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小妾》 正文 第一章 春雨 最近几日里阴雨连绵,一眼望去都是湿答答的景象,就连屋舍里也免不了浓重的湿气,人置其中,好不心生烦躁。 福多多不由长叹一声,推窗眺望。 屋外春雨绵绵,犹如绢丝那般,又轻又细,远看又像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没有形状,也不出响声,轻柔的滋润着大地,凡是所到之处,各景物必定比之前鲜亮不少。 福多多看了精神一振,伸手到窗外,双手一张一握,似要抓住那飘渺的毛毛细雨般。 可惜看似容易,那牛毛般的春雨,一沾到肌肤便消失的无隐无踪了,只残留下一丝丝的凉意,才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福多多无趣的缩回手,抬头看看这四方小院,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姨奶奶!”年仅十岁、梳着团子头的小丫鬟碧桃端着热茶进来,正好看见福多多的脑袋斜靠在一旁的窗棂上,急忙将手中的茶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上前搀扶,嘴里还不住的嘟囔道:“姨奶奶,您的身子才刚刚有好转,怎开窗吹风了,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福多多莞尔一笑。 半年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不慎掉入后花园的枯井中,生命垂危,幸而身边有她细心照料着,不然即使她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也会很快的玩完的。 不过,或许她的运气较差,看看那些小说的女主角们往往都是穿越成皇后、公主等身份显赫的,再不济也是会位什么正经的太太,而她呢,却悲催的成为了一个妾室,而且还是冲喜的,并且…… 福多多伸手轻抚摸了下脖颈,露出一丝苦笑。 因为在她那略带古铜色的脖子上,有一道不易察觉到的勒痕,也就是说原主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不小心跌入古井中那么简单的,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至于是谁下得毒手,福多多毫无头绪,毕竟在这错综复杂的余家大宅院中,谁都有这个可能。 不过,不管是谁下得黑手,这对福多多来说已经不是很主要的了,因为她现在唯一想做的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被高墙围绕的宅院,离开这个人吃人的阴暗地方。 但是,想想容易,行动起来却比穿越到古代的概率都还要低上一点。 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还是个路痴呢。 “姨奶奶?姨奶奶?姨奶……”碧桃见福多多好端端的又发起愣来,不由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嘟着小嘴不满的说道:“姨奶奶,正和您说着事呢,您怎又心不在焉了?” “啊?”福多多困惑的看着噘着小嘴的碧桃。 这小丫鬟年纪小小,却像个话篓子,每日里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话,还很爱打听各种八卦,使得她不出院门半步也能知晓每日的新鲜事。不过,她话虽多,却也是最忠诚的,想想当初可有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伺候她左右的,但是渐渐的,因为各种缘由,只留下她一人陪伴她左右了。 想到这,福多多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掐了一把碧桃她那气鼓鼓的小脸,戏虐的说道:“哟,我们家的包打听是打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新鲜事?这般着急的要说于你家主子听?” “哎呀!姨奶奶!”碧桃不满的把福多多作乱的手从自己的脸庞上拿下,神色紧张的说道:“不好了!改明儿老爷要娶新姨娘了!” “哦。”福多多配合的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未有过多的反应,还很闲情逸致的眯眼品起了茶来。 这可引得小丫鬟碧桃强烈的不满了,从福多多手中夺过茶碗,恨铁不成钢般的说道:“姨奶奶,您就除了一声‘哦’就没有其他反应了吗?” 闻言,福多多状似颇为认真的思索了下,在碧桃炽热的期盼下,她终于恍然大悟起来,欣喜的说道:“碧桃,这是件好事啊,老爷纳了新姨娘,肯定会有一番赏赐的,要不我们明日讨喜去,兴许能吃上一顿好的呢。” “姨奶奶!”碧桃气得直跺脚,而福多多则是很不给面子的直捧着肚子大笑,都快笑抽了过去,直瞥眼看到碧桃气得脸色发青,这才慢慢的收敛了些自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道:“碧桃,这老爷纳妾又不关我们什么事?你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姨奶奶,您真是糊涂!这老爷纳妾怎么会与您无关呢?” 福多多不明白碧桃所想,接口道:“这的确是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啊!我可是少爷的妾室,又不是老爷的,着什么急呢?”就算是少爷的,我也不急,福多多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奶奶!”碧桃对福多多满不在乎的神情,略有微词,呶嘴反驳道:“这新姨娘进门可是为了余家开枝散叶的,您怎么可以一点都不上心?!万一她有那个福气,诞下了二少爷可如何是好?”碧桃双手叉腰,小脸涨红,喋喋不休说教的样子,颇有泼妇的架势。 福多多见了,不由捂嘴轻笑。 这碧桃,初见时唯唯诺诺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现在可好,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以及自己有意无意的教导,在自己面前越发的没有规矩了。不过,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也就在自己跟前蹦达,如有外人在她又会恢复了老实的本性。 有次她忍不住问了缘由,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哭哭啼啼的跪倒在她的面前,说从来都没有人对她如此和颜悦色过,即使未进余府之前,她的爹娘以及兄弟姐妹们对她也是非打即骂,进了余府之后,那就更不用说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在他人面前又如往日那般呢?”福多多好奇的问道。 没想到这老实的碧桃眼底里却闪过了些促狭,在福多多的注视下,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皮,羞涩的说道:“奴婢虽愚笨,但也知晓些利害关系,如奴婢在外人面前也是这般没大没小,知晓的是道奴婢不懂事,不明的或者存心搅事的定会说姨奶奶教导无方,少不了会被大太太叫去责罚。奴婢是姨奶奶的人,怎能陷奶奶于不义?” 未完,碧桃憨然一笑,继续说道:“其实这也挺好的,姨奶奶您不知道,外人见我这般都道我老实,定不会到处嚼舌头,所以都会与我说些心里话。嘿嘿,这也是奴婢每日会有不重样的事跟您说的原因。” “你啊!机灵鬼!”福多多伸出食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 “呵呵,这不正验证了姨奶奶您说的那句,什么大,什么愚了吗?” “是大智若愚。”福多多微笑纠正道。 “对对对,就叫大智若愚。”碧桃欣喜的道,“既然姨奶奶这般聪慧,定会得到大少爷的欢心的。现下大少爷只有您一个姨娘,又没有正经奶奶压制着,您可得要抓紧先,到时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即使少奶奶了进门,也定不会多加为难于您,您可……” 或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碧桃每每抓到机会就趁机游说着福多多要多到大少爷跟前晃悠,以得到大少爷的青睐,提升现下窘迫的日子。 福多多知道她这全是为了自己考虑,毕竟在旧时代的女人是丝毫没有地位的,更何况是可以打杀的妾室,但是如果有子女依靠或者丈夫疼宠的小妾,那境遇就会截然不同了,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不过身为新时代女性的福多多,又怎么会甘愿做他人妾室,巴不得把她打入冷宫为好,要是能遣她出府,那更是合了她的心意。 但是,这也是她想想罢了。 因为虽说她经上次的意外,一病就是病了大半年,就连夫君的面也没见过半面,但是她却未被这宅院的人给遗忘了,反而关注度还颇高,时不时的有人来这僻静的小院探望。 当然,这探望并非纯意义上的探望,她们都是来瞧瞧自己是否已去拜见阎王的。 一入庭院深如海,她虽然未过多于接触那些肮脏的事物,但是也在这大半年的时日里,也算是品尝到了这其中的人情苦暖、世态炎凉。她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那些余家的人尽快把她遗忘得好,越干净她的生活就相对越平静。 只是…… 望着窗外已经抽芽的柳枝,福多多露出一丝苦笑。 正文 第二章 探望 “姨奶奶,现下您的身体大有好转,该拾掇一下自己,去服侍大少爷了。”碧桃喋喋不休的已说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了,可她仍旧不觉得累,孜孜不倦的持续劝说着。 福多多心不在焉的听着,抬眸见碧桃那激动的神情,她只能暗自摇头叹息。 碧桃以为自己只要牢牢的依附住余家大少爷——余世逸,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哪有这般容易的,撇开自己愿不愿意不说,光是应付那一大堆非善类的太太姨娘们就够她呛了,更何况这余家的独苗苗余世逸还是个病弱之人,并有克妻之名,要不他已到弱冠之年,怎会唯有自己一个姨娘?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可深着了,这也是她之所以拖着不让身子好得利索的缘由之一。 唉,表面越是灿然璀璨的,掀开掩盖的那层之后,呈现在面前的往往是肮脏不堪的,她又何必趟这个浑水呢?能够明哲保身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虽然是这般想的,可是碧桃她…… 抬头一接触到她那热忱的眼神,福多多就觉得头疼,不由皱眉抚额。 她那根深蒂固的思想,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潜移默化的了的,看来为避免卷入这大宅院的纷争,自己就先得要拿下这个小丫鬟为妙。 “唉……” “姨奶奶,您怎么了?是偏头痛又犯了吗?”听到福多多几近痛苦的呻吟,碧桃以为她身子又是哪里不爽利了,也顾不得劝服了,赶忙搀扶她到床铺上歇息。 “碧桃,我没事。”福多多微微露出了丝笑意,但是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这可急坏了碧桃,以为她是不让自个儿担心,强忍着的,忙服侍着福多多躺下,自责道:“姨奶奶,都怪奴婢不好,是奴婢太过心急了。您这身子骨才刚刚有些起效,怎可伤神?快快躺下休憩片刻,至于服侍大少爷的事,您就等身子骨健壮了再去也不迟。” 原来她是以为自己担忧服侍大少爷的事情啊,福多多听后,眼神里快速的闪过狡黠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她就顺水推舟的再装装病,借此慢慢的同化她的思维。 碧桃给福多多又是盖被子,又是去沏茶倒水的,忙得不得了。正当她直起身子去关窗棂时,她透过未关的窗格瞥眼看到华丽的衣裙一闪而过。 正困惑着,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以及掺杂着各种胭脂水粉的香味,已随着温和的细风飘送进内室。 福多多与碧桃对视一眼。 碧桃立马机灵的撩帘步出内室,不消半刻钟,只听见她高声唱喏道:“奴婢给大太太道安,各位姨娘安好。” “嗯,你家主子的身子可好些了?”说话的是头梳抛家髻,身穿正红锦缎绣着花开富贵的襦裙,年约四十岁上下年纪的妇人。她的妆容精致典雅,眼神温和而又不失威严,行为话语间隐隐流露出大家风范,她正是余家的大太太,大少爷余世逸的娘亲梁氏。 碧桃半蹲着身子,恭敬的回答道:“回大太太的话,姨奶奶前些日子身子才刚有好转,可今个又突然犯起病来了,现下正躺在榻上歇息。” “哦?快带我进去瞧瞧。”大太太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轻轻一皱,遂而搭着身旁贴身侍婢的手踏进屋内。 大太太都进屋去了,她身后的那些姨娘丫鬟婆子,自然而然的紧跟其后。 屋内的陈设很是简朴,就只有一张红松木圆桌以及几把椅凳,并且站在房门口,一眼就能看到置放在东头的架子床,并没有那些个太太姨娘房间里用于遮挡的屏风,这简陋的摆设看起来比府里的那些个有身份地位的丫鬟婆子们还寒酸,而且因为连日里阴雨连绵,房间里还隐隐透着一股子的霉味。 而此时的霉味再加上各种浓郁的香味,在这拥挤的十平方的房间里飘散,本就让对味道有极度敏感的福多多,更是难受的要死,就是没病也在这复杂的气味的熏陶下,折腾出个病态来。 就连那些位从不登门的太太姨娘们步入内室后,看到福多多如此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的样子,都不同程度的蹙了蹙秀眉,流露出福多多看不明的忧心。 但是,不管如何,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于是,福多多快速的调整情绪,抛去心中的困惑,状似虚弱的挣扎着起来,对端坐在她床前的大太太以及各位姨娘福礼,可还没起身,就被大太太制止了,“快躺下!快躺下!自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虚礼?”说着,大太太还让她的陪嫁大丫鬟红杏,服侍着福多多躺回去,并让其拿了床薄被置于福多多的身后,让她舒适的歪靠着说话。 福多多受宠若惊,这红杏可不止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更是大老爷余令轩的通房丫头,她哪敢让她服侍啊!当下推托着让碧桃来,幸好红杏意思的拒绝了下,也就让碧桃接手了,恭恭敬敬的立回到大太太的身旁。 大太太看在眼里,眼眸里一闪而过一丝满意。 福多多见状,则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太太是让红杏服侍是假,试探自己是真。只不过她这意欲为何?还有这小院可好久没有一下子来过这么多人了,距离上次已有大半年,也就是她刚穿入时,命在旦夕的时候,而现在如此兴师动众的把宅院里所有有份量的女人都招了过来,是为了何事? 难道就是单纯的看看自己? 福多多立马自我否定掉,虽说自个儿住的偏僻,房舍也简陋,但是还是隔三差五的有各房的太太姨娘派人来瞧瞧自己,所以她们对自己的情况不消说是了如指掌,也是略知一二的,不可能屈尊就卑亲自来小院探望。 那……是为何? 正费劲猜疑着,福多多只听到一阵清脆银铃般的笑声。 福多多抬头循声望去,原来是站在大太太斜左侧的三姨娘林氏,只见她头挽垂挂髻,耳佩精巧银铃,轻轻一摇摆就会发出悦耳的铃声,再加上她那身靓丽的散花百褶裙,更是让她在这女人堆里尤为突出,也怪不得她最为受到老爷的宠爱。 三姨娘用罗绢轻捂着嫣红的唇部,嬉笑着对众人说道:“你们看看我们大少爷的姨奶奶,竟然看着大太太发起呆来了,不会是久病床榻,人变呆傻了吧!还是被太太的容貌给折射住了?呵呵,要是这般,如明日见到那如花似玉的新姨娘,那可怎好?”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形色各异,但大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唯独站在大太太斜右侧的大姨娘徐氏,则是面无表情,眼神无焦距的望着远处,似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 当然了,神色如常的还有被首当其冲的大太太,只不过她的面色虽未有变化,但是她放在膝头上那青筋暴起的手,却显现出了她此刻真实的心情。 见状,福多多暗叫不妙,这三姨娘还真会挑刺,明里暗里的说大太太容颜已逝以及大少爷克妻的名声,还果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还未敲锣打鼓就已经开唱起来了,而且还把她推上了台,当成了无辜的靶子。 现下,福多多只能绞尽脑汁的圆话。 不然的话,不管得罪了谁都让她在今后吃不了兜着走。 “三姨娘,您说笑了,贱妾只是见太太和姨娘们亲自来看望,一时激动的说不出来了。”说着,福多多不顾他人的阻拦起身福礼,诚恳的说道:“贱妾久缠病榻,但太太和姨娘从未忘怀过贱妾,时不时的派人嘘寒问暖,在贱妾的心里您们的面貌就好似那救苦救难的菩萨那般慈祥,贱妾心里永远记得您们对贱妾的好。” 福多多这番话,虽未对三姨娘的话做出相应的回答,但是她那讨喜的嘴却让大太太和姨娘们都欢喜起来,就连那仿若局外人的大姨娘也不禁抬眸看了一眼福多多,毕竟这世上哪有女人不爱他人夸赞自己的。 “你!哼,还真是牙尖嘴利,真会说话!”见福多多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挑衅的话一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善于挑事的三姨娘自是不甘,但也不好当场发作,也就只能把气全出在绢帕上,双手忿忿的绞动着,再不阴不阳的刺了她一句话,占占嘴上的便宜。 福多多不想与三姨娘针对,也更不想树敌或者是讨好某人,所以对于三姨娘明里暗里的贬低的话语,也就充耳不闻,而且还喜颜相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三姨娘心里就是再怎么的窝火,见福多多如此这般,也就只能悻悻作罢。 大太太见状,眉宇间洋溢着的全是满意的欢欣,当下亲自搀扶起福多多,温和的对她说道:“你是我们余府大少爷的姨奶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理当多照拂你一些,说什么记不记在心里的呢?真是傻孩子。” 福多多顺势起身,却是腼腆的低着头不说话。 大太太见了,存有的疑虑渐渐消散,和蔼的拍了怕福多多的手,甚是满意,在心里直道福多多老实本分,好掌控。 一直沉默不语、身穿桃红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年纪相与三姨娘略长些的二姨娘杨氏见此情景,一双明亮而又清澈的眸子直骨碌碌的打转,似乎是在算计着什么。 只见她和蔼的上前,左一句姨奶奶右一句姨奶奶的,好似自个亲儿的媳妇那般亲昵的寒暄,还细心叮嘱着立在旁边伺候的碧桃,多加费心照顾于福多多。 福多多客气的回应,话语之间谨慎的不失一丝分寸,但是脑海里却犹如浆糊那般的迷糊。 见二姨娘如此与福多多热络的唠嗑,其他几位姨娘见了,也不甘冷落,竟像争宠与老爷的恩宠般,纷纷争先恐后的插话,与福多多攀谈起来,就连那一向不与他人搅合的大姨娘,也放下了身段,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为了不得罪任何一个人,福多多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一应对。在与她们的家常中,福多多零零总总的得知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也正是今日碧桃特激烈的劝说她去服侍大少爷的缘由。 不过,至于这些位太太和姨娘们的真正来意,福多多却如那雾里看花般,并不是很清晰,但是不管如何,福多多隐隐约约的嗅觉到,这次探望会让她平淡无奇的生活升起点点涟漪,今后再也不会如往日那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了。 正文 第三章 忧愁 闲聊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是再多的家常也无可聊的了,更何况往往一般都是那些位太太姨娘们说,福多多应景的搭上一两句话。渐渐的,就觉得福多多甚是木讷,很是无趣,一个两个借口着身体不适离开了,只留下大太太和二姨娘杨氏。 “呵呵,我跟你聊得甚是投缘,等你身子骨好些的时候,可要时常到我那儿陪我唠唠嗑。”大太太眉开眼笑的对着福多多说道。 福多多立马应诺,一本正经的称道:“贱妾定会前去打扰。” “好好好。”大太太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将养着身子。现时日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未完,大太太又对立在身侧的二姨娘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如没有就跟我一道回去吧,让她好好歇息。” 二姨娘笑道:“话到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妾身看这小院如此简陋,福氏身旁又只有一名小丫鬟服侍着,难免会照顾不周的地方,所以妾身想着就把柳叶送过来,不知太太觉得如何?” 二姨娘如此相问,大太太自然不好当面佛了她的心意,略加思索了下,把这问题抛给了福多多,问道:“你二姨娘疼惜你,要把她贴身的侍婢拨给于你,不知道你有何看法?” 福多多心中一凛,虽说大太太问得轻描淡写,仿佛就是一般的过问一样,但是她唯独加重了疼惜与贴身的话语看来,事情根本就没有表面的这么简单,而是暗藏了玄机。因为万一答不好,大太太就会被有心之人刻意渲染成刻薄亲儿妾室之名,对她的声誉很是有损,而她这个当事人日后的日子,那就…… 福多多赶忙想好对策,对着大太太和二姨娘分别深深的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太太与姨娘对贱妾的关照,只是贱妾久卧于床榻,喜静,不喜太多人在眼前晃悠,故而现下只有碧桃一人伺候。若今后如有需要,定向太太和姨娘开口相要。”意思就是,并非大太太对她不好,而是自己喜欢安静把人给打发走的。 二姨娘见此,只是淡然一笑,也就没有强行着要把人给送过来,只是笑吟吟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如有需要大可大方的于我明说,我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客套。” “是。”福多多应声道。 看这福多多乖巧的模样,二姨娘笑着对大太太说道:“太太,您可得了个好儿媳呢。” 大太太看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福多多一眼,淡淡的说道:“那是自然。” 听到大太太如此回答,福多多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就怕她之前回答的话,不满她老人家的意。在送走大太太和二姨娘之后,福多多望着墙头那已经冒出的柳树嫩芽,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春天要来了……” “姨奶奶,春天来了不好吗?到时候可百花齐放,每日会闻到好闻的花香呢。”碧桃忙碌着收拾着那些太太姨奶奶们喝过的茶盅,见福多多多愁善感的望着枝头发呆,感叹着春日,不由奇怪的问道。因为在她的心里,春天可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老百姓生活的开始。 “唉,你不懂,虽说春分时节百花齐放,可是难免会争奇斗艳,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哪还能像之前那般悠闲啊,只怕会卷入这纷争之中。”光下午那场座谈会,就已经让福多多应付得很是吃力了,要是以后日日都要这般小心翼翼应对,她不被压抑死才怪。 碧桃没听明白福多多话里的意思,故而相问道:“纷争?姨奶奶,我们又不是那些花花草草,干嘛要与相争,只需要赏玩就好了。” 赏玩?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福多多黯淡的脸庞刹那间亮了起来。 是啊,自己又不是她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只需要远远的观看就好了,何必自寻烦恼? “碧桃,你可真聪明!”福多多心情甚好的大大的夸赞了碧桃一番。 碧桃不明所以,被福多多夸得是一愣一愣的,只不过看到她如此欣喜,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说道:“话说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德行的奴才,奴婢也只是随了姨奶奶您。” “你啊,说话这么甜,嘴巴摸了蜜不成?”福多多嬉笑着,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之前因为那些位太太姨奶奶在场,她不好当面过问,现下只有她们二人,福多多不由正色,对碧桃说道:“那个明日新进门的四姨娘是怎么回事?听太太她们说,这个新姨娘是怀着身孕进门的,可有这事?” 碧桃端了一碗热茶放到福多多身前的小几上,抿着小嘴说道:“感情姨奶奶之前都没细听奴婢说话呢?” 福多多一愣,问道:“你之前说过?” 碧桃颇为委屈的点点头,说道:“说了说了,要不奴婢为何今日极力劝您拾掇一下,去到大少爷跟前伺候去,还不是担忧那新的四姨娘有那个福气诞下二少爷。您也知道大少爷他身体病弱,有好几次险丧黄泉,万一今后这余家有了二少爷,而大少爷他……总之,奴婢这是为您姨奶奶着想,不管是小少爷也好小小姐也罢,有个孩子总有个傍身的,老了……” 碧桃一说起这事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福多多立马打断她说道:“你知道这新姨娘是什么来头吗?怎么没进门就怀孕了,要知道老爷的妻妾也不少,可这几十年来就只得了大少爷一个,他们就不怀疑……再说了,我就奇了怪了,我们这小院向来都是自生自灭的,那些位太太和姨娘们屈尊就卑来此探望是为了什么?” 闻言,碧桃放下手中的活计,蹑手蹑脚的往门口、窗户都仔细的张望了下,确定了没有人偷听之后,她这才趴附在福多多的耳畔,神秘兮兮的说道:“那姨娘曾经是清倌,后来被老爷相中,因碍着余家的规矩不得纳烟花之地的女人进门,所以就养在了外室,后来这位姨娘得老天庇佑有了身孕,这才正式采纳进府的。” “咦?有这事?”福多多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可不可靠?” 碧桃颇为得意的说道:“可靠!绝对的可靠!这可是大太太身旁的红蕊姐姐与我说的,绝对不会有假。” 红蕊与红杏同为大太太的陪嫁丫鬟,只不过不知为何,红蕊年过三十有多,却还未婚配,也未成为老爷的通房丫头,就这般被大太太不清不白的留在了房里,引得很多人猜测大太太的用意。 知晓碧桃的好人缘竟然能够深入到大太太那里去了,福多多不由暗暗惊叹,料想不到当初那个怕生的小女孩,今日在这错综复杂的宅院中如此如鱼得水,心中不免对她心生敬佩,再想到她如此得意却对自己始终如一,福多多的心被烫得暖暖的。 不过,瞧这碧桃小人得志的小样,福多多还是忍不住打趣道:“哟,我们家的碧桃可真长本事了,竟然能与太太身边的红人都说上话了,可真正厉害啊!” 碧桃像是高傲的孔雀般,昂着小脑袋,煞有其事的点点,说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碧桃是谁家的?” “噗哧!”福多多被这搞怪的碧桃逗得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郁闷。 碧桃见福多多阴郁的脸庞上,总算是有了笑颜,也忍不住扬起了唇瓣,说道:“姨奶奶,碧桃可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世事的傻丫头了。” 福多多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家的碧桃可长大了不少,明理了不少。既然你人脉这么广,消息也灵通,就帮我去打听打听那些位太太姨娘来我们小院的目的,我总觉的事情不弄清楚,心里很是不安。” “姨奶奶放心,奴婢省得,奴婢把这些茶盅收拾了下就去。”说完,麻利的把脏乱的茶盅放进茶盘里,不一会儿就把凌乱的房间收拾好了,带着福多多的交待出去了。 碧桃出去之后,这小院里就只有福多多一人了,比起之前热闹的情景冷清了不少,就连院内微风偶尔吹动树枝上几片嫩叶的声音,也都听得一清二楚,煞是清寂。 福多多本是喜静之人,这之前并未与对大太太说谎,只不过平时习惯了碧桃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这时突然安静了下来,却有点不习惯起来,很是烦躁的在屋里来回走动,还时不时的探头看看那院门,心里盼望着碧桃早点回来。 福多多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着急着知道消息,更大的原因是自己孤单了。 想到这,福多多猛然停下脚步。 孤单?自己有多久没有尝到这种滋味了,因为前世的原因,她来此世界之后,不管对谁都很不信任,恨不得每个人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她一人,那时她哪会知道什么是孤寂?没想到,短短的半年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了,对碧桃是越来越信任,越来越依赖了,还真是没料到。 思索到这,福多多更是盼着碧桃早点回来。 正在这时,院落里却传来了声异响。 福多多一惊,回头察看,但只看到了一角白色的襦裙,等到她追出门外的时候,院落里哪有什么白色襦裙的身影,只有那细风吹动着垂挂的柳枝沙沙作响。 正文 第四章 忧心 世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是什么?——等待。 而此时的福多多正品尝着这种煎熬,她从来都不知道时间会如此的缓慢,短短的一刻钟简直是比过了半个春秋还长,尤其是刚才发生了那神秘的白色影子的事情后,更是让她等得心急如焚。 毛毛细雨,仍旧在悄声无息的飘落着,就像是那蚕娘吐出的银丝般。 福多多毫无遮挡的直挺挺的站在院落里,任由那千万条细丝般的毛雨润湿她乌黑的发丝,轻抚她柔腻的脸颊,依附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因为只有那冰凉的触感才能够安抚她此时焦躁无比的心。 清风荡过,发满鲜绿嫩芽的柳枝随之轻轻摇摆起来,从福多多的脸庞拂过。 福多多条件发射般的闭上双眼,但是那芽尖还是触碰到了她的眼眸,使她难受的不得不抬手揉\搓。 “吱呀”一声,院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了,一双绣着朵朵小花的绣花鞋踏进了这小院。 “碧桃!”福多多欢喜的叫了一声,也顾不得眼睛的疼痛,快步的迎上前去。可是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那高高扬起的唇角,立马耷拉了下来,面带警惕的问道:“你是……” 来人是位身穿浅绿色衫裙,打扮得十分有朝气的花季少女,她对福多多福了福身,回答道:“奴婢是二姨娘跟前的大丫鬟柳叶,姨奶奶安好。” “柳叶?”福多多心中一惊,脑子刹那间忽闪而过种种的可能性,但是面色却如常,镇定的问道:“不知道二姨娘让你来是……”不会是二姨娘来个回马枪就这般让人过来吧,要是这样,她再推托可就说不过去了,但是大太太那边她又要如何交待? “二姨娘说姨奶奶这边人手缺少,所以派奴婢过来伺候姨奶奶的。”柳叶半蹲着身子,脸带笑意的回答道。 果然,福多多忍不住眉头轻轻一皱,但又很快舒展开来,说道:“那劳烦柳叶姑娘代我多谢二姨娘,改日等我身体康健之后,定登门致谢。只是我平日里喜静惯了,恐二姨娘的心意我无法领受,但是长者赐不敢辞,不如来个折衷的法子,待碧桃休假之日,必请姑娘前来帮忙,不知姑娘可否代我转告姨娘一声?” 因余世逸病弱的原因,余家广结善缘,每月定时会在城内搭棚施粥,另外对府内的家仆也很是优待,不仅月俸比其他府邸高上一点,每月还有半日休息。不过,对于碧桃来说,休假之日是可有可无的,因为她每逢此日都是陪伴在福多多左右,所以这也算是福多多变相的拒绝二姨娘的好意了。 闻言,柳叶‘噗哧’了一声,抿嘴笑道:“姨奶奶可真是跟我家主子想到一块去了,主子道姨奶奶喜静,已嘱咐过奴婢只需碧桃不当差或者不得空照顾姨奶奶的时候过来,您说您跟我家主子是多么的有灵犀?” 柳叶俏皮的打趣,小心的搀扶着福多多进内室,满脸关怀的说道:“虽说雨势蒙蒙,但姨奶奶身子骨较弱,还是小心点为好,奴婢看您衣裙沾有湿气,现下碧桃又不在,不如奴婢服侍您更衣可好?” 看着柳叶她那灵动的双眸中闪烁着盈盈笑意,福多多就一阵烦恼,心道二姨娘定是有备而来,无论如何拒绝,她定会想着法子让自己接受她的人。只是她到底为哪般?自己一无权,二无势的,有必要烦劳她如此吗? 算算时辰,碧桃也应该要回来了吧,不知道她打探来的消息能否帮她解惑? “那就有劳柳叶姑娘了。”现下福多多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心安理得的让柳叶服侍自己,不然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波。 “姨奶奶客气了。”说着,柳叶随着福多多的指得方向开箱笼取衣,在看到箱笼里尽是些旧衣时,她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一丝鄙夷。 她就不明白了,二姨娘为何定要自己这个大丫鬟过来伺候这个长期卧于病榻,又不得大少爷宠爱、自生自灭的姨奶奶,并且来得这么的突然,在随大太太探望回来之后,就急巴巴的把休假中的自己找来,让自己过来这,而且还再三嘱咐要留心这个姨奶奶。 柳叶不由困惑的侧头看向时不时探头看向院落的福多多,脑海里浮现出当时二姨娘所说的话。 “柳叶,你跟随我多少年了?”二姨娘歪靠在美人榻上,眯着眼享受着小丫鬟轻重适宜的按捏,慵懒的问道。 虽不知二姨娘是何用意,但是柳叶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回姨娘的话,奴婢自记事起就伺候您左右,已有一十一年了。” “嗯,没想到有这么些时候了,这时日过得可真快啊。想想我也从怀春少女,如今变成一个妇道人家了。唉,岁月如梭啊,你倒是从黄毛丫头出落成大姑娘了,长得越来越标致了。”二姨娘睁开眼帘,仰望着草绿色的承尘颇有感概的说道。 “奴婢哪能比得上姨娘您那花容月貌?奴婢……”柳叶一听二姨娘如此说,立马谄媚奉承,尽可能的贬低自己,可这一肚子的话还没吐露出口,却被二姨娘挥手打断了,“好了,你这些话我都听腻发了。今个儿我找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交予你办,你可愿意?” 柳叶想也不想的磕头跪拜,说道:“您只管吩咐,不消说是一件,即使是十件,奴婢也愿意。” “嗯。”二姨娘挥手让身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下去,招柳叶上前,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让你到福氏那边伺候几天。” 柳叶诧异的抬头,不解。 难道二姨娘是想打发自己走吗? 二姨娘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自进余府以来,肚子一直都很不争气,一点动静都没有,而现下又过了女子最佳的生育时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但是你风华正茂的柳叶可不一样。”说着,二姨娘那保养得宜的芊芊玉指在柳叶肤若凝脂般的小脸上来回滑动起来,最后轻轻捏起她小巧的下颌,轻轻向其吹了一口香气,带有蛊惑的声音,说道:“你,柳叶!难道就想这般甘愿一辈子为奴为婢吗?” “奴婢……”柳叶嘴角翕动,想要反驳二姨娘的话,但是却很无力,毕竟有谁不想高高在上的活着。 见状,二姨娘了然的轻轻一笑,却让柳叶看得心里毛毛的。 “既然如此,你就照着我的意思好好去办,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福氏推托回来,不然的话被其他各房的给捷足先登了,可别怨本姨娘没有拉你一把,明白吗?” 柳叶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还有跟在福氏身旁,好好学着点,她能活到现在,足够说明她的本事,另外顺便沾沾她的福气,如果你有那个命,也许还能挡挡大少爷那克妻的煞气……” “是。”柳叶恭敬的应答,平静的水眸里流转着一团熊熊欲\火。只是她虽已明了二姨娘的用意,但是对于她为何如此看重福多多却还是琢磨不透。 