靖阳王府比晋德长公主府还要好,离皇宫更近,上朝可以多睡一盏茶的功夫。 从晋德长公主找回女儿,道贺的络绎不绝,沈冉册封为清冉县主后,文武百官要么亲自送贺礼,要么差管事送贺礼来,门庭都要被人踏破。 看到平远侯府的马车,晋德长公主府小厮义愤填膺,但见从马车里下来的是沈棠,又赶紧将脸上的愤慨收了,殷勤的帮着搬踩脚凳。 平远侯府二姑娘可是他们长公主府的大恩人,一边差人去禀告晋德长公主,一边请沈棠进府。 丫鬟领着沈棠去见晋德长公主,沈冉就陪在晋德长公主身边,虽然怀化大将军和将军夫人答应沈冉出嫁后,可以继续住在长公主府半年,但女儿嫁人和没嫁人总归不一样。 见到沈棠,晋德长公主笑容满面,“沈二姑娘来了。” 沈冉见到沈棠,很高兴,唤道,“二姐姐……” 沈棠轻轻一笑,福身给晋德长公主行礼,“恭喜晋德长公主和清冉县主母女团聚。” 晋德长公主笑道,“都是托了沈二姑娘的福,你是来找冉儿的吧,你们姐妹聊吧。” 姐妹…… 这是准沈冉还以二姐姐称呼她呢。 晋德长公主不反对沈冉和沈棠走的近,尤其在知道二太太护着沈娢,数次针对沈棠,找她的麻烦,沈棠从未迁怒过沈冉,就更值得深交了。 晋德长公主知道沈冉还不大习惯住长公主府,沈棠是她熟悉的人,陪她说说话,她能更放松一些。 要不是沈棠许人了,晋德长公主都想把她接来长公主府陪沈冉几日。 沈冉站起身来,沈棠和她一起福身告退,然后就出去了。 两人去了花园,沈棠笑道,“恭喜二妹妹,总算找到亲生爹娘了。” 沈冉看着沈棠,“我该多谢二姐姐的。” 顿了下,沈冉道,“二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棠摇头,“我要知道,早就告诉晋德长公主了,哪会等到现在?” 这倒也是,二姐姐一直怀疑大姐姐是二房女儿,她的身世确定了,侯府才会更怀疑二房。 想到自己喊了十几年娘的人,竟然狠心把她推给王大太太的娘家侄儿,沈冉就忍不住眼角泛红,虽然二太太从来没拿她当过亲生女儿,但在沈冉心底,在她给自己下药之前,她一直视二太太为亲娘的。 沈冉向沈棠赔礼,“这么多年,我帮着大姐姐欺负二姐姐,二姐姐不仅没有迁怒我,还帮我……” 沈棠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她要不让陈山去王家,不告诉长驸马,沈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晋德长公主相认。 沈棠扶起沈冉,“以前那些不愉快就不提了,如今有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疼你,我真心为你高兴。” 沈冉连连点头。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体会到做掌上明珠是什么感觉,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恨不得把天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都会想办法摘给她。 只是她到底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心底有一丝畏惧,不过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 沈冉道,“就是府里只有我一个人,好在靖阳王府离的近,等二姐姐出嫁了,我可以常去找二姐姐玩。” 沈棠失笑,“都快要嫁人了,还想着玩呢。” 沈冉脸通红,羞的跺脚。 第170章 传旨 不过羞归羞,沈冉是打心底感激沈棠,不然她这辈子就毁在二太太手里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沈棠的感激之情,只能放在心底记着,将来二姐姐有需要,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沈冉陪沈棠逛花园,其实这花园她也只来了两回,还不熟悉,但她只要和沈棠待在一起就高兴,沈棠从来没有针对过她的,甚至有些她不敢说的话,沈棠都替她说了,只是碍于二太太,不敢表现出对沈棠的亲近。 如今沈棠免她跳火坑,晋德长公主也准她和沈棠姐妹相称,她和沈棠无话不谈了。 以前习惯了侯府姐妹一处玩闹,晋德长公主府只有她一个女儿,都找不到人说话,沈棠来看她,她分外珍惜,也如她说的那般,期盼沈棠早点嫁给靖阳王世子,姐妹常来常往。 至于平远侯府,除非老夫人和沈绥过寿,再就是沈棠出嫁,寻常时候晋德长公主是肯定不允许她再进平远侯府一步了。 两姐妹在花园逛了会儿,见时辰不早了,沈棠就告辞,沈冉依依不舍,沈棠只好又陪她待了一刻钟,沈冉送她到大门口,送沈棠走时,眼底都有泪花闪烁。 鉴于来的时候,从靖阳王府门前路过,沈棠可不敢再从靖阳王府大门前走了,让小厮绕道,多花了小一刻钟才回到侯府。 不过这小一刻钟没白花,少跪了一次,沈棠坐马车回侯府,不到侯府大门前就停下了。 沈棠掀开车帘看到青砖院墙,银杏道,“怎么在这里就停了?” 小厮道,“侯府门前有马车。” 银杏掀开车帘,沈棠就看到侯府大门口停着一驾马车,还有骑在马背上的侍卫,沈绥正送公公出来。 应该是来传圣旨的。 等宫里来传旨的人离开,小厮这才赶马车过去,等马车重新停下,银杏下马车后,将沈棠扶下来。 小厮迫不及待的告诉沈棠,“刚刚宫里来传旨,皇上赐封大姑娘为二皇子妃,这个月十八完婚。” 皇上会给沈娢二皇子正妃之位是意料之中的事,沈棠并不诧异,毕竟有大皇子党鼎力相助,她还在这节骨眼上和谢归墨定亲,硬生生的将沈娢送到那位置上。 今天初十,也就是八天后沈娢就出嫁了,而且那一天正好是一个月期满的日子,时间拿捏的是刚刚好。 这一下沈娢和二房,还有老夫人都能松一口气了。 二皇子妃的位置尘埃落地,老夫人悬了几天的心安然落下,高兴的她,赏侯府上下三个月月钱,让府里上下都能跟着沾沾喜气。 什么都不用做,就白得三个月月钱,府里丫鬟小厮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只是这到底是喜气还是晦气,还真不一定呢。 沈棠去松鹤堂,绕过屏风进屋,就见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笑容满面,见沈棠进来,老夫人问道,“冉儿还好吧?” 这话问出来,老夫人就觉得问错了,晋德长公主这辈子只生了沈冉一个女儿,也只会有她一个女儿,骨肉分离十五年,好不容易找回去,还不得疼的跟个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不好呢。 沈棠道,“三妹妹一切安好,只是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像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那么疼过她,她有些不适应。” 这话就打脸了,尤其是二房的脸,都给煽肿了。 要二太太多疼沈冉一些,有晋德长公主做靠山,二老爷在官场上肯定如鱼得水,步步高升。 现在…… 不提也罢。 老夫人心底叹息,“习惯了就好了。” 老夫人以前最疼沈娢,一来沈娢出娘胎的遭遇让老夫人心疼,二来沈娢生的像她,老夫人心底欢喜,但对沈冉,老夫人不差,一个亲祖母该做的,老夫人都做到了,无愧于心。 沈冉以后有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疼她,老夫人放心,眼下侯府要紧事是给沈娢准备陪嫁,毕竟只有八天时间,平远侯府嫁女儿,又是个皇子妃,喜宴肯定要办的风光热闹。 二太太被夺了管家权,老夫人也不许她在插手长房的事,老夫人就和三太太四太太商议给沈娢的陪嫁,时间紧,四太太一个人应付不了,得让三太太帮着分担一二。 老夫人道,“棠儿出嫁还早,之前的陪嫁原也是给娢儿准备的,就还给她。” 沈棠坐在一旁道,“不包括母亲的陪嫁。” 沈娢就在屋子里,听到这话,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母亲的陪嫁全部给你是吗?!”