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虎的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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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春虎的猫尾》作者:浪南花【完结】
文案
春天是只纸老虎。
那个春天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黄楚言的父亲和乔嘉恆的母亲旧情復燃了。
后来,黄楚言和乔嘉恆偷偷恋爱了。
聪敏酷女x天之骄子
内容标籤:
主角视角黄楚言
一句话简介:潮湿的春天
立意:自由自在!
第1章 .rainy day
南方的春天多雨,颱风却不怎么多见。
原本会绕过禹州转向内陆的颱风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完美袭击禹州。
禹州人民猝不及防。最先反应的是学校里的学生,下午到学校上完第一节 课后,窗外便乌云密布,狂烈的风鼓进教室,带起唿隆隆的声音。
学生们的心也跟着室外的天气变化,被那唿啸的风鼓吹得躁动,铃声响了之后,他们发现刚才还算晴朗的天已经变得灰暗,厚重的乌云叠在他们的头上,不大的操场被昏暗笼罩着,的确是要大雨的模样了。
「是不是颱风?要放假了?」
「我之前看了,天气预报说颱风不会经过我们这。」
「那你说这天气是怎么回事?」
「不会真要放假吧?」
在他们窸窸窣窣讨论和殷切期盼中,学校接到了教育局的通知,在第二节 上课前通知了放假。
位于明知楼二楼的高二十三班爆发出一阵欢唿声,紧绷着的学生们终于放松了身体,和前后左右的同学们勾肩搭背地谈论着这一场突如其来,像是礼物的颱风。
班主任催促着他们赶紧回家,「待会儿要下大雨了,赶紧走。」
听了催促之后,同学们纷纷起身,没带伞的担心待会儿下大雨没得遮,带伞了的担心雨太大遮不住,还有几个同学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偷摸着在墙角给父母打电话,让他们马上过来接他们。
黄楚言是班里唯一一个没带伞,又不着急的人。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和同桌告别之后,她翻开地理练习册,将错题拿出来研究,周围依旧吵闹,同学们讲话收拾的声音糅杂在一起,黄楚言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mp3的耳机,理好杂乱的线后,堵上耳朵。
过了不知多久,周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消失,她摘下耳机,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打雷了。
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黄楚言收回眼神,握了握自己发冷的掌心,重新将耳机带上,继续低头研究错题。
下午五点的时候,学校里的保安踩着雨水上来检查教室,见她还在班级里,敲了敲铁门,让她马上回去,「颱风要来了,学校要关门了,不能在这里自习。」
黄楚言点点头说好,说着就站起来身来,麻利地收拾着东西。
保安就站在门口等着她,似乎是想要等她走了就直接锁门。
黄楚言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想了想,弯腰将藏在抽屉深处的东西拿了出来,再迅速地放到书包里。
做完这些动作后,她去看保安,他神色无异,应该是没看清她到底拿了什么的。
收拾完东西后,她和保安擦肩而过,「辛苦叔叔了。」
保安将门锁上,「没事。」说完还嘀咕道:「三楼理科k班的灯也亮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楼上……」
黄楚言脚步一顿,随后又如常下楼。走出一楼的时候,她抬头看三楼,只有高二十二班的灯还亮着。
不过,那白色的光在她的注视下,灭了。
估计也是被保安赶走了。
她收回眼神,没再多看。
她没带伞,好在此刻的雨并不是很大,住的地方离学校也不远,索性拢好自己的外套,戴上帽子,疾步走在雨丝当中。
街上的人并不多,但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应该是想要快点回到家中。黄楚言低着头,觉得自己的睫毛都被打湿了,又察觉到肩上那愈重的雨,她也加快了脚步。
天色已经将近全暗,街上空荡荡的,风唿唿地刮着,似乎在催行人赶紧回家。黄楚言鞋子该被雨浸湿了,脚底发凉,大腿也冷得没什么只记得知觉了。
经过便利店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推门进去买了瓶热饮才出来。
天色已经将近全暗,街上空荡荡的,风唿唿地刮着,似乎在催行人赶紧回家。黄楚言鞋子该被雨浸湿了,脚底发凉,大腿也冷得没什么只记得知觉了。
她现在住的小区有些年头了,设施都没翻新,更不用说楼了。三排八层高的老旧建筑物组成了这个小区,门口的保安亭也早就没保安坐着了,被住户塞进了一些废品。
黄楚言走到第三排中间那栋楼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楼上走,她和黄建阳住在四楼,爬到二楼的时候,她注意到201的灯是关着的,再往楼上走,还走到四楼,她站在三四楼之间的楼道间,又沉默着下楼了。
冻得实在是有些狠了。
她在一层楼梯后面的避风,这里逼仄,还被住户堆放了很多杂物。此刻她就坐在一辆不知道是谁的老旧自行车上,脚底还有两箱书。
平日没有人愿意来这个角落,总觉得这里潮湿阴暗,但此刻,黄楚言觉得这个小破角落比外面暖多了。
外套早就湿透,发尾和刘海也湿漉漉的,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狼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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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掏出口袋里的热饮,用冻僵的手撕开吸管的塑料膜,将吸管插入到饮料中,挪动着冰冷的唇,慢慢吸上一口后,口腔、食道和胃都像是被激活了一样,稍微回暖起来。
身体表层泛着寒,那股却从深处慢慢散开,每个毛孔都在微张,冷气缓缓消失。
缓过来一点了。
她眯着眼,吐出一口热气。
气温过低,她吐出的气具象化为一阵雾气。
几秒之后,雾气散尽,眼前情景清晰起来。
她看见不远处有个人正撑着伞慢慢朝她这里走过来。
雨幕和伞遮挡着黄楚言看向他脸的视线,只依稀看得清他的身形。
那人长得高,小头肩宽,走的每一步都很稳当。
她没动,也没躲。
他走到她面前了。
他应该也老远就看见她了,所以并不惊讶。
乔嘉恆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似乎狼狈到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无声息地挪开眼神,走进楼里,站在她身边开始收伞。
他轻轻抖动着那把黑色大伞,黑色的伞面散开雨花。
黄楚言稍微往旁边站了站。
乔嘉恆收完伞后也没立刻上楼,他只是在她旁边站着,和她一样,对着落雨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
两人并排站了一会儿后,乔嘉恆问她:「你喝完就上楼?」
少年的声音有点低,很有磁性,通过湿冷的空气传到她的耳朵,似乎也是湿的。
黄楚言想,如果伸手去摸耳朵,或许也能沾一手的水。
她扭头看他那双有点长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瞬,她挪开眼神,语气淡淡,「我不回家是因为你妈在我家里。」
乔嘉恆微愣,听清她的意思后,他抿抿唇:「那去我家吧。」
黄楚言没拒绝,点头说:「你等我。」
回到楼梯后的自行车筐里拿起自己湿透的书包,她弯着腰走出来,抬头就看见乔嘉恆正站在楼梯口,背着雨,正朝她这里看。
他往前探,看了一眼楼梯后的光景,说:「那辆自行车是我的。」应该是在向她介绍。
「哦。」黄楚言不知说什么,只能这样闷闷应一句。
乔嘉恆没再说话,转过身往楼上走。
黄楚言跟着他,低着头,无意识地踩过他在阶梯上留下的湿脚印,比她的脚大许多。
她能完美地踩在他鞋底印下的黑色圈地里。
走到201的时候,乔嘉恆停住了。
黄楚言站在比他低两级的阶梯上,抬眼看他。
看着他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钥匙,被风雨冻白的手指扣在门把手上,压下门把,推门而入。
他探身进去,将客厅的灯打开之后,回头看她:「进来吧。」
她沉默着踩着阶梯往楼上走,走到201门口的时候,乔嘉恆已经拿了双拖鞋放到地上,她脱下湿透的鞋,顺便把袜子脱了,光着脚踩上凉鞋。
乔嘉恆只是瞥了一眼,然后便转身到厕所里,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他说:「干净的。」
黄楚言垂眸接过,「谢谢。」
之后乔嘉恆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开着门,拖鞋踩地的声音一直没停。他似乎一直在屋里忙活,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黑色卫衣和灰色长裤,发尾还带着点潮意,髮丝湿作几缕,于是那双眼睛看起来便更加亮。
回到家里后,他的神情便没那么紧绷了,唇角也自然地微微向上。
他是天生的微笑唇,这是黄楚言第一次见他便发现的。
偏偏眼睛还长,没有大双眼皮,内双的褶皱让眼睛看起来更深邃。用最近流行的话来说,他是典型的猫系长相,举手投足也优雅得像是一只贵妇猫。
乔嘉恆看她一眼,似乎在问她怎么还是这幅湿漉漉的模样。
黄楚言低头,来过这里几次了,她也没拘谨,直接走进厕所里。
她将头髮擦干,又脱下吸饱了水的校服外套,将里面的衣服袖子折了三折,勉强让手腕脱离了潮湿的桎梏。
裤子倒是不能脱,她没穿秋裤的习惯,湿答答的裤脚黏在她的小腿上,她低头去拧水,耳边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微微抬眸,视野上方出现一只手,刚才拧开把手进门,现在拿着一只吹风机。
「用吹风机应该快一些。」
黄楚言接过,他转身离开。
卫生间里立刻充斥着轰隆隆的吹风机声音。
黄楚言边吹裤子边注意着外面乔嘉恆的动向。
和乔嘉恆认识几个月了,这是第一次两人独处。
的确是有点尴尬,但对她来说,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其实她一开始就对他好奇——
是父亲现女友的儿子,还和她是同龄人。甚至她在三中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一些人说他帅,一些人说他聪明,一些人说他有教养。
见面之后,那种好奇探究转变成兴趣。
他长得太好看了,学习还很好,性格温润,但是稍微深究下去,就会发现他还挺硬的——
那天吃饭,黄建阳喝醉了让两家小孩儿互喊人,黄楚言嫌麻烦,乖乖喊了乔阿姨作妈。
乔嘉恆却怎么都不肯开口。
她记得,他当时就坐在他对面,头顶灯光很亮,将他的脸照得白白。他一直在笑,甚至盯着她爸,可那张嘴却是怎么都不肯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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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挺喜欢他当时的模样的,虚假,疏远,但又实在是赏心悦目。
差不多吹干之后,她走出去,乔嘉恆已经收拾好餐厅的桌子了,还不知从哪里到腾出一些蒸好的饺子,「先垫着吃一吃?」
他将她当做未来的妹妹照顾。
黄楚言并不客气,坐下开吃。
见她低头吃,乔嘉恆转身回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黄楚言已经将盘子里的饺子吃完了。
他看她一眼,问:「不然我们在这里学习一会儿,待会儿我妈就会下来做晚饭了。」
他们两个学生平时上晚自习要上到十点,晚饭都是在学校里解决,但乔芝琳会给黄建阳做晚饭,按照常理来说,六点半左右,乔芝琳就会回家做饭了,所以他们只需要再在这里撑上一会儿,黄楚言就能回家了。
两人还要再单独相处一会儿。
其实乔嘉恆被保安赶出学校后,本是想回来打游戏的。可她在这里,他自然不好将她抛下一个人关进房间里玩游戏。
学习写作业就成了眼下最好的消磨时间的方法。
黄楚言说:「行。」
正好,今天放学放得突然,她定下的任务还没完成。
她低头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资料就开始学习,一言不发,连唿吸都是轻轻的。
坐在她身边的乔嘉恆反倒不习惯起来,水笔在指尖转了几圈,他侧过眸子看黄楚言,问:「还习惯吗?」乔芝琳总让他多关心注意一下黄楚言的学习状态,说她底子也很好,担心她因为转学而不适应退步了,希望乔嘉恆多帮助她。
黄楚言头都没抬,「还行。」
乔嘉恆想了想,又问:「交到朋友了吗?」
黄楚言停下动作,抬头看他,说:「没有。」
班里早就有成团的小圈子了,没人管她这个转学生呢,在班里,她只能和前后左右的人说上几句话。
这两个字让乔嘉恆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皱眉,想要安慰,眼前的女孩儿却将练习册往他这个方向推了推,说:「我们老师说,理科班教过更好的解题方法,你能帮我看看吗?」
乔嘉恆松了一口气,比起尴尬毫无灵魂的聊天,他更喜欢这种有价值目的性较强的交流。
他低头去看题目。
黄楚言按着那练习册,虽说是要让他看看,但是那本练习册离他还是有些距离的,也有可能是两人本就离得太远。总之,乔嘉恆若是想要看清题目,就得挪椅子。
他挪了椅子,又往黄楚言这个方向靠,终于看清了纸上的字。
她问的是一道数学大题,文理科用的方法的确不一样。
他拿过草稿纸,低头在纸上演算着,公式写了一半,动作却顿住——
手肘处痒痒的。
他侧头看,发现黄楚言的发尾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皮肤。
悄无声息地侧了侧身子,但那湿软的头髮又跟了上来。
他大脑一滞,抬起眼看身边人,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经靠他这么近。
近到他这一百五十度的近视眼都能看清她眼下根根分明的下睫毛。
察觉到危机,他下意识往后退。
大脑隐约发热,他有点急,也有点蒙。
缓了一秒钟后,他意识到这似乎是黄楚言的陷阱——练习册,数学题,文理科不同的解题方法,都是藉口。
他不笨,也算不上迟钝,看一眼她的表情就能猜到她的意思。
他拒绝过不少人,但眼前的黄楚言身份特殊,而且他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靠近他。
他看向她的眼睛,她莹亮的眼里带着浅浅的戏嚯,可眼神依旧冰冷,没什么感情,看他像是在看一件有意思的玩具。
他忽然又觉得看不透她了。
踌躇片刻,他还是说:「……我有女朋友了。」
黄楚言一怔。一是没想到乔嘉恆已经有女友,二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同她说。
她想了想,「哦,我也有男朋友。」
乔嘉恆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秒之后,他低头打算再去看那道题目,可黄楚言不玩了,她直接将练习册收到自己跟前,「我自己想想吧。」
乔嘉恆挑了一下眉,没说话,应了一声后就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作业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坐在他身边的黄楚言突然起身,低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后,开始收作业。
乔嘉恆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外面下大雨,你去哪里?」
她低头瞥他一眼,说:「男朋友找我。」
看着黄楚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乔嘉恆松开握着笔的手。
他这才发现手心被自己捏出了一整片汗。
第2章 .走神走神
其实乔嘉恆一直都觉得黄楚言古怪,见她第一面就觉得她不好相处。
她身上带着无法琢磨透的神秘感,让人看不清靠不近,偏偏乔芝琳说她乖巧温顺。
也许是她擅长在长辈面前伪装,只有同龄人能看清她的本质?
他想起刚才她在楼下点菸时的熟稔模样,至少,她绝对不是乔芝琳口中的三好学生。
这时,屋外炸开雷声。
他起身,走到窗边,雨下得很大,天也已经黑透,他往楼下看。
路灯亮作一排,勉强照亮了楼下那条被暴雨侵袭的道路,路上空荡,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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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后张望,没看见黄楚言和她口中的男友。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后,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他以为是黄楚言折返,回头看见的却是乔芝琳,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母亲对他在家似乎感到震惊,将脸侧的头髮别到耳后,问:「怎么就回来了?」
乔嘉恆指指屋外的狂风暴雨,「刮颱风了,学校提早放假。」
她走进来,「哦?那楚言呢?怎么还没回?」
乔嘉恆没直说,「刚才我在楼下碰见她,让她上来一起写作业了。」
乔芝琳一愣,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有点尴尬,「那她人呢?我在楼上也没见着她。」
乔嘉恆想起黄楚言说的话,稍微改了一个字, 「出去找朋友了。」
乔芝琳松了口气,嘀咕道:「放假怎么都不说一声。」
此刻的黄楚言撑着伞,站在小区门口,不知要往哪里去。
其实没人找她,她纯粹是想要戏弄乔嘉恆,而且她成功了。
她说完那句话后,乔嘉恆面上震惊又彷徨,虽然一瞬间就被他掩饰了下去,但黄楚言敏锐,捕捉得清晰。
现在想想,她还是觉得他当时的神情有趣,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后知后觉到冷意,她抬头看周围,想要赶紧找到个落脚的地方,但附近的光景对她来说其实算是陌生。
她刚搬来这里两个月,这两个月她每天七点出门上学,下了晚自习十点才能到家,周末还要写作业,自然没精力和时间去了解小区周围有什么设施。
在风雨里踌躇了几分钟,她还是决定去刚才的那个便利店。
便利店里没人,只有一个店员在坐在前台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
黄楚言买了点零食,坐在靠窗边的桌椅边,正打算看书的时候,手机震了震。
她低头一看,是沈柯帆。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过他消息了,他却一点都不知道消停,每天都给她发消息,从一开始的殷切关心,到如今的愤怒质疑——
他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个月不回消息了,是要把我甩了的意思吗?」
「你再不回消息,我要去六中找你了。」
黄楚言有点搞不懂男生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她看来,她和他分明只是朋友,就算说深刻了一百倍,也最多是在搞暧昧,从来就没确定过关系。
她也不知沈柯帆怎么就将他们的关系定义为情侣了,还将她最近不理他的行为认定为她是找到新欢了要绿他。
之前在三中的时候,沈柯帆跟她不在一个班里,他成绩差,不过长得还算周正,有眼睛有鼻子的,加上是个体育生,身材气质在瘦弱的同龄人中的确算是出众。
黄楚言对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多了份关心的,在升旗活动加上联繫方式后,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网上聊天。
高二上学期他打球赛的时候,她顺手给他捎了一瓶水,他似乎就把这当作她给的信号了,一瞅见她就满脸怀春的。后来他多次想要约她出去玩,都被她拒绝了。
黄楚言不知为什么一瓶水都能被当做定情信物。
现在想来,她还是觉得沈柯帆蠢。
觉得用文字和他肯定说不清楚,她索性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沈柯帆接得很快。
黄楚言单刀直入,问:「你觉得我们是情侣关系吗?」
那边被她吓到,沉默了几秒之后,唿吸加重,「……我们在网上聊了快半年了。」
「那又怎样?」她丢下这么一句,「我们确定过关系吗?我说过喜欢你吗?你有向我告白吗?还是我答应你了然后我忘了?」
沈柯帆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咬牙问:「那你是说,过去那半年我们只是在单纯地聊天?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黄楚言想了想,认真说:「有吧,有一点。」
他在打篮球时在球场上奔跑的阳光模样的确有让她微微颤动过,但也只是一下,之后那种颤动就在他鲁莽愚钝的行为中泯灭了。
她也更加确定了自己喜欢聪明人的这件事。
「但是现在没有了。」她这样说。
沈柯帆沉默了好几秒,说:「懂了,挂了。」
过了几分钟,黄楚言发现他把她删了……
在便利店里又坐了一会儿,黄楚言收到黄建阳催她回家的消息。
回家洗过澡后,她照例在书桌前学习了一会儿,屋外雨势依旧大,寒意蔓延在屋中。
当她整理好一切躺到床上的时候,身体才有一种回暖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想起了乔嘉恆。
她这人喜欢復盘,对于一天中发生的有趣时刻,她总会在脑中回忆,重现场景之后再抽丝剥茧地去看。
十分钟后,她睁开眼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乔阿姨是怎么将乔嘉恆养得这么好的?
聪明又漂亮,每个动作神态都足够吸引人。
不过,他是真的有女朋友吗?
她再细想他当时的举动,依旧觉得模稜两可。他可能是被她逼急了才说出那样的话来搪塞,不过他这幅模样,有女友也很正常。
她没想到第二天,就亲眼见到了乔嘉恆口中的女友。
颱风来了,学校停课三天。为了不拖累教学进度,老师给每位学生都布置了任务和作业。
黄建阳照常去上班,家里只有黄楚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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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早就起来背英语了,窗外的雨声正好作她背书的白噪音。背累了之后,她泡了杯茶,趿拉着拖鞋来到阳台。
她本想来透透气,却没想到往楼下一瞥,就看到了乔嘉恆。
他站在对面的停放电动车的车棚下,身边还站着个女孩。
雨势大,雨滴落在铁制的车棚顶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可两人似乎一点都没被打扰,隔着一米的距离,聊得投入。
黄楚言眯着眼睛看向那个女孩,个子很高,身材高挑,还是很漂亮的长相。
虽然隔的距离有些远,但黄楚言还是一眼看到了她那双眨呀眨的水灵大眼。
女孩儿笑得腼腆,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红晕,漂亮得让人转不开眼神。
黄楚言的眼睛被满足了,可心情却滞闷,她微微有些泄气。
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乔嘉恆的背影突然动了动,黄楚言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下一秒,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回头,目光往上,直直和她撞上。
他一愣,黄楚言端着茶杯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唿。
他对面的女孩儿也跟着看上来,黄楚言也笑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就自若地忽略两人的目光,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上黄建阳的平时用来乘凉的摇椅。
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后,她的心口漫开一阵温热。
她看着砸在栏杆处的雨花,心想,刚才看过来的乔嘉恆似乎比那女孩儿还好看。
她躺在摇椅上出神。
几分钟过后,雨势减小,她脱了拖鞋,赤脚去够在栏杆上蓄满而落的雨滴。水珠砸在她的皮肤上,滴答滴答的,很有节奏,让她也稍稍理清了自己杂乱的思绪。
而楼下的乔嘉恆在和夏礼芸告别之后,抬头看四楼。
那里依旧没人,可他却看清了那晃来晃去的脚丫。白得有些刺眼。
他不动声色地收了眼神。
第3章 .挠一下
放假第一天,黄楚言像过去几年那样,从冰箱里掏了点东西,随意做了两顿中晚饭给自己吃。过去黄建阳去上班留她一人在家的时候,她都是这么过过来的。
晚上,黄建阳回家的时候,跟她说明天中晚饭可以去二楼乔阿姨家里吃。
黄楚言早就知道乔阿姨会做饭会弹琴,但这几个月下来,她没吃过几顿乔阿姨做的饭。
两位大人虽然已经决定搭伙过日子,却一致认为要考虑到她和乔嘉恆的感受,决定要一步步来,循序渐进地让两个家庭结合在一起。除了那次黄建阳喝醉,他们从没激进地逼迫孩子去接受对方。就连去对方家里吃饭,也是现在才提起。
黄楚言却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乔芝琳平时在兴趣补习机构教孩子们弹古筝,这两天台风,机构停课,乔芝琳自然也不用去上班。于是,她就在家里操办自己的副业,甜品烘焙。
乔芝琳性格温柔,人缘好,朋友圈里的邻居或者学生家长都喜欢光顾她的生意。
她会在闲暇的时候做点小蛋糕小饼干,然后再发布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每次都会很快售罄。
黄楚言白天的时候在四楼闻见蛋糕的甜香气息,晚上又变成饭菜的香味,她早就馋得不行了,于是她很快点头答应下来。
见她答应得爽快,黄建阳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是说:「好,去学习吧。」
第二天中午到饭点的时候,黄楚言自觉准备下楼蹭饭。她往身上套了一件外套,打开家门的时候,一下顿住——
门口站着乔嘉恆。他似是正要敲门,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和她对视上后,他将手放下来,继续说自己的台词,「可以下来吃饭了。」
乔芝琳让他上来喊黄楚言下楼吃饭。
黄楚言往前走了一步,于是,乔嘉恆就往后退了一下。
拖鞋的橡胶底在没铺砖的水泥地上发出摩擦的声音。
黄楚言转身关门。「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两人都在门外了。
她抬头看他一眼,说:「走吧。」说完,就往楼下走,一阵夹着潮湿的风从楼道下卷上来,黄楚言打了个寒颤,边下楼边将外套后的帽子戴上。
乔嘉恆无意识地打量着几乎将全身完全包裹住的黄楚言,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她穿着长裤长衣,但没穿袜子,裤脚也挽了几折。脚踝露了出来,脚底也冻得发白。
他莫名想到昨天他在楼下往上看的场景。耳边也像是响起了昨日下雨的声音,滴滴答答。
乔嘉恆扭头看天空,明明没雨。他恍惚了一下。
似是见他走得慢没跟上,黄楚言在他下面的楼道中抬头看他。
漂亮的眉眼隐匿在帽子下。
乔嘉恆回过神来,往下走,听见她说:「其实你给我发消息就行了,不用特地上来。」
他继续往下走,直到站在她的身后,「我妈让我上来的。」
「哦。」黄楚言能理解。大人都这样,明明已经到了新世纪,却依旧执着于这种朴素的交流方式,能面对面说,绝不浪费手机流量。
201的门没关,留着一条缝,屋里的饭菜香飘得整条楼道都是。
黄楚言进门,对着厨房里还在忙碌的身影喊了声阿姨好。
乔芝琳回头看她,笑着让她坐下,说马上就能开饭。
乔嘉恆在黄楚言身后,安静地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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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上最后一道清蒸鱼后,他们很快开饭。
黄楚言吃饭的时候不爱讲话,猜测眼前这对母子也是这样的习惯,于是只是在安静的饭桌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真没有人想要开口说话,饭桌上只碗筷相碰的声音。
三个人一声不吭地吃完了一顿饭。
乔芝琳率先放下筷子,侧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见天气还好,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装好的便当盒,准备出门。
「我给你爸送给午饭。」乔芝琳这样对黄楚言说。
她说:「辛苦阿姨了。」
乔嘉恆起身说:「我去吧。」
乔芝琳知道乔嘉恆是担心她颱风天出门,「你又不知道叔叔在哪里上班。」
「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就行。」
乔芝琳还是拒绝,「你留着和楚言在家里,把这一桌子碗筷收拾一下吧。」
突然被点名,黄楚言抬头看向这对母子,先是看了一眼乔芝琳,眨了眨眼睛后又看向乔嘉恆,「好。」
乔嘉恆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让乔芝琳注意路上安全。
乔芝琳离开之后,201只剩下黄楚言和乔嘉恆。
莫名其妙,他们又独处。
他们没讲话,只是有默契地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乔嘉恆处理剩菜,黄楚言收拾碗筷。
几分钟后,桌上就干净了。黄楚言左右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眼时间,准备上楼写作业去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她看向乔嘉恆,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在胸前的卫衣绳子。
乔嘉恆想起什么,说等一下。
他从洗衣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前天她忘在他们家的校服。
那天她说自己要出去找男朋友,之后就没再回来,脱下的被雨浸湿的衣服也落在他们家的厕所。
乔芝琳昨天顺便将她的衣服一起拿去洗了烘干。
黄楚言接过自己的衣服,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她顿了一下,「谢谢。」
「昨天我妈拿去洗了,也烘干了。」
「那我待会儿在手机上和阿姨说声谢谢。」
乔嘉恆点点头,就在黄楚言准备扭头出去的时候,他又喊住她,「等等。」
黄楚言回头,发现他向自己伸出手掌。手心里是一枚校卡。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和照片,本来应该是别在校服外套上的。
乔嘉恆说:「担心洗衣机洗坏了,就给你摘下来了。」
黄楚言望着乔嘉恆的脸,心想,他很细心。
「谢谢。」但她没伸手去拿他手心的校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等到乔嘉恆的脸色都变得僵硬尴尬,她才像是不想逗他了,弯了一下眼睛,伸手去拿过自己的东西。
等黄楚言将门关上后,乔嘉恆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在想刚才她挠自己掌心的那一下是不是他的错觉。
第4章 .红茶戚风蛋糕
三天的颱风假很快结束,风雨后的禹州重归宁静。只是眼下的这个春天似乎更潮湿了点,空气中的水分更加丰盈,深唿吸一口气,鼻尖都像是沾着水。
回去上学的那天,大家都情绪恹恹,像是无法从在家休假的状态转变过来,班级里死气沉沉,比往常都更加安静些,将近一半的同学都趴在桌上补觉。
上课铃声响,班主任走进来,先是说了一些让他们调整好状态的话,然后再给他们带来一个能够让大家都清醒过来的消息。
「下周期中考,很正式的大考,请大家做好准备,认真复习。」
一瞬间,怨声载道。几个同学强撑着精神从桌上爬起来,一些同学皱着眉抱怨,黄楚言则是提笔记下考试的日子,准备好好备考。
她要拿到一个好成绩,才有机会进最好的班级。
她是在高二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转到六中的,因为没有正式参加分班考试,所以被安排进了文科普通班十三班。黄建阳当时和班主任交流过,拿出她过去在三中的成绩单,说她完全可以在文科k班。班主任没有一口答应下什么,只是说看看她学期成绩怎么样,如果优秀的话,自然是有机会去k班的。
黄建阳这才放心下来,转头就让黄楚言保持成绩。
黄楚言点头,其实不用父亲多加嘱咐,她也会主动去学习。
她想进文k班,想得到更好的资源与环境,想在高考考出一个很好的成绩。
之后的几天,她都在认真复习,埋头苦学的日子过得都千篇一律,时间很快就熘走,为期两天的期中考如期而至。
考试结束的那个下午,学校不再强制要求晚自习。黄楚言收到乔芝琳的消息,她说自己中午做了红茶戚风蛋糕,想让她赶紧回去尝尝。看到这条消息后,黄楚言临时改变了想要留下来自习的计划,很快就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回去吃蛋糕。
却没想到被人拦了路。
六中门口很违和地站了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人。
黄楚言远远看过去,只是觉得那衣服眼熟,和来来往往的六中学生穿的校服并不一样,确定是三中校服后,她才抬眼去看那人的脸。
意外地,是她的熟人。
本以为沈柯帆要来六中找她只是嘴上说说,毕竟那天他被她骂得直接挂断了电话还将她拉黑,所以当她看到沈柯帆的那张脸时,有些惊讶,也觉得好笑。
她倒是想看看,沈柯帆找她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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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柯帆的目标的确就是她,他那双眼睛在发现她正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便勐地一下变亮。但是一瞬间,他就压下眼底的喜悦,故意站得歪歪扭扭,等到黄楚言站到他面前,皱着眉问他来干嘛的时候,他扭头环顾四周,「恰巧经过,来看看。」
黄楚言鼻尖哼出笑声,她问:「离这么远,也能恰好经过啊?」
「不行吗?」
「来看什么,看到了吗?」
「你管我看什么,总之不是来看你的。」沈柯帆一顿,阴阳怪气地说:「你不会以为我是特地来六中看你的吧?」
黄楚言眼里带笑,静静看着沈柯帆用自以为优越的演技演戏。
她也看出他来干嘛了。他不是来找她麻烦,可能真只是闲着没事干了,来六中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但她并不想让他对她念念不忘。被一个蠢货喜欢,虽然不算难受,但也绝不是一件会让人舒服的事。
「嗯,我就当你真是经过。」黄楚言朝他笑了一下。
她不经常笑,在这种时候笑,比他刚才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更有杀伤力。
但经过的人却不这么想。
从黄楚言和沈柯帆身后经过的人,只是看到了他们站在一起,距离不远,而黄楚言还对着眼前的男生笑了。
乔嘉恆脚步不停,直接从两人身边走过,装作没看见,也不像其他同学一样对这个三中学生感到好奇,他只是瞥过一眼,然后就轻飘飘转开眼神,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黄楚言和那个三中男生。
不过黄楚言眼尖,乔嘉恆这一米八几的高个子也无法让人轻易忽略。
她看着他经过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沈柯帆气急败坏继续说:「我真是经过!」
「嗯,但我现在有喜欢的男生了。」黄楚言突然敞开心扉。
沈柯帆一愣,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什么,谁啊?六中的学生?」
黄楚言看向那个已经走远的背影,努了努嘴巴,指向乔嘉恆的方向,「就那个高个子。」
沈柯帆转身看过去,嘴不停地问:「他很帅吗?还是成绩很好?个子是挺高,但体态看着一般啊……」他絮絮叨叨地点评着乔嘉恆的背影。
「我在追他。我喜欢聪明人。」
黄楚言话一落,沈柯帆再说不出话来。
第一,他没想到黄楚言会追求人,她的眼睛比头顶高,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去主动追求一个男生。第二,她说的这句话并不只是在告诉她已经喜欢上别人,她还在内涵他不够聪明。
她说她喜欢聪明人,但她不喜欢他,所以他在她眼中并不算聪明。
他被拒绝,被羞辱了。
见沈柯帆沉默下来,偃旗息鼓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丧家之犬,黄楚言也不想再和多纠缠。
她眼前都是乔嘉恆刚才越走越远的背影,鼻尖嗅到的也是类似于蛋糕的香味,心脏痒痒的,于是她对沈柯帆留下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你要是恰好经过的话,可以去后面的学生街逛逛,挺多吃的。我有点事,先走了。」
沈柯帆站在原地,恼得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后又气自己刚才没反驳她,最后也只是看着黄楚言的跑远离开了。
黄楚言没想到乔嘉恆的脚步这么快,她跑了一小路,都没看见他的身影。
她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就闻到了蛋糕的香气。她加快脚步,低头爬楼梯,这时,她正好收到乔芝琳的消息,问她怎么还没到。
黄楚言边低头回消息边爬楼梯,在楼梯拐角的地方,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黄楚言往后退了一步,视线往上挪,是六中校服,校卡上的名字是乔嘉恆。
最后她对上他的眼睛。楼道里光线微弱,阴冷潮湿,她一下没看清他的眼神,只记得当时的感受,有点冷,露在空中的皮肤都觉得凉。
「对不起。」
「没事。」乔嘉恆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远,说完,他拐了个弯,和她擦肩而过。
等他走到一楼,黄楚言才扭头看他,他手里提着垃圾袋,应该是被乔阿姨差遣下楼倒垃圾。
她坐下开始吃蛋糕的时候,乔嘉恆倒完垃圾回来。
见他径直往房间里走,乔芝琳问:「你不吃吗?」
「不了。」他关上门。
第5章 .春天还长
黄楚言嘴里的奶油化开,滑腻香甜,她又挖了一大口蛋糕,边吃边随口问乔芝琳,「他不喜欢吃蛋糕吗?」
「挺喜欢的,只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
黄楚言猜测他该是期中考没考好,刚才在校门口就见他走得飞快,倒垃圾也顶着一张死鱼脸,现在连蛋糕都不吃了。
应该真是受到了重大打击了。
成绩出来后,黄楚言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乔嘉恆考得很不错,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三,就和黄建阳同她说的一样。
早在她转学来六中前,黄建阳就整日在她耳边提起他一老同学的儿子,同她一样大,选的理科,在六中上学,每科都是年级前三。似乎是为了让黄楚言更容易接受乔芝琳和乔嘉恆,黄建阳很喜欢在黄楚言面前夸赞乔嘉恆,说他长得好,学习好,性格还好,是人中翘楚。
黄楚言一开始是毫不在意的,后来听多了乔嘉恆的名字,就试着问了问班级里朋友圈比较广的同学,结果就像她爸说的那样,乔嘉恆很优秀,优秀到隔壁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他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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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见到他时,有些期待碰面,见到面后,又想将他征服。
不过她并不着急,时间还长。
这个春天都还没过去呢。
黄楚言这次成绩也很出众,第一次大考就跃到班级第一、年段前十的名次。她在文科普班,这次却将文k班里的很多同学挤下了一个名次。
班主任宣布成绩的时候,班级里很多同学都扭头看她,像是觉得惊讶,一副对她刮目相看的模样。
黄楚言神情淡淡,眼里噙着浅浅的笑意,腰板挺得很直。她并不怯于面对这些目光,相反的,周围人崇仰的视线会让她兴奋愉悦。
宣布成绩之后便要调换座位。
她们班的位置是班主任安排的,按照最常见的帮扶制度,安排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学生坐在一起,直到下一次大考,才有机会再调换。
黄楚言的新同桌是班里最漂亮的女孩,韩梓昕。
韩梓昕最漂亮,却也最聒噪。她家庭条件好,平时不怎么学习,娱乐时间多,于是什么圈子都涉足一点,同学们聊什么话题她都能插上一嘴。
黄楚言就和她当了一下午的同桌,这四个小时内在班级里说的话比开学一整个月以来说的都多。
韩梓昕知道她是三中转来的学生,便找她问了很多关于三中的事,可惜的是,黄楚言都不怎么清楚,但韩梓昕还是能不停地问。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她又开始问黄楚言平时的爱好,问她追不追星,看不看小说。
黄楚言随便搪塞了几句就想结束对话,但韩梓昕一副还没过足嘴瘾的模样,扯着她又想说别的,黄楚言想了想,决定也问韩梓昕一些问题。
她对六中也有好奇的人和事。
「你知道乔嘉恆吗?」
「当然,理k班的嘛。」
「他有女朋友吗?」黄楚言问。
韩梓昕没想到她会这么单刀直入,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看向黄楚言的眼神里带着揶揄的笑意,「你看上他了?」
黄楚言没承认,也没否认,就是默认的意思。
「不过你问的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他是我们学校的学霸帅哥,喜欢他的女生特别多,他没公开过自己的情感状况,但是人家偷偷谈,我们不是也不知道嘛。不过,他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学习上的。」
说了等于没说,黄楚言这样想。
「有一个高高的女生,长得很漂亮的,好像和他很熟。」她继续打听。
她一说韩梓昕就反应过来,「夏礼芸吗?」
黄楚言不知道女孩儿的名字,没回答。
「就是头髮长到这里,个子很高,眼睛很大的嘛?」韩梓昕比划着名头髮的长度。
黄楚言点头,应该没错了。
「谈没谈不知道啊,但是她和乔嘉恆的确挺熟的。他们高一是一个班级的,高二的时候分班分科了,就没看见他们走在一起了,不过高一那时候有个迎新晚会,他们俩是主持人,看起来特别般配。」……
黄楚言大概听清韩梓昕的意思了,对夏礼芸是乔嘉恆女朋友这件事依旧存疑。
上课铃声响起来,刚才暗下来的天空也应势落下雨来,淅淅沥沥,雨水打在窗台上,溅到黄楚言的手臂上,凉意渐浓。
韩梓昕让她把窗户关上,黄楚言留了一小缝,用来通风透气。带着湿气的风拂到黄楚言的脸上,让人更加清醒。
「最近怎么这么经常下雨啊!」韩梓昕吐槽道。
「春天就这样。」黄楚言说,「春天多雨。」
春天还长。她也不着急。
之后她又通过韩梓昕了解到乔嘉恆在学校里并不是「高岭之花」,他甚至热衷于帮助人,和他相处过的同学都对他赞不绝口。男生不会嫉妒他,喜欢和他称兄道弟。女孩更是青睐他,喜欢找他帮忙,听韩梓昕说,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乔嘉恒基本都会答应下来。
他这样讨人喜欢的性格让黄楚言有些苦恼。
她长这么大,还没和万人迷打过交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日太过经常问起乔嘉恆的事,黄楚言最近在学校里看见碰见乔嘉恆的频率也变高了。
就像韩梓昕说的那样,他人缘很好,不管是去老师办公室还是小卖部,身边都跟着人,他们聊得开心,身上好像都带着光芒,出众耀眼。
黄楚言没见过夏礼芸再出现在他身边,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和夏礼芸不是情侣关系。
周三晚自习放学,她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乔嘉恆走在她的前面。两人走的是同一条路回家,但她之前习惯放学后在教室里多待半小时,回去的时候便从没遇见过他。
这回,他身边没人,是一个人走的。乔嘉恆个子高,迈的步子大,但他走得不快,悠悠闲闲的,黄楚言不需要加快脚步就能轻易跟上。
她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没想过要上前搭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等红灯,她也停下。绿灯亮了,她就跟上。
她站在楼下,听见201的门被关上的声音后,才抬脚开始爬楼梯。
周四晚上,她也在相同的时间离开教室。
果然,又在校门口看见了乔嘉恆的身影,于是继续像昨日那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不过,今天的距离比昨天近了些。
莫名其妙的,她就是多往前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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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觉这不算打扰他,她也真没想打扰他,只是觉得跟在他身后一起回家这件事能让她放松舒心。
之后的一周,她都在固定的时间走出学校,所以总会比过去早半小时到家。黄建阳问她最近怎么回得这么早,她解释道想要调整一下作息,早点起床背背书。
第二周周五晚自习放学后,乔嘉恆走出校门,却没在身后看到熟悉的人影。
他甚至在校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却依旧没看见黄楚言。
他早就发现这几日放学后黄楚言总是跟着他回去,一开始他是以为她是想要和他一起走。毕竟他们住一栋楼,父母关系也亲密,说不定之后是要成为兄妹的。
但即使他故意放慢脚步等了她好一会儿,她却没一点想要上前和他并肩的意思,甚至像是故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她总是慢悠悠地跟着他,戴着耳机,有时还会和他对视上,却也当做没看见一样撇开眼神。
他这时候才发现,哦,她只是想要跟着他。
虽然摸不清楚她这样做的原因,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继续一个人回家。
但在某些时刻,他也会莫名觉得自己背上的皮肤被目光烧得慌,很难受,甚至会紧张得同手同脚。
他就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跟好几个来往的同学打了招唿。
最后,有个同学问他为什么站在门口,是在等人吗。
乔嘉恆这才如梦初醒,恍然说「没有」后便抬脚离开。
第6章 .关门声
第二天,乔嘉恆依旧没见到黄楚言,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书包,发现自己放在书包口袋侧边的水杯忘带了,于是折返回教学楼。
晚自习已经结束,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家,留下的同学也在安静自习,班级前的走廊静悄悄的,橙黄路灯的光芒打在不算干净的瓷砖上,反射出幽谧的柔光。整栋教学楼都像是在沉睡。
他爬上三楼,拿完自己的水杯后,下楼,走到二楼的时候,他脚步一顿,犹豫了两秒后,他朝文科班级的位置走了过去,然后在黄楚言所在的班级后门停下。
轻悄悄的,他没发出一点动静,只一眼就找到她的身影。
她的马尾绑得高高,穿着长袖校服,低头在桌上认真做题呢。
她正在学习。很正常地学习。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乔嘉恆倏然发现自己脑中的猜测太过于荒唐。
他以为她突然不跟着他一起回去是因为出了什么事,被老师叫去帮忙、被同学缠住或者是身体不舒服……但她只是在做她应该做的事。
他还没意识到,就只是这么过了一周,他就已经将「和她一起放学回家」当做两人一种无声的契约和对对方的承诺。
他忘了她根本就没和他约定过,甚至根本没和他说过话。她什么都没做,却悄无声息地入侵了他的生活。就像拂过的一阵风,吹完了就走,他这片湖的涟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一开始明明是例外,可是例外的事做多了,就变成了平常的事,若是突然又成为了「例外」,便会让人察觉到不寻常的空荡荡。
乔嘉恆压下心头怪异的滋味,转头快速离开黄楚言的班级,甚至走得比过去都要快一些。
到家的时候,乔芝琳问他怎么好好的留这么多汗。
乔嘉恆伸手摸自己的脑门,指腹真是一片湿,「今天天气热一些。」
「我去洗澡了。」乔嘉恆放下书包后就进了浴室。
晚自习结束半小时后,黄楚言才起身收拾东西,回到家后被黄建阳询问这两天怎么又晚了半小时回来。
黄楚言想起之前用来搪塞她爸的理由,于是按着那个理由又捏了个新的理由,「试着调整了一下,感觉还是以前那样好点。」
黄建阳留下一句「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便没再多说什么。
黄楚言进了屋,心里想着自己晚回半小时的真正原因,就只是,突然不想跟着乔嘉恆了。
就这么简单。
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来月经了,于是心情变得烦躁,周围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蹙眉。
下课铃声响起,她却一点不想动。
韩梓昕问她怎么不走。
她费力扯出个笑容,「我再等等吧。」
身体难受,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再去和其他人周旋。
就算那个人是乔嘉恆。
今天身体舒服点了,但她依旧没什么劲,一整天学习都恹恹,心情低郁,看见人就烦,更希望自己能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她的脾气就是这样古怪,说是随心所欲、喜怒无常也很贴切。
在黄楚言从他身后消失的第四天,乔嘉恆发现自己身后又长出了尾巴。
和之前一样,她戴着耳机,不近不远地跟着他。
他的心口处莫名聚着一股气,堵得他难受。
他装作没看见她,故意走得飞快,比之前都快些。其实这是他一个人回家时的速度,当初发现黄楚言跟在他身后,他才刻意放慢了脚步,让她能够轻易跟上。
他走得很快,一下就如愿甩掉了身后的人。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头看。
以为看不到她,但不过几分钟,她就出现在他视野的尽头。
乔嘉恆和她对视上。莫名的,他没动,只是看着她一点点走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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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紧不慢地摘下耳机,看着他问:「怎么突然慢下来了?」
像是知道他刚才是在故意加快速度。
乔嘉恆站在原地,就在黄楚言要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我一直都这个速度。」
其实他想说,他想快就快,想慢就慢,就像她想跟就跟,不想跟就不跟。
但是他没出口。
而黄楚言也只是越过他,往前走了。
看着她渐渐往前走的背影,乔嘉恆倏然意识到,他们像是在玩一场追逐游戏。之前是他在前面,现在,轮到她在他前面了。
很快到了周末,乔嘉恆上午约了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下午回家前,他去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买水喝,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发现小区门口站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但细想,其实也算不上奇怪。
那人不自然地看了乔嘉恆一眼,然后低头玩手机,那人站得歪歪扭扭,有些尴尬的姿态。
乔嘉恆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眼神,仰着头喝水,从他身边掠过。
还没进家门,乔嘉恆就在楼道里闻见甜腻的味道,猜测到他妈又在做甜品。推开门,香味更加浓郁,他看向厨房,发现黄楚言也在厨房里。
她穿着围裙,似在帮忙。
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乔芝琳和黄楚言都回头看过来。
黄楚言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又扭过头继续做手上的事。
乔芝琳开口:「回来了?洗个澡,等会儿吃焦糖海盐蛋糕。」
乔嘉恆放下自己的包,发现客厅的桌上放着一部不属于他妈的手机。很明显,只能是黄楚言的了。
此刻,这手机正不停地震动着,屏幕也明明灭灭。
乔嘉恆想,有人在给黄楚言发消息。
但她现在在厨房,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她男朋友就在小区门口等她。
想了两秒,他还是决定多管闲事一下。
趁乔芝琳走出厨房的时候,他挤进厨房洗手,黄楚言就在他身边,他低头就能看见她头顶的旋。
她正很认真地往蛋糕上涂抹奶油。
等她将手下的蛋糕面铺平之后,他开口说:「你男朋友在小区门口。找你的?」
女孩儿先是动作一顿,听清后才抬头看他,皱着眉,问:「是吗?我男朋友?」
「是,你男朋友。」乔嘉恆回答。
站在小区门口的那人就是那天来学校门口找黄楚言的三中学生。乔嘉恆记性很好,记人脸也很厉害,不可能会认错。
黄楚言依旧皱着眉。
乔嘉恆担心她误会自己是个变态去调查她的男朋友,于是解释道:「上次我在校门口看见你和他了。」
黄楚言这才反应过来乔嘉恆口中说的人是沈柯帆,她挑眉,拉长音节:「哦……我男朋友啊。」
她问:「你说在哪里看见他?」
「小区门口。」
黄楚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脱下围裙,抓起手机,出门了。
乔嘉恆被她关门的那声响震到。
这时,乔芝琳走过来,问怎么了。
乔嘉恆嘟囔道:「她关门声怎么这么大?」
乔芝琳笑着反问:「大吗?还好吧。」
第7章 .天之骄子
黄楚言拿起手机看,她爸刚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说是晚上加班可能会晚一些回来,让她在乔阿姨家里吃完晚饭后自己去休息,不用等他回家再休息。
黄楚言边走路边回復,成功发送信息的时候正好已经走到小区门口。
乔嘉恆没骗她,站在不远处的那人不就是沈柯帆吗?