柳叶不禁随便挑了一件已洗得褪色的襦裙,来到福多多跟前,特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想从她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孔中找出些与他人不同的特色来,只是无论她怎么瞅,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她的肌肤还真是异于那些位姨娘,躲在屋内大半年了,都白皙不起来。 难道这就是她所特有的本事,或者福气吗? “柳叶姑娘,你是有何事?还是我脸色有涂抹了什么吗?怎么直愣愣的盯着我看啊!”福多多干笑着问道,任谁被别人以怪怪的眼光看着,都是很不自在的,更何况她现在一心担忧着还未归来的碧桃,敏感度更比平日高了几分。 被福多多这么说,柳叶回过神来,抖开了手中的衣裳,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奴婢看您时不时的皱眉沉思,探头看向院门,就猜测着姨奶奶您是不是惦记着大少爷。”柳叶服侍着福多多换下湿润的衣衫,不时的瞟眼观察着福多多细微的神色,状似宽慰的说道:“姨奶奶您放心好了,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这次求医归来定是很顺畅。” 福多多诧异,这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哪有担忧那从未谋面的夫君,她之所以这般,是担忧久久未归的碧桃。当然的了,这话她是不能明说的,只是敷衍的哼唧了两声,算是应付柳叶。 见福多多如此漫不经心的回话,柳叶心中很是不悦,这哪是身为他人妻妾应有的态度!要是是她的话,恨不得把夫君天天供奉着,不过这样也好,哼!等那日到来的话,也省得她分出精力对付于她。 福多多觉察到柳叶的转变,不过这不管她的事。现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脑中不断的闪现出不好的念头,让她心焦的不得了。 “姨奶奶,姨奶奶……”正当福多多万分纠结时,院门传来了声响动,还未看到人,就听到一阵甜美的嗓音。 听这声音,福多多很肯定绝对不是她家的碧桃,不禁悠悠叹了口气,心里暗自腹诽,不会是又有谁送上门来伺候于我吧,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从冷冻的一堆狗屎,变成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 正文 第五章 事端 “姨奶奶安好。”一个约莫跟碧桃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携着一个软夸夸的包袱,欢快的跑到福多多跟前,向其有模有样的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一旁笑眯了眼好奇的直瞅着福多多。 这个小丫鬟梳着几把小辫子,婴儿肥的脸蛋上充满了稚气,清澈的大大眼睛里流转着欢欣,展开笑颜来隐隐显现出小巧的梨涡,活泼可爱的样子颇有跟碧桃和她玩闹起来时有几分相像,福多多看了,眉宇间的忧愁淡去不少,尽量用自己最为温和的声音,说道:“小丫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福多多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希望这与碧桃有几分面缘的小丫头,并非她想得那样,是跟柳叶一样是某房派来的。 “姨奶奶,我是来伺候您的。看,我连包袱都带来了。”说着还把那藏青色的包袱提起来给福多多看,深怕她不相信般。 得到小丫鬟的答复,福多多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一丝失落,但是看她那一脸的天真无邪,福多多又不由忍不住放下了戒心,心道这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应该不似那看似颇有心计的柳叶,相处起来与碧桃大概相差不远。 想到这,福多多伸手轻抚了下小丫鬟的发丝,刚想要仔细询问一番时,却被一旁的柳叶打断了。只见她双眸含怒,右手指着小丫鬟的脑门,高声叱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在主子面前竟敢自称‘我’,教习妈妈难道没有教导过你规矩吗?” 柳叶心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这二姨娘还说得真没错,各房的人都争先恐后的开始行动起来了,纷纷往福氏这里塞人,只不过她柳叶是谁?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怎会输于她人?当下抓着这小丫鬟的错处,斥责一番,以示警戒妄想与她争夺大少爷,顺带压压福多多一头,让她明了她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姨奶奶罢了,就连自己这个丫鬟都不如。 “姨奶奶,我……不,奴婢知错了。”小丫鬟似乎是被柳叶震慑住了,明媚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恐惧。 小丫鬟娇小的身躯犹如深秋的落叶般抖动,让福多多回想起当初她刚穿入这具身体时,迷迷糊糊的看到碧桃为了请得大夫为自己医治,而瑟瑟发抖的跪倒在那些位面目不善的丫鬟婆子面前,苦苦哀求的情景,霎时一股暖流流淌进她体内,温烫着她的心,也让她对柳叶产生了丝厌恶。 福多多伸手搀扶起小丫鬟,取来帕子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说道:“没事,下回记得规矩就好,可不要再犯了。” 小丫鬟听后,点头如捣碎,忙道:“不会了!不会了!奴婢记得了。” 福多多微微颔首,安抚了小丫鬟之后,她又对怫然不悦的柳叶说道:“柳叶姑娘,既然她都知道错了,也就罢了。我看现下时日不早了,二姨娘那处定需要你这个贴身丫鬟回去伺候着,我就不留你下来用晚膳了。”福多多加重了贴身丫鬟这四个字的语气,以此提醒她不要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可是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柳叶,却好似没有感觉出来,反而郑重其事的说道:“姨奶奶,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余家家大业大,能繁荣到今日,全靠有家法制衡着。姨奶奶这般了草处事,可把余家的规矩放在哪处了?” “那依你的意思呢?”福多多微眯了眼,隐隐有些发怒。 柳叶故作姿态的清了清嗓音,说道:“这小丫头很是眼生,却说是来伺候姨奶奶您的,要知道余家有规矩,凡是新进的奴仆婢女,一律由管事或者管事妈妈领着分配到各房各处,而她却是独自一人来这,就连一些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并非是……” “并非什么?”福多多挺高了音量,说道:“就如你柳叶说的,余家家大业大,规矩繁多,怎么会让一个外人随随便便的闯入后院,并知我的身份,莫非你是暗指大太太管家疏漏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怀疑……”诽谤大太太可不是她小小的侍婢能承受的了的,立马急欲反驳。 “怀疑?原来你都已经怀疑了啊!”福多多拉成了声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但是见她身子抖得跟筛米糠似的,心中有些不忍,想着敲打敲打她也就罢了。 “姨奶奶,奴婢真的是来伺候您的,不要把奴婢打发出去。”正当福多多要收手时,引发此事件的当事人小丫鬟突然哭喊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着福多多,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奴婢叫碧莲,家住河头村,今年九岁了,是前几日才进府的,所以规矩那些奴婢还不太懂得,行事有些毛躁……”说到最后碧莲的声音如呐蚊般听不得仔细,要不是福多多离得较近,还真听不出她说些什么,“但是奴婢真的是被管事妈妈派来伺候姨奶奶您的,求您相信奴婢……” “是哪位管事妈妈让你来的?”刚被福多多敲打的像是焉掉的白菜的柳叶,听闻碧莲如此凄哀哭诉,也顾不得福多多微愠的神色,忍不住刺声问了一句。 “是,是,是……”也不知道碧莲是被吓倒了,还是什么,她任是期期艾艾的说不出来。 “哼!答不上话来吧!我看你就是个冒充的!”柳叶见碧莲说话吞吞吐吐,一副心虚的模样,觉得她定有不轨,心下觉得这是帮二姨娘扳倒大太太的好机会,更是一口咬定了她是假冒余家奴仆的行径。 “奴婢……奴婢……不是……”碧莲哭泣着小声反驳。 “我看你就是!”柳叶狰狞着说道。 “够了!”看柳叶如此步步紧逼碧莲,本来就等得碧桃烦闷的福多多,心中犹如有滚滚怒火在燃烧,当下重拍身旁的实木圆桌,斥责道:“柳叶,这是我房里的事情,还容不得你这个丫鬟来训诫我身旁的人,更何况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冒充的,证据何在?人证物证何在?” “证据……”柳叶迟疑了,她也只不过是凭着感觉来罢了,但是她想二姨娘要知道这事,也一定会咬住这件事情不放的,毕竟这可是难得让大太太有污点的事情,怎么会不好好运作一番?所以她觉得身后有二姨娘撑腰,底气十足,强硬的说道:“证据?证据就是她说不出管事妈妈的姓氏!” “你!”正当福多多指责柳叶信口雌黄时,突然从门口怒气冲冲的冲进来年岁约莫六十多岁,略施粉黛,发盘成髻,插着两支玉簪子,耳各佩戴一枚玉石塞子的老妇人,只见她草草的向福多多行了礼之后,转身就给了身侧的柳叶一个狠厉的巴掌,怒斥道:“下贱的东西,这余府里的规矩,启是你这个下作的贱婢说三道四的!” 一瞬间,在场的人全都被这突然出现的老妪的行为给吓得呆愣了。 柳叶捂着被打的右脸,眸眼中噙满了盈盈的泪光,唇瓣翕动,想说却不敢说话,十分的楚楚可怜,反观碧莲,年纪小小的,就只在柳叶被打时,面露惊讶,可是很快的又平复下来,嘴角微微的翘起来,带有幸灾乐祸以及早知如此的味道,但察觉到福多多正诧异的瞅着她看时,立马露出胆怯的神色,仿佛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福多多的错觉。 福多多不禁抚了抚酸胀的太阳穴,心道:看来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也不是什么善茬,但是不管现在她的心情如何紊乱,还是先了解这位老妪的来意再说。 “这位妈妈,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虽然碧桃平日里有跟她描述过现府里较得主子信任,委以重任的几位管事和妈妈,但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应该与他们接触不多,也就没有仔细细听,而眼前的这位老妪的行为举止以及体面的穿着,都不比一般的奴仆,福多多想着她定是碧桃所说的那几位管事的其中一位,所以说话方面也就客气了许多,对于适才掴掌本就应受教训的柳叶的事情也没多少芥蒂。 老妪不亢不卑的说道:“回姨奶奶的话,老身是大少爷的乳娘——谢氏,您可称呼老身为谢妈妈。” 谢氏?福多多神色一凛,听碧桃说这谢氏虽为大少爷的乳娘,只不过来头可不小,原是已仙逝的老太太的陪嫁丫头,后嫁与当时只是采买的谢管事,如今的大总管。她自随老太太嫁入余府后,一直是顺风顺水,以她现在的地位,不消说是底下的人奉她为半个主子,就是现在的余家一家之主余令轩都会对她礼让三分,也莫怪她虽然嘴上对着福多多说着恭敬的话,但是行为举止上却毫无敬畏。 只不过知道了此老妪的身份又怎样?福多多本就不爱搭理这些,只是她身为大少爷的妾室,为了以后安稳的日子,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站起身对其曲膝福了福,说道:“原是谢妈妈,谢妈妈近日来身体可安好?还请谢妈妈勿怪久病床榻的我适才未认出妈妈您。”简简单单的叙述了下自己未在第一时间回礼的缘由。 谢妈妈侧过了身,只受了福多多半礼,又见她知晓自己身份后,虽有礼遇,但也并非阿谀奉承,眼眸一闪而过一丝满意。 正文 第六章 试探 见谢妈妈微微侧过了身子,只受了自己半个礼,福多多暗想这谢妈妈定是性情通透之人,并非那种拜高踩低的奸佞小人,顿时对她有了些好感,亲自奉茶与她,说话也愈发的柔和,问道:“不知谢妈妈有何事?劳您亲自跑一趟。” 谢妈妈对福多多客气的道声了谢,接过茶盏,并轻轻的抿了一口,继而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半旧的红松木圆桌上,狠狠的斜瞪了委屈不甘的柳叶一眼,回话道:“老身本是奉大少爷的吩咐,来此探望姨奶奶身子是否安康的。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下作的东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敢在主子前面大放厥词,败坏余府的规矩!”说着,谢妈妈似乎还不解气,对着站在屋外侍候的小丫鬟,高声说道:“春喜,你前去梅园把二姨娘请来,让她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领回去,好好的调教一番,省得扰了姨奶奶的清静!” “嗳。”屋外侯着的春喜闻言应了一声,但是却未并依言马上离开。 福多多还没从大少爷首次特地派来谢妈妈这位重量级人物探视自己的震惊中回神,又听见她竟然让小丫鬟请来二姨娘,那还不得惊动其他各房的人?也顾不得麻乱的头绪,赶忙出声阻止,“谢妈妈,柳叶已经受到教训了,想必她今后会规矩不少,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把此事揭了过去,皆大欢喜?”一副商量的语气。 “奴婢知错了,还请谢妈妈饶恕了奴婢。”柳叶见情势不妙,越来越偏移她原本的预想,对她很是不利,这才感到害怕了。因为她知道要是这事被二姨娘给知晓了,她深知等待的不仅仅是责骂那么简单了,严重点的话还会把她给打杀出去。她可是还想着耍耍姨奶奶威风的,怎能在此落败?当下‘扑通’一声,就毫不犹豫的跪在了谢妈妈跟前,哭诉求饶。 方才还嚣张的柳叶现如今却跟只落败犬般瑟瑟发抖,福多多不禁唏嘘感叹权势的威力,抬眸有些厌恶的望向了窗外,而站在她身侧的碧莲,却是与之相反的一脸的兴味样子。 谢妈妈毫不理会柳叶的磕头求饶,倒也没有让春喜非去请二姨娘不可,而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蹙眉愣怔的福多多,提议道:“姨奶奶,这贱婢要是不受点教训,恐会将来再惹事端,可就不妙了。” 闻言,福多多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了然一笑,粉饰太平的说道:“谢妈妈,这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她知道错了也就罢了,想必她经这一事,下次行事前,必定会有所考量的。”毕竟这柳叶并非她房里人,而且头一次过来就受了处罚,万一传出去,指不定他人怎么讹传于她,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大家都安生,更何况她察觉到这谢妈妈本意也并非一定要惩治柳叶不可的,看看窗外站在的纹丝不动的小丫鬟春喜就知道了。 如果谢妈妈有意要惩治柳叶,那贴身伺候谢妈妈的春喜早就忙不迭的跑去梅园了,又怎么会还好生生的待在这里?看来,是深知谢妈妈脾性的,只不过是一番装腔作势而已罢了。 只不过,这装腔、这作势,是为了谁? 福多多隐隐约约的有些猜测到,但是却不敢深想。 “既然姨奶奶这般说,这次就饶恕了她,如有下次……”谢妈妈停顿了下,微眯着眼,居高临下的对跪在地上的柳叶,说道:“如有下次!柳叶,可别怪老身不顾情面!” “奴婢不敢了!不会有下次了!”柳叶慌张的急忙磕头保证,看似已打压了她,可在他人未注意时,眼神却透露出浓浓的仇恨。 见柳叶老实安分了些,谢妈妈这才收回目光,瞟了眼垂手而立的碧莲,对福多多说道:“虽然适才柳叶说话轻狂了些,但是有些话还是对的。这个小丫鬟不经管事妈妈带领,径自闯到姨奶奶处,实在是乱了余家的章法!” 闻言,碧莲抬眸瞅了一眼谢妈妈,随后又很快低垂下来,脸色虽未有大变,但是身子却微微有些颤动,跪下身,蠕动着唇瓣低声解释道:“奴婢,奴婢是碧桃姐姐的妹妹,本是打发到厨房给厨娘打打下手的,但大太太听闻奴婢是碧桃的妹妹,道姨奶奶处使唤的人不多,怕是伺候的不周,又因您喜静,就说把奴婢安放在您这,有姐姐深知奶奶您脾性的人带着,定不会扰了您。奴婢听闻,能与姐姐一起做事,甚是高兴,问了住处,就巴巴的过来了。奴婢,奴婢,做事不周全,行事毛躁,还请奶奶责罚!”说完,给谢妈妈和福多多深深的各自磕了一个响头。 “你是碧桃的妹妹?”怪不得福多多总觉得她与碧桃很是相像,只是她那性子显然与老实敦厚的碧桃大有不同,一番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小小年纪就知道以退为进保全自己。 “是,奴婢今年九岁,略比姐姐小了一年。” “那老身适才在屋外时,怎没听见你解释,还因你惹出这些个事端来?”谢妈妈听着,一下子就抓出事情的关键。 “奴婢,奴婢是害怕柳叶姐姐凶恶的模样,一时说不出话来。”碧莲弱弱的解释道。 “是吗?”谢妈妈锐利的眼神直射向碧莲,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眼看着气氛又开始剑拔弩张起来,福多多看在她是碧桃亲生妹妹的份上,赶忙出来打完场,说道:“谢妈妈,碧莲她年幼无知,又初来乍到,难免会出现差错,不如罚她打扫庭院作为惩戒可好?一来让她长长记性,二来也不犯了余家犯事必惩戒的规矩,您看如何?” “既然这丫头是大太太拨给姨奶奶的,就是姨奶奶的房里人,老身怎好僭越管教,姨奶奶怎么说就怎么办吧。”未完,还对跪着的俩人说道,“你们俩个还不快谢谢姨奶奶宽宏,饶恕了你们?” 柳叶和碧莲赶忙对福多多磕头致谢。 这对于福多多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她的原意是不想节外生枝,连连推托说不敢当。 柳叶见了暗道福多多虚伪,妄作好人,碧莲则是感激涕零状的望着福多多不说话,而谢妈妈却是嘴角浮现出不明所以的笑意来,似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般。 当晚,谢妈妈回到福寿院大少爷的住处后,满心欢喜的对着背对着她歇息的弱冠少年,说道:“少爷,那人老奴已试探过一番,可用。” 歪靠在软塌上的少年并未说话,而是激烈的咳嗽出声,并摆手示意正忧心上前的谢妈妈自身无碍。 “少爷,您怎又犯咳疾了?不是说好些了吗?”眼见着余世逸咳得身体剧烈抖动,谢妈妈的眼圈都红起来,自责道:“都怪老奴无用,没照顾好少爷,不然也不会让您从小受如此大的罪……”说着,声音咽呜了起来。 余世逸咳嗽了好半会儿,就着谢妈妈的手,喝了一口温茶,润了润火辣辣的嗓子后,才开口说道:“乳娘,四面楚歌,防不甚防,怎能怪你呢?”说完,悠悠的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少爷……”谢妈妈唇角翕动,待要宽慰于他,却被余世逸摆摆手打断,神情凛色的说道:“你说那女的可用?说来听听。” 听闻,谢妈妈正色,一五一十的向余世逸叙述了下午在福多多房里所发生的事情,并附言了自己对她的看法,“此人进退得当,有谋但心计不足,看着也算是老实之人,不然依她的小聪明,断不会在偏远的小院里住着,看来是不喜争斗的。只不过,老奴觉得奇怪的是看她说话到不像是贫苦百姓出生,反而有点……”谢妈妈一时找不到形容福多多的词,吱吱唔唔的说不来那种感觉。 “乳娘,你想说她似乎有点文墨吗?”余世逸接口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可是她家不是家境贫寒,世代为农吗?怎会?” “她父亲曾念过几年书,只是一直不得志,因生活所迫,才为农的。”余世逸闭上了双眼,淡淡的说道。 “原来如此,还是少爷您想得周到,事先调查了她的底细,只是这般此人还堪用吗?”毕竟他们所要的只是一个挡箭牌,而并非太有知识、主见的,而福多多念过几个字,指不定不会盲目的听从安排的。 “眼下也没有什么好人选,先让她抵挡一阵子,明日就让她过来侍疾吧。” 闻言,谢妈妈略有迟疑,嗫嚅的说道:“可是,少爷,现下她自个儿还病着,明日就过来,是否……” 余世逸蓦地睁眼,闪烁着丝寒光,冷哼道:“如果她是真病,乳娘你认为她会活到今日吗?” 谢妈妈略一思索,眼里蕴上一抹笑意,说道:“还是少爷看得明白。”说罢,替他掖了掖被子,躬身退去,安排奴仆明日之事去了。 看着谢妈妈离去的背影,余世逸的嘴角微微翘起,喃喃自语道:“明日起,这余家大宅应该会热闹许久吧。” 正文 第七章 涟漪 送走了谢妈妈之后,柳叶借故有事也回去梅园了,只留下碧莲与福多多俩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了一会之后,碧莲踌躇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姨奶奶,您,您是不是在生奴婢的气?”碧莲低垂着脑袋站在福多多的身侧,一双杏眼时不时的转动着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举动仿佛是个深受恶婆婆欺凌的小可怜般。 福多多两眼紧盯着碧莲看,扯了扯笑容,故作不知的问道:“你做了什么事,好与我生气的?” “奴婢……”碧莲嘴角微翕,嗫嚅的想要解释。 “好了。”福多多见她一副深怕自己会为难她的样子,就感到一阵的厌烦,也不想听她说些什么,烦闷的摆摆手,面露疲色的说道:“既然你是大太太让你过来的,就留下吧。这小院就共有两间耳房,你挑一间,作为你的起居。”福多多抚了抚额头,继续说道:“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碧莲张了张嘴,最终缄默其口福身退下。 “等等。”在她将要跨出门槛的时候,福多多突然叫住了她,说道:“还有别忘了把这庭院仔细打扫一番。” 碧莲唇瓣微微开启,有些不敢置信福多多竟然会让她此时打扫庭院。 屋外雨淅沥沥的在下,不比之前的那毛毛细雨轻柔,在露天站一下就会弄得全身湿淋淋的。而这院落虽说就只有个巴掌那般大,但打扫起来没有个一时半会儿是绝对不行的,她这般做是对于之前的事情自己未及时告之而引发事端的警戒吗? 正如碧莲所猜测的那般,福多多此举就是这个意思,她小小年纪,刚踏入这院门,就引发了这些个事,要是不敲打她一番,指不定今后会发生什么让她难以掌控的事情,还不如趁早让她知道,自身并非那泥人可以任人揉捏! 但是,站在糊着残次的麻纸的窗棂边上,看着院中那抹青绿色在雨中忙碌的小小身影,福多多不免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为了她以及自己今后着想,福多多还是强迫着自己不要心软,遂而把目光调向了朱漆已有脱落的院门上,暗暗祈祷着碧桃早点回来。 不知道干等等了多久,福多多的两眼皮开始打架起来,渐渐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思绪也混沌起来,在不知不觉中斜靠在床柱上睡着了。 福多多虽在睡梦中,但是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她察觉到有人正在逐步的向她逼近,而且是陌生的气息。出于本能的,福多多一把抓住了那欲伸向自己的手,睁开眼凌厉的叱喝道:“谁!” “姨奶奶,是奴婢,是奴婢碧莲。”碧莲手无足措的站在床边,眸眼饱含了委屈的泪光。 “是你。”福多多上下瞟了一眼浑身湿答答的碧莲,说道:“你刚才想要干嘛?” 碧莲咽呜的解释道:“奴婢适才已经打扫好了庭院,想着进屋回禀的,可看姨奶奶您衣衫单薄的靠着床柱睡着了,想着您如此定会受凉的,就找来件衣裳为您披上,却,却……” 闻言,福多多低头看了眼盖在身上的那件半旧的冬衣,明白碧莲她并未说谎,顿时放开了钳制她的手,说道:“是我错怪你了。” “奴婢不敢。”碧莲赶忙曲膝。 “你也不用诚惶诚恐的,我也并非是那不好相与的主子,只要你不惹事生非,我只会善待你,绝不会像这日这般。”福多多淡淡解释了几句刚才的事情,毕竟今后是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的,如果心存芥蒂,迟早会有事端,“看你衣衫尽被雨水浸透,先去换件衣服,喝碗姜汤驱驱寒,省得病了。” “是,奴婢这就去换身衣服,待会再来伺候姨奶奶。”也不知是福多多的话起了作用,碧莲一扫之前的不快,再次展开了甜美的笑颜,犹如初见面时那般的无邪。 福多多点点头,眼露欣慰,暗想着到底不过是不足十岁的孩童,哪会有这么多的心思,但是心里虽是这般想的,可到底对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很快,碧莲就换了套干净的衣裳,自动的卷起袖子就开始抹起尘来。 看着碧莲麻利的擦拭着屋内为数不多的家具,福多多有心让她歇息一会,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这般这么做,无非是想要讨好自己,以弥补之前的过错,如果她多加阻扰的话,势必会让她多想,还不如随她去的好。 福多多端起茶盅,轻轻的呷了一口茶,很是无奈。这也是她喜静的原因,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为了自保,保不齐要费劲心思的去揣测对方的心意和一些肢体语言。 这样的生活方式很累,太累了,并不是她想要的。 正当福多多无尽感叹时,院落响起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福多多并未起身察看,而是看着杯中的那几缕卷曲的茶叶发呆,毕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失落,她可不相信这次真的是碧桃归来了,遂而微微扬起下颌让碧莲出去看看,又是谁派人探病或者是送人来了。 可是碧莲刚踏出门槛,就听见她欢喜的呼唤道:“姨奶奶,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姐姐?在这余家大院,能让碧莲如此亲热的叫着姐姐的还能有谁?不就是她的亲姐姐碧桃嘛。 福多多猛然站起,失神的透过有些残缺的窗棂纸看那模糊的熟悉的身影,以至于茶盅从手中滑落都未知觉,直到那瓷器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才拉回游神的她。 看着地面上那被摔得七零八落的碎片,福多多错愕,忙低下身去拾捡。 “姨奶奶!”刚伸手碰触到瓷片时,冰凉的手背上却覆盖了一温热的带有厚茧的、略比她小一号的手,耳畔还传来那熟悉的喃喃声,“姨奶奶,您也真是的。奴婢一不在您身边,就把我们家小院里最好看的茶盅给摔成碎片了,真是败家!” 被碧桃埋怨的福多多不以为杵,脸带浓浓笑意的说道:“不是还有你管家婆碧桃在我身边吗?怕什么?我知道我家碧桃最善会理财了,即使我再败家也不会饿死的。”看到活生生的碧桃就近在眼前,福多多感觉到堵住胸口的那块石头莫名消失了,让她轻松不少,话语间也满是轻快的调子。 听闻福多多这般说,碧桃拾捡瓷片的手,微微一顿,低垂的眼眸里有浓重的忧愁,但是在看向浑然不觉的福多多时,又很快的调整了状态,让人一点都察觉不出异常。 “姨奶奶,您就别瞎掺和了,省得割伤了手。大少爷身边伺候的莲晴姑娘来了,您还是去招呼一下她吧。”碧桃利索的收拾完碎片,重新去沏茶。 莲晴?大少爷?不是谢妈妈刚走不久吗?怎么又来了什么贴身丫鬟了?今个儿这僻静的小院还真是门庭若市,热闹的不得了。 思忖间,只见碧莲引领进一个身穿米白色襦裙的妙龄女子正风姿卓越的向她走来。 福多多一愣,这飘逸的裙带似乎似曾相识,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见过姨奶奶。”莲晴盈盈的向福多多行了个礼,还未等福多多反应过来,她自行就站了起来,温婉的说道:“少爷让姨奶奶你明日到福寿院侍疾,还请姨奶奶勿忘。” 福多多一惊,问道:“侍疾?可是我自身身体还未康复,如若拖着病体前去,岂不是会把病气传染给少爷?” 莲晴目不斜视,淡淡的说道:“这是少爷的意思。” 福多多哑口无言,虽说她从未见过那十日有九日病着的大少爷,但是有关于他的一切,福多多可没少听碧桃的唠叨。听说大少爷长得还行,但是因为长期病弱,缠绵于床榻的缘故,脾性古怪的很,怎么个古怪碧桃也说不清楚,但是倒脾气再怪,也不会打骂于奴仆。 这几年大少爷的病时好时坏,一直脱离不了药罐子,又因是余府的独苗苗,人人都顺着他的意思,不敢忤逆,就是他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余家的人也会变着法子搞到手,所以既没有地位又没有权利的福多多,心里就是再怎么抵抗,她也不能抗议不去,也就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姨奶奶,姨奶奶……”正当福多多想着明日怎般应付的时候,碧桃轻轻叫唤了她几声,示意她莲晴还侯着等着她的回复。 福多多尴尬的抬头,恰好与莲晴隐有不悦的眼神对视,忙状似轻咳了一声,心里暗道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看看谢妈妈那般位高权重的人,还与自己和善,而这名唤莲晴的,却莫名与自己有了几分的敌意,但是不管怎样,福多多还是客气的对她说道:“那还请麻烦莲晴姑娘转告少爷一声,妾身明早就过去。” “既然如此,莲晴还有事,那就不叨扰姨奶奶了。”说完,了草的向福多多行了个礼,就摇曳着仿若杨柳般的身子,娉婷的走了。 正文 第八章 迷茫 莲晴走路的姿势极度的美,微微一摆动,身上的褶裙就会轻轻的飘浮起来,恍若那飘舞的飞蝶般,但是福多多注意的不止只是这些,还有那熟悉的裙角。 虽然当时她只瞟到那么的一丁点,但是刺绣在裙尾处的那粉色舞蝶,却是让她记忆尤甚,想抹也抹不去。不由的,福多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浓郁的忧愁布满周身。 “姨奶奶,您怎么了?可是身上有哪儿不适?”碧桃见福多多一脸的不快,还不时的皱眉、抚额,以为她又犯病了,将手放在她的前额探探温度,立马有微烫的气流钻入她的肌理之中。 碧桃一惊,忙唤来正送莲晴回来的碧莲说道:“碧莲,快过来!我怎么觉得姨奶奶的身子好烫,你过来探探。” 闻言,碧莲上前探了探,果真如碧桃所说的那般,温度着实很高。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碧桃毕竟少不经事,即使再有心眼,遇到突发事件,一时也慌乱了手脚。一会说回禀大太太,一会又说不行,想跑去请大夫过来医治,可是却又迈不开步来。 见状,碧桃忙安抚她说道:“碧莲,别慌!快去弄盆凉水和一条布巾来,先让姨奶奶降降温再说。” “嗳。”碧莲忙退下准备。 “姨奶奶,奴婢扶您到床上歇息,可好?”碧桃搀扶起昏昏沉沉的福多多向架子床走去,可是反手却被她一把抓住。 碧桃困惑,问道:“姨奶奶,怎么了?” 福多多甩了甩疼痛欲裂的脑袋,沙哑的说道:“碧桃,我好累,真得好累。我上辈子活得已经够辛苦了,这辈子就只想简简单单的过活,可是为什么老天总是要捉弄于我,你说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我越可怜,他就会越开心,你说是不是?” 此时的福多多烦躁得很,只想找个人倾诉倾诉一下苦闷,而眼前的碧桃正是好人选,不免向她一股脑的倒出深埋在心中的种种。 “姨奶奶,您说糊话了,说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您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来,先躺会儿歇息一下,等您醒来就是番美好的景象了。”碧桃并没有在意,只当是福多多病糊涂了,说些糊话。 “美好?我上辈子没有体会到的东西,这辈子也不会有的,恐怕等我醒来将会是腥风血雨的场面了。你看看这些高高在上的太太少爷姨娘们,各个来这小院来,明面上说是好意来探病的,可指不定他们是在背后暗暗的操纵些什么,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现在是他们的棋子,只是一个棋子!”福多多说到尾端之处,忍不住高喊了一声。 “姨奶奶!”碧桃讶异,忙制止福多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不放心的左右看看,这才说道:“姨奶奶,您想多了,事情哪有您想得那般的复杂,或许……或许……”碧桃想开口安慰福多多来着,可是却也说不出话来。 “碧桃,你也不用安慰了,你的好意我都知道。我想你这下午去打探,也多多少少知道他们的用意吧,你不用说我也猜测的出来,大概是怀孕的新姨娘进门,使得那些人不安了,所以想用我当作靶子,你说对不对?” 碧桃无言,从她打探来的消息来看,的的确确是有那么一层意思,但也未尽全是。可刚想张嘴向福多多说起时,碧莲却在此时端着木盆走了进来,只能改口说道:“姨奶奶您也别多想了,您不是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次福多多并未多言,顺着碧桃的意躺了下来。经过刚才一番的倾吐,她觉得好受了许多,眉宇间的惆怅也淡去不少,露出了一丝笑颜,说道:“碧桃,幸好有你,我能有你相伴,是我的幸运。希望你能够陪伴我一辈子,只是我知道是不可能的。” 碧桃一顿,差点使碧莲递过来的布巾掉在地上,但仍旧不动声色的问道:“姨奶奶,您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你终究有一天会嫁人吗?我真嫉妒你那夫君,可以与你白头到老。”福多多微眯着眼,又因为高烧,并未察觉到碧桃的异样,反而自顾自的说道:“碧桃,你长大以后如果没有遇到对你好的男人,那就不要嫁人好了,就与我作伴吧,好不好?” “姨奶奶,那奴婢,奴婢碧莲呢?”碧莲见福多多对碧桃如此不一般,忍不住吃味的问道。 福多多睁开眼帘,抬眼望着碧莲那闪闪的光芒,说道:“你呀,你长大以后还是嫁人吧,省得叽叽喳喳的吵得我头疼。” 碧莲撇了撇嘴,说道:“姨奶奶,您可真偏心。” 福多多笑而不语,闭上双眼任由黑暗侵袭着她。 碧桃怕碧莲多心,见福多多已熟睡,烧也控制了下来,想着碧莲以后可是要与福多多长往相处的,就拉着她到屋外,柔声安抚道:“碧莲,我是伺候姨奶奶久了,奶奶才会如此惦挂着我。我想依你活泼的性子,与姨奶奶相处一段时间后,定比我还得奶奶的乖,你……” 碧莲不在乎的摆摆手,说道:“你不用解释太多,我才不会吃味呢。毕竟今后你可不能伺候于姨奶奶左右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碧桃扯了扯脸皮苦笑,说道:“是啊,过了今晚就要与姨奶奶离别了。你今后可要好好细心的伺候姨奶奶,可不能有半点马虎。”未完,还不遗巨细的向她交待了福多多的一些生活细节。 等碧桃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天色已黑。 虽然碧桃仍旧觉得还有一箩筐的事情没有交待完,但是已经到了到厨房领食盒的时辰了,也就只能作罢,想着晚上抽空的时候再与碧莲说说。 站在屋外吹风的碧莲,早就听这碧桃喋喋不休的话,不耐烦了,但是碍于她现在还在福多多跟前当差,也就只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出的听着,心神却早已天马神空去了,一句话也没有留在心上。听闻碧桃说要到厨房领今晚的吃食,赶忙自动请缨,一溜烟的就跑了。 望着碧莲远去的背影,碧桃无奈的摇摇头,说了句‘小孩子心性’就回屋了。 来到床前,碧桃见福多多睡得满脸通红,不放心的再次探了下温度,确定烧已经退了下来,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坐在床榻脚上,看着她的睡颜发起呆来。 今个下午,她不止打探来福多多交待的事情,也迎来了自己未来的走向,见到了除非进府问她拿要月钱,平时概不看望她的母亲。 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就犹如吃了黄莲般苦涩。 “女儿啊,这些年让你受累了。”碧桃的母亲楼氏一见到她,就立马两眼湿润的上前搂抱着她的肩膀,嘘寒问暖的样子十足像极了深情的母女。 碧桃深知母亲的脾性,知晓她此番前来并非只是单纯的探望,少不了是家中缺少银钱使唤,才会来此。 想到刚从当差姐妹的口中探到此番府中风向转变,福多多要倍受重用的事情,碧桃就一阵为难,毕竟此后姨奶奶真像她们所说的那般,那么此后要用到银两的地方还很多,少不得上下要打点一番,但是姨奶奶的月银也就一两,再加上那些个刁钻帐房的使坏,每每去领都不足一两,更何况平日里为了能够让姨奶奶过得好些,少不得要孝敬有地位的奴仆。 这样一来,姨奶奶不仅每月没有存银,有时碧桃还会偷偷的贴补一些。 想到这,碧桃轻轻推离了楼氏,歉意的说道:“娘,是不是家里的银钱不够嚼用的了?女儿本月的月钱还未领,不如您改日再来,可好?” 楼氏的脸色阴沉下来,但是很快的又神色稍霁,嗔怪道:“娘今天来,可不是伸手向你拿银钱的,而是带你出府享福的。” “享福?享什么福?”刹那间,碧桃的脸瞬间白了下来,心跳如鼓,预感着楼氏接下来所说的话,并非她希望听到的。 说到此事,楼氏的眉眼都笑开了起来,说道:“当然是天大的福气,你远房姑妈的儿子要娶你为妻,还给了咱家十两银子做聘礼呢。十两银子啊,这可是比咱们十里八村的姑娘的身价都要来得高了,多给你长脸啊!婚期就订在了后日,你去收拾下行囊,特别是银钱方面的可不要落下了,这可是你在余府辛辛苦苦挣下来的,不能便宜了他人。”说着,楼氏就要拉着碧桃走。 