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满,还有几分霸道。 毕竟她是准二皇子妃,或者说已经是二皇子妃了,八天后就要上花轿的人,嚣张跋扈一些,侯府也没人敢罚她了。 但沈棠可不会惯着她,“母亲临终遗言,所有的陪嫁都给我,有你什么事?” 沈娢眼泪涌出来,云袖下拳头却是攥的紧紧的,“你答应分我一半的!” 沈棠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理直气壮,“长姐还说我们姐妹情深呢,你可做到了?” 啪。 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巴掌呼在沈娢脸上。 自己说过的话当放屁,又哪来的脸面要求别人说话算话? 钱可是好东西,姜氏一半的陪嫁少说也有一两万两了,自己多买些漂亮衣服首饰不好吗,分给一个自己怕守寡就把她推进火坑里的人,脑子锈逗了还差不多。 没人觉得沈棠做的不对,沈娢委屈的看着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帮她做主,老夫人能管这事吗? 姜氏的陪嫁是明确全给沈棠一人的,儿媳妇的陪嫁,连沈绥都管不了,何况是老夫人。 再者沈娢极有可能是二房女儿,老夫人能在沈棠明确怀疑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吗,老夫人道,“侯府给你的陪嫁不少。” 可不少,那也没人会嫌多的。 沈娢委屈道,“二妹妹有母亲留下的全部陪嫁,我没有,我怎么说嫁的也是二皇子,回头还不及二妹妹嫁的风光,叶贵妃和二皇子如何看我……” 第171章 卖惨 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还真叫人心疼,尤其叶贵妃和二皇子是不愿意给她正妃之位的,要是嫁妆还不及沈棠,就更叫人轻视了。 可这事老夫人也没法帮沈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沈棠和沈娢都是侯府嫡女,侯府公中出的嫁妆钱都一样,沈绥本就更疼沈棠一些,沈棠找回沈延有功,还免侯府被晋德长公主记恨,沈绥多给沈棠些陪嫁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也不能在明知道沈棠为侯府做了这么多的情况下,还多贴补沈娢,最多一碗水端平,谁都不偏不倚。 也就是沈棠比沈娢始终要多出姜氏的那份陪嫁。 当然了,二房更疼沈娢一些,给沈娢的陪嫁肯定要多过沈棠,但二太太不可能把自己全部陪嫁给沈娢,就算全给,只怕也未必有姜氏留下的陪嫁多。 老夫人道,“你先出阁,你二妹妹婚期还没定呢。” 要沈棠先出嫁,她的嫁妆要比沈娢多,那沈娢面上无光,可沈娢先嫁,情况要好的多。 沈娢没想到老夫人也偏帮沈娢,难道她这个准二皇子妃还没有靖阳王世子妃来的有分量吗,沈娢抹着眼泪道,“母亲生前不疼我,如今连祖母也不疼我了,生我养我的侯府都不看重我,叶贵妃和二皇子还能把我当回事吗?” 沈棠最恶心的莫过于沈娢卖惨了,好像所有人都亏欠了她一般。 不过现在卖惨没有以前效果好了,什么招数用多了,大家都会习以为常,再者沈冉不是二太太亲生,二太太又处处护着沈娢,大家私下里都在猜沈娢到底是不是二太太亲生女儿,这也就是二太太不在,不然肯定要帮大姑娘争取嫁妆,只怕不止要和二姑娘的一样多,甚至要超过二姑娘去。 沈棠差点忘了,对四太太道,“还有姜家的陪嫁,也是给我的,四婶记得分出来。” 四太太,“……” 一屋子人,“……” 大姑娘闹着陪嫁少了,二姑娘还要把姜家的陪嫁扣除,这绝对是在大姑娘气头上,火上浇油。 沈娢气的没差点背过气去。 沈棠气死人不偿命道,“没用的,我和长姐是双生,长姐有的,我都会有,再者母亲不疼长姐你,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叶贵妃和二皇子知道母亲这么偏心我,委屈你,没准儿会更心疼你呢,二婶不就是这样子?” “陪嫁是母亲留给我的,由我全权做主,父亲都管不了,你再怎么闹也没用。” 沈娢气的娇容扭曲,“你就非得显摆母亲对你的疼爱,捅我的心窝子吗?!” 这就捅心窝子了? 更狠的她都没说呢,反正都捅了,一刀是捅,两刀也是。 沈棠冷冷道,“母亲从未拿你当过女儿,母亲九泉之下未必喜欢听你这么喊她。” “你!” 沈娢快要气抽过去了。 老夫人脑壳疼了,轻斥道,“不得胡说。” 听着老夫人那并不带什么怒气的斥责,沈娢更是气的头顶冒烟,她知道屋子里没人向着她,起身抹着眼泪走了。 老夫人知道沈棠这话说的过分,可她不能否认沈棠说的是事实,姜氏生前确实不认沈娢是她女儿,甚至差点将沈娢活活掐死,沈棠不过是把大家都知道的事说出来了而已,虽然很伤人,但老夫人知道沈棠认定沈娢是二房女儿,二房包藏祸心,拿自己女儿偷梁换柱换走了她的二哥。 在这样的仇恨下,又怎么可能对沈娢有好脸色呢? 沈娢哭着走了,但没人追出去哄她,沈棠道,“长姐出嫁在即,这几日府里肯定很乱,还请四婶多派些人看着我娘的陪嫁,我担心会被有心人趁乱给摸走。” 沈棠这话说的委婉又直白,还不能说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之前二太太就偷过姜氏的陪嫁,去给沈娢善后,现在沈娢又嫌嫁妆不及沈棠的丰厚,难保二太太不会帮她动歪心思。 二太太对大姑娘这么掏心掏肺,大姑娘不是她亲生的才有鬼了。 老夫人吩咐三太太四太太道,“姜氏留下的嫁妆和姜家给的添妆不管,其余的,她们两姐妹一样。” 三太太四太太点头应下。 沈棠坐在那儿听了会儿,实在无趣,她就带着银杏回清漪苑了。 进院子,见秋桐在门口,见她回来,秋桐就道,“姑娘可算回来了……” 声音急切,好像沈棠回来迟了似的。 不会是那厮来了吧? 她不让他夜里来,他说早点来,可这都还没吃午饭呢? 沈棠迈步进屋,隔着珠帘,可不是谢归墨坐在那里,眼神哀怨,“叫我好等。” 那眼神看的沈棠浑身无力,她实在没想到他脸上还能出现这般神情,沈棠道,“我以为你傍晚才来。” 丫鬟退出去,谢归墨伸手就把沈棠拉坐到怀里,“赶着把事情办完就来了,结果等了你半天,你得补偿我。” 又没有人叫他来,等不到也是可以走的啊,还要补偿,还要的这么理直气壮。 沈棠都怕了他的无赖劲了,在他脸上亲了下,某位爷难得没嫌补偿不够,脸色缓了几分,门外白芍悄悄推门进来道,“姑娘,大厨房将饭菜送来了,您是什么时候吃?” 沈棠看着谢归墨道,“我饿了,你吃了没有?” 谢归墨道,“一起吃。” 沈棠,“……” 她的意思是让他回靖阳王府吃,没有要和他一起吃饭的意思。 可她那么问,他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更重要的是,银杏和秋桐已经把饭菜端进来了,四菜一汤,虽然荤素都有,而且很精致,但谢归墨一顿饭是有七个菜的。 沈棠道,“只能委屈你将就一顿了。” 刚说完,窗户就被叩响,银杏过去将窗户打开,然后两食盒就递了进来。 沈棠,“……” 银杏茫然了一瞬,然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赶紧接过食盒。 食盒里装着七道菜,将本就放了四道菜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 谢归墨笑道,“很丰盛。” 这混蛋是一顿都不带委屈自己的,也不知道在边关打仗那一年,他是怎么过的。 人家饭菜都送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坐下一起吃吧。 第172章 赎人 前世沈棠嫁给谢归墨那几年,虽然两人不对付,日子过的针尖对麦芒,但只要谢归墨在府里,基本上每一顿饭都是一起吃的,只是你不理会我,我不理会你,真真是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也吃的沈棠那些年消化不良。 如今坐在一起吃饭,沈棠人还没上桌,鸡腿就夹到她碗里了,“尝尝看味道如何?” 