她皱着眉,朝他走过去。
他也看到她,不过沈柯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她还要奇怪。
还不等黄楚言说话,沈柯帆就举起双手,说:「这回我真不是跟踪你,真是凑巧经过!」
黄楚言不耐烦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他的话不可信,「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我都说了,真是凑巧。我刚才就是经过,看到你……喜欢的那个男的在便利店里买东西,就停下来多看了他两眼,刚想走呢,你就出来了。」沈柯帆解释。
黄楚言盯着他看,思索着他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最后决定相信。因为以沈柯帆的脑子,这么短时间内,他编不出这么有逻辑的谎话。
「那真的有点巧。」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沈柯帆和乔嘉恆有缘。
沈柯帆见她相信了,眉头都松了,不过下一秒,他又重新紧张起来,问黄楚言:「不是,你们住一起啊?」
「怎么从一个地方出来啊?」
黄楚言不想让沈柯帆知道她和乔嘉恆更深一层的关系,否认道:「没有,我们就是刚好住一个小区。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听过没?」
「别跟我说这些。」沈柯帆摆摆手表示不想听,片刻之后又问:「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还在追啊,没追到呢。」黄楚言轻飘飘地说。
沈柯帆听这话,气得咬牙,「我说真的,他没什么好的,长得柔柔弱弱的,哪里好看了?聪明,聪明能当饭吃吗?……」
他嘴笨,说不来什么道理,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想劝退黄楚言,毕竟他对黄楚言还有那么点意思,她转学后,他一直在想她,好不容易联繫上,却被无故臭骂一顿。他在黄楚言身上栽了太多跟斗,自然见不得她这么顺利地奔向别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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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黄楚言聪明,他根本就斗不过她。
他讲得口都干了,黄楚言才终于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抬眼看向他,「回去吃饭吧,晚饭时间到了。」
「我要回去吃饭了。」她补充道。
沈柯帆这次听懂了,她让他回去吃饭,不是担心他饿,只是因为她要回去吃饭了。
……
回到201的时候,桌上已经多了两盘菜。乔芝琳做菜又好又快,现在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第三道菜,而乔嘉恆则是穿上了黄楚言刚才脱下的围裙,在水池边洗菜。
听见她回来的声音,乔芝琳让她洗洗手准备吃饭。乔嘉恆则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他突然戴起眼睛,镜片下那双细长看向她的眼睛没带任何情绪。
他扭过头,继续做手上的事。
黄楚言盯着他背过的宽肩打量了几秒,咂咂嘴去洗手准备吃饭。
没过几天,黄楚言和几个女同学被班主任喊去参加年段里的一个诗朗诵活动。黄楚言个子高,长得好,从小学到高中,一有抛头露面的活动,老师总会把她抓过去充数撑场面。
这个活动也是。这是个年段为了弘扬传统文化的诗朗诵活动,有朗诵的主角,她和剩下的同学只是站在后排给主角们做背景的,甚至不用做动作,只需要穿上相同的服装,跟着一起背诵诗歌就行。
黄楚言到了彩排现场才发现诗朗诵的主角就是上次她在楼下瞧见的夏礼芸。
韩梓昕见她盯着夏礼芸看,想起什么,对她挑挑眉毛,然后说:「看着,我帮你直接问清楚。」
「问清楚什……?」黄楚言话还没说完,就被韩梓昕拉着朝夏礼芸走了过去。
夏礼芸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脸上表情生动甜美,一颦一笑都很吸引人,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心生好感。
她们凑过去的时候,女生们正好在聊一些关于感情的八卦问题,韩梓昕上前,也不管自己和夏礼芸不怎么熟,直接问她:「听说你和乔嘉恆在谈恋爱,是真的吗?」
夏礼芸一下愣了,脸上表情尴尬,耳廓又腾地红起来,「胡说什么,他们乱传的。」
「啊……可是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韩梓昕继续说。
其他女生虽然觉得韩梓昕这问题问得太过唐突冒犯,但也没抵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多加阻挠,几双眼睛就盯着夏礼芸,等着她的回答。
「我们就是高一的时候是同班同学,他人很好,但我跟他……没谈恋爱。」夏礼芸依旧否认。
黄楚言盯着夏礼芸脸上的表情看,相信她没在撒谎。她松了口气。
夏礼芸说:「现在要紧的是学习。」
有一个女孩儿听出夏礼芸的言外之意,「所以,高中毕业后你们就要在一起了?」
夏礼芸娇嗔地斥她胡说。
几个女生暧昧地笑作一团,直到老师来了,她们才散开。
女孩儿们在的地方空气都是香的,她们边打闹着边排练着,轻轻松松就将任务完成,最后展示成果的时候也很顺利。
回去之后,黄楚言已经记不清背的那首诗是什么内容了,只觉得那时候吸入肺中的空气都似乎比以往轻盈。
几天后的周末,乔嘉恆被同学喊出去玩桌游。在一个新开的桌游体验厅。是那种开放式的复合社交空间,有游戏机,有撞球桌,还有各种各样的桌游游戏桌。
这店刚开业,活动力度很足,来光顾的客人也多。大多数都是附近学校的男高中生和男大学生。
男生之间没什么界限,和隔壁桌对视上后,喊一句:「要一起吗?」就能够将两张桌子拼起来。
于是,莫名奇妙地,乔嘉恆的对面又出现了前几日在小区楼下碰见的黄楚言的男友。
乔嘉恆想,他和他们这对情侣真是莫名有缘,天天在家能瞧见黄楚言就算了,现在出来玩也能三番两次碰见她男友。
他本以为她男友并不认识他,却没想到黄楚言男友朝他看过来的眼神里藏着明显的敌意。
沈柯帆也觉得自己背啊。开开心心出来玩,却整日碰见倒胃口的人。
一想起他追不到的黄楚言正在追乔嘉恆,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用眼神剜他。
乔嘉恆身边的朋友和沈柯帆周围的同学聊起来,知道对方分别是三中、六中的学生后,笑着说一起玩一盘,顺便可以交个朋友。
于是他们一一自我介绍过去。
乔嘉恆记住了黄楚言的男友叫做沈柯帆。
沈柯帆记住了黄楚言喜欢的男孩儿叫做乔嘉恆。
他们玩的是一盘益智类桌游游戏。选队的时候,沈柯帆故意选了一个和乔嘉恆敌对的队伍,明着暗着就是要和他较劲,不管输赢,只是想要给乔嘉恆使绊子。
但很遗憾,就像黄楚言说的,乔嘉恆聪明,每次都能化解他的攻击,轻松带着队伍取得胜利。
沈柯帆再笨也能看出,乔嘉恆不仅在游戏队伍中是主心骨,他在他那群朋友之中也是能够唿风唤雨的中心角色。
一个多小时玩下来,沈柯帆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中途的筋疲力尽,最后变成无奈接受——
他是比乔嘉恆笨。
乔嘉恆的确又帅又聪明,周身散发出来的自信气息,很轻易就能吸引住周围人的目光,天之骄子一样让人不自觉地俯首膜拜。
沈柯帆发现乔嘉恆和黄楚言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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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也是这样的人,优秀出众,单单是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就能让人挪不开眼。
他当初就是这样被黄楚言吸引的。她什么都没做,他就看见了她。她给他送水的时候,他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又玩了几盘后,乔嘉恆开始嫌无趣了,转头去撞球桌打撞球。
沈柯帆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情绪复杂。
他承认他不如乔嘉恆了,却也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黄楚言和乔嘉恆顺理成章在一起。
虽然黄楚言到现在还没追到乔嘉恆,但他知道以黄楚言的手段和头脑,她迟早都会让乔嘉恆喜欢上她。
他最清楚黄楚言的魅力,他就是这样栽倒的。
说他是嫉妒也行,说他是怜悯乔嘉恆也行。
他就是不希望黄楚言和乔嘉恆在一起,不想让眼前的天之骄子最后变得和他一样狼狈不堪。
于是沈柯帆上前,走到乔嘉恆身边,对他说了一句话。
乍听起来,没头没脑。但乔嘉恆和他都听得懂。
「黄楚言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乔嘉恆擦杆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瞬,他就继续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磨得沈柯帆都要出汗,他才看向沈柯帆。
那双细长的眼里带着笑意,语气也轻盈,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像中的她是什么样的?」
第8章 .那两清
沈柯帆本是来好心提醒乔嘉恆的,可被他这么一反问,他竟有一种自己不如乔嘉恆了解黄楚言的错觉。
乔嘉恆的神情过于深不可测,沈柯帆一瞬间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他就找回思绪,猜想乔嘉恆只是外表唬人。乔嘉恆和黄楚言最多认识了几个月,哪里有他和黄楚言的羁绊深。
「我是来提醒你的。」沈柯帆压低声音。
「提醒我什么?」乔嘉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沈柯帆被他这副模样气到,但还是咬咬牙继续把话说下去,「哥们,你别不信,黄楚言没你想像中那么简单。」
「简单……」乔嘉恆咀嚼着沈柯帆说的这个词语,像在思考。
「你看她长得漂亮,话还少,觉得她是个三好学生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她特别会玩弄人。」沈柯帆大倒苦水,将自己的遭遇悉数吐出,「她可以在今天关心我脚扭伤好了没,明天就对我视若无睹。一会儿跟我聊得火热,一会儿就跟我玩消失。她还跟我说,我和她聊的那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她根本就答应过我的追求。」
沈柯帆喘了口气,用一句话总结——
「她如果不是坏,就是没有心。」
沈柯帆说的这些话蕴含着极大的信息量。
乔嘉恆只是安静听着,一声不吭,像是在消化。
沈柯帆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到,惊恐于黄楚言的恶劣与表里不一,所以迟迟才没反应。却没想到乔嘉恆早就知道黄楚言的伪装,他沉默,只是因为得知了沈柯帆和黄楚言之间没有关系。
黄楚言是在撒谎。
他想起那个雨天,她为了和自己较劲,硬是在颱风天出门见她那不存在的男友。
她对自己够狠,将自尊心保护得完美。
「你说得有道理。 」乔嘉恆附和沈柯帆,说完,他将杆子一摆,准备打球。
沈柯帆一愣,「你不惊讶吗?你就这么接受了?」
「是挺惊讶的。」乔嘉恆扭头看他,
「但黄楚言在感情上是个恶劣表里不一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他重新放下杆子,看向沈柯帆。
沈柯帆莫名有些结巴,「你……她没对你细心关怀,嘘寒问暖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她都是这样开始追人的,她没这样靠近你吗?」
乔嘉恆微微颔首,将眼神转开,声音都变轻,像是随口问道,「她跟你说,她在追我?」
「对啊,她还说了一些文绉绉的话,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沈柯帆毫无防备地说出口,没注意到乔嘉恆的动作微微一顿。
「哥们,我就是怕你被她耍了,黄楚言很有手段的。」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你可千万别被她迷惑了,下场很难看的。」
乔嘉恆想了想,反问沈柯帆,「哦对,你刚才是说,她之前只是在耍你,不是在和你恋爱?」
「我们在手机上聊了好一段时间。也是她先给我信号的,好端端的在操场上给我送水,但是之后突然就不回我了,还没跟我说转学的消息!」
乔嘉恆点头表示知道了,「你是有点惨。」
「哥们,别这么说我。是她坏。」沈柯帆忌讳别人说他惨。
「嗯。她是有点坏。」乔嘉恆附和。
沈柯帆见乔嘉恆已经提高警惕,以为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便满意地离开。
见他已经走开,乔嘉恆的朋友凑到乔嘉恆的身边,问:「黄楚言是谁?」
他是乔嘉恆很好的朋友,很了解乔嘉恆的生活状况,知道他是单亲家庭,甚至清楚最近他妈和之前的高中同学好上了,由此,乔嘉恆即将多个妹妹。
但他不知道那妹妹叫什么,也不知道这妹妹就在他们学校里。
乔嘉恆很少对这个朋友说谎。
可是此刻,他却鬼使神差地没说黄楚言是即将成为他妹妹的人。
他说:「学校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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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学校里追乔嘉恆的人实在是太多,他便没多问。
之后,在游戏桌上,沈柯帆发现乔嘉恆对他十分和善。乔嘉恆不再针对他,有时候会故意放他一马,甚至,还会偷偷告诉他应该走哪一步、出哪张牌。
沈柯帆把乔嘉恆对他突然展示的善意归结于他们已经站在同一战线上。
这是战友对他的惺惺相惜之情。
殊不知乔嘉恆只是单纯觉得他笨,不忍心让他输得太难看。
后半场,乔嘉恆的心情似乎不错,脸上的表情都多了起来。人的情绪一旦高了,气势便会增强,于是乔嘉恆赢得更加轻松,几乎掌控全场。
散场的时候,沈柯帆对乔嘉恆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变成了钦佩仰慕。
「哥们,你真的还挺厉害的。」他由衷感嘆。
乔嘉恆靠在墙边,笑着看向他,「什么意思?」
「就是有魅力嘛。」沈柯帆不知不觉变得殷勤。
「谢了。」乔嘉恆拍了拍沈柯帆的肩膀,离开前对他说了一句:「幸亏你没和她多纠缠。」
否则,以他这种性格和智商,应该会被黄楚言欺负得很惨。
最近,黄楚言和乔芝琳的关系突飞勐进。
黄楚言很爱吃乔芝琳做的蛋糕,最初还需要乔嘉恆去楼上邀请才会下来,最近却总是自己闻着味上门。
一开始只是吃蛋糕,后来便开始吃水果……如今都不需要问,乔芝琳都会直接煮上四口人应该吃的米饭量。
乔嘉恆从桌游厅回到家,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了黄楚言和他妈的谈话声。
黄楚言问他妈他去哪里了。
他妈说:「出去玩了,他平时挺贪玩的。」
黄楚言没再说话。
乔嘉恆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才开门进屋。
一进去就看见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起看电视,氛围和谐轻松。
见他回来,黄楚言收回自己搭在小板凳上的光脚丫,不大自然,但也不拘谨。
乔芝琳和他说了句话,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视机上。
乔嘉恆回到房间里,开始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门外的电视机声音停了,他听见黄楚言告别的声音。接着,他们家的门被关上。
他出去,果然只剩乔芝琳一个人在沙发上,不过黄楚言走了,她似乎也没什么兴致再看下去了,讪讪起身就要关了电视机。
「黄……楚言呢?」乔嘉恆问。
「说是上楼写作业了,等会儿到点吃饭了会自己下来。」乔芝琳关了电视,转身去厨房。
傍晚的时候,乔芝琳招唿着乔嘉恆出来吃饭,但从房间里出来的儿子直接往门口走去,她着急喊住他,问他去干嘛。
乔嘉恆说:「我去叫她。」说完,就开门出去。
乔芝琳站在原地,嘀咕了句:「不是说会自己下来,而且用手机叫一声不就行了,怎么还特地跑上去?……」
黄楚言特地开着房间的窗,为的就是能够第一时间闻到饭菜香下楼吃饭。
她开门准备下楼的时候,正好和正在往楼上爬的乔嘉恆撞见。
她一愣,关上家门,问:「叫我下去吃饭吗?」
乔嘉恆站在黑暗中,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她站在四楼,看向和她离了几个台阶的乔嘉恆。但乔嘉恆并没有转身下楼,像是有话要对她说。黄楚言皱了皱鼻子,往下走,即将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顿了一下,她问:「怎么了?」
乔嘉恆跟在她身后,像条尾巴。
「没事。就是我今天在桌游馆打桌游的时候,碰见你男朋友了。」
黄楚言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乔嘉恆说:「沈柯帆。」
……还真是。连名字都知道了。
黄楚言放慢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声音低低的,「哦……嗯……然后呢?」
「我们聊了两句,他说,他没追到你,说你耍他。」
乔嘉恆停下脚步,前面的黄楚言也停了下来。
黑暗中,两人之间似乎牵扯着一根线,一人停,一人就走不远。
女孩儿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才扭头看向他,她的眸子在昏暗的楼道中依旧明亮,眼里带着点笑意,「我前几天也碰见夏礼芸了。她说,她不早恋。你是单恋吗?还是你还藏了个女朋友,没让大傢伙发现。」
两人对视着,气势相当,谁都不让着谁。
乔嘉恆的喉咙痒痒的,最后是他先忍不住了,他说:「不是。没有。」
不是单恋。没有女朋友。
黄楚言说:「那你骗我。」
乔嘉恆也说:「你不也是。」
黄楚言耸了耸肩膀,「那两清。」
乔嘉恆说:「行。」
转身下楼的时候,黄楚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不自觉浮现出笑容。折腾了这么久,他才肯说真话,他们才坦诚,不过和他较劲互相试探的这段日子,的确挺有意思。
她果然还是喜欢聪明人。
棋逢对手的体验让她很兴奋。
乔嘉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跟着下楼,走到楼道的中间平台时,他恰好抬头看见天边的月亮。
这天的月亮很圆很亮,还特别大。
他突然想起沈柯帆说的那句,近水楼台先得月。
什么意思……他是她想要得到的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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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前这样冷漠矜持的黄楚言真的会说出这样的话吗?她会用什么神情说出这样的话呢?
乔嘉恆的思绪在黑暗中胡乱发散着。
第9章 .你无趣
黄楚言进屋后一会儿,乔嘉恆才跟着进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黄楚言进厨房帮乔芝琳端饭盛汤,乔嘉恆摆放碗筷,分工明确。准备好一切后,三人在餐桌边上坐下。
乔芝琳突然问起黄建阳。
黄楚言说:「他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今晚单位有事,让我们不用给他留饭了。」
乔芝琳嘀咕了一声,「我在手机上问了,他怎么没回我?」
黄楚言说:「可能是太忙了吧。」
桌上三人吃饭依旧安静,黄楚言对面坐着乔嘉恆。
进门后,两人就没说过话,眼神却接触好几次,短短一瞬就分开,黄楚言偏偏觉得刺激,好几次都故意往乔嘉恆这方向瞥,碰上后又悠悠转开,像是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乔嘉恆一开始慌张,顿了一下才继续动作,还要偷看一眼自己的母亲,担心她发现他们之间的异样。但乔芝琳吃饭安分,才不会像他们一样一双眼睛胡乱瞥着。
对黄楚言来说,这顿饭是边吃边玩的,一边逗乔嘉恆一边吃饭,时间过得很快。
乔嘉恆第一个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把碗筷拿去厨房里后,他走向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晚间新闻。
乔嘉恆很少待在客厅里,平时不是躲在房间里玩游戏,就是出门和朋友玩。
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十分钟后,黄楚言从餐厅挪到客厅,尝试着和他一起看晚间新闻,但她对这实在没兴趣,没一会儿就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
几分钟后,她抬头,问侧脸看起来很认真的乔嘉恆,「你喜欢看新闻?」
乔嘉恆稍微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并没有看她,依旧盯着电视,「偶尔看。」
客厅的大灯没开,屏幕的光亮在他的脸上迅速地变换着,将他的五官照得清晰。黄楚言盯着他直挺的鼻樑出神了一会儿,他的鼻尖圆润小巧,于是侧脸更加精緻。
乔嘉恆被黄楚言盯得几乎要出汗,挺直腰背很累,维持脑袋不晃动也很累,装作没发现她露骨的眼神最是累。
就在他要投降的时候,他听见黄楚言说:「无趣。」
这不是一个褒义词。乔嘉恆第一反应是这个。
他看向黄楚言,发现女孩儿脸上是调侃取笑的神情,她的眼睛微弯,生动漂亮,却不怀好意。
乔嘉恆想起沈柯帆说的,她不是坏,就是没有心。
她现在就是在使坏。
「那你平时看什么?」他问。
黄楚言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问,一瞬没想到回答的话,抿抿唇说:「我不是说新闻无趣,是说你无趣。」
乔嘉恆一双眼睛锁住她,问:「怎么才算有趣?」
黄楚言喉咙被烧得有些干,差点找不到游刃有余的姿态,最后,只是用一句「我不知道」来应付他。
两个聪明人说着笨蛋都觉得幼稚没意义的话,但他们并没察觉到奇怪,只是陷入在这样无厘头的对话中。
他们还没意识到青春期的仰慕倾恋就是毫无理由的惹怒,是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是尴尬的对话和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晚上,黄建阳到家的时候,黄楚言正好洗完澡从厕所里出来,见父亲一副疲惫样,她问候了两句就要进屋。
黄建阳却拦住她,在她身后问:「期中考考得怎么样?」
黄楚言忘记和他报备成绩了,细想,也不是忘了,只是他不问,她也没找到机会和他说自己考了个很好的成绩。
「班级第一,年级前十,老师私底下和我说如果期末考也能保持住,下学期去文k没问题。」
黄建阳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好。继续保持。」
黄楚言又要进屋。
「你最近和乔阿姨相处得不错?」这是个问句。
黄楚言想起这段时间吃进肚子里的甜品蛋糕,点头说是的。
黄建阳脸上的表情更加柔软了。
黄楚言看着自己的父亲,话在喉头处哽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出来,「今天舅舅给我发消息,说他们今年暑假会回来,让我去他们那里玩一段时间。」
父亲的脸僵了一下,「你妈怎么的说的?」
黄楚言想起妈妈给她发的消息,平静地复述:「她让我去,说她想我了。」
父亲轻哧一声,说:「想你了不来见你啊?」
黄楚言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又是黄建阳先开口,他试探地问黄楚言:「要不别去了?」
「我想去。」黄楚言毫不犹豫地说。
黄建阳一愣,「……那就去吧。」
他的语气无力,声音沙哑,是无奈的妥协。
黄楚言「嗯」了一声后,转身进了屋。
黄建阳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出神了一会儿。
他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头衔,应该就是「黄楚言的父亲」。对于她,他从来不需要操心,她什么都做得很好,挑不出错来,乖巧,聪明,就是有些时候过于冷漠。但他知道,这是正常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毛病」。但他不知道如何也没能力去改变。
他是最普通的父亲,不苟言笑、不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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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怎么相依为命,也会觉得隔着一层有厚度的塑料膜,看得见、碰得到,却不能感受到温度。
这边的乔嘉恆还在因为黄楚言说的「无趣」而耿耿于怀。
他从没审视过自己的性格,但从周围人给他的回应来看,他绝对算不上没魅力的那一种人。他走到哪里被捧到哪里,从小到大他收到的反馈都是他很优秀。虽然他从来都被教育要谦虚、要多多反省,但也知道自己应该是讨人喜欢的。
从没人说过他无趣。
黄楚言是第一个。
纠结烦恼的时候,他问了自己的朋友。
「我无趣吗?」
朋友问:「有人说你无趣吗?」
「嗯。」
「女孩儿吗?」
「嗯。」
朋友立刻回覆:「哎,放心,这只是为了吸引你注意力的一种手段。你懂吧。大家都夸你。她损你。就是因为她喜欢你,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
乔嘉恆觉得他这朋友说得太过夸张,却又在细细品味他这番话,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这种从朋友这里求取安慰的做法很是幼稚,他从这段自大狂妄的话中得到慰藉的这种行为更是离谱。
他随意转了话题,任朋友再问对方是谁,他都不再回復。
他又想起,沈柯帆说的,黄楚言说她在追他。
她追他的方式就是这样嘛,损他,和他拌嘴?
哪有这样追人的?这样哪里追得到人?
第10章 .梅花小蛋糕
上次黄楚言脑热说乔嘉恆无趣,他不甘示弱反问她,最后闹得并不算愉快,之后两人在学校里碰见了也当没看见,比以往更加冷漠地擦肩而过。
对眼前这种情况,黄楚言并不紧张担忧,相反的,她甚至觉得有趣。她会故意往他跟前凑,远远看见他的身影,脚步就要加快,刻意出现在他眼前,再和装作没看见她的乔嘉恆擦肩而过。
她觉得乔嘉恆冷脸的时候最漂亮。
这几日天气突然变冷,黄楚言从衣柜伸出重新翻找出厚外套穿上。早上去上学的时候,风吹在脸上都凉飕飕,而这阵寒意从清晨一直延续到夜晚,所以这几天她没那么勤快地再去当乔嘉恆的尾巴了。
周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没一会儿,乌压压的学生们挤出学校。
黄楚言磨磨蹭蹭出了班级,走到操场,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背影时,她弯了唇角她发誓这次真是巧合。是他自己出现在她跟前的。
学校里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校门口冷冷清清,保安坐在保安室里,缩着脖子看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这次黄楚言离他离得远,并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存在。
前方的乔嘉恆和从前一样,悠悠闲闲往前走着,不回头,也几乎不扭头。
黄楚言跟着走了半天,只见到了他的后脑勺。
风一阵阵刮过来,她将手掌揣进口袋里,吸了吸鼻子,想着待会儿回去要蒸个豆沙包来吃。人被冻狠了,嗅觉也不灵了,等到前面的人停在一个小摊前,她才闻到了空气中的香甜气息。
这种气味轻易就勾起她的记忆,该是小学……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她妈也买过几次路边卖的小蛋糕给她吃。想起过去的事,思绪一下变得紊乱,她没再走近,就站在路边的树下等乔嘉恆。
乔嘉恆站定在小摊的推车前,跟摊主说了几句话,然后掏出手机付钱。
摊主将黄色的柔滑蛋液倒进模具里,等几分钟后,翻个面,最后数着时间,将上下合紧的模具打开。
打开的那瞬间,黄楚言看见不远处的空气中多了一股白色的雾气,带着香味,钻进她的鼻子里。
一直笔直站着的乔嘉恆接过摊主递过来的袋子。
就在黄楚言以为他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然后毫不费力地就捕捉到她的方位。
他看向她。黄楚言一下站直了,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他花了十几秒就走到她的跟前,短短时间内,黄楚言闹钟闪过很多想法。
他原来知道自己在他后面,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为什么朝她走过来?他忘了她说他无趣的事了吗?他不记仇了吗?
直到乔嘉恆站在她跟前,她才稍微回过神来。
正想问他怎么了,他却直接将他手中那个刚从摊主手中接过的装着小蛋糕的塑胶袋子递给她。
黄楚言先是低头看了看内壁已经结了点点水珠的塑胶袋,然后再抬头看面无表情的乔嘉恆,她想问他这是做什么,但手却比嘴巴动得更快。
她将手掌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接过他手中的蛋糕。
小蛋糕刚出炉,还是热乎乎的,散发着甜腻气味。
不知道乔嘉恆买了多少,黄楚言甚至觉得有些握不住,她的掌心被温热地填满。
她低头翻开袋子看,是梅花状的小蛋糕。蛋糕自带的热气涌了上来,她的眼眶被蒸得暖暖的、湿湿的。
她再抬头看向乔嘉恆,「谢谢。」
她朝他眨了眨眼,露出一点笑。
男孩儿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角,他说:「不客气。」
黄楚言从袋子里捡出一朵最漂亮的梅花,吃了,她边吃边往前走,察觉到乔嘉恆还站在原地,她扭头看他,问:「你不回家吗?」
两人并肩走在熟悉的路上,步履同步,却一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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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嘉恆装作目不斜视,却用余光看到黄楚言往嘴里塞小蛋糕,一个接一个,将腮帮子都填得鼓鼓。
什么时候,他和她变成了可以并肩一起回家的同伴了?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了。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实在是太多,莫名其妙做了,回过神来,甚至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比如,刚才他停下脚步买梅花小蛋糕给黄楚言,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像他这样对人好才是追人的正确方式吧?……
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黄楚言正好将一整袋小蛋糕都吃完,手指和嘴唇都被油润得亮亮,她抽了抽鼻子,一副餍足的模样,她扭头看他,盯着比自己高了十几厘米的人,再一次道谢:「谢谢,下次我也请你吃。」
乔嘉恆的眼神闪了闪,微微蹙了眉。
黄楚言又问:「你喜欢吃什么?」
乔嘉恆顿了一下,说:「你自己想。」
似乎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他的声音干涩得有些嘶哑。
这下轮到黄楚言愣住。
男孩儿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那样静静看着她。
黄楚言盯着他看,像在想些什么,但最后她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眼底晕开一丝促狭笑意,「好。」说完,她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收回手的时候,不经意地擦过他垂在身侧的手,但她动作连贯,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她说:「上楼吧。」
乔嘉恆「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抬脚。直到黄楚言已经爬了几节台阶,他才回过神,抬脚准备跟上。
这时候,突然吹过一股冷风,湿漉的手心变得冰凉,他陡然一下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到大脑和胸膛都特别烫。
黄楚言低头上楼,经过了201,也没回头跟乔嘉恆说再见。
她在想,什么时候乔嘉恆也变得这么难对付了?