碧桃一把甩开了楼氏,说道:“娘,您怎么可以不经我的同意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更何况我与余府已经签下了死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此时,碧桃的心冰凉彻骨,没想到娘会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就把她卖给了一个痴傻男人为妻,而且不顾要与余府毁约。 只是视钱如命的娘,会为了十两银子而赔损余府二十两吗?碧桃很是怀疑。 果然听楼氏解释道:“放心,先前我已经与大太太说好了,让碧莲代替你,大太太也一口答应了,你就放心好了。这笔帐,娘可算得真真的,绝对不会亏了自家的。” 碧桃很是无力,没想到大太太竟然答应了。 思忖间,碧桃想到了福多多,可是又想到现下福多多也自身难保,又正是她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她绝对不能在此时给她添加烦心,让大太太对她有了隔阂。 思来想去,碧桃也就只有‘认命’这两个字的出路了。 正文 第九章 燃烧 福多多迷迷糊糊的昏沉着,感觉到额头有一冰凉的物体覆盖着,而且耳畔旁一直有道声音不停的絮叨着,扰着她的睡眠。她知道此人一定是碧桃,因为也就只有她,才会如此不辞辛劳的照顾着自己。 想到这,福多多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她慢慢睁开双眼,首先入目眼帘的是微弱的烛光,再后是碧桃她那略显疲惫的倦容。 福多多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犹如刚出生的小猫的叫唤般易让人忽视,就连想抬起臂膀也是很吃力。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也就无奈的放弃了,想着今后再也不站在露天下淋雨了,省得碧桃不仅担忧自己,还鞍前马后的忙碌着。 这般想着,福多多也就未叫醒疲倦的趴伏在床沿小憩的碧桃,遂而闭上双眼养神,想着尽快恢复健康的身体。 在歇息之前,她转动着眼球看了眼四周,发现现下夜已深沉,屋里屋外都十分的寂静,只有那烛台上燃烧着的小小烛芯,偶尔会发出一丝闷声爆破。 福多多觉得此时的场景很是温馨,不知不觉的就再次进入了梦乡之中,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这静谧却被无情的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绝于耳的喧闹声,还有浓重的呛人的烟味源源不断的钻入她的鼻下,令人窒息。 福多多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起身,发现四周火红一片,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雾。 她心下一惊,赶忙推搡着仍旧睡得一塌糊涂的碧桃醒来。 可是不知是碧桃太过劳累的缘故,不管福多多如何的叫唤、推动,她仍旧不醒。 眼看着火越烧越旺,已经逼近床架了,福多多也顾不得许多了,端起放在床头边圆凳上的木盆,就往碧桃身上泼去。 水是冰凉的,碧桃被猛地惊醒,弹跳起来,惊呼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当她触目到眼前大火无情的吞噬着房屋,使其不少梁柱倒塌下来时,碧桃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第一反应过来就是紧密的护着福多多,问道:“姨奶奶,这,这怎么着起火来了?” 福多多摇摇头,轻轻推开了碧桃,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逃离这里再说,你把那棉被披在身上,我们一起冲出去!” 碧桃点点头,赶忙拿来薄被使自身与福多多都覆盖其下,但是看着眼前不断往下掉落的木渣子,以及凶猛的火势,她们俩人一时之间都迈不了步,只能被大火逼得步步紧退。 情况紧急,碧桃扯开嗓门大喊救命,但是现下情况如此的危急,即使知道屋内还有人,但是有哪个会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屋内救人,也就在屋外拼命的泼水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姨奶奶,怎么办?看这样子,这屋子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倒塌了。”福多多沿着碧桃指得方向望去,只见支撑着整栋房屋的房梁已经被烧得漆黑了,摇摇欲坠的样子,看起来随时会坍塌下来。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拼死一搏。 福多多紧紧握着碧桃的手,两眼直盯着她看,说道:“碧桃,相不相信我?” 碧桃猛点头,坚定的说道:“姨奶奶我相信你,你是我这世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那好,我们就跟老天搏一搏,偏就不让他把咱们收去!”说完,福多多就拉着碧桃往门口跑去。 虽说在平时,从屋内到屋外几步路就到了。 可是因为现下情况不同,福多多她们不仅要躲开不断掉落下来的横梁、瓦片什么的,还要时时被浓重的烟雾呛得两眼迷离,透气也不顺畅,使得短短的几步路程,硬是像是走了半个春秋。 幸好,她们二人有棉被包裹着,倒不至于身上有多大的烧伤,而且离希望也是越来越近了,也就只有几步之遥了。 “啊!是姨奶奶她们!姨奶奶还没有死!”救火的奴仆们见福多多和碧桃,摇摇晃晃的从屋内走出,不由欢呼起来,加快了救火的力度。 眼见着希望就在眼前,福多多兴奋不已,虚弱的身体也有了些气力,回眸对身后的碧桃一鼓励的笑容,可是当她转身时,看到的却不是碧桃欣喜的神情,而是惊慌和恐惧。 还未等福多多问明缘由时,只见碧桃突然向她扑了过来,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致使她失去平衡,踉跄跌倒在地上,随后立马感觉到身后有人将其拖出危险地带。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福多多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声巨响以及碧桃的一声惨叫。 刹那间,福多多感觉时间蓦然停止了,一切喧哗的声音都突然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福多多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仿佛她那眨眼就像是时间的开关般,周边行动缓慢的人都恢复了正常,宁静的场面又回到了适才的喧嚣。 可是唯独福多多仍旧呆愣着,直到身边的小丫鬟处理她烧伤的手臂,不小心弄疼她时,才让她回过神来,猛地推开身旁的人哭喊着要冲进火场,救出被房梁死死的压在底下的碧桃。 “快!快!快拦住姨奶奶!”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在福多多即将跨进已烧得面目全非的门槛时,无数双手齐齐向她伸去,阻拦着她的去路。 福多多拼命的扭动着身体,使劲的扒开紧抓着自己身体的手,嘶声力竭的大喊道:“放开我!我要救碧桃!我要救她!你们放开!” 可是福多多越是挣扎,那些丫鬟婆子们更是死死的抱住她,让她无法动弹。 大火仍然在福多多面前无情的吞噬,奴仆们的那一桶桶水在这熊熊烈火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消一会儿一大半的房子就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凡是火势所到之处,必是漆黑黑的焦炭。 眼睁睁的看着碧桃一点一点的被无情之火吞没,自身却无力搭救,福多多快发疯了,脑袋拼命的摇晃,对着绑缚她的人拳打脚踢,红着眼张口就对抱住她的手臂狠狠的咬上去,直到松开对她的钳制,她才转移另一个限制她自由的人。 福多多发狂的行为,让那些丫鬟婆子们退却,经过她这一反抗,也就无人敢上前阻住了,任由她向大火跑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福多多高烧未愈,或者是身心疲惫的缘由,她还没走几步,就感觉到天旋地转,黑暗在点点侵蚀着她。 “碧桃,你要等着我,你千万要挺住,我来救你了。”福多多使劲的摇晃着脑袋,意图让其清醒,并一把夺过从身旁经过的奴仆手中的水桶,毫不留情的全浇在身上。 冰凉的井水由头顶往下滴落,淋湿了她的全身,也毫无遮掩的抚触了她臂上的烧伤,使她疼痛的忍不住‘呲’了一声,但是仍旧也阻挡不了她要救碧桃的决心。 因为火辣辣的疼痛,让福多多瞬间清醒了许多,甩开手中的木桶,就奋不顾身的冲进仍在燃烧的大火之中。 在场的人全都被福多多的举动给惊动了,或者说是动容。 因为在高高在上的主子眼里,他们这些低贱的下人是可有可无的,没有了你,其他的人就会顶替上来,根本就犯不着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侍婢如此豁命,顶多也就小小的伤感一下,但是这也是对一个无权无势、比畜生还低贱的下人的天大的殊荣了。 但是,现在福多多却打破了这一陈规,不顾自身的安危如此不要命的相救碧桃,怎能不让那些习惯被人踩在地下的奴仆为之动容,当下就有人高喊道:“快!快!大家的动作都麻利点!护着点姨奶奶!” 有了人带动之后,现场死气沉沉的气氛活跃了起来,纷纷撩起袖管带劲的救火,更有几名护院自动请缨跑进极度危险的火场救人。 碧桃本来就是被压在离房门口不远的地方,福多多一冲进去就找到了,忙蹲下身子赤手搬开压住碧桃上半身子,仍旧还在燃烧的柱子,但是因为柱子实在是太沉了,她一介女流又生着病,一时半会根本就无法搬离。 眼见着整栋房屋就要倒下来,几名披着湿漉漉被褥的壮汉闯了进来,并未多言就帮着挪开了碧桃身上的柱子,而且还有一长得浓眉大眼的男子把护身的被褥脱下来,包裹在福多多身上,说了声‘得罪’就把她抱到安全的地带。 初见到这男子的举动,福多多下意识的就要躲开,但他再三保证会把碧桃救出去,并让其他进来的伙伴先行带昏厥的碧桃出去,福多多这才安分的跟着他离开。 当福多多他们前脚才踏出房屋外,就只听见身后‘轰’的一声,整栋屋子都坍塌下来了。 福多多还没来得及庆贺死里逃生,看到已被安放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碧桃,她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推开庆贺的众人,步履蹒跚的向紧闭双眼,仿若没有呼吸的碧桃走去。 随着福多多的举止,欢呼的现场又再次寂静了下来,各个屏息看着福多多和碧桃。 正文 第十章 心思 福多多跪在碧桃的身边,两眼紧盯着她看,想要伸手探一探她的鼻息,却有些不敢。 她害怕,恐惧那个结果。 但是,要是不弄明白的话,她的内心更加惶恐不安。 稍顿迟疑了下,福多多最终果断的伸手过去。 幸好,虽然气息较为微弱,但是却也很是平稳,能够很明显的就探得到。 “还好,你没事……”福多多高度紧张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喃喃的自言自语。 周边围观的奴仆看到福多多放松的神情以及呢喃的声音,就知道这个小丫鬟并没有什么大碍,也都放下心来,各自散去,继续救火的救火,找大夫的找大夫,禀告的禀告。 “姨奶奶……姨奶奶……”正在这时,一嘶声裂肺的哭腔从福多多的身后传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谁时,那声音就已经近距她身侧,拉扯着她的衣角,哭诉道:“姨奶奶,还好您没事,奴婢担心死了。要是您出点什么意外,奴婢也不活了……”说着说着,开始泣不成声起来。 她在碧桃豁命的保护之下,又怎么会有事? 而明明有事的躺在她面前的,却又像是看不到一般。 此时此刻,福多多对碧莲满满的厌恶感,不着痕迹的扯回自己的衣服,不冷不热的说道:“我没事,但是你姐姐为了我……” 或许是感觉到福多多对她的冷淡,碧莲的眼珠子一转,打断了福多多未完的话,擂天倒地的扑向了已经置放在临时搭建的木床上的碧桃,哭叫道:“姐姐!姐姐!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姐姐!” 伤心欲绝的样子,演得入木三分,让人难以分辨。 要不是福多多早就对碧莲有所警戒,恐怕也会被她的演技给蒙混过去,看来下午的那小小的惩戒并未让她有所改善,反而是知道怎么的掩饰了。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福多多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讥讽。 “你姐姐只是昏迷了,没有你想得那么的严重。”等到碧莲哭喊得差不多了,福多多这才出言告知,弄得碧莲一阵的尴尬,手足无措的呆怔在这里,泪盈盈的无辜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并未搭理,自顾的上前为碧桃掖了掖被碧莲弄得凌乱的被褥。 看着福多多直接无视她的神情,碧莲咬了咬下唇,很是委屈,但是对方是姨奶奶,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忍受着。 不过,如果同等是下人的话,碧莲自认为就不用这般了。 她双手叉腰,下巴微微扬起,趾高气昂的对站在一旁守护的,之前强制抱福多多离开火海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说道:“喂!你在这里傻站着干嘛?没看见大家都忙着去救火吗?还是……还是你有什么另外的企图?”说着,眼睛一眯,上下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男子。 男子轻蔑的瞟了眼碧莲,并未搭话。 “你!”碧莲气得嘴巴鼓鼓的,待要想羞辱一番男子时,福多多看不下去了,斥责道:“你还想下午那般生事吗?还是再想在雨天下打扫庭院?” “姨奶奶,我……”碧莲委委屈屈的想要解释。 福多多挥挥手,打断她的话,说道:“你有这功夫跟别人磨磨蹭蹭的,还不如去照顾照顾你姐姐,她虽然没有生命的大碍,但是还是伤得不轻,需要人看护。” 碧莲斜眼看了下躺在木板上的碧桃,又偷瞄了眼面色不虞的福多多,不甘的呐喃应是。 碧莲的种种神情表现纷纷落在了福多多和那男子的眼里,男子是很不屑的神情,而福多多更多的是无奈,毕竟自己再怎么的厌弃碧莲,她终究是碧桃的亲妹妹,更何论这次碧桃为了救自己,又是这般的舍身相救,就算是不看佛面,也要看僧面,也不好太过为难碧莲的,只能寄望在今后的调教下,能有所好转。 想到这般,福多多就有些歉意的望向了身旁的男子,刚好那男子的眼神也正探究的往向她,视线彼此交汇在了一起。 福多多坦然的回视,并未躲闪,点头微笑示意,轻声说道:“刚才多谢你的相救,不然的话,我和碧桃早就葬身火海了。” 男子微微一愣,倒没有想到福多多这般的落落大方,并无回避自己的视线,反而还如此这般,眉头就微微的蹙起,眼神掠过一丝鄙夷,但是很快就隐没下去,淡淡的说道:“这是小的应当做的。”说完,就转身面对极力扑火的奴仆们,双手背后,背部直挺,两脚叉开站立,好似指挥的将领一般。 见状,福多多并未多心。 因为她本就一心牵挂着至今还昏睡着的碧桃身上,对于男子的主动谈话,也只不过出于对他的感谢以及碧莲出言不逊的歉意而已,既然已经当面道谢了,那就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了,转身照看碧桃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位白发苍苍,身穿深灰色夹袍的大夫和其药童由一年约十一、二岁上下的小厮领过来,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小的是文竹,是少爷贴身伺候的。这是李大夫,是大少爷特地让小的带来给姨奶奶看伤的。” 李大夫?不会是专门给药罐子少爷看病的那位吧! 见福多多面露疑惑,文竹适时的解答道:“姨奶奶,您不知道,大少爷听闻您住的小院起火了,还听说您险些被困火海里,当下急急的就让小的连夜叫起李大夫,来给您疗伤,还说既然小院被烧了,从今后就住福寿院。谢妈妈都已经在忙碌的派人给您打扫房间了,还传话给小的,说是姨奶奶有什么行居要求尽管提,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什么?要搬至到福寿院去? 福多多睁大了眼睛,很是抗拒。 但是抬眼看看眼前那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屋舍,福多多知道自己只能无奈的接受,“谢妈妈实在是太过客气了,麻烦你跟谢妈妈说一声,不用太过麻烦了,我只是暂……”福多多刚想说暂住时,不经意的看到文竹探究的眼神,忙改口说道:“我只是前去侍疾的,伺候少爷是我作为妾室的本份,不用太过讲究,舒适就好。” 文竹作辑说道:“是,小的明白。”说着,引领站在一旁的李大夫为福多多看烧伤的伤口。 其实福多多的并不怎么严重,大部分的伤痛都已经被碧桃给抵挡过去了,但是她却不好直接让李大夫给身为下人的碧桃先看,毕竟这李大夫来头不小,听说曾经是皇宫内院的首领太医,只是年事已高,再加上极为思念故乡,这才辞官回乡。而他这么高的身份之所以会在深夜为自己这个小小姨娘诊治,也不过是看在余世逸的面上,她又怎么开得了口?万一有所得罪,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见机行事的好。 “李大夫,您看我的伤势怎么样?”福多多微微抬眸,仔细的观察李大夫的神色,不着痕迹的问道。 “无事,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开点安神药煎一副就好。”李大夫捋捋花白的胡须,龙飞凤舞的在一旁尚未烧得毁坏的小四方桌上写下药方子,随后拿起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交给伏伺一旁的药童,问道:“不知姨奶奶还有什么不适的?” 福多多的眼珠子转动了下,思忖着该怎么回答,瞥眼看到文竹很是恭敬的对着那救自己的男子说些什么,而那男子一脸严肃,并未搭话,不禁怀疑那男子到底是何身份,让大少爷身边的文竹如此以礼相待。看样子,显然的并非是一般的家仆,但是之前又对自己自称是小的,那他到底是谁? 福多多满脑子的困惑,但看到李大夫探究的神情,不由敛了敛神色,正色说道:“是这样的,我刚才在从火场里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火给纹到了,十分的疼痛,不知道李大夫可有什么良方,能够治疗的。”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身侧躺着的碧桃一眼。 李大夫本是妙人,又是皇宫大院内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福多多的心思,当下了然一笑,也并不懊恼她的小小心机,很是大方的从药箱里拿出一专门治疗烧伤的药膏出来,递与福多多,说道:“这是玉\肌膏,一日三次,连涂一月,烧伤的肌肤必会恢复如初,未避免伤口感染引发其他病症,姨奶奶还得要配制其他汤药才行。” “那多谢李大夫了。”福多多十分感谢的屈膝行礼。 “姨奶奶,客气了,救治伤患本是医道所职。”李大夫挥挥手,又写了几张药方,交给身旁的药童。 本就不甚意愿照顾碧桃的碧莲,见文竹带来一看起来医术很高明的大夫为福多多看病,而后替福多多诊了下脉,开了张药方就要离开,根本就瞧也不瞧一眼正昏迷着的碧桃。 显然的,福多多也并未让其为碧桃探病。 碧莲的心里不由涌上一些小心思来,快步拦住正要离去的李大夫,梨花带雨的哭泣道:“李大夫,请您留步。” 正文 第十一章 暗潮 李大夫闻言转身,还未等他开口,身旁的药童就率先挡在了李大夫的面前,似是碧莲会伤害到他的主子一般,警惕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碧莲嘴角微翕,微微抬眸瞟了眼蹙眉的福多多,踌躇了一下,最终“扑通”的一声跪在李大夫的面前,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李大夫,麻烦您看看我姐姐,我姐姐为了救姨奶奶,受了不小的伤,现在还在昏迷着,也不见醒来。我怕,我怕姐姐她……”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哦?你姐姐到还挺忠心的。”说话间,李大夫有意无意的睃了眼面有愠色的福多多。 “我姐姐心性老实,一心为着姨奶奶,现在她受伤昏迷不醒,做为妹妹,我是真的很心痛,还请李大夫看在姐姐忠厚的份上,请您看看我姐姐的伤势,碧莲即使做牛做马也愿意。”说话间,碧莲泪眼婆娑的斜睨了眼一旁的文竹,更是把话说得情真意切。 见碧莲向他看过来,文竹是微微的一愣,抬眼不解的看向了身侧的那浓眉大眼,救出福多多于火场的男子,看他面露不屑,眼底满是轻视,文竹犹如醍醐灌顶,猛地反应过来。不禁在心里感叹,原来如此,也不由得对碧莲多了些厌恶,看向福多多的眼神则是带了点怜悯。 福多多不知道文竹是这么看的,她只知道心中有一怒火在熊熊的燃烧着。 这个碧莲,还真够会演戏的!按照她的那种演技,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话,简直可以获得最佳女演员奖项了!句句绵里带针的向他人暗示自己对碧桃的种种不好,以反衬她的姐妹情深,手段还真够高的!根本就看不出她还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而已,与忠厚老实的碧桃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做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生气归生气,福多多还没有气得没有理智的要与碧莲理论一番,因为不值得。 她淡淡的看了眼碧莲,对着李大夫福了福身,十分恳切的说道:“那汤药,就麻烦李大夫了。” 李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姨奶奶何须客气。”说着,又对跪在身前的碧莲说道:“小丫鬟,你姐姐的伤势,老夫无能为力,但你的姨奶奶的本事可是不小的。”说完,也不管碧莲有何反应,带着药童就离开了。 本事?姨奶奶什么本事? 碧莲愣怔的看着李大夫离开,想要问清楚,却只看到他一角深灰色的衣袂。 莫非自己又弄错方向了? 碧莲的脸色发白,抬眸看向福多多,见她一脸的不虞,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就转身照顾碧桃去了。碧莲突然感觉到双脚发软,心神大怔。 文竹对此摇摇头,这宅院的,尤其是后院的这些人,谁不想往上爬?人人都想要高人一等,逮着机会就顺藤攀爬,但是有些藤蔓可以借用,另一些则是表面看起来没怎么,等上去的时候,才知道这根藤蔓上布满荆棘,想要撤离,却早已把自身伤着了,后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像碧莲的,变成现在还没开始攀爬,就弄得主仆之间生了嫌隙,要怪就怪她自个儿眼界过高,不安于室,满心想要把主子当作垫脚石。对此行为,文竹是唾弃不已,心想着要让谢妈妈找个由头把碧莲给打发到其他地方去,免得进入福寿院,扰了大少爷的清静。 “姨奶奶,您有什么物什要收拾的吗?依小的看,谢妈妈也把屋舍收拾得差不多了,您还是早些去福寿院歇息,明早您还要伺候大少爷起居的。”文竹中肯的建议。 闻言,福多多看了眼昏昏沉沉的不断的喊着自己的碧桃,为难的说道:“那我的丫鬟碧桃,她……”如果碧桃还是活蹦乱跳的,福多多不会忧心什么,可现在她却伤成这样,还昏迷不醒,不用想她是进不来福寿院的大门的,因为大少爷可算是余府的大熊猫,列为一级保护,又怎么会让有伤患进入他的保护圈内,想都不用想。 文竹知道福多多担心的什么,继而解释道:“姨奶奶放心,大少爷说了,会妥当安排姨奶奶身边的丫鬟以及任何事物的,请您无需担忧,只要专心伺候大少爷即可。” 也就是说碧桃的伤势,大少爷也会安排人照顾? 但是,可能吗? 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的身边的丫鬟而已。 不过,显然的,福多多现在根本就毫无选择的可能性。 不管她是信与不信,难道她还能反抗不成? 除了听之任之,福多多想不出还有比这更为对碧桃好的办法来。 没有办法,福多多只能对文竹说道:“那就多谢大少爷的恩惠了。”面上笑着答谢,福多多的内心却是苦哈哈的,只能祈祷着碧桃的伤势早点好起来,也寄希望那个李大夫能够说到做到,为碧桃熬制汤药。 文竹打开手势,示意福多多先行。 看情势不妙的碧莲,见福多多和文竹他们根本就忽略了她的存在,也不顾得久跪的双脚的麻痛,急急的站立起来,拦在福多多的身前,说道:“姨奶奶,奴婢,奴婢……” 想要说些什么,碧莲却发现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不禁有些懊恼之前行事的冲动,没有考虑全面,弄得福多多对她有些芥蒂,要到大少爷的福寿院去,也不叫上自己,心里暗暗的着急,但是越是着急、心慌,话就越说不顺畅,搞得文竹很是不耐烦,挥挥手,打发般的说道:“别挡着姨奶奶的路,走一边去。” 碧莲很是委屈,眼眸上蕴上一层水气。 她的行为,更让文竹厌烦,伸手想要推开碧莲,却被福多多阻拦住,说道:“碧莲,你就先留下照顾你姐姐,等你姐姐的伤势好了,我定会让大少爷再把你们调到我身边的。碧桃是在我身边最久的,也是知道我脾性的,没有她换谁伺候我也不习惯。”福多多语带含义的说着,她相信有着小聪明的碧莲能听得懂她隐含的意思。 碧莲当然明白福多多话里的意思,但是明日碧桃可就要…… 碧莲有些担忧,嗫喏的说道:“姨奶奶,奴婢……” “还啰嗦什么?姨奶奶让你做什么,你就按吩咐去做就是,吱吱唔唔的,教习妈妈没教导过你规矩吗?”文竹越看越看不惯碧莲这副假情假意的样子,见她还想要跟着到福寿院去,当下就觉得火气“噌噌噌”的往上暴涨。之前他还有些担心福多多会让碧莲一起跟去,见她提也未提,当下就放下心来,暗想着尽快让谢妈妈把碧莲调至到其他地方去,没想到这人这么的不识趣,在之前做出这些事情后,还这么厚脸皮,赶家禽似的说道:“去去去,一边去,别挡着我们的道。” “哎呀,是谁啊!惹得我们大少爷身边红人的文竹生这么大的气,老身在老远都闻得到火药的味道了。” 闻声未见人,只听见一调侃的声音率先钻入在场的人的耳中。 “张妈妈,安” “张妈妈,您怎么来了?” “张妈妈,这边危险,奴婢带您过去。” 张妈妈一跨进烧得面目全非的小院,就有不少奴仆上前献殷情,小心翼翼的引领着张妈妈到福多多和文竹站立的地方去。 “原来是张妈妈,张妈妈您说笑了,在您的面前,小的怎敢发火?咧着嘴笑都来不及了。”文竹打着哈哈的说道。 “你这机灵鬼,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这么会说话,也莫怪大少爷喜欢你,把你留在身边细心栽培。”说着,又像是刚看到福多多一样,恍然大悟般的说道:“老身真是眼花了,光顾着与你这小子耍花枪,还未请姨奶奶的安呢。” 张妈妈是大太太的陪房,常年伺候大太太的,与之太太的情分非一般,不是一般的红杏和红蕊可以比拟的,福多多作为一个少爷的妾室,哪敢让张妈妈给她行礼,她先向张妈妈行礼还差不多,忙推说不敢,向张妈妈福了福身。 张妈妈含笑,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张妈妈,这么晚了,劳您累了,小的要带姨奶奶到福寿院,就先行一步了。”文竹擅是看他人颜色,知道张妈妈定是有事来找福多多,但是大少爷那边又着急着,不好拖延,所以应付了几句就想要带福多多离开。 只是张妈妈也正如文竹所猜想的那般,也是来找福多多的。 见文竹匆匆的就要想离行,忙让身边的小丫鬟拦截住,说道:“先别这么着急。姨奶奶所居住的屋舍招了大火,太太着急得不得了,生怕姨奶奶伤到了哪里,让老身过来瞧瞧,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得要问个明白,不然太太那里,我也不好交差啊,你说是不?” 张妈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文竹哪敢有什么阻拦,只能嘿嘿的笑着退到一边去。看到那被打压得唯唯诺诺的碧莲,他就很是来气,要不是她的缘故,自己和福多多早已离开这破烂的地方了,现在又怎么会与张妈妈这个老滑头周旋?回去之后,一定要跟谢妈妈好好说,把这丫头打发得远远的。 正文 第十二章 涌动 看着文竹不善的瞪着缩在一旁的碧莲,而福多多却是睁只眼闭只眼,对于自己的丫鬟置之不理,张妈妈亦显沧桑的眼珠子微微的转动了下,闪现出精明的算计。等执行公事般的问了福多多几句之后,她指着可怜兮兮的碧莲问文竹:“这是怎么了?可是这小丫头犯了什么事?之前我是大老远的就听见你对着她大声的嚷嚷,要是真的不长眼力劲犯了事,可不能就此姑息了她。” 碧莲吓得瑟瑟发抖,犹如筛米糠那般。 她虽然进府还没多长的时间,但是以她的机灵,又怎么会不知道张妈妈是何许人?虽说之前由娘领着去见大太太的时候,张妈妈那时并不在,可之后她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把府里最重要的几位人物都给打听得透透的,知道张妈妈最得大太太的欢心,但凡有什么事都会与张妈妈有商有量的,要是这次留了什么不好的印象,再与大太太那里说道一番。那么,娘的希望,自己的渴望,岂不是全都化为泡影了? 不由得,碧莲有些懊悔之前太过心急了,偷偷瞟了眼福多多,寄希望她能够看在自个儿姐姐的份上,就此放她一马。 福多多察觉到碧莲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只觉得好笑。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现在的福多多可不敢把碧莲当作是普通的九岁小女孩看待,稍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她的圈套之中。想想,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这碧莲就开始给她生事了,还真真的是个麻烦精,不断的制造麻烦。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想想都感觉到后怕,她又岂会自找没趣。 只不过现在文竹在场,张妈妈又看着,虽说张妈妈问的是文竹,但是碧莲却是自个儿的丫鬟,该要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张妈妈,并没有什么大事,这小丫头只是心急她姐姐碧桃而已,慌了神一时没有了规矩,让文竹说了几句,让您见笑了。对了,还请您代我多谢太太的关怀,贱妾明日就去请安磕头。”适时的转移话题,免得张妈妈揪住这事不放。 “姨奶奶有心就好。”张妈妈笑着道,继而又对文竹说道:“你也真是的,小丫鬟不懂事,你慢慢教就是,何必大晚上的大声嚷嚷。大太太这几日已经够忙乱的了,再加上今晚又走水了,到现在还没歇下,明天又是那样的日子,要是睡不安稳,气色不好,指不定被人怎么排揎。”话语里满是责备的意思。 这可并非福多多的本意,好端端的把火给引到文竹上去,歉意的望了文竹一眼,开口想要为他说上几句,却被一旁的文竹抢先一步,说道:“张妈妈说的极是,文竹受教了。” 张妈妈点点头,眼神从碧莲这端瞟到福多多这边,眨了下眼睛,说道:“既然姨奶奶无碍,还要赶着到福寿院去,老身也就不多加叨扰了,就先行回去了。” 福多多等人行礼相送。 等张妈妈走后,文竹催促道:“姨奶奶,我们也快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福多多点点头,临行前看了眼碧莲,见她老实了一些,也就忐忑的跟随着文竹离开自从穿越到这里,已有大半年未踏出半步的小院。 余府占地面积很大,之前就听碧桃描述过,大约占地有一千多平方米,是本城镇里最大的一座宅院,也是最为豪华的。 福多多紧跟在文竹后面,穿过了几个抄手游廊,走过了几条由精心挑选的鹅软石铺建而成的蜿蜒小路,路过了几座样式精美的亭子,绕过了建造精美的楼台水榭,这才来到了一贴着大大倒福,刷着红漆的柏木门。 文竹上前一步,轻轻叩门,里面立即有婆子打着哈欠,懒懒的问道:“是谁啊!” “是我,文竹。”文竹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 闻言,守门的婆子精神一怔,忙慌乱的窸窸窣窣的开门,连连告罪。 文竹看也未看那婆子一眼,就带着福多多径自踏入院内,向大少爷所居住的正房走去。 看着前头腰板挺直,很是高傲的文竹,福多多不得不感叹这宅院里的人,各个都是伪装高手,在什么人面前有什么样的姿态。想到这些,福多多微微蹙眉,想着要不要再当面把刚才张妈妈责备他的事情好好道歉一下,但是又想着现在她所处的位置并非是二十一世纪,做错事情了不管对什么人都可以说声抱歉,这里可是等级严明的古代社会,不管上面的人做错了什么,或者打杀了谁,都没有低声下气道歉的道理。即使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不怎么得宠的姨娘一样,也不能这么明着来对下面的人这般,这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就会治一个不懂规矩的罪名。 总而言之,要想做好古代人,必须严以律己,把之前二十一世纪的习性通通都给抛掉,不然就会惹来一身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姨奶奶,您先在这稍等片刻,小的先去通报一声。”正想着今后怎么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时,文竹突然之间的说话声生生的吓了她一跳,身子微微的一颤,见他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福多多赶忙收敛神色,微微点点头。 文竹把福多多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眼底闪现过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就隐没下去了。 他想着,一定是福多多很是紧张待会儿就要见到大少爷了,所以才会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如此的一惊一乍。想想他家少爷人长得可是一表人才,温文儒雅,又颇有才华,家境背景又是如此的优越,要不是从小身体病弱一点,身边伺候的人早就排到城门口去了,哪里轮得到一乡下丫头的。 这般的一想,倒也挺理解福多多很是紧张、慌乱的神情,不甚在意的撩帘进入内室。 文竹走后,只余福多多一人站在屋檐下,在外伏伺的面貌较为秀丽的几个小丫头就很是好奇的对着她上下打量,见福多多看过去,又马上像是没事人一般的收回目光,福多多一看向别处,那些小丫头又继续看着她跟身旁的伙伴窃窃私语的小声讨论着福多多。 当着面被人讨论着,而且声音还不小,福多多颇为尴尬,却无力阻止,只能自顾自的抬头望向别处,打量起这余府最为金贵的大少爷的居所来。大少爷所居住的院落是个三进的房子,其名为福寿院,寓意大概是希望他福寿绵绵、福多寿高的意思。因为他病弱的缘由,院落内不乏见到不少蕴含有健康、寿多的植物和物件。 就好比在之前看到的的大门上倒贴着的大大的福字,就寄寓着福到的意思;现在大少爷正房前门帘两旁所挂着的五色五蝠络子,福多多听碧桃提到过,这五蝠的蝠是蝙蝠的蝠,与‘福’字谐音,是用一根线打成五个蝙蝠,其寄寓为长寿、福贵、康宁、好德、善终,是最最为吉祥而又讨巧的物件了。只不过,此五蝠络子的打法失传已久,几乎没人会了,没想到会出现在大少爷的门帘上,不得不说余家的人对余世逸的疼爱和重视了。 只是,当明天那位已然怀孕的新姨娘进门之后,如果生下健康聪明的二少爷之后,不知还会不会对这享有克妻之名,带有病弱之身,听说随时要挂掉的大少爷如此照顾。 福多多摇摇头,对这位还未谋面,即将要见面的大少爷表示同情。 她想着,就是因为明日怀着身孕的新姨娘进门,所以才会导致着下午本来冷冷清清的小院才会如此的热闹,人流接着一波又一波,门庭若市的那般。 突然之间,福多多想着想着,就联想到了今晚小院着火的原因。 要说福多多所住的院落是余家宅院内最为偏僻的,周边也没有什么可易燃的物品,怎么就好端端的着起火来了?而且还是在那些余府内最为重量级人物的来访之后,这不得不让人感到怀疑,更让福多多相信并非是意外的原因是,在走火之后,她竟然叫也叫不醒碧桃,睡得非常的沉,很是死,直到泼了一盆凉水才清醒过来,这不得不让她联想到迷香那些下作的东西。 只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就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了。 那就是要是碧桃被迷香放到的话,那么她怎么可能没有事情呢? 这很是让人费劲,也是福多多想不通的地方。 “姨奶奶?姨奶奶?” 正当福多多想得入神时,耳畔传来一清冷的声音。 没有准备的福多多再次受惊,轻轻的“啊”了一声,惊慌的抬头循声望去。 “姨奶奶,你没事吧!”文竹见福多多面色都吓得惨白了,不由担忧的问道。 见是文竹,福多多“扑通扑通”直乱跳的心脏这才渐渐的平复下来,摇了摇头,瞥了眼那轻轻晃悠的珠帘,问道:“大少爷让我进去问安吗?” “大少爷说姨奶奶你也折腾得一晚上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先下去好好的歇息一晚上,明日再来伺候。”