靖阳王府的饭菜味道她吃了四年,哪道菜谁炒的,她都能吃的出来,沈棠坐下,夹起鸡腿咬一口,道,“不是靖阳王府的厨子做的?” “醉仙楼大厨做的。” 每一道都是醉仙楼的招牌,都很合沈棠的口味,反倒是侯府给她做的,没怎么伸筷子。 一顿饭,两人吃的其乐融融,银杏和秋桐伺候在一旁,嘴角的笑就没压下去过,她们这算是提前过上了姑娘出嫁后的日子,要不是大姑娘在前面挡着,姑娘肯定要不了多久就出阁,想到那些陪嫁都先紧着大姑娘,银杏和秋桐就颇有意见,大姑娘是二房女儿,竟然顶着平远侯府长房嫡女的名头成了二皇子妃,真是太便宜她了。 得等大姑娘出嫁了,四太太才能腾出手来给姑娘准备嫁妆,少说也要准备一个月。 沈棠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饭,菜更吃的不少,有些撑着了,她要去花园遛食,谢归墨也不便再久待,可就在他要走的时候,窗户被叩响,暗卫的声音传来,“爷,望州有消息传来。” 天知道沈棠等望州的消息等了多久,可算是有消息传回来了,谢归墨朝窗户走去,暗卫就道,“望州飞鸽传书回来,那个叫春兰的丫鬟救出来了,只是春兰的腿摔断了,马车快不了,大概还要十日才能抵达京都。” 不是赎丫鬟吗,怎么用的是“救”字,还把腿给摔断了? 可惜飞鸽传书,传不了太多信息,暗卫没法替沈棠解疑惑。 沈棠不知道,若非她警惕,找谢归墨派人去望州,确保把春兰带回京,春兰已经死在百花楼了。 四太太安排人去望州赎春兰,就做了防备,以防百花楼坐地起价,那等烟花之地的人,没有任何信用,一旦吃准你要赎人,必会价格翻倍,四太太让去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打着平远侯府的幌子行事。 管事的去望州,见到春兰,老鸨见京都真的有人来赎春兰,当即就将四千两涨到一万两。 管事的没差点气死,四太太花四千两赎个丫鬟,就够离谱了,没想到百花楼还狮子大开口,一个丫鬟,已经被百花楼糟蹋十几年,一天都接不了几个客的丫鬟,竟然也敢开口要一万两。 虽然四太太说多花点钱可以,务必把春兰带回去,可一万两也太多了,多到管事的不敢做这个主。 管事的没办法,只能说自己是平远侯府的人,不说还好,一说更绝,直接涨到两万两了。 山高皇帝远,望州距离京都几百里,皇帝的圣旨都未必好使,何况区区一个平远侯,春兰是她百花楼的人,生死百花楼说了算,要么拿两万两来,要么就别赎人了。 态度之坚决,管事的也没辄,虽然他带了两小厮去,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百花楼的行事风格,摆明了背后有靠山,不是他一个管事能摁得住的。 别说赎人了,管事的连单独和春兰说句话都做不到,就被撵出了百花楼。 春兰身陷百花楼十几年,无一日不盼着离开,盼着再回到四太太身边,是她身上揣的秘密支撑了她一天又一天,如今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她没想到百花楼竟然狠心到将四千两的赎金涨到两万两。 那可是整整两万两! 四太太哪来那么多银子赎她一个丫鬟? 春兰彻底绝望了。 她萌生死意,可在百花楼,就是想寻死都没那么容易。 这么多年春兰让人帮她传消息,老鸨是知道的,老鸨觉得她一个丫鬟太过天真,压根没当回事,可现在平远侯府真的来人接她,愿意花四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赎一个残花败柳的丫鬟,这丫鬟身上绝对藏着秘密。 直觉告诉老鸨,这个秘密才是最值钱的。 老鸨审问春兰,春兰咬死不说,老鸨可不会怜香惜玉,直接就用刑,不过两日功夫,春兰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春兰不堪折磨,逮着机会从百花楼跳了下去,腿就是这么给摔断的。 春兰摔下楼,被百花楼小厮逮住,正好谢归墨的人赶到,知道她就是春兰,直接从百花楼将人救走了。 暗卫救一个丫鬟自然不在话下,倒霉的是四太太派去的管事,两万两拿不出来,平远侯府的名头还不管用,四太太又说一定要想办法将春兰带回去,管事的人在客栈,头发都愁白了几十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派人回来问四太太吧,几百里路呢,一个来回,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管事的也不愿意来回奔波,就想着能不能通过当地府衙,把春兰赎出来,算平远侯府欠一个人情。 管事的刚要这么做呢,百花楼的人就寻上门来了,百花楼认定春兰是管事的派人救走的,抓不到暗卫和春兰,就找管事的要人。 把管事给气的,他要有这本事,他还用得着待在客栈受这个气? 春兰的卖身契在百花楼,拿不到卖身契,他也没法把人带出望州,百花楼想想也是,但直觉告诉他,救走春兰的人和平远侯府有脱不开的干系。 百花楼二话不说,就把管事的和两小厮抓去了百花楼,等着暗卫拿春兰去交换。 这会儿管事的还被关在百花楼的柴房里。 至于春兰的卖身契,靖阳王府的暗卫,有证明身份的令牌,暗卫带春兰回京,没人敢阻拦。 只是春兰腿摔断了,没法快马加鞭回京,怕她折在路上,只能先在望州养了几天伤,然后马车带着她慢慢上路,能走水路尽量走水路,实在走不了水路的就只能马车慢行。 等了这么多天,就等来这个一个消息,好在春兰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沈棠松了口气,谢归墨道,“我的人一定会把春兰活着带回京的。” 谢归墨的人办事,沈棠放心,不然也不会找他帮忙了,沈棠点头。 暗卫道,“爷,大皇子在醉仙楼等您。” 第173章 弹劾 沈棠知道谢归墨和大皇子联手了,还真有些好奇大皇子找谢归墨何事。 因为叶贵妃的父亲是为救靖阳王妃的父亲而死,叶贵妃觉得靖阳王妃始终欠她的,大皇子约谢归墨在醉仙楼见,醉仙楼人来人往,这要传到叶贵妃耳中,叶贵妃绝对会把靖阳王妃叫进宫,为这事责问靖阳王妃的。 沈棠望着谢归墨,谢归墨摸着沈棠的脸道,“暂时没法扳倒昌平侯府,先给你出口恶气。” 沈棠想问一句,可惜谢归墨不给她问话的机会,身子一跃,就跳窗闪了。 平常轰都轰不走,一要问他话,跑的比谁都快,这要不是故意的才怪了。 沈棠在窗户旁站了会儿,银杏过来道,“姑娘午饭吃了不少,要不要去花园走走,免得积食?” 沈棠本就是要去花园遛食的,刚刚一打岔就给忘了,她转身要出去,外面四儿进来道,“二姑娘,二太太在佛堂起了高烧,老夫人放她回南院了。” 那日二太太被杖责了三十大板,老夫人让人把二太太送去佛堂反省,还不许给她请大夫,不过大夫没请,药肯定是不缺的,没想到还是起了高烧。 挨板子禁足反省都是小打小闹,春兰回京才能让二房无所遁形,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沈棠去花园,远远的就看到二房的丫鬟脚步匆匆的领着大夫往南院走,大夫请去南院后,被关在祠堂反省的二老爷也被老夫人放回去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趁着放二太太的机会,把二老爷也给放了。 沈棠收回眸光,站在湖畔吹风。 二太太起了高烧,大夫看过后,开了药方,但没什么用,第二天一早又请了太医进府,太医的药方倒是把温度降下去,但到傍晚又起了,反复折腾了两三天才好。 沈娢和二皇子的婚期定的仓促,从接到圣旨,侯府就在为沈娢出阁忙活,这几天三太太四太太是忙的脚不沾地,两人一天少说也要往松鹤堂跑四五回,毕竟不是自己嫁女儿,有些事不能全权拿主意,未免出纰漏担责,宁愿受累些,多跑两趟。 只是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老夫人过问,老夫人也受累,万幸之前侯府为沈娢嫁靖阳王世子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暗中靖阳王世子妃准备的嫁妆,嫁给做皇子妃也不跌份,不然就更累了。 喜帖送出去,府里就更更更热闹了,沈娢嫁的可是二皇子,叶贵妃盛宠不衰,十几年如一日,连许皇后的寿宴,都是叶贵妃劝皇上才给办的,这般得宠,保不齐哪天二皇子就被册封为太子了,他的正妃,将来可就是皇后。 