他不是要她想他喜欢吃什么,他是要故意找她茬,或者……是要她多想他。
他如果不是讨厌她,就是喜欢她。
乔嘉恆站在201门口,听到四楼传来关门的声音后,他才放松下来,微微嘆了口气后进屋。
和黄楚言相处,特别不好受,他见不得她开心得扬起尾巴,可是看见她不开心却更觉得郁闷。
他莫名想对她好,可是一瞧见她那张带着自信神情的漂亮脸庞,他又会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踏入她的陷阱,想要说些带刺的话让她变得清醒,说了之后又会疑惑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她激怒,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跟沈柯帆说在追他,却从没对他说过什么暧昧的话,只是不远不近地在他周围绕圈。
她什么事都没做,却让他无端在意起来。
他一个人,究竟在这里自作多情个什么劲?
第11章 .挖箱子
黄楚言才没那么闲,真花心思去想乔嘉恆喜欢吃什么,她甚至将请他吃东西的这件事抛到脑后,完全忘了自己答应下来的话。
不过那天,乔嘉恆却亲口提醒她这件事。
又是雨天,晚自习结束后,黄楚言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出学校。最近伞已经成了需要随身携带的物件,春雨绵绵,雨下个不停,但雨势一直都不大,淋不湿身,只能勉强让心脏变得潮湿。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意料之中的,没碰见乔嘉恆。她知道乔嘉恆难得地在某些方面很规律,比如,他一下晚自习就会立刻回家,还有,她听乔芝琳说,乔嘉恆每天十二点一定会熄灯睡觉。
她想过这就是她和乔嘉恆之间的差别。
她总是随心所欲,计划跟着心情变化,乔嘉恆在某些时刻却按部就班得像个机器人。
黄楚言还没走进小区楼道,远远地,就发现了一楼原本阴暗的楼梯后此刻亮着,并不算明亮的灯光,那光源偶尔晃动,光亮在墙面上忽明忽暗,有时还会投出人的影子。
黄楚言猜是手电筒的灯光。
她走近,收了伞,发现是乔嘉恆。
他还穿着校服,应该是刚到家不久,一米八几的个子在楼梯后的空间很是拘谨,他弯着腰,拿着手机,拿着手机的手电筒在堆积的箱子里搜寻着什么。
楼梯后的空间堆了很多杂物,除了之前乔嘉恆给她介绍的那辆自行车以外,还有好几个箱子,装满了东西。
听到动静之后乔嘉恆扭头看过来,见是她,他微微一顿,然后主动解释道:「我在帮忙我妈找她的证书,她突然说要。」
黄楚言抖了抖伞上的雨花,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乔嘉恆先是拒绝了,顿了一下,又问:「你刚回来?」
黄楚言点头,「嗯,今天比较晚才出学校。」
乔嘉恆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她湿了的黏在小腿上的校裤,还是说:「你赶紧上去换个衣服吧。」
黄楚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裤腿,不以为然,「我帮你吧。」
乔嘉恆稍微退了点出来,站直了身体,指了指那块逼仄矮小的地方。他的意思是这空间太小,他们俩没办法一起挤进去。
黄楚言将伞放下,然后蹲下,像一株蘑菇一样长在箱子边上,「一起找吧,什么证书?」
乔嘉恆安静了一秒,才说:「古筝的考级证书。」
「什么颜色的?」黄楚言这么问着,已经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对着箱子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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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
「哦。」
乔嘉恆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箱子我找过了,没有,你可以找找旁边那个。」
黄楚言动作利落,挪到另一个箱子旁边,重新开始翻找。乔嘉恆重新弯下腰,在她隔壁的箱子里寻找。
手电筒的灯光偶尔交汇在一起,闪得眼睛发酸。两人没说话,空气中只有下雨和翻找东西的声音,诡异中有一丝和谐。
黄楚言翻到意料之外的东西,看了一眼封面就偷偷塞到书包里,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在箱子里搜刮。
她找的这个箱子里面塞着很多东西,有孩童的玩具、故事书以及姓名栏写着「乔嘉恆」的三好学生奖状,是他小学拿到的。
几张奖状被夹在书本之间,潮湿的空气让纸张变软,边缘都微微弯曲,不过她仿佛能从这几张奖状窥到小学时期的乔嘉恆,也是出众优秀的。
就在她发呆出神的时候,旁边的乔嘉恆出声,「找到了,在这里。」
黄楚言抬手,将手电筒转过去,没想到乔嘉恆正好扭头看过来,刺眼的光线直直照到他面上。
黄楚言看到他勐地闭上眼,下个瞬间,他笑了,像是无奈。强烈的光线让整张脸过曝,肤色变白,于是五官便更加清晰突出。
黄楚言再次被他的样貌震撼到,大脑微微发热。
她转开手机,「对不起啊。」
乔嘉恆在黑暗中重新睁开眼睛,说:「没事。」
既然东西已经找到,黄楚言就没必要蹲在地上当蘑菇了,她往外挪了挪。
乔嘉恆就站在离她不足一米远的地方。
她站起来,似乎是因为起得太勐,大脑供血不足,但也不至于快要晕倒站不稳,最多是有些晕晕乎乎。
她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在电光火石间思考自己是不是要趁机吃一下乔嘉恆的豆腐。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装晕抓住近在咫尺的乔嘉恆的手腕时,那只手却率先向她伸来。
乔嘉恆勐地抓住她的胳膊肘,他使了点力气,确定她站稳之后,他稍微松开,继而,默默握着她的手腕。
「没事吧?」他在她头顶这么问。
黄楚言没抬头,只能看见他的肩头、他别在前胸的校卡。
校卡上「乔嘉恆」这三个字一下撞进她的眼睛里,然后在她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飞舞打转着。她虽然站稳了,但是脑袋却更晕了。
见她没说话,乔嘉恆又握紧了她的手腕,「怎么了?」
黄楚言回过神,声音都变哑,「没事,就是突然一下有点晕。」
「现在呢?」乔嘉恆问。
黄楚言抬头看他,对上他垂着看下来的眼眸,「没事了,我出去透透气。」说完,她轻甩开他的手,往外走。
乔嘉恆看着她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浮起一点笑意。
黄楚言对着湿润的天空深唿吸几口气后稍微清醒了一点,只是脑袋依旧有点热。不过她会这样脸热不全是因为害羞,其实她还有点恼。
她本想要算计他,却没想到被乔嘉恆反摆一道。
如果刚才是比赛的话,她真是输得彻底——
对上眼的那瞬间,她的心脏切切实实地停了一瞬。
在眼前雨势慢慢变大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乔嘉恆的声音,他喊她,「这是你丢下的吗?」
黄楚言回头看过去,发现他背对着她,正指着角落。她凑过去,发现他说的是地上的一个菸头。
她想起那个颱风天,否认道:「不是我的。」
她没有乱丢垃圾的习惯。
乔嘉恆轻笑一声,「哦。」说着就要去捡。
黄楚言拉住他,「我来吧。」然后就弯下腰去捡。
准备起身的那瞬间,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他的手,就在她身侧,似乎是为了预防她再像刚才那样站不稳。
黄楚言这回倒是毫不客气了,起身后直接往乔嘉恆怀里栽,还故意睁大了眼看他的反应,确定他脸上露出类似于震惊的神情后……
她爽到了。
她抓着他的胳膊,低声说了对不起,然后就将还没缓过来的男孩儿丢在身后,撑开伞,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去丢垃圾。
丢完菸头后,她在雨中,回头看,发现乔嘉恆就站在楼梯旁盯着她看。
黄楚言看着他,有一种又冷又热的感觉。
第12章 .你自己想呢
东西已经找到,黄楚言没理由再在这里多待,而且她的确有些想逃。她莫名有一种「再待一会儿自己就会缴械投降」的预感 。可她不习惯输,她讨厌输。
她收了伞就要走上楼梯,又听见乔嘉恆叫她。
她有点烦,想问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话要问她,但是脚步还是停住,看向他,温温柔柔地问:「怎么了?」
眼前的乔嘉恆表情有点怪,不像平时那样淡漠、游刃有余,他看起来有些侷促,身体微微前倾,往她这个方向靠近。
「你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什么意思。」
黄楚言一蒙,第一反应是,「……你不知道吗?」
乔嘉恆眉毛一颤,吐字都有点含煳,「……嗯,不大清楚。」
黄楚言是真的疑惑,她记得乔嘉恆语文还不错啊,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成语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沈柯帆那种不学习的蠢货。等等,沈柯帆……
黄楚言想起些什么,于是看向乔嘉恆的眼神变得狎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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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意思啊。靠得近,所以能够抢先得到。」她说着,往乔嘉恆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乔嘉恆没动,只是盯着突然变得妩媚狡黠的像是狐狸的她,空气再次诡异地安静了几秒之后,他问:「你想到我喜欢吃什么了吗?」
黄楚言勐地被提醒这件事,「想不到,你告诉我呗。」
乔嘉恆好像笑了一下,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很微小,很快就又消失了。
他说:「不要。你自己想。」
黄楚言发现,他在某些方面又固执得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但黄楚言不怎么会和小孩相处,没学会虚与委蛇的取悦方法。
她只是疑惑,再次反问,「你真要我请你吃东西?」
「真的。」乔嘉恆回答得很快。
黄楚言眨眨眼,似在思考,又突然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自己的雨伞,将伞面每一折都叠好,再按上扣子。
乔嘉恆就这样等了她好一会儿,等到额头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终于将伞收好,重新抬头看他。
她说:「明晚我爸不回来,你来我家,我请你吃。」
……
直到乔嘉恆洗漱完,他都没从黄楚言说的那句话、那样的眼神中缓过来。再想起自己蠢到没边的回答,他嘆了口气,心脏却跳得发慌。
他问她:「为什么要挑叔叔不在的时候?」
谁知道黄楚言留下一句「你自己想呢」就走了。
第二天没下雨,但空气依旧凉丝丝的。晚自习结束后,黄楚言回到家门口,掏了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听见了身后的动静。
有人用鞋底磨了磨水泥地,发出不大的声音,这声音能让她听见,又不至于被吓到。
她扭头,发现乔嘉恆正在楼梯上看着她。
昏暗的楼道里,他的身影变成一面黑墙,就这样堵在她身后。
她在黑暗中问:「没等太久吧?」
乔嘉恆站直身体,双手放进兜里,耸耸肩膀,「一会儿而已。」
黄楚言开了门,侧过身,让他进屋。
他们认识这么一段时间,大多时候都是她去楼下,乔阿姨也经常上楼,乔嘉恆却很少上楼来她家。
他很是拘谨,进屋之后也不敢乱看,听着黄楚言的指令行事。她让他换鞋进来坐,他就在沙发上坐下。
黄楚言背着书包走进厨房,然后打开冰箱,掏出东西,然后扔给乔嘉恆。
乔嘉恆脑子还是蒙的,但双手还是反射性伸了出去,将东西稳稳噹噹接住。
黄楚言在厨房里说:「请你吃的。」
乔嘉恆手里的是一个铜锣烧冰淇淋。现在还是春天,捏着这冰淇淋,还怪冻手的。
他看着这无厘头的冰淇淋,问她:「我喜欢吃这个?」
黄楚言走进房间,先放了书包,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我哪里会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能一个个试。」
她走出来,「阿姨只说过你喜欢吃甜的,但又不喜欢太甜。这个刚好,我很喜欢吃。你试试。」
黄楚言将话说得无懈可击,可乔嘉恆还是打心底里不想让这件事囫囵过去。
……毕竟,他期待了这么久。
他捏着包装袋,找茬一样,问:「现在天气这么冷,怎么请人吃冰淇淋?」
黄楚言走近,低头看他,脸上带着笑容,「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我下次再请你吃。」这么说着,她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随手扔在他旁边的空位上。
袖子差点就打到他的大腿。
乔嘉恆身体僵住,还没说话,黄楚言就又转身,伸手解开绑着头髮的橡皮筋,然后弯腰脱掉袜子,又去洗手间洗漱……
她很忙碌,丝毫不在意他的存在。
乔嘉恆觉得眼下的情况和自己想像中的不大一样。
他侷促地打开冰淇淋的包装,吃了一口。
冻牙。
突然,洗手间传来水声,但是门还开着。
乔嘉恆看不到里面的黄楚言在干嘛,只是呆滞地吃着手里的冰淇淋,看着一阵阵白色的雾气窜出卫生间。那些水汽像是要朝他扑过来,他动了动鼻子,又什么都没留下来。
几分钟后,黄楚言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髮从洗手间里出来,似乎是没想到他还在客厅里,她顿了一下,「你还没走啊。」
乔嘉恆听了这话才意识到:啊,原来他该走了。他尴尬地起身,将冰淇淋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后,「我现在走。」
黄楚言出声拦他,「你等等。」
乔嘉恆真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会儿赶他走,一会儿又让他留下来。
「怎么了?」
「我有几道题目想问你。」
……
乔嘉恆在餐桌边上坐下,等她从书包里拿出数学提纲。
考卷在他眼下摊开,他低头看题目。
这时候,黄楚言在他身边坐下,她靠过来,之后,湿漉漉的发尾就这样在他的手臂上蹭了又蹭。
乔嘉恆的心跟着手臂上的皮肤一起变湿、变软。
他想起那个颱风天,眼下的情况跟那时几乎一样,只是现在,他却任由着发尾像羽毛一样在他身上画着圈,打着转。
他想,最近怎么总是这样,怎么到处都是湿的?
第13章 .在这一秒
乔嘉恆花了点力气才集中注意力将题目看清,不过好在题目不算特别难,他还有能力在眼下的环境中解决,思路理清楚后,开口却觉得嗓子干涩,他咳了两声才能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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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很湿,但嗓子却干得不行。
「这样听得懂吗?」他微微侧头看向黄楚言。
她眉头微蹙,视线落在考卷上,思索的时候连嘴唇都抿着。
见她还是一副没想通的模样,乔嘉恆打算再说清楚点,但桌上的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是他的手机。他看过去,是他妈给他打电话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是比平常晚了不少 。
黄楚言回过神来,看向他,「我懂了,你回去吧。」
「真懂了?」乔嘉恆挂断乔芝琳的电话。
「真的。」黄楚言点头,于是那湿漉的发尾在他手臂上再次重重降落了两次。
乔嘉恆不动声色地收起手臂,起身,「那我走了。」
「好。」她依旧坐在椅子上。
乔嘉恆关上门的时候,黄楚言依旧没挪屁股,只是盯着他,和他挥了挥手,「谢谢你,晚安。」
乔嘉恆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收紧,「晚安。」
乔嘉恆的生日在春天。还正好在周六,高中生放假的日子。
周五的时候,乔芝琳就和黄楚言说好,她说她已经在附近餐厅定了位置,让黄楚言放学后和乔嘉恆一起来她工作的地方来找她,之后再一起去黄建阳单位等他下班,四个人可以一起为乔嘉恆吃一顿庆生饭。
黄楚言问:「阿姨你和乔嘉恆说了吗?」
「说了,我让他放学了等你。」
「好。」
周六下午放学铃响了没多久,乔嘉恆就已经站在她们班级后门等她了。
来往的同学很多,其中还有几个乔嘉恆的朋友,和他打了招唿后,还问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乔嘉恆说:「等人。」
乔嘉恆在学校里认识的人很多,于是那些朋友没有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直到乔嘉恆和第三个同学告别之后,黄楚言才收拾好,出现在他眼前。但她没有特地和他打招唿,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略过他往前走,但她那眼神仿佛带了钩子,扯着他跟着她一起走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不说话,也没人知道他们认识。黄楚言走在前面,乔嘉恆被人喊住停下和别人打招唿时,她也没放慢脚步,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乔嘉恆最后是跑着追上她的。
但黄楚言一走到校门口的十字路口就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乔嘉恆,问他:「怎么走?」
乔嘉恆跟她跟得气喘吁吁,明明是还是凉爽的春天,额头上却多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里。」他指了指方向,「你跟着我吧。」
黄楚言点头说好。于是,两人前后的位置又颠倒了。
黄楚言对着乔嘉恆的后脑勺胡思乱想了一路,一会儿盯着他的书包出神,一会儿看他被风吹得飞扬的校服下摆……
走过了两条街,乔嘉恆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她抬头,看见了不远处机构的招牌。
她听黄建阳说过,乔芝琳就是在这机构里教小朋友古筝。
一直走在她前面的乔嘉恆突然转身走到她身边,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你站在这里等一下。」
黄楚言还来不及说话,乔嘉恆就转身往前走了。
黄楚言看见他站定在一个中年男人跟前。中年男人个子高,气质儒雅,身上的polo衫有些皱巴,瞅见乔嘉恆后,镜片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伸手去碰乔嘉恆的肩膀,却被乔嘉恆躲过。脸上的尴尬表情很难掩饰,他用笑意压了下去,对乔嘉恆说了几句话,然后突然抬眼朝她这里看过来。
黄楚言一下站直了身体,回望过去,还没看清那男人的眼神,一直背对着她的乔嘉恆便往侧边挪了挪,挡住了他们交流的视线。
黄楚言本能地松了口气,有一种危机解除的轻松感。
虽然不知道这中年男人是谁,和乔嘉恆什么关系,但她能察觉到那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总之,是不怀好意的,但乔嘉恆帮她挡住了。她望着乔嘉恆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的肩膀很宽,宽到能够挡住那人的视线。
乔嘉恆又和那男人说了几句话,中年男人最后扭头走了。
乔嘉恆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坐上路边的汽车,确定他已经扬长而去后,他才回头看她。
黄楚言看着他的脸,发觉他似乎有些疲惫无力。
她认识他这么段时间,很少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他有时话多,有时安静,但总是充满能量,让人感到沉稳安定。
她走近,想了想,还是没有多问,只是拿出手机,问:「我现在发个消息给阿姨?」
乔嘉恆「嗯」了一声,情绪恹恹。
黄楚言发完消息后,抬头看他,轻声说:「生日快乐。」
乔嘉恆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这话,表情有些错愕,情绪无法一下转变过来,声音都有些不自然,「谢谢。」
黄楚言说:「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是真希望你能快乐,至少在今天。」
「在这一秒。」她再补充。
乔嘉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中的消极抑郁被笑意覆盖,「我会的。谢谢你。」
他能清晰感觉到,某些散开的东西正在慢慢重聚起来,只是因为眼前的女孩儿、因为她说的话、因为她诚恳的祝福。
乔芝琳下楼后,乔嘉恆并没有跟她提起刚才那男人的事,只是讨论着餐厅和菜单,气氛还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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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和黄建阳碰面之后,黄楚言更不用说话了。到餐厅后,她也只是埋头苦吃。
饭吃得差不多后,乔芝琳订的蛋糕端上桌面。
黄建阳翻遍整个袋子都没找到蜡烛,最后只能意思一下,唱了个生日歌就开始吃蛋糕。
他们四人的气氛还算融洽,虽然比不上一般家庭那般熟悉自然,但也不至于尴尬。
黄建阳和乔芝琳看着低头吃蛋糕的两个孩子,心中还是觉得欣慰——
他们肯这样和谐相处,这就已经让他们俩省心不少。
吃完饭后,乔芝琳和黄建阳给乔嘉恆送上生日礼物。
一块运动手錶和两千块现金。
乔嘉恆收下。他用余光去看黄楚言,她坐在他斜对面,一张脸吃得油润润,饭店的暖黄灯光落在她的湿漉的眼睛里,反射出同样莹亮的光芒。她用一种类似于羡慕的表情看他,嘴角扬着,很开心。
乔嘉恆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
他想,黄楚言是什么时候生日呢?又想,她难道没给他准备礼物吗?
追人不用送生日礼物的吗?她追人追得也太轻松了吧?
第14章 .八岁的生日愿望
吃过饭后,四人一起回家,到了二楼,乔家母子推门进屋,黄楚言和黄建阳继续往楼上走。
乔嘉恆进屋洗漱,洗完澡后拿起手机看,只有一些同学的祝福消息。回復过后,他放下手机,拿起运动手錶折腾了一会儿,设定好,戴在手上。
他又拿起手机看,还是没有黄楚言的消息。脑中那个「黄楚言会私底下给他送礼物」的想法的可能性随着时间一点点逼近十二点而慢慢减小。
他放下手机,盯着桌上的电子钟发呆,眼看着时间到了23:40……所以她真不会送自己生日礼物了。
他这样想。
他准备摘下手錶去睡觉的时候,手錶突然一震,是手机收到了新的消息。
看清发送过来的文字后,他起身,打开衣柜拿了一件外套,然后轻悄悄推开房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乔芝琳已经回房休息了,他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出门后,他还拿起手机,对着月光照了照自己的脸,将凌乱的头髮大概梳理清楚后,才往楼下走。
黄楚言给他发的消息是:「你睡了吗,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你的自行车?」
自行车,被废弃在楼梯后角落里的自行车。
黄楚言靠在墙上,听见从顶上传来的脚步声就知道乔嘉恆来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没过十二点,比她想像中更早一点。
临近凌晨,这破落小区早就沉睡,街道都空落落,连平时在垃圾桶边上徘徊的猫狗都回窝睡觉了。
她捏着口袋里的东西,下意识地把玩着,将它握在手心里,一圈圈地转。
男孩儿出现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仅有的光源阻挡住,月光都照不进这块小地方,于是逼仄窄小的空间变得更加昏暗。黄楚言已经习惯黑暗,能够一下就对上乔嘉恆的眼睛。
毕竟是她先约他出来的,所以她先摆上笑脸,「生日快乐。」
乔嘉恆的语气平淡,「你今天不是已经说过了?」
黄楚言察觉到他心情不是特别好,或者说,他似乎有点在闹别扭,在跟她闹别扭。
「这是你的自行车吗?认真给我介绍介绍。」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向靠在灰扑扑墙边的已经落灰的自行车,黑色坐垫已经变成灰色,车架子也堆满了厚厚一层灰。
任谁看都没什么好介绍的。但这就是黄楚言叫他下来的理由,这也是乔嘉恆下楼的理由。
乔嘉恆看向那辆自行车,倏然觉得有些疲惫。早就知道她又要和他玩这种心照不宣的游戏,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入其中。
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是在玩文字游戏,问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一圈一圈地兜着,装听不懂,装看不见。
他最近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在想黄楚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和黄楚言是什么关系……但他想不明白,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后来他决定先想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他对黄楚言是什么感觉,他想和黄楚言是什么关系?
重组家庭的兄妹?同校不同班的同学?放学后一前一后走着的回家搭子?
不是。都不是这些。
见他一直不说话,黄楚言往他走近一步,问:「你不开心?」
乔嘉恆回过神,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她很漂亮,也很聪明,对他来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但就像沈柯帆说的,她还有点坏、爱玩。她喜欢跟他玩这样的游戏,她只是想要让他投降吗?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乔嘉恆摇摇头,说没有。
黄楚言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东西,她将手抬到他面前,大拇指按下,打火机点燃,一簇火映在乔嘉恆的眼里,摇摇晃晃,照亮黄楚言的脸。
黄楚言说:「这是你今晚没吹上的蜡烛。」
「你现在许愿,然后吹灭。」
火在昏暗中晃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它静静地燃烧着。
乔嘉恆盯着那团火看,思绪仿佛也进入到这单一的红色中,混乱纠结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将眼神挪到光亮后黄楚言的脸上,盯着她的眼睛,自言自语道:「对……我今天还没许愿。」
「现在许吧。」黄楚言笑,露出莹白的牙齿,一脸期待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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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嘉恆在这样的眼神下闭上眼,但脑子里却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浪费了几秒后,他睁开眼,黄楚言还是那副兴致勃勃的表情,眼睛特别亮。
「许好了?」她问。
他呆滞地点点头。
「吹吧。」
他听话,跟着她的指示,她跟着他的节奏,松开了大拇指。
火灭了,周围一下又变得昏暗。
「希望你愿望实现。」她这样说。
乔嘉恆的心情很复杂,他应该是开心的,但是又觉得不够,胸中空荡荡的。他想要抓住些什么。
这时,黄楚言在黑暗中开口,声音低低,「我前几天翻到你的日记。你八岁生日的时候,在日记里写的是……」
她突然又按下打火机,火光照亮她的脸庞,那双莹亮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他。
乔嘉恆被迫回忆八岁的生日愿望,但他的记性没有那么好,想了许久,眼里还是茫然。
黄楚言像是在玩打火机,一下一下地扣响开关。
「咯哒咯哒」。
火焰忽明忽灭,她的脸一下出现,一下又消失在黑暗中。
乔嘉恆觉得自己被掌控,眼里的画面像损坏的电视机屏幕,思绪也卡顿得像是出了bug。
「你写的是……你想要一个妹妹。」她的唇一开一合。
黄楚言又凑近他一点,声音轻轻的,「我做你的妹妹怎么样?」
「哥哥。」
她不再点亮火苗。周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中。
乔嘉恆重重唿吸过,沙哑着嗓子说:「不怎么样。」
第15章 .春雨春雨
黄楚言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乔嘉恆的嗓子仿佛干涸地,他低声吐出重复的话,「你能给我什么?」
他也无意识地和她在玩着「不明说」的游戏。他反问,将问题抛给对方,逼对方投降,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
「我说做你妹妹,你又不要。」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妹妹。」
「我是哪样的妹妹?」
「自我、贪玩、好强。」乔嘉恆一点点数落,丝毫不留情地说出他心中黄楚言的缺点。
他原来都知道她「坏」的地方,但还是忍不住靠近她。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黄楚言笑着说,又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妹妹?懂事乖巧的?」
「我不想要妹妹。」
「那你想要什么啊?」
问题又兜回来,像是没有终止节点的循环。
乔嘉恆脑子里那根弦绷得紧紧,他有点想要投降了。他比不过黄楚言,没那样的耐心和兴致跟她无休止地兜圈,他筋疲力尽了。
他已经习惯黑暗,能够在黑色中捕捉到她的身形。
女孩儿离他很近,伸手就能抓住。
他也这么做了。
他本想去碰她的手腕,却意外抓到了她的手,自己反倒吓一跳,下意识想着松开,电光火石间还是决定捏住了她的手指,最后只捏住了手指前段一小节。
她的手指细细的,摸起来有些凉。
黄楚言唿吸一沉,却也没挣扎,只是放松着,任他握着。
就这样沉默地捏了一会儿,乔嘉恆的心脏都要跳出来,心跳声扑通扑通,快得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想要……」他的声音很低,只说了这三个字,最关键的名词却没说下去。
乔嘉恆是骄傲的,他从小到大都受人追捧,没做过这样的事,没低过头,没为女孩儿这样心动过。但黄楚言就是降临来打破他这样规矩的人。
「我想要你。」黄楚言帮他说下去。
她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指。
乔嘉恆心脏一跳,慌乱了一瞬。
这时,她却朝他再走近一步,伸手去捧他的脸颊。
她微凉的手掌就这样贴在他滚烫的脸上,却没让他更加舒服,反倒是感到煎熬。
黄楚言盯着他看,亮晶晶的双眸里是类似于引诱的温柔笑意,「难吗?说出来,你喜欢我的这件事很难说出口吗?」
「我想要你。我喜欢你。」乔嘉恆被引导着说出来。
他的眼眶莫名变得湿润,鼻尖也开始发痒。喜欢一个人,原来会让人想哭 。
「我也喜欢你。」
黄楚言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轻轻。
乔嘉恆这时候发现,黄楚言的优点也是自我,是好强,是勇敢。
「你不想要妹妹,我还可以给你祝福,给你拥抱,给你吻,给你喜欢和爱,你还想要什么?」
「够了,这些够了。」乔嘉恆迫不及待地说,「没什么了。」
他冷静下来,压低声音,再次重复:「这些够了。」
他被黄楚言的甜言蜜语砸得晕乎乎,觉得自己是什么被捧在掌心上的宝贝,哪里还敢有什么要求。
黄楚言往后退了一步,抓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时间,正正好,23:59,他生日前的最后一分钟。
「生日快乐,乔嘉恆。」她先是给了他祝福,然后上前拥抱他,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双臂将他整个人都环住,身体贴着身体。
黄楚言像是在抱一堵僵硬的墙。他直直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黄楚言却能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抖动。
按着顺序,下一步,她要给他吻。
她凑上前,在黑暗中踮起脚尖,却发现离他的脸还有一段距离。本想要一气呵成完成,让他有一段印象深刻的生日记忆,但她忘了自己不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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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高不低地僵在空中。
乔嘉恆果真就像一堵墙一样,什么都不做,黄楚言甚至听不到他的唿吸声,就在她无奈想要放弃的时候,她的指尖再次被他握住。
接着,他低下头,滚烫的气息从她的上方压下来。
说是铺天盖地有些夸张,但的的确确是被完全侵占。
她的视觉、嗅觉,以及触觉,都只能感受到他。
他们接吻了。
黄楚言的手指被捏着,唇被吻着。心脏跳得仿佛要冲出身体。乔嘉恆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唇也是软软的,手掌却很烫,那股温度从她的指尖一直蔓延至全身,小腹和胸口处最烫。
没人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个吻。
然后突然,他们的耳边响起落雨的声音,滴滴答答,砸在对面车棚顶部的铁皮上。接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他们被春雨打断。
黄楚言侧头去看外面愈来愈大的雨势,想起今天早上看的天气预报。
她嘀咕着:「明明说了今天不会下雨。」
「天气预报有时候不准。」乔嘉恆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嘶哑的,像是渴了很久。
有些事就是会超出预期、跳出轨道。比如这场突然降临的大雨,以及意外喜欢上对方的他们。
之后,在潮湿的夜幕中,乔嘉恆向黄楚言介绍了好一会他的旧自行车。
最后等到黄楚言的衣角都变得潮湿,他们才分别。
回到房间后,黄楚言摸了摸自己的滚烫的脸,然后勐地打开窗户,让潮湿的空气扑在脸上,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了些,缠绕混乱的思绪也清晰了点。
打开手机,发现乔嘉恆给自己发了消息。
他说:「早点休息」
黄楚言:「已经睡了」
他说:「明天见」
黄楚言回覆:「好,晚安」
乔嘉恆对着和黄楚言的对话框发了一会儿呆,抬眼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快要一点。比他平时休息的时间晚了快要一个小时,他很少在十二点后睡觉,但此刻身体却没感到疲惫。梗多面肥txt+v 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正准备强迫自己放下手机的时候,他瞥到通知栏的消息,发现刚下载的手錶软体在半小时前给他发了几条警报提示。
——提醒心跳过高警报。
他笑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容易激动。
他放下手机,准备休息。
窗外的春雨像是奏响的安眠曲,又是他脑中那些暧昧画面的背景音乐,跟着那些重复的画面一起循环个不停。
第16章 .「哥哥^^」
第二天是周日,下过雨的天空变得干净,空气也清醒。
黄楚言没睡好,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主角是她和乔嘉恆,但具体做了什么事,她记不清了。睁开眼睛,脑子里只有昨晚乔嘉恆吹灭打火机焰火时那张看起来很是感动的脸。
她看了一眼时间,和平时醒的时间差不多,花了点时间计划好今天要做什么后,她起床,推开房间门,发现客厅里除了休息日本应该在家的黄建阳外,还有一位意外之客。
黄建阳坐在沙发一头看新闻,乔嘉恆坐在另外一头,他懒懒散散,真像是在自己家里了。但黄楚言没记错的话,乔嘉恆根本就没来过几次她家,不知为什么会是这么自然的一副模样。
黄建阳听见黄楚言的动静,像过去那样,让她去洗漱一下吃早饭。
黄楚言应下,先是看了一眼乔嘉恆,才扭头看向餐桌上的早饭,和平时的豆浆包子油条不一样,今天的早餐很西式,是可颂欧包。
似乎能猜到她的疑惑,黄建阳说:「嘉恆带来的。」
黄楚言再次看向乔嘉恆,和他对视上,她笑了一下,朝他点头说:「谢谢。」和他再熟稔也需要在父亲跟前装作不熟,要讲礼貌。
黄建阳满意地挪开眼神。
在黄楚言吃早饭的时候,乔嘉恆就一直坐在她家的沙发上,他和黄建阳没什么话讲,却也没有要挪屁股离开的迹象。
于是黄楚言又多了解了乔嘉恆一点——
他的脸皮比他想像中更厚。
吃饱之后,她按照计划起身去浴室洗头。
她习惯弯腰洗头,洗干净之后,她往,她伸手去身后的架子上拿干的毛巾,往印象中的方位伸手,抓了两下却没摸到预想中的毛巾,她稍微往身后退了两步,再挥手,手却突然被人抓住。
那人捏了捏她的手。
她一愣,然后,手里被塞进毛巾。
她抓住毛巾,边包裹湿发边用余光去瞥门口的人。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抬起头,直起身子,看向靠在门框边的乔嘉恆。
他脸上带着笑容,盯着她因为低头而涨红的脸,却不说话。
黄楚言擦了擦头髮,问他:「我爸呢?」
「接了通电话,说我妈让他陪她去买菜,就出去了。」
黄楚言朝他走近。浴室小,走两步就到了他面前,浴室的门也不大,他这么个大高个几乎完全将路堵住。
黄楚言站定在他面前,问:「怎么一大早就来我家?」
他没动,也没吭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说:「不就是因为……想见你。」
黄楚言一愣,觉得此刻眼前的乔嘉恆和昨晚那个害羞胆怯不敢表白的寿星一点都不一样,不过这样直白的他也挺让人心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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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没有要挪动的意思,她也站在他面前,不紧不慢地擦头髮,发尾的水珠随着动作降落在他手臂的皮肤上。
乔嘉恆觉得凉,心口处却滚烫。
他们就这么站着,浴室的小窗口都不知窜过了多少趟风,她终于完成手上的事,抬眼看他,眼睛很亮,带着一点笑意。
她问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不动。
乔嘉恆这才后知后觉地侧了身体。
她走出去,他跟着。她坐在刚才他在沙发上坐着的位置,他在她身边坐下。她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又起身,站起来的时候,顺便将擦头髮的毛巾往他身上丢,意思是让他帮他拿一下。
吸了水的毛巾有些沉,乔嘉恆抓住,一手的潮湿。
黄楚言走到落地窗边,将窗帘全部拉上,光线被阻断,屋里立刻变得昏暗。
乔嘉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直到她坐在他身边,凑过来亲他脸的时候,他才稍微反应过来。
她胆子很大,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轻薄又厚重的唿吸就洒在他的脸侧,她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在他耳边问:「那你现在见到我了,好受点了吗?」
乔嘉恆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毛巾,于是,掌心又被弄湿。他垂下眸子看她,湿漉漉的刘海下,一双眼睛亮得逼人,只看一眼,仿佛就会被摄入。
他移开眼神,看向她的鼻尖,然后,嘴唇。
他抿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才哑着嗓子问:「你不想见我吗?」
黄楚言挑挑眉,实话实说道:「我昨晚做梦,满脑子是你,现在倒不是很想。」
听了这话,乔嘉恆不知道是要开心还是难过,但嘴角却压不下来。
初初萌芽的情愫和欲望在隐秘昏暗又温暖的环境下滋长得飞快,像是收到了对方无声的信号,空气中炸开无形无声的火花,不知不觉,他们的唇就又贴上。
不是初吻了。但经验依旧有限。
吻得没有多深,但的确是将对方的嘴唇吮了个遍。唿吸乱得分不清你我,缠在一起。
黄楚言靠在沙发上喘息,往下面瞥一眼,发现乔嘉恆灰色的短裤已经湿了一片。
她捂着嘴笑。
乔嘉恆也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是你的毛巾出水了,不是我……」
其实也是他,紧张激动得几乎将毛巾拧干。
黄楚言依旧笑,笑累了就趴在他身上,小声说:「跟你接吻感觉还不错。」
「什么感觉?」
「像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什么呢?」乔嘉恆耳根子发热。
「果冻之类的。」黄楚言认真回答。
乔嘉恆不说话了,用还干燥的那只手去牵她,另外一只手依旧湿漉漉的。
但这样暧昧温情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黄楚言看了一眼时间后就又起身,乔嘉恆不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又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黄楚言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再次拉开。
屋内的旖旎暧昧气氛被照进来的光芒驱散。
黄楚言站在光里睨他一眼,问:「你没事做了吗?」
乔嘉恆问是什么意思。
黄楚言踩着拖鞋回到浴室,在吹风机工作轰隆隆声音响起来之前,她从浴室里探出头,「就是,你不用学习吗?」
乔嘉恆说:「我都是晚上学习,比较集中。」
「哦。」黄楚言明显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这么说后,就缩回浴室,开始吹头。
只将头髮吹了个半干,她就走出浴室。没想到乔嘉恆还在客厅。
她又问:「你不回家了?」
乔嘉恆惊讶地挑眉,听出她是赶他走的意思。
但他不想走。
黄楚言又进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她端着茶杯,靠在墙边,低头抿了口茶后,抬眼望向他,问:「你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吗?」
乔嘉恆点点头,「不多,但是的确有。」
黄楚言看了一眼时间,打算再和他聊一会儿,「那你说。」
「我们的事……要瞒着父母?」
「当然。」黄楚言不假思索地说。
「那在学校?……」
「我觉得最好是不要表现得太熟。就是,你别来我们班门口等我了,太显眼了。」
乔嘉恆想,就是要装作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意思。
他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之后又问:「那要是学校里有人要追你,你会怎么说?」
黄楚言笑,「我会说,我有男朋友。」
乔嘉恆对这样的答案还算满意,没再说什么。
黄楚言放下茶杯,然后看了一眼她家的门,「我要开始学习了。」
她的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乔嘉恆被赶了几次,不过心情也不算太差,别扭地看她一眼,起身就要走。
黄楚言又出声说:「虽然我们要在学校里装不熟,但是,你不准和别的女生走太近。」
「听他们说,你人很好。」她盯着他说,「现在不准这么好了。」
乔嘉恆心情更好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头,说:「好。」
「还有我性格很差,别扭得很,睚眦必报,很多时候我嘴上不说,但我会……报復。」
乔嘉恆更心动了,甚至饶有兴趣地问她:「怎么报復?」
黄楚言收起笑容,「你可以试试。」
她就是这样不好驯服,就算俯趴在你怀里了,都要用自己的利牙对着你,提醒你别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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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嘉恆没敢再逗她,敛起散漫的态度,说他是开玩笑的。
等他回到201,他收到四楼黄楚言给他发的消息。
她说:「还有,如果影响学习了,任何一方都能够叫停这样的关系。」
当这样严肃的话变成黑色的文字出现在眼下时,的确很容易就能让人冷静下来。乔嘉恆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又说:「如果分手了,也别闹得太难看。」
——「毕竟我们关系特殊。」
——「哥哥^^」
乔嘉恆对着输入框删删减减,最后只是咬牙回了句:「我才不是你哥哥。」
第17章 .女菩萨的报復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黄楚言总觉得在一起后,她在学校里看见乔嘉恆的频率变高了。周一升旗的时候能看见他在国旗下升旗,周二上体育课的时候能看见他在隔壁球场打球,周三晚自习前他总是在她们班级门前的那片空地晃荡,和人聊得火热……
虽然他在她眼前出现得频繁,但都遵守诺言,大多时候他都不敢看她。
至少每次黄楚言看向他的时候,都没对上他的眼神。
但周四这天,她和韩梓昕下楼去小卖部的时候,在楼梯上正好和他迎面撞上。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生,两人看起来熟络,正聊得起劲,离得虽然算不上近,但黄楚言已经忍不住向他们多看了两眼。
韩梓昕比她紧张,似乎是记得她喜欢乔嘉恆的事,在他们之间还有三米距离的时候,她就已经僵硬得不行,挽着黄楚言的手突然收紧,捏紧了她的手腕。
黄楚言淡定自若,然后在和乔嘉恆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嗤了一声。
她心眼真不大。尤其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占有欲更是明显。
走到楼下的时候,韩梓昕激动地问黄楚言:「我靠,刚才你们就离了十厘米距离吧?心脏是不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黄楚言笑,「的确有点。」
韩梓昕伸手就要去摸她的左胸,闹着要感受她的心跳。
黄楚言反抗,在和她打闹的时候,余光瞥到身后楼梯上站着的人。
乔嘉恆不知为何,又突然出现在楼梯上,就这样静静望着她。
黄楚言不怎么想给他好脸色,瞪他一眼后,拉着韩梓昕离开。
晚自习结束后,乔嘉恆到家楼下,发现黄楚言竟比他早到家。
穿着校服的她背着书包,就站在楼梯边发呆。
乔嘉恆猜她在等他,加快脚步跑过去。
黄楚言果然抬起眼,不过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往楼梯后的空间走了进去。
乔嘉恆不吭声也跟了进去,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这个原本阴暗、逼仄狭小的空间对他们来说已经换了一种意义,是定情的地点,也是能够亲热的秘密基地。
两人都隐入黑暗后,乔嘉恆的手腕被她握住,她将他往前一扯,逼迫着他靠近墙面。
在黑暗中,乔嘉恆变得更加敏感,他听见的声音和感受到的唿吸都比往常更加清晰明显。
他的腿被东西硌到,再往后退,他的屁股碰到自行车坚硬的后座。
黄楚言将他往下按。他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他仰望着她,唿吸加重。在阴翳中,他看清她瘦削的身形,周边仿佛被镀上一层薄薄的光亮。
他看向她的眼睛,问她怎么了。
黄楚言握着他的手,说没事,「就是有点想你。」
乔嘉恆反握住,捏着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力。
她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去摸他的脸颊,手指滑到下巴,将他有些发热的脸庞抬起来,然后低头亲他。
两人的唿吸都加重,黄楚言占据主导地位,甚至试探性地加深这个吻,乔嘉恆僵了一瞬后才回应她。
但黄楚言很快就觉得足够,她捏着他的下巴,自己往后退。
手指擦过他湿漉漉的唇,她低声问:「你下午在楼梯那里怎么那么看我?」
「就是听见你笑了,想看看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黄楚言说:「同学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一直在逗我。」