说着,对站在门帘前伏伺的其中一名穿着翠绿颜色小袄,名唤春迎的小丫鬟说道:“你带姨奶奶去西厢房,好生伺候着姨奶奶,知道吗?” 春迎恭敬的屈膝行礼应是,带福多多下去。 正文 第十三章 不眠 西厢房在正房的西侧,两者之间只隔了一个回廊,非常的相邻,没多会儿就到了房门前。 春迎撩起绣着石榴花开的门帘,小心的伏伺着福多多进去。 一踏进房门,福多多就被眼前精致的陈设给惊呆了。 迎面看到的是一幅百福字画,是由一百个簪花小楷组成的一较大的福字,倒着贴在墙面上。字画下面左右各摆放着一红木花架,上面摆设着插着含苞欲放的春迎花的蓝釉花觚。左侧是平日待客的小厅,福多多粗略的扫了一眼,就把目光调向了右边,那是她今晚要歇息的卧室。 黄花梨缀满枝头石榴屏风隔开了外室内室,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做工精致的月门洞黄花梨架子床,靠窗是紫檀木五屏风围子炕床,上面陈放着一大小适宜的黑漆炕桌,炕头则竖放着黑漆描金书柜式多宝格…… 福多多不禁诧异的微微低垂了下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脚下的地砖光鉴如镜,绰绰映着人影。 屋子里的陈设处处透露着华贵,福多多看着却觉得很冰冷,是华丽的冷意。对于她一个久缠病榻,并不得宠的小小姨娘来说,这间屋子实在是太过奢华了,奢华得让人心惊,甚至是后怕。 霎那间,福多多有了想要逃跑的冲动,很想要逃离这里的一切,但是当她不经意的摸到袖口中那李大夫赠送的玉\肌膏时,理智拉回了她这个疯狂的念头。她还有碧桃这个牵挂,尤其是现在碧桃还受伤着,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的差错。不然的话,在这个得了小小风寒都会致命的年代,碧桃很危险。 “姨奶奶,奴婢已经把床铺好了,您早点歇息吧。”春迎对福多多福了福身,伸手就要替她宽衣,福多多条件反射的伸手挡开了,见春迎不解困惑的神情,福多多淡淡的解释道:“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春迎怪异的看了眼福多多,见她坚持,也就行礼退下。 门“吱呀”的一声,关上了。 福多多小心翼翼的移动了下,翘首透着糊着竹篾纸的窗户,见那春迎并未在门外,不由得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压抑的神经放松了不少,稍微洗漱了一番,上床就寝。 或许是今天被折腾得太过劳累了,福多多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下,就很快的进入了梦乡之中。 这边福多多睡得正香,其他人那就未必了。 春迎从福多多房内出来之后,并未直接到下人房歇息,而是原路返回回到了只有一回廊之隔的正房。 “春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姨奶奶有没有任意的使唤你?耍耍她姨奶奶的风范?”问话的是之前当着福多多的面讨论她的几个小丫鬟其中一个身着墨绿颜色的春福,她一脸好奇的望着正色的春迎,很是八卦的样子。 春迎瞥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径自撩帘进屋。 春福不甚高兴的撇撇嘴,对着她的后背吐吐舌头,做鬼脸。 当春迎不经意的微微一回头时,春福立马站直身板,收敛神色,眼观鼻鼻观心,很是正经的样子。 春迎暗自摇头,进入内室。 “少爷。”春迎对着斜歪在美人榻上的少年很是恭敬的行礼。 “怎么样?她睡下了?”清冷的声音从微微发白的唇瓣中溢出,短短的一句话就咳嗽了好几声,憋得铁青的面容微微发红,看得春迎很是心惊,忙上前捧着放在一旁的茶盅递到少爷,也就是余世逸的嘴边,不太赞同的说道:“少爷,您怎么又不听谢妈妈的劝告,把下人都遣出屋内去了,身旁都没有伺候的人。” 余世逸不甚在意的挥挥手,说道:“先别说这个,你先说说那女人在进入那间房间的反应,是欢喜的眉开眼笑,还是受宠若惊,完全的呆愣住了,甚至是其他什么的表情。” 春迎小心的让余世逸舒服的斜靠在大迎枕上,见他面色稍微舒缓了下,这才敛容说道:“那姨奶奶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受宠的得意,反而是很惊诧,甚至有点点害怕的意思。”说着,春迎微微的皱起眉头,继续说道:“她似乎很抗拒别人的触碰,当奴婢想要伺候她宽衣就寝的时候,奴婢见她很是防卫,一下子就推开了奴婢,神情也很戒备,完全都没有正常人的反应。”说着,春迎猜测道:“少爷,您说她是不是因为今晚的大火而吓傻了吧!一般人要是突然得到少爷您的眷顾,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这般?” 余世逸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轻笑了下,说道:“看来,她还真得是出于我的意料啊!”略沉吟了片刻,又说道:“在这几个丫鬟当作你是最为沉稳的,这几日她那边就由你来伺候。要是她向你私探些关于我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拘束,有什么说什么,如果有什么情况你不好处理的,就跟文竹说明。” 春迎曲膝应诺。 “对了,你今晚可见到莲晴。”余世逸不经意的问道。 春迎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晚饭过后,奴婢就没有见到她了,少爷可是要找她?” 余世逸冷笑一声,摆摆手让她退下。 春迎嘴角翕动了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见余世逸一脸的疲惫,只能把话给咽回去,行礼退下。 站在门帘前,春迎对着天空皎洁的月亮,悠悠的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她对余世逸说了个小谎,在福多多所住的小院初见火光的时候,她是有看见她的。只是那时候天黑,人影一闪而过,但是莲晴她那熟悉的不得了的背影,春迎自问是不会认错的。 唉,但愿这事与莲晴无关。 ………… “出来吧,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春迎走后,余世逸从美人榻上站起,背着手望着窗外的月光,对着寂静的房间说道。 “起火的原因是因为有人故意纵火。”一道低沉的男音在余世逸的身后响起。 “可查到是何人所为?目的何在?”余世逸背着的手一缩一放,并没有转身看向那男子,面容很是放松的继续赏月。但是,他那身后的男子却明白余世逸真正的心情,知道他正处在发怒的边缘,那不断缩放的手正是有力的证据,不由斟酌了下言语,回答道:“为情所困,这场火全因一个‘情’字。” “情?”余世逸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看是为了利吧!” 身后的男子并没有搭话,沉默不语,表示默认。 余世逸叹息,有点悲伤的说道:“这世上人人重利,为了一个‘利’字,可以牺牲任何人,即使是亲儿也在所不惜。你说……”余世逸转身,面对那站在阴影处的男子,问道:“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不重利的人?你说有吗?我想是没有的。”余世逸自问自答,语气中很是悲凉。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也累了一晚上,好好歇息去,明日开始,这宅院可就再也平静不了了,有你忙的。”话语刚落,那阴影处的男子就不见了。 余世逸转身又面对那高高挂在空中的月亮,自言自语的道:“父亲?你不是一直都很厌恶我这个儿子吗?明天你喜欢的女人将要怀着身孕被纳进余家大宅了,今晚你一定开心得睡不着了吧!这可都是你这个被遗忘的儿子的功劳,为了表达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儿子还在后面准备了一个大礼呢。哈哈哈!”余世逸癫狂的大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眼角间都沁出一丝泪意。 ………… “张妈!张妈!”大太太在床上转辗反侧,无论怎么的折腾都没有一丝的睡意,反而是越发的精神了,不由得抱着被子翻身坐起,掀起帷帐叫唤着张妈妈。 同一时间的,外室就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衣裙的摩擦声。 “太太,怎么了?可是口渴了?”张妈妈外披着小袄,麻利的倒了杯温水,递给大太太,说道:“现下已经丑时一刻了,太太您喝完水后,还是早点歇息吧,不然今早起来精神可不太好。” 大太太拧了口茶,润了下干涸的喉咙,抬头望着张妈妈担忧的神情,心中暖暖的,但是又想到后院的那几个不省事的姨娘以及今早就要进门的怀着身孕的新姨娘,大太太就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眼睛里冒出狠毒的眼神,说道:“张妈,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心善了,所以才会让一个个都爬到我头上来了?看看下午那几个妖媚子的小动作,各个都想把我拉下马,也不照镜子看看自个儿是什么样的德行?” 张妈妈轻轻的拍了拍大太太的后背,同仇敌忾的说道:“大太太,莫要气坏了身子。要收拾她们还不省事?随便一个由头就可以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即使是怀了孕又怎么样?您可是正室太太,想要折腾谁,全凭您一句话。您可不要忘了,您有一成年的大少爷呢,谁也无法撼动您的位子,即使是老爷想要宠妾灭妻,也得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正文 第十四章 夜话 “大少爷?”大太太眼神有点恍惚,喃喃的说道,“我还有大少爷吗?”抬眸望着张妈妈,一脸的迷茫。 见状,张妈妈心神一凛,赶忙劝慰道:“太太,那大少爷不是好好的在福寿院吗?怎么就没了,他可是您的亲儿,您还得要指望着他拉拢老爷呢,您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想差了啊!” “就凭他?他就是个讨债的!”大太太尖着嗓子大喊。 这可吓得张妈妈不轻,顾不得主仆的身份,急急的捂住她的嘴,说道:“太太,您糊涂了?大少爷是您的亲儿!亲儿啊!怎么会是讨债的呢?我看您是睡迷糊了。” “张妈!”大太太一把拉下张妈妈尽显沧桑的手,说道:“要不是当年……”还未等大太太把话说完,张妈妈就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还很是紧张的望了眼紧闭的房门,见并没有人偷听,这才附耳对大太太说道:“太太,什么当年不当年的。老奴知道当年为了大少爷,您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那已经过去了,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太太,您还是早点歇息吧,没有几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了,那妖媚子还要敬您茶呢,可不能弄得面色不好,白白的让他人笑话去。” “是啊,我还要等着那贱人敬茶呢。”大太太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犀利。 见大太太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明,张妈妈松了一口气,忙应和道:“是啊,所以您可得要好好歇息。”边说着,边小心的伏伺大太太躺下,“现下余府可是您当家,上头又没了老太太,谁能越得了您去?您就在上高高的看着她们斗好了,当作是暇时的消遣。”张妈妈尽捡着好话说,望能够哄得大太太开怀。 好话人人喜欢,大太太很是得意的展颜。 “也是,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那贱人能不能生下都还是未知数,即使生下了,那小孩子有什么头痛脑热的也并不少见,呵呵。”大太太望着上方绣着富贵花开的帷帐,露出阴狠的眼神,“对了,那福氏被大少爷身边的文竹接到福寿院去了?还让李大夫亲自去诊治?碧莲那个小丫头呢?有没有跟着,还有明天碧桃就要出府了,你再安排个人伺候福氏,她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一连串的问题,个个击中要点,有条不紊的安排。 张妈妈知道现在的大太太是完全的从彷徨中走出,恢复了昔日的英明果断。虽然现下已经很晚了,但是从小伺候在大太太左右的张妈知道,越是有把握全局的姿态,大太太反而更加精神,有种让人炫目的风采。稍微组织了下言语,凛然的说道:“老奴过去的时候,李大夫已经离开了,文竹也正当要领着姨奶奶离去。至于碧莲那丫头,倒没有跟去,而是留下来照顾她姐姐碧桃。不过,老奴看的出来,那丫头并不意愿照顾,刚开始的时候还因此事被文竹训斥了,心里恼着福氏呢……”张妈妈把当时所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与大太太听。 “哦?然后呢,你就没有在背后做些什么?”大太太斜睨了张妈妈一眼,仿若早已洞察一切。 “太太英明。”张妈妈福了福身,说道:“老奴看得出来那碧莲丫头并非是个省事的,所以在福氏他们离开后,又返回刺探了她几句,还真是个心气高、望攀高枝的。之前她太心急,所以才惹得福氏不高兴,留她照顾碧桃,老奴抚慰了她几句,那丫头还真的是天真的不得了。”嗤笑一声,继续说道:“不知道太太您对她是有什么安排?” “你对我还真是越来越了解了。”大太太答非所问。 张妈妈一听,知道是自己失言了。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习性被他人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还知道他的行事作风,猜测到下一步的方向,更何况还是身在高位、有权势的,那就更为忌讳了。张妈妈是吓得当下立即跪下来,脸色发白,呐呐的说道:“太太,老奴,老奴并非是有意揣测……” “起来吧,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嘴上虽这般的说,但语调却很是严肃。 在后院挣扎了大半辈子的张妈妈当然不会像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那般傻乎乎的当真,忙诚惶诚恐的立在一旁。 “那碧莲我稍微一打照面就知道不是个省心的,让福氏有个心腹在身旁照应,还不如让她孤掌难鸣,夹缝生存着,我们也好进一步掌控。不过,那碧莲也太不堪用了,这么快就被福氏厌恶了。你在近日找个由头,把她调至到其他地方好好磨练一番,以后我有用处。” 张妈妈偷瞄了眼大太太的神色,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但是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张妈妈可不敢再造次,即使满腹的疑问,也不敢当面质疑,忙应承下来。 “今晚小院着火后,其他各院的姨娘可有什么的动静?”大太太轻揉了下太阳穴,张妈妈见状立马蹲下身,轻重适宜的按摩着,说道:“并没有,没见哪院的姨娘派人询问,都各自安分的没有出来,就下午太太探望那福氏回来后,梅园的二姨娘遣派柳叶过去伺候。不过,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安分?她们哪会有安分的一天?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晚她们之所以大门紧闭,不闻外边的事,只是不想触霉头,各个都想要在明日能够压那新姨娘一头,哪里还管得这么多。至于那柳叶,哼!那二姨娘哪会这般的好心,她正愁着没有机会把那妖媚子打发走呢,她的那小算盘我又怎么会不知?” “太太果然洞察世情。”张妈妈讨好的奉承。 大太太摆了摆手,问道:“你觉得那火是天为的吗?” 虽是疑问,但话里的意思却很肯定。 “太太,您的意思是?” “哼!张妈,这段日子我们可有热闹瞧了。”说着,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早点歇吧。” 主子能跟你谈心,是下人的福气。 如果主子不想要说的事情,最好缄默其口,当作没听见般。 张妈妈是个老人精,知道大太太不想再谈,即使满腹的困惑,猫抓般的难受,也要生生的压下去。 恭敬的放下帷帐,曲膝行礼退下。 在张妈妈转身面对房门的刹那,有一道人影快速的闪过。 张妈妈离开后,本是紧闭眼帘安睡的大太太再次睁开了双眸,双眼愣怔的望着帐顶,自言自语的道:“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说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我就不信了,那几个女人还睡得着,还能没心没肺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不说是其他人,杨滟燕(二姨娘杨氏的闺名)这个贱人必定也是无眠,说不准还在为柳叶的事情恼着呢。呵呵……” 正如大太太所猜测的那般,梅园内的灯火并没熄灭,尤其是二姨娘所居住的房间,烛光照得明晃晃的。 柳叶瑟缩的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望着擦得可以清晰鉴人的砖面,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流出浓浓的恨意,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垂放在身体的两侧,就连尖锐的指甲刺痛了皮肉,柳叶都并未所觉。 “你可知道错了?”二姨娘歪靠在舒适的大迎枕上,冷冷的蹬着很是不甘心的柳叶问道。 “奴婢知错,只是那贱人……” “混账!”二姨娘猛地一挥身侧的炕桌,把桌面上的瓜果茶盏通通都给扫到地面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尤其是在这深夜里声音更为响亮,惊得那些昏昏欲睡的小丫头猛地清醒过来,瑟瑟发抖的跪下来,不敢吭声。 “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二姨娘站立起来,指着柳叶的脑门怒骂,“我怎么就调教出你这个愚蠢的东西?刚给你铺好路,你却生生的给毁了?真是没用的东西!”气得呼吸急促,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 一旁的贴身服侍的束妈妈赶忙劝慰二姨娘,并不断的给柳叶使眼色,说道:“姨娘,您别和下人置气,好端端的气坏身子可不值。柳叶,你还不好好想想自己的过错?真是个不长尽的东西,也不相信姨娘这般做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的今后着想?你却倒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搁在谁谁身上能不怄气吗?”边说着,使了个眼色让那些伏伺的丫鬟收拾了下被二姨娘扫到地面上的瓜果茶盏,然后全部都悄悄退到屋外。 柳叶仔细的回味了下束妈妈话里的意思,立即心思如饮醍醐,全部都反应过来,急忙的跪趴到二姨娘的脚边,梨花带雨的哭泣道:“二姨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饶恕了奴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二姨娘沉默不语,阴森森的望着柳叶楚楚可怜的小脸。 “姨奶奶,请饶恕了奴婢。”未表自己的态度,柳叶“砰砰砰”的直磕头,都快磨破了皮。 直到她额头沁出血丝来,二姨娘这才懒懒的说道:“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以为凡事都还有重来一次的吗?”一番话说得让柳叶直接身体瘫软,愣怔的望着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风情的二姨娘,呆呆的呢喃道:“二姨娘……” “束妈妈,让柳叶重学规矩去,免得姨奶奶问起我不好交待。”二姨娘摆摆手,疲惫的轻揉酸涩的眼睛。 “二姨娘……”柳叶简直不敢相信二姨娘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当下就想要抓着她的裙裾,却被一旁的束妈妈捂住嘴巴,强行拖到屋外去,“柳叶,你就安心去学规矩吧,谁叫你得罪了风头正盛的姨奶奶呢,要怪就怪你太傻。” 柳叶惊恐的无声摇头。 余氏宅院里有专门一个调教不听话的奴仆的地方,那里恐怖的简直堪比皇宫大院内里的冷宫,只进不出,很少人能够从里面出来,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不要去!不要去! 可是,愣由柳叶怎样的反抗,还是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光亮渐渐的离她远去,慢慢的隐入黑暗之内。 福氏!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有朝一日,等我从那鬼地方出来,必定把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柳叶的眼睛睁得老大,透露出浓郁的恨意和杀意。 正睡得安稳的福多多,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身上非常的寒冷,打了个喷嚏,随手拉过放置一旁的被褥覆盖在身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她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许许多多的麻烦事,甚至是威胁到生命的事件正在暗处等待着她。 正文 第十五章 倪端 一夜无梦。 福多多睡得极其安稳,直到辰时三刻才醒来。 抱被坐起,望着眼前草绿色点缀着朵朵不知名红色小花的帷帐,并非自身熟悉的环境,睡眼惺忪的福多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何处,愣怔的发着呆,直到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才恍然醒来。 “姨奶奶,您起身了吗?”轻盈的脚步声从屏风后面传来,正欲朝她走来。 福多多赶忙掀被起身,应道:“嗯,起来了。”左右看了下,发现昨晚退下的衣物竟然不见了,抬眸看向正端着木盆进来的春迎,问道:“你有看见我的衣服吗?我睡前就放在床头的。” 春迎顺着福多多所指的方向瞧了眼,嬉笑的解释道:“您的那些衣物奴婢拿到浆洗房了。”说着,把手中的木盆端放在红木盆架上,继而拿起挂在手臂上的帕子放到温热适宜的水里浸湿,拧干,“大少爷知道您住的小院招了火,想必平时所需用品也被烧得面目全非,昨晚连夜让下人去置办,待会儿应当就会送来了。”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见五六个小丫头各自捧着大红色描金海棠托盘,由一个身着丁香色茧绸褙子的老妇人引领进来,对福多多福了福身,恭敬的说道:“姨奶奶,老奴奉大少爷之命,为您置办了当季六套衣物,金银玉石头面六副,云锦绣鞋、雨丝锦鞋、彩晕锦缎鞋各两双,请您示下。”说着,眼睛微微一瞟,那些捧着事物的小丫头们立马机灵的微微上前,以便福多多察看。 华丽精致的衣物,闪闪发亮的珠宝,做工非寻的绣鞋,让福多多看得眼睛微眯。 这未免也太过奢侈了,并不是她这个姨娘可以穿得起的,蹙眉瞄了眼不以为然的春迎,想了想,客气的对那老妇人询问道:“不知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老妇人曲膝,说道:“老奴夫家姓李,姨奶奶您可称老奴为李妈妈。” “哦,李妈妈。”福多多问道:“这真的是大少爷让你送来的?”言语间满是质疑。 李妈妈被问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姨奶奶您这话里的意思是何意?老奴不甚明白。”同样不明白的还有春迎,她也是满脸的困惑,弄不清福多多这是唱得哪一出,站立一旁等着解惑。 福多多和善的笑了笑,说道:“我记得只有正室当可穿、佩戴正红服饰。”说完,就沉默不语,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那异常刺眼的鲜红。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李妈妈这才反应过来福多多所指何事,解释道:“姨奶奶那是西瓜红,并非是太太奶奶所穿的正红。这些衣物的样式都是大少爷亲自挑选,老奴绝不会弄混淆的。”简明的一句话解除了福多多的疑虑,并还点名了大少爷,暗里的意思就是即使有什么错误,那也是大少爷的意思,并非她有意为之。 “哦,这样啊!”福多多了然,笑道:“李妈妈,您别见怪,我也这是小心为妙。” 李妈妈笑笑,并不搭话,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春迎看在眼里,从手腕上卸下一碧绿玉镯塞到李妈妈的手中,说道:“李妈妈劳您跑一趟了,这小小心意还请您收下。”巧言嬉笑的很是客气。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福多多的质疑让李妈妈很是恼怒,但是见春迎如此帮衬着福多多,再加上现在各房对她的态度,稍作推迟了下也就把那玉镯纳入袖中,说道:“春迎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姑娘,怪不得大少爷有意要到你及笄的时候,提升你为房里的大丫头,真正的前途无量啊!”边说着,边斜睨了眼福多多。 福多多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随着那李妈妈话里带话的说道。 像李妈妈这类人,你要是跟她说理,那就是你的蠢钝,反而更要她让咬住不放,要是由之放任,她自会觉得无趣,事后也并不会大肆渲染,最多与人唠叨几句。 福多多想想,觉得这般或许对自身更为有利。 要知道一般人对于那种老实怕事的都是比较轻视的,也就是说很放心这种人不会闯出什么祸端来,相比较那种一看就是聪明人的,反而会被处处提防,时刻小心警惕。 如是这般的话,福多多宁愿扮猪吃老虎。 待李妈妈走后,春迎唯恐福多多心里会有芥蒂般,小心的服侍,并见机对刚才的一事解释道:“姨奶奶,您别多想,那李妈妈对于我提升大丫头的事情,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的,并不为准,一切还都是大少爷说的算。” 一般少爷身边的大丫头都为通房的多。 福多多知道春迎担心什么,不过她并不在乎,但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真正想得是什么,故而装作淡定的说道:“我没有多想什么。不过,刚才还真的要多谢你解围,不然的话我还真的是不好下台,你那镯子我会想办法赔付给你的。”答非所问,似乎不明白春迎话里的意思。 春迎拿不准福多多是装糊涂还是假糊涂,想要再次试探,却被福多多打断,说道:“时辰不早了,想必少爷也该起身了吧。”说着,挑了件湖绿色的素面杭绸褙子,一支鎏金的碧绿簪子以及一双云锦绣鞋穿戴在身上,看起来并不显得异常的出挑,也并非过于埋汰,很是得宜。 在去大少爷的路上,福多多并未向春迎多问关于余世逸的事情,满脑子都是想着怎样把藏在袖口中的那瓶玉\肌膏给送到碧桃的手中,担心着她的伤势到底是如何了,有没有好一些,碧莲有没有仔细的照料着等等,一点都没有想到要从春迎那里多多了解大少爷的一些习性。 春迎见了,不免在心里打鼓,再加上之前李妈妈的事情,更是让她皱眉沉思。 莫非这姨奶奶是二愣子不成?寻常人都知晓的事情,她怎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未等春迎过多腹诽,俩人已穿过回廊,来到了大少爷所居住的房门前。 今日在门外伏伺的除了还是昨个的那几个小丫头之外,还有那身穿嫩黄色潞綢马甲,头插莲子米珠花步摇,耳佩鎏金的丁香耳环的莲晴。她的这一身打扮十分的出挑,把自身的优点展现的淋漓尽致,尽显她的貌美青春、玲珑曲线,生生的把在旁的福多多给比了下去,不识真相的还以为莲晴才是被伺候的姨奶奶,福多多应当是伺候人的丫鬟。 春迎嘴角微翕,蹙眉看着莲晴的穿着打扮。 但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和处事原则。 之前,她已经私底下劝导过几次了,莲晴从未听取,反倒怀疑她真正的用意。 话多无益,春迎只能希望莲晴能够早点看明,免得一错再错,导致最后无法回头。 “姨奶奶,安好。”春福见春迎带福多多过来,忙带头率先行礼。未了,在起身的时候,还对春迎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十分的天真活泼的样子,饶是满腹心事的福多多见了,也不由回以一笑。 在没有见到福多多之前,春福认为她必定是那不好伺候的主,再加之莲晴这几日有意无意的对之诋毁,更让她对未谋面的福多多添加了些许不好的印象,遂而才会有昨晚如此相问春迎。不过,今日一见,春福很是不高兴的把目光望向了一旁阴着脸的莲晴,质问她为什么要说谎,明明看起来福多多就是一很好相处的人。 同样的,莲晴也是不善的瞪向了春福,暗自怪她这么给福多多面子,殷勤的对她福礼请安,只不过是一不得宠,被人遗忘在小院里的小小姨娘而已。不由得,莲晴双拳紧紧握起,眼露凶狠,暗道昨晚的那场大火怎就没有烧死她,反而让她狗屎运的住进了福寿院,真是老天不长眼! 福多多本是敏感的人,当然察觉到莲晴对她的敌意。 但是,她弄不明白的是,她们之间并无什么交集,怎会引来她如此的恨意。只不过,当她望向被层层厚重的布帘遮挡住的房门,又看看莲晴这身较为出众的打扮时,刹那间她恍然大悟。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更加联系到了昨晚的大火。 如果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的话,福多多绝对不会放过! “姨奶奶?姨奶奶?”春迎轻轻的推了把沉浸在思绪里的福多多,说道:“大少爷在屋内等着您伺候梳洗,不好耽搁,我们快进去吧。” 福多多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点点头,暂时放下内心的仇恨,跟随在春迎后面进屋。 见那福多多进去屋内,莲晴很不甘愿的抿了抿嘴巴。 她要面容有面容,要身段有身段,凭什么让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捷足先登?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可是把她给许了大少爷的,只是就差一明路的程序而已!就差一点罢了。 莲晴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心。 今日她这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是想要大少爷正眼看她,让他明白福多多哪里比得上她?现在那贱人进去屋内了,还伺候大少爷梳洗?这连她都从没有过,凭什么事事让她占得先机? 脑子一热,莲晴也不由紧跟其后,踏进屋内去,一心想要与福多多比个高下。 正文 第十六章 见面 西厢房的陈设都如此奢华,那大少爷的正房就更不用说了。 福多多一踏进门槛,就给眼前的贵气给震慑住了。 地砖是打磨过的青砖,各家具大件是梨花木打磨而成,小件饰品则是紫檀木,熏香是上好的沉香,那香味沉绵而悠长,低回而幽闭……总而言之,房内的各色物品都是最上等的精品,极尽奢华。 福多多收敛心思,微微上前一步,对斜靠在床头正专注的看书的余世逸行礼,清澈的说道:“贱妾福氏,请大少爷安。”半蹲着身子,低眉顺眼,很是乖顺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福多多的声量太小,还是其他的原因,余世逸并没有立即让她起身,自顾的翻看着手中的书本。 福多多撇了撇嘴,暗想着这是给她的一个下马威了。 只不过,想不明白的是,她可是他的妾室啊!有必要这样的吗? 虽是有些气恼,但是福多多却是跟余世逸较上劲了,越发挺直了身子,雕塑般的竖立。 余世逸的余光扫到福多多那张倔强的小脸上,察觉到她的小小动作。不知怎么的,嘴角就微微扬起,莫名起了看看她到底能够坚持到多久的小心思来,继而当作不知的漫不翻动着泛黄的纸张。 不知缘由的春迎左看右看,嘴角微微翕动,想要出言提醒余世逸,但是看着他冷俊的侧脸,专注的阅览着书籍的姿态,就有些退缩了。因为余世逸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在他阅读书籍的时候,打扰到他,虽说后果并不会有体罚什么的,但是他那寒冷的眼神足以让人胆颤,春迎可不敢冒然捋虎须。 可是,看看福多多已经站得摇摇欲坠的小身板,春迎又有些不忍。 正当春迎左右为难,摇摆不定的时候,只听见外室一阵的窸窣,莲晴擅自撩帘进来了,得意的瞟了眼曲膝的福多多,娉婷的上前,嘤咛的说道:“少爷。”那声音被莲晴刻意得压得很低,酥酥麻麻的,让在一旁的福多多寒毛都竖立起来了。 余世逸蹙眉,心生不悦。 春迎擅为观颜察色,赶在余世逸发火之前,附耳对莲晴轻声说道:“莲晴姐姐,你怎么进来了?大少爷是最不喜这般的。” 她原以为自己是好意提醒,却惹来莲晴的瞪视,“同是大少爷的丫头,就准许你进来?还有你可别忘记了,我是老太太赐给大少爷的,是福寿院的大丫头!用不着你来教我行事!”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不认有错,反而是以为春迎有意而为之,遂而妩媚动人的再次喊了声道:“少爷……” 都发出这么些动静了,余世逸不好再装聋作哑,放下书籍,淡淡的说道:“都起来吧。” 虽然没有指姓道名,但是福多多才不会傻得继续半蹲下去。就这么的小半会儿,她的双脚都已经麻木了,直立起来都颤颤巍巍的,稍微一不注意就会摔倒,正暗自懊悔自个儿的缺心眼时,一股推力从她的右边传来,脚下踉跄了几下,“嘭”的一声蹲坐在了地面上,磕得她屁股生疼。 “姨奶奶,有哪里摔伤了没?”春迎很不赞同的瞟了眼洋洋得意的莲晴,忙扶着福多多起来。 虽然磕碰得她呲牙咧嘴的,但是福多多仍旧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大碍,并还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抬眸偷瞄了眼正瞧着她们三人的余世逸,福多多微微提高了声音,又再说了遍,“我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明明是莲晴推得她一把,春迎自认为看得是真真的,怎就不说实话?这姨奶奶是唱得哪出? 莲晴以为是福多多胆小怕事的,见她并不当场揭穿,越发的嚣张了起来,自认为很好笑的说道:“姨奶奶你怎就如此的弱不禁风,连行个礼都不慎跌倒在地了,幸好你是进了余府,要是在你那穷乡僻壤,可不折煞了你爹娘?”说着,美目盼兮的瞅了眼噤声的余世逸,嘤嘤的用绣着并蒂莲的绣帕轻笑起来。 福多多笑笑,接下话茬说道:“是啊,还真的是有幸得了大少爷的垂怜,当了姨奶奶。”福多多刻意的加重了最后姨奶奶三个字,气得是莲晴使劲的绞着绢帕泄愤,不甘愿的蹬着她。 不管怎么说她都可以的,但是把话给引到父母身上,就算是没有谋过面的也是一样,是福多多最为不可容忍的,也不顾得要想扮猪吃老虎的方针政策,刺了莲晴几句,免得她真以为自己好欺负,随意的爬到她头上拉屎撒尿! 余世逸把福多多的这一连串的反应和反击看在眼里,暗道自己并没有选错人,她是现下为他所用的最好人选。既然看戏已经看够了,余世逸这才出声道:“莲晴,你出去。” “少爷?”莲晴愣怔,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余世逸两眼一眯,说道:“怎么?我的话不能听了吗?还不出去!”说到最后就有点生冷了。 莲晴满腹委屈,她一大早起来,忙活了俩个时辰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就是希望余世逸能把她给放在眼里。还不顾以往的规矩,没有等召唤就进来了,并还故意的站在福多多的身边,就是想要以此告之,自己比那土包子来得美丽动人许多,然后多注意自己一些。 可是,现下所发生的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大少爷竟然如此生硬的让自己出去! 委屈、不甘、愤怒等齐齐的涌上了心头,把这一切都归给了福多多的身上,阴狠得瞪了她一眼,梨花带雨的愤恨掩面出去。 福多多真想大笑三声。 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又不是她让出去的,怎么就把账算到她头上去?冤枉死了!千古奇冤啊! “姨奶奶?姨奶奶?”正不满的愤慨着,身体感觉到被人不断的小心轻推着,福多多的怒气一下子到达了顶点,待要沸开要爆发出来时,看到春迎向自己使眼色,示意余世逸正等着她伺候更衣,福多多的火气就犹如被放了气的汽球那般,扁扁的,什么气都没有了。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即使她曾今活在科技很是先进的现代里,现今也要为了生活而低头。 福多多从来都没有伺候过人,头一次伏伺余世逸是忙得团团转,完全不得要领。要不是有春迎在旁指导、协助着,场面将要会更为混乱。 