这般尊贵的身份,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交情的没交情的,都来侯府送添妆,沈棠怀疑整个京都的大家闺秀都来了,送了一波又一波,迎不完,也送不完。 沈娢收礼收到手软,高兴的合不拢嘴,其实之前冲喜,就收了不少添妆了,但她没嫁成,甚至嫁衣都没穿,再加上这回嫁的是二皇子妃,而且是板上钉钉,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的那种,哪个大家闺秀敢不送啊,反正送添妆也不是什么重的礼,无非一只金簪金镯而已,常来常往,交情才会好。 二皇子妃可不是随便能高攀的上的,平远侯府大姑娘眼下还是能高攀得起的,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要说平远侯也太会生了,虽然儿子失踪了,至今没找回来,可两个女儿,一个是二皇子妃,一个许给了靖阳王世子,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文武百官就没有不羡慕的。 拼女婿,满京都估计都没比得上平远侯的了。 沈棠帮着迎来送往一天,傍晚回到清漪苑,小腿肚子都发胀,脚底心都走硬了。 沈棠坐在小榻上,银杏蹲在地上给她捏腿,秋天端热水来,“姑娘泡泡脚,就没那么疼了。” 银杏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大家闺秀来给大姑娘送添妆,大姑娘自己躲懒,在凉亭里陪那些大家闺秀说话,姑娘和四姑娘奔前跑后的忙,要不姑娘明儿装崴脚吧?” 沈棠不是没想过崴脚,但她要躲了,沈萝怎么办? 沈萝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到时候沈萝也装崴脚,侯府姑娘一堆,连个招呼客人的都没有,可就太失礼了。 沈棠道,“明儿看情况再说吧。” 实在不行就撂挑子不干。 沈棠泡了会儿脚,丫鬟把饭菜端进来,可怜累了一天,吃的那叫一个香。 吃完了歇了会儿,就泡澡,累的差点在浴桶里睡着,晚上一个梦都没做,就又到天亮了。 梳洗完,沈棠没吃早饭就去松鹤堂了,沈棠已经许人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出嫁,老夫人心底不舍,让沈棠这些天都去松鹤堂陪她吃早饭。 沈棠到的时候,丫鬟正摆饭菜,老夫人吃的一向清淡,但今儿早饭不止精致,还有好几样是沈棠喜欢吃的。 沈棠扶老夫人坐下,然后一起用早饭,边吃边聊。 老夫人道,“昨儿累坏了吧?” 沈棠点头,“四妹妹比我还累。” 不过沈萝喜欢凑热闹,虽然累,但也乐在其中。 老夫人道,“我让你三婶把娘家侄女叫来帮忙,有人帮着招呼那些大家闺秀,就不会那么累了。” 沈棠连连点头,“还是祖母考虑的周到。” 其实老夫人更想叫姜家两位姑娘来帮忙的,只是毕竟这么多年没什么往来,老夫人不好张这个口,再者沈棠认定沈娢是二房女儿,姜家只怕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夫人就不做这样让姜家为难的事了,回头沈棠出嫁,再找姜家姑娘帮忙。 要是沈冉还在侯府,有她们三个也够了。 现在别说回来了,沈冉会不会给沈娢送添妆都不一定。 有沈棠陪着,老夫人早饭多吃了半碗稀饭,歇了碗筷后,丫鬟将饭菜撤下去,不多会儿,三太太四太太就进来了。 两人进来时,似乎还聊着天,沈棠隐约听到“顺王”两个字,因着赏荷宴上的不快,沈棠对顺王府没好感,但凡被议论的,一向是坏事居多,沈棠问道,“顺王怎么了?” 三太太道,“这两日不少大臣弹劾顺王结党营私,惹得皇上大怒……” 第174章 打趣 弹劾顺王? 前世没听说有人弹劾顺王啊? 想到谢归墨说暂时动不了昌平侯,先给她出口恶气,弹劾顺王不会就是谢归墨的手笔吧? 前世赵王府淳安郡主将她推下水,不到一个月,赵王府就被贬了,沈棠越想越觉得是谢归墨和大皇子干出来的。 那日顺王府赏荷宴,安定郡主帮叶贵妃在果子酒里给她下药,这么大的事,安定郡主一个人应该不敢做主,必然是经过顺王顺王妃同意的,也就是顺王是支持二皇子的,那大皇子让人弹劾顺王就不足为奇了。 朝堂官员结党营私是再正常不过了,不然也不会有官官相护这个词,皇上是严令不许臣子结党营私的,只是这事就和贪墨一样,屡禁不止,文武百官也都知道。 一般没有哪个大臣会轻易弹劾一个亲王的,一旦扳不倒,自己的前途就搭进去了,再者能和顺王结交的,必然非富即贵,和顺王过不去,不是有确凿证据,就是有化解不了的矛盾。 老夫人将手中茶盏放下,随口问道,“顺王近来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平远侯府和顺王没什么往来,顺王是权势滔天还是出事,都和平远侯府无关,老夫人全当是个热闹听,毕竟是朝堂大事,总还是要关注一下的。 三太太道,“没听说顺王和什么人交恶,前些日子顺王府举办赏荷宴,京都数得上号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子弟都去了。” 要是顺王府有事,顺王妃不会有闲情逸致举办赏荷宴的。 这事她们闺阁妇人知道不了多少,也不是特别关心,三太太也不觉得结党营私这样的罪名能把顺王府怎么样,她和四太太给老夫人请安后,坐下来商议沈娢出嫁的事。 过了约莫一刻钟,丫鬟来禀告三太太,“三太太,两位表姑娘来了。” 娘家侄女来了,三太太笑容满面,“快请她们进来。” 丫鬟退下,不多会儿就进来两位打扮得体,举止落落大方的姑娘,正是三太太的娘家侄女,何大姑娘和何三姑娘。 两位姑娘都是何家嫡女,娇俏可人。 她们是来侯府帮着招呼前来给沈娢送添妆的大家闺秀的,老夫人夸了两人几句,然后让丫鬟取来两支金簪,一人一支。 三太太见了忙道,“她们来帮点忙,老夫人怎么赏她们这么贵重的簪子?” 老夫人笑道,“我这个做长辈的,送辈点东西,还要理由吗?只管收着就是。” 三太太便不再说什么,何大姑娘、何三姑娘一人拿了一支,福身道谢。 这会儿时辰还早,还没人来,何大姑娘和何三姑娘今儿不止来帮忙,也是要来给沈娢送添妆的,丫鬟就先领着她们去明月苑了。 明月苑离的委实有些远,但沈娢住的清兰苑着火,是满京都都知道的事,这事发生并没有多久,院子没修好,沈娢住的远点倒也能理解。 两人将带来的添妆送给沈娢,陪沈娢说了会儿话,就陆陆续续有大家闺秀来了。 有何大姑娘、何三姑娘帮着,沈棠和沈萝轻松多了,沈娢依然在花园里招呼那些大家闺秀,收礼收到手软。 同样是添妆,这回收的比上回要贵重不少,毕竟上回是要冲喜,嫁的是中毒昏迷不醒,奔着守寡一辈子去的,这回是皇子妃,冲着太子妃和皇后之位去的,天差地别,在添妆上就见高下了。 沈棠招呼那些大家闺秀,丫鬟过来道,“大姑娘,端王府柔嘉郡主来给您送添妆了。” 沈娢就看向何大姑娘道,“何家表妹帮我去迎一下……” 不等沈娢说完,沈棠接话道,“我去迎柔嘉郡主。” 她宁愿去迎柔嘉郡主,也不愿意留下听一堆大家闺秀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沈娢,那些奉承话,她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 沈棠迈步出凉亭,还没到二门,远远的就见柔嘉郡主过来,她今儿穿了一身淡紫色绣丁香云锦裙裳,身姿袅娜,就是看到沈棠脸就通红,好像很怕见到沈棠的样子。 这模样…… 沈棠看的眉头一挑,走过去笑道,“郡主这么怕见到我?” 柔嘉郡主本就红的脸顿时就更红了,“才,才没有……” 沈棠小声问道,“可是亲事定下了?” 柔嘉郡主满面飞霞,羞的跺脚,“不许打趣我!” 看来亲事是真定下了。 她就说自己感觉不会错,大哥和柔嘉郡主绝对是两情相悦,只是亲事定下了,但什么时候大哥才能认祖归宗还真是个问题,端王府肯定更想把柔嘉郡主留在身边,但柔嘉郡主毕竟已经及笄了,再留也最多只能留一年。 两人说着话,往花园走去,见柔嘉郡主过去,沈娢起身迎出凉亭外,笑道,“柔嘉郡主也来了。” 柔嘉郡主笑了笑,从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接过一锦盒,递给沈娢,“恭喜沈大姑娘,即将成为齐王妃。” 