「你跟那么多人说了你喜欢我?」乔嘉恆的声音有点哑。
他像是觉得意外,细细听,似乎还觉得感动,「沈柯帆知道,你同学也知道。」
「对啊。我就是很喜欢你。」黄楚言承认。
「但是没人知道我喜欢你。」乔嘉恆这样说。
「我知道就好了。」黄楚言的语气柔软得像棉花,声音甜得像糖,乔嘉恆被迷得晕晕乎乎,接着,她的吻又像雨一样落下来,有时候重,有时候轻,砸在他的额头、眼皮、鼻尖,还有唇上。
少年血气方刚,欲和雨一样,来得急又快。
在他喉结不停颤抖,体温变高的时候,女孩儿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拿起手机的手电筒照他的脸庞。
刺眼的光亮像是什么审讯工具,他被情慾熏得通红的脸颊赤裸裸、直白白地袒露。他闭上眼睛,一瞬间有点蒙,之后又觉得无奈,再睁开眼时,眼角已经泛了泪,他看向光源旁她的脸,笑着问她怎么了。
黄楚言将手电筒挪开,往下面照。
光落在他的腿中间。
乔嘉恆第一反应是慌张,想伸手去捂,又觉得这样欲盖弥彰,想了一瞬,反倒大大方方让黄楚言看去了,然后望着黄楚言温温柔柔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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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到底怎么了?」
黄楚言看清他了,却没嘲笑他。她放下手机,关了手电筒,「没什么,就是报復你一下。」
「什么意思?」
「今天下午你和那女生走得有些近了,我不开心。所以这是给你的报復。」
乔嘉恆回忆,终于知道她在说什么,刚想解释,又听见黄楚言说:「不过我下次不打算这么报復你了。」
他不慌张,也不恼怒,甚至是在享受,一点都没黄楚言想像中浴火焚身但又无法纾解的焦渴。
她本想弄得他方寸大乱,然后再欣欣然离开,留他一人在原地难受。
但目前看来,他倒是如鱼得水,开心得很。
她倒是吃力不讨好,憋着一股气发泄不出去。
「我知道了。」他握住她的手,「下次不会了。」
黄楚言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好哄,他这么说两句,她胸中的气就泄了。
也有可能是,她自己也被亲蒙了?她没想明白。
总之,这场报復的结局是,她又被他抓着亲了好一会儿。
几天之后,韩梓昕突然煞有介事地告诉黄楚言,「我觉得乔嘉恆变了。」
「怎么说呢?」
「就是比以前更加收拾自己了,而且每天都心情很好的模样。」
「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别伤心。」韩梓昕先打预防针。
「你说。」
「我觉得他可能谈恋爱了。你别急着不信,我追了大大小小,中外几个团,谈了恋爱的欧巴哥哥跟他一样,就是藏不住!」
黄楚言点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
「你也觉得我说得对?唉,不知道是和谁谈的恋爱。他这么精神百倍的,我觉得肯定是采阴补阳了,吸食了哪个女菩萨的精气。」
「你说得真的很有道理。」黄楚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想起这段时间,乔嘉恆总是约她去看自行车。
说是看自行车,但一躲进黑暗,他就追上来吻她。
之后,甚至有几次忍不住亲了她的脖子,虽然只是用唇碰了碰,但黄楚言真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要被他吸走了……
第18章 .夏至
谈了恋爱后,黄楚言发现自己的时间好像过得比过去更慢。
她印象中的春天总是下几场雨就过去了。但今年,和乔嘉恆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一起过的春天比过去长了不少。至少,在她的脑中,和乔嘉恆一起淋过的雨就不止几场。
这个春天又长又湿。
但春天再长,也总会过去。
随着气温上升,学生们穿的校服从长袖换成短袖,他们穿的衣服越来越少,白昼越来越长,天黑得越来越晚……夏天终于要来了。
夏至这天,天色昏暗,班级里也死气沉沉,连平日总是停不下嘴的韩梓昕也像是变潮了的纸张,无力萎靡地趴在桌上。
黄楚言问了才知道,韩梓昕的爱豆塌房了。
她说她不想再混饭圈了,她被伤到了,不想再碰三次元男人,要躲回二次元的怀抱。
黄楚言安慰了几句,然后低头学习。
下午的时候,天空终于落下大雨。雨水砸在地上,捲起尘土和植物的味道,夹着湿气,混进大家唿吸的空气中。
晚自习开始前的课间时间,黄楚言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
班主任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对她说:「你的成绩保持得好,年段里也讨论过了,下学期的k班同学会小幅度调整,如果你期末能够稳住,下学期开学去k班,应该没什么问题。」
黄楚言心底里愉悦,但面上依旧沉稳,只是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我会保持住的。」
「嗯继续加油,进了k班,一半身子就踏进重点大学了。」
黄楚言继续点头。
回班级的路上,她慢悠悠地走着,瞥向天空,甚至觉得雨砸下来的声音都悦耳。她回过神,抬头就看见乔嘉恆和朋友正打打闹闹地朝她这方向走过来。
他们应该是去小卖部了,手里抓着几样小零食,乔嘉恆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一片,湿漉漉地贴在右臂上。但他似乎一点没被影响到,脸上的笑容依旧爽朗。
黄楚言皱了眉。
乔嘉恆看过来,但没说话,只是向她抬了抬手,指向她身后的走廊角落,然后很快就放下手。
黄楚言瞥他一眼,和他擦肩而过,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
确定他已经上楼,她往他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角落的地上有一个塑胶袋。
她打开一看,吃喝小零食都有。
拿起东西的时候,她有一种身为地下组织人员和战友暗地接头的紧张感。
回班级的时候,她发现韩梓昕居然还是那副昏沉无力的模样。
这太少见了。
她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韩梓昕说没事,就是心情不好,「很像失恋。唉,看样子我是没法谈恋爱了,太伤人了。」
黄楚言在晚自习铃声响之前,又安慰了她几句。
晚自习开始后,她给韩梓昕悄悄递了一颗糖果过去。
韩梓昕正打算跟她道谢的时候,发现黄楚言已经钻进书里学习了。
韩梓昕无奈地摇摇头,拆开糖果纸,将糖果扔进嘴里。
雨还在下。时间和雨水一样,唰喇喇流走。
吃完糖后,韩梓昕咂了咂嘴,继续趴下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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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后,黄楚言打开手机,发现她妈给她发了条信息——
她妈说他们已经回国了,就等她放暑假了。
黄楚言回了一个「好」字就收起手机。
之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乔嘉恆给的甜牛奶。
吸管扎进去,她慢慢吸了一口。很好喝。
她不自觉地露出点笑容,开始期待着即将到来的这个暑假。
在春天结束、夏天开始的这天,有人结束了上一段刻苦铭心的「感情」,也有人开始了新的盼头。
这雨下了许久,沖刷走了一些过去,也带来了新的东西。
快到期末,黄楚言身上还有「保持成绩」的这个重担,平日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更多。于是乔嘉恆能够见到她的时间就被缩短,平时在学校里看到她的那几眼几乎就是全部。
每次约她来看自行车,她总是推拒:「没时间看。」
乔嘉恆纠结斟酌了几天,还是厚着脸皮去问:「你腻了?」
黄楚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只是没时间,不是腻了。」
见得到的答案不是「腻了」,他松了一口气——
他不觉得黄楚言是那种不喜欢了还会说喜欢的人,所以,她说「不是腻了」就是还喜欢他。
知道她是忙着学习,乔嘉恆也没再去打扰她,最多就是在她们班级后门晃两圈,多看她几眼。
期末终于到来。乔嘉恆盼这天不知道盼了多久,他想着,期末考结束,暑假开始,黄楚言就能闲下来陪他了。可熬过了这段时间,却在考完的当天晚上得到了黄楚言第二天就要离家的消息。
还是乔芝琳告诉他的。
他考完回家后,他妈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顺便问他暑假安排是什么。
「没什么安排,就宅在家里吧。」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和朋友出去玩几天再回来。但这个暑假,他早在半个月前就想好了。什么都不干,就和黄楚言玩。
毕竟,她已经很久没跟他玩了。
他脑中想着黄楚言,乔芝琳脱口也是她。
「你要一个暑假都宅家里?楚言明天就要走了。」
「走?」
「去哪里?」
他连问两个问题。
「好像是去她妈那里吧,我听你黄叔叔说的,好像很久之前就定好了。」
「她每年暑假都会去她妈那里玩,上个暑假,她妈食言没回国,楚言还生气了好久。」
「去多久呢?」他问。
「挺久的吧,听你黄叔叔说,整个暑假都会在她妈妈那里?」
黄楚言收拾行李收拾了一个多小时,才打开手机,发现乔嘉恆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说是有事要问她。
黄楚言问:「又去看自行车?」
乔嘉恆几乎下一秒就回覆:「就那里见吧。」
「好,我也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黄楚言什么都没收拾就下楼了,本以为乔嘉恆会比她慢,但她还没钻进黑暗里,就看到乔嘉恆露在柔洁月光下的腿。
他比她到得早,正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黄楚言知道这段时间和他见面得少,他该会闹脾气,而且她也的确想他,所以她便比往日更加热情些,就粘着他坐在自行车的坐垫上。
稍微比他高一点的高度,但两人身高有差,她抻出去的腿还是没他够得远。
「你要和我说什么?」乔嘉恆扭头看她,目光灼灼,带着温度。
看得黄楚言后脖颈都沁出汗来。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然后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唿吸绞着唿吸,唇贴着唇,柔软,温热。
她的唇蹭着他的,说出的话都变得黏煳,一个字一个字往乔嘉恆心里钻。
她说:「说……我想你。」
乔嘉恆心尖一缩,几乎被她蛊惑,但最后还是用尽全力让自己侧了侧头。
吻偏了。黄楚言动作一僵。
第19章 .平淡的夏天
黄楚言往后退,在黑暗中盯着他无表情的脸,问:「你怎么了?」
乔嘉恆想,她竟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吗?
「你明天是不是要走?」
「对,我就是想来和你说这事的。」
乔嘉恆不吭声了。他想,黄楚言就是这么狠心冷血,想要用接吻这种小把戏来迷惑他,她带给他的失落怎么能用这么一个吻就轻飘飘抵消?
「你不开心啊?因为我明天要走?」黄楚言问。
乔嘉恆还是不说话。
他很少有这样闹别扭的时候,和别人交往时他总是大方,任何想法都是直说,认为没必要憋在心里和对方玩什么猜测的游戏。但在黄楚言面前,他却总忍不住这样。他莫名有很强的自尊心,可能是因为知道他的自尊很容易被她摧毁。
「为什么不开心?我很开心。」黄楚言继续说,她的声音轻轻的,像在抚慰他。
「乔嘉恆,我很开心,希望你也和我一样开心。」
乔嘉恆唿吸微顿,那种别扭、绞在一起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人握住。
「我要回去见妈妈了。」黄楚言小声说。
这一刻,乔嘉恆才觉得黄楚言真是聪明,又坏。
轻柔的言语啊,吻啊,这些拙劣的讨好技巧,只是她送给他的前菜。现在,她说出口的带着真挚情绪的话才是她用来对付他的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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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憧憬,真诚,他怎么可能会再生气?甚至,他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不过是想去见母亲,他在这里悲伤难过想要讨安慰是要做什么,是想要拖住她去见母亲的脚步吗?
他轻嗤一声,有些无奈,却也很没出息地,被哄好了。
黄楚言见他终于说话,知道这种以情动人的方法成功了。
她再接再厉,握紧了他的手,语气也高昂了些,「我明天就能见到妈妈了,还有我表姐表弟,他们平时都在国外,就只有暑假的时候会回来一趟。」
乔嘉恆慢慢反握住她的手,然后安静地听她说。
他像是听进她说的话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只是看着这样的黄楚言的脸,然后在想,她真的很迷人。
黄楚言一反常态,絮絮叨叨和他说了很多,她和他说前年夏天的故事,说和表姐一起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她的心情很不错,讲故事时语气生动,嘴角扬着,连眼睛都在发光。
如果你问乔嘉恆,黄楚言有什么好的。
他会说:这种时候最好。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骄傲自我的黄楚言特别有魅力。
他被她迷得要死,恨不得把自己献上去,怎么会再生气。
在黄楚言说起那个她和表姐一起在山上露营看星星的夜晚时,一直只是安静听她说话的乔嘉恆突然有了动作。
他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然后亲她。
「刚才没亲到的。」他这样说。
说的是刚才偏了的那个吻。
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分开前,黄楚言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
「暑假快乐。」
「夏天顺利。」
第二天,黄楚言果然消失在这幢房子里。
乔嘉恆的没有黄楚言的夏天算不上顺利,但也没什么大麻烦。
这个夏天平淡无奇,跟过去的每一个夏天都一样,除了,他偶尔焦躁无法平復下来的情绪。
某些时刻,他会突然特别想见黄楚言,尤其是在联繫不上她的时候,但只要回想起她和他说的那些有趣的夏天回忆,他又会变得稍微平静下来。
如果她是在忙着那样幸福地生活着,他可以忍受这种难耐的滋味。
这天,他又很不幸地联繫不上黄楚言,昨晚给她发的消息,她到中午都还没回復。
吃过午饭后,他出门找朋友玩,天气热,室外活动只能取消,最后他们去了上次去的那个桌游馆,没想到又在那里碰见了沈柯帆。
沈柯帆一见到乔嘉恆,上来就是一副熟稔的模样,一口一个哥们,十分殷切。
乔嘉恆和他虽然不熟,但也朝他露了几个笑脸,一是同情沈柯帆之前被黄楚言捉弄,二是觉得自己能和黄楚言在一起少不了他的帮忙,三是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一些黄楚言过去在三中的事。
沈柯帆坐在乔嘉恆身边,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乔嘉恆装傻,说:「什么?学习吗?」
「黄楚言。」沈柯帆想了想,「不过她应该只追了一小段时间,就没再找你了吧?」
「她这人就这样,三分钟热度,上头的时候经常出现在你眼前,没几天就跟你玩失联,然后就,啪的一下,完全从你的世界消失。」
乔嘉恆皱眉,没说话。
想了一会儿后,才问:「她以前就这么对你?」
「嗯……突然消失了,也是放了个寒假,就像现在一样,怎么都联繫不上,开学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转学了!」
乔嘉恆莫名想起这几日自己联繫不上黄楚言的境遇,和沈柯帆口中的话很是契合,他的手心莫名出了汗,心情也变得焦虑。
于是,之后沈柯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惹到乔嘉恆了,他不再给自己好脸色,玩游戏的时候也逮着他杀,玩得他差点脸上挂不住。不过沈柯帆最会安慰自己,输了挠挠头就让这件事过去了。
散场的时候,朋友们都纷纷离开。
夏日黄昏,临近饭点,街上没什么人了。乔嘉恆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看,已经将近十八个小时了,他依旧没有收到她的回覆。想起沈柯帆说的话,他拿起手机打打删删,但在即将发送的最后一刻,他又关上手机,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他不是不骄傲,自尊心在彷徨脆弱的时候莫名涨大。
他想念黄楚言,但也想让黄楚言想念他,所以他要藏起自己的思念。
在天色完全黑掉之前,他回到家里,发现乔芝琳没在家。
他想起来,今天出门前,他妈的确说过今天会和黄叔叔出去,让他晚上自己解决晚饭。但他没什么食慾,进浴室洗了个澡后就倒在床上玩游戏,不知不觉竟然睡着。
后来是乔芝琳将他叫醒。
母亲脸上是很微妙的表情,似乎有些焦虑紧张。
她问他晚饭吃了什么。
乔嘉恆哑着嗓子说没吃。
乔芝琳立刻出去给他下了碗面。
母子二人坐在餐桌边上,面对面。乔嘉恆低头吃面的时候,听见乔芝琳犹豫的声音。
他后来想,糟糕的事似乎总是喜欢接连着一起出现。
「你说,我跟你叔叔结婚怎么样?」
第20章 .陪玩啊
黄楚言今天被表姐柳弥拉去看日出。
前一天晚上很早就被柳弥强制入睡,第二天又在天亮之前就又被叫醒,她迷迷煳煳,忙上忙下,根本就没空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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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页
期间,她其实也瞥到了乔嘉恆的消息,但实在太累,想着有空了再回。没想到,看完日出之后,她几乎累趴,柳弥却精力四射,又说要在山上露营,让她生柴火,做早餐,弄得黄楚言筋疲力尽。
中午,她们终于驱车下山,黄楚言在车上昏睡,下了车后,她又直奔大床,一觉睡到晚上八点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柳弥坐在床边,正往自己的脚上涂薄荷绿色的美甲。
她问:「醒了?」
指甲油呛人的味道让黄楚言稍微清醒了点,她哑着声音说:「嗯。」
「你手机一直在亮屏,是不是有人有急事找你?」柳弥瞥向黄楚言放在桌上的手机。
黄楚言抓起手机,想起自己忘回乔嘉恆的消息,一将锁屏解开,顶端的通知栏就即刻跳出消息。就是乔嘉恆找她。
黄楚言坐在床上,将他发过来的消息一条条看完,回復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了?」
乔嘉恆说:「我现在想见你。」
「我可以去找你吗?」
其实他刚才发的那好几条消息,说的也是同样的意思,问她在干嘛,怎么一直不回消息,然后说自己难过,很久没见她了,想她。他说想见她。
黄楚言第一反应是不方便,想拒绝,但手指无意识在屏幕上滑了两下,一连串的消息都在昭示着乔嘉恆的反常。她的心稍稍抽了一下。
「好,你来吧,我们见面说。」
黄楚言将她所在的地址发给他。
他们离得其实不算远。妈妈和舅舅一家平时都在国外,但他们在国内的住所就位于这座城市的富人区,离市区有段距离,靠山。
之前乔嘉恆知道两人离得不远后,开心了一阵,和黄楚言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想要和她见面。但黄楚言忙着陷入母亲的温柔乡,忙着和表姐聊天,狠心当做看不懂,只说自己每天都被表姐拉着去玩,很忙,没空。
眼下却再也没办法装傻了。
黄楚言约他在离这里最近的商场见面。
乔嘉恆说很快就来。
她放下手机,对柳弥说自己要出门。
柳弥见她起床洗漱,梳头髮、又喷香水的,低声问:「见男朋友啊?」
黄楚言回头看她。她的脚丫子晾在空中,薄荷绿的拇指轻佻地晃动着,像是在调侃她。
黄楚言不会瞒着她,直接承认,「嗯。」
柳弥脸上是虚伪的惊讶表情,眼里却又没意外,笑着,「以为你真像你妈说的那样呢,乖乖女。」
黄楚言从柳弥的化妆包里挑拣适合的口红,边涂边说:「我学你的。」
黄楚言从小就被夸优秀,但她的上面还压着一个更优秀的柳弥。
柳弥成绩好,积极上进,能歌善舞,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黄楚言她妈口中的完美女孩。黄楚言她妈从小就让她向柳弥学习,黄楚言很听话。
她学习柳弥明面上的积极上进,也学习她背地里的早熟多情。
今年暑假,黄楚言一来到柳家,她妈便告诉她,柳弥姐姐找了个很不错的男朋友。但她妈不知道的是,在柳弥谈到眼下这个优质男性之前,已经有过几段地下恋情了。
柳弥高中的时候,还在国内读书。柳弥高一的那年暑假,在黄楚言趴在她身边看故事会的时候,她已经拿着她爸买给她用来学习的直板机和男友热聊。当时黄楚言五年级,看过几眼他们的聊天记录,羞得脸都热了。
高二的时候,柳弥说是带着黄楚言去公园玩,实际上是要和学长约会,黄楚言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看两人互相吃对方的冰淇淋。
高三的暑假,柳弥带着黄楚言出省玩,到了目的地黄楚言才发现,她只是柳弥用来出远门的通行令。
关键是,这三年来,黄楚言见到的姐姐的男朋友都不是同一个人。
舅舅和舅妈涵养高,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能包容很多观点,但在教育女儿上,他却十分传统。不许柳弥早恋。希望柳弥成熟后再去触碰危险的爱情。
如今柳弥已经大学毕业,才敢在将自己的男友介绍给家里人。
柳家人对她那个一表人才又家底殷实的男友还算满意,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甚至对她说:「你第一次恋爱,如果在情感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让长辈听听。」
柳弥在大人面前笑得羞涩尴尬,「好。」
黄楚言倒是听得耳朵痒痒。
柳弥问她:「让你学早恋了?」
黄楚言:「我什么都学。」
因为是夏天,黄楚言换了一件更薄的衣服,搭配热裤。
时间将近九点,长辈们都回房里休息了,黄楚言不需要报备就能偷熘出去,而且她还有柳弥这个僚机。
小时候,黄楚言帮她掩护,现在该轮到她了。
黄楚言看了一眼时间,踩了洞洞鞋准备出门。
柳弥在她身后突然出声,然后将自己的一件薄外套递给黄楚言,说:「夜里凉,还是穿上吧。」
黄楚言随意套上,没注意到柳弥眼里淡淡的藏不住的揶揄。
坐在网约车上,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黄楚言才摸到坐边口袋里的几枚避/孕/套。这个应该是柳弥刻意留给她的。
母亲总让她向柳弥学习,黄楚言将母亲的话奉为圭臬,温顺又懂事地向柳弥学习。但母亲没想到,年纪相仿的她们早就成为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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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弥不是品行端正的好学生,甚至诱惑黄楚言成为下一个自己。
至少在对待恋情方面上,她们俩都不是那么纯白。
当视野前方出现乔嘉恆高大的背影时,黄楚言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而胸膛里加快的心跳在告诉她,她比想像中更加喜欢乔嘉恆,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身体就做出雀跃的反应,比今早看到初升的太阳还兴奋。
她三步做两步上前,拍了他的右肩,然后出现在他左肩边。
乔嘉恆猜到她的把戏,直接转向左边,望向她。
黄楚言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手机屏幕上的焦虑文字比不上眼前这张带着悲伤情绪的脸,它带给她的影响可比那几句「我现在想见你」「我可以去找你吗」来的大。
她在拂来的凉风中问他发生了什么。
乔嘉恆抱住她。
黄楚言以为他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最后,他只是抱着她深吸了几个回合的气后,说:「没什么,只是心情有点不好,想要找你玩。」
陪玩啊。
黄楚言觉得这事不难。
但她觉得逗人开心这事有点难。
第21章 .任性到底
果然,乔嘉恆全程没说什么话,只是跟着黄楚言。她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乖巧温顺,但是兴致缺缺,身体跟着玩乐,魂却依旧被情绪束缚。
黄楚言看着他强笑的表情,想,她果然不会哄人。
她其实想要问他到底在忧愁什么,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但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所以也只能作罢。思来想去,她决定用她解决愁思的方法来帮助乔嘉恆短暂地麻痹情绪,忘却烦恼。
她拉着他到人少的角落,在商场巨大建筑物的背面,这里没什么人,只有幽幽的几盏路灯照亮周遭的环境。
乔嘉恆看着眼前女孩儿的模样。她好像剪短了点头髮,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动,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的视线将她的五官逡巡了个遍,最后回到她的眼睛。
明亮,坚毅,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撼动。
乔嘉恆望着她的侧脸出神。
他是为了这样的女孩儿所以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吗?
他那样自私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来找她的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
他的拒绝是正确的吗,他的自私是值得被原谅的吗,他可以为了自己和黄楚言之间这段称不上成熟的关系而去阻止母亲和黄叔叔之间的发展吗?
他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想起刚才在餐桌上,被他拒绝后母亲闪烁的眼睛和翕动的鼻唇。
他一直都是懂事的,从未忤逆过母亲。或者说,他和乔芝琳是互相包容的,他们爱惜着对方,乔芝琳不爱给他施加压力和绳索,他也自觉地做好学生以及儿子的本分。
但今晚、刚才,他却很明确地反驳了乔芝琳的请求。
天知道他有多恐惧,心脏狂跳,唿吸加快,脑子乱糟糟,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画面……
最后,他想起他和黄楚言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他们坐在酒店的饭桌前,面对面,离得近,却又十分尴尬,他们无法多说一句话,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别扭。
他不想再回到那样的场景,和她经歷那样的境遇。他不想做她的哥哥。他这么喜欢她,怎么能做她的哥哥。
他出门的时候,母亲拦了他一下,问他去哪里,「你如果觉得这个提议不好的话,我以后就不说了,这么晚,你别出去了吧。」
但乔嘉恆还是出去了,留下那碗没吃完的面,以及有些慌乱的母亲。
他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是自私到可怕的人。
黄楚言见他一直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回过神来,发现黄楚言一脸笑。黄楚言很少这样笑。 她后退一些,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今天去看日出了,虽然很累,也忙得没空回你的消息,但我真的很开心。」
她似乎想像那天一样,用自己愉快的心情感染他,将她的快乐传输给他。
乔嘉恆眨眨眼,问:「还有吗?」
见他感兴趣,黄楚言起了劲,将烟摁灭之后,继续说:「昨天去游泳了,我们在泳池里玩找东西的游戏,表弟太笨,是最后一名。」
……
两人坐在石板凳上,在夏夜里,在晚风中,聊遍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有趣事。
乔嘉恆压在心头的乌云慢慢散开,他也无意识地勾了嘴角。
过了不知多久,商场彻底熄灯,周围发着微弱灯光的路灯也一下熄灭,像白雪公主被夺走的南瓜车一样突然消失。
黄楚言在黑暗中问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然后她听见乔嘉恆的声音,他问她:「今晚你能不能陪我玩。」
他想一次性任性到底。
黄楚言则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摸了摸左边口袋里的东西,想,今晚是不是要那个。
第22章 .猫尾
乔嘉恆前段时间过了生日已经满了十六周岁,所以在酒店开房间的过程还算顺畅。
「酒店」「开房」这样的词语对两人来说稍微过火。黄楚言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当两人真正单独处在这么一个暧昧的空间时,她的手心莫名出了汗。
乔嘉恆更奇怪,手脚都不知放哪里。一会儿在床边,一会儿坐到沙发上,和她对视后又一瞬间分开,最后,他在这样焦躁的状态下起身,说自己要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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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点点头,坐在床边看他。
房间内没开大灯,只有玄关处的顶灯和床头灯亮着,于是环境幽暗,氛围旖旎,黄楚言那清澈的眼神也被染上了类似于柔情的意思。
乔嘉恆在这样的眼神中,同手同脚地进了浴室。
乔嘉恆傍晚的时候在家里睡了一觉,出门的时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夏天气温高,坐计程车来到这里的路上,身上还是出了点汗。
而且他进浴室并不只是为了洗澡,他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点。
花洒喷出的水流从他的皮肤上淌过,他沖了沖自己的身体,然后多挤了一些沐浴乳,将自己的身体涂满,再用水流沖洗干净。手上工作的时候,他脑子里塞的是别的事,想得浑身热乎乎的,心脏也像是上了发条,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洗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关掉花洒。
擦净水渍后,重新穿上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一会儿,又深唿吸两口气后,走出了浴室。
走出浴室才发现刚才坐在床边的人转移了阵地,她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边给手机充电边玩手机。
黄楚言听到动静后,抬头看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紧张得眼神躲闪,她突然觉得一米八几的乔嘉恆看起来比以前更矮一些。
她关上和柳弥的聊天界面,把手机攥在手里,起身说:「那我也去刷个牙,洗洗脸。」
她刚才在家里洗过澡才来和他见面的,担心再洗一遍,身上的香水味散得太快。
进了浴室后,皮肤被湿气黏着,唿吸也莫名变得不畅快,胸口像是堵住,她大口大口唿吸。
柳弥又给她发来消息,她打开看,是在传授她第一晚要怎么变得舒服。
黄楚言回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期待你的好消息。。。。」
黄楚言关了手机,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水汽铺满整张镜子,于是自己的脸变得模煳,但依旧能看出耳朵的颜色比脸更红些。
说实话,黄楚言不排斥,甚至有些期待。
她从小便看着柳弥在各种各样的姐夫中穿梭流连,看着姐姐因为恋爱而面色红润,也被姐姐传输过一些「超前」的信息,所以也在闲下来的时候幻想憧憬过自己的恋爱。
幸运的是,她看上了乔嘉恆,也让乔嘉恆爱上自己。
目前为止,她对和他的恋爱很是满意,她喜欢他,喜欢他的外貌,喜欢他的性格,当然,也喜欢他的身体。和他相处的无数个瞬间,她都对他的身体产生过类似于想要抚摸、亲吻以及占有的冲动。她从不避讳承认自己的欲望,但想要去实践的确有点难度。
所以,她只是想要,却从来没行动过。
眼下是个比较特殊的时刻。
只有他们俩,热恋中的他们。
她想,如果发生点什么,似乎也是应该的。她可以接受。因为对方是乔嘉恆。
洗漱好后,她出门,发现乔嘉恆站着,像她刚才那样,在给手机充电。但明明床头边上也有充电的地方。他和她一样,不敢靠近床,仿佛床上有会吞噬东西的黑洞,吸走他们的端着的正直和理性。
黄楚言觉得眼下的情况有些可笑,太过扭捏,于是事态变得模煳暧昧,而她喜欢坦诚、干净。她直接爬上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然后看向站在房间角落里的乔嘉恆,问:「你不睡觉吗?」
乔嘉恆的思绪散发了两秒之后,他说:「等下……」
「就来。」
黄楚言盯着他,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语气都俏皮,「快点。」
乔嘉恆走到床边,还故作矜持地去找另外一床被子,但这样的伪装一下就被黄楚言打破,她说:「一床就够了。」
乔嘉恆回头看她,说:「不好吧。」
黄楚言盯着他呆滞的眸子看了一会儿,「哦。」说完就翻过身,像是生气了不管他的样子。
现在的乔嘉恆哪里能够理智思考,他看着她生气的后脑勺,脑子一热,就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后,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被子里有一股香气,肯定不是酒店被子的味道,是女孩儿身上的味道。
乔嘉恆走神了一秒,然后被黄楚言叫回来。
她的声音有点哑,没什么情绪,因此,乔嘉恆听着觉得割裂。
她用平平的语气问:「你不想那个吗?」
乔嘉恆手脚都僵住,用更加不自然的声音问:「你想吗?」
「有点想。」
说完,黄楚言伸手将床头灯关了,啪的一声,室内气氛升温百倍,在乔嘉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儿转过身,往他怀里钻。
他肩膀宽,胸膛透着不厚的衣物散发着热,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上,瓮声瓮气地说:「你就不能跟我一样坦诚?」
少年的身体对她来说诱惑力巨大。
她承认,她本就是先被他的皮囊吸引,他的手、脖颈、小臂以及有时凸起的青筋,这些对她来说,都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不知是不是刚才柳弥在她耳边说了太多诱导具有暗示意义的话,她的确被挑动了,并且期待着发生些什么。
但「发生」不是一个人的事。
眼前的少年比她想像中更加坐怀不乱。
她问完那样挑衅的话后,他便低头下来吻她。和过去差不多的接吻方式,只是因为两人此刻身体黏在一起,所以这个吻带来的升温速度便比以前快上许多。没一会儿,年轻的身体便变得汗涔涔,澡像是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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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掀起眼,看到他湿漉漉的眼,闪着碎光,里面是看不大清楚的自己的倒影。
他像是完全陷入了她,百分百地望着她。
她心脏狂跳,浑身都开始发热,自然而然地,她将手往下。
但下一秒,他那迷离的眼神却突然有了聚焦。
他倒吸气着握住她的手,稍微往后退了退,说:「别。」
又被拒绝。
黄楚言问怎么了。
「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
乔嘉恆躲开她的眼神,看她被亲得湿漉的嘴唇,蓦然觉得自己说这种话也很虚伪。不好不好,但亲得起劲的人也是他,起了反应的人也是他,想要更多的人还是他。
「我们稍微,等等吧……」
黄楚言在昏暗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说:「好,是你自己要当柳下惠的。」
乔嘉恆以为她要生气,没想到她继续说:「我摸一摸就行,不干别的,我们今晚什么都不干,我就摸摸。」
乔嘉恆觉得她这要求似乎不过分,而且,摸摸又没事。他之后也得给她摸的。
但没多久后,他就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的手像猫的尾巴,灵动又轻柔,带着绒毛一样,拂过的皮肤立刻起了瘙痒。她哪里都想要探索,哪里都要触碰。先是肩颈,然后是宽厚的背,再绕到前面的小腹、胸膛,最后是喉结。
他不自觉地吞咽一下。
她笑出声,然后突然去握他曲着的膝盖。
他闷哼一声,差点没滚下床。
第23章 .你要特别特别喜欢我
黄楚言本想逗逗他,没想到他反应这样大,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搂他的腰,担心他真从床上滚下去。
乔嘉恆缓了缓唿吸后,不动声色将自己的下半身往后缩了缩。
黄楚言的手还在他的膝盖上,她瞥了他一眼后,安静地往上移动。
乔嘉恆的心越提越高,总觉得要阻止她,但又似乎不到那个时机,但还没等到他出手,黄楚言就停止了向上的动作。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下的那一块皮肤。不是平整的,是凹进去的,面积不算小,像是被剜了块肉下来。
她抬眼看乔嘉恆,小声问他是怎么回事。
乔嘉恆握着她的手腕,沉吟了一会儿。他像是不好意思谈起,又或者是觉得说来话长。
黄楚言没催他,静静地等着。
"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周末不上课,我妈去街边摆摊卖小饰品的时候也会带上我。那天晚上,我们收摊回家,她开电动车,我坐在后座,托举着装饰品的那块板子。但那天雨下得很大,我们还忘记带雨衣了。可能是因为担心卖的东西被淋湿,所以我妈就开得有点快。"
「后来就不小心摔了。我摔到地上,不记得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割了腿,流了一点血。」
「这怎么可能是只流了一点血?」黄楚言反问。她的声音轻柔,说的是质疑的话,语气却心疼。
乔嘉恆笑着说:「我真的不记得了,太小了,那时候。」
「嗯,我猜你也记不清楚。」黄楚言继续抚摸着那个小坑。
声音从乔嘉恆的胸膛处传来。
她继续说下去,「阿姨怎么可能是因为担心卖的东西被淋湿了所以才开得那么快。她应该是怕你淋湿感冒吧?」
黄楚言纠正了他的记忆。
乔嘉恆顿住,心脏突然酥酥麻麻地泛起疼来。不等他说话,黄楚言又说:「你跟阿姨以前两个人肯定很辛苦。」
她知道自己不擅长安慰人,说来说去,也只是陈述一些发生过的事,但她忍不住说,她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乔嘉恆伤心低落下去。
她抱住他的身体,没想再逗他,只是用力地将他抱紧。
「你跟阿姨都很好,如果我们小时候就能碰见的话,我会掏出我的零花钱买你和阿姨的东西的。」说到这里,黄楚言觉得有些羞赧,她用这种假设法去穿越时空来安慰当下的人,天马行空,又似乎无济于事。
于是她将眼前的人再抱紧,「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头顶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乔嘉恆复述:「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不再说话,沉默地拥抱着。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没了那种旖旎的心思,情绪平稳下来,静静的平平的,像是一片湖泊。
黄楚言在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慢慢进入睡眠,不过在她意识模模煳煳的时候,乔嘉恆好像说话了。她听到了,但没听清,也没力气去深究了。
乔嘉恆在听见她均匀的唿吸声后,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
「你要特别特别喜欢我。」
这样,才对得起我的自私。
黄楚言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瀰漫着早餐的香气。
她睁开眼睛,发现乔嘉恆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出神。他脸上干净,一点都不水肿,眼神也清明,似乎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像是在想什么很严肃的事,脸上表情凝重,眉头都微皱着。
见她醒了,他看向她,喊她起来吃饭,说自己已经买好了早餐,趁现在还热,赶紧起来吃。
黄楚言洗漱过后,坐在餐桌前,问他:「你不吃吗?」
「吃过了。」其实他是没什么胃口。
黄楚言点点头,继续进食,差不多吃饱的时候,她又问他:「今天还要我陪你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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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嘉恆笑了一下,但眼里没什么喜悦 ,「不用,等你吃完,我送你回去,我也回去了。」
「哦,对。你昨晚住在外面,阿姨没说什么吗?」
乔嘉恆摇摇头,「我说我跟朋友在一起,她没问什么。」
听此,黄楚言也没多说,只是依稀觉得,陪玩这事她干得很烂。
乔嘉恆似乎没有开心多少呢。
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后,乔嘉恆直接坐着计程车回去了。
黄楚言对着车尾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她站在原地,直到车尾完全消失在她视野里。
清晨的阳光照在宽广的大路上,将黄楚言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夏天的蝉鸣从早上就开始作响,吵闹不停,听得她心慌慌。她转身,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想要将心慌的感觉压下。
之前一直没见面,便觉得想念只到「一般」的程度,如今见了又分开,她真是有点捨不得了。
将衣服还给柳弥之后,柳弥第一反应就是去掏左口袋的东西,发现黄楚言连塑封袋都没拆开,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没用啊?」
「嗯,我们很纯情的。」
「昨晚干嘛了?」
「抱着睡觉了。」
柳弥说不应该,「血气方刚,干柴烈火,怎么就只抱着睡了?」
「他说要当柳下惠。」黄楚言摇摇头。
柳弥调侃了她两句,又问:「那只是抱着睡觉了,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被吸了精气的样子啊?」
黄楚言低声说:「就是有点想他。」
柳弥摇头,「天呢……热恋中是吧……」
……
乔嘉恆到家的时候大概是早上十点。
本应该去机构上班的乔芝琳却还在家里,见他回来了,上前一步,问他昨晚睡在哪个朋友家。
乔嘉恆一愣,然后随口说了个名字。
乔芝琳想要的不是这个同学的名字,她只是想和他说上话。目标达成之后,她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点,微皱的眉头依旧透露出她的愁思。
乔嘉恆当然看得出母亲和往常的不同,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留下一句「我再去睡一会儿」就想要进房间。他往前走了两步后,突然听见乔芝琳在他身后开口。
「你要相信,你对妈妈来说,永远永远是最重要的。」
乔嘉恆顿住,想要回应,但又觉得羞耻,他说不出他也一样的谎话。
毕竟,昨晚他就做出了选择。他自私地选择了自己的欲望。
沉默了几秒后,他说:「我知道的,妈妈。」
第24章 .长大?长大。
这几日天气热,黄楚言就和柳弥待在家里消暑,长辈们也不怎么出门了,闲了就在棋牌室打麻将,家里变得热闹,但相处的时间增多,口角也会变多。
不过柳家人几乎把「要体面」当做家规,最多也只是铁青着脸拌两句嘴,不可能让争吵的声音出现在家中。至少,黄楚言从没见过舅舅一家吵架,更别说是打骂孩子了。后来她想想,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外人在家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黄楚言发现除了乔嘉恆以外,她爸黄建阳也变得怪怪的,具体表现在,这几天他经常发消息给她,都是问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比如说,起床了没,今天午饭吃了什么……
黄楚言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要紧事要说,但等她回答了那些无意义的问题之后,她爸又会消失,过几个小时后,再来问她相似的问题。
终于,这样奇怪的对话进行了三天后,黄建阳问了重要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黄楚言以前也应付过这样的问题。她像是资源一样被爸妈争来抢去,虽然早就和黄健阳说好了回去的日子,但还没到时间,他就提前询问她,问她能不能回去。
过去的黄楚言总会说:「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在那天回去的。」
黄建阳也早就习惯她这样的话,但即使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第二年,他还是会像是忘记了几年前发生过的事,再问一遍。
今年,还不等黄楚言回復他。他就又说:「我好像生病了,你可能得提早回来。」
黄楚言一顿,问是什么病,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黄建阳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还是希望她早点回来。
黄楚言没给出确切的要不要提早回去的答案,只是让他先好好照顾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
虽然有些奇怪,但黄楚言知道黄建阳能这么说,就证明他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毛病,何况,现在楼下还住着乔阿姨。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回去对他的病应该没什么大帮助——她爸可能只是想让她早点回去罢了。跟过去一样,她不在身边,就担心她被妈妈抢走。
但黄楚言却在踌躇要不要和过去做出一样的选择,如计划继续待在母亲身边。
她想起前几日见到乔嘉恆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莫名的,她又想起他腿上的那块疤,于是心脏也跟着像当时那样抽了一下。
和柳弥说起可能要提早回去的事,表姐挑挑眉,「今年的你有些不一样,好像长大了……」
黄楚言不置可否。
想清楚之后,她去到母亲房里,和柳一妍说起她要提早回去的事,黄楚言本就知道妈妈不会轻易答应,却也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
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这意味着,柳一妍不需要再看弟弟和弟妹的脸色,不需要担心和黄楚言争吵会让人看低她们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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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专门为你回来的,你现在才这里待了几天,怎么就急着回去了?」
「爸爸说他生病了。」
「他多大人了,不能照顾自己吗?」柳一妍反驳,「那我过去生病的时候,有人陪着我吗?」
黄楚言没说话。
「所以你还是更爱你爸是不是?」
黄楚言其实早就习惯,但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在听见这种话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疲惫。她也不知自己对他们来说是不是重要的,在父母为了她心中天平的倾斜而争吵的时候,她是重要的,在他们只顾着利用她赢得对方的时候,她又是不重要的。
现在,她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呢?