帮余世逸梳洗过后,接下来就是要替他更衣了。 余世逸身高约有一米七九差不多,足足比只有一米六的福多多高出处一个脑袋,穿起衣服来很是的不方便,尤其是要在颈项处扣扣子,福多多需要踮起脚尖才行。耳畔不断有余世逸呼出的热气轻抚,手下清晰的感觉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虽然余世逸并没有催促,但是福多多很想要快点完成任务,越急反而越不能尽早结束。 正当福多多已经乱成一团麻的时候,只听见屋外的小丫鬟轻声禀告道:“少爷,大太太身边的张妈妈来了。” “嗯。”余世逸轻轻的应了声,说道:“让她在小厅内等候。”又对跟盘扣较劲的福多多道:“你能不能快点。” 福多多本来就很着急了,在余世逸的催促之下,就更为心焦,一个一用力就把别在衣服上的扣子给扯下来了,拿着扣子满脸通红的愣怔。 让奴才等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张妈妈就有些另外了,她可是大太太的贴身陪房,有些时候她甚至可代表大太太。在今日如此特殊的日子里,大太太竟然派了张妈妈来,一定是有什么的要事。 春迎很是识相的重新拿了件月牙色的潞綢夹袍,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让奴婢来吧。” 见有人接手,福多多当然乐得轻松,急忙退开几步让路。 但是,当福多多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放了,余世逸的一句话彻底把她打入了谷底,“让她来,身为妾室怎可连伺候夫君的事情都不会?福氏!” 不止福多多,就连春迎也讶异了。 他明明知道张妈妈就在小厅里等着,怎么还如此? 不过,身为下人的根本就没有理由可以说一个“不”字,春迎很是知趣的把衣服递与福多多。 福多多犹如接烫手山芋般的把衣服拿在手里,暗叹做为古人的不易,脑海里不断的盘旋着一定要离开这里!即使就是爬的也要爬出去。不然的话,她可不知道自己这个姨奶奶的身份,要得罪多少个人。昨天的柳叶,刚才的莲晴,都是一麻烦事情,她可不想到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好比昨晚的莫名大火。 有了第一次惨败的经验,这次福多多替余世逸穿起衣服来就顺畅了许多,就在最后扣扣子的时候磨蹭了的时间。 “这不就好了吗?”余世逸弹弹衣摆,说道:“有些事情磨练多了也就熟悉了。”不明所以的话语让福多多满头雾水,“走吧,想必张妈妈也等久了。”这会儿子才着急起来。 看着余世逸远去的身影,福多多困惑极了。 不是说病入膏肓,不久人世了吗?怎么走路还如此带风的?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见他咳嗽几声。 诡异!诡异!非常的诡异! 福多多只觉得毛骨悚然,恨不得脚下生风。 正文 第十七章 来意 福多多满腹心思的跟随着来到小厅。 张妈妈早已经在那等候了,见余世逸从内室出来,忙笑逐颜开的上前行礼,瞥眼看到尾随的福多多,笑意达到了眼底,屈膝行礼道:“少爷,这大半年不见,您的气色可比以往好了不少呢,可见那神医的医术了得。”自福多多纳进余府没几天,跌入后花园的古井中生死未明,余世逸的病情突然恶化,险先要了他的命,幸而李大夫提议让其到云山之巅寻找神龙不见蛇尾,号称“鬼手”的神医,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小命。 余世逸面目表情的瞥了眼张妈妈,在铺着软垫的乌木卷书式扶手椅上落座,这才淡淡的回应道:“嗯,那神医的医术的确是不错。”说完,就没有任何的话语了,接过春迎刚泡好的雨后龙井,细细的品味起来。 见余世逸如此爱理不理的神情,张妈妈一阵的尴尬,更让她在在场的婆子丫头面前很是的难堪。 随侍一旁的福多多见状,是满头的雾水。 这张妈妈可是大太太的陪房,更是她的左右手,就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余世逸就怎么好对张妈妈如此无礼?莫非是倚仗着自己是大太太亲儿的缘故?所以任意妄为?可是,这就愈加的说不通了。 福多多忍不住偷偷的观察了下余世逸。 因为适才初次见面,福多多不好明目张胆的打量,发现余世逸的长相还挺好看的,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整一个充满儒雅气息富有学问的书生。不过,细细端详的话,就会发现余世逸身上无不散发着“生人勿近”这四个字,看他那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以及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冷意就瞧得出来,也莫怪一大群丫鬟全都守在屋外,内室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或许是福多多的眼光太过炽热,余世逸感应似的侧头一望,刚好与她探究的眼神对视。 福多多一愣,神情十分的窘迫,火热的感觉布满她全身,尤其是耳根、脸庞处,就亦为明显。 余世逸勾了勾唇角,察觉到张妈妈有意无意的探视,那嘴边的笑意就更为深厚了。突然,饶有兴致的开起了话茬,对张妈妈说道:“那新姨娘什么时候进门?母亲都可准备好了?” 一提到这个,张妈妈就为大太太叫屈。 今早大太太刚起身,大老爷就来了,磨磨蹭蹭的坐了好长的时间,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直到大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手头又有很多事情要忙,真的是没有时间跟大老爷消磨,索性起了话头,直接问道:“老爷,您是有什么心事?要是不嫌妾身见识薄,您可说来听听,即使不能替您解忧,也可一起分担。”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情意绵绵。 闻言,大老爷就笑呵呵的说道:“我就知道芳菲你贤惠大方、通情达理,这余家由你来主持中馈绝对会越来越兴旺。”一顶高帽子率先给大太太带上。 大太太微微蹙眉。 大老爷可从没有这般的对她说过话,莫非真的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由得使了个眼色让张妈妈把那些婆子丫头都带下去,直到房间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人,大太太这才忧心的问道:“老爷,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们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事情好遮遮掩掩的?” 大老爷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几声,眼珠子左右转动就是不与大太太对视,直到大太太不停的催促,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屋内的奴婢早已退下。内心计较了一番,最终嗫嗫喏喏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段氏不是身怀六甲了吗?大夫说她怀像不好,不好太过劳累,那敬茶能不能就免了?”见大太太面目铁青,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了他一般,大老爷立马又急急的补充道:“不是说不给你敬茶,等她生下了孩子也不晚。” 大太太的胸口急促的起伏,一口气险先没有缓和过来,很想泼妇般的张口大骂,但是为了夫妻的情面,生生的忍了下来,扯了扯脸皮,僵硬的说道:“既然不好太过劳累,又何必不等她生下了孩子,再进门?”声音又尖又厉,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当下,大老爷也黑下脸来,不悦的道:“芳菲,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贤淑端庄?”说完,又觉得自己是来商量的,并非成心讨架的,缓和了语气,道:“那段氏是个性子软和的,你这个做主母的就多多体谅些,以后姐妹之间多多照应,生下孩子后,也好帮助你打理家事,分一分你肩上的担子。” 大老爷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太太还能忍下这口气的话,就不是大太太了,当下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重重的摔在大老爷的面前,扯着嗓子大喊:“体谅?谁来体谅体谅我?还姐妹?我呸,梁家就只有我和群菲这俩个女儿!” “你!”大老爷气得眼红脖子粗,手指着大太太的鼻梁,怒骂:“泼妇!你这个泼妇!你还敢提群菲,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算了,就当我没来过这!”说着,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大老爷一走后,大太太可着劲的把屋里能砸得东西全都给砸了。这还不够解气,把几十年的修养通通都抛到脑后,尖着嗓子大骂大老爷,声音高的整个院落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要不是张妈妈自恃在大太太身边待得久,在她的心中也有些份量,硬着头皮进屋劝阻,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消停不了。 想到这些,张妈妈甚是伤感的叹了口气,瞥了眼神情不明的余世逸,悠悠的说道:“主母不易啊!大太太这生实在是太苦了,许多事都藏在心里,也没有个可倾诉的人,最近都消瘦了不少。”这在背后妄议主子可是大大的不敬,再说了福多多昨个下午见那大太太气色还是挺不错的,何来消瘦?她隐隐觉得张妈妈说这话大有文章,不由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不经扫到余世逸毫无波动的神情,心中掠过一丝异样。 “这新姨娘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媚的下作手段,竟然哄得大老爷免去给大太太敬茶的规矩!这妾室进门给正室磕头行礼敬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想到大老爷他……”张妈妈不敢说大老爷什么不是,只能再次叹气,“太太现在还气恼着,弄得头风都发作了,直嚷着不舒服。老奴想要去请大夫,太太却不准老奴去,说是会触了新姨娘的霉头,也省得会被其他几房姨娘,各亲戚以为太太是没病装病,做作矫情。” 张妈妈又观察了下余世逸的神色,见他蹙了蹙眉,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太太只有您这一儿子,余家也只有您这么指望。没想到大老爷却从外边带来这么一姨娘,待十月怀胎生下孩子,岂不登上天了?每每想起,太太就自责不已,没能把您健健康康的生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说,现下还让人白白的钻了空子。”说到最后,混浊的眼眸中就有些湿意,忙用衣袖轻轻的拭去,“老奴失礼了。不过,就算是太太责备,甚至要撵老奴出府,老奴都要说,太太一人过得真正的不易。” 听了张妈妈说这么多,福多多有些明白了,真正的应了那一句“一入豪门深似海”,实在是太过艰辛。也莫怪为什么千百年来,人人都想要生儿子,有儿子不仅能够防老,有些时候还是一种盾牌。就好比大太太,她有大少爷这个儿子,即使后院再怎么的风波迭起,也无人可以撼动她的位子,所以本是在前院忙碌的张妈妈才会急急的来余世逸这里,想必是拉拢他统一战线的,一起对抗外敌。 福多多本想着余世逸听自己的亲娘这般的受委屈,理应会很是愤慨,至少也会表达几句什么的,但是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就没了! 怪人!冷血! 福多多在心里评价着余世逸。 余世逸并不知道福多多心中所想,见张妈妈说了这么一大堆的废话之后,还不见离开,不悦的敛容,问道:“还有事?” 有些事情点到就好,张妈妈笑笑,转移话题:“其实老奴来,主要是奉了太太的命,给姨奶奶带来俩个可使唤的丫头。”说着,对身旁穿着银杏小袄的丫鬟吩咐道:“依桐,你去把屋外的那俩个带进来,给姨奶奶看看。如果姨奶奶看不上眼,老身再给姨奶奶寻几个可伶的。”显然的最后一句话是跟福多多说的。 福多多受宠若惊,但是更多的是诧异。 自己不是已经有两名丫鬟了吗?怎么还拨了俩个? 不禁寻求帮助般的看向了径自品茶的余世逸,想看看他是怎么个说法的。 余世逸事不关己般的说道:“这是你房里的事。”很明确的告诉福多多,你爱咋咋滴。 福多多不解的神情,落在张妈妈的眼里,笑着解释道:“那碧莲实在是没有些规矩,所以就调到其他地方去,也好借此磨磨性子。至于那碧桃……”见福多多很是紧张的神色,张妈妈眼里露出算计,“她因为有婚约,今早就要离府了。” “什么!”福多多不顾礼仪的惊呼出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怎么会有婚姻?从来都没有听碧桃提起过!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而且今早竟然就要离府! 正文 第十八章 交易 福多多完全被张妈妈所带来的消息给愣怔住了,神情显得有些手无足措。 就在这个当口,依桐领着俩个分别穿着丁香色和松花色小袄,年龄与福多多相当的俩个丫鬟进来。待她们俩个与余世逸和福多多行礼之后,张妈妈指着脸蛋圆润,一团喜色,身着丁香色的说道:“这是绿菊,手很是巧,灶台、女红都是好把手。”又指着另一个容长脸的道,“那是红梅,聪明伶俐,略懂文墨。”说着,顿了顿,对福多多问道:“姨奶奶,你看如何?” 如何?能如何? 她们根本就不是福多多要想的。 但是,既然是大太太送来的,余世逸又不发表任何的意见,福多多只能含笑道谢。 张妈妈眉开眼笑。 在来福寿院之前,大太太曾经贴耳吩咐,送不送与丫鬟给福多多,全凭余世逸的意思。不过,大太太早已透话给她,这俩个丫鬟定会留下,结果还真得是不出大太太的所料。 既然目的已达,张妈妈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吩咐了几句绿菊和红梅要好生伺候福多多的话,就起身曲膝退下了。 福多多满腹心思都是关于碧桃的事情上,见张妈妈离开,心急得不得了,想要出言询问,但是也知道现下并非是好时机,生生的忍下来,可是内心却如猫抓百挠般的难受,嘴巴紧紧的抿着,微微皱着鼻子,就连余世逸起身进屋都没有察觉到,还是身旁的红梅轻轻的推了推她,这才反应过来,急急的跟上去。 “你有心事?”余世逸慵懒的侧躺在贵妃榻上,浑身显得懒洋洋的,相较之前面对张妈妈,平易亲切了许多。 福多多抿了抿唇,思索着要不要据实相告。 余光扫了眼周围,内室只有他们俩人,就连春迎也没有跟进来,知道余世逸不喜身旁过多人转悠。思忖了片刻,把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理了一遍,最终微微抬眸,眼神直视余世逸探究的目光,说道:“大少爷,我担心我的丫鬟碧桃。” “碧桃?”余世逸眼睛微眯。 福多多挺了挺腰板,加重了语气,说道:“对,碧桃,我的贴身丫鬟,自我掉入古井之后,一直贴身照顾的丫鬟。” “古井?”余世逸喃喃的道,“她还挺忠心的。”又抬头问福多多,“张妈妈不是说她已有婚配,今日就要出府了吗?你又何来的担忧?莫非怕她所嫁非人?但是,古往今来,媒妁乃父母之言,你即使曾经为她的主子,也无权干涉。” “贱妾知道,但是这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贱妾想要亲口问问碧桃,方能安心。”一字一句充满了对碧桃的担忧。 余世逸晒然一笑,说道:“一个婢子的婚约而已,何来的蹊跷?”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福多多目光如炬,猛然间在余世逸的面前跪下,毅然说道:“如果贱妾说得出所以然来,少爷能否帮助贱妾把碧桃弄回到贱妾身边,贱妾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福多多不知道把自己的弱点摊在余世逸面前,是对还是错,但是现下情况紧急,她有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孤注一掷了。 余世逸嘴角一弯,轻笑道:“代价?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代价可以付出?” 听闻这般说,福多多知道是有戏了,只是需要她怎样的表态而已,不由得紧绷着小脸,神情严肃,目光咄咄的回应道:“我想少爷您让我住进福寿院,应该是大有作为的,贱妾会尽力相帮。”并没有多说话,仅仅表明了自身的立场。 “哦?”余世逸很是感兴趣的问道,“你以为我让你进福寿院来,不是全了我们之间的夫妻缘份?毕竟你可算得上是我的妾室,没道理看着你受苦吧!你就这么有信心的认为我是有目的的?”说着站立起来,背着手,大拇指摩挲着碧绿透着红色血丝的扳指在福多多身旁走了几圈。 刚听余世逸的前面几句话,福多多心里有些打鼓,暗想着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但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要是还不明白的话,那就妄为活过一世了,更为坚定的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贱妾相信自己。” “好一个世事洞明皆学问!福氏,我还真的是小看了你。”褒贬不明,福多多并没有搭话,眼神炯炯的望着待做决定的余世逸。沉默了片刻,余世逸坐回贵妃榻上,对福多多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张妈妈应当还没有走远,或许现在没出福寿院也是不一定的。” 福多多困惑的抬头,不解的望着余世逸。 余世逸却翻身背对着福多多,似是自言的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闻言,福多多喃喃的复述了一遍余世逸的话,想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却见余世逸已经闭上了眼眸,呼吸平稳,神情怡然,似乎已经是睡着了。福多多想了想,慢慢的站起身来,不经意的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看到一琥珀色布料的衣袂从眼前飘过。 福多多记得张妈妈来时穿得就是这个衣服的颜色。 眼珠子一动,福多多明白了余世逸的意思,转身步出内室。只是手在快触碰到布帘的时候,福多多停顿下来,转身又回去了,黝黑的眼睛在房间内打转,直看到放在床头的镶毛玄青氅衣。 她放轻脚步拿起衣服,然后又来到余世逸歇息的贵妃榻前,小心翼翼的打开氅衣,覆盖在他的身上,确定不会受寒之后,福多多这才快步转身离去,神色匆匆。 福多多走后,本是熟睡中的余世逸睁开了眼帘,双手摸着毛绒绒的边毛,露出不明所以的神情来。直到好久之后,他才慢慢的起身,对着寂静的空气说道:“你去看看前院现在怎么样了?难得今天的日子这么好,要热闹点才行。” “是。”从紫檀雕花嵌骨拔步床的后面,传来一低沉的男音。 “对了,那个叫碧桃的丫头,你把她的底细查得仔细点,查明了尽快告诉我。”余世逸想了下,补充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余世逸点点头,挥挥手,只听见身后一细微的“吱呀”的声音响起,随后又恢复了寂静。 福多多走出内室,寻找张妈妈的时候,她已经不在福寿院了。 “姨奶奶,您这是找什么?”春迎见姨奶奶出来,看她左顾右盼的,忙上前询问道。 姨奶奶看了她一眼,觉得告诉她也无碍,继而问道:“张妈妈呢?她走了吗?” 春迎面露困惑,但是还是老实回答道:“张妈妈刚走,说是有事要忙。”顿了顿,又斟酌的问道:“姨奶奶,您有事找她?”见福多多看着她,春迎笑着解释道:“张妈妈应该还走不远。”意思是现在追还来得及。 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丫头都很是明显的看出自己的心思来,那么那些老谋深算的就更加不用说了。福多多心思一转,继而问道:“你知道碧桃现在有没有出府?就是我的贴身丫鬟,昨晚因为救我受伤,所以没有跟着来福寿院。” 春迎摇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 福多多眼里不禁流露出失望。 在旁侯着的春福听了,不由插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碧桃现在在哪里。”声音轻快,神色颇为得意。 福多多见了,心里掠过一丝的希望,忙急急的问道:“她在哪里?你现在就带我去。” “春福!”春迎不悦的瞪眼,“什么我不我的,越发的没大没小的,在姨奶奶面前能这般的自称吗?”见春福如此的跳脱,春迎沉下脸来,不由当着福多多的面说了几句,“姨奶奶所说的那个碧桃,你知道是哪个吗?别搞了乌龙,让姨奶奶白跑一趟。” 闻言,春福很不高兴的嘟嘴,反驳道:“我……”想到春迎的教训,她赶忙改口,“奴婢当然知道,那碧桃不是昨晚受伤的那个吗?更何况府里又没几个叫碧桃的,奴婢才不会弄错,奴婢早上的时候还听莲晴姐姐提到过她呢。” “莲晴?”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福多多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是啊!还是莲晴姐姐告诉我的,说那碧桃本是被文竹安排在浆洗房旁边的耳房里的,还叫了大夫替她看过伤。只是今早的时候,说是她家里来人了,要接走。都过了这些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那耳房在哪里?你快带我去。”福多多急急的催促,深怕与碧桃就此擦肩。 春福小心的瞅了眼春迎,不说话了。 福多多就对春迎说了一句“碧桃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话语很是的简单,但是却很是强势。 春迎只是个丫鬟,即使福多多再弱势,但也好歹是位姨奶奶,没有丫鬟阻拦主子的道理,春迎更不可能,所以遂而对春福嘱咐道:“今天四姨娘进门,少不得外面闹哄哄的,你好生照顾着姨奶奶。”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道:“姨奶奶,您把红梅和绿菊也带上,多个人照应也好。” 正文 第十九章 打探 福多多点点头。 红梅和绿菊是大太太赐予的,既然张妈妈有意透话给她,一定是有着什么打算,不如带着她们俩,间接的告诉她们自己的决定。虽然自己已经与余世逸这边备过案了,但是凡事有着两手准备的为好。不过,春迎的话,福多多可不愿意再带上她,一句话人已经足够了,就打发了。 遂而,春福在前边引路,红梅和绿菊则是跟随在福多多的身后。 因着今日是大老爷纳四姨娘的大好日子,府里张灯结彩,各抄手游廊、小路上,奴仆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到处洋溢着喜气的气氛,喧闹不已。 春福是个性子活泼的,又见一路上这般的热闹,不由得叽叽喳喳的欢快的说着不停。福多多满腹心思都牵挂在碧桃身上,对于春福的话语充耳不闻,顶多打发似的迎合几句,倒是那红梅和绿菊,因为与春福相差不了多少,又想与之接近,她们三人到很快就相熟起来,一路上很谈得来。 对此,福多多是毫无意外。 “姨奶奶,这里就是浆洗房了。”绕过了大半的余府之后,总算是到了春福所说的地方,“姨奶奶,您先在这等着,奴婢进去看看。”说着,伸手推开院落旁边耳房的房门。 福多多的心“扑通扑通”直乱跳,心里暗暗的祈祷着。 没多久,春福就一脸晦涩的出来了,对福多多摇摇头,说道:“姨奶奶,想必那碧桃已经被她的家人接走了。”见福多多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样子,春福跺跺脚,埋怨道:“都怪那个文竹,这事也不知道先禀告姨奶奶,一大早的也不见个人影!”说着,又顿了顿,安慰福多多,“姨奶奶,您也别着急,不是还有大少爷吗?少爷一定会帮你的。” 福多多叹气,暗想着也只能如此了。 伸手摸了摸袖口中的那瓶玉\肌膏,福多多就自责不已。 回去的路上,由于福多多怅然的神色,春福她们也不敢多话,一直沉默无语,深怕惹得她一个不高兴。 快到福寿院的时候,福多多问春福道:“你知道碧莲被安排到哪里做活了吗?”她想着,碧莲是碧桃的亲妹妹,要是碧桃有什么婚姻的话,她理应会知道些情况的。 春福摇摇头,说道:“奴婢不知。” 福多多又看看红梅和绿菊,她们也是迷茫的摇头。 福多多很是失望,沉吟不语。 猛然间,火石电光中,福多多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碧莲似乎是进府不久,最多也就是近日的事情,而她一进府来,就被安排到了自己的身边,继而又被告之碧桃有婚约,仿若整件事情都是为了碧莲能够代替碧桃似的。但是,想想又不对劲,现在碧莲可被调至到其他地方去了,自己现在身边的是…… 福多多回头看向红梅和绿菊。 她那不明所以的目光,让红梅和绿菊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她意欲为何,踌躇了半会儿,才颤颤惊惊的问道:“姨奶奶,您怎么了?”小心翼翼,唯恐会得罪了福多多一般。 福多多看着,又叹气。 应该不是,要是目的是为了能够安插\她们到自己身边的话,根本就用不着这般的麻烦。绕绕弯弯的,她可不是什么不好对付的人。就一句话,一切都搞定了。抬头望着边际那初升的太阳,福多多心中怅惘不已,不由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要把内心的苦闷都给吹散一般。 见福多多神色如此怏然,春福就忍不住说道:“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听闻这么说,福多多的心思就活跃起来。 是啊,虽然呈现在眼前的线已经断了,但是她可以去寻找的啊!继而,催促道:“那你快去!我就在那里的小亭等你。”很是着急的样子。 春福犹豫起来了,说道:“姨奶奶,奴婢还是送您回福寿院再帮您打听吧!要是耽搁的太久的话,春迎又该排揎奴婢了,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要早去早回的。”眼巴巴的望着福多多,很是可怜的样子。 福多多知道春福很怕春迎,要是这样回去的话,做事就畏首畏脚了许多,毕竟福寿院并非她的地盘,到处都有眼线,虽然现在也是。不过,只是春福看起来是没有心机的,就是一较活泼、心善的小女孩,而红梅和绿菊呢,想必她们后面的那位,很是乐意自己继续揪着碧桃的事情不放的。 “没事没事,我们出来才多久的时间啊!有我在,春迎不敢说什么的,要是她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来,好不好?”循循善诱的哄着春福,整一个狼外婆的样子,福多多都为自己现在这副嘴里恶寒,但是为了碧桃,只能如此,继续游说春福,“春福,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碧桃。” 福多多都已经说了“求”字了,春福哪敢还推托,连连说道:“姨奶奶,您严重了,奴婢可担当不起,奴婢这就去打听是了。也不知道碧桃到底是怎么样的,让姨奶奶您这么的牵挂。”嘀嘀咕咕的絮叨着,到底是去打听了。 春福走后,福多多一行人就坐在凉亭里等待。 苦等着甚是枯燥,福多多就与红梅和绿菊闲聊般的絮话。 总不能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而她却一无所知吧,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不殆。 从红梅和绿菊的谈话中,福多多知道她们都是刚进府的,年龄相当,都是十二岁。绿菊是因为家里贫困,实在是穷得掀不开锅,才被卖入府中,情况有些与碧桃雷同,而红梅则是前一家主要迁移他处,带不了过多奴仆,这才把她转手卖给牙人子。总而言之,都是不易的人。 听她们这般的诉说自身的身世,福多多就有些了计较。 要是她们是久生活于余府的,福多多还得要时刻防备着,但是情况既然是这样的,何不拉拢一二,转为自用?眼珠子在红梅和绿菊俩人打转了下,觉得绿菊可为重点培养,毕竟她犹如刚出社会的菜鸟,看起来老实本分,就跟当初的碧桃差不多,应该很容易掌控。红梅呢,就大大不同了,已经被宅院的大染缸漂染过了,有自己的小心思,并且长得较为靓丽的,大都有自己的主见。 一番比较之后,福多多已经开始为今后的生活打算了。 “姨母!颖儿不干!不干!我才不要!”正当福多多等待的无聊对着花草发呆时,从远处传来一女子糯糯的撒娇声,而且听这声音正朝着她们所在的亭子过来。 福多多好奇的张望了下,发现是二姨娘,而那声音的主人则是依偎她身旁的银红苏绣镶毛褙子,眼眸特别灵动,笑起来有迷人梨涡,十五六岁左右的貌美花龄少女,只见她亲昵的挽着二姨娘,头靠在其肩膀上,不知道因为什么,轻轻的摇晃着二姨娘的手,可着劲的撒娇,时不时的嘟着抗议。 看她们越来越向亭子靠近,福多多赶忙招呼着红梅和绿菊躲起来。 不是她想要偷窥什么,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的面对,毕竟因着昨日柳叶的事情。 绿菊很是困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躲?在她的认知里,姨奶奶可大得不得了,曾有一邻居姐姐去给人当妾,回家省亲都是腰板直直的,神气得不得了,走路都带风的,惹得不少闺女羡慕,怎么到福多多这儿,就对人躲躲闪闪的?想要出言相问缘由,却被红梅拉拉衣袖,向她做出禁言的手势,并拉着她跟着福多多躲到了亭子旁边一长得十分茂盛的灌木树丛边,蹲下身来掩藏。 福多多她们前脚才躲起来,二姨娘一行人就已经踏进小亭子里了。 “颖儿,你这傻孩子,姨母是为你好。”二姨娘宠溺的拉着少女落座在自己的身旁,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继续说道:“余家可是家财万贯,等你嫁进来,有姨母相帮,难道还能欺负得了你去?更何况大少爷身旁也就那么一个妾室,依你的手腕还压制不了她吗?你就放心好了,姨母是不会害你的。” 原来二姨娘是想这个少女嫁进余家啊! 福多多竖耳继续听。 “姨母,那大少爷不是久缠病榻的吗?颖儿嫁进来,岂不是要活活守寡?颖儿不依。”像是很气恼二姨娘这种打算,少女鼓着腮帮子背对着她,愣是二姨娘怎么的叫唤,都是置之不理。 二姨娘捂着绢帕轻笑一声,屏退了身旁服侍的丫鬟婆子,只留下贴身的束妈妈。 双手搭在少女的肩头上,二姨娘解释道:“傻孩子,你可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姨母又怎么会诳你?现在大少爷的病由那神医已经医治得差不多了,昨个儿回来,姨母派去打听的人说气息好了不少,活个几十年的绝对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好了。” 少女面色稍缓,但仍旧皱着眉头相问,“那克妻呢?听说他可是克了不少的未婚妻。” 正文 第二十章 机敏 二姨娘微微一愣,迟疑道:“这个……这个姨母已经有打算了,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嫁娘就是。” 见二姨娘如此吱吱唔唔的,少女不干了,猛地站立起来,很是不悦的说道:“姨母,您怎能为了自个儿的利益,就不顾颖儿的终生幸福?要是颖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您就忍心?”一席话质问得二姨娘哑口无言,整个人都愣怔住。 不过,很快的就回过神来,沉下脸来,温怒道:“你说得什么话!姨母岂是这等人?平日里的疼爱莫非都是假的吗?”少女被说得十分的委屈,也知道适才的话有些过激,想要撒撒娇就此揭过,但是抬眸见二姨娘冷峻的面色,不知从哪里来的邪火,索性背过身不去搭理。 随侍在旁的束妈妈见了,忙上前劝和,首先对二姨娘说道:“二姨娘,您别怪老奴多嘴,这表小姐心性还没定下来,说话未免会不知轻重的,但是她今天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来,又不体现出她对您的亲厚呢?恐怕在他人面前,表小姐定会遮遮掩掩的,又怎么会把心中的不满全数倒出?” 二姨娘想了想,还真是如此。 越是显得亲昵的,脾气就愈不好掌控。好比她与大太太以及其他几个姨娘的相处,即使是生个气,也要拐弯抹角的,煞是费劲。这般一想来,神色不由慢慢的稍霁,只是最终拉不下脸来。 七窍玲珑的束妈妈又怎会不知二姨娘的心思,又附耳对那少女说了句“爱之深责之切”的话,果然让少女首先认错,跺跺脚,又很是粘腻的坐在二姨娘的身侧,头靠在她的肩头,不住的撒着娇。 亭子里是一番其乐隆隆的景象,但是蹲在灌木丛下的福多多她们就受了不少苦。蹲得不仅全身麻痛不已,而且还不能稍微有移动,不然脚下的那些枯枝碎叶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都已经躲藏了些时候了,这个当口再出声,未免会显得有偷听的嫌疑,到时候恐怕一句两句话还解释不清楚,更何况福多多还想要多多从二姨娘口中得知关于余世逸的事情。 福多多的心思是这般的,那跟随在她身旁的绿菊和红梅呢? 红梅还好些,毕竟在宅院里生活过段时间,知道主子的事情最好三缄其口,不闻不问。只不过,绿菊就不一样了,起初的时候,她本就对福多多这一行为很是的困惑,而现在又受这么些灾,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遂而踌躇了会儿,最终轻声问福多多道:“姨奶奶……” 还未等绿菊开口,就被红梅一把捂住了嘴,对着她摇摇头。 但是,红梅还是晚了一步,只听见束妈妈高声的对着她们所藏匿的地方厉声喊道:“是谁!是谁在哪里?”说着,手势一做,就有守在附近的婆子向她们走去。 福多多暗叫不好,责怪的瞥了眼绿菊。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了,就能获许到二姨娘的计划了!这样一来,她也好借此让余世逸帮忙把碧桃找回,免得自己过多被动钳制在他手中,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生生的被绿菊给毁了! 没办法,现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慢慢的站起身,刚想回答时,却被身后的一股压力又给压了回去。 “是奴婢!是奴婢!”红梅拉着绿菊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巧妙的把福多多挡在身后,惶惶恐恐的说道:“是奴婢和绿菊。” “你们?”经束妈妈的这一喊,二姨娘也发现了有人躲藏在亭子周边的事情,闻声望去,眼睛不善的微眯,问道:“你们躲躲藏藏的在哪里干嘛?莫非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着,示意束妈妈带人过去。 要是有人过来的话,一定会发现福多多也在那里,那就更为糟糕。 红梅低下头,轻声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您快走,奴婢先挡着。”说着,又对害怕得直发抖的绿菊警告道:“待会儿你别乱说话,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谁也救不了你,知道吗?” 此时此刻,绿菊哪会说不敢,忙点点头。 看了眼福多多,红梅当机立断拽着绿菊从灌木丛出来,瞬间跪在铺在小亭前面的鹅软石小路上,期期艾艾的说道:“二姨娘饶命,奴婢等并未做下等之事。”未完,低头重重的磕在尖锐的鹅软石上,身旁的绿菊也有样做样,但并未如红梅这般的使力。 “哦?那你躲在那里是为何?”二姨娘怎会这般容易的糊弄过去,眼神一使,就有婆子向那边走去。 红梅见状是急得不得了,当下阻拦道:“别去!” 听闻红梅这么说,领命的婆子就更为要上前察看一番了,而躲藏在那里的福多多也随时准备好了被发现的事实。 “别去!那里……那里有奴婢的秽\物!”正当婆子就要跨进灌木丛的时候,红梅急中生智的喊道。 闻言,婆子就愣怔在那里,不敢上前了。 二姨娘忙捂住绢帕,蹙眉道:“你这个大胆的婢子,竟然敢在花园里……花园里做出这等事?束妈妈!束妈妈!把这俩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实在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少女搀扶着二姨娘,也附和道:“就是,即使是畜生也知道个好歹,也不知道大太太是怎么教导的!姨母,真正为难您了。”嘟着红唇,一副为二姨娘不甘的愤慨。 二姨娘很是受用,但还是嗔怪道:“你这丫头!越发的没规矩了,怎好妄议大太太的。” “哼!颖儿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二姨娘和少女旁若无人般的耍着花腔,福多多则是着急不已。 要是这二十大板子就这么硬生生的打在红梅和绿菊身上,她们不死也会残掉。虽然她与她们相识也只不过半天不到,但是她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消失?自顾的躲避,而不出来承担后果!想也没想的,就要站立起来,却被红梅突如其来的厉声尖喊吓得呆愣当场。 “姨奶奶!”