和前世一样,皇上封二皇子为齐王了。 皇子们在成亲之前都住在宫里,除非太子,一般皇子成亲都搬出宫住。 沈娢笑道,“承柔嘉郡主吉言。” 接过锦盒,沈娢打开,锦盒里装的是一对紫玉簪,精美绝伦,价值少说也要二百两。 添妆送二百两着实不少了,沈娢知道柔嘉郡主更喜欢沈棠,连送她的添妆都这么贵重,回头还不知道送沈棠什么添妆呢。 沈娢请柔嘉郡主进凉亭说话,柔嘉郡主其实更想和沈棠单独待会儿,但显然不行,沈棠要帮着招呼客人,今儿的主角是沈娢。 坐了一刻钟,有大家闺秀告辞,沈棠送客,柔嘉郡主未免沈棠多跑一趟,道,“我今儿也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沈棠姐姐。” 沈棠,“……” 都和她大哥定亲了,还叫她沈棠姐姐不合适了吧? 沈棠想纠正柔嘉郡主,碍于周围有人,只得作罢。 沈棠送柔嘉郡主和两位大家闺秀出去,走到大门口时,正好右相府马车停下,右相府大姑娘云漪来给沈娢送添妆,沈棠正好迎她了。 第175章 往来 看到沈棠,云漪脸也有些红,她在皇后寿宴开始前,因为一只癞蛤蟆和宣义侯世子楚翊定亲,而楚翊和靖阳王世子关系好到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沈棠和靖阳王世子定亲了,等她们都出嫁了,以后肯定会经常往来。 右相在朝堂上没有站队,没有站到二皇子那边去,就冲这一点,沈棠就对整个右相府有好感,沈棠笑着和云漪打招呼,云漪客气回礼。 两人之前没什么私交,但都对彼此挺有好感,从侯府大门到花园,两人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云漪在皇后寿宴上定亲,因为脸皮薄,没敢多待,皇后寿宴还没开始就回府了,不少大家闺秀都没机会和她说声恭喜,今儿见到,那些大家闺秀纷纷道贺,云漪脸上的红晕直到送完添妆离开都没消过。 云漪也只待了一刻钟,右相不站二皇子那边,她和沈娢也没什么往来,因为宣义侯世子和靖阳王世子的交情,沈棠出嫁,她肯定要送添妆,沈娢和沈棠是双生姐妹,没道理送一个不送另外一个,便也来了。 只是她的到来,让沈娢有那么点尴尬,满朝文武都知道,叶贵妃并不愿意给她二皇子妃的位置,叶贵妃看重的是云漪,当然了,叶贵妃真正看上的是右相的权势,想通过二皇子妃的位置拉拢右相,叶贵妃露了个苗头,云漪就和宣义侯世子有了个瓜葛,也在当天,二皇子和沈娢有了首尾。 不过来者是客,尤其还是来送添妆的,而且送的还挺贵重,一只金镶玉的镯子,极是好看。 云漪来是沈棠迎接的,走是沈棠送的,这回更巧,沈棠前脚送云漪离开,后脚姜家姐妹就来了,看到沈棠,姜柠姜梨连连招手,姜梨更是嘴甜,“表姐……” 沈棠笑道,“你们也来了。” 姜柠姜梨会来是肯定的,哪怕知道沈娢不是长房女儿,是二房偷梁换柱塞过来的,也还是侯府女儿,姜家和平远侯府已经恢复往来了,肯定要来送添妆,再者沈娢还没有被打回二房,顶着沈绥之女,沈棠双生姐姐的名头出嫁的,姜家就更不能不送了。 哪怕不情愿,也得来。 其她大家闺秀来送添妆,沈棠直接就领去花园了,姜柠姜梨来,沈棠先领她们去了松鹤堂。 这是两家恢复往来后,姜柠姜梨第一次登门,理应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正交代四太太事情,丫鬟进屋道,“老夫人,姜家两位表姑娘来了。” 老夫人往屏风处望去,就见沈棠后面,走过来两个香娇玉嫩的姑娘,瞧着隐隐有些眼熟,毕竟也是见过的,尤其姜柠眉眼生的很像姜大老爷。 想到这些年因为孙儿的失踪,迁怒埋怨姜家,拘着沈棠不让她去姜家,连带她们表姐妹往来都少,老夫人心底就有些歉疚,更怕当年沈延的失踪不止是姜家疏忽那么简单,而是冲着侯府爵位去的,兄弟阋墙,她这个做母亲的蒙在鼓里,迁怒姜家多年。 每每只要想到这些事,老夫人就赶紧打住,不敢往深了想,或者说不敢去面对。 姜柠姜梨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招手道,“近前些,让我好好瞧瞧。” 姜柠姜梨两姐妹上前,老夫人道,“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我拘着不让你们表姐妹往来,好在是没有影响你们姐妹感情。” 姜柠姜梨有些错愕,没想到老夫人会和她们两个小辈说这样的话,姜柠忙道,“老夫人折煞我们了,我爹他们没照顾好表哥,您生气是应该的。” 就算表哥当年是为人算计,可要姜家看护周全,也不会被人算计了去。 祖父祖母还有父亲他们为此愧疚了十几年,他们并不怨恨沈老夫人不让表姐亲近姜家,设身处地的站在沈老夫人的立场,恼他们姜家是人之常情。 老夫人知道姜家门庭清正,没想到将两位姑娘都教养的这么好,老夫人看了眼王妈妈,王妈妈就进内屋取来两锦盒,这是老夫人早前就备下的见面礼。 锦盒里是两只样式只有细微差别的羊脂玉镯,质地细腻,老夫人戴她们手腕上,姜柠姜梨两人望着沈棠,沈棠道,“长者赐不能辞。” 两人就没拒绝了,任由老夫人将玉镯戴她们手腕上,然后道谢。 老夫人慈霭道,“以后常来府里,我也有好多年没去过姜家了,等哪天去坐坐。” 姜柠姜梨有些吃惊,祖父祖母准她们来平远侯府,沈老夫人送她们姐妹这么贵重的玉镯,还要去他们姜家,难不成表哥真的找到了? 可找到了,没道理不认祖归宗啊,实在奇怪。 两人怀疑表哥是不是在回京的路上了,可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她们的啊,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连姜柠姜梨都这么诧异,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就更觉得奇怪了。 见完老夫人了,沈棠这才领姜柠姜梨去花园给沈娢送添妆。 南院。 二太太还在养伤,这一次板子挨的不轻,断断续续高烧三天,险些要了她的命。 二太太耐着性子卧床休养,沈娢大后日就要出阁了,她不养好身子,都不能亲眼送沈娢上花轿。 二太太趴在床上,听丫鬟禀告都有哪些大家闺秀来给沈娢送添妆,心情正好呢,外面进来一丫鬟,上前道,“姜家两位姑娘也来给大姑娘送添妆了。” 姜家姑娘会来,没什么好诧异的,丫鬟道,“二姑娘先领着她们去见了老夫人,老夫人一人送了一只羊脂玉镯。” 二太太眉头皱紧了下,老夫人对姜家的态度怎么一改从前,就算老夫人不反对姜家姑娘和二姑娘往来,也不会送她们玉镯才是。 很快,二太太就从丫鬟口中知道老夫人不止送了姜柠姜梨玉镯,还为这十几年来阻拦她们表姐妹往来赔礼,甚至还说过些日子去姜家坐坐…… 丫鬟每说一句,二太太就震惊三分,“这事当真?” 丫鬟点头,“老夫人当着不少丫鬟婆子的面说的。”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出现了。 老夫人向两个小辈赔礼,还要去姜家,这怎么可能呢? 能让老夫人转变这么大的,除非失踪十几年的大少爷能找回来,而且大少爷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没吃苦头,不然老夫人绝不会对姜家态度这么好。 可没听说沈延找到了啊。 老夫人是什么时候突然转变了对姜家态度的? 二太太趴在床上想这事。 沈棠拒嫁靖阳王世子后,就经常去姜家了,后来沈绥备厚礼去姜家,还陪姜老太爷姜老夫人吃午饭,再后来是老夫人…… 具体哪一天变的,二太太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二太太,这事和沈绥有关。 沈绥和老夫人私下说话并没有几次,每一次二太太都知道,老夫人对姜家的态度变化,似乎是沈娢算计宁王世子不成那回…… 第176章 厚颜 想到宁王世子,二太太就想到宁老王爷替自己孙儿求娶沈棠,被沈绥拒绝,宁老王爷还主动找沈绥说话的事,二太太为人心狠手辣,还心思细腻,对这些反常态的事尤为敏感,不把老夫人对姜家的态度逆转一事弄清楚,她寝食不安。 