「你心里根本就没我这个母亲。」见黄楚言久久不说话,柳一妍说出这样的重话。
对黄楚言来说,「母亲」这个词语的意义一直在变化。最开始,和其他孩子一样,「母亲」对她来说是日常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像是黄楚言伸手就能够到的饭碗,张开手臂就能得到的拥抱。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对她来说变成了考到满分才能得到的奖励,是需要忍耐很久才能舔上一口的糖果。她在谎言、推脱,和无法理解却被要求理解中习惯,习惯了母亲的难处,习惯了她因为工作而一次次失信的承诺。
再后来,母亲直接离开了她所生活的这片土壤,飞往异乡。她也终于知道,母亲应该是一年飞回来一次的鸽子。她抓不住,也无法强留。
如今,母亲在怀疑她的感情。
过去那些暗色的、孤独的被抛弃的回忆联翩出现,黄楚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眶也在不知觉中变得湿润,最后她什么话都没说,昂着头,离开了柳一妍的房间。
回房间后,柳弥见她脸色不好,一猜就知道她是和妈妈吵架了,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着坐一边做自己的事。
黄楚言无声地收拾行囊,偶尔发点噪音和嘆气声。
柳弥等着她收拾好后起身,拿着车钥匙,潇洒又稳重地对她说:「我带你回去吧。」
一副很值得依靠的模样。
黄楚言看着这样的表姐,突然真的想要长大。
如果长大,意味着能说走就走,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
黄楚言提着行李,站在家门口,隐隐约约听见黄建阳和乔芝琳说话的声音,她等了一会儿,捕捉到说话的空隙后,才推门而入。
两人对她的出现都有些惊讶。
黄建阳更是,「怎么没提前说。」
黄楚言干干地说:「和妈妈吵架了,就提早回了。」
她这么一说,黄建阳脸色变得奇怪,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乔芝琳后,「下次跟我说,我过去接你就好了。你怎么回来的?」
「表姐送我回来了。」
「她开车吗?」
「对,她早就拿到驾照了。」
黄建阳说:「她也长大了。」
黄楚言进了房间收拾东西。
这个暑假,她只在母亲身边待了没几周,假期刚刚过半。将带出去的衣服重新挂回衣柜后,她坐在书桌前重新制定的自己的暑假学习计划。
晚上,黄楚言洗漱完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她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没看电视,也没玩手机,只是安静地坐着,在黑暗中发呆。
她想起黄建阳说的生病的事,以为事态比她想像中严重,她开口,问:「爸你上次说的生病,是怎么回事?」
黄建阳回过神来,看向她,「没事,就是腰痛的老毛病。」
「那你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一些工作上的事。」
黄楚言并不相信,但也没想真问出什么答案,交代了两声就回屋了。脑中想的是,最近大家都变得很奇怪,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第二天是休息日,本应在家里休息的黄建阳却不在家。黄楚言下楼去找乔芝琳讨早饭吃,却只在201见到了乔嘉恆。
昨晚他知道自己回来后就想约她出门,但她刚和妈妈吵架,身心俱疲,最后还是拒绝了。所以现在两人才算是见上的第一面。
乔嘉恆没想到她会来,急忙站起身抓自己有些乱的头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觉得还算可以后,他看向她,问:「怎么突然过来?」
黄楚言往厨房里探头,问:「阿姨没做饭吗,我过来吃早饭,我爸不知道去哪了不在家。」
乔嘉恆上前,握住她的肩膀,说:「我妈也一大早出门了,但是留了消息,让我自己出门去吃早饭。」
「你吃什么?」黄楚言问。
「去喝花生汤怎么样?」
「好。」
夏天的清晨,空气微微湿润,早餐铺子所处的那条街很是忙碌,来来往往都是些买菜的伯伯婶婶,砍价称斤的声音络绎不绝。
黄楚言和乔嘉恆坐在靠近街边的小板凳上,面前是一张摺叠桌,桌上有两碗还冒着热气的花生甜汤。
乔嘉恆和她说,小学的时候,他妈如果来不及做早饭就会带他来这里喝花生汤,这么说着,店长阿姨就扬声和他搭话,问他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
黄楚言偷偷看过去,发现那阿姨正盯着她看。
乔嘉恆说自己是上高中太忙了所以才没空来。
阿姨又问:「女朋友啊?」
乔嘉恆摆摆手,说:「同学。」
他嘴上澄清得快,脸上却是被长辈抓包到自己在和女友吃早饭的尴尬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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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腼腆地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喝花生汤。
吃过早饭后,胃里暖暖的,心情都变得愉悦。
他们偷偷在餐桌下面牵了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阿姨瞧见。
两人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黄楚言收到班主任给她发的消息。
看清文字后,她捏住乔嘉恆的手腕,「班主任给我发消息了,说我下学期可以去k班了。」
乔嘉恆很替她高兴,想了几秒后,补充:「那我们就是在同一层楼上课了。」
回去路上,黄楚言又收到母亲柳一妍的消息。昨天她离开柳家,柳一妍也没问上一句,黄楚言本以为她们会冷战个几天,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快低头。不过母亲的低头并不是说自己错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或者一个无厘头的视频就能将自己的错误掩饰。
但很没出息地,黄楚言真为此感到喜悦。
柳一妍给自己分享了一件裙子,问她想不想要。
黄楚言说想要,然后又把班主任刚才发给她的信息转告给妈妈。
柳一妍说:那妈妈买这套衣服,给你当做奖励吧
黄楚言和乔嘉恆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抬头就是明晃晃的阳光。
她莫名有种「今天是个分水岭」的感觉。
不好的事留在昨天,今天开始,好事都会纷纷降临。
第25章 .及时止损
黄楚言和乔嘉恆在外面晃悠到中午才回去。他们习惯性在楼下拉开点距离,黄楚言先上楼,乔嘉恆在她身后,等她回去了再上楼。
黄楚言心情不错,步履轻盈,爬到二楼的时候,她发现201的门开着,然后门被推开,她爸从201走出来,迎面撞上她。
黄建阳换了表情,问她去哪里了。
「吃早餐。」黄楚言回答,然后看向门内的乔芝琳,她的脸色有点奇怪,黄楚言和她对视上,她对着乔芝琳笑了笑。
乔芝琳也扯了个微笑,但看起来有些侷促慌张。
黄建阳将门轻轻掩上,隔绝两人的视线,他对黄楚言说:「上楼,爸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黄楚言眨眨眼,没想到是什么事,只能先跟上。
关上家门后,黄建阳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她也坐。
虽然黄楚言天生性子冷些也比同龄人沉稳,但记忆中几乎没有这样要和父亲深刻对谈的时刻,所以她也有些忐忑。
她坐下,问:「怎么了?」
黄建阳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可能要和你乔阿姨结婚。」
黄楚言微微挑了一下眉,原来是这件事。早在几个月前,黄建阳带着她去和乔芝琳母子两人吃饭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件事了,但父母不着急,没提起这件事,于是她也渐渐忘了。
当下,黄建阳突然这么说起,黄楚言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能接受吗?」黄建阳继续问。
他盯着自己的女儿,想要从她的表情解读出她的意愿,他还在脑中思考着要如何说服她,让她更好接受这件事。但出乎他意料,黄楚言只是点点头,「都可以,这不是你和乔阿姨之间的事吗?」
她真以为她爸和乔芝琳没进一步确定关系,是因为他们两人不想。
她补充道:「你和乔阿姨也不可能谈一辈子恋爱,当一辈子上下楼邻居。」
黄楚言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阻止黄建阳和乔芝琳相处,她已经过了为了独占父爱而和父亲女友作对的年龄,更何况,乔芝琳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很喜欢她。
黄建阳松了一口气,想起乔芝琳说的乔嘉恆似乎很是反对,他没想到黄楚言比乔嘉恆更能接受他和乔芝琳进一步发展的这件事。
他本想和黄楚言谈更多关于他和乔芝琳的想法,但黄楚言这么轻易接受后,那些话似乎都没必要说出口。他看着女儿没什么异样的脸,也不知道她答应这么快是因为长大了还是……没长大。
黄楚言见她爸没话要说了,便将刚才班主任同她说的事转达给他。
黄建阳紧绷的眉眼稍微松了点,「那就好,那你去学习吧,开学争取别掉队。」
黄楚言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她看了她爸一眼,觉得黄建阳想说的似乎不止这件事。
黄楚言大致算了一下开学时间,然后制定了新的计划。她的成绩虽然好,但k班上课的进度一直都比普通班快,她如果想要在开学就能跟上进度,假期还是需要花上一些功夫去预习复习。
乔嘉恆一直都知道黄楚言在学习上很有冲劲,而且她学起来不管不顾的,就算他耍脾气,她也不会理他,最多是在休息的时候用甜言蜜语或者是一两个吻来安慰他。他虽然比他想像中更黏女友,但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分得清轻重,所以大多时候,他都在等黄楚言,等她想起他,等她来找他,等她说起去看自行车的事。
他发现他在这样的磨练中,变得擅长等待。
一等就是十几个小时。会烦躁焦虑,但也更加期待她来找他的那一刻。
熬了几天之后,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不算太差,至少,她会想起他,他能见到她,他能抱住她,她会主动献上几个柔软的吻。
但这样「不算太差」的日子在那天戛然而止。
乔芝琳又跟他提起结婚的事。
乔嘉恆沉默着,整个人紧绷着,他不想再拒绝母亲,却也无法违心地将自己期待的未来亲手推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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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母亲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不得不开口。
她突然低头,看着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轻声说:「妈妈可能怀孕了。」
这句话仿佛在乔嘉恆耳边投下炸弹。
他的耳边炸开声响,嗡嗡的,他的五官仿佛都被封住。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这一刻他只有这样的想法。
「什么叫做可能?」
他压抑住愤怒、绝望的情绪,哑着声音问。
「这几天身体怪怪的,偶尔也呕吐,昨天我去药店买了试纸……大概率是真的。」
「去医院看了吗?」
「早上本来要去的,但你叔叔比较熟的那个医生今天没上班,就折回来了。」
乔嘉恆看向母亲的脸,她的五官和平时一样,但她的眼睛里盛着复杂的光。有对他的愧疚、有不知所措,但最明显的是对未来的期待,那样的憧憬能够盖过其他的情绪,在她眼底发出生动的光亮。
「但八九不离十了。」乔芝琳虽然在克制,但还是没忍住,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抬眼看向乔嘉恆,小心翼翼问:「嘉恆,你说应该怎么办?」
乔嘉恆沉默了一段时间,说:「你们自己看着吧。」
结婚,亦或者将新的生命孕育下来。
现在的他都没力气阻拦了。
本以为受到的打击到此为止,但在他起身的时候,乔芝琳像是补救一样,慌不择路地又说:「楚言对结婚的事没意见。」
乔嘉恆顿了一下,「她同意了?」
「黄叔叔说她很快就答应了,说……这是我和你叔叔之间的事。」
乔芝琳以为转达黄楚言的行径能够影响乔嘉恆,让他更容易接受这件事,却没想到这是击溃乔嘉恆的武器。
「她真是这么说的?」乔嘉恆反常地再次询问。
乔芝琳愣愣点头。
乔嘉恆没再说话,直接进了房间,然后将房门关上。
不过这关门的声音轻轻细细的,不像是在发脾气。
傍晚,乔嘉恆像往常一样从房间里出来,到餐厅吃饭。他一句没提起乔芝琳和黄建阳之间的事,但无表情的脸和周身散发出来的低郁气压都让人知道他情绪不高。
可他没发脾气。
乔芝琳细想,乔嘉恆从小到大都很省心,没在她面前发过脾气,似乎也从没忤逆过她。说起来,他第一次拒绝她,应该就是前段时间对她想要结婚的那个提议。
想到这里,乔芝琳心里更难受。她明明和乔嘉恆说过了,他是她的第一位,但世事无常,当那样的选择真正摆在面前时,她又犹豫了。
她心里有事,一顿饭吃得也慢吞吞。
乔嘉恆倒是很快吃完,低头将碗里的饭都扒完之后,起身说要出门找个朋友。
乔芝琳担心他像那天一样突然外宿不归,着急起身,问他是要去哪里,找哪个朋友。
乔嘉恆穿上鞋子,说:「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就是聊点事。」
乔芝琳点头后,乔嘉恆推门离开。
黄楚言做完最后一套考卷,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她伸了个懒腰,勐地想起中午乔嘉恆约她的事去公园散步的事,她答应了,但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
她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和黄建阳打了招唿之后就出门。
到目的地的时候,黄楚言已经迟到半个小时。
公园中心有个不小的湖,天亮的时候还能欣赏一下长在湖里的荷花,如今天暗了,只能扶在栏杆上赏湖里的月亮。
之前黄楚言和乔嘉恆来过几次,他们在栈道上散步,坐在湖边的石凳上聊天,也在树荫的地方接过吻。
黄楚言给乔嘉恆发消息,却联繫不到他,于是她顺着湖边的路慢慢走,最后她在他们坐过的石凳上找到了他。
夜里风大,他穿一件白色的t恤,在黑暗中安静地坐着,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像在发呆。
黄楚言又想起前几天,她爸也是这样的状态。最近大家都有些奇怪。
她在他身边坐下,自然地牵起他搭在石凳上的手掌。
乔嘉恆回过神,反握住她的手,他看她一眼,然后又扭过脑袋,声音轻轻,问她:「你知道我妈怀孕了吗?」
黄楚言愣了,这她是真的不知道,「啊?真的吗?」想起什么,她又说:「前几天,我爸跟我说他要跟阿姨结婚,我还想怎么这么着急,原来是有孩子了,所以才这么突然。」
她觉得眼下这事比想像中更加棘手,但也不到无法接受的程度,她只是在思考着,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两家人应该要忙上忙下一阶段了。
乔嘉恆问她:「你答应了?」
「什么?」
「他们说要结婚的事。」
黄楚言轻笑一声,「这轮到我答应吗,生孩子也是。虽然会来问我们的意见,但是十有八九就是要生下来,就算我们反对,他们也不会听的……」她似乎对其中的道理十分透彻。
乔嘉恆不置可否,只是安静了一阵,然后问:「那我们怎么办?」
「嗯?」黄楚言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们结婚了,生了孩子,我们两人怎么办?」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办?
乔嘉恆低头,垂眸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在昏暗中,两人的手重叠着,十指相扣,看起来好像很坚固。
过了一会儿,他的耳边才响起黄楚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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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却没法理解他的想法,她问:「你是不是想太远了?我们就像现在一样,继续恋爱……他们生了孩子,家里鸡飞狗跳的,他们更没空管我们了。」
「那我们要这样一辈子?躲躲藏藏一辈子?」
他抬头,在夜色中捕捉黄楚言的眼睛,对上之后,她却害怕地颤了颤眸子。
她的手心出了汗,她说:「我没想过,我不知道。」
乔嘉恆轻声说:「那你现在想想。你还是会支持他们结婚,生孩子吗?」他捏紧了她的手。他说出的话很松弛,给足了黄楚言思考选择的空间,可他的眼神却急切,语气也恳切。
黄楚言看着他的眸子,莫名有些心慌,她觉得,乔嘉恆好像要哭出来了。
她口干舌燥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只是沉默。
乔嘉恆又说:「如果他们结婚了,有了孩子,那我们一定要分手……我们没有任何退路是不是?」
黄楚言静下来,想了想,说 :「是的。」
「那你要为了我,为了我们,去阻拦他们结婚吗?你要跟我一起吗?」乔嘉恆问她。
黄楚言迟疑了许久,最后摇摇头。她从没想过,也不打算这么做。
如果她为了他、为了她和乔嘉恆的关系去阻拦去反抗,她就要背上一种她从未设想过的情感和负担。就算他们真的听了她和乔嘉恆的话,不结婚不生孩子,她和乔嘉恆就会松一口气吗,就会自在吗?
她并不想要父亲为了自己牺牲掉什么,她为自己计划的人生中并不存在「对父亲感到愧疚」这种情感。
她一直都是坚定执行计划的人,会欣然接受计划外的突然降临的美好,却从不会去改变已经定下的东西。
乔嘉恆就是突然降临的,计划外的事物。她能够接受包容他,也感谢他的存在,但她不会因此去改变自己的计划。
所以,她只能放弃乔嘉恆。
乔嘉恆的声音干干的,说出的话也像是碎掉了, 「那我们是不是只能分手啊?」
黄楚言张开自己的手,原本十指相扣毫无缝隙的手掌中间灌进了冷风,任由乔嘉恆抓得再紧,也察觉不到暖意。他的心凉得彻底。
「乔嘉恆,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黄楚言反常地向他告白。
平时,只有她惹他不高兴了,才会用这样的话来哄他。但乔嘉恆清楚,她这不是在哄他,是决裂告别前的仪式。
他沉默着,任由着黄楚言挣脱开自己的手。
「但我没想过,也不会去处理这样的事。」黄楚言轻声说。
她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她掏出手机,是她定好的闹钟,提醒自己做一套卷子。她关闭闹钟,重新看向他,「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了,像你说的,我们没退路的。」
「所以呢,要及时止损?」乔嘉恆看向她。
他用力地睁大眼睛,用力得眼睛都酸了,眼眶发凉。
黄楚言看着他,几秒之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指腹湿润,她的心脏跟着抽了一下。她想,不应该是这样的。乔嘉恆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因为她变成这样。她很恐惧。她不是什么能够承接住这样爱意的人。
这样的情感沉又重,像是吸饱水了的毛巾,会压住她,捂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嘆了口气,将乔嘉恆抱住,他的肩膀很宽,她抱得有些吃力。
但黄楚言又第一次觉得他是这样的单薄。
她像是要给他慰藉,像是要挽回他,却在他放松下来的时候说出让他心碎的话。
「我们开始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不合适的话,任何一方都能够叫停。」
「对不起。」黄楚言这样说。
她松开手臂,夏夜的风穿过湖面,鼓进两人之间的空间,将他们隔开。
……
黄楚言想,她是很自私的人,她是很胆小的人。
乔嘉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她是很可恶、绝情的人。她是能够往人心口上插刀,然后潇洒离去的人。
第26章 .被一滴泪伤害的可能性
直到黄楚言坐到书桌前,她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明明还是盛夏。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好像只是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家里了。
黄建阳又不在家,她猜测他应该是在201陪乔阿姨。
她的脑子混沌,莫名其妙出神了一会儿后,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来,是一个新的闹钟,提醒她应该停笔了。
一套考卷,只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算完不成,也要停下笔。她应该停笔了。
她回过神,将闹钟关上,然后拿起笔,在计划本上「一套卷子」后面的圆圈里打上叉。
她起身去洗澡,收拾完一切后,她又重新坐在书桌前復盘今天,发觉今天做的正经事实在是太少。看了一眼时间,还是决定将今天那套卷子做完,她应该继续做她要需要做的事。
空白的卷子摆在眼前,但她状态不佳,写着写着就会走神。檯灯下,她摊开自己的手,盯着指腹,那里还残留着乔嘉恆眼泪的温度,当时觉得凉,现在却莫名发热。像是被边上的灯光点热了一样,那一小块的温度比其他地方都高。
这时候,她的房门被扣响,是她爸的声音,「睡了吗,爸爸还有事要跟你说。」
她有些重地摔下笔,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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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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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建阳说:「他们两人快高三了,你如果想要跟我一起外调的话,我就请一个阿姨来给他们做饭。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的话,你就正好在家里陪他们。」
乔芝琳沉默下来,这时候,医生通知他们,怀孕只是个乌龙。接着,乔芝琳崩溃得直接哭了,黄建阳急得在一边安慰道:「没事啊,这可能还是好事,你就不用跟我一起外调了,你在家里好好陪孩子就行了。」
乔芝琳用含泪的眼瞪他,甩开他的手,一个人往外走。
黄建阳在她身后跟了很久,才将她劝上车,回来之后,两人都筋疲力竭。黄建阳回到家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来和乔芝琳好好聊一聊,所以这才专门下楼来找她。
他说怀孕的事谁都没想到是假的,之前他们一直担心黄楚言和乔嘉恆无法接受而不安,如今没怀上,应该还算是好事。乔芝琳不吭声。
他又说就算她没怀上,他们结婚的事也能够继续推进,等他外调回来,或者可以把她接过去,两边都办一场婚礼也没事。乔芝琳依旧不说话。
她安静地坐着,不看他,也不搭理他,似乎在想什么事。
黄建阳闭了嘴,等着她的回覆,等了一会儿,他有点不耐,去握她的手,却被她甩开。她终于扭头看自己,盯着他说:「我想了一个下午,觉得我们其实不合适。」
她的语气冷静,说出的每个字都很清晰。
黄建阳用力地闭闭眼睛,深唿吸一口气,说:「你别冲动。」
「我没有。」
「因为这怀孕是假的,你就觉得我们不合适?」
乔芝琳摇头,「很多方面,我想清楚了,这个乌龙只是让我彻底看清了。」
「哪些方面?」
「如果我让你留下来,不外调了,你肯吗?」
「不可能。」黄建阳毫不犹豫,「这是升职,我傻了吗,拒绝升职?」
乔芝琳声音破碎:「这就是最大的原因。」
她想了一个下午真的想清楚了——
再用力,她和黄建阳也没办法再续上高中时的那段缘分。小时候不懂事,热恋的时候可以飞蛾扑火,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能勇敢地放弃一切。经歷过和黄建阳的分手、和林进辉的结合之后再分开,一人抚养孩子多年,尽管她吃了不少的苦,但她的心底依旧怀揣着那份少女热忱,重遇初恋后再次一头扎进,幻想着类似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真爱身边的剧情,却没想到很多事不是那么容易如愿。
是因为世界变了?黄建阳变了?她变了?