红梅“砰砰砰”的又在鹅软石上磕了几个响头,“奴婢和绿菊是大太太赐给姨奶奶的,只因奴婢突发不适,又一时寻不得茅房,就……就……二姨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早在说要被杖打二十大板子的绿菊完全被吓傻了,见红梅不住的磕头,她也依样画葫芦般的撞头、大喊。 “大太太?”二姨娘上前一步,拧眉问道,“你们是大太太派与姨奶奶的?” “是,是,是。”红梅害怕般的连连应了好几声。 二姨娘就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前去大太太那里领罚吧!”未完,对身旁面露疑惑的少女说道:“我们走吧,真是够扫兴的。” “姨母……”少女还想说什么,二姨娘截断了她的话语,附耳说道:“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 少女点点头,小心的服侍着二姨娘走出小亭,身后的一群婆子丫头也紧跟着鱼贯离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红梅像是一下子被抽离了支柱一般,整个身子都瘫软在石子路上,而身侧的绿菊也好不到哪里去,面无表情,想哭也哭不出来,完全呆愣住了。 “红梅,绿菊……”二姨娘她们一走,福多多立马从灌木丛中蹿跳出来,伸手搀扶起她们。 但是,她们俩人实在是吓得不轻,脚都软\掉了,根本就站不起来。尤其是绿菊,见是福多多,立马顾不得礼仪放声痛哭起来,嘤嘤的哭诉道:“姨奶奶……奴婢好怕……”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对不起。”福多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是之前她一鼓作气的出来的话,她们也不会被吓得如此了,不禁暗自责怪自身的没有担当。 见福多多如此的愧疚,绿菊只知道哭泣,但是哭声倒是比之前的小了些,而红梅则是连连说不敢。 正当她们主仆三人一片混乱的时候,春福打探回来了,见如此哭哭泣泣的场面,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忙慌乱的上前,紧张的问道:“姨奶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慌张的把跪在地上的福多多搀扶起来,上下的摸着她的身子,以为是她撞了哪里,碰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已经是够混乱的了,福多多不好再让春福担忧,也未免把话给传到福寿院去,甚至是其他院落,引来更大的事端,粉饰太平的说道:“没事,没事,只是小事情而已。” 红梅和绿菊的额头通红一片,尤其是红梅更是渗出了血丝,而绿菊则是不断的哭泣,又怎么会是小事?当下不依不饶的,见福多多不愿多说,就问红梅。 红梅不敢说什么,瞅了眼福多多询问。 福多多思忖了下,觉得与其让春福无乱猜测,不如据实告知,毕竟现在红梅和绿菊这副样子,待会儿回去让人见了也不好交待,遂而对红梅点点头。 红梅并非是愚钝之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把事情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正当红梅的话语刚落,突然一巨响平地响起,生生的吓了她们一大跳。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挟持 “怎么回事?” 猛然间的轰天响吓得她们四人愣怔了半响,还是福多多率先反应过来。 红梅等三人一脸迷茫,见福多多相问,各个迷茫的摇摇头,尤其是绿菊,经过刚才的事情,再加上现在这一声响,吓得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涌现出来。 “要不要,奴婢去看看?”红梅试探的问道,“听这声音,好像是从外院传来的。”话音刚落,嘈杂的喧闹声再次想起。 福多多等人各个好奇的翘首循声望去。 可惜,一睹高墙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只闻其声,不见场景。 虽然福多多很想一探究竟,但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想想还是算了,要是仅因为心中的八卦因子,而误了卿卿之命,是何等的不值得!这点,福多多还是知晓轻重的。 “我们快回去吧!”听着那喧闹越来越扩散,仿若就在眼前那般,福多多心中有丝不妙,赶忙带着她们快步离开。 可是,才抬脚要走,只见不远处有一紧握着带血匕首,玄青色夹袍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向她们跑过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一看到那血淋淋的利刀,就算是较为冷静的红梅也吓得惊出一声冷汗,双手捂住要想尖叫的嘴,颤着音道:“姨奶奶……”红梅都如此惊慌失措了,更不用说春福和绿菊了,要不是福多多狠厉的眼神警告她们不要出声,早就放声大喊大叫了,哪会只有抖抖索索的发抖,站都站不稳。 福多多脑子快速的运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说道:“快!我们快躲起来!” “可……可姨奶奶,我们躲哪儿?那人……那人就要来了?”因为害怕,春福的眼眸蕴上一层雾气,十分的无措。 福多多左右看了下。 虽然周边花草不少,但是要躲藏下她们三四个人,还真的是不好找,更何况那男人近在眼前,只要绕过一道墙即可,情况非常的危急。 容不得福多多思索太多,立马当机立断,对她们说道:“快到那边去!” 福多多所指的方向正是她们之前躲避的那个,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一劫,但是现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几人快速的互相搀扶着过去。因为绿菊她们几个都已经吓坏了,福多多让她们先躲起来,自己则是最后再跨进灌木丛中。 “别动!”运气就是很差,即将要躲避过去这无妄之灾的时候,那冰凉凉的匕首已经不知何时架在了福多多的脖颈上。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福多多只能僵硬着身体不动,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我不动,你……你也别太冲动了。” “走!”福多多不说还好,那匕首反而更靠近了她的肌肤一些,使得渗出一些血丝来,“跟我走!不然我让你立即见阎王!”挟持的男子声音虽然很轻柔,但是话语却让人心惊不已。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此时此刻,福多多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听之任之,一步步倒退。 见福多多被这男人挟持,红梅和春福早就按捺不住了,从灌木丛中出来,虽然害怕得身体抖个不行,但是仍旧强撑着说道:“放……放开姨奶奶!”语气毫无气势,薄弱得很。 “别过来!退后!快退后!”红梅和春福突然之间的出现,让男子吓了一跳,手那么的一抖,让福多多脖颈的血痕又加了一条,使其痛得闷哼,赶忙使使眼色,对她们说道:“快退下啊!难道你要想我被他杀死吗?”在男子注意不到的地方,福多多摆摆手,示意快点找人过来。 春福整个注意力都在福多多受伤的脖子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福多多的小动作,但是较为心细的红梅发现了,立马附耳对春福嘀咕了几句,转身要离开,却被男子喝住道:“干嘛去!想通风报信吗?你敢去,我就立即杀了她!”眼睛瞪得老大,布满了血丝,再加上狰狞的表情,唯恐男子会说到做到,红梅连连摆手说自己不敢。 男子思忖了下,对红梅和春福说道:“走!你们都跟我走!不许出声!不然的话,我就杀了她!”杀鸡儆猴一般,为了能够震慑住她们俩人,男子又在福多多的脖颈上划了一刀,吓得她们惊叫连连,但是又立马含泪的紧紧捂住嘴巴,纷纷摇头。 男子挟持着福多多走出花园之后,躲藏在灌木丛中的绿菊这才出来,见周围空荡荡的的毫无一人,地面上却有几滴还未干涸的血迹,久经压抑的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踉踉跄跄的,边哭着边往与之福多多相反的方向离去。 因为福多多是被逼着倒着走的,脖子又被人狠狠的勒住,并还有一随时可以夺去她性命的匕首威胁着,弄得她上气不接下气,走路磕磕绊绊的,脖子的伤痕又多了好几条,疼痛得不得了,后面又有红梅和春福紧跟着,想着必须想个办法逃脱才行,要是等着别人来救,她们这三条性命早就走在黄泉路上了。 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又被人钳制自由,该怎是的好?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曾经,她特爱看电视剧,尤其是破案一类的,很是着迷,每每有侦探剧从未错过。而因此,久而久之,她也从中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好比是心理学上的心理暗示和心理行为,以及犯罪行为。 要想解开一个结,得要找到根源。 福多多抿嘴思索了下,考虑着怎么从挟持男子口中获许他此次行为的最根本的源头。 两眼珠转动了下,发现他们来到了余府较为偏僻的一隅,而她身后的男子由之前跌撞的走路姿势,慢慢的稳健起来,心跳的速度也是从“砰砰”乱跳,到有序跳动,大部分的缘由大概是因为并没有什么人追上来,并且他手中有她这个一人质,心里微微的安定下来。 福多多觉得此时正是套话的最有力时机,试探性的轻咳了下,见并没有什么反应,就舔了舔干裂的唇瓣,说道:“那个……嘿,这位大哥……” “你想要耍什么花样?”还没等福多多把话给说完,男子立马警觉的说道。 感觉到冰凉的匕首再次挨近自己的肌肤,福多多赶忙干咳了几声,说道:“咳咳!没……没想干嘛!就是……就是想问问,这位大哥是不是想离开余府。” 男子眼睛微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身体紧紧的贴着福多多的后背,说道:“你说呢?” 福多多察觉到男子紧张的身体反应,她尽量使自己放松下来,解释道:“据我所知,这里并没有出去的院门,在其他地方有小门,而且现在因为大老爷要迎娶四姨娘,看守一定很松懈,这位大哥可以……”说着,拼命的对着对面紧跟着的红梅和春福眨眨眼睛,失意不要漏她的话。因为她对余府的地理位置并不怎么的熟悉,也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小门通行。 “快带我去!”男子压低着声音沉声道。 听闻男子这般的说,福多多就放下心来,幸好他还是想要活命的。不然的话,他连想跑都不想了,不管自己再怎么的做,都将要难逃一死,毕竟很少见到亡命之徒会放过无辜之人赴阎王的。遂而,福多多再次对红梅和春福使眼色,说道:“你们在前面带着路,可别带岔了!” “是。”红梅和绿菊颤颤巍巍的应下。 见她们俩人都是带着他往偏僻的小路走,男子有些放松警惕,但仍旧很紧张。 路很是的漫长,东绕绕西走走,过了半会儿都没有到达,男子不禁有些心急,厉声问道:“你们这是在诳我?” 红梅和绿菊立马吓得转身跪下,连连摇手,说道:“没……没有!” 福多多见状,插话道:“这位大哥,你误会她们了。这余府你不知道,可是大得很,而且来往奴婢不少,她们不也是怕撞见了人,对你不利的吗?你别心急,很快就到了。”说着,察觉到男子轻轻的松了口气,示意红梅她们继续走,福多多斟酌了下,问道:“这位大哥,您来余府是来寻仇的?” “你想要干嘛!”似乎挺忌讳这个话题似的,男子扣紧了福多多的脖颈,身体也在微微的发抖着。 “咳咳!没干嘛,只是觉得您气质挺文雅的,一定是余府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才会如此……嘿嘿,你别误会我是想要打探什么,要知道我的小命都还被您捏着的呢。”停顿了下,见男子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福多多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继续说道:“其实,实话告诉你,我也挺痛恨余府的!” 福多多觉得与男子站在统一战线,方能引起他的共鸣,降低对自身的防备。 而且,在刚才轻轻的一瞥,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应当是个读书人,更从贴身接触,隐隐闻到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文墨的味道,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一个读书人,手拿着沾着血的匕首,出现在余府的后花园里,并且还是在今日大老爷的大好日子里,福多多可以推断得出此人定是冲着余府某人来的,只是这人到底是谁,福多多还没有猜出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智斗 不管是谁与这男子有仇,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从中逃脱。 听闻福多多这么说,男子微微一愣,旋即又很是玩味的问道:“哦?是吗?那你说说是为何,如果敢骗我的话,你即刻就可以去跟阎王报到!”恶狠狠的威胁着,但倒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弄伤她明志。 福多多的心慢慢活起来,高度集中精神,飞快的想着对策。 看来这男人的心理承受已经被逼迫到了极限,见自己如此说,虽然有怀疑,但是听他的口气倒是希望真是如此。 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多一份犹豫就多一份的危险。 来不及前后思虑过多,福多多忍着脖颈上传来的麻辣痛楚,声音嘶哑的说道:“大哥,我想你也听到这俩个丫鬟唤我为姨奶奶吧!” “那又如何?”男子说道,“难道你就因此而痛恨余府吗?这说辞未免也太唬人了些!”语气变为阴狠,持着匕首的手也异常的有力起来,伺机准备着动手,“我警告你,可别想着什么花花肠子,要是保我顺利出府的话,你们的这几条小命我还能大发慈悲留下,不然……”为了证明自己能够说到做到般,福多多右耳边的秀发被割断,冰冷的刀刃危险的与耳廓擦肩。 古时很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特别是出嫁女子不得随意修发的规矩,不然会视为大不敬以及对夫君诅咒的意思。所以当红梅和春福在前方带路,经由细风把福多多的发丝吹散到她们身上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哭喊着向男子“扑通”跪下,不住的磕头,求饶:“请您别伤害姨奶奶,要杀就杀我……” 她们的哭声越是的惨烈,激发得男子就更为暴躁。 “哭!哭什么哭!再不住嘴,好好带路,我立刻解决了她!” 见状,福多多赶忙插嘴,也帮着男子呵斥道:“你们哭什么?本姨奶奶还没死呢!只不过是一小把头发而已,怕什么?姨奶奶我昨个被余府的人暗算,被放火都还好好的,更何况这个大哥也算是我们的同道中人,畏惧什么?”本来福多多还想慢慢的渗透入男子的意识中,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被红梅和春福俩个给毁了,却也给她带来另一个生机。 有些话,在有些的时候,刻意的比不经意的脱口而出更为让人信服。 机会稍纵而逝,福多多才不会白白的浪费。 果不其然,男子面色有些圜转,问道:“什么大火?” “啊!”福多多装作惊讶的惊呼,然后又叹息一声,说道:“唉,还不是我姨奶奶的身份。你应该听说过余府大少爷余世逸从小病弱,久缠病榻的吧!而且还素有克妻之名。其他好人家的姑娘都甚是惧怕,但余家又不想断绝了香火,听了茅山道士的话,找了我这么一命硬的冲喜。算我命苦,但也是我命不该绝,在嫁进几日后就被人推进古井中谋害,后来大少爷外出寻医,病情好转,昨个儿回来了,就有人眼热了,就放火借此害我!我命不该绝,并没有受什么伤,却让我的贴身丫鬟遭了罪……”说到伤心之处,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福多多嘤嘤的哭泣起来,甚是伤感,“不瞒大哥,我这次之所以会在花园里遇见您,就是出来打探那丫鬟的下落的,也不知道她被余府的人给弄到了哪个旮旯地去……” 男子眼底闪过怀疑,瞪眼看向红梅和春福。 红梅在福多多主动与挟持男子说话的时候,她就有些疑惑,认定她定是有着自己的计划。在后来他们之间的谈话中,就更为证明了她的心中猜测,所以在福多多意有所指的说不要带岔路的时候,她就立马领悟到福多多的意思,虽然专挑走偏僻,往常不会有人经过的小路,但是目的地却并非是男子所想的出府的小门。所以,当男子向她证实福多多所言有无虚假时,立即很机敏的再次跪下,哭哭泣泣的,虽然并为福多多多说些什么,但是这状似委屈的哭诉更为让人信服。 春福虽比不上红梅机智,但也并不笨,从福多多的话语以及红梅的行为来看,多多少少也猜测到,红梅一跪下,她也立马紧跟其后,并还大致的讲述了福多多让她去打探碧桃消息的事情。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更何况是掺杂着半真半假的事情。 男子开始有点相信。 对于余世逸的事情,是整个临安城都是知晓的,关于昨晚的大火,各大街小巷也传得满天飞,再加上春福和红梅绘声绘色的演出,以及红梅额头上的那抹鲜红,男子认定福多多应当不会骗他。 只是本着警惕的心理,虽然信是有点信了,却不会就此放了她。 “既然如此,我们也算是患难之友了。今个儿你帮我出去,有机会我定会解救你于水火的。”男子抛下诱饵说道。 福多多当然顺应而下,点点头,并还吩咐红梅和绿菊道:“你们听见没有?好好的在前面带路,可别出什么差错!”在红梅和绿菊恭敬的应承之下后,福多多打着商量的对男子说道:“那个……大哥,你能不能把这匕首稍微离的脖子远一点。”见男子身体僵硬,福多多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只是这样的走,大概还没送你到小门,我早就因流血过多而亡了。” 男子思忖了片刻,最终应着福多多的要求把匕首稍微移动了下,可还是架在脖子上,一有异动,还是有危险的。 正当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红梅猛然间咳嗽了起来。 福多多心中一紧,但面色如常。 应着红梅的机灵,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咳嗽,定是向她暗示着什么。 瞥眼看到春福状似不小心的剜了一脚,更为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一定是目的地就要到了。 其实之前福多多所说得并非虚假,在大老爷纳妾的大好日子了,各院定会比平常的较为松懈。只是,在之前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之后,哪还会如此?就算是狗洞都是站满了人。 思忖到这,福多多脑子快速运转,想着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危机。 只是想到这些了,福多多猛然间想起一件怪事来。 要是这男人是带着染血的匕首闯进后花园的,那一定是刺伤了谁,亦或者是已经杀了谁。既然如此,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没有人追捕?就算是起初闹哄哄的,人人都关心那被刺伤的人,但是也应当会有人很快反应来,捉弄这个男人啊!怎么一路走来,却没有半个人影,也听不见较为大的声响?即使是走得再怎么偏僻的小路,也没有偏僻到这种境地吧!这也太过怪异了些。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心中凛然,手脚迅速的冰凉。 她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问男子道:“不知道这位大哥是跟余府的哪位结怨?” “你想问什么?”或许是男子也感觉到快到小门了,心中迅速的跳动着,十分的紧张,对于福多多的问话,并未多在意,顺口的问道。 “我并非是有意想要套取你什么话,只是待会儿你可以就此远走高飞,而我还要留在这个深深庭院中。对于你所仇恨的人,我也好防范一二不是?总不能他在暗,我在明,永远处于被动,不是吗?”含含糊糊的话,有意诱导着男子。 “哈哈!这个你大可放心好了!那人你是防范不了了!”男子特为猖狂的大笑。 福多多不止手心冒汗,就连脑门子全都是冷汗,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沙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哼!他已经下地狱了!” “什么?”感觉到自己太为惊愕,福多多忙轻咳了声,继续问道:“那人是……” 千万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福多多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男子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他就是这个余家的家主——余令轩!” 福多多的心中猛地停止跳动了下,前面引路的红梅和春福也好不到哪里去,脚步有些虚浮,要不是她们俩人互相的搀扶、支持着,早已瘫软在地了。 “他……他做了什么?” 脑海中虽然有快速的闪现过什么,但是那影像实在是太过快速了,福多多根本就捕捉不到。 提起这个,男子就满腔的怒气,暴怒道:“段晓爱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没想到却被这个老不修的男人抢夺走。作为大丈夫,我怎能罢休!今日来我就是要把他的喜堂变为灵堂的,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段晓爱?今日进门的四姨娘听说也是姓段。 天下没有太多巧合的事情,但是福多多宁愿是巧合。 可是,那四姨娘不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吗?怎么和这个男人是青梅竹马? 看来,余府的风波又被推上了一个高潮了。 “所以你就杀了他?” “哼!当然!这是做为读书人应有的节气!”男子特为高傲的说道,意思还以此为荣的意思。 节气?我看是气结! 福多多满腹的对他无语。 如果事情真的单单只是如此,那为何还要挟持我?根本就是打着高风亮节的旗号,做些私欲的事情罢了。 福多多深深的唾弃之。 但是,现在小命还在他的手上,福多多不得不暂时虚以委蛇,巧妙的应对。 不然的话,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危机 福多多僵硬的扯了扯脸皮,对于男子的行为很是无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那番‘豪言壮语’。幸好的是,男子也并非让福多多说些什么恭维的话语,见迟迟不到小门,有些焦虑的问道:“怎么还没到?还要多久?” 福多多小心的回答道:“快了快了,就在前面了。” 男子点点头。 或许是觉得希望就在眼前了,也觉得自己会顺利出府,他的身体较为之前放松了些,闲谈似的说道:“对了,今日你帮我出府,来日你要是有什么难处的,可随时找我,要是能帮得上忙的,我绝不推辞!”一副很是仗义的样子,但却并未说明到时候要到哪里找他,就连姓氏名谁也报上,更为讽刺的是,他那把血迹已经干涸的锐器还架在福多多的脖子上。 福多多心里冷笑一声,但是面上却很感激涕零的直点头。 男子见状,心里更为踏实不少。 很快,小门就近在眼前了。 不过,奇怪的很,竟然没有一人看守,冷冷清清的,十分的寂静。 福多多见了,心里直打鼓。 她知道生死一线,就在这个时候,也在这个地方见分晓了。 “那个,这位大哥……小门就在眼前了,你……你可以放开我了吧!”福多多的手慢慢的,慢慢的往上抬起,甚为小心的轻轻触碰了下刀锋,“我……我是不能再送您出去了,这个……您应该明白吧!” 男子思忖了下,说道:“别着急,等我走出这小门也不迟。”怕福多多会多想,又立马补充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福多多能说些什么,只能应允。 只是,嘴上虽说如此,实际行动上,她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红梅,春福。” “奴婢在。” “姨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或许是感应到了福多多此时的心情,这次她们回话显得特别的铿锵有力。 福多多深吸了一口气,对春福说道:“你去开门,门闩有点重,小心砸脚。”又对红梅说道:“四周看着点,免得有谁不知好歹的阻拦。”顿了顿,又对男子解释道:“我这也是小心为妙。” 男子并没有什么怀疑,说道:“难为你想得周到。”说着,挟持着福多多逐步向前。 在脚尖跨上院门的台阶,春福把门栓从门板上拿下,红梅在身侧左看右看的时候,福多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子微微的一侧,右手猛地挡开威胁她生命的匕首,随后双手一齐使力,死死的抓住男子握有匕首的右手。 春福和红梅早已经临危待命,见福多多一行动,立马扑上前去帮忙。 春福手拿着她的那根门闩,拼了命的向男子打去,而红梅则是使劲女子所有打架的方式——抓、挠、咬等,齐齐的都使用在了男子的身上去。 男子措手不及,被她们三人推到在地上,乱作一团。 在这个时候,静谧的院门突然热闹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大群手拿棍棒的家丁来,把福多多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察觉到周边的人影,福多多心里掠过一丝庆幸,遂而高声大喊道:“快来人啊!快抓住这个杀人犯!快来啊!” 见福多多大喊,春福和红梅也随之附和。 很快,经由那些人高马大的家丁的帮忙,男子一下子就被擒住了。 福多多舒了一口气,双脚发软,险先一屁股跌坐下去,幸好有身旁的红梅眼捷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有在那么多的奴仆前丢脸。 “姨奶奶……姨奶奶……”正当由红梅和春福俩人搀扶着回去时,绿菊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哭喊的跪倒在她的面前,“姨奶奶,还好您没有事,不然……不然奴婢可怎么好?” “绿菊?”看着眼前哭得眼睛通红的绿菊,再抬眼瞧瞧渐渐离去的,那些手拿家伙的奴仆,红梅忍不住开口,蹙眉问道:“那些人是你偷偷报信的?” 绿菊偷瞄了眼不见任何神色的福多多,点点头,说道:“是,在你们被那个男人挟持走后,奴婢一路哭喊的往回走想着去报信,却在半道上遇到他们,奴婢就带着他们来找你们了。” “那……”待红梅还想要问什么,福多多打断她的话,很是疲惫的说道:“我们快回去吧!出来都这么久了。”太多的事情,福多多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细细的追究,唯一想做的是速速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节外生枝。 春福想得与福多多不谋而合,尤其是想到春迎阴阴的脸色,就更为着急着离开。 可脚还没踏出几步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来到福多多面前,对她抱拳说道:“姨奶奶,请随小的到厅堂,大太太有请。” 福多多点点头,面目并无过多的讶异,尾随其后。 红梅和春福她们却是惊讶的不得了,反应更为大的是绿菊,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东西,时不时的偷偷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福多多见了,心里不住的摇头叹气。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各个活下去的方式虽略有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她虽然不想强求每人都对她忠诚,可在这个环境之下,忠心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她也想要活下去,所以有些时候的同情心必须收纳起来,免得肆意被人窥探。 或许是心里藏着事情,还没把整件事情捋清楚,就已经来到了人群乌压压一片的厅堂内。 大太太身穿着大红华服正坐在厅堂主位上,下首坐着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很是正派的感觉。见福多多她们进来,也只不过是轻轻一瞟,很快就转回头去,一脸严肃的沉思。他就是余府的二老爷,与大老爷是同母所出,在朝官居六品,因去年老太太病逝,丁忧在家。而他左手边缩着肩膀,一直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鞋尖的是三老爷,他是妾室所生,并且还是婢生子,自分家后一直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坐在最末首的是四老爷,是老太太最年幼的嫡子,今年才三十出头左右,人长得也较为英俊,但是整个人流里流气,眼睛左瞄又瞟,没有安稳的片刻,在此刻如此肃穆的环境下,还与三姨娘身旁站立的,长得比较靓丽的丫鬟眉目传情。 福多多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跪在冰凉的青砖上,不亢不卑。余光瞄到被俩个壮实的家丁制压跪趴着的那个挟持自己的男子,就不由更为正色,小脸紧紧的绷着。 “福氏,这人你可认识?”大太太指着那清秀的男人,清清冷冷的问道。 福多多微微抬眸,瞟见大太太面有疲惫,却无哀伤之色,心中了然,很是肯定的说道:“不识。”话说完,觉得不为详细,免得让人钻空子,继续说道:“从前从未见过。” “是嘛。那你为何说与他是同仇敌忾?莫非今日大老爷受伤之事,是你与他内应?”见大太太这般的相问,福多多不得不再次感慨幸而自己较为警惕,不然的话,即使侥幸从那男人手中逃脱,也无法躲避过去余府的责问。遂而,一字一句的解释了当时的情况,说道:“大太太,当时贱妾只是一时情急,情势所迫。否则,贱妾等早已成为他的刀下冤魂。”说着,微微抬头,把那几道鲜红的血痕展示在人前。 红梅和春福俩人也连连磕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当时危急的情景,绿菊则是缩着脖子不说话,眼泪却是“啪啪啪”的往下掉落。 大太太并未说话,眼睛看向了下首的二老爷。 二老爷抿了口茶,把茶盅放在手边的黑漆小方桌上,才开口对大太太说道:“大嫂,我瞧这个福氏虽够机敏,但行事却大大不妥。”毕竟是大房内眷的事情,二老爷点到为止,“这个男人让衙门的捕快押解回去,好好审问一番,竟敢公开刺伤大哥,不知背后是谁支撑着他,定要仔仔细细的严查!” 二老爷话音刚落下,男子猛然间强烈的挣脱起来,怒问道:“什么?没死?他竟然没死?那我宋英杰岂不是白费了一趟功夫?真是老天不长眼!老天不长眼!”说着,眼睛通红,四肢无乱的扭动,突然之间爆发出来的力气险先让俩个壮实的家丁都制止不住,“你们余家真是丧尽了天良!都已经是坐四望五的,一脚踏进棺材的老男人还如此好色,还妄肖想着纳如花似玉、富有才情的段娘为妾,真是没天理啊!” 胡乱叫唤着,引来在场人纷纷对他侧目,并还考究着他话里的意思。 到最后,越说越没谱,越说话越肮脏不堪。 二老爷摆摆手,对那钳制宋英杰的家丁,说道:“拉下去!拉下去!用我的名帖送到衙门去,免得污了大家的耳!” 二姨娘、三姨娘听着就暗暗的着急,互相对视一眼,踌躇着想让大太太开口阻止。没有想到,这想法才刚刚闪现在脑海,与死对方达到共识,大太太已经说话阻拦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拉拢 “先等等。”大太太阻拦道。 “大嫂,您这是……”二老爷困惑不解,但是倚着大太太是长嫂。俗话说长嫂如母,他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也不好做出违背的事情来,是以拉长了音量疑问。 “叔叔,我觉得这人先暂时别送与衙门。”见二老爷皱紧了眉头,大太太意有所指的道:“既然这厮敢当面妄议老爷的清白,指不定在衙门没个人盯着,更是口出狂言,侮辱了余家的门楣,可就不妙了。” “这无妨,我……”瞥眼瞧见自家的太太不住的对他挤眉弄眼,二老爷停顿了下,想着刘氏自来是有主意的,要不是这几年来,有她在背后做着夫人交际,也不会有他的今天。于是,改了口风,说道:“但凭大嫂做主。” 大太太点点头,对其家丁说道:“把这厮关押至东院柴房,严加看管。”又指着福多多道:“福氏知情不报,并有失妇德,五大板子以示惩戒,关至西院柴房反思。至于这几个丫头……”大太太沉思了下,二姨娘见缝插针的上前一步,与之耳语了一番。 不消一会儿,大太太面色大变,怒喝道:“红梅、绿菊,你们竟敢做出如此肮脏之事!” 一席话,说得在场的人纷纷竖耳侧听。 “大太太饶命!”见二姨娘的举动,红梅就大概猜测出她会与大太太说些什么了。虽然,她与绿菊并未做过,但是却不好据实以告的,只能不住的哭喊饶命。在一旁的绿菊闻言,是吓得身子跟筛米糠似的,不住的抖动着,嘴巴一张一合,想要把当时的实情一一全盘托出,但是见身旁的福多多,不由缩了缩脖子,更何论红梅也未说话,只好猛把头往地上撞去,以求饶恕。 “你们还有胆子求饶?束妈妈!束妈妈!”大太太气急,更恼怒的是二姨娘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愈发的让她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紧,“把她们给拖出去,通通杖毙!以儆效尤!” 闻言,二姨娘捂着绢帕眉开眼笑。 心里想着,今个儿可把大太太气得够呛! 越想着,二姨娘就越想笑,引得站在身侧的三姨娘很是对之注目。 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大太太,又瞧瞧二姨娘从内心中散发出来的笑意,满满的勾起了三姨娘的好奇心,上前一步,轻语问道:“我说二姐姐,你笑什么呢?说出来也让妹妹一同乐乐?” 二姨娘轻蔑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放下绢帕,脑袋轻轻一撇,很是高傲般的不理会。 这让三姨娘很是气结,想要与之理论,但是想到现今的场面,只能气鼓鼓的绞着帕子,很是的不甘。 这一切,都让福多多看在眼里,心里大概知道这两位姨娘的行为作风。 不过,现今这些都并不为最重要,事先救下红梅和绿菊再说。 说到绿菊,福多多瞄了她一眼,倒是很讶异竟然会为了维护自己,而失去了辩解的机会,导致大太太要杖毙她们的惩罚。看来,这人虽胆小怕事了些,忠心还是有的。 心下有了主意,福多多赶在家仆要把红梅和绿菊给拖下去的时候,大声高喊道:“大太太,她们是冤枉的!素闻大太太主持中馈,人人心服口服,可别让有些人给蒙蔽了啊!大太太!饶恕了她们吧!”刻意的加重了有些人、蒙蔽,这两个词的语气,并还有意无意的望向了正洋洋得意的二姨娘。 果不其然,引起了大太太的注意。 本来,在各房亲眷都在场的时候,处置内院的事情很是不妥,只是今日的情况较为特殊,而二姨娘又是副看好戏的样子,要是不立即处理的话,指不定她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更何论又是那么的一件事,肯定会让人在背后引论纷纷,猜测着这俩丫鬟到底是犯了何事。现在,情况竟然有转变,而且看福多多这样子,十之八九是冤枉的。当下,就挥手让人放开了绿菊和红梅,问道:“你们……你们在后花园可做了什么肮脏的事情?” 红梅和绿菊纷纷看向了福多多。 福多多并未回头,望着大太太,说道:“大太太是明理之人,你们实话实说就罢。” 闻言,红梅和绿菊为了证明自身的清白,头摇得跟个拨浪鼓般。 “当真如此?”大太太的余光轻扫了眼四周,见他们各个翘首看热闹,为防会被有心人传出她治家不严,又再次肃然问道:“如有你们想要与谎言欺骗,可别怪我不客气!” “没有!没有!请大太太明察!”绿菊被大太太震慑得牙齿直打颤。 相对来说,红梅就较为冷静许多,趴伏在青砖石上,一字一句的说道:“如大太太不信,可派人到后花园察看一番,便可知真假。” 这时候,福多多也适时的说道:“当时贱妾也在场。” 听闻福多多这般的说,二姨娘气得伸手颤颤抖抖的指着福多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不好说与,只能一口闷气咽进肚子里,毕竟当时她与颖儿所说的话,实在是不好在众多人面前说道。 大太太见状,心中明了,已可见谁是谁非。 只不过,为了做个样子给其他几房的看,她还是派人到后花园亭子旁的灌木丛察看。 很快,那人就回禀“干净如常,并无肮脏之物”。 “既然如此,死罪可免,只是活罪难逃。”听到大太太这般的说,红梅和绿菊已经感激涕零,不住的磕头,“你们是我派去贴身照顾姨奶奶的,可让那厮得以挟持,损了姨奶奶的声誉,各杖打十大板子。至于春福,照顾大少爷不得力,也打十大板子!”说着,挥挥手,让人把福多多等四人都拖出去。 