这边二太太在想这事,那边姜柠姜梨帮着沈棠招呼宾客,但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前来送添妆的大家闺秀都走了,她们也要告辞了。 沈棠道,“难得来,要不留下吃午饭?” 姜柠摇头,“来的时候和祖母说回去吃午饭的,下次我们来,再陪表妹吃午饭。” 沈棠要送她们出去,沈娢看向姜柠道,“表姐回去后,帮我问一下外祖父外祖母,她们上回送来的添妆是给我的,还是给二妹妹的?” 姜柠有些不理解,茫然的望向沈棠,沈娢那点花花肠子沈棠还能不知道,她一句话没说,沈娢道,“二妹妹说那些添妆是给她的。” 姜梨姜柠望着沈棠,沈棠笑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府。” 从头到尾都没把沈娢的话当回事,姜柠姜梨朝沈娢福了下身,就转身出凉亭了。 走远了些,姜梨忍不住问沈棠道,“她是什么意思?” 沈棠也不瞒她们,“她要我把母亲留下的嫁妆分一半给她,我不同意,之前姜家送来的添妆,我也不给她,她不甘心,拐着弯的要外祖父外祖母再送一份给她呢。” 厚颜无耻至极。 想到沈棠说的,极可能是沈娢在阻挠陷害她们大哥二哥进贡院,两人就憋着一肚子火呢,她们现在越发肯定沈娢不是长房女儿了,姑父姑母都不是这样性子的人,简直坏到骨子里了。 沈棠道,“她的话,当耳旁风就行了,我知道外祖父外祖母都极重面子,告诉他们,姜家已经送过一份添妆来了,不给沈娢问题在我,他们要还送添妆给沈娢,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姜家本就不是什么富庶人家,日子过的虽然不算捉襟见肘,也差不了多少,有那钱给沈娢,还不如用来做好事,哪怕就是打水漂,还能看个水花。 沈棠把话说的很重,不留一点余地,姜柠姜梨点头道,“我们会如实转达祖父祖母知道的。” 姜梨惆怅道,“难道就没一点证据证明她是二房女儿吗,她一直待在长房,在外人看来就是你嫡亲的姐姐。” 只要身世一日不揭穿,沈娢就不止是沈棠嫡亲的姐姐,还是姜家嫡亲的外孙女。 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外孙女,简直有损姜家的名声。 春兰在回京路上的事,一旦扯开了说,半天都说不完,沈棠就没说了,等春兰进京,有确凿证据了,要祖母和父亲秉公处置二老爷二太太就罢,要处置她不满意,她会请两个舅舅上门的,二房偷梁换柱,害得她母亲郁郁而终,等同谋杀,不报此仇,她枉为女儿。 沈棠道,“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姜柠姜梨点头,都盼着早日真相大白,让含恨而终的姑母能在九泉之下瞑目。 沈棠送姜柠姜梨出府,目送她们坐马车离开,然后回清漪苑,一个来回走了几趟,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消化干净了,中午饿的吃什么都香。 下午也有大家闺秀来送添妆,不过没上午多,沈棠就迎送了一回。 翌日上午,大家闺秀更多,比如赵王府淳安郡主,比如顺王府安定郡主,就连怀着身孕的王家大少奶奶都来了,沈棠还以为她肚子里孩子不能证明一定是王家大少爷的,日子会不好过,结果恰恰相反,王大少奶奶不仅气色红润,甚至眉宇间颇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感觉。 王大少爷那混不吝的性子,这绿帽子戴的那么舒服吗? 永宁伯府也不是什么权贵人家,再加上沈娢如今成了二皇子妃,就更不大可能会容忍永宁伯府才是。 沈棠忽然想到了昌平侯世子,他被谢归墨下药给废了,不会是因为这事,所以看重王大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吧? 要昌平侯府认王大少奶奶肚子里的骨肉,王家还真有可能把她供起来。 这般想,似乎能解释的通王大少奶奶趾高气昂的样子了。 只是太让人恶心了。 淳安郡主对沈娢对她的态度,这几个月变了多少个来回,沈娢没被靖阳王府退婚,淳安郡主处处针对沈娢,后来退亲,态度缓和了不少,不知道顺王府赏荷宴上,淳安郡主有没有参与其中,淳安郡主来给沈娢送添妆,沈娢先是诧异,然后就是得意看,她这个二皇子妃的身份当真是好用。 至于安定郡主,顺王府支持二皇子,会不来给沈娢送添妆才怪了。 安定郡主几次看沈棠,她在想那日自家府里办赏荷宴,明明计划是将沈二姑娘弄出府的,最后沈大姑娘不见了,沈二姑娘什么事都没有,和靖阳王世子一起回来了。 当日沈大姑娘被误送出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没问,顺王府帮着算计沈二姑娘的事,靖阳王世子是不是知道…… 这几日不少大臣弹劾她父王结党营私,步步紧逼,逼的父王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这背后有没有靖阳王世子的手笔…… 那日看到沈棠安然无事的回去,她心底就不安,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然后没过多久顺王府就被人盯上了,她很难不把两件事放一块儿想。 这会儿再见,安定郡主道,“那日我顺王府办宴会,没有招待好沈大姑娘沈二姑娘,我在这里向你们赔个不是。” 那日的事,沈娢刻意遗忘,这会儿被翻出来,背脊都有些发凉。 她脸隐隐有些发白,沈棠则皮笑肉不笑。 帮着叶贵妃算计她,是一句没招待好就能揭过的?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是来给沈娢送添妆的,来者是客,沈棠只笑笑,“郡主不怪我们姐妹搅了顺王府办赏荷宴的心情就好。” 沈娢也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郡主坐下喝茶。” 沈娢殷勤招呼,安定郡主也没从沈棠脸上看出什么来,坐下来有说有笑。 正说着呢,那边沈萝迎来两姑娘,见安定郡主也在,惊讶出声,“安定郡主也在呢?” 安定郡主皱眉道,“我来送添妆不是很正常吗?” “没,没有不正常……” 第177章 被贬 两姑娘声音有些发颤,急急否认。 这要没问题才怪了。 安定郡主心往上一提,“你们为什么诧异在平远侯府看到我?” 两姑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欲言又止。 这样子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有问题,安定郡主越发没有耐心,她脸往下一沉,那两姑娘其中的一个把心一横,反正也是瞒不住的事,便道,“刚刚我们进平远侯府,听说顺王结党营私,罪证确凿,被皇上一怒之下,贬为顺平王了……” 安定郡主,不……顺王被贬,安定郡主的身份也会跟着被贬,现在不能叫安定郡主了,只能称呼为安定县主了。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安定郡主不可能有闲情逸致来平远侯府送添妆,必然是还不知道。 安定郡主当下坐不住,直接起了身,匆匆走了。 她走的快,沈棠沈萝就没去追了,叫了个丫鬟送安定郡主出府。 安定郡主走后,然后大家就不用顾忌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顺王被贬的事,顺王府赏荷宴的热闹仿佛还在眼前,没想到这么快就犯事被贬了,结党营私,这四个字就注定被贬的不止顺王一个,还不知道有哪些大臣跟在后头遭殃呢。 沈娢脸色有一点不好看,从顺王府帮叶贵妃算计沈棠,她就知道顺王是拥护二皇子的,顺王被贬,对二皇子不是好事,作为板上钉钉的二皇子妃,沈娢一心盼着在不久的将来就成为太子妃,甚至母仪天下,自然盼着二皇子好了。 沈棠心情愉悦,迎来送往,好在忙过这几天就好了。 转眼就到侯府办出阁宴的日子,平远侯府嫁女儿,嫁的又是二皇子,还有个靖阳王世子的准女婿,文武百官都来府里喝喜酒,虽然平远侯膝下无子,但老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平远侯这两半个儿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强。 