她想来想去,最后发现是她和黄建阳不够合适。
初恋热恋和结婚再婚不一样。她看不惯黄建阳这样做撒手掌柜不顾及他们的行为,他也无法理解她为何这样落泪。
黄建阳没再说话,他抬眼看向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乔嘉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黄建阳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乔嘉恆坐回母亲的身边,将开始掉眼泪的她搂进怀里,像小时候她抚慰哭泣的他那样,轻轻拍打着母亲的后背,说:「没事的……」
黄楚言只觉得所有事像陨石一样突然一个个砸下来。
先是乔阿姨的怀孕是假,接下来是黄建阳要外调的消息,之后黄建阳告诉她,他和乔阿姨可能要散了。
黄楚言不理解,问:「是因为怀孕的事吗?」
黄建阳站在她房门口,「说不清楚,你继续学习,就是之后别有事没事去二楼找他们了。」说完,就关上了她的房间门。
黄楚言轻声说:「我本来就不会再……有事没事往二楼跑了。」
她和乔嘉恆也掰了。就算怀孕是假,结婚也告吹,她也没那种和乔嘉恆复合的冲动,不对,应该说是有过一点的,小苗一样在脑海里左右摇曳过,但只是一会儿,就被她亲手浇灭,于是那样的想法只在她的脑中留下一缕飘扬的青烟。
前几日和乔嘉恆分手让她的生活短暂地停摆了一下,虽然只有一小段时间,但也足够让她元气大伤,学不进,老是走神,时不时就会想起他……
调整状态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她好不容易才调整回状态,她不想再去冒险,去承担被一滴泪伤害的可能性。
她害怕了。
害怕乔嘉恆太过喜欢她。
害怕自己太喜欢乔嘉恆。
第27章 .「乔嘉恆」
成年人做决定的速度似乎总是比他们快。在黄楚言还在犹豫和乔嘉恆的关系时,黄建阳和乔芝琳已经彻底结束。本来就没有法律上的关系,如今情分断开,他们又变成了上下楼邻居、高中同学,曾经的恋人。
黄建阳工作外调的进程推进得很快,没两天,他就收到了正式的通知,工作地点在隔壁省,时间为一年。
黄建阳专门找黄楚言聊了这件事,他考虑过将她一起带去隔壁省,但想到她现在高三,才入学不久,而且刚被通知进了k班,没必要再转移学籍,适应新环境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他认为最好的选择还是留在这个学校,将最后一年读完。
黄楚言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她自觉已经长大,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跟在父亲身后了。
黄建阳思虑了一会儿,对她说:「虽然我和你乔阿姨结束了……但我问过她了,她说把你当亲女儿,她可以帮忙照顾你,她们家还有一间空房,你可以住进去,这样平时跟嘉恆一起上学,也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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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一愣,然后拒绝:「不用了,我申请一下住校吧。」
她现在并不想见到乔嘉恆,不想和他说话,不想看他的眼睛。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乔阿姨是真心愿意……」
黄楚言打断父亲,「但我是真不想去。现在大家关系这么尴尬,不用麻烦人家了,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们家。」她不惜说出违心的话,只为断绝这提议的可能性。
黄建阳看向她,问:「你以前怎么不说……?」
黄楚言脑子乱乱的,低头躲开父亲的视线,「说了也没用。」
「不喜欢乔阿姨还是嘉恆?」
黄楚言犹豫片刻,「乔嘉恆。」
一个谎,或者是两个谎,都没关系了。
黄建阳没再说什么,像是理解她的想法。女孩男孩互相吸引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女孩儿讨厌男孩儿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而且他的女儿本就有些「自我」,讨厌人也不需要什么原因,问了也可能是「看不顺眼」这样的理由,他追问并没有意义。
于是他们就这么定下了——黄建阳外调,黄楚言在开学的时候申请住宿。
黄建阳发消息和乔芝琳转告黄楚言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乔芝琳回復一个字「好」。
此时,乔嘉恆正在乔芝琳房门外踱步。
一个小时前,母亲告诉他虽然她和黄叔叔再无可能,但为了学习方便,黄楚言可能会搬过来和他们住在一起。
她说完这些话后,问乔嘉恆有没有意见。
乔嘉恆先是顿住,表情有些微妙,迟疑了几秒后,说:「我没意见。」
乔芝琳点点头,「那就等楚言了。」
她又解释道:「我是想说你们俩都是高三生,我照顾一个也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她爸不在她身边,平时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乔嘉恆说:「我都可以。」
之后乔芝琳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乔嘉恆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他坐在沙发上,不知该做什么,脑子乱麻麻的。他表面上云淡风轻,装作不在意,但其实在听清他妈的意思后,他的整颗心都吊在空中,仿佛等待的不是黄楚言是否接受住在他们家,而是是否接受他——
如果她答应了,他和她之间便还有机会;如果她没答应,那她拒绝的便不止是入住邀请,还有他。
这时候,他又变成了极不擅长等待的人,急得心跳加速,坐立不安。
过了不知多久,乔芝琳推开房门,见他还在客厅,感到惊讶,「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乔嘉恆固定在十二点熄灯休息,但现在已经将近一点。
「哦,正好出来,想喝杯水。」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不需要的水,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楚言……怎么说的?」
「啊,楚言说她还是直接住学校方便点。」乔芝琳嘆了口气,「女孩子脸皮薄,不肯来麻烦我们。」
乔嘉恆盯着手里盛满水的杯子,水面微微晃动着,他望着水面出神,然后说:「嗯。」
她哪里是脸皮薄,不肯来麻烦他们。
她是不想见他。
她是讨厌他,不给他一点机会。
两人虽然住上下楼,房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米,但她住在楼上,他没理由上楼,如果她不想下楼,他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于是,两人自那天隔着四楼的距离遥遥相望后,再没碰过面。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礼拜后,开学时间逼近。
黄楚言本想申请住校,但学校宿舍已经被住满,黄建阳便帮她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找了一件出租屋。一个人住,清净,还方便学习,他也不用担心黄楚言融不进新宿舍之类的事。
黄楚言没异议,跟着父亲定了一间有一扇大窗子的出租屋。
窗子正对着一株很大的榕树,夏天,枝叶郁郁葱葱,风吹过的时候,会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出租屋离学校很近,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学校,楼下还有一条街,早中晚餐都方便解决。父女二人都算满意,和房东签订合同之后,在开学前两天准备搬进去。
收拾东西的那天,黄楚言从书桌抽屉里翻到了乔嘉恆八岁时写的日记本。她坐在地上,重新翻看那个薄薄的本子,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来,反应过来后,她压下嘴角,盖上封面,将它放在箱子的最底部。
这时候,门外传来黄建阳催促的声音。
黄楚言加快速度,一股脑将东西都放进箱子里。
父女俩搬了几趟都没能将所有东西都放进车里。
走最后一趟的时候,黄楚言背着自己的书包下楼,手里还提着两袋衣服,经过201,那扇一直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夏天燥热,楼道里的空气滞闷,黄楚言刚才这么来来回回几趟,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穿着的短袖t恤紧贴在身上,额头上贴着的帽子的边缘也像是被浸湿,将毛孔都捂住。
已经是下午,阳光倾斜照亮楼道,有一段阳光就投在201的户门上。
被推动的201的门改变了阳光反射的角度,于是那刺人的阳光就撞进黄楚言的眼睛。她一下被晃了眼,站住了脚步,视线恢復的时候,乔嘉恆就站在她面前。
他也戴着帽子,眉眼被掩藏在阴影下,他穿一件黑色t恤和灰色长裤,清清爽爽,像是要出门。
迎面撞上她,他似乎也觉得惊讶,动作顿了一瞬,眼神将她略微打量过一遍后,他看向她手里提着的东西,轻声问:「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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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乔芝琳说过了,知道黄楚言这两天要搬出去。
「嗯。」这么答应过后,黄楚言想继续往下走,但乔嘉恆稍微一个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伸手去拿她手上的袋子,想要帮她。
但黄楚言抓紧了不肯松手。
于是两人在楼梯过道上「对峙」。
因为抢夺衣物,他们的距离被拉近,两人的帽檐都要撞到一起。
乔嘉恆看向她,发现她鼻尖上冒着汗珠,刘海和两鬓都被汗洇湿,眼睛也像含了水一样湿漉,但透露出来的眼神却很坚定、冷漠。
她说:「我自己来就行。」
乔嘉恆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直起身体,说:「好。」
说完,他直接往楼下走,步子迈得大,走得又快又急。
黄楚言磨磨蹭蹭调整好姿势,慢吞吞往楼下走。
乔嘉恆走得快,下楼和黄建阳打过招唿后直接就走了。
黄楚言到楼下的时候,只能看见他毫不留念往前走的背影。
将东西搬上车后,黄建阳开玩笑地问了一句:「嘉恆看见你提这么多东西,没说要帮你?」
黄楚言坐在后座,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我不是说了,我讨厌他,故意不让他帮的。」
黄建阳看向后视镜里女儿被累红的脸庞,「你们这些孩子……」
车辆即将发动的时候,黄楚言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心脏勐地一跳——
刚才那个往前走得快速、早就应该消失在路的尽头的乔嘉恆不知为何就在车后。
他站在路的中间,夕阳迎着他,他的身影被染上橙色的光芒,但眉眼却被帽檐的阴影掩住,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站得笔直。像过去每一次她觉得心动的时候。
车辆发动,缓缓往前行驶。
黄楚言回过头,伸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那里躁动着,不肯停歇。她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吹散脸上的燥热。
他们向着夕阳所在的方向,离开了。
第28章 .高三上
黄楚言安顿没几天后,黄建阳也准备外调,在他收拾最后一点行李的时候,乔嘉恆正好放学回来,他放下书包,给黄建阳搭了把手。
黄建阳开车走的时候,还向他交代:「照顾好你妈。」
乔嘉恆点头,目送着黄建阳离开。
他清晰地感知到他和黄楚言有关系的那部分正在一点点被剥离,一层层,几乎快要什么都不剩。
柳一妍知道黄建阳丢下黄楚言一个人外调后,气得打电话骂了他一通。黄楚言也不知父母最后是怎么结束通话的,听柳弥说,柳一妍打完电话后一副很解气的模样,然后拉着她一起来看黄楚言。
柳一妍买了很多生活用品,零食饼干,还是夏天就给黄楚言准备好了厚被褥和暖宝宝,还顺便将那件送给黄楚言的那件裙子一起带来。
柳弥提东西提得一脸汗,三人坐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吹空调,空间不大,人多了便显得侷促。
柳一妍数落黄建阳,「不知道租个大点的房间!」
黄楚言解释:「学校周围的出租屋都这样,这已经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了。」
柳弥仰头喝水。
柳一妍盯着墙角发霉的黑点,「这房间真不行,你看这角落都发霉了!」
黄楚言说:「我晚点跟房东阿姨说一下。」
柳弥继续仰头喝水。
柳一妍问:「房东男的女的?你这一层都有多少这样的房间?晚上会不会吵?」
黄楚言回答:「女房东,这一层有很多高三生,我在这里住几天了,挺安静的。」
柳弥喝完一瓶水,打开新的,再喝。
黄楚言让她别喝了,该水中毒了。
「姑姑她自己都不提,我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上楼,我天,真得建议你们房东装一个电梯。」柳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抱怨道。
「房东阿姨说,高中生爬爬楼梯可以锻鍊身体。」
柳弥没话再讲。
下午的时候黄楚言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学校报导,柳一妍和柳弥也差不多准备离开。
柳一妍去停车场开车的时候,柳弥和黄楚言站在树荫下聊天。
黄楚言问他们什么时候要离开。
柳弥抬头看了看天空,「你都开学了,我们也差不多了,本来就是回来看你的。」
黄楚言眯起眼睛,问:「真的吗?」
「真的!去年没回来,你不是闹了脾气吗?姑姑就说,今年说什么都得回来。」
黄楚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远处,妈妈的车缓缓驶来,柳一妍将车停在她们跟前,将车窗摇下,「有需要的话,一定给妈妈打电话。」
黄楚言乖巧点头。
离开前,柳一妍最后交代了一句,「一定要好好学习,多向表姐学习。」
柳弥在后座朝她眨了眨眼睛,脸上是骄傲自豪的表情。
黄楚言憋住笑,说好。
下午是高三报导的时间,黄楚言去原班级收拾东西的时候被韩梓昕拉着哭诉。
韩梓昕控诉她偷偷就去了k班,都不通知她一声。
黄楚言安慰她说她们还是可以每天都一起吃晚饭,而且她现在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韩梓昕无聊了还能去她那里看电影看小说之类的。
听黄楚言这么说,韩梓昕才松了手放她走,但约定了周末要在她出租屋里看最近更新的韩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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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答应下来,「但只能看两集。」
韩梓昕嘁声,「韩剧一周也只更新两集好吧,久了我还不待呢!」
将韩梓昕安抚好后,黄楚言抱着书上楼。
文k和理k在一层,两个班甚至就在隔壁,黄楚言运气不好,刚上楼就碰见了乔嘉恆。
他穿着校服,靠在后门和同学说话,就正对着楼梯,所以一抬眼就能看到捧着一堆书的黄楚言。
她走得慢,一步步踩上去,和他对视上一瞬后,就垂下眸子,低头看怀里的书。
爬完楼梯后,她再抬眼,乔嘉恆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她透过窗户往理k班级里面看,一眼就捕捉到他,他个子高,所以坐在靠后的位置,是靠墙的最后一组,头顶上就是「天道酬勤」这四个大字的贴纸。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然后走进自己所在的班级。
班级里已经坐满人,但雅雀无声,大家都低着头学习,氛围很好。
黄楚言找到老师给她安排的位置,放轻动作收拾东西,擦过一遍桌子后,她将书籍放到抽屉里。
等她收拾好一切,同桌和她轻声打招唿,说自己是班长吴序承,班主任交代他帮助她适应新环境。
吴序承个子高,长得也壮,外形看起来像沈柯帆那样的体育生,但他说话轻声细语的,黄楚言只一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聪明人,和沈柯帆不一样。
第二天,高三年段上了开学的第一堂课。和黄楚言想像中的差不多,新班级上课进度快,老师的教学方法更倾向于让学生自行安排,黄楚言从小就爱做计划,于是如鱼得水一样很快就适应了新班级、新老师还有新的学习环境。
班级同学性格也很好,黄楚言没两天就能和周围的同学说上话了。但在班级的大多时候,大家都是在闷头学习,黄楚言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同学有着积极向上且坚韧的信念,她喜欢这种高效的环境,状态也比以前更好,于是第一个学期的期中考,她一下跃到年段前五名。
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理科和文科排在前列的同学一起上台接受表彰,老师明明是按名次喊的名字,但她也不知为什么,她身边居然站着乔嘉恆。
不论是按文理科分,还是按成绩分,他都不会站在她身边。
她和他算不上仇人,但也绝不是什么能够轻松相处的陌生人。
黄楚言低头,躲避头顶的阳光,等着老师走到她面前给她发奖状之类的东西,无意间瞥到站在下面队伍里的韩梓昕。她表情激动,一脸红润,指了指她身边,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手舞足蹈得像只猴子。
她是在提醒黄楚言,她身边是乔嘉恆。
黄楚言只能皱眉,当做没看到。
她垂下眸子,视野里出现和她隔着不足十厘米的乔嘉恆的裤腿,还有他放在腿侧的手。
指甲修剪得干净,手背上青筋凸起,被一层薄薄的皮覆盖着。
意识到自己在对着前男友的手出神的时候,她微愣,然后抬起头,直面刺眼的阳光。
其实开学之后,黄楚言不怎么经常想起乔嘉恆,她看不见他,自然就不会想起他。但如果碰巧和他在走廊上撞上面,或者是在老师办公室里相遇,她还是要花上一些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
比如那天早上,她在楼梯上碰见他,他走在她前面。
跟在他身后爬楼梯的时候,黄楚言总想起几个月前,她故意跟在他身后一起回家的场景,但这次他没回头,爬完楼梯后就直接走向自己的班级,像是一点都没注意到她。
课间操休息的时候,黄楚言趴在桌上补觉,短短的二十分钟,她却做了一场梦,短促又混乱,但她记得清楚,主角是她和乔嘉恆,脑子里大概是一些接吻的画面,还有那辆翻来覆去被当做无数次藉口的自行车。
醒来的时候,她心跳很快。
同桌吴序承问她怎么睡得一脸通红。
黄楚言用水杯给自己的脸降温,反问:「有吗?」
……
夏天大家空调开得勐,下午上课的时候,不知是谁将空调的温度调低,扇叶也莫名往下,黄楚言被冷风对着吹了一整节课,穿的是夏天校服,两条胳膊露在空气中,空调的冷风还从袖口往怀里钻。一节课下来,她觉得有些难受,之后又撑了几节课,但她的脸色还是难看,最后还是决定向老师请假,不去晚自习。
傍晚时刻,她背着书包往学校外走,又恰巧碰上乔嘉恆和他的朋友,他们应该是刚吃完晚饭,准备回来上晚自习。
几个人说说笑笑,乔嘉恆站在他们中间。
看见她的时候,乔嘉恆正在说的话突然停顿了一下,和她擦过之后,他的话才重新续上。
黄楚言则是目不斜视,她早就练出了一种看见乔嘉恆又当做没看见的功夫,而且她现在身体不舒服,没精力和他斗心思耍心机。
她回到出租屋后,先洗了个澡,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后,又躺回床上休息,但这觉睡得很不舒坦,睡一半她被冻醒,裹紧了被子也无济于事,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烫得可怕。身体难受,脑子又混沌一片,想喝口水,都没力气爬起来。
她想给黄建阳打电话,想起他在外地,又想给妈妈打电话,又想起前段时间她们就已经出国,最后,她给乔芝琳打了电话。
乔芝琳接电话接得很快,但她似乎在忙,周围吵吵闹闹的,都是孩子和乐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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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努力说清自己的境况,麻烦她给自己送点药。
乔芝琳答应下来,「哎好,你等一下,你好好休息,我很快送药过去。」
将她出租屋所在的地址说清楚后,黄楚言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因为听见耳边有人叫她的名字,远远的,有些模煳。
黄楚言迷迷煳煳睁开眼睛,房间里依旧昏暗,但玄关处的小灯被打开了。
她侧头看过去,发现来的不是乔芝琳,而是乔嘉恆。
他生得高大,站在玄关处,整个人显得有些侷促。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声音冰冷,一双眼睛正锁着自己。
第29章 .等我们长大了
黄楚言花了点力气才集中注意力,她盯着乔嘉恆,问:「你怎么……?」
乔嘉恆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大概是退烧药还有热粥和小菜之类的东西,沉默地做完这些事后,他才回答:「我妈让我来的,她忙着上课,走不开。」
他刚才收到乔芝琳的消息,她并没有强硬要求他来,只是询问他方不方便请假一节晚自习,给黄楚言送点药过去,如果不方便的话,她就跟机构请假,但是从她上班的地方到学校,的确是有一小段距离,她担心黄楚言觉得难熬。
乔嘉恆立刻就答应下来,回想起刚才在学校门口碰见黄楚言的场景,她看起来的确萎靡,一张脸白着,上身都微微佝偻着。
和老师请了假后,他急忙跑去药店买退烧药,又在门口小摊打包了点清淡的吃食,接着就火急火燎地按着母亲给的地址来到黄楚言租的地方。
等准备好一切,站在那扇小小的门前时,乔嘉恆的思绪才稍微冷静下来。
身体发着烫,后背和额前都因为刚才的跑上跑下而出了汗,但……现在飞速跳动的心脏是因为方才的运动还是紧张,他也搞不清楚。
担心自己耽误太久时间,他还是一咬牙,用藏在地毯下的钥匙将门打开。
这钥匙也是黄楚言告诉乔芝琳的。
推开门,一眼能看清布局的狭小房间。
书桌反倒比床更大,桌上堆着高高的书,桌上还摆着吃一半的饭。而床上躺着的那人正在酣睡,小小一团,缩在被窝里,似乎是觉得冷,她只露出个额头,剩下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她睡得正香,甚至不知道有人进屋。
他只敢偷偷看她几秒,然后将她叫醒。
黄楚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轻轻嘆了口气,「麻烦你了。」
故意说疏远淡漠的客气话,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奇怪。
「我想喝水,药也顺便给我吧。」她半阖着眼睛,这样说。
乔嘉恆安静地帮她准备她要的东西。
「好了。」他叫她,「吃药吧。」
黄楚言半撑起身子,接过他手上的杯子和药,仰头吃下。然后她重新躺下,「谢谢你,但我还想睡,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就好了。」
乔嘉恆站在床边,看她的眼睛,喉结滚了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好,你休息吧。」
「我还买了点吃的放你桌上,你醒了之后记得吃。」
他早知道不会发生他想像中的事。
黄楚言这么绝情,那么冷血,说了分手就没再多看过他一眼,怎么会因为他今晚的靠近而重新考量审视他的心意。
他就算放下脸面,求她复合,她应该也会拒绝。
他转头,步履沉重而缓慢,快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的黄楚言突然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有些沉闷,带着因生病而产生的鼻音,「乔嘉恆,你别这样了。」
他停下脚步,等着她继续说。
「你别来看我了,不要故意和我站在一起,也不要每天都出现在我们班级门口。」
她都知道,知道他幼稚拙劣的心思。她看在眼里,过去是懒得戳破,现在却开口让他止损。
乔嘉恆问:「这样也打扰到你了?」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黄楚言回答。
乔嘉恆回头看她,「虽然分手了,但没必要连这种自由都不给我吧?」
黄楚言又坐了起来,额头被闷出汗,眼睛也亮晶晶,她很诚恳,「我不希望你这样。」
乔嘉恆望着她十分平静的面庞,不理解她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抽身,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对自己,「我们之间明明已经没有阻碍了,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黄楚言打断,她声音轻轻,「乔嘉恆,我们好好考大学吧。」
乔嘉恆望着她,「你还喜欢我吗?」
黄楚言回答:「没你想像中那么喜欢。」
乔嘉恆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
他想,这世界上大概只有黄楚言说得出这样的话,看起来留有余地,但足以将他还抱有的那些幻想摧毁。
他像被羞辱,心脏狂跳,耳边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喉咙也被灼得干涩。
最后他说:「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问:考完大学呢,考完大学他们能够在一起吗?
他能够预知她的回答,不想再被二次伤害。
黄楚言紧盯着乔嘉恆,屋里昏暗,只有他身后的玄关顶发着幽幽的光亮,他背着光,于是整张脸隐在阴影中。但窗帘还拉开着,窗外月亮和路灯的光隐隐约约地照在他的脸上,窗外那棵大树微微晃动,让这样幽暗的光源动了起来,所以黄楚言有时能看清他的眼睛,有时能看清他的鼻,有时能看清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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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他脸上亮亮的,鼻上的该是汗,眼睛里盛的应该是泪,但他没哭,只是用这样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她。
黄楚言感到心慌。
屋内很是安静。这时,她听到沙沙的声音,是风吹过外面那棵大树的声音。
沙沙声像召唤曲一样让乔嘉恆回过神。
他没说话,转过身,离开了黄楚言的房间。
黄楚言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皮肤察觉到寒意,她应该回到被窝里的,但她强撑着起身,踱步到窗边,往楼下望过去。
乔嘉恆的身影正在远去。
他走得有些快,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黄楚言打开窗户,感受着风,不知怎么的,她觉得现在应该下一场雨。
她的身体里面好像在下雨。
后来乔嘉恆真遵守自己的诺言了,他不再来她们班级门口晃悠,偶尔一次在国旗下同台的时候,他也站得离她特别远。
要问黄楚言为什么能发现这些?
答案是她一直在注意他。
她总是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热衷于观察他的变化,但却在他挽留她的时候,铁青着脸说自己不够喜欢他。
她不想和他继续恋爱关系,但又在私底下不受控制地关注他。
她就是这样别扭、自私,又莫名其妙。
她也想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那天韩梓昕来她出租屋里看韩剧。
两集结束,韩梓昕还不肯走,硬抓着她说八卦,黄楚言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问了自己的问题。
「……如果我用『学习重要』拒绝了一个人,但是又忍不住一直想他,我是不是有问题?」
韩梓昕宽慰她,「你只是以大局为重,或者……你没那么喜欢他。」
黄楚言思忖一会儿,嘆气,「我也不知道了。」
韩梓昕大笑,「你这么聪明,看起来这么冷静,还会为这种事情烦恼嘆气啊?」
韩梓昕说这似乎是黄楚言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这样的姿态。
黄楚言眉头更紧,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碰到这种事时,她真觉得迷茫,她看不清自己。
明明已经做出了那样的决心,甚至不惜伤害了乔嘉恆的心,但她却更加踌躇慌乱了。
想不清楚,干脆不想了。
她对韩梓昕下了逐客令,「算了,你赶紧走吧,我要做卷子了。」
韩梓昕被赶走前,留下一句,「不过也正常。你再聪明冷静,我们也还只是个高中生,想不清楚很正常的,再等一段时间,等我们长大了,应该就能想明白了吧?」
第30章 .夏去冬来
之后,黄楚言就算和乔嘉恆迎面碰上,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他的视线会正常地经过她的脸庞,然后离开,就和看其他普通同学一样。
黄楚言以为他会讨厌她,会恨她,但他只是将她当做普通同学,他们甚至可以说话,但也只是说话。
一开始黄楚言有些难以接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的那些不甘心和别扭便慢慢散了,或许是被一张张试卷压住了,被一道道题目埋起来了。
她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再去復盘迴忆她和乔嘉恆这段短暂又青涩的恋爱。
她想要考好的大学,变成和柳弥一样的自由的人。
时间过得很快,夏天结束后,同学们课间的时候更倾向于在班级里待着,班级里人多,够温暖,聊天说笑的同学也会习惯性躲在班级里。
于是走廊变得冷清,黄楚言几乎再见不到乔嘉恆,即使只就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她却也很少再和他碰面。
时近年关,农历二十八的时候,高三生终于放假。
那天,黄建阳来她的出租屋楼下接她回老家过年,车辆经过校门口的时候,黄建阳突然降低车速,然后按了两下喇叭。
正在路边的乔嘉恆停住脚步。
他回头看,黄建阳摇下车窗。
乔嘉恆叫了一声:「叔叔。」
黄建阳热情,问:「你回家吗?捎你一段?」
乔嘉恆只是往后座看了一眼,黄建阳就按了车窗解锁按钮,「坐后面吧。」
副驾驶座被黄楚言的日用品塞满。
乔嘉恆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拒绝,走向后座。
黄楚言识相地挪屁股。
乔嘉恆坐在她旁边,膝盖都合拢在一起。
黄楚言看向窗外,不知要说些什么。乔嘉恆也沉默着。
这时,车里唯一的大人兼造成这样尴尬局面的始作俑者就要说话来打破宁静。
黄建阳问:「你们现在是隔壁班?」
乔嘉恆「嗯」了一声。
黄建阳接着又说了一些类似于「齐头并进」「一起考个好大学」之类的勉励话,乔嘉恆还会哼哼嗯嗯应上两声,黄楚言倒是紧闭了嘴一声不吭。
终于,车辆行驶到小区楼下。
乔嘉恆开了车门就要往下走,黄建阳让他等等,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沓人民币,「好好照顾你妈。」
乔嘉恆不收,说了句谢谢叔叔后拔脚就走。
黄建阳在他身后喊:「等等啊!收下!」
乔嘉恆摆手谢绝,继续往前走。
黄建阳扭头,把那沓钱塞到坐在后座的黄楚言手上,「你下去给他送过去!」
「人家不要。」黄楚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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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去,就说是新年红包。」黄建阳催促。
黄楚言不情不愿开门下车,她下车磨蹭,所以,如果想要追上乔嘉恆,就需要跑两步。
黄楚言喊住乔嘉恆的声音有些颤,「你等等!」
乔嘉恆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女孩儿已经跑到他面前。
她喘着气,嘴唇微微发白。
黄楚言担心他又跟她推拒,所以直接将钱塞到他的校服口袋里,
他明显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她的手就已经缩回。他的口袋里多了些重量。
「我爸说是新年红包。」她解释道。
乔嘉恆没说话,沉默地看着她。
黄楚言将双手揣回兜里,「新年快乐。」
乔嘉恆抿抿唇,说:「你也是。」
他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但黄楚言看出来了,他的祝福不是真心的。
他应该希望她不快乐。
回到车里后,黄建阳问她:「收下了?」
「嗯。」
黄建阳满意地发动车辆。
黄楚言打开车窗,让寒冽的风吹进车里,脸被风吹得都有些僵了,但她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快。
乔嘉恆的这个除夕如同往年一样冷清。
餐桌前只有母子二人,即使乔芝琳热衷于烹饪,但两个人也不需要做太多菜,一大张圆桌,勉勉强强摆满六道菜,母子二人吃饱的时候,每盘菜看起来还是原封不动。
乔芝琳将它们用保鲜膜包起来,准备之后端出来再热热,这些菜量够他们母子再吃几天的了。
七八点的时候,乔嘉恆收到他爸给的红包。
过去几年,他都会在年底收到他爸给的一个大红包。第一次,他问乔芝琳要不要收。乔芝琳反问:为什么不收。她说这是他应该给的。
今年他也顺手收下,回了一句:新年快乐,注意身体健康。
接着,乔芝琳接到了家里亲戚的拜年电话,乔嘉恆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虽然觉得电视机里的春晚太过无趣,甚至有时候会根本没在看电视,但他也会陪着乔芝琳坐着。
新年就是要热闹。
他的耳边是乔芝琳和亲戚朋友聊天的声音、电视机里春晚节目的声音以及窗外隐隐约约响起的烟花爆声。
吵起来,的确就热闹起来了。
晚一点的时候,乔嘉恆的同学来附近找他玩,他和乔芝琳知会了一声后出门。
路上的店面几乎全部关闭,他和几个朋友准备去江边放烟花。
学校附近的那条江边已经聚起不少和他们相同年纪的人,他们也是来放烟花玩爆竹的。
不远处,还有好几个小摊贩正在卖烟花。
他们走近,朋友去挑烟花了,乔嘉恆却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朋友买完烟花之后,回头找乔嘉恆,发现他手里提着一个塑胶袋子,里面装满了一粒粒金黄的小蛋糕,梅花状的。
「怎么好好去买梅花小蛋糕了?」
乔嘉恆说突然想吃。
之后,朋友几人在江边放烟花,对着天空大唿小叫,乔嘉恆只是安静地坐在石椅上,往嘴里塞了一粒又一粒的梅花蛋糕。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周围的人情绪高涨,兴致勃勃地倒数着时间。乔嘉恆没什么波动,也不觉得触动,他依旧低头刷手机。
十二点的时候,他在朋友圈里刷到了一条新的动态。
是黄楚言发的。
【新年快乐】
配图是一张她在爬山的背影照。
他点开照片,将角落那个红色的身影放大。她穿了一件红色的外套,扎着麻花辫,落在肩上,看起来俏皮又有活力。
这时,天空此起彼伏地炸开烟花,黑幕被成片的光芒照亮,他隐在昏暗夜色中的脸也被微微点亮。
他在这样吵闹欢愉、普天同庆的时刻,隐密地露出了笑容,安静又迅速地将照片保存了下来。
第31章 .不太难追
春节结束后就是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的冲刺阶段,这段时间好像过得飞快。
他们的日常就是做考卷、改错题,巩固过知识后再做卷子,再讲题。
不知进行了多少个这样的循环后,六月七号如期降临。
黄楚言反倒是忘了高考那两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一切结束后,她回班级收拾自己东西时,经过走廊无意瞥到的那片天空。
夕阳温暖灿烂,是一种带着完满意味的暖橙色。
她东西不少,将一个纸箱装得满满,搬着纸箱下楼的时候,她在楼梯上碰见了吴序承。
他问她要不要帮忙。
黄楚言摇摇头说不用。
他又说:「你是要把这一箱书搬到你住的地方?听说你在附近租了个房子,应该有点远的吧,我帮你吧,反正正好没事。」
黄楚言颠了颠手里的箱子,觉得自己可能的确没办法一路轻松地回去,还是决定麻烦他一下,说待会儿可以请他喝奶茶。
这一年来,吴序承的确帮了她不少,作为班长,他帮助她融入班级,作为同桌,他也乐意在学业上帮助她。黄楚言还挺喜欢和他相处的。
两人边走边聊,一直到出租屋楼下。
吴序承很有边界感地将箱子还给黄楚言,并没有提出上楼的要求,黄楚言接过箱子,说奶茶就下次等有空了再请他,自己需要上楼收拾东西,她爸等会儿就来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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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序承笑笑说没事,「反正暑假还长。」
黄楚言点点头,搬着箱子上楼去了。
到三楼的时候,她往楼下看,瞅见吴序承走远的身影。不过,不远处还有个熟悉的身影,他也正在慢慢离开。她定睛一看,确定是乔嘉恆。但他看起来只是路过,不像是来找她的模样。
她盯着他的背影看,没几秒,他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收回视线,进屋收拾去了。
黄建阳在外省的工作还算顺利,他本想将黄楚言接到工作的地方过暑假,却没想到本在国外工作的柳弥突然回国,将黄楚言一下子拐跑。
柳弥本有一份工资很高的工作,柳家人对此都很满意,但他们没想到柳弥入职没多久就提了离职,说自己要回国创业。
为此,柳弥还和一直将她当做骄傲的柳家人吵了一架,其中包括她父母和黄楚言的母亲。
长辈们都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黄楚言也不理解她的想法,她一直都将柳弥当做学习的榜样——
高中努力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然后得到一份很好的工作,获得母亲的青睐赞扬,和喜欢的人恋爱,接着去过轻松自由的生活。
她按着柳弥走过的脚步,一步步前进。
但现在柳弥却突然变了卦,将黄楚言当做范本的「完美生活」搅得一团糟。
听柳弥说,她和家里人吵架后,直接就飞回来了,甚至没回家收拾行李。
她一落地就找了黄楚言。
黄楚言赶到酒店的时候,柳弥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精神却振奋,眼里都是兴奋的光。
「那你现在是什么安排?」
「我上班赚了一些,加上这些年的积蓄,打算在海南开个冲浪民宿店。」
黄楚言愣住。
柳弥又说:「我这是少走好几年弯路。我办公室里离职的那些同事,最后都去环游世界体会大自然了。」
「边玩还要回头跟我说,辞职真的是fucking good!」
之后,黄楚言在一边听她畅想着自己之后的创业生活,她说要把冲浪店刷成黄色的,里面摆满了冲浪板,然后还要搞个酒水吧檯,招几个女孩儿在前台做饮料……
黄楚言听得昏昏欲睡,「嗯,不错。」
「嗯,所以你暑假要帮我。」
「嗯?」
「嗯!」
于是黄楚言的暑假就这样被柳弥徵用。
黄建阳对柳弥印象不错,便也没多加阻拦,只是让黄楚言注意安全,之后就又回去工作了。
黄楚言这个暑假被柳弥差遣得筋疲力尽。
她跟着柳弥去看店面,定装修,和设计师交流想法,还要去学咖啡酒水的做法……
她忙得不可开交,期间还陪着柳弥去海南实地考察过,于是人晒黑了也变瘦了。
柳弥好不容易给她放了两天假,黄楚言找时间约了韩梓昕出去吃饭。
韩梓昕和她说起吴序承,说他前几日找她问她的消息。
韩梓昕和吴序承是初中同学,高中虽然没在一个班级,但偶尔也有联繫。
「他说约了你几次,你都没空出来,他问我,你是不是故意躲着他。」
黄楚言说自己真没时间,「对哦。我忘了,高考完的那天,我说要请他喝奶茶的来着的。」
「我看,他是要追你。」韩梓昕下结论。
黄楚言一愣,转念一想,又觉得韩梓昕说得八九不离十,「那我还是给他点外卖吧,或者你帮我带杯奶茶给他。」她补充道:「说好要请人家的,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不喜欢他啊?」韩梓昕问。
黄楚言摇摇头,「而且我很忙,明天还要去学做莫吉托。」
说着,黄楚言手机震动,正好是吴序承给她发消息,拐着弯问她什么时候能请他喝奶茶。
黄楚言抬头问韩梓昕,「要不现在把他叫出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喝点,就算请了。」
韩梓昕笑,「亏你想得出来这种缺德方法。」
「你帮我和他说吧,我不想和他见面了,之前是同学的时候,我还能大方请他,现在我倒是不怎么想见他了。」
韩梓昕眯着眼睛看她,问:「你还喜欢乔嘉恆呢?」
黄楚言一愣,她好久没听见这三个字了。
她摇摇头,「多早的事了?」
「可他现在好帅啊。我看他们出去玩,发了几张有他的合照,好拔眼……」
「什么合照?」黄楚言问。
「想看啊?」
黄楚言点头。
韩梓昕嘴上数落她,手上还是很快打开照片。
韩梓昕指着坐在边上的人,「帅吧?」手指又往上面挪了挪,「你看他身边有多少女孩啊,我感觉他这个暑假有得忙了,人缘本来就好,高考结束,大家都放开了,勇敢追求爱了。」
黄楚言收回眼神,「你说得有道理。」
「你不努力一下,再过几天,说不定他就发什么官宣朋友圈了。你知道,这几天我朋友圈官宣了多少对吗?不知道是都藏着,还是真是高考完就放开了,真这么听老师话呢,高考完才谈恋爱?」
黄楚言没说话,低头挑碗里的东西吃,也不知有没有将韩梓昕说的话听进去。
最后那杯奶茶,黄楚言托韩梓昕送过去了,也求着韩梓昕帮她和吴序承说清楚。之
后,吴序承果然没再联繫她,韩梓昕只说她这样处理追求者的方式过于绝情,不见面就算了,连拒绝的话都不肯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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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想起她最初拒绝沈柯帆的时候,至少还能把人约出来说清楚,后来和乔嘉恆分手,也能铁着心拒绝他两次。现在,她是真的不肯花费一点精力去处理这样的事,她甚至有些恐惧踏入新的一段关系。
而且,她太忙了,还要学做咖啡呢。
那天,她在咖啡厅里学习做咖啡的时候,接到韩梓昕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激动,说高考成绩出了。
黄楚言听她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笑着问:「你考得怎么样?」
「应该稳了!」韩梓昕又笑出来。
「太好了。」黄楚言真心为她高兴。
挂掉电话后,她上网查了自己的成绩,比她估分还高了十几分,排名也是,算是超常发挥。
她将成绩截图,发到家族群里,收穫了一大片鞭炮和烟花。
她和同学聊了一会儿后,放下手机,低头继续做咖啡。
没多久后,柳弥提着蛋糕来找她,见她还在做咖啡,很是欣慰,「这么努力?」
黄楚言乜她一眼,放下手上东西,坐下和柳弥一起吃蛋糕。
柳弥突然又问起她要报考哪个大学。
之前黄楚言就和她说过,她大机率会报考省内最好的那所大学。是黄建阳提出来的,他不希望黄楚言离他太远。柳一妍也支持,黄楚言在省内上大学,她回国的时候也方便见她。
黄楚言见父母难得有了一样的想法,便没煞风景地反对。
而且,她也是在高考结束后的某一刻突然意识到,她对未来其实没什么明确的规划——
高考结束后,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弛,她先是跟其他人一样大肆放松了几天,接着,一种无端的茫然侵袭而来。过去的她,就是将柳弥当做榜样,踏着柳弥走过的路,埋头苦读,但她好像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城市,也没有特别想要看到的风景。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柳弥,将她的暑假安排得满满,否则她也不知自己这多出来的两个月要做些什么。
黄楚言问:「不是说过了?」
「有没有考虑过,去海南上大学啊?」柳弥笑着问她。
柳弥现在虽然算不上坑蒙拐骗,但的确殷勤得像是给黄楚言挖了个坑。
黄楚言吃蛋糕的动作一顿,讪讪放下勺子,「我就知道这蛋糕不能乱吃。」
柳弥没气馁,绕着黄楚言劝了许久,理由有——
海南是个很美的地方。
她来海南上大学,她在海南开冲浪民宿,两姐妹可以经常见面。
以及……
「你在同一个地方呆这么久,真的没考虑过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柳弥拍拍她的肩膀,「你就没学会我『爱玩』『爱出去看看』这点!」
黄楚言扭头看她,「你是想把我骗到海南,方便差使我,让我给你的咖啡店帮忙吧?」
柳弥被戳破,却也不觉得尴尬,笑得更加夸张,「如果真是这样,这店就不只是我的了,也有你的一份。」
黄楚言:……
她最后松口,说是要考虑考虑。
她本真只是想要考虑考虑,但不知自己是不是被柳弥蛊惑得失了心智,之后的几天真的一直在看海南的大学,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专业。
不知不觉,她心中的天平竟然真就慢慢倾斜向从未想像过的那个方向。
做下决定后,她先是和柳一妍说了。
母亲听说是柳弥提议的,想着两人待在一个城市,遇到困难的时候能互相帮衬,以及,海南的那所大学并不比省内的这所差,最后还是同意。
将母亲说服后,黄建阳那边就更好说了,柳一妍打了通电话,黄建阳就松了口。
于是,九月,黄楚言在柳弥期待的目光下,提着行李,来到海南。
开学后的第一个小长假期,韩梓昕就飞过来找黄楚言玩。
韩梓昕当初高考成绩也比想像中高,她本想要去上个国内知名的艺术学院,后来又改变想法,花了点钱进了当初黄楚言最开始想去的那所大学,报的专业是中外合作项目,学费高一些,分数也低一点。
她爸妈之后想送她出国留学。
两人见面,都觉得对方变了不少。
在黄楚言眼中,韩梓昕变得更加漂亮。在韩梓昕眼中,黄楚言变得黑了点,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干练。
她们约在黄楚言学校附近的一所咖啡店见面,吃吃蛋糕,聊聊天天,轻松愉悦得像是回到了高中做同桌的那时候。
韩梓昕问起黄楚言最后怎么突然换了志愿来到海南。
「我当初答应我爸妈留在省内,有一部分原因是听你说你要去那个学校,最后你跟我说你不来了,我那时候真的慌了!」
黄楚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现在还算顺利吧……就不多说了。」
韩梓昕吃了口蛋糕,想到什么,放下勺子,「哎,不过我在学校里碰见的高中同学,比我想像中的多。」
黄楚言:「嗯?」
「胡稚见,夏礼芸,还有……还有乔嘉恆。」韩梓昕看向黄楚言,「他考这么好居然也留在省内!」
黄楚言舔舔干涩的唇,「可能不想离家太远吧。」
她又有一段时间没听见「乔嘉恆」这个名字了,现在真有些恍惚。
「嗯,听说他是单亲家庭,肯定不好离家太远……不过……」韩梓昕的声音又莫名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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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高考结束后,我们不是猜测他会不会立刻谈恋爱吗?人家没谈。现在上大学了,一进学校就是风云人物,追他的人排队排得……他真是,到哪里都吃香。」
黄楚言瞥她一眼,等着她继续说。
「但是他都拒绝了。」
「这才开学没多久,表白墙上都是捞他的,墙上每天都有他的照片,食堂、篮球场、综合楼,学生街也有……」
「我都不需要去了解他的动态,表白墙上都有,昨天还去吃麦当劳了……」说着,韩梓昕打开手机找照片。
黄楚言莫名有些牴触,但又想看,在她纠结矛盾的这一小段时间里,韩梓昕已经将照片找出,献到她面前。
黄楚言只粗略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但大致瞥过的那张脸却清晰地印在了脑子里。
「越来越帅,而且他气质还干净,怪不得这么多人追。」韩梓昕继续说,「不过他真的太难追了,听说有个直系学姐天天陪着他上课,他也没想和学姐发展的意思。」
黄楚言继续吃蛋糕,像是没认真听,但几秒之后,她还是说:「很难追吗?不太难追啊。」
至少,她当时就只是跟了他几天,就把他追到了。
第32章 .喝喜酒
和韩梓昕分别前,黄楚言加了她们学校的表白墙。
韩梓昕说她就是对乔嘉恆余情未了。
黄楚言不认同她的说法,但用「只是想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这种理由又太虚假拙劣。
不过韩梓昕并不想硬逼着她承认什么,少女的心思都是这样弯绕缠绵。
嘴上说着不感兴趣,背后偷偷视奸,这种事很正常。
回到宿舍后,黄楚言将表白墙翻了个遍,果然看见很多乔嘉恆的照片。就像韩梓昕说的那样,大多都是同校同学的投稿,抓拍偷拍都有。但每张照片里的乔嘉恆都很挺拔帅气。
黄楚言想要保存几张,但又觉得自己这种行径太过变态,忍了忍,还是退出了这个帐号。
之后,这个大学的表白墙就成了黄楚言的经常访问用户。
她闲着没事干就会点进去看看有没有关于乔嘉恆的新投稿,但也许是大家的新鲜劲过了,又或许是大家知道他是铜墙铁壁,入学三四个月后,墙上几乎没有他的照片了。
黄楚言又花了一段时间将看别人学校表白墙的这一习惯戒掉。
然后,乔嘉恆也被她戒掉了。
周一到周五她忙着学习的事,周末的时候会去柳弥的店里帮忙。
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在海南需要穿上夹克外套的时候,很少发动态的乔嘉恆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
黄楚言是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刷到的,一张图片和一行字。
字是:「冬天快乐!~」
图片是一个女孩儿带着毛茸茸帽子的自拍照。女孩儿看起来比他们小一些,脸上的稚气没褪,笑得眼睛弯弯,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黄楚言盯着照片打量了很久之后,关上手机,继续吃饭。
不过一顿饭,她吃得异常慢,到最后米饭都凉了,室友也催她快点。
黄楚言放下筷子,说不吃了。
将餐盘拿去回收处后,她再打开朋友圈,发现乔嘉恆又把那条动态删了。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轻声说了句:「没意思。」
很快,大学开始放寒假。
黄楚言回到黄建阳身边,待了几天之后又被柳一妍接走。寒假临近结尾的时候,黄建阳又打电话来,喊她回去,说乔芝琳要请他们父女吃饭。
「什么?」
黄建阳似乎觉得难以启齿,磨蹭了几秒才说:「你乔阿姨要结婚了,过两天要在酒店办婚礼,喊我们过去吃喜酒。」
黄楚言一愣,想了想,问:「你答应了?」
「她都打电话过来邀请了,我们正好有空,就过去送个祝福。」
黄楚言答应下来,说几天之后就回去找他。
乔芝琳办婚礼的那天,黄建阳载着黄楚言去婚礼,路上,黄楚言问黄建阳怎么还和乔阿姨有联繫。
「也没怎么联繫,就是去年你要报考志愿的那段时间,她有过来问我,说是你和嘉恆成绩差不多,想要参考一下你在哪个大学。我想着你们文理科又不同,应该没什么可比性,但她问,我就说了。我说你要考省内那所,没想到你后面又变卦。」
黄建阳回忆道:「不过我听说嘉恆就是报了那所学校,也顺利上了?哎,如果你也是这所学校,你们两人同个学校,应该也好互相照顾。」
黄楚言听着他的话,脑中浮现出一个可能性。
她越想心脏跳得越快,浑身的血液正因为这没有一点证据的幻想发烫翻滚。
终于,车停下。
黄楚言跟着黄建阳走进酒店。
婚礼现场很是华丽,宴会厅摆了十几桌。他们来得不算早,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黄建阳带着黄楚言在角落找了张稍微空一点的桌子坐下。
黄楚言摘下自己的帽子,抬眼朝主桌看过去。
她没瞧见乔芝琳和乔嘉恆,反倒是在主桌附近看到了在乔嘉恆朋友圈里出现的那个女孩。
她穿一件粉色的套装裙,一张白嫩的脸被酒店里的热气蒸得红通通,眼睛很亮,机灵轻盈得让黄楚言想到小鹿之类的动物。
她想,乔嘉恆和这女孩儿发展这么快,都把她带来母亲的婚礼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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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建阳不知道她心中的九九,转头和身边和他差不多年级的男人交谈起来。
那男人说他也是乔芝琳那边的亲戚,知道她们母子俩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很高兴她们现在终于有了好归宿。
黄建阳听得脸上表情尴尬,笑了笑,就打算闭嘴。
这时候,男人看向黄楚言,问:「这是你女儿?长得这么漂亮。」
「嗯。」黄建阳回答。
黄楚言笑了笑,叫了声叔叔好。
「多大了?」
「去年刚上大学。」黄建阳回答。
男人说自己也有一个儿子,在读大二,和乔嘉恆从小一起玩到大。
听到乔嘉恆的名字,黄楚言稍微又竖起耳朵。
男人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这小子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可能去找嘉恆了。」
他又看向黄楚言,「哎,等会儿等他来了,你们可以聊一聊大学的事。」
黄楚言温顺点头。
男人听到黄楚言在海南读大学后,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哎我儿子也在海南读大学!还挺有缘分!」他脸上的笑意愈加浓,「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交个朋友。」说完,他又补充句:「我儿子还没对象。」
黄建阳直截了当问:「你儿子帅吗?」
男人指了指自己,「跟我长得挺像。」
黄建阳开玩笑摇头,「那不行!」
身边两人聊得投机,黄楚言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大门口,没见到乔阿姨,也没等到乔嘉恆。
没一会儿,男人的儿子回来了,他爸立刻向他介绍黄楚言,「你们都在海南上大学,可以交个朋友,之后有空了也可以一起出去玩。」
黄楚言尴尬笑笑,那个同龄人看起来却像是有兴趣,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的位置,说自己的名字,「我是陈梓秉。」
黄楚言想起他和乔嘉恆是朋友,便多看了他两眼,并没有多抗拒。
陈梓秉性格不错,和他聊天的时候,黄楚言并不觉得难受,两人一来一回,聊得还算投机,之后陈梓秉甚至掏出手机,说要加她微信,之后上学了可以约出来玩。
就在黄楚言拿出手机同意好友申请的时候,陈梓秉看向她身后,叫了声:「乔嘉恆,这里。」
第33章 .托你的福
黄楚言心脏一跳,手指停在空中,顿了一下才点下同意键,然后在备註处填下他的名字,边打还要边问,「是这三个字吗?」
陈梓秉凑过来说:「木辛梓,秉烛夜游的秉。」
两颗脑袋几乎要凑到一起。
黄楚言不知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是因为不熟稔的人的靠近还是身后乔嘉恆的动静。
正确打下这三个字后,她稍微往后退了退,抬起眼睛,看见乔嘉恆低头在陈梓秉边上的座位坐下。
他是今日主角的家人,但穿得并不是很正式,还是一副大学生模样,就和表白墙上的装扮差不多,黑色卫衣外套和休闲裤,还戴了眼镜。
黄楚言发现他的头髮长了些,额前的发尾已经搭到镜框上。
乔嘉恆和桌前的几位长辈一一打过招唿,然后就低下头。
发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陈梓秉转头伸手去搭他的肩膀,问:「叔叔阿姨准备好了么?」
乔嘉恆抬起头,镜框边角反射现场的光,黄楚言被晃了一下眼,再定睛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将眼神投在远处,没在看她,也没和陈梓秉对视。
他用一个轻轻的「嗯」回答了陈梓秉的问题。
陈梓秉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席,我饿了。」
乔嘉恆说:「快了吧。」说完又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机。
陈梓秉见他不怎么想说话的模样,撤回自己的手,继续和黄楚言聊天。
黄楚言和乔嘉恆中间隔着一个陈梓秉。
她不自然地将说话的音量提高,确保自己说的话能够钻进乔嘉恆的耳朵里。
她也想不清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这么行动了好一会了。
陈梓秉问她怎么跑那么远去上学。
黄楚言觉得说来话长,想了想,说:「我耳根子软,被人劝了两句就改了志愿。」
「什么啊?谁劝你啊,男朋友吗?」陈梓秉对此颇有兴趣。
黄楚言的余光落在一直低头的乔嘉恆身上,「不是,我没有男朋友。」
陈梓秉似笑着说:「我猜到了。」
黄楚言问:「怎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但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不好追求,而且很冷漠,是那种不喜欢就会狠狠拒绝的人。」陈梓秉推测道。
黄楚言说他猜得不错。
陈梓秉又问她在学校里的人气怎么样,有没有人追求她之类的问题。
这种话题其实对初见的朋友来说,有些逾距。
陈梓秉这人容易翘尾巴,嗅到一点能够放肆的味道,就会得寸进尺。他将黄楚言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学妹,见她几乎什么问题都回答,看起来对他似乎有点意思,便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
若是放在平时,黄楚言根本不会理他,但乔嘉恆在旁边,她这些话都是说给乔嘉恆听的。
「不少。」她这样说。
陈梓秉又笑,「我就知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黄楚言甚至不自然地陪上笑容。
之后陈梓秉和她聊起海南一处景点,问她之前有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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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摇摇头。
「那等开学后,我可以带你去。」陈梓秉兴致勃勃。
在黄楚言点头答应的时候,一直坐在一边沉默的乔嘉恆突然起身。
黄楚言的视线忍不住往上抬,和他对视上后,她发现他在望着自己,那双眼睛的底色很悲伤,有些模煳,像是起了雾。
他一言不发往前走。
陈梓秉叫住他,问:「你去哪里?」
乔嘉恆:「女朋友找我。」
陈梓秉和黄楚言都一愣。
陈梓秉是觉得奇怪,黄楚言则是想起那个颱风天,她当时用「男朋友找我」骗他。
「啊?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陈梓秉疑惑。
黄楚言的脑中出现那张女孩儿的自拍,「没有吗?他之前在朋友圈里发过。」他甚至带她带到母亲的婚礼上。
「他还发朋友圈啊?我怎么不知道。」陈梓秉嘟囔道。
黄楚言没回答,思绪早就跟着乔嘉恆的身影一起飞向外面。
陈梓秉没再在乔嘉恆身上多说,他将话题又绕回来,但黄楚言现在已经没那个耐心多听了,连「嗯」这样的敷衍用词都懒得说出,她沉默着,对着眼前的白色桌布出神。
陈梓秉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没听进去,甚至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抬起头,陈梓秉一脸期待地看向她,她却突然起身,像刚才的乔嘉恆一样。
她转身往外走。
陈梓秉问:「怎么了?」
「我出去透透气。」黄楚言这样说,然后跟着乔嘉恆的脚步,往外面走。
走出宴会厅的大门,就是酒店的大堂。
这里明亮堂皇,来往的人很多,黄楚言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乔嘉恆的身影。
酒店大门口多了很多潮湿的脚印,酒店职员拉着红色的地毯走过来,在门口铺上后,又搬来放雨伞的架子。
黄楚言望向正在运作的旋转门——
原来是下雨了。
天色已经暗了,酒店门口有不少车辆经过,车前射出的大灯一下一下晃过,她稍微别过眼神,透过酒店的玻璃,发现了乔嘉恆的身影。
但他身边没什么女朋友。
她走出去,和他隔着几米的距离,跟他一样,对着潮湿的雨幕出神。
很快,乔嘉恆就发现了她。
他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扭头看她,就这样直白地盯着她,跟刚才坐在陈梓秉身边的模样很不一样。
黄楚言也侧过头看他。
两人对视着,都没说话。
黄楚言的身体渐渐热起来,复杂酸涩的情绪莫名涌起,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她总是沉默冷静,所以此刻,她依旧能装作平静、毫无波澜。
乔嘉恆先开口,开启的唇唿出白气,「你和他交换联繫方式了?」
黄楚言一顿,「嗯。」
「哦。」
她问:「你女朋友呢?」
乔嘉恆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个问题,表情都僵住,想到什么,他的唇角扯了一下,说:「学你的。」
黄楚言没话讲了,她在思考着他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学她,然后又不可控地想起那个春天,想起她和他之间的博弈追赶,没完没了的兜圈……
「你不知道吗?我待在那里不好受。」
乔嘉恆的话将她的思绪召回来,「我不想待在那里,所以出来了。」
黄楚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正死死盯着她。
周围很暗,她却一下就看清了他眼里的悲伤低落。
她心脏狂跳,嘟囔道:「我怎么会知道。」
乔嘉恆又想笑,她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他对她还在意得要死。
他见不得她像刚才那样,对着别人笑,殷勤地接别人的话。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黄楚言。
她是变了,还是真喜欢上陈梓秉了?