惩罚了若干人之后,大太太心情颇好,抿了口茶,对各房的人讪笑道:“让你们见笑了,简简单单的事情竟然被人弄出这些个幺蛾子出来。”这个被人当然所指是二姨娘。 在座的二老爷等大老爷们,对于内院之事是毫无兴趣,刚才的闹剧也并未多在意,但是他们的夫人可就不一样了。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们本以为大太太可说是在后院只手撑天,毕竟这么多年来,大房只得了余世逸这么一个独苗苗,没想到却被小小的妾室整得如此,当众难堪,不由对她心有同情,亲近不少。 大概这也是人的劣根性,对于比自己好的,很是看不过眼,可是境遇比自身还差的,往往又生出些同情心来。 大太太看得是一目了然。 心中想着,要把福多多更为好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二姨娘则是气得牙痒痒,与适才的洋洋得意,截然相反。 她本想着借此事让大太太当众难堪,再自己私下运作下,完全可以让她背上治家不严的名声来,却没想到被福多多这个丫头片子给搅黄了,还破坏了好不容易在其他各房太太搞起来的关系,纷纷投以她鄙视、唾弃的目光,这让她怎能接受?更何况一旁的三姨娘还时不时的讽刺几句,更加让她对福多多的恨意追加一层。 福多多不知道在她离开厅堂后,各房太太内心的转换,但是她知道的是,皮肉之苦即将要在她身上上演。 被俩个婆子死命的按在长凳之上,还有一个长得十分健壮的婆子手持着手臂粗的木棍侍立在旁,看看这阵仗,足以让人胆怯。事到如今,福多多只能自我安慰,幸亏只有五杖,应当很快就会过去了。 “开始行刑!” 随着管事妈妈的一声令下,“砰砰”的棍棒与皮肉快速碰触的闷声在福多多的耳畔中响起。 还没等福多多过多的感触到皮肉的疼痛时,杖打就已经结束了,并且很幸运的是,这个看起来挺壮实的婆子,抡起棍棒来竟然没怎么感觉到疼,与她相像中的火辣辣的,让人站不稳的痛楚差得很远。 “姨奶奶,老奴没打疼你吧!”正当福多多困惑时,那执行的婆子已搀扶起她,在她耳边轻轻的问道。 福多多诧异的抬头望向她。 靛蓝色的棉袄,面皮松松垮垮,布满皱眉,挽着髻的头发冒出一丝银丝,虽然看起来十分的老态,至少有四十五之上,但是看她特有烁烁的眼神,却不像那个年纪所拥有的。 福多多对这老妇不熟,很奇怪她如此客气的表情,不由心中升起几分的警惕。 见状,那婆子回头看了眼背对着她们的管事婆子,遂而神神叨叨的对福多多附耳说道:“姨奶奶,这事是大少爷派文竹特意嘱咐过老奴的,说绝对不能让姨奶奶您受委屈。” 大少爷? 福多多蹙眉。 他的消息未免也来得太快了吧!这么点时间就已经为自己打点好一切了。 抬眸看向正在行刑的红梅她们,福多多放下心来。既然他都已经有安排了,那么这几个小丫头,他理应会安排妥当的。 正思忖着,见那婆子又继续说道:“大少爷还让老奴转告您,说是今晚特别注意下,小心为上。”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夜袭 今晚特别注意,还小心为上? 自那婆子对她说了这几句话之后,福多多一直在猜测着余世逸的用意。可任她在不足三十平方米的柴房里,来回踱步几次,还是想不出子丑寅卯来。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福多多的心就更为急躁。 今晚,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是有人要害她吗?还是其他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越想越烦躁,越想思绪就更为乱成一团麻。 “哎呀!”福多多烦闷的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屁股坐在炕床上。 正在这时候,门外看守的汤婆子轻敲了下房门,问道:“姨奶奶,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福多多愣怔,忙端坐,回道:“没事没事,看见一只蟑螂而已。” “哦。”汤婆子顿了顿,又道:“那姨奶奶要有什么事情,尽管告予老奴,老奴定尽心去办。”话语中带有谄媚的意思。 福多多眼眸低垂,客气的回了句“有劳妈妈”。 抬头望望墙角边被蜘蛛网缠绕住的小虫子,福多多很是无力的叹气。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那只被限制住自由,走向覆灭的小虫子。一步一步的落入他人结好的网中,想要死命挣扎,却反而越不能自拔,到最后全身都被黏稠的丝网缠绕,唯一可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 福多多猛地站立起来,快速来到墙角边,伸手去解救即将覆灭的小虫子。 由于蜘蛛网结得不矮,福多多踮起了脚尖都无妨够得着。 回头四处看了下,福多多两眼锁定在一破旧的长凳上。搬至墙角,踏脚踩上,伸手努力的去勾取,可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福多多不气馁,脱下小袄,使劲的挥打着。 就那么的一下子,一击即中。 福多多折腾得呼吸急促,但是满是欢欣的笑容。 虽然到最后小虫子并未解救出来,被她一挥给打死了,但是至少并非是死在蜘蛛的口中,这就已经足够了。 刹那间,福多多感觉郁结在胸口的浊气,飘散不见了,心情顿时畅快不少。 在晚膳十分,汤婆子开门进来送食,见福多多嘴边淡淡的笑意,不由诧异不已。 按常理说,被幽闭的,大都是大喊大叫,或者是努力想折子出去的,就好比东院柴房的那位。哪像这位姨奶奶,神情自若,好似没事人般,对她还很和蔼的笑笑,没有正常人的反应,实在怪哉。 福多多毫不理会汤婆子怪异的眼神,对着面前异常喷香的饭菜,垂涎三尺。 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粒米都还没有进肚,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即使这样,她的警惕心被没有磨灭掉,指着那油得发亮的红烧肉,问道:“这菜是给我的?” 正准备离去的汤婆子一愣,问道:“姨奶奶,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不是不合口味,而是太过丰盛,这哪是被囚、犯错之人的饭菜啊! 福多多把心中的困惑给与汤婆子一说,汤婆子捂嘴笑道:“姨奶奶,您说的是这事啊!这是大太太和大少爷特意吩咐的,说是不能委屈了您!”见福多多蹙眉不解,汤婆子解释道:“大太太说原这事不怪姨奶奶,只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不好不给个交待。至于大少爷……”顿了顿,深黄的面皮出现红晕,“姨奶奶,您真是好福气,能得大少爷如此的怜爱。” 闻言,福多多握着竹筷不语。 汤婆子当作是福多多害羞着,恭敬的退下。 看着汤婆子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福多多嘴角扬起讽笑。 大太太这是事后诸葛亮,想着有什么事要用着自己,才会这般,而大少爷……哼!怜爱?别有用心才是真。 他们可真不愧是母子。 可人是铁,饭是钢。 福多多摇头,暂时不理这些龌龊事,重新拿起碗筷开始进攻这些美味饭菜。 酒饱饭足,睡意不住的袭来。 福多多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而此时却是连酉时三刻都还未到。 因为余世逸说要小心今晚,福多多强忍着,还为了能够让自己清醒,下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可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没一会儿时间,还是抵不住瞌睡虫的侵蚀。 回头望望不住引诱着自己的炕床,福多多难捱的咬咬下唇。 伫立看了几秒,最终转身背对。 眼不见为净,继续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掐自己一把。 “咚……咚咚!”三更响起。 此时已万籁俱寂,除了更夫的打更声外,再无其他。 可在偏远的东院柴房门前,有一人影在鬼鬼祟祟的晃动着,左顾右盼,一看就并非是好人。 果不其然,见并没什么注意到他,悄悄的上前,从怀中掏出一火折子,点燃右手拿着的湿淋淋的布条\子,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照亮了此人。 杏面桃腮,一点朱唇惹人尝,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只是那阴毒的眼神,却让美丽大大的打了折扣,正应了那句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只见她把手中燃烧的布条往前面一抛,干燥的糊窗纸立马找起来,火势来得十分的快速,差不多都照亮了整个小院。 不对! 明明她所看见的还是点点火星子而已,怎么会照亮得这么明堂? 回头一望,身后站了十几个手握火把的家丁,把她给围得水泄不通。 没一会儿,随着一阵窸窸窣窣衣裙的摩擦声由远到近,家丁开出一条道来,只见披着银红遍地金镶毛的披风的大太太由着张妈妈搀扶着慢慢走过来。 她心知完了,脚底发软,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直挺挺的站立。 火光绰绰,待大太太越走远近,看见那纵火之人时,满是诧异,惊愕道:“怎么是你?” 清晨十分,天边刚泛起一丝白鱼肚,看守福多多的汤婆子打开房门,手里还提着一食盒。 “姨奶奶,该起身了,老奴拿来了早膳,您趁热吃吧!”麻利的从食盒中拿出一小碗米粥,一小碟酱菜以及一个白面馒头,一一整齐的摆放在破旧的小四方桌上。待这些都整理妥当之后,不见福多多任何的回应,汤婆子又轻声叫唤了声,“姨奶奶,老奴拿来早膳了!” “……”还是不见任何的回应,就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汤婆子困惑的望向了炕床,被子高高的鼓起,或许是怕冷的缘故,完全不见头部裸露在外,就连一根头发也没有。 姨奶奶现在颇受大太太和大少爷的重视,反正现在又不用给谁请安,也不用这么早起。 思来想去,汤婆子转身把摆出来了的早膳又放回去了食盒里面。 轻手轻脚的推下,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那汤婆子又推门进来。 “姨奶奶?姨奶奶……”跟之前的一样,还是没有回应,炕床上的被子还是如清晨那般高高的鼓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 汤婆子摸了摸食盒,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早膳早已经变得冰凉。 如果自己这会子叫姨奶奶醒来,吃着凉物实在是不妥,万一吃出个好歹来…… 汤婆子一想到大太太凌厉的眼神以及大少爷冰凉的面孔,就感觉到身子一颤。思忖了下,想着先把早膳拿去厨房热一热,待回来后,再来叫醒姨奶奶。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汤婆子提着食盒回来。 一踏进房门,见还是冷冷清清的,炕床上的那人还是不见动静。汤婆子不由撇了撇嘴,暗道一句‘好命’,就上前身上轻轻摇晃了下,唤道:“姨奶奶?姨奶奶?该醒醒了,早膳都凉了。” 摸上去软软的,完全没有人的那种骨头的硬朗。 汤婆子瞬间石化,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姨奶奶!”慌慌张张的,不顾礼仪把被子一下子掀起。 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当作填充物的枕头而已罢了。 汤婆子的脸色瞬间苍白,把整个床铺都翻了个遍,但是仍旧没有找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刹那间,汤婆子脚下不稳,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喃喃自语的说着,“这可是为好?” 因为福多多只是一弱小女子,而且没有要逃跑的理由,遂而只有她一人看守,再加上一把铜锁就已经足够了,却没想到就一晚上的时间,人却活生生的没有了,这让她如何交待,不把她扒一层皮才怪!更何况昨晚上的东院柴房还发生了这么些个事情,大太太正恼着呢,这不是存心找抽的吗? 汤婆子心乱如麻,不知道当下如何是好。 呆坐在地上许久,汤婆子越想越后怕,觉得就这么也不是法子,连滚带爬的出去,就连房门也忘记关闭上。 很快,汤婆子又折回来了,同时旁边还有一十一二岁上下的丫头打扮的女孩陪同。 “兰儿,你看,人没了!活生生的人竟然就没了!”汤婆子指着凌乱的炕床急切的说道,“这可怎办?要是……要是大太太或者是大少爷问罪起,我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兰儿 相对于汤婆子的慌张,那名为兰儿的倒冷静许多。 先是安抚她几句,继而又仔仔细细的把屋子察看了遍,这才问道:“婆婆,昨晚上在送食盒给姨奶奶后,有见她什么异样吗?你出去之后,这门可有落锁?”这房间四面为墙,唯一的通风口是朝东面的石窗,而这石窗是石灰岩雕刻而成,牢固的镶嵌在墙壁上,不能打开,亦不能往外推,坚不可摧,继而福多多是不能爬窗而出的,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夺门而出了。要不然的话……兰儿把目光调向了西面堆满柴火的一隅。 汤婆子连连摆手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汤婆子即使再怎么的老糊涂,也不会犯下这等错事。至于姨奶奶有什么异常……”汤婆子思忖了下,道:“要是说有什么,还真的有。” “是什么?”兰儿急切的问道。 “我看姨奶奶挺冷静的,要是其他几位如此的被对待,早已经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了,并且警觉性还很高,昨个儿还问那菜色为何这般的好。”说到这个,汤婆子讪笑,“这别人都是嫌弃那菜不好,唯有姨奶奶奇怪饭菜可口。” “就这些?”听汤婆子说了这么多,兰儿已有些把握。 汤婆子想了想,说道:“嗯,就这些。我说兰儿啊!那姨奶奶会到哪里去?这要是找不回来,汤婆子的命就真的不保了,兰儿你可要救救婆婆!” 兰儿笑笑,说道:“婆婆,你就放心好了,姨奶奶还在这屋里。” “还在屋里?”汤婆子困惑不解,就只见兰儿慢慢的走向了柴堆,并伸手抱起了捆成一捆的柴火。 见状,汤婆子明白过来了,对兰儿说道:“你细皮嫩肉的,这些粗活让我来。”说着,合力搬动着这些重量不轻的柴火。 果不其然,搬运了大概有一半之多的柴火之后,有一淡粉色的裙裾暴露在外。 汤婆子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心里则暗暗埋怨着福多多的没事找事。 没一会儿的时间,蜷缩着身体,面色苍白,浑身还不住颤抖的福多多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姨奶奶?姨奶奶?”见福多多这般憔悴的样貌,汤婆子也顾不得埋怨了,不住的轻轻推搡着她的身体,又抬头对兰儿说道:“这可是怎么好?”虽然人是找到了,但是却成了这样子,一样是逃不了大太太和大少爷的责罚,一下子再次慌乱了神。 兰儿蹲下身,小心抬起福多多的头部,对她说道:“婆婆,莫慌乱,先把她抬到床上再说,免得再受了凉。” “诶诶诶!”汤婆子连连点头。 等把福多多弄到床上之后,见她难受的皱起眉头,不住的呻吟,汤婆子又道:“兰儿,你自小主意多,这接下来可怎么办?虽说大太太也没说要关姨奶奶多久时间,但总归是要放出来的,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姨奶奶并不是那冷置在角落里的狗屎,就此不理会的。现在就一夜的功夫,好生生的人却成了这样,这……这让汤婆子可怎么交差啊!”说着,眼角有些湿润起来。 兰儿赶忙安慰,说道:“婆婆,你先别着急。我看姨奶奶这般定是昨晚受了凉,要不我们用土法子先治治?反正大太太现在是无暇管她的,大少爷昨晚又好端端的犯了病,险先丧命去,也定是顾不上她了。不如我们暂先隐瞒下来,一来免得这个时候凑上去找骂,二来等姨奶奶醒了,我们也好就此邀功,救了她一命,她总得会记着我们的好处吧!” “这……这妥当吗?”汤婆子有些迟疑。 “妥当!怎么不妥当?要不是我们找到她,指不定现在怎么样了!”察觉到汤婆子的异样情绪,兰儿循循善诱道:“婆婆,我这也是没办法,莫非你还有更为好的办法来?现在我们可以说投路无门,还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哪有不拾捡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说是这么说,可是姨奶奶毕竟只是姨奶奶而已。”汤婆子有些担忧,“更何况就为这事,她能够记得我们的好吗?” 兰儿满脸自信,肯定的说道:“婆婆,兰儿不笨,自然知道怎么做,才能够使姨奶奶信任依赖,再说了你也不是说大太太和大少爷还眷顾着她吗?她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么默默无闻了。” 见兰儿这么说,汤婆子也无法再说些什么,只能道:“那好,我现在就去找点药草来,你先在这里看着。” 兰儿点点头,等汤婆子走后,她坐在床沿,看着福多多蹙眉不安的睡颜,呆呆的发起愣来。 她与福多多的年龄相仿,背景身世也差不多,都是苦命之人,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一个为妾,一个为奴。不过,如果事事出乎她的意料的话,很快就相差无几了。 一想到将要成为四老爷的妾室,兰儿的鸡皮疙瘩全都竖立起来,满脸都是菜色,双拳紧紧的握起,很是不甘心。 即使再苦再累,她也不能让自己沦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上!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人渣!所以自那日四老爷对她感兴趣,誓言要纳她为妾开始,她步步为营,到处结交,拉关系,试图能够找到个可以依靠抗衡的。但是,世态炎凉,对于她要成为四老爷妾室的事情,绝大多数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处处埋汰她,又怎会了解她真正的需求?到最后,即使使上了所有的劲,也只有汤婆婆一人稍微有理解。 不过,她的理解基础是建在自己能为她养老送终上的。 想到这些种种,兰儿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要是早知如此,她定要爬到最高处,任谁也无法左右她的人生!也免得现在如此尴尬的境界。 很快,汤婆子就回来了。 见兰儿一脸的抑郁,忙劝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现下先把姨奶奶弄醒了再说。”话虽好意,听在本就多疑的兰儿耳中,就完完全全的变味了,满是为自己着想的意思。 兰儿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分毫,“婆婆说得极是,是兰儿太过着急了。” “来,给我搭把手。”汤婆子哪里知道兰儿弯弯绕绕的心思,自顾的给福多多上下忙活着。 还真的不用说,汤婆子的这些个土法子还真的是有用处。 没多久,福多多就慢慢的张开眼睛来了。 “姨奶奶,您醒来了?可好些了?”汤婆子急切的问道。 福多多只觉得头昏脑胀,耳朵“嗡嗡嗡”的直响,对于汤婆子的问话,简直跟呐蚊差不多,听不真切,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跟火烧般的疼痛,唇瓣也异常得干裂,总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受的。 “姨奶奶,来,喝点水,润润喉。”正当福多多竭力出声想要喝水的时候,一温热的茶水已经慢慢的滑入她的肚腹之中。 喝过了水,缓过了气,福多多觉得比之前好了很多。 “你是……”视线渐渐清晰,福多多见喂自己水喝的是一从未见过,宜嗔宜喜的面生年轻面孔,不由困惑的望向了一旁的汤婆婆,以示解惑。 汤婆婆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被兰儿抢先一步,说道:“回禀姨奶奶,奴婢是兰儿,在浣洗房打杂。” “哦。”福多多应了声,低垂眼眸,又很快的睃了兰儿一眼,不禁暗道余府的丫头婢子可真是各个都水灵,比她这个所谓的姨奶奶不知道靓了多少。 “姨奶奶,您现在好些了吗?要不要禀明大太太,请大夫过府瞧瞧?”兰儿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试探性的问道。 提到大太太,福多多心中生凛。 昨晚她一直想着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遂而要想熬夜撑着。没料想,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就频频犯困,愣是她怎么对抗,也是无济于事,反而使身上身痕累累。没办法,福多多只能折衷,在炕床上做了假象,自己则是躲进墙角的柴堆里,小憩一会儿,以为精神会好起来。 但是……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这样子。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看向了汤婆子和兰儿俩人,问道:“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我?” 汤婆子顿了顿,不好回答,继而看向兰儿,兰儿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语。 当下,福多多就明白了,说道:“这事……” 兰儿暗暗扯了把汤婆子的衣角,汤婆子反应过来,立即说道:“多怪老奴没精心伺候,昨晚夜凉,也不知道多拿床被褥来,让姨奶奶受累了。”说着,跪了下来,一套一套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既然汤婆子这般的识趣,福多多当然不会多为难于她,说道:“起来吧!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更何论我是来受罚的,又并非是享福的,受点罪也是应当的。” 汤婆子连说不敢。 见气氛有点严肃,兰儿开口说道:“姨奶奶,您饿了没?要不要先喝点粥垫点胃?” 她不说还好,一说福多多还真的是感觉到肚子空空如也。 兰儿见状立马端来还温热的白粥来。 干吃饭,未免有些寂静,更何况被幽静在此,消息很不灵通,想必会很无聊。 汤婆子眼睛一转,神秘兮兮的说道:“姨奶奶,你知道吗?昨晚出大事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手段 大事?什么大事?莫非真如余世逸所说的那般,真得出事了? 福多多困惑的望向汤婆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汤婆子本就是想说些事情为福多多解闷的,见她对自己的话头起了兴致,不由滔滔不绝的说起,“昨晚东院柴房被人放火了,被大太太带人过去,抓了个现形。您知道,那作孽的人是谁吗?是莲晴,大少爷身边的大丫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放火烧房子,而且还是东院的柴房,今早很多人都议论着这事呢……” 莲晴、放火、东院? 福多多的念头一闪而过,心里隐隐约约的联系到了什么。 “他们都议论着些什么?”福多多问道。 汤婆子想了想,说道:“说什么都有,有说莲晴是那被关东院的男人的相好,怕他供出她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一把大火给了解了,免得拖累她。也有人说莲晴是被鬼上身了,才会做些糊涂事,当然更多人猜测……猜测是……”吱吱唔唔的,低垂着眼睑,时不时的偷瞄着福多多,生怕她会恼怒一般。 福多多心中了然,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吞吞吐吐的。” 闻言,汤婆子就直言道:“他们猜测说莲晴实际是冲着您来的,怕您过多怜得大少爷的宠爱,所以心生妒忌,想要放火烧死您,并且还说前个儿的那场大火,说不定也是她造的孽……”抬眸看了眼福多多,见她面色如常,没有过多的反应,汤婆子也拿不准这是生气还是什么,低垂下脑袋,噤口不言。 又过了一刻钟,福多多还是沉默不语,然而面色却很是怏悒,隐隐有发怒之色。汤婆子慌乱起来,以为自己说话不得当,惹怒了福多多,忙悄悄拉了拉伏伺一旁的兰儿,寻求帮助。 兰儿在旁看得分明,在那日起火夜晚,她也是前去扑过火的,知道福多多定是心痛那碧桃的遭遇,所以才会听闻汤婆子说起大火可能是莲晴所放之时,脸色才会如此的阴骜。她垂眸思忖了下,觉得要是自己想要寻求福多多的帮助,必须先得到她的信任才行。 正在这当口,汤婆子恰巧投来求助的眼神,兰儿神色微正,上前劝慰道:“姨奶奶,您也别太恼,这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您定能为碧桃妹妹讨回公道的。”见福多多抬头望着她,兰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说话更为小心,“现下莲晴已被大太太当场捉住,正等着审讯,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意思是恶报已经在显现了。 福多多眉头紧缩。 没有人会喜欢旁人一针见血的猜测到自身心中所想,福多多也是。 所以她的脸色并没有如兰儿相像中的缓下来,反而更是生起了几分的冷峻来。 兰儿擅是察言观色之人,立刻醒悟到自己太过狂妄了,忙跪下身来,急急的说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并非有意,实在是替碧桃妹妹欣慰,因此才有一言,请姨奶奶饶了奴婢!” 汤婆婆也顺势跪下,为兰儿求情。 心里则是暗骂兰儿的不知好歹,一个婢子而已,而且还是最下等的,哪能妄自揣测上面的意思?想到这个,汤婆婆就想到了兰儿找她的初衷,就更为骂她的不知天高地厚。四老爷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倒好,竟然一点也不惜福,每天上跳下窜着怎么的摆脱,真正的傻子!要不是她想着,临老了有个送终的,又怎会与她绞在了一起? 偷瞄了眼福多多阴沉的面色,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幸好与兰儿之间的关系是未过明路的。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治法。 兰儿很是识相,汤婆婆虽比不过她伶俐,但也知道好歹。 遂而,当她们跪下身来,福多多并未立即让其起来,待慢条斯理的把手中的白粥喝完之后,这才说道:“你们快起来吧!我只不过是被禁闭的姨奶奶而已,可经不起你们这般大礼,要是有谁经过瞧见了,指不定怎么的讹传于我呢。说不定,这话传到大太太那里之后,又要多关我几日,大少爷那边……” 兰儿和汤婆婆身子轻轻的一颤,立马战战兢兢的起来,乖乖的垂首不语。 “你们也不用这般对我畏惧,我也并非是蛮不讲理之人,好好的办好自身的差事就好。”俗话说打一个巴掌,送一个甜枣,对付她们得要恩威并施才行,遂而福多多又好言说了几句。 兰儿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当然知道福多多的意欲为何。不过,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作为聪明人绝对不会在同一件事上绊跟头的,摆出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低眉顺眼的。 汤婆婆倒没有兰儿这么多的绕弯子,心里想的是大太太和大少爷对福多多的态度,再怎么着在自己看守的这些日子里,把她给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今后也好想着自己,谋些福利。 见她们乖顺了不少,福多多不再言语,抚额昏昏欲睡。 汤婆婆踌躇了下,轻柔问道:“姨奶奶的身子还病弱着,要不要歇息一下?” 或许是这几日折腾的事情太多,再加上本来身子就孱弱,在喝完白米粥没多久时间,她就觉得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十分的无力,要不是适才一心想着敲打一番她们二人,免得爬到她的头上来,早已经一股脑倒在床上了。见汤婆婆如此识眼色,也就顺着台阶而下,说道:“嗯,我也累了,你们各自繁忙吧!” 本还想着摆摆姨奶奶的谱,实在是经受不了一波又一波的睡意,没等汤婆子上前服侍,福多多早已自个儿盖被安睡了。 汤婆婆尴尬的收回伸出去的手,拉拉身侧愣怔的兰儿出去。 轻轻的关上房门,在掏出怀里的铜锁的时候,汤婆婆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不过,最终还是把锁挂上去。 回身见兰儿还是刚才一副呆呆的样子,轻推了她一把,说道:“喂!想什么呢?还不回浣洗房去?要是管事妈妈发现了,可少不了一顿的骂。”见她眉头紧蹙,以为是不悦管事妈妈的打骂,眼珠子一转,和颜悦色的劝慰道:“我说兰儿啊!婆婆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啊也别再折腾了,那四老爷有什么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福贵有福贵的,给他当妾,可比你现在不知好多少!吃穿不用愁,也不用看他人颜色,看看里面的那位就知道了,你说是不是?”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刚才你也看见了,她可不是好唬弄的人,帮不帮你还是指不定的呢!要是到时候,两头得罪可就糟糕了!” 汤婆婆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兰儿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未多在意。 然而,她倒是听进去最后一句话了。 不好唬弄的人,才是聪明人。 现在福多多在各房的眼中并非是一废棋,尤其是大太太和大少爷,相信只要稍微运作一下的话,那情景……想到福多多作威作福的场面,兰儿的热血就沸腾起来,嘴角不禁扬起得色的笑意来。 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没有人! 姨奶奶,你就等着慢慢走入我的圈套之中吧! 汤婆婆看着兰儿的笑脸,也止不住的笑起来,心想着看来\经过自己的一番劝慰,总算是想明白了。回头望望紧闭的房门,她暗想着,定是刚才姨奶奶的这番高姿态,才促使了她扭转的神经变正常了。 这样一想,汤婆婆上前一步,慈祥的说道:“兰儿啊!你看我们也很合得来,我是真正的把你当作闺女来看待的,要不找个时日,到大太太那边打个招呼,过个明路?也免得到时候被人欺辱了,也没有个出头的人。” 兰儿笑笑,说道:“最近大太太恐怕忙得很,闹心得不得了。” 汤婆婆并未深究兰儿话里的意思,接口道:“也对,我听别人说,大太太一大早已经砸了不少的瓷器。啧啧啧,那些个东西,可真正的贵得吓人,大太太也舍得?” “舍不舍得,那也是大太太自个儿的东西。”兰儿不明所以的说道,“婆婆,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管事妈妈定在找我了。” “快去快去吧!记得多来找婆婆,彼此也好更为贴心。” 兰儿头也不回的回去,刚踏进浣洗房的门槛,就听见管事妈妈骂骂咧咧的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疯哪里去了?别以为自己捡到高枝了,就可以不把我给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小蹄子!你一日待在这浣洗房,就必须一日听我的!听到没有!”说着,扬起鸡毛掸子就往兰儿的身上招呼。 在场的其他仆妇、丫鬟,则是暗暗的偷笑着,没有一人上前劝慰。 看着那又快又猛的力道落在自己的身上,兰儿一点没有要躲的意思,反而是上前一步,任由管事妈妈挥打,更是有几下子落在了脖颈处,一下子就又红又肿起来,衣领遮都遮不住。 在这情况下,正常人都应是跪地求饶才是,而兰儿却是冷冷清清的直视着管事妈妈混浊的眼球。 管事妈妈心中一怵,下不了手来,但见那些下人们都看着,不好就此退缩,硬是硬着头皮再抽打了几下,最后才收手厉声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干活去!难道还要再抽打几次吗?” 兰儿并未立即离开,而是阴森森的对着管事妈妈诡异的笑了笑,感觉到她额头都冒出冷汗时,这才转身离开。 周围的人见状,马上作鸟兽散,各个离兰儿远远的,仿若她身上染了瘟疫一般。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维和 福多多昏昏沉沉的睡着,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她挣扎的起身,环顾了下四周,黑沉沉的一片,显得十分的压抑。慢慢的踱步到小四方桌前,福多多颤颤巍巍的拿起火折子,点燃起屋子内唯一的照明——油灯。 “呼呼呼……”或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这一整个动作下来,福多多已经是气喘如牛,双脚还微微的颤抖着,要不是双手强撑在桌子的边沿,她早已瘫软下去。 “我真的是越来越没用了。”福多多自嘲的讽笑。 正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从外而内的被人推开了。 “姨奶奶,您怎么起来了?”见福多多无力的瘫坐在长凳上,汤婆子急急忙忙的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就立马去搀扶她,说道:“您的身子还孱弱着,得要好好注意一些才是。” 福多多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也没多余的力气应付,只能微微点头,表示明了。 看着福多多如此苍白的脸色,汤婆婆的心猛地一沉,忙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可是却并没有什么热感,跟她的相差无异,然而看她的脸色却是差得吓人,忙探询道:“姨奶奶,要不容老奴去禀明大太太吧!您这样,可着实不行。” 大太太? 虽然福多多的身体难受得很,但是她的神志可没被侵袭。 要是万一大太太问起生病的缘由,汤婆婆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指不定怎么的想她,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遂而,福多多摇摇头,说道:“没事,大概是今日睡得太多了,所以有点昏沉。”说着,眼眸抬起,凌厉的紧盯着汤婆婆,威慑道:“你也算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也应该明白吧!” 汤婆婆连连点头,保证道:“老奴省得,老奴省得。” “那就好。”话一说完,福多多就跟猛然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身子往后倾倒下去。 “姨奶奶!”汤婆婆赶忙伸手拉扯住。 幸好的是,汤婆婆年龄虽已经年迈,但是她年轻时做过不少的苦力,在她这把年纪了,力气还是不小的,更何况福多多的重量也没多少,安全无虞的接住了。 看着毫无血色的福多多,汤婆婆着急得不行,但是又不能请大夫前来就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最后还不是…… 汤婆婆深深的打了个激灵。 火石电光中,她想到食盒里还有李大夫给福多多开的汤药。 把福多多安置好,汤婆婆立马打开食盒,端出那一小碗黑漆漆的中药,来到床边,单手搀扶起福多多,说道:“姨奶奶?姨奶奶?快醒醒,只要你把这药喝了,病就好了。” 见福多多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汤婆婆一不做二不休,把碗靠近她的唇边,微微一使力,强迫的灌进汤剂。 三分进肚,七分沿着唇角往外流。 汤婆婆看得心急不已。 正在她不知所措时,福多多咳嗽了几声。 “姨奶奶!”汤婆婆惊喜的叫唤道。 “咳咳!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这么苦!”福多多皱着眉头醒来,嘴巴里全是苦味,堪比黄莲,尤其是舌尖处,可以说是已经被苦得麻痹了。然而,正是这么的一苦,她反而觉得力气渐渐的回笼到她的体内,不似刚才的弱不禁风。 汤婆婆不敢隐瞒,说道:“是李大夫开的汤药,说是在前晚给您开的药方,本来昨个儿就……所以今日才送来。” 李大夫? 福多多有那么一瞬间的困惑,但是很快就想起来了。 没想到他到挺有医者仁心的,我都被幽静了,还记得送与汤药给我。要是碧桃还在府里的话,想必他定会信守承诺的,只是…… 想到这,福多多浑身散发出令人怯步的戾气。 汤婆婆有些胆颤的缩缩脖子。 “李大夫住在府里吗?”福多多问道。 汤婆婆想了下,说道:“在,好像住在百草园,大太太特意给李大夫开辟出来的院子,说是好以便为大少爷就医。” 福多多听后,点点头。 “姨奶奶,您还有什么吩咐吗?