二老爷二太太板子伤都好了,帮着招呼宾客,笑容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嫁女儿。 不过他们高兴也很正常,平远侯没有儿子,膝下连个庶子都没有,两个女儿嫁的一个比一个风光,连带着平远侯在朝堂上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没有儿子承袭爵位,最后便宜的还不是二房,二房高兴很正常,哪个不羡慕啊。 出阁宴沈娢没露面,就待在闺房里,沈棠沈萝还有何家两位姑娘帮着招呼那些前来吃喜酒的大家闺秀,等忙过今天,明天沈娢上花轿,府里就清净了。 出阁宴办了一个多时辰才散,沈绥送那些同僚出府,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都在送客,二老爷送赵王出府时,赵王问二老爷道,“望州传来消息,说是府上派人去望州百花楼赎一个叫春兰的丫鬟,甚至搬出平远侯府,试图逼迫百花楼放人,人是你派去的?” 二老爷愣住,摇头,“不是我。” 赵王道,“不是你,那会是谁?” 二老爷也觉得奇怪呢,府里怎么会有人打着平远侯府的幌子去望州那么远的地方赎一个丫鬟,难不成是大哥? 可大哥赎一个丫鬟做什么,还愿意花四千两赎人? 二老爷觉得这事不寻常,等送完宾客,二老爷回到南院,问二太太,“府里有叫春兰的丫鬟?” 二太太奇怪道,“老爷打听一个丫鬟做什么?” 二老爷就把赵王告诉他的事,告诉二太太知道,二太太也觉得奇怪,“春兰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孙妈妈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她哽咽道,“春兰还活着?” 她声音急而颤抖,吓了二太太一跳,道,“你知道春兰?” 孙妈妈哽咽,“太太忘记了,春兰和奴婢的女儿巧慧一天失踪的……” 她女儿在失踪几日后,在破庙里找到,被人凌辱而死,春兰则杳无音信,她一直以为春兰也早死了,没想到春兰竟然还活着。 孙妈妈提了个醒,二太太就想起来了,春兰可不就是四太太的丫鬟。 可四太太的丫鬟,侯府怎么会有人花四千两去赎呢,还打着平远侯府的旗号施压,要百花楼放人。 她就是借四老爷四太太几颗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姜氏活着的时候,就派人到处找巧慧和春兰,后来侯府放弃了,四太太还在找,四千两银子都够买一百多个手脚利索的丫鬟了,二太太不信四太太就这么看重自己的丫鬟,哪怕失踪十几年,身陷青楼还要非将人救出来不可。 二太太在想这事,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道,“奴婢想起件事来,之前四太太去娘家贺寿还没回来的时候,有人来府里找她,那人好像就是从望州来的……” 丫鬟不说,二太太都不知道有过这事,“那人呢?四太太见了?”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她知道这事,也是碰巧出府办事,回来在侧门碰上,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当回事,四房在侯府里并不显眼,连带着四房的事,府里的下人也不甚关心,这会儿想起来,才禀告二太太一声。 “快去打听。” 丫鬟就去侧门问当时负责守门的婆子了。 很快丫鬟回来道,“那望州来的男子是来替春兰来找四太太救命的,不过男子急着离京,闹着非要见四太太不可,气的婆子要撵他,当时二姑娘的丫鬟碰巧见到,丫鬟把男子叫去一旁说话,后来男子就没再出现了。” 又是二姑娘! 二太太脸拉成马脸长。 这几个月,二姑娘找了她和娢儿多少晦气了,但凡和二姑娘沾上,准没好事。 难不成派去望着赎春兰的是二姑娘的人? 四太太没胆子打着侯府的旗号做事,二姑娘有。 想到春兰和巧慧是一天失踪的,两人前后脚出府,保不齐春兰知道些什么。 沈棠连沈冉是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女儿的事都知道,二太太不敢小觑沈棠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二太太望着二老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绝不能让春兰活着回京!” 第178章 出嫁 侯府办出阁宴这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 但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就乌蒙蒙的,乌云罩顶,空气都透着骨子压抑,仿佛随时会大雨倾盆。 这日子挑的……委实不大好。 钦天监早上起来,看到这天,只觉得眼前一黑。 皇上赐婚,二皇子就算再不愿意给沈大姑娘正妃之位,也得亲自去平远侯府迎亲,这要花轿进门了再下雨就算了,这要是半道上就下雨,还不得把二皇子淋成个落汤鸡? 这日子可是钦天监合着二皇子和沈大姑娘八字挑的,是大吉大利的良辰吉日,身为钦天监,日常就是观天象,连哪天下雨都不能确定,要他们何用? 去二皇子府喝喜酒的钦天监诸位大臣不住的在心底祈祷,别下雨,别下雨…… 二皇子并不喜欢沈娢,尤其沈娢还和谢归墨定过亲,被退婚后,还心心念念再嫁给他,结果皇后宫宴上,他莫名其妙栽她身上了,不得不给她一个名分。 本就不爽了,结果还碰到这么个糟糕天气,顿时觉得晦气透顶。 沈娢今日出阁,沈棠比往常早起了两刻钟,吃过早饭,沈棠就去松鹤堂了。 她和沈娢是双生子,沈娢出阁的大日子,亲姐妹按说是要陪在左右的,毕竟以后嫁了人,就不比在府里了,但沈棠实在不愿意委屈自己,昨日已经办过出阁宴了,今日送嫁只府里热闹,就不装这个样子了。 沈萝倒是陪着沈娢的,沈棠去松鹤堂,老夫人也没说什么,耐心等二皇子来迎娶沈娢过门。 沈娢出嫁,满京都叫的上名号的大家闺秀几乎都亲自来送添妆了,但沈冉没回来,只派丫鬟送了只碧玉镯来,从前几个孙女儿在跟前说笑,如今沈冉被晋德长公主和长驸马寻回,沈娢出嫁,沈棠也定亲了,沈萝也到了许人的年纪了,老夫人都不敢想要都嫁了,府里得多冷清。 只盼着延儿能早日认祖归宗,迎娶世子夫人过门,再添两个小孙儿才好。 沈棠陪老夫人坐着,坐到快没耐心时,才有丫鬟来报,“老夫人,花轿已经到前街了,再有一刻钟就到了。” 可算是到了。 老夫人等的着急,又不舍得沈娢嫁人,哪怕二皇子身份再尊贵,嫁为人妇到底不比在闺阁做女儿自在,尤其叶贵妃和二皇子并不愿意她这个正妃,老夫人怕沈娢嫁给二皇子,日子会过的不幸福。 不到一刻钟,前院锣鼓鞭炮声就传来了,喜娘将沈娢扶来,沈娢一袭大红嫁衣,头戴凤冠,哭的是梨花带雨。 哭倒是真哭,情真意切,换做是谁离开从小住到大的地方都会不舍,尤其老夫人一向疼沈娢,不舍才不正常。 二太太是又不舍,又高兴,倒是沈绥,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再加上接受了沈娢极可能不是他女儿的事实,对于沈娢出嫁,实在不舍不起来,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二皇子已经到了,但既然是嫁女儿,总还是要刁难一二的,二少爷三少爷意思意思,出了两个题,就放行了。 二皇子一袭大红锦袍,到松鹤堂迎沈娢,沈娢跪别老夫人和沈绥,老夫人将大红盖头替她盖上,二少爷就将沈娢背出去,送上花轿。 二皇子翻身上马,在一片吹吹打打中,带着花轿离开。 只是花轿刚抬起来,天上轰隆一声雷响,闪电似乎要将天劈成两半。 电闪雷鸣,让整个平远侯府除了沈棠之外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这天不像是能撑到花轿进门才下雨的样子。 怕下雨,迎亲队伍走的很快,本来好计划绕城一圈,现在要以最快的速度回齐王府。 