他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乔嘉恆转开眼神,冷冷说:「他谈过很多个女朋友了。高中就谈了两个,大学两年,也换了两个,上个月才和前女友分手。」
他说这样的话,是想让黄楚言看清陈梓秉的真面目。
陈梓秉当然是他的朋友,但他不想黄楚言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于是慌不择路地,卑劣地在他背后说起坏话。
黄楚言揣度着他说这些话的理由,但现在风太冻,又夹着雨,吹在她脸上,她只觉得自己的五官都僵了,脑子也钝了。
她说:「哦,但是和我什么关系?」
说话的人是这个意思,但听的人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
黄楚言是真觉得和她没关系,但落在乔嘉恆的耳朵里,就变成了——
黄楚言毫不在意他陈梓秉的过去。
他不知该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胸膛里闷闷的,他用力唿吸,空气很凉,吸进去的气将他的身体冻麻,他甚至隐约尝到一点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乔嘉恆听见自己说:「我们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黄楚言想过,如果她能够和乔嘉恆好好说话,他肯定会问她这个问题,于是她也曾经在脑中预想过无数遍她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即使想过千百遍,她还是没得出一个能够让乔嘉恆和自己都满意的回答。
她不想说谎,但自己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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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定要?其实不一定要。
但是她当时就是这么做了,坚决地推开他,伤害他。
「我不后悔当时这么做,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做得没错,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
她说她不后悔,重来一次也会拒绝他。
乔嘉恆就知道,她对他从来都绝情,也高傲得觉得自己没做错任何事,所以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被她抛下,会被她无理由地拒绝。
他咬咬牙说:「嗯,幸亏你当时说了那些话,让我及时醒悟。托你的福,考上了一个好大学。」
黄楚言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味道,心脏微微抽了一下,他用她说过的话来回敬她,将两人的距离又拉到千百米远。
她苦涩地开口:「我们不是什么仇人吧?」
乔嘉恆的眼神瞥过来,他的声线平平,说出的话比此刻的风还冷——
「这不是看你吗?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关系?这不都是由你说的算吗?」
黄楚言扭头看他,觉得他恨自己恨得要死。
「乔嘉恆!」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喊他的声音。
黄楚言看过去,发现是在他朋友圈里出现过的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的眼神在她和乔嘉恆中间转悠了两圈,最后定睛在乔嘉恆身上,「我项鍊卡着我头髮了,能帮我弄一下吗?」
乔嘉恆看了黄楚言一眼,自觉两人的对话还没结束,但眼前的事如果不解决,他和黄楚言也没法继续谈话,于是,他对黄楚言说:「你等我一下。」
他快步跑过去,帮刘智涵弄被卡住的项鍊。
女孩儿问他:「那个女生是谁?」
乔嘉恆说「朋友」,然后手上的动作更快,「我和她还有一些事要说,你赶紧进去坐着吧,外面冷。」
刘智涵本想再说些什么,发现乔嘉恆看起来严肃,不敢惹他,弄好项鍊后,乖乖进去了。
而乔嘉恆转身,发现刚才站在身后的黄楚言已经消失。
这时候,风突然变大,将细细的雨卷进檐下,扑面一阵潮湿凉意。
他呆呆站在原地。
黄楚言本来就不是那种会等着他的人。
他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发现黄楚言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正和陈梓秉聊得开心。
第34章 .办理入住
黄楚言坐下没多久后,婚礼开始。
乔芝琳是牵着乔嘉恆的手入场的,全场掌声雷动,黄楚言听着司仪的话,觉得眼眶湿热,再去看自己的父亲,他也盯着台上的人。
黄楚言能看出父亲眼里的愉悦和欣慰,他脸上带笑,很真诚地在祝福乔芝琳。
从舞台射出的灯光投在每个人的脸上,照清黄建阳脸上的浅浅沟壑,也将他那双带着诚挚情感的眼照得更亮。
结婚仪式结束后,宴会厅重新打开大灯,黄楚言吃了一点就先离场了。
就像乔嘉恆刚才和她说的那样,她待在这里,也不是很舒服。具体是为什么,她说不出来,明明是值得庆祝的、喜气洋洋的日子,她却觉得心里闷,提不上劲。
她走的时候,乔芝琳正带着乔嘉恆一桌桌敬酒过来,她如坐针毡,脑子里都是刚才乔嘉恆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他讽刺又失落的表情。
担心等会儿又要面对他,于是她可耻地逃跑了。
晚上十一点,黄建阳才到家。
黄楚言让他赶紧收拾收拾去睡觉,不知不觉间,她变成了催促父亲早睡的人。
她长大了,黄建阳却变成顽童,红着一张醉酒的脸,黏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黄楚言走过去看了一眼,看到他和乔芝琳一家人的合照,里面不止有乔芝琳的丈夫、乔嘉恆,还有那个女孩儿。
还不等黄楚言问,黄建阳便指着那个女孩儿的脸,「这是那个叔叔的女儿。」
「什么?」
「就是和你乔阿姨结婚那人带过来的女儿。」
黄楚言恍然,她低头认真去看照片。
照片里,乔芝琳和她丈夫站在中间,黄建阳站在她丈夫身边,乔嘉恆和那个女孩儿并排站在乔芝琳身边。
女孩儿正侧头看乔嘉恆,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
黄建阳说:「她应该要叫乔嘉恆哥哥。她还在读高中,说是你乔阿姨的学生,跟着她学古筝的。 」
黄楚言觉得女孩儿应该不会甘心叫他哥哥,她看向乔嘉恆的眼神,黄楚言很熟悉——
青涩懵懂的带着倾慕的情绪。
她想,乔嘉恆似乎总是摆脱不掉被「妹妹」看上的命运。
之前是她这个假妹妹,如今又有了个真妹妹。
也不知道他们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千万别像她和乔嘉恆这样。
她不知乔嘉恆对她还有没有留恋,但讨厌她恨她的情绪一定是强烈的。
而她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在伤害他后对他还有眷恋。
寒假结束后,黄楚言回到海南上学。
这个学期过得很快,黄楚言在学校和民宿之间奔波,周一到周五上课,周末去民宿帮忙,一学期很快就到了末尾。
期间,陈梓秉约了她几次出去玩,但她都拒绝了。
除掉了和乔嘉恆的这层关系,她并不想和陈梓秉有什么联繫,但奈不住陈梓秉热情,他似乎时间很多,经常给她发消息,见她油盐不进,还说起当时她明明就答应了她要和他见面,怎么天天用没空的理由推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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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也觉得不遵守诺言不大好,于是放假后,约了陈梓秉在柳弥的民宿见面。
陈梓秉坐在咖啡厅里,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黄楚言在吧檯做了一杯莫吉托,端到他面前,说是请他的。
陈梓秉惊讶她还会做这个。
黄楚言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陈梓秉看向她,说她和当时在婚礼现场很不一样。
黄楚言:「嗯?」
「你当时挺热情的,我说什么你都会回应我,之后我在网上联络你,你都不怎么理人。现在见面了,我发现你是觉得我有点烦是不是?」他做人通透,也乐于把话说清楚。
他脸上带着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可能是知道自己的确挺烦人的。
黄楚言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常行为,只是因为乔嘉恆坐在旁边而已。
她澄清道:「没有,是我当时有些反常,现在才是我对朋友的正常态度。」
对他这种朋友的态度,是平时不联繫,连坐在一张咖啡桌边都要隔着三个人的位置。
陈梓秉问:「当时为什么反常啊?」
黄楚言盯着他,思索着自己要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觉得说出实话并没关系。
左右乔嘉恆已经这么讨厌她,她做什么都不会让现下的情形更差了。
「当时是因为乔嘉恆在场,所以……」
陈梓秉的眼睛瞪大,黄楚言继续说:「因为我和他是前男女友的关系,所以我在他面前有些不自然。」
陈梓秉倒吸一口气,「你们谈过恋爱啊?不是,我和乔嘉恆认识这么久,我就听他说起过一个。就是高中时候谈的,听说他被甩得够惨。他甚至不是当时说的,是上大学之后,我和他出去玩,他说漏嘴的。」
黄楚言点点头,「……我就是那一个。」
陈梓秉皱着眉,想起什么继续说:「啊?怪不得你,哦,对,你怎么突然跑到海南来读大学了?乔嘉恆当时就是因为那个前女友才去的这所大学,没想到被人放鸽子了,不是,就是你鸽了他啊?」
黄楚言一愣,沉默了几秒才沙哑开口,「他从没和我约定过。我不知道他想和我上一所大学。」
「他脸皮薄吧,当时不是被甩得够惨的吗?听说还是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前女友去哪里上大学,偷偷填了一样的,开学了才知道人家最后没去这所大学。」
「我们当时直接跟他说,是两人没缘分。他当时还因为这句话和我们闹脾气了。」
「现在大学不是也上一年了吗,像是对女生一点兴趣都没有。联繫方式通通不加。啊……怪不得那天婚礼的时候,他看起来那么奇怪。一开始还和我有说有笑,一看到你,一张脸就被黄莲水泡过一样,苦得不行。」
陈梓秉知道她是乔嘉恆的初恋后,那张嘴就再也闭不上了。
黄楚言静静听着,心中情绪复杂,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乔嘉恆,但不知道这样的伤害到底是什么样的,陈梓秉将它具象化,用形象生动的语言描述,让她能够清晰地想像出乔嘉恆当时的模样。
于是心像是被刀子剌过一样,钝钝地疼起来。
黄楚言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她说:「他应该很讨厌我。」
陈梓秉顿住,摆摆手,「其实不是的。我们只知道他情伤很深,但每次说起那个初恋,我们要骂她的时候,他都不让说一个字。」
黄楚言抬眼看他,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
陈梓秉最后走的时候,问她之后会不会再和乔嘉恆联繫。
黄楚言摇头说不知道。
她在今天知道了一些秘密,身体里的确有一股强烈的想要见他的冲动,可稍微冷静下来后,她又会告诉自己:即使这样,又怎么样呢?
她在无意间放了乔嘉恆的鸽子,阴差阳错又和他分道。
他不允许别人说她坏话。
但这又代表什么呢?
这能说明,他对她的留恋比恨多吗?
她不知道。
陈梓秉指了指民宿的招牌,问:「这里整个暑假都会开着吗?」
黄楚言点头。
陈梓秉又问:「你暑假会在这里吗?」
「大概率会的。」
陈梓秉离开后没几天的一个酷暑日,中午,整个城市因为睡午觉休息而变得极度安静的时候,乔嘉恆提着一个行李箱来到民宿。
当时黄楚言正在吧檯做咖啡,听见门口的动静,顺口说了一声:「你好,是来办理入住吗?请问有在网上预约吗?」
「嗯。有的。」乔嘉恆这样回答。
抬眼发现来者是乔嘉恆后,黄楚言结结实实愣住。
她踌躇出声:「你怎么……?」
乔嘉恆平静地望向她,说:「陈梓秉一直邀请我来海南玩,我暑假才有空,来了他又说自己暑假回家了。他告诉我,你在这个民宿工作,说你这里环境不错,我就来了。」
他说了挺多话,黄楚言只听清大概意思,是陈梓秉让他来的。
她点点头,脸上表情有些微妙,问:「哦,那你一个人?」
「不是,我在海南也有认识的一些朋友。不会天天待在这里的。」他的意思是他不是特地来这里见她的,让她别自作多情。
黄楚言大概听懂他的话中话,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我帮你办一下入住。」她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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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页
乔嘉恆走过来,将身份证给她。
两人隔着一个柜檯沉默着,黄楚言低头操作,期间还有精力用余光去观察乔嘉恆的手。
他没什么话要问她,放在柜檯上的手指却一下一下轻点着柜面,看起来焦虑,又或者是赶时间。
这时候,身后楼梯传来动静。
男人从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他对着黄楚言说:「楚楚,辛苦了啊,等会儿给你买西瓜。」声音因为刚醒,还微微沙哑着。
黄楚言扭头看向男人,笑了一下,说:「现在去吧。 」
男人嘟囔了一句,「就知道欺负我?」
黄楚言说:「你已经欠我五个西瓜,三根甘蔗,还有数不清的冰棍了。」
「凑齐十个西瓜,一起给你买。」
她又数落了他几句话,回过头的时候,微微愣住。
黄楚言发誓,她就花了十几秒和钟迟说话,但眼前乔嘉恆的这张脸却不悦得像是她把他晾在一边十个小时一样。
她说:「马上好了。」
他拿回自己的身份证,说:「嗯。」
第35章 .做了决定下了决心
乔嘉恆提着行李箱上楼的时候,钟迟正好从椅子上起身,于是两人擦肩而过。
乔嘉恆看了钟迟一眼,眼神并不和善。
钟迟被顾客无端的恶意搞得有点愣,蒙了一下,视线跟着乔嘉恆挪过去,但只能看见他拽得不行的挺拔背影。
「怎么了?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钟迟走向前台,指着乔嘉恆的方向,小声问黄楚言。
黄楚言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姐呢?」
「还在睡午觉。」
钟迟是柳弥的高中同学,前段时间,柳弥在夜市上无意间碰见他,问清他是来海南度假以及他现在没工作之后,随手将他招进民宿做兼职。本以为钟迟只能做一些洗被单之类的打杂工作,没想到钟迟拿了什么咖啡师资格证,还会调酒,对他们民宿的酒水吧檯做出不小的贡献。
于是,他摇身一变,从兼职变成酒水吧檯的顶樑柱,也成功挤进本来只有柳弥、黄楚言两人的民宿管理团队。
柳弥说他这算是技术入股,让他好好干,如果民宿因为这个酒水吧檯火起来,他是有分成的。
柳弥这些话听起来很像是画大饼,但钟迟这人随性,也没多计较,直接就跟着老同学开干了。
钟迟比黄楚言年纪大,也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平时都是「楚楚」这样叫她,也没想到今天这声「楚楚」在无意间触到了某人的逆鳞,还让人误会了。
乔嘉恆进了房间后,打开窗户,看窗外的风景。民宿地理位置好,他住的楼层也不低,眺望过去可以看见遥远的一片海。正是中午,炽烈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在他的眼底跳跃起碎金,他吐出一口浑浊的热气,然后转身,倒进那张并不算大的床。
他来海南的行程计划得非常匆忙。
昨晚听陈梓秉说起黄楚言暑假在这里兼职,挂掉电话后,他就定了第二天最早来海南的飞机,半夜收拾行李的时候还被乔芝琳发现。
她问他怎么突然收拾东西。
乔嘉恆说要去外地找朋友玩几天。
「可是我们不是约好了,过几天全家人要去青岛看海吗?」
乔嘉恆一愣,说自己忘了,「没事,过几天,我会去的。」
乔芝琳问:「哪个同学?」
「高中同学。」
「去哪里玩,还要收这么多行李?」
「海南。」
乔芝琳琢磨着「海南」这两个字,突然想起来,「楚言也在海南读大学。」
乔嘉恆抬头看向母亲,轻声问:「是吗?」他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对啊,之前说是要在本地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改主意了,听说是报志愿前几天改的。」乔芝说:「要我去问问楚言暑假在不在海南吗?」
乔嘉恆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说:「不用,我和她见面做什么。」
「也是,那你记得到时候要来青岛。你不来,智涵肯定不开心。」
乔嘉恆点头答应:「好。」
收拾好东西后,他躺在床上,筋疲力尽却怎么都睡不着。冷静下来后,他开始为自己冲动的行为寻找正当的理由,可即使他真想出了完美的能够说服别人的正当理由,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去海南的真正原因就是不正当的,就是抛下自尊的,就是巴巴将自己的脸面送到黄楚言面前让她羞辱的。
他想见黄楚言,想见她一面,所以头脑发热,抛下一切就这么做了决定。
天还没亮,他就提着行李出门,在小区楼下吹了一会儿冷风后,他稍微清醒点了,但胸膛里的那颗心却依旧跳得很快。
他想,它可能会持续这样加速跳动到他见到她的那一刻。
之后就是漫长的交通时间,他坐飞机,乘高铁,坐大巴,最后还打了车,好不容易在中午的时候,来到陈梓秉和他说的这地方。
不过,好在他推门进来就看到了黄楚言。
距离上次在婚礼上见到她,又已经过去半年。这半年,他没得到关于她的一点消息,只是凭着高中时那些甜蜜到发苦的记忆一直延续着自己那看不到尽头望不到结局的期待。
他知道自己被她耍得够狠,但还是没办法狠心将她忘记。
乔嘉恆从昨晚开始脑中的那根弦便一直绷着,又在路上奔波了半天,此刻终于在床上躺下,他的身体松弛下来。房间里萦绕的淡淡香味和刚才他在黄楚言身上嗅到的很像,于是,他就这样想着黄楚言,陷入了沉沉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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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很安静,他一觉睡醒,发现天已经黑透。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傍晚,他起床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下楼。
民宿一楼很热闹,除了黄楚言和刚才那个男人,那张长桌附近又多了个女人。
女人先发现他,扬声问他要不要吃西瓜。
黄楚言这才看过来,和他对视一眼后就又挪开视线。
乔嘉恆摇摇头:「不用了。」
女人又问:「你是要出门?」她看起来很热情,也有一种主人翁的随性,乔嘉恆猜她是民宿的老闆。
乔嘉恆点头。
女人又说:「那你晚上应该找得到回来的路吧?」
她这民宿坐落在建筑群中,附近也有不少民宿,一般人第一次来是需要找一会儿的,因为不知道该从哪个小窄巷子穿进来、在哪个拐角向右转。
「晚上十二点之前,都能打前台电话,如果你找不到路的话,前台会去接你的。」说完,她看着黄楚言笑:「是吧,前台?」
黄楚言低着头,没说话。
乔嘉恆点点头就走出去了。
黄楚言终于抬起头看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
柳弥和钟迟聊起乔嘉恆,「长得这么帅……应该是来海南度假的大学生。」
「不过他脾气不好啊,中午来办入住的时候,瞪了我一眼。」钟迟碎碎念。
「嗯,看出来了,性格不是很好,感觉是没睡好?」柳弥推测道。
「可能只是看我不爽。」黄楚言终于说话。
「为什么,胡说什么?对你爱而不得?」柳弥问她。
其实柳弥根本不认识乔嘉恆,也不知道他就是黄楚言之前分手的那个初恋,却没想到玩笑的一句话也能歪打正着。
黄楚言耳尖一热,「吃你的西瓜吧!」
乔嘉恆出门是因为约了朋友。他在海南真的有不少朋友,或者说,他在哪里都有朋友,他在别人那里总是被拥戴的,唯独在黄楚言这里被推开一次两次。
但让他来到海南的理由却的的确确就是她,是对他不屑一顾的黄楚言。
约他的是几个高中同学,他们正好在海南度假。
乔嘉恆刚在房间里醒来后,随口说了自己也在海南,朋友知道他莫名出现在海南后,立刻将他约出来,乔嘉恆也很快答应——
因为他在几个小时前,在黄楚言面前,正好用过这些朋友来证明自己那奄奄一息的自尊心。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又去喝酒的地方,坐在一起聊高中的事。
不知不觉,时间挪到十一点半。
乔嘉恆喝了一些酒,但算不上醉,只是觉得脑袋发热,注意力有些难以集中。
但他盯着时间,思考着现在离晚上十二点还有多久,意识到只有半个小时之后,他突兀地站起来,说自己该走了。
「去哪里啊?」
「回民宿。」
「别回了,今晚去我们定的地方住吧,再玩一会儿!」
乔嘉恆拒绝,说自己该走了。
朋友拦不住,只能放他走,「明天再约?」
「好。」乔嘉恆答应下来,说完就起身和周围的朋友告别。
他往酒吧外走,没注意到有人也跟了上去。
走在室外,被晚风这么一吹,乔嘉恆稍微清醒了些,酒吧离民宿并不远,他出门前就算好了,大概走十分钟就能到民宿,他加快脚步,打算在十二点之前到民宿附近,然后给前台打电话,让黄楚言出来接他。
但他没想到自己刚走出酒吧没几步就被人喊住,身后有人叫他名字。
他回头看过去,发现是夏礼芸。
刚才她也在酒桌上,但她没怎么和他说话。
高中毕业后,他就没怎么和她联繫了,依稀记得毕业的那个暑假,她似乎有约过他出去看电影,但他用自己要考驾照这种理由拒绝了,之后,她就没再找过自己。
夏礼芸和高中时没什么差别,见他停下脚步,便快速跑上来,说:「我也要回民宿,一起走吧。」
乔嘉恆一愣,问:「你跟我顺路吗?」
「你往哪里走?」
乔嘉恆指了个方向,夏礼芸说顺路的。
乔嘉恆赶时间,脑子被酒精荼毒得迟钝,便也没多想,点点头就拔脚往前走。
期间,夏礼芸似乎有些跟不上他,问他为什么这么急。
乔嘉恆看不远处亮着的民宿的灯,说:「我怕来不及。」
「什么?」
「没有。」
夏礼芸跟着他一起走的时候,问了他不少问题。
他着急,没多思考,就只直接回答了——
比如说为什么留下本地读大学,「我不想跑太远。」
怎么突然来海南玩,「想见一个人。」
问他当时为什么没答应陪她去看电影,乔嘉恆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扭头看夏礼芸,「因为我没兴趣。」
夏礼芸脸上表情一僵,「哦哦,我知道了。」
「那你现在还是单身吗?」她这样问。
天知道她问出这样的话用了多大的勇气,她憋得脸和眼睛都泛红。
「是的。」乔嘉恆点头,说着,他突然停下脚步,在一个空旷的地方站住。
他拿起手机,对她说:「我到了,你呢,你民宿在哪里?」
「额,就在前面。」夏礼芸指指前面的建筑群,那里有一大片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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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你回去吧。」
「你不往前走了?」
「我要在这里等人接。」
乔嘉恆打通电话,对着电话说了几声后,嘴角莫名向上扬起,回头见到夏礼芸还在原地,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问她:「你还不回去吗?」
「我陪你等一会儿吧。」
「不用。」
「为什么还要人来接啊?」
乔嘉恆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然后慢慢蹲下,抬眼看夏礼芸,慢悠悠说:「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就在夏礼芸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身后那人像是跑过来的,她远远就听到那人喊了一声「乔嘉恆」,于是蹲着的人转了方向,他眼里的光几乎要迸出来。
夏礼芸回头,看清来的人之后,她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黄楚言喘息着,头髮被风吹得有些乱,她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蹲着的乔嘉恆,又望向夏礼芸,回答她的问题,「我在这里的民宿兼职。」
夏礼芸看向乔嘉恆,她在这几秒的沉默中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么巧。」
夏礼芸笑着,「你是来接他回去的吗?」
黄楚言皱着眉说:「应该是,他打电话说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
夏礼芸盯着乔嘉恆看,最后只是一笑,什么都没再对他说。
她朝黄楚言走过去,「他喝了一些酒,不知道醉了没,麻烦你把他安全带回去了。」
黄楚言说好。
等夏礼芸离开之后,一直蹲着的乔嘉恆才站起来,他问黄楚言:「你们认识?」
黄楚言朝他走近两步,「高中的时候参加过诗歌朗诵,讲过两句话。」
「她当时也在吗?」乔嘉恆似乎是知道这个活动,但不记得夏礼芸也参加了。
他只记得黄楚言站在最后一排。
黄楚言点点头,「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乔嘉恆「嗯」了一声,似乎也没有多余的话要对她讲。
黄楚言走在前面,乔嘉恆跟着她。一前一后走着的这五分钟,乔嘉恆的思绪飞到过去,飞到那个潮湿的春天。
他想,她当时就是这样跟着自己的,那当时的她在想什么呢?
五分钟很快就结束,他们回到民宿。
黄楚言走进吧檯的位置,乔嘉恆从她眼前经过。
她看清他被酒精熏红的脸颊和莫名有些湿的眼眶。
他走得很快,一下就从她面前略过,而她也用很快的速度说了句:「好好休息 。」
乔嘉恆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他就恢復正常速度,爬上楼。
黄楚言在前台发了一会儿呆,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比柳弥老闆要求的下班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了,她将前台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屋休息。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前台的电话又响起来,她接起来,听见乔嘉恆的声音。
他的语气平平,很客气地问有没有热水。
「有的。」
「可以给我送上来吗?」
黄楚言想起夏礼芸说的他喝了点酒,「可以,你等一会儿。」
她挂断电话后,去烧水,还从冰箱里拿出几块下午没吃完的西瓜,西瓜利尿,能加速代谢,对解酒应该有些效果。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她发现他没关门,似乎是为她开着。
她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她站在门口,稍微咳了一声。
床那边传来动静,窸窸窣窣的,应该是他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声音。
「啪」的一声。
他将床头灯打开。
屋里有了光源,她能看清他,躺在床上,头髮凌乱,鼻尖和眼眶都有些红。
黄楚言往里面走近一步,「这是热水,我还给你带了点西瓜。」
「我不吃西瓜。」他盯着西瓜。
黄楚言顿住,「这个解酒。」
乔嘉恆在昏暗中开口,「能给我拿过来吗?我没办法过去。」
「可以。 」黄楚言往前走,将热水和西瓜放在床头柜上。
她垂眸和他对视上,环境安静,房间里也开了空调,但她就是感到一阵燥热,空气似乎都因为她升温。
她说:「放这里了。你要是还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乔嘉恆问:「你愿意照顾我?」
黄楚言耳朵发痒,她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这种讽刺的话来挑衅她,还是只是单纯想要找她茬?