那……老奴……”此时的福多多实在是让汤婆婆颤栗,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福多多端穆的说道:“还真的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汤婆婆立马谄媚的说道:“姨奶奶您请说,只要老奴能办到的事情,定尽心去办好。”害怕归害怕,但是能捞到些好处,就另外说法了。 “你去打听打听,大太太是怎么处置莲晴的,还有她昨晚为何会到东院柴房那边放火,昨个儿挟持我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现在在何处,最后一个,就是春福和红梅、绿菊,她们三个怎么样了,你都给我一一打听清楚。”见汤婆婆面有难色,福多多从头上拔下一只鎏金的碧绿簪子,继续说道:“要是事情办好的话,这簪子就是你的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在大少爷心中的份量,不然的话,这么好的簪子,我是万万带不起的,你说对吗?” “是是是!那是当然,大少爷对您可上心了,今个儿春迎还来问您的情况来着,足以说明大少爷对您的心意。”汤婆婆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福多多手中的簪子看,心中很是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对她照顾有加,等她出去的时候,还不会记着自己的好? “春迎?”福多多蹙眉问道。 “是啊,她今日都来了两趟,只是见您睡着,又离开了。” 福多多细想了下,抬头对汤婆婆说道:“我要你办的事情,再加上一件。” “您尽管说。” “现在尽快去福寿院,传话给春迎或者是文竹,说我一切安好,无事发生。” 闻言,汤婆婆屈膝行礼退下。 汤婆婆走后,屋子再次陷入了寂静。 福多多看着闪烁的油灯若有所思。 这几日来接连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仔细细想的话,这些事情都是跟她多多少少有关联的。 不!不对!不是跟她有关,而是她的身份,姨奶奶的身份! 起初她还是云里雾里的,现在感觉一股清流涌进了她的脑海中,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清晰。余世逸病弱,又素有克妻之称,可现在不同了,自外界学医之后,听闻身体好了不少,只是只有一样,克妻的名声还在,所以她们才会如此殷勤的对待她,只不过是试探而已,这克妻到底是不是子虚乌有的,也莫怪二姨娘极力的劝服她外甥女下嫁,大少爷余世逸对她的种种示好了,她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一颗为夺权利的棋子而已。 想到了结症之后,福多多既是放松又是劳累。 放松的是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劳累的是自身要参与这没有硝烟的战场。 唉…… 福多多长长的叹息一声。 “咕噜噜……”在这个时候,空荡荡的肚子开始抗议。 福多多摸摸干扁的肚皮,支撑着身体慢慢的下床,来到桌子边坐下,吃力的把晚饭从食盒中拿出来。 今晚的饭菜仍旧很是丰盛,不仅有肉还有鱼,看起来很让人食欲大增。 香味扑鼻而来,福多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忙拾捡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的鱼肉到口中。那肉质松软嫩滑,很是的美味,福多多就着大米饭,很快就把三菜一汤给一扫而光。 吃饱后,福多多病怏怏的神情好了许多,腿脚也不似刚才的那般有气无力了。 “还好身体没有差得跟林黛玉似的。”福多多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来消消食,二来也好消磨下等待的时光。 可是,她的那话还没有过半柱香的时间,福多多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头晕目眩,感觉整个地面、房屋都在剧烈的晃动,这还不算完,她的腹部就跟有人在她体内上跳下窜般,生生的折腾得她跪倒在地上,冷汗直流。没一会儿的时间,她的额头就布满了汗水,衣服也被汗珠给浸湿了。 “痛!好痛!”福多多痛苦的呻吟着,不知道这痛苦闹腾了她多长的时间,她猛然间感觉到喉咙一甜,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洒在地面上。 “呼呼……”吐出了这口鲜血之后,福多多这才感觉到好受了许多,侧躺在地面上直喘气。 地面上又冰又凉,福多多想要起身,可是根本就没那力气,遂而就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间,福多多看到几只蚂蚁从她的眼前经过,慢慢的向那口鲜血爬去,快要到那血滩的时候,蚂蚁直接绕道而过,而且仿若还很害怕的离那血滩远远的。 见此情景,福多多的心中掠过一丝异样。 这还不算完,在蚂蚁途径一粒带血的米粒时,也同样的避得远远的,一点都不敢触碰的样子。 一般情况下,蚂蚁在遇见食物的时候,总是会想尽办法将其搬回家中的,就算比它大几百倍,很难搬运的,也是一样,所以它们蚂蚁奉行的是没有搬不走的食物,只有不能吃的食物。 而现在…… 福多多的眼眸迸发出强烈的阴霾。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中毒 思绪急速的运转,猜测着是谁想要她的命! 大太太和大少爷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还想要利用自己,绝不会傻得自行毁棋,而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和新进的四姨娘,则就说不定了。 不过,这几个人当作,福多多觉得二姨娘最为有可能些。 先不说前头的柳叶的缘故,就是昨日那小亭事件,就足以让她对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只是,这些终究是她的纯粹猜测而已,又没有个什么证据,也是无奈。而且,就算是有什么,到最后还是会变得没什么,吃亏的仍旧是她。 这就是上位者的明哲保身攻略。 想到这些种种,福多多颓丧的把脸贴在沁凉的地面上。 现在炮已打响,各方都敲锣打鼓的上戏了,要是她没有个可靠的后台的话,迟早会被这些人给活生生的玩死。她不想死,更不想如此憋屈的死去,唯一的方法只能自强! 微微闭上眼眸,福多多抿唇谋划着。 “姨奶奶,姨奶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一悦耳的女声。 福多多狐疑的吃力抬头,透过糊着油纸的花格,发现原来是浣洗房的兰儿。 无事不上三宝殿。 福多多猜测着这兰儿不会无故来此。 舔了舔干裂的带血唇瓣,福多多试探的,声音略带沙哑的问道:“什么事?汤婆婆不在。” 门外的兰儿稍微一愣,说道:“原来汤婆婆不在啊!那奴婢待会儿再来。”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福多多蹙眉,莫非自己猜错了? 正在这时,传来兰儿着急的声音,“姨奶奶,您怎么了?怎么躺地上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慌乱的不断的拍打着门板,“姨奶奶,您先等着,奴婢这就去找汤婆婆。”话音未落,只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到一会儿,纷乱的杂沓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快!快开门!”跟随着汤婆婆来的春迎催促道。 汤婆婆本来就慌得不行,在春迎的严词之下,就更为显得急乱了,双手瑟瑟地抖索起来,竟然把钥匙给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的声音来。 春迎见此,眉头紧紧的皱起。 汤婆婆的全身都颤抖起来,唯恐春迎会与大少爷打小报告。 兰儿接过汤婆婆手中的钥匙,说道:“让我来开吧!” 汤婆婆感激的递与。 门开之后,春迎第一个冲进房内,把福多多扶起,担忧的问道:“姨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昏倒在地了?”瞥眼看到地上的血迹,神色更为大惊,“姨奶奶……您怎吐血了?” 随后进来的汤婆婆和兰儿,见此也是大惊失色。 福多多倒在春迎的怀里,虚弱的说道:“饭……饭里有……有毒。” “毒?!” 闻言,在场的人面色变得铁青,愣怔看着那带有淡黑色的血滩。 还是春迎率先反应过来,对不知所措的汤婆婆说道:“你快去禀明大太太和大少爷!”见汤婆婆还怔仲着,厉声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顿然醒悟般,汤婆婆急急的应下,转身小跑着离开。 地上极为的冰凉,躺着时间久了易为出事。 春迎忙要搀扶起福多多,奈何仅凭一己之力,根本丝毫未动。 兰儿立即机敏得上前帮忙。 很快,俩人合力把福多多移到了床铺上。 虽说福多多从地上到炕床根本没用她多大的气力,但也使得她累得气喘如牛,看得春迎就愈加心焦,着急得直跺脚,不时的抬头望向门外。 兰儿则是皱着眉头,紧抿着嘴,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不时的轻轻抚摸着双臂。 福多多纵然身体不舒服,但是她的眼睛可并没有瞎了,当然察觉到兰儿这一怪异的动作。但是,牢记着好奇心会害死猫的教训,再联系到她突然的到访,福多多并没有开口多问,安静的等待着汤婆婆的归来。 过了好久,汤婆婆都没有回来,也没有见其他人的到来,春迎按耐不住了,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要不我去看看,您的身体可拖不起。” 福多多还未开口说话,一旁的兰儿插嘴道:“你留下来照顾姨奶奶,我去吧!” 春迎上下的打量了下兰儿,思忖了下,最终点头说道:“那好,你快去快回!一定要把大夫给带来。” 兰儿躬身退下,刚到门口时,汤婆婆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刚好跟兰儿撞了个满怀。 或许是汤婆婆冲击力太过猛的缘故,兰儿踉跄了几下,最终往后倒去,一屁股蹲在了地面上,同时发出“咔嚓”的声音来。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汤婆婆带来的人上,根本就没发觉到兰儿有何异状。 汤婆婆忙站稳脚步,余光瞄到兰儿正挣扎着站起来,又看到张妈妈和身后的李大夫正跨门进来,心中计较了一番,也顾不得许多,殷勤的迎他们进来,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大太太派张妈妈来看您了,大少爷也让李大夫为您就诊!”说话的语气很是的得意,仿若全部都是她的功劳一般。 福多多忙让春迎扶她起来,要向他们行礼。 张妈妈上前一步,阻止了福多多的行为,怜惜般的说道:“真正的难为姨奶奶了。”说着,又对李大夫说道:“还麻烦您细细的为姨奶奶看看,是中了什么毒,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这般狠心,竟妄想毒害姨奶奶。” 李大夫坐在春迎搬来的长凳上,捋了捋花白胡须,笑说道:“姨奶奶,我们又见面了。” 福多多怔了怔,感觉李大夫的话语中充满了玩味的意思,但仍旧礼貌的回应道:“是啊,李大夫,我们又见面了呢。”心里则是想着,我还真的不想与你再见,每次见到都是她最为狼狈的时候。 李大夫不知道福多多所想,自顾的从药箱里拿出脉枕,对她说道:“请姨奶奶抬一下手。”说着,伸出右手搭在福多多的手腕上,开始为她号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大夫的面色开始由从容变得严肃。 张妈妈他们见了,心知情况不妙,想要开口询问,但见李大夫还在为福多多就诊,也就强按耐住心中的困惑。 过了一会儿,李大夫说道:“请姨奶奶伸出另一只手。” 福多多困惑的伸过去,见李大夫如此肃穆的神色,不由问道:“李大夫,我的毒……是不是很严重?” 李大夫并未立即回答,还是身旁跟随的小药童代为说道:“姨奶奶,我家主人不喜在他就医时,受外界的干扰,以免误了判断,还请您见谅。” 福多多了解的点点头,说道:“不碍事,是我唐突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大夫说道:“姨奶奶,请张开下嘴巴,吐露下舌头。” 闻言,福多多一一照做。 仔细的察看了下福多多的舌苔,又检查完她的眼睛之后,李大夫这才端穆的说出病情,“你的的确确是中毒了,而且还是三种不同类型的毒。”听闻至此,屋子的人全部都呆若木鸡,“只不过,其中两种较为烈性,误食之后,很容易被发觉。另外一种则是慢性,但是较为阴险,一般情况下,很难易被发觉。食下去之后,只会觉得身体倦怠,可长期以往,人就好变得痴傻,到最后七窍流血,折磨而死。” 福多多只觉得一口气没有拔上来。 没有想到要下毒害死她的人,竟然有三个! 张妈妈踌躇了下,问道:“那李大夫,姨奶奶的毒……可解吗?” 福多多也是满怀希望的望着他。 现下,福多多可不想就此窝窝囊囊的死去,她定要查出背后黑手,一个也绝不放过! 李大夫从袖口中取出一小粒黑色药丸,说道:“幸亏三种毒药有些相冲,到底是化解了一点毒性,并且又服下了之前我开的汤药,现在姨奶奶的状态并不是很糟糕,吃下我配制的解毒丸,再配合每三餐喝药剂,三个月内就能调养回来。”说着,把药丸递给身旁的春迎,示意现下就喂福多多吃下。 张妈妈蹙眉,惊呼道:“要这么久?” 李大夫解释道:“因为姨奶奶身体本就孱弱,再加上这么的一遭罪,没减寿命已属幸运。” 张妈妈的脸色就暗沉了下来,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你暂且先养着,老身先回去回禀大太太。”说着,神色匆匆的带着随身伏伺的丫鬟离开了。 张妈妈走后,李大夫交待了要注意的事项,也转身离去。 汤婆婆刚送了张妈妈回来,见李大夫也要回去,忙殷勤的相送。 在行至门口的时候,瞥眼看见痛苦跌坐在角落里的兰儿,汤婆婆多口一问道:“兰儿,你怎么还不起来?都坐了这么些时候了。” 兰儿痛苦的摇摇头,几近蚊蛐般的呻吟。 汤婆婆见她额头满是汗珠,面色也很是的铁青,立即明了定是刚才她们相撞之时,使兰儿受了伤。 看看前面背挺华衣的李大夫,汤婆婆踌躇不定。 毕竟这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给他人看病的,但是想着兰儿即将要成为四老爷的妾室,要是有什么损伤,四老爷不要她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汤婆婆的眼珠子转动了下,心下有了注意。 “兰儿,你怎么了?怎么面色如此不好!”拔高音量,足以让屋子里的人全部都能听得见。 正文 第三十章 明了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的望向了汤婆婆。 遂而,又顺着她的看向了跌坐在地的兰儿。 兰儿本是玲珑剔透之人,怎会不了解汤婆婆的用心?再者她的本意也是大同小异,痛苦的捂着左臂,回应道:“婆婆,我……我的手,大概是脱位了,好生的疼痛。” 汤婆婆闻言惊呼,道:“怎会?”说着,上前轻轻碰触兰儿的双臂,立即引来她的哀呼。 顿时,汤婆婆有片刻的怔仲。 她没有想到兰儿的伤会这么的严重,以为顶多是撞了个淤青。这下可好,直接弄得她手臂给折了!要是没医治好的话,水灵灵的大姑娘就残了。 汤婆婆的脑袋轰轰的乱响,忙不迭的拦住李大夫,“扑通”一声,跪趴下来,拉扯着他的衣角,老泪纵横道:“李大夫!李大夫!麻烦您看看兰儿,兰儿她的手可不能因此残了啊!她还这么年轻……”偷偷瞟了眼李大夫,见他蹙着眉头,有些不悦。汤婆婆心里“咯噔”一声,心思一转,立即又向福多多哭诉,“姨奶奶,求您救救兰儿,救救兰儿……” 福多多略有些迟疑。 并非她见死不救,而是她没有这个能力,李大夫能够前来为她医治,完全取决于余世逸的看重,她又怎么好就此拿乔,指换李大夫?上次的碧桃已经已属不易。 不对! 福多多努力的抬眸望向李大夫。 只见他腰杆笔直的站着,满脸的肃容,可仔细一看,竟发现他的余光时不时的朝她瞄过来。 沉吟琢磨,福多多有些明白,却明白之处又有些迷糊。 先管不了这么多了,福多多开口说道:“婆婆,古往今来,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好让李大夫触摸兰儿的身体?”斥责了一番汤婆婆,又恳切的对李大夫说道:“李大夫,常言道医者父母心,兰儿的情况又是这样的紧急,恐不能耽搁,更何况医者面前无男女,还请您……” “呵呵,姨奶奶说得不错,医者面前哪有什么忌讳?是老夫迂腐了。”单手捋着胡须,一派的和颜悦色,丝毫不见恼怒,又对汤婆婆和兰儿说道:“你们得要多谢谢姨奶奶,要不是她提点,老夫还避讳着不肯救治呢。”语气平和,丝毫不见讽刺意味的意思。 汤婆婆和兰儿连连对福多多磕头拜谢。 福多多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她并非那出力之人,连连推辞,心中却更是迷雾重重。 等李大夫帮兰儿接好手骨,转身离开后,汤婆婆和兰儿又对她又拜又谢的。猛然间,福多多豁然开朗,好似茅塞顿开般,想通了之前的结症之处。 原来李大夫是白白的让她当好人。 只是,这是为何? 于她是有好处,在府中笼络可心的人,然而,对于他呢? 福多多百思不得其解。 “姨奶奶,您这几日在这,可有遇到什么怪异的事?怎好端端的就中毒了?”春迎突然开口问道。 福多多的思绪被拉回,说道:“并没有,饭菜都是汤婆婆所送的。”说着,想起今日春迎找了她好几次,都因自个儿熟睡错过,开口要相问,却瞥眼见到身旁站立的汤婆婆和兰儿,立马闭口不言。 春迎却把福多多的这一行为,看成是她中毒之事与她们有关,凌厉的眼神齐齐射过去,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汤婆婆一惊,双腿软绵绵的跪下,哆哆嗦嗦的喊冤,“姨奶奶,这不管老奴的事情,就算给老奴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毒害您啊!”又对春迎哭喊,“春迎姑娘,我是冤枉的!” 兰儿虽也随着汤婆婆跪下,却并未哭天喊地的,较为冷静的解释道:“姨奶奶,下毒之事定与汤婆婆无关,与奴婢更无关系……” “没有?”春迎眼睛微眯,显然的不相信,说道:“以为你们单单的说句‘没有关系’就可以划分瓜葛了吗?我告诉你们,姨奶奶中毒之事滋大,得要好好的查一查,请大太太定夺才行!” 福多多猜测不出具体是谁要毒害她,但是不管从心里,还是从汤婆婆和兰儿的行为举止看来,定不是她们俩人,更何况之前张妈妈在的时候,也并未没有如此盘问,或者是要带走审问,这就明说了一切了。 不对! 为什么张妈妈问都不问,而是神色匆匆的离开? 猛然间,福多多的心冰凉彻骨。 疲惫的闭了下双眼,再慢慢的睁开,黯淡的眼眸仿若是历经了沧桑一般。 看着跪着的不断喊冤的汤婆婆以及眼露坚毅的兰儿,福多多有了某种决定。 靠树树倒,靠人人走。 只有自身强大了,才不会任意被人欺凌。 好人做到底。 福多多说道:“你们起来吧!我相信你们。” “姨奶奶……”汤婆婆和兰儿俱是感激涕零。 春迎蹙眉,迟疑的说道:“姨奶奶,这……有不妥吧!” “不妥?有什么不妥?”福多多冷笑,说道:“姨奶奶我相信她们,难道不行吗?”最后一句话就有些威慑的意思。 春迎愣了愣,她没有想到福多多会以这样的口气说话,像是头一次见到她般,偷偷的打量了好久,这才嗫嗫嚅嚅的说道:“奴婢,不敢……” 福多多只觉得脑子不住的发热,有股怒气无处发泄,懒得跟她罗里吧嗦的,也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直言问道:“大少爷找我什么事?吃了药之后,我累得很。”明言的是要赶人。 此时的春迎的表情不只是惊愕了,而是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她不明白姨奶奶到底是怎么了,隐隐的感觉她做了某种决定,与之前给她的感受大相径庭。 踌躇了半响,察觉到福多多不悦的神情,才忙回应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少爷就是让奴婢来看看姨奶奶,是否一切都安好的。” 福多多冷冷的说道:“好与不好,这不是明摆着了吗?你回去跟少爷说,我会好好调息身体,尽心尽力的服侍他!” 春迎总觉得福多多她这句话,似乎隐含着什么深意,但是却看似又如常,只能满脸狐疑的应下,回福寿院一五一十的回禀余世逸。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谋划 “她真的这般说?”余世逸本是依靠着大迎枕的身体,猛地直立起来,微微的向前倾斜,本是暗淡无光的眼神,在这个时刻,特别显得熠熠生辉,“你再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尤其是姨奶奶的一举一动。” 春迎诧异,她从没见过余世逸对某事如此感兴趣过,强压下心中的困惑,事无巨细的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个遍。未了,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余世逸的神色,见他并无有不悦的神色,相反的是嘴角还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斟酌了下,说道:“少爷,奴婢觉得姨奶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余世逸摆摆手,毫不在意,“如果她不变,那就奇怪了。”说完,惬意的躺回去,闭眼养神。 春迎有满腹的话要说明,但是见余世逸撵退的意思,只能曲膝离开。 在转身之时,她看到恬静的月光自空中倾斜下来,透过错落有致的窗格,打落在余世逸略显惨白的脸上,形成月牙色的光辉,亦显得他面如土色。只是表面虽是如此,春迎却真切的感觉到他满身的踌躇满志。 少爷,自外出寻找神医之后,就大大的不同了。 春迎暗暗在心里感叹道。 张妈妈在回正院之后,急急的就去找大太太。 刚踏进院落,就听见器具乱砸乱扔的哐当当的声音。 张妈妈暗暗摇头,绕过正屋,往偏房走去。 “太太。”张妈妈恭敬的福身,抬眸见大太太肃穆的阅览着账册,遂而噤声退在一旁,垂手而立。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大太太放下账本,按捏酸痛的颈间,对张妈妈说道:“你回来了?那福氏怎么样了?”话语轻描淡写,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张妈妈上前一步,伸手替大太太按捏,并使眼色让屋子里伏伺的丫鬟尽数退下,才说道:“那福氏不太好。”见大太太挑眉,继续说道:“算她运不好,另外又中了两种毒。” “两种毒?”大太太困惑的问道。 张妈妈说道:“一种烈性,一种慢性,经此三种毒物,李大夫说姨奶奶的身体恐要调养上三个月,方能养回。太太,您看这事……” 大太太冷笑道:“没想到那福氏倒挺命硬的,这般都没夺去性命。”顿了顿,又道:“看来他也是在行动了。不过,二姨娘也真够歹毒的,竟然用慢性,可是天不遂人愿,她打错算盘了。你去好好查查此事,把二姨娘的下作事情给揪出来,就算不能伤她根本,添堵也是好的。”神情、语气都很愉悦。 大太太愉悦,作为下人的更是欢欣不已,张妈妈忙连连应是。 正当气氛很是和谐的时候,一声瓷瓦砸地所发出的清脆、响裂的声音猛烈发出。 顿时,大太太的脸色黑起来。 伴随着,越来越响彻的碰撞声。大太太再也遏制不住满身的怒火,猛地弹跳起来,指着正屋方向就是一顿骂,“你看看!你看看!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还敢砸我的东西来了!要不是我当时念着夫妻情分,拉了他一把,他现在哪里还有这般的气性可以发,早就……”话还未说话,张妈妈忍着下巴被猛\撞的疼痛,赶忙阻止道:“太太,您可别说这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怎么在您的背后排揎您,妄议您的清誉?您还是先喝口茶,消消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长?”大太太冷笑,“一想着跟他这种人磨叽一辈子,我就泛酸!” “是是是,太太,您还是先喝口茶,压压胃。”张妈妈再次把茶杯递与大太太。发泄了一通之后,大太太好了许多,接过茶盅,不顾平时大家闺秀端庄的形象,一口气全部喝下。 张妈妈当作没看见般,低声问道:“太太,要不要再给您续一杯?” 大太太摆摆手,把恨不得捏碎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手边的炕桌上,深吸了几口气,说道:“那莲晴有招出什么吗?还有那男人,有详细的说出跟那狐媚子的勾当吗?” 张妈妈迟疑了下,继而凝重的说道:“那莲晴并未说什么,只是一直在嚷着自己是老太太所赐给大少爷的,说……说是……”深吸了口气,最终继续说道:“说是任谁也不能处置她,即便是您也一样!” 大太太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 这老太太真的是死了也不让她安静,留了个这么的祸害给她。 “那你就让她到地下,跟那老太太告状去吧!”大太太凛然说道。 张妈妈犹豫的说道:“这……太太,不是还没让她招出什么吗?不然先……再那个也不迟啊!” 大太太想了想,说道:“也行。” 张妈妈明了,又说道:“太太,那男人是段氏的青梅竹马,从小情义甚好,只是后来各自家境原因,而分开了。直到两年前,他们才相遇,那时候老爷已经与那段氏……”见大太太不悦,张妈妈立即跳过这一段,接着说道:“因为自小有那么些情分在,他们暗地里接触不少,说不定那孕……嘿嘿,并非是老爷的种。” 总算是听到较为让人愉悦的事情了,大太太面色好了不少,轻快问道:“这事可当真?” 张妈妈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说道:“是真的,奴婢还特意让人仔仔细细的调查了一番,果真是如此,并且还把那指证的人也给带来了,不怕那段氏不认账。” 大太太说道:“不管这事是不是真,段氏认不认账,任谁都不能让我不痛快!”说着,望向正室的眼神渐渐露出戾气。 见状,在一旁的张妈妈,忍不住缩了缩婆子。 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宅院有人也一样。 在几次帮了汤婆婆和兰儿之后,她们显然对福多多贴心了不少。 就拿福多多以簪子为诱,让汤婆婆前去打探几件事,事后她竟然连连推托不要,直说是在福多多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是她的福分,不敢多与得到什么。当然,也有心虚的成分在,因为那日还并没审出什么,所以汤婆婆也并未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唯一较为欣慰的是春福她们现在已并无大碍了。 在几日的相处之后,福多多多多少少摸清些她与兰儿的脾性。 汤婆婆是极其谄媚、贪心之人,她这番行为,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更为大的利益而已,福多多还有其他地方用到她,也就没有强求,这般才能让她好安心,而兰儿…… 福多多沉吟下来,只觉得兰儿心机颇为深厚,人也格外机敏。 但是,不管怎么样,能为自己所用就行。 “姨奶奶,怎么了?看您一直在发呆。”与福多多熟识之后,兰儿更为勤力的往这柴院跑。 福多多的思绪被拉回,看向探究的兰儿,笑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想着红梅、春福、绿菊她们并没有什么大碍,心里高兴而已,只是碧桃……”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伤感之色。 空气里慢慢的弥漫起惆怅的气氛。 兰儿眼珠子转动了下,满带羡慕的语气说道:“碧桃姑娘福气真好。” 见福多多诧异的望着她,兰儿解释道:“有您这么好时常惦记她的主子啊!要是我这么幸运就好了。”满是羡慕的语气和神色。 福多多笑笑,并不接话。 兰儿一阵尴尬。 虽然跟福多多已经渐渐熟稔了起来,可是这对她来说,远远还不足够。 暗暗轻触碰了下双臂,兰儿已有了注意。 “姨奶奶,婆婆大概一时半儿定是回不来的。您看,这药已经纳凉了,您先服用吧!免得过了药性。”稍微挽起双臂的袖口,露出若隐若现的伤痕,端起盛着黑乎乎汤药的白口小碗,慢慢的走向靠坐在炕床上的福多多。 福多多倾身望望门口。 的确,汤婆婆打探消息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的。 伸手去接兰儿手中的白口小碗,福多多满心想着莲晴到底放火是何目的?还有那男人的种种事情。因为只有掌握了事情的最新动态,她才能够审时度势,安然保全自身,并连带往上攀爬。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使福多多回过神来,愣怔的看着摔得四分五裂的小碗以及汤水四溅的药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兰儿立马跪下,并还不断的掴自己的俏脸蛋。 福多多自认以为并非是恶主,更何论这药剂被砸,她多多少少也有些连带责任,忙让兰儿起来,说道:“这事不怪你,你起来吧!收拾收拾就好。” 兰儿并未,而是更是狠狠的扇了她自个儿巴掌,缘于幅度较大,使得她的袖口不住的往下滑落。 “你的手臂,这是怎么了?”福多多见滑落的袖口不断的暴露出兰儿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不由开口问道,“你是被别人欺负了吗?”话是这般的问,但是福多多心中已经明了。 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兰儿停下自虐的行为,迫切的把袖子落下,并紧紧的捂住袖口,连连摇头,反驳道:“没有!没有!没有谁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好。”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洞察 福多多神色一肃,凝声说道:“对我也要隐瞒吗?” 兰儿心中大喜,但面上却是惴惴不安,小心抬睑睃了眼福多多,最终颤抖的撩起衣袖,露出那伤痕累累的双臂,嘤嘤说道:“原是奴婢不好,惹得管事妈妈生气,所以才……”说着,垂下了脑袋,露出也有几根肉红色交错的藤条抽打所留下的皓颈。 福多多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满是涛涛怒火。 看到兰儿如此凄惨的模样,她立即想到了碧桃。 想当初,因为她在这宅院中的地位微乎其微,直接可以忽略不计,使得碧桃时常为了自己而受那些仗势恶奴的欺负,弄得身上满是伤痕,却不敢与她明言,自个儿藏着掖着,到最后化脓发烧,实在是遮掩不住,才满不在乎的与自己明说。但是,即使这样,也只是尽捡着小头来安慰她。 如今看到兰儿这般,碧桃种种的好,像是走马观花般的在她的脑海中显现。 “你快起来,地上凉,要是受了寒,可就不好了。”福多多和颜悦色的说道,见兰儿的眼珠子转动着,望向打翻的汤药而不肯起来,又道:“没事,待会儿汤婆婆回来了,让她再去煎一碗就好。” 兰儿这才满怀感激的起来。 福多多问道:“那个管事妈妈经常打骂你吗?” 兰儿嗫嗫喏喏的不敢回答,见福多多执意要知道,这才仿若呐蚊般的声音,吞吞吐吐的回答道:“也不是,只……只是隔三差五而已。” “隔三差五?”福多多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兰儿点点头,继续说道:“嗯,只是最近管事妈妈脾气不太好,打得就稍微重了些。” “你……”见兰儿如此为那管事妈妈说话,福多多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还说着她人较为机敏,看似也是挺有心机的,怎会就被挨这么些的毒打?还一口又一口的为着那仗势欺人的管事妈妈求情?她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还是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 这般的想着,福多多心中掠过一丝的异样。 经过这几天人情的历练,福多多对谁都有一分的芥蒂,时不时的观察着周围人的一言一行。据她所看,兰儿并非是这样的人,从她那眼神、行为中,时不时的体现出这人的精明,又怎么会…… 一瞬间,福多多心中生凛。 不动声色的端详着兰儿的神色,见她低垂的眼帘,不住的微微颤抖着,樱桃小口般的唇瓣紧紧的抿着,福多多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忍不住面容泛起怒色。察觉到兰儿偷瞄着她,福多多更为生气,然而,转念一想,何不套出她意欲为何?也好心中有数,免得时时被人算计。 兰儿心中大定,眉眼稍间忍不住漾起得逞的笑意。 姨奶奶动怒,那就说明了已经对自己开始上心了,想必是联系到了碧桃,继而对她的事情感同身受。只要自个儿再加多把力,那姨奶奶还不是任由自己揉捏? 面露凄哀,兰儿唯唯诺诺的说道:“奴婢命苦,不值得姨奶奶为贱婢生气。” 福多多淡淡的说道:“命不命苦,自在人为。”说着,从怀里掏出从李大夫得来的玉\肌膏,递与给兰儿,继续说道:“把这药膏拿去,涂抹在伤口上,好好的养着,一个大姑娘家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姨奶奶……”兰儿满是的诧异。 这玉\肌膏本是她好不容易从李大夫求来给碧桃的,现下竟然给自己了?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在她的心目中,有了一席之地? 兰儿喜不胜喜,可还是装模做样的推辞一番。 福多多心中不屑,但还是面带微笑的说道:“让你收着就收着,反正这药膏放着也是放着,给你用,正好派得上用途,也免得白白的浪费了。” 兰儿愣怔,怎么觉得福多多这话有点变扭。 “多谢姨奶奶,姨奶奶真好,要是奴婢能伺候您左右,那……就好了。”兰儿试探性的说道。 福多多笑道:“伺候我怎么好?我只不过是被幽闭的妾室而已。”心里则是暗想着,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原来是想要到我身边来,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兰儿连连反驳,说道:“奴婢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在这个府里下人都很不易,被挨打责骂是平常事,可在您身边,却极少出现这个情况。不!应该说是没有,您对下人们都很亲和,所以奴婢才想要伺候您左右。”边说着,边还有意无意的露出手臂上的伤痕。 福多多瞅着那些鞭痕,心里有些动摇。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事情并非如她所料的那般复杂? 不不不! 福多多连连摇头,这宅院里的人各个都不是单纯之人,看看只有九岁的碧莲就明白了。小小年纪都一这般的计算,更何况眼前的兰儿,长得一张标致的脸,水灵水灵的。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明白了。 柳叶般的秀眉,脉脉含情的眼眸,圆润小巧的鼻梁,还有那红艳得惹人采撷的红唇,怎么瞧都是难得的美人胚子。美人配英雄,一般的靓女哪会甘于现在,恨不得站在最高处。 而兰儿现在只是浣洗房的最低等婢子,看样子过得也不怎么的如意,怎么不会动歪心思呢? 福多多心中冷笑,看来自己是真得挺好一块踏脚石。 “其实这几天相处,我也觉得跟你蛮投缘的,只是你应该明白,我也不过是妾室而已,要讨得你过来,还真的是件很费事的事情。”伤神般的按按太阳穴,很是为这事懊恼的样子。 有了这个念头就好。 兰儿不想再做些什么事情,多说些话,让福多多察觉到她今日所做的事情都是目的性,有意而为之的,所以满是失望的说道:“姨奶奶您说得极是,是奴婢奢望了。” 以退为进? 福多多并不上当,安慰了几句道,“你也别丧气,我会想尽办法的。”顿了顿,指着她的伤痕满是可惜的叹道:“好好注意着伤口,要是留下什么疤痕,可就难看了。男子可最爱颜色,不管你今后的命数是如何,总得要保护着。”最后一句,带有着似有所指的意思。 兰儿的心思满在福多多落入她圈套的欣喜中,哪里还细细的品味着她的话语。 而且,正在这个时候,派出打探消息的汤婆婆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真相 汤婆婆上气不接下气的,急急的对着福多多行礼,略黄的面色也因激烈的运动,而显现出红润,“姨……姨奶奶,那……那莲晴……”喘气太快,根本是话不成句,让人听不真切。 见状,福多多说道:“婆婆,先喝口茶润润,不急。” 一旁的兰儿机灵的倒了杯茶,递给与汤婆婆。 汤婆婆也毫不客气,一饮而下,平息了凌乱的气息之后,这才又开口说道:“我打探出来您吩咐的事情来了,那莲晴昨晚上给执行了幽闭!并且还审问出很多的事情来,件件都是作孽的缺德事情!”边说着,边还连连咒骂。 幽闭? 福多多不解,遂而问道:“什么幽闭?是被禁闭了吗?” 汤婆婆晃神,猛然间说话不利索了起来。 福多多看看一旁的兰儿,见她流露出惊恐,而汤婆婆又是这般的难以启齿的样子,福多多就更为好奇了,再问道:“幽闭是什么?”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汤婆婆犹豫不决,反倒是兰儿咬了咬唇,上前说道:“姨奶奶