速度一快,软轿就颠簸,沈娢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被颠簸的两眼都发黑,委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可更让她害怕的还是那不断传来的轰隆声,还有越发暗沉的天儿。 皇家送来的聘礼,老夫人都给沈娢做了嫁妆,再加上侯府准备的,以及各府送的添妆,十里红妆,风光大嫁,本该许多人都出来看热闹的,奈何天公不作美,这天气太差了,为了看个热闹淋雨受寒,没人愿意。 街上有人,但是不多,甚至不及平常时候热闹。 再加上沈棠之前被传克夫,沈娢和沈棠是双生子,同一天一个时辰降生,生辰八字一样,出嫁碰到这样的天气,别是克夫的征兆。 花轿走了,吹吹打打声也远了,老夫人眼泪抹不停,沈棠道,“祖母别哭坏了身子……” 老夫人还未说话,外面丫鬟跑进来,急急忙慌道,“不,不好了!下雨了!” 老夫人,“……!!!” 二太太,“……!!!” 沈棠强忍着才没有让嘴角弯出弧度来。 迎亲队伍这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就下雨了,二皇子不淋成落汤鸡回去才怪了。 二皇子金尊玉贵,长这么大,怕是还没淋过雨,二皇子本就不喜沈娢,成亲当天还受这样的罪,就更厌恶她了。 天气不好,但沈棠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二太太脸沉的厉害,丫鬟一禀告,她就出去,看着大东珠那么大的雨砸在地上,心都凉了半截。 二皇子骑在马背上,雨水将他身上的大红锦袍染成暗红色,护卫备了伞,可雨是斜着下的,根本挡不住,迎亲队伍也是叫苦不迭,还有宫里叶贵妃,更是火冒三丈。 本来二皇子成亲,是要在宫里办喜宴的,但因为时间仓促,宫里来不及准备,就设在了宫外,因为皇上说回头其他皇子也这么办,叶贵妃就没强求,但她磨着皇上答应陪她去齐王府喝喜酒,现在下雨,皇上就作罢了,雨下的那么大,叶贵妃也不能不顾皇上的龙体,带着一肚子邪火出宫,坐在马车里还被打了点雨在衣服上。 晦气极了。 叶贵妃更是心疼自己儿子,虽然天热,可难免会受寒,亏得钦天监还说这是近几个月最好的日子。 钦天监怕不是大皇子的人,专门和她儿子过不去?! 大喜日子,叶贵妃却是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179章 晦气 二皇子成亲,文武百官都去道贺。 本来办喜宴就人多,碰到下雨天,二皇子府门外那条街那叫一个乱,你挤我,我挤你,好几位大臣坐在软轿里被磕到头。 被堵在路上的大臣心底叫苦不迭,要是哪个大臣家办喜宴碰到下雨,直接就不去了,贺礼送到就行了,二皇子府办喜宴,除了铁了心拥护大皇子做储君的,哪个大臣敢不亲自喝喜酒啊,别说只是下雨了,就是吓冰雹下刀子也得去啊。 沈棠在松鹤堂,等雨停好回清漪苑,结果左等右等,雨不仅没停,还下的更更更大了。 雨哗啦啦的仿佛天上破了个大窟窿,雨水直往下倾倒,开始下的时候,老夫人还盼着雨停,多下了会儿就死心了。 已经淋成落汤鸡了,多淋点少淋点没差别了,二太太急的坐不住,又没办法帮忙,只能拿眼刀子戳沈棠,那眼神看的沈棠怀疑这雨是不是她下的。 这日子是沈娢和二皇子合八字挑的,但沈娢用的八字不是自己的,而是沈棠的,要是用自己的日子,绝不会选在这一天! 沈棠很想提醒二太太一声,这日子难道不是他们收买钦天监定下来的吗,卡在一个月之期的最后一天,她不信就有这么巧合。 沈棠心情好,但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憋不住时就把茶盏端起来,氤氲茶气遮掩,她笑的如花灿烂。 外面,一淋的浑身湿透的小厮跑进来道,“老夫人,不好了,二皇子急着带花轿回去,迎亲队伍走的飞快,抬添妆的小厮脚滑,摔倒了,摔了十几抬嫁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场大雨,老夫人最担心的就两件事,一件是二皇子淋雨,再就是嫁妆问题。 老夫人心绪不宁,已经坐不住了,让王妈妈扶她回内屋诵经祈福去了。 二太太急道,“摔了多少东西?” 小厮道,“损毁了不少,怕还摔东西,二皇子让抬嫁妆的小厮都停在了路边躲雨,等雨停了再继续送……” 虽然这样面子不大好看,可做人不能只顾面子不顾里子啊,再者那么大的雨,根本没几个人看大姑娘的嫁妆有多少,保住嫁妆才是最重要的。 二太太吩咐小厮道,“派人去齐王府告诉大姑娘,损坏的嫁妆,侯府会补给她的。” 不愧是亲娘,就是会站在自己女儿的角度想事情,只是侯府几时轮到她二太太说了算了,她爹和老夫人都还没发话呢。 知道二太太说了不算,沈棠都懒得怼她的,出嫁的日子不是侯府挑的,天灾面前,从来都是自认倒霉的,凭什么沈娢嫁妆毁了十几抬,侯府就要再补给她一份? 二太太怕沈娢舍不得那些损毁的嫁妆,大喜日子不高兴,火急火燎就要派人去安抚她,还真是疼成眼珠子了。 等沈娢回门那天,二太太肯定会提这事,算算日子,那日正好是谢归墨派去望州的暗卫护送春兰回京的日子,路上若不耽搁的话,倒是可以给沈娢和二皇子一个回门惊喜。 雨到吃午饭的时候就停了,嗯,这时辰二皇子刚好和迎亲队伍回齐王府。 二皇子和沈娢前脚进府,后脚雨就歇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一滴雨都没躲过去。 还能更倒霉一点儿吗? 他们这些来齐王府沾喜气的,可别沾一身晦气回去才好啊。 百官,“……” 当然了,这些话没有一个人敢放出来说,除非官做腻了,不,是头上这颗脑袋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二皇子回府后,小厮就端上来一碗姜汤,然后去换锦袍,没有准备备用的喜袍,穿了一身偏红色的锦袍凑合一下,就是沈娢多等了会儿,等的委屈极了,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老天爷多少句。 拜完天地,然后就被送去洞房了,嫁衣有丫鬟拖着,倒是没弄脏,可脚上的鸳鸯绣花鞋,等到新房,已然湿透了。 满京都也没几个姑娘嫁人这般狼狈的,沈娢气哭了。 再说沈棠,吃午饭的时候雨停了,沈棠原还打算陪老夫人吃午饭,想着老夫人不会有食欲,当着老夫人的面,她不好吃的太欢,还是回自己院子吃的好,门一关,她怎么开心都不会有外人知道,数落她的不是。 吃着午饭,沈棠盘算着回门之日给沈娢惊喜的事,她放下筷子,朝窗户走去。 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不见陈山现身,银杏喊了一声,“陈山……” 话音一落,陈山就出现在了窗外,下雨他不好待在树上,找了个没人的屋子藏身,但有事只要喊一声,他能听到。 陈山问道,“世子妃有事吩咐?” 沈棠道,“帮我去问问你主子,他派去望州的人,能赶在后日二皇子陪沈娢回门那天进京吗?” 这个陈山也不知道,知道沈棠性子急,陈山应下,“属下回去问问。” 陈山翻墙出平远侯府,才想起来这时辰谢归墨十有八九在齐王府喝喜酒,毕竟人前,谢归墨和二皇子是表兄弟,二皇子娶的又是沈大姑娘,两人将来还是连襟,别人可以不去齐王府喝喜酒,谢归墨不能不去。 沈二姑娘要赶在二皇子陪沈大姑娘回门那天揭穿沈大姑娘的身世,得尽快派人去传话才行,等谢归墨喝完喜酒回府,怕时间赶不及,陈山就先斩后奏了,爷都派人帮沈二姑娘去望州接个丫鬟了,都离京都不远了,世子爷还能不答应? 等傍晚,谢归墨喝完喜酒回来,暗卫将这事禀告谢归墨知道,谢归墨黑线道,“又派人去了?” 他还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想一块儿去了。 接个丫鬟,还派了两拨暗卫去。 暗卫只知道谢归墨派人离京了,但并不知道是去做什么,所以陈山安排人,没人阻拦,再者只是派个暗卫去催一下,后天就回来了,快的很,就遵照沈棠的安排办了。 此刻还没人知道,二老爷派人埋伏在望州回京的必经之路上,要不是陈山又派了个暗卫去办这事,派去望州接人的暗卫,和前去接应的暗卫以及春兰十有八九都折在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