她站直身子,自上而下地看他, 「愿意,你是客人,我给你送水又不算什么。」
「那刚才跑出来接我,也只是因为我是客人?」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鼻音,让黄楚言莫名想到他哭的样子,想起那滴眼泪。
她的心脏又像刚才狂奔时剧烈跳动起来,「你想要什么答案?」
「你知道我要什么答案。」他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要我说,我忘不了你,因为是你,所以我才跑着去见你吗?」她用尖锐的语气,说着让人心痛的话。
乔嘉恆张张了嘴,又说不出任何话——
他发现他们莫名奇妙地吵了起来。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用力地唿吸着,安静地看着她。
黄楚言见他没话要说就要走。
但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握住了她的手腕,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他就这么握了一下就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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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到自己的行为太过鲁莽无礼,他收回自己的手。
黄楚言却因为他这个动作,下定了决心。
她回头,在他床边坐下。
乔嘉恆愣住,身体都僵了,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黄楚言看着他发红的眸子,问:「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讨厌我多一点?」
现在明明不是适合这样剖开一起说清的时刻,刚才他们还在吵架,乔嘉恆不知她要做什么,却看不惯她这样冷静平淡的模样,他的胸脯起伏着,说:「讨厌。」
黄楚言似乎是想笑,轻轻哼了一声。
她在微弱的灯光中捕捉到他的眸子,「哦,那又怎样。」
乔嘉恆有一种那个春天里的黄楚言又回来了的感觉。当时的她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和他相处,逗他玩他,爱问令他难堪的问题,得到答案后又用轻飘飘的样子说「哦知道了」,好像她只是随便问问,得到什么回答都没关系。
乔嘉恆总会觉得自己太蠢,蠢到认真去回答她的问题。
现在也是。
他很蠢地回答了一个自以为能够赢她的答案,但她根本不在意。
她说:「那又怎样。」
然后,她在昏暗中,凑过来吻他。
乔嘉恆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下了诅咒变成无法动弹的机器。
她亲了他,然后抵着他的额头,盯着他的眼,「你不是说,我们的关系都是由我说了算吗?」
「我说,你就算讨厌我恨我,我们也是可以这样做的关系。」她说着,又亲了他一下。
她的唇摩挲着他发热的唇,她说:「乔嘉恆,是你自投罗网的。」
乔嘉恆终于反应过来,他摁着她的肩膀,将吻加深,「嗯,是我自投罗网的。」
吻里带着酒精的气息,让人微醺。
黄楚言心跳很快,她喘息着,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第36章 .事后聊天
接吻似乎会摺叠时间和空间。
总之,等黄楚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和乔嘉恆一起陷进床里,她在间隙中想起来,这张床似乎还是早上她亲手铺的。
他们亲得有点久,这个吻长到黄楚言已经想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她发现在这样和他亲密的时刻,困扰了自己许久的纠结难堪都迎刃而解,在这样肌肤贴着肌肤、唿吸缠着唿吸的时候,所有踌躇都消融。
她依旧想不清楚以前为什么那么做,只知道自己现下想要抓住他,于是就抓住,仅此而已,简单明了。
她摸着乔嘉恆烫得吓人的脸,又问他一遍,「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讨厌多一点?」
乔嘉恆给出的是一样的回答,「讨厌你。」然后又不容拒绝地吻上去。
他在让讨厌的人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讨厌她,想到她的很多时候都怀着不好的情绪,愤懑、失落,希望她过得不好,最好不要比自己好。他想他绝对讨厌她,但是在她主动靠近,凑过来接近他的时候又像条哈巴狗一样缠上去。
他讨厌她讨厌得要死。
也喜欢她习惯得要死。
黄楚言已经不在意他嘴硬时说的话了。
他们在床上滚作一团,接吻像在打仗,手压着手,腿制约着腿,薄薄的空调被在身体之间被乱作一团,像绳子一样将两人捆住,让他们无法动弹。
最后两人分开唇,就着被困住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唿吸。
空气中只有他们喘息的声音。
黄楚言先笑出声,乔嘉恆低头去扯身上的被子,将两人从空调被中解救出来后,他重新翻身上来,覆住黄楚言的身体,发热的脸贴着她的,唿吸缠绕在她脖颈处最细嫩的皮肤,然后一下下地啄吻,像在断断续续吸她的血。
她胡乱摸着他的身体,眼里泛起湿,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手往下,摸到衣服下摆,稍微掀起来点后,她摸到他的裤腰,硬挺的,是松紧带。
她想要将手往里伸,却被人拉住。
一直在吸她血的人侧过头,沉溺的眼神逐渐恢復清明,他盯着她没说话。
黄楚言想起那个暑假,他也这么拦她。
她笑着问:「又拒绝我?这都几年了,还不肯?」
乔嘉恆喷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脸上,她觉得自己一张脸湿润润的,不知是汗,还是泪,或者是她的错觉。
乔嘉恆问她:「你喜欢我吗?」
他不像刚才亲热那样放荡,他庄重又诚恳,严肃得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结局的审判。
听了这话,黄楚言想笑,最后却忍不住哭,她留下真的眼泪,哑着声说:「你说呢?」
还是她最习惯的反问句,却给了他最肯定的回答。
乔嘉恆松开了她的手,将脸贴着她的,克制地唿吸着,几秒之后,他又摸索到她的手掌,十指相扣着,他轻声问:「那我们试试?」
嘴上这么问,但还没等到她说话,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已经在暗处摸索着。
黄楚言的手心冒汗,还没做全身就已经湿漉。
他们俩在床上胡乱动,乔嘉恆去摸床头柜的保险套,发现黄楚言在看他后,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很快就好。」但他笨手笨脚的,做这事并不熟练。
黄楚言没催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她被泪湿的睫毛在他的掌心扫过第十五下的时候,他挪开手掌,重新和她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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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时候,黄楚言疼得哭出来,乔嘉恆急得满头汗。
他们在对方身上体验过初恋那样酸涩像未熟果子的滋味,苦意在舌尖盘旋几年都无法消散,又在此刻从对方身上探索名称中有个「爱」字却又让人痛的事。
但苦过似乎就是甘。
渐入佳境后,他们体会到欢愉,满足喜悦滋生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黄楚言累到没力气的时候,忘记哭,忘记接吻,只是在他耳边说了句:「对不起。」
她一直告诉自己没做错,却也时时刻刻忘不了他的那滴泪、他一个个落寞的背影。
乔嘉恆吻她,说自己不要她的道歉,「你只要特别特别喜欢我就好了。」
民宿的床头柜上是有保险套的,当初柳弥说要多放几个,黄楚言觉得没必要,每个房间只放了两个就收手。
因此,他们不情不愿地被迫中断,有了「事后聊天」的环节。
他们在说一直想对对方说话。
黄楚言说:「他们说你很难追。」
乔嘉恆抚摸着她的头髮,只是笑,没说话。
黄楚言又说:「我跟他们说,你明明很好追啊,我只用两条腿,在你身后跟了一段时间,就把你追上了。」
乔嘉恆让她别说这些。
黄楚言不肯就这样结束话题,她翻个身,和他对视,声音懒懒的,「我看了你们学校的那些女生,都很好,漂亮又高挑。」
「你也漂亮。」乔嘉恆眨眼睛。
「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黄楚言认真问。
乔嘉恆捏着她的手指尖,他盯着她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指腹,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就是喜欢你。」
他说:「一下雨就想起你,看见自行车也会想起你,看见高中生也想起你。」
「总是想起你,还怎么喜欢别人呢。」
对乔嘉恆来说,他和她的那段记忆是潮湿的微痛的,风湿一样,在雨天就会发作的阵痛。它带着无法延续的遗憾,深深刻在他的身体里,他没法翻页,无法向前走。
黄楚言听着他的话,心脏一阵酸涩。
她是在被人追的时候会想起他,看见情侣的时候会想起他,想接吻的时候会想起他,想恋爱的时候也会想起他。
对她来说,那段记忆是欢愉的,止在应该停的地方。
虽然之后也会觉得遗憾,但她已经说服自己往前走,并且自己也已经在慢慢实行了。
黄楚言想起什么,和他坦诚:「我们学校有一个男生喜欢我……我差点就答应他了,因为他和你好像,宽肩,戴眼镜,眼睛也像,但他不会像你一样流泪,我想像不出他流泪的样子,然后就一直想起你哭的模样。」
她不喜欢他哭,但她忘不了他哭的样子,只要一想起来,那种熟悉的心慌痛感也会席捲全身。
他的那滴泪也拖累了她往前走的脚步。
乔嘉恆有些不满,「不准说别人和我像。 」
黄楚言盯着他的脸,似在打量,最后说:「真的。」
下一秒,她被他拿捏住,她叫出声,笑着求饶说不像。
第37章 .他总是慢她一步
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乔嘉恆昨晚喝了酒,睡得沉,睁眼的时候发现黄楚言已经起床。
她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在吃民宿拿来当做欢迎礼物的水果。像是饿得不行。
听见他的动静后,黄楚言扭头看他,「醒了?饿吗,还有个香梨。」
乔嘉恆摇摇头,躺回床上缓了一会儿,确定昨晚发生的不是梦或者是自己的幻觉后,他爬起来,走向厕所去洗漱。
黄楚言打开手机,发现一大早柳弥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去哪里了,在房间里怎么找不到她。
黄楚言回覆:「出门玩了,今天我又不用上班!」
柳弥:「呵呵,没有一点公司爱。」
乔嘉恆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发现黄楚言又在吃盘子里的香梨。
她看起来真的很饿。
她正低头玩手机,背对着他,背影看起来小小一团,他应该能完全抱住。
乔嘉恆走上前,从后面将她搂住,黄楚言吓一跳,反应过来后,又将手上吃一半的香梨递到他嘴边。
乔嘉恆摇头说不想吃。
黄楚言说:「你是真不饿呢。」
乔嘉恆嗯了一声,然后贴着她的脸去亲她冰冰的唇。
一大早又像是被火烧起来一样,黄楚言被他抱在怀里,这姿势并不适合挣扎,于是只能妥协,等到嘴被亲软亲热,他又将她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黄楚言手上的香梨都差点拿不稳,她推他一下,将香梨放回桌上,问他做什么。
乔嘉恆不回答,只是拉着她往床边走,意思不言而喻。
黄楚言往下看了一眼,耳尖又红了起来,她一下滚到床的最里面,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说:「没避/孕/套了。」
乔嘉恆这才想起来,站起来就要出门,「我去买。」
黄楚言又起身拉住他的手,说他笨,「你给前台打电话,她会送。」
今天的前台是柳弥。
黄楚言存了坏心思,就是要让柳弥跑上跑下,为她服务。
乔嘉恆反应过来,说好。
她就躺在床上看乔嘉恆给前台打电话,他说:「你好,能不能给我送一点……计生用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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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弥热情又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哎好的,抱歉啊,我们在房间里放少了。」
黄楚言听得直乐。
乔嘉恆挂了电话,耳朵红透。
他扭头抓住她,问她为什么这么笑。
「哪里都很好笑。」黄楚言回答。
乔嘉恆迫不及待低头亲她,黄楚言回吻,眼看着火就要点燃,门被敲响。
乔嘉恆起身,过去开门。
黄楚言听见柳弥跟乔嘉恆道歉的声音,乔嘉恆低声说没事,说着还要还钱给柳弥。
柳弥急忙说不用,「这是我们应该提供的。」
乔嘉恆关上门的时候,黄楚言的手机正好震动,她伸手去摸,看到是柳弥给她发消息。
柳弥:「都说避/孕/套放少了!昨天那个帅哥,让我给他多送几个上来,真是尴尬!」
黄楚言:「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我他以为单身呢,没想到还挺勐,一开口就让我多送几个。」
「你拿了几个上来?」
「随便抓了一把啊,我怕他投诉,大概有七八个。」
黄楚言还在打字的时候,手机被乔嘉恆抽走,他问她在和谁聊天。
黄楚言说:「表姐。」
乔嘉恆并没有看人手机的不良嗜好,他只是问一句,想让黄楚言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到他身上,放到正事上。
一回生二回熟。
他们开始之前,将窗帘拉上,昏暗中他们继续喘息着探索。
结束后,黄楚言缩在他怀里,乔嘉恆将她整个人圈住,唿吸湿热,两人身上都泛着潮,但也不觉得难受。
黄楚言又往他身体里钻,说:「我更喜欢和你抱着。」
乔嘉恆听此,将她抱得更紧,低头吻她的额头,但只是一会儿,他的手又开始胡乱摸。
挤进来的时候,黄楚言倒吸气,说:「你别这样,难受。」
乔嘉恆将她压在身下,「你抱我,抱我就不难受了。」
黄楚言觉得这人分明是在耍赖,伸手推他,「你这算盘打得太精。」
她骂了他几句,不过没一会儿骂声就被断续的声音替代。
他伺候得太好,她就像浸在春雨空气里的一张纸,一开始锋利得能划伤人,后来就慢慢软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乔嘉恆手机响个不停,拿起来看,发现是昨天的那群同学。
他想起他昨天答应了他们要出去玩,但现在,他看向怀里还在睡觉的黄楚言,低头回復,「今天不行,我有点事。」
「啊?什么事啊?那明天呢?」
「也不行,之后回去了再约吧。」乔嘉恆毫不犹豫地爽约。
这时候黄楚言也醒来,两人黏黏煳煳地又重新洗漱。
黄楚言说要带他去附近夜市吃饭,乔嘉恆幸福地笑,答应下来。
黄楚言看着他亮亮的眼睛,觉得这人太容易满足。
傍晚的时候,两人从乔嘉恆的房间里走出来,黄楚言让乔嘉恆先下楼。
乔嘉恆猜到她是不想被她同事发现她在和他一起,也没多说什么。
前台只有柳弥一人,他出去的时候,柳弥朝他友好地笑笑。
五分钟后,黄楚言经过前台,被柳弥拉住,她问她去哪里了,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不是说出去玩,怎么又从楼上下来。
黄楚言说自己中午就回来了,她没看见而已。
柳弥将信将疑,但也没多计较,她想起什么,指着门口,「刚才那帅哥刚走,他女朋友呢?」
黄楚言摸了摸自己有些酸的脖子,「可能在房间里休息。」
「也是,给人累得……」柳弥摇摇头。
黄楚言担心乔嘉恆等太久,甩了柳弥的手就往外走,「我再出去一趟,晚点回来,你早点休息。」
两人在离民宿五十米的路口碰面,乔嘉恆一见到她,就去牵她的手。
黄楚言挣扎了一下,但他似乎知道她会这样,握得紧紧,不让她有任何挣脱的机会。
黄楚言刚才挣扎也只是意思一下,她本就不抗拒和他牵手,便任他一直牵着了。
两人步行到附近最热闹的夜市一条街,正值旅游旺季,夜市街道不算窄,但依旧让人感到拥挤,乔嘉恆担心和黄楚言走丢,将她牵得紧,就算和人摩肩接踵,也不肯让黄楚言离他半米远。
他们喝了最新鲜的西瓜汁,吃了最肥美的烤生蚝,还吃了汤粉和油炸串……黄楚言为了让乔嘉恆吃得开心,几乎把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都献上去,点的分量还不少,但她至多只能吃两口,剩下的就都丢给乔嘉恆。
两人吃得嘴油油,一脸满足。
散食的时候,他们来到街尾,这里人少一点,海风也比人密集的地方大,但黄楚言依旧觉得热,浑身毛孔都在往外冒汗。
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乔嘉恆」。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两人回过头,发现是几个同龄人。是今天被乔嘉恆放鸽子的朋友。
几人在他们身后十几米,远远看见乔嘉恆,就大喊他的名字。
乔嘉恆转头和黄楚言说是他朋友,见黄楚言往后退了一步,猜到她不想和他们多社交,于是松开了她的手,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黄楚言捏了一下他的手心,说好。
男孩儿往前跑,和几人迎面撞上,他挡住朋友探头看过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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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楚言觉得他大概是在和他朋友解释她和他的关系,但乔嘉恆还在为自己的重色轻友道歉。
几分钟过去,他好不容易将朋友说服。
他说自己要去陪人了,转身却发现本应在他身后的黄楚言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刚才空旷的街道在短短时间内突然多了许多人,他的眼神扫过附近每个人的脸庞,都没发现黄楚言。
他低头给她打电话,但她没接。
听筒那头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响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将电话挂断。
他不可自控地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婚礼那天似乎也是这样——
他让她等他,她却将他丢下。
他好像总是跟不上她的脚步,慢她一步。不管是恋爱还是填志愿的时候,他只是顿了一下,她就消失不见。她总是先他一步开慧,先爱他,又先不爱他,填了志愿后又突然更改……
他总是慢她一步,所以他习惯性请求:「等我一下好吗?」
但她从来不等。
风又突然大起来,吹得他皮肤发冷,甚至连骨骼都在颤慄。
在乔嘉恆慌张到心悸的时候,有人拉起他的手腕。
接着,他的手里多了冰凉的东西。
他先低头自己的手,是一个鲫鱼饼冰淇淋,他再抬起头,看见黄楚言笑着的脸。
她拿着手机,说:「找不到我?我就在超市里买冰淇淋。」
「你看这个冰淇淋,就是我之前请你吃的那样,你记得吗?」
乔嘉恆有些恍惚地说记得。
将一整个冰淇淋都吃完后,他的口腔和手指都冻得冰凉,但嘴里的甜味道让他差不多安定下来。
他这才提起刚才自己在脑中打的那场仗,但语气轻松,像在开玩笑,「我以为你又耍我,要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走掉。 」
黄楚言一愣,想起她婚礼上逃跑的那次,有些愧疚,也觉得心疼。
她握着他的手,说:「不会的。」
他冰凉的手指稍微回暖,乔嘉恆没说话,黄楚言又重复一遍:「以后不会了。」
乔嘉恆决定相信。
他回握住她的手,说:「好。」
第38章 .再死一次
他们在民宿前的路口停下,像早上那样,乔嘉恆先回民宿,黄楚言在外面吹五分钟的风后再跟着进去。
柳弥问她一天都去哪里玩了。
黄楚言坐在前台伸了个懒腰,「就随便走走。」
快到夜里十二点,柳弥准备回去睡美容觉,她打着哈欠上楼。黄楚言则是等着她进房间后,转进乔嘉恆的房间。
其实两人今天几乎24小时都腻在一起,但乔嘉恆刚才还是给她发了消息,让她过来一趟。
黄楚言问:「需要什么客房服务?」
乔嘉恆说:「你说得太色/情了。」
「?我说的是我们民宿的客房服务!」
「就想看你一眼。 」
黄楚言:……
她进了乔嘉恆的房间发现他人不在,浴室的门关着,暖色的光线从门缝流出来。
断断续续的淅沥水声勾起缠绵柔软的回忆。
黄楚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她真的打算和乔嘉恆见一面就离开,她今晚想好好睡一觉。
这时,浴室门被打开,
乔嘉恆走了出来,他洗了头,额前的湿发软软地搭在眼睫上,上身穿t恤,下面是宽松的短裤,看起来清爽干净。
他见她在房间里等他,露出笑容,问她来多久了。
黄楚言说就几分钟。
「不是说就看我一眼,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吗?」黄楚言问。
乔嘉恆说:「不可以。」
乔嘉恆先坐在椅子上,□□,伸手将黄楚言拉过来,让她站在他双腿之间的空隙,接着,他仰视着她,将干净的毛巾给她,让她帮他擦头髮。
「这也是客房服务?」黄楚言问。
乔嘉恆厚颜无耻点头。
黄楚言骂他两句,手上开始动作,胡乱擦了两下,就被乔嘉恆制止。
他说要给差评。
黄楚言说无所谓,然后将他的头髮弄得更加乱糟糟。
两人闹了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黄楚言开始正经地帮他擦头髮,乔嘉恆也没再和她贫嘴。
他问她:「你整个暑假都要在这里吗?」
黄楚言想起柳弥,「大概吧。」
「是签了什么合同吗?」
「不是,因为我是这家店的股东。」
「嗯?」
「没来得及和你说,老闆娘是我表姐。」
乔嘉恆握住她的手腕,扭头看她,神情震惊,「那今天早上来送避/孕/套的……」
「嗯,我表姐。」
乔嘉恆沉默了两秒,说:「你故意的。」然后又开始担心,「那你表姐会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很不靠谱的人?」
「难讲……」
黄楚言想起柳弥对他的评价,似乎只有「帅」以及「能干」这样的褒义词。
听她这么讲,乔嘉恆眉头皱得更紧。
见他一脸愁容,黄楚言又让他放心,「那可是我表姐,她比我们不靠谱多了,放心,她对你印象很好。」
「为什么?」
黄楚言伸手捏他的下巴,「因为你长得帅。」
这个话题结束后,黄楚言问起他们家的事,「我没想到阿姨就这么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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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没想到。大一上学期的国庆,我去机构接我妈,正好碰见刘叔叔给我妈送花。我妈回去后就跟我说,刘叔叔是她学生的父亲,最近追她追得火热。」
黄楚言问:「之后你怎么说的?」
「我只问了我妈,对她来说,这样的追求是不是负担。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出面解决,但她摇头了,我就没多加干涉。又过了半个月,我妈突然给我打电话,明明着急,但是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她才说是刘叔叔向她求婚了。 」
乔嘉恆看向黄楚言的眼睛,「她问我怎么办?」
「我说我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所以寒假的时候,就挑了个日子,办了婚礼。」
黄楚言听出他话外的苦涩,却也没再提起那段对两人来说都称得上是兵荒马乱的回忆,她开玩笑地问:「刘叔叔人好吗?比我爸靠谱吧?」
乔嘉恆笑,点点头说:「挺好的。」
「那就行。」
黄楚言觉得他的头髮干得差不多了,准备收起毛巾的时候,又想起他那条莫名其妙的朋友圈,于是,手腕一转。
沾了潮气的毛巾直直朝乔嘉恆的脸上扑过去,猝不及防地将他整张脸都捂住。
乔嘉恆想要去扯毛巾,但双手又被黄楚言提前攥住。她甚至将曲起右腿,将右边的膝盖碾在他的大腿上,整个人都压制在他身上。
乔嘉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透过毛巾的粗糙纤维,大致辨清她和他之间距离,以及,他能通过感官,在脑中想像出黄楚言正在是以什么姿势对他……
思维发散得很快,身体开始发热,全身细胞在振奋,于是需要的氧气更多,但他的脸被毛巾捂着,稀薄的空气根本不够他使用,于是胸脯由慢到快,剧烈地起伏。
他喘息着叫她名字,「黄楚言。」
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嗯。」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微弱,嘶哑。
黄楚言一愣,其实她一开始只是想要逗他一下,然后对他兴师问罪。但眼下的画面大大超出她的预想——
乔嘉恆仰着头,脖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她甚至能看清他皮肤生长的纹理,喉结在小幅度地上下晃动。
他似乎是觉得难以唿吸,张开了嘴,盖在脸上的毛巾勾勒出他脸的轮廓,他一吐一纳着,毛巾也在随着他的唿吸晃动。
明明是看起来痛苦的画面,黄楚言却莫名觉得……色/情。她不敢再将全身都压在他身上,收回了自己的膝盖。
担心他真喘不过气,她将毛巾拂去,见他一张脸憋得红通通,眼睛湿漉。
她着急,正想问他有没有事,他却摁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下压,就这样吻了上来。
他握住她的手腕,往下扯,让她整个人都坐在他腿上。
黄楚言有些被吓到,便安安分分的,也没挣扎。当乔嘉恆把手伸进她衣服里的时候,她也只是安静地往他怀里钻。
她承认,刚才乔嘉恆那副「濒死」的模样勾起了她的欲望,忘了自己最开始进房只是为了让他看自己一眼,也忘了她今晚想要好好睡一觉。
后来她甚至配合他,坐在他身上。
乔嘉恆问她这次怎么这么主动。
黄楚言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让你再死一次给我看。」
最后两人都几乎死了,全身汗津津的,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们抱在一起,接吻喘息。
黄楚言忘了问朋友圈的事。
乔嘉恆也忘了问她为什么好好想要自己死。
第39章 .畸形的交换机制
第二天,乔嘉恆一大早就接到乔芝琳的电话,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去青岛了。」
乔嘉恆屏住唿吸,小心翼翼从被子里挪出来,走到窗边,靠墙看着黄楚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模样,对话筒说:「 嗯……我可能去不了。」
乔芝琳问怎么了。
「在海南这里碰到很好的朋友,想和她再玩几天。」
乔芝琳问:「这么好的朋友啊?」
乔嘉恆「嗯」了一声,「之前因为一些事吵架很久没联繫,现在又在海南碰见,想和她多玩几天。」
听他这么说,乔芝琳也没再多说,只是想到一些棘手的事,「智涵那里……」
「她都那么大了,又不是没我陪她就会怎么样。」
眼见着床上的人就要醒来,乔嘉恆有些急地说:「我之后跟她说吧,你别担心。」
挂断电话后,他挪到床边等女孩儿睁开眼睛。
黄楚言睁眼就看见他的脸,脸上的笑容比意识更早甦醒,她笑着推开他的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乔嘉恆凑过去亲她的肩膀,等她发出烦躁的哼唧声,他见好就收,起身出门去买吃的。
回来的时候,正好在前台碰见柳弥,她正要和他打招唿,乔嘉恆却提早殷勤地递上刚买的水果和面包。
柳弥疑惑:「哎,给我的?」
乔嘉恆点头,笑着说:「这几天麻烦你了。」
「怎么这么客气,你不是客人嘛?」柳弥脸上笑容加深,在心里觉得这男大学生不仅长得帅、能干,还有礼貌、性格好。
乔嘉恆挠挠头,「嗯……还是感谢你。」
……
柳弥望着他上楼的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在疑惑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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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听见他说:「之后会变成家人。」
黄楚言醒来的时候,发现乔嘉恆坐在椅子上打电话。
她起身去厕所洗漱,出来的时候,乔嘉恆还没结束通话。
对面似乎是个难缠的角色,乔嘉恆皱着眉,嘴巴都要说干。
黄楚言隐约听到「智涵」这两个字,她漫不经心靠近他,一手去拿面包,另一只手放到他的后脖颈上。
他扭头看她一眼,笑了一下,又给她递牛奶。
黄楚言摇摇头,让他放在桌上。
他低头继续打电话,然后,唿吸忽然一紧,没再说话。
另一头的刘智涵,见他不说话,问他到底在忙什么。
乔嘉恆「嗯」了一声,说:「我真的有事。」
麻利挂掉电话后,他去握黄楚言已经伸到他前胸的手。
他问她要做什么。
黄楚言见他已经结束通话,一下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没什么,就是随便碰碰。」
乔嘉恆知道她这又是耍他的意思,但他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好煳弄,被占了便宜也要讨回自己的应得的。
……
黄楚言问他智涵是谁。
乔嘉恆说是妹妹。
黄楚言早知道她是他妹妹,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问:「我当初也想做你妹妹,你怎么不让?」
乔嘉恆的吻落到她的眼睛上,「你不能做我妹妹,我不要你这样的妹妹。 」
「那我是你的谁?」
「爱人。」
之后刘智涵又打来几通电话,没办法,乔嘉恆只能和她说了实话,说自己是在海南碰见自己喜欢的人了,捨不得走,所以不肯离开海南。
刘智涵在那头愣了几秒,气沖沖说了一句「我就知道!」后挂掉电话。
乔嘉恆的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本以为这样,他就剷除了他和黄楚言约会道路上的所有绊脚石,却没想到黄楚言隔天就开始上班了。
她在前台招待客人的时候,乔嘉恆就坐在吧檯边上陪她。
她担心他无聊,催他出去走走看看,但他的屁股就是不肯挪动一下。
黄楚言只能换着花样给他的杯子续喝的,果茶、鸡尾酒,轮流给他上,还要问他最好喝的是哪一款。
乔嘉恆每一杯都说好喝,连从瓶子里倒出的苏打水都给了很高的评价。
黄楚言摇摇头,决定不再相信他的话。
她觉得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变成白痴。
他们就这样在前台卿卿我我了几天,柳弥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端倪。
黄楚言便没再瞒她,柳弥知道真相后,震惊地瞪大眼睛,问:「那那天我给他送避/孕/套的时候,你……」
黄楚言笑, 「嗯,谢谢你。」
柳弥气得叉腰,指着她数落许久,最后还是说:「不过你眼光真不错。」
黄楚言说:「学你的。」
柳弥满意笑,「这个学得好。」
第二天,柳弥看见乔嘉恆帮着顾客搬行李,调侃说自己免费雇了个员工。
乔嘉恆个子高,身板壮,干这些活正正好。
他这张脸也是店里的招牌,只要在民宿门口一站,经过的游客都要抬头看看她们民宿的招牌。
黄楚言说:「就按兼职的薪水给他结算吧。」
柳弥眼睛瞪大。
乔嘉恆摇摇头,说不用,「只是随手之劳。」
柳弥评价乔嘉恆「上道」,却没想到几天之后,这个「上道」的兼职员工要带着自己的员工跑路了——
黄楚言要和乔嘉恆走。
「别说得这么严重,我就是请几天假。」黄楚言顺她的气。
「现在是旅游旺季,你要跟我请假?你以为你是能说走就能走的员工吗,你是我们民宿的大股东!」
黄楚言让她放心,「又不是很忙,而且现在大家都自助入住,钟迟也能帮上忙。」
柳弥还是觉得黄楚言这时候走太不厚道,有「重色轻亲」之嫌疑。
「我回去见见高中同学,在这里有些呆腻了。」
柳弥虽然嘴上不留情,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之前她总担心黄楚言没朋友不恋爱,害怕她出什么心理毛病,如今她和这么大个帅哥恋爱,还要回去找高中同学,柳弥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晚上,黄楚言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时候,柳弥进来和她聊天。
她刚在走廊上碰见乔嘉恆,问了才知道他和黄楚言高中的时候就早恋了,她想起那个暑假,黄楚言背着长辈出去和男友私会的事。
她问黄楚言他们当时为什么分手。
黄楚言说:「担心影响学习呗。」
「这个你没学到我,我当时恋爱学习两手抓。」
黄楚言不想让她太得意,又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铁了心要和他分开。之后我琢磨了很久,觉得最大的原因是我比较自私。」
但黄楚言并不觉得自私是一件坏事,她想要保护好自己,而自私能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我以为谈恋爱是一件带来愉悦、温暖和满足的事,但是我发现它会左右我的心智,让我的计划无法实施。和他谈恋爱,让我自己偏离了应该走的轨道。」
她永远忘不了和他分开后她面对那张空白考卷的茫然,以及意识到这样茫然后,她身体里涌起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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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里,她突然真挚起来,「我怕跟不上你的脚步。」
她看向柳弥,「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想到什么,她又笑,「我因为你一直前进,没想到你停下来了。」
柳弥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知道黄楚言小时候为了讨好柳一妍做出的努力——
黄楚言努力向她学习,也只是为了能够得到柳一妍的称赞。
她考得好,才能大方地用成绩来交换一个「让妈妈陪我一天」的愿望。
这样畸形的交换机制一直控制着黄楚言的童年、青春期,于是,向表姐学习的这件事也变成了习惯,成了刻在黄楚言骨子里的基因。
不需要思考,她的身体就会自己行动,所以在她因为恋爱停下、无法集中的时候,身体里的习惯就在控诉着她的背叛。
她恐惧自己的背叛,于是只能割断一切有嫌疑的源头。
「那我现在停下来了,你也应该想想你要做什么,不是一味地跟着我。」柳弥轻声说。
黄楚言说:「我在想啊,但我觉得跟着你的,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我现在跟着你,不是因为我需要跟着你,是因为我想跟着你。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
柳弥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给你批了半个月的假,15天后必须回来,我们民宿没了你,没办法运作的!」柳弥说得夸张。
黄楚言答应下来。
第40章 .新的春天
乔芝琳结,就搬去和丈夫一起住了,原来的房子只有乔嘉恆一人住着。
乔芝琳也劝过乔嘉恆几次,让他搬去跟他们一起,但乔嘉恆说自己还是习惯原来的房子,也想要有自己的独处私人空间。乔芝琳考虑到他已经在身心上都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便没多阻拦,由着他去了。
如今乔芝琳和丈夫女儿去了青岛旅游,整个城市再没有人能够打搅他们。
这间充斥着高中回忆的屋子就是独属于他们俩的安乐窝。
黄楚言只在回来的第一天时约了韩梓昕见面,之后就一直待在201里。
乔嘉恆更像没朋友一样,一整天都不肯出门,就是粘着她。
黄楚言一休息就习惯赖床,睡到饱才肯起床。她起床的时候总会发现乔嘉恆已经买好了早餐,还有午晚饭需要用到的食材——
他在独自在201生活的这段时间内学会了做饭,手艺甚至还不错。
黄楚言觉得和黄建阳的没什么差别。
是的,乔嘉恆的厨艺和一个单亲爸爸在一个水平线上。
乔嘉恆还会自觉去打扫卫生,至少黄楚言和他在家里住的这几天,她没碰过抹布和扫把之类的东西。
夏天大街上炎热,他们习惯窝在空调房里休息——
乔嘉恆打游戏的时候,黄楚言就在一边上网,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陪他玩上几把。他们还会一起看电影,将窗帘拉上,漆黑的环境中,屏幕的光一明一灭,乔嘉恆坐在沙发上,黄楚言将头放在他大腿上,张着嘴等她给他餵葡萄,他甚至还会把提前把手放到她嘴边,等着她吐葡萄皮。
傍晚,两人吃饱了也会出去遛弯散步。
有一天,乔嘉恆带着黄楚言去公园的篮球场,乔嘉恆打球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看着,然后亲眼见证乔嘉恆被两个女孩儿搭讪。回去之后,她闹脾气,说自己再不想去篮球场。他哄她,说自己以后也不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两人去公园散步,乔嘉恆去超市买水,一走出来就看见有个男生在找黄楚言要电话。
虽然她拒绝了,但乔嘉恆还是觉得不爽,回去之后也耍脾气,说自己以后不去公园了。
黄楚言耸耸肩膀,「好,那我自己去。」
乔嘉恆气得说不出话,臭着脸去厨房洗碗。
黄楚言见他这样又觉得可怜,最后还是贴上去安慰。
深夜两人总是闹到很晚才睡,那天乔嘉恆突然说自己幸福得要死掉了。
黄楚言问:「怎么就幸福了?」
「跟你生活,每天见到你,给你做饭洗碗,和你一起看电影打游戏,散步逛街,都让我觉得幸福。」
黄楚言将手伸进他的头髮里,摸他的脑袋,笑着问:「真的?现在让你去死,你肯去吗?」
「你肯吗?」乔嘉恆抬起眼睛看她。
两人刚做完,脸上都带着潮潮的红。
黄楚言鼻尖聚着汗水,亮晶晶的,可怜可爱,但眼神却精明狡黠,她说:「我不要,我要好好活着,我这么自私。」
乔嘉恆笑着说:「我就知道。」
「你肯吗?」黄楚言又问。
乔嘉恆诚恳地说:「不肯。」
「因为捨不得。」
时间过得很快,两周时间很快就过去,越靠近假期的末尾,柳弥的信息来得越勤。
黄楚言这边被柳弥追得紧,刘智涵那边也不小心泄露了乔嘉恆谈恋爱的事,但乔芝琳并没有对儿子恋情追根究底的意思。
黄楚言回海南后,乔嘉恆去找乔芝琳吃饭,她才在饭桌上无意问起他恋情的事。
乔嘉恆只说是自己的高中同学,这两个月才重新联繫上,顺理成章在一起。
乔芝琳也没多问,只是让他别做坏事,辜负女孩。
乔嘉恆说:「我很喜欢她。」
暑假结束后,学校开学,乔嘉恆和黄楚言正式开始异地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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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来是说好周末轮流去对方的城市,但乔嘉恆太粘她,一有时间就来海南找她,
之后就乱了顺序,也忘了「轮流」轮到谁去看谁了。
黄楚言也尝试过在他上课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真把她的降临当做惊喜,他眼里流蜜,兴致勃勃,身后如果长了根尾巴估计都能摇起来……
乔嘉恆本以为他和黄楚言会偷偷再谈个两三年恋爱再公开,却没想到乔芝琳从他的外套口袋翻出他大学周末往返海南的车票。
乔芝琳本没多想,只是笑着调侃了一句:「女朋友在海南吗?每周都去。」
乔嘉恆「嗯」了一声。
紧接着,乔芝琳随口说:「楚言也在海南。」
她只是想起黄楚言,无意说出,但乔嘉恆就这样愣住。
于是乔芝琳也顿住。
见瞒不住,乔嘉恆就和乔芝琳坦白了,但还是说了谎,他掩去了他和黄楚言那段的没头没尾的恋情。
他说自己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但是因为两家的关系,他一直藏着没说,两人在海南重遇后,才开始恋情。
乔芝琳望着他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过去,最后她问:「那你当时应该很难受吧?」
「在我说要和黄叔叔结婚的时候,还有……误以为我怀孕的时候。」
乔嘉恆点头,「但当时你说要和黄叔叔结婚的时候,我说不同意了。」
「没事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我想结婚是在追求我的爱,你不同意也是在追求你的感情。」乔芝琳说:「虽然我是你妈妈,但没有你让着我的道理。儿子能为母亲妥协,母亲为什么不能为儿子牺牲呢? 」
幸好,他们这对母子没走到为对方妥协牺牲的地步。
老天爱捉弄人,好在只是在向他们开玩笑。
如今,一切过去,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黄楚言知道恋情暴露后,在电话里着急问乔嘉恆事情发展。
乔嘉恆说:「我妈一直想要你这个女儿呢。」
黄楚言听出其中意思,说:「我没想结婚呢。 」
乔嘉恆「嗯」了一声,「等你想结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一声。」
说实话,他也没想过这么长的以后,却有信心给黄楚言承诺。
他能一直陪着她,直到最后最后。
冬天结束后,春天来临,乔嘉恒生日的这天,又下了雨。
黄楚言来到他们原本的家里和乔嘉恆一家吃饭。
除了乔芝琳以外,黄楚言对面还坐着乔芝琳的丈夫和刘智涵。
女孩儿一见到她,就睁大眼睛打量她,黄楚言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转开视线,不敢大方看,只是偷偷摸摸,也不说话,不知在脑袋里想着什么。
而乔芝琳总是看黄楚言,眼里带着柔软的情谊,她像从前一样给她夹菜盛汤,仿佛她们从来都是一家人 。
黄楚言一顿饭吃得胸口温温热热的。
临走的时候,刘智涵终于像是和她和解,送了她一串钥匙扣,带着白色流苏和小小的雨伞图样,「姐姐,送你的。」
「怎么突然送我?」
「因为你很漂亮……不知道!我就想送你!」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耳根子也紧张得发红。
黄楚言笑着收下,说:「谢谢。」
关上门后,乔嘉恆和黄楚言并肩走在熟悉的漆黑楼道里。
走到一楼,檐外下着雨,两人默契地都没走出去,只是站在楼里,看着下雨的天空。
黄楚言有一种时空穿越的错觉,几年前的场景和眼下几乎重叠,那天也是他生日,那天也下了雨。
她向他开着要当他妹妹的玩笑,给他点蜡烛,哄着他说喜欢自己……
乔嘉恆似乎也想起过去,轻笑出声。
对他们来说,记忆中的那个春天是只纸老虎,长出了和猫一样的柔软尾巴。
他突然拉起黄楚言的手腕,问她:「要不要去看我的自行车?」
黄楚言忍不住笑,「哎我已经高中毕业了,你以为还能骗到我吗?」
乔嘉恆也笑,他拉着她往后面走。
他们躲进楼梯后的狭小空间。
在雨声的背景音下,他们像那个春天一样,提心弔胆地接吻。
每年都有新的春天。
而在每个新的春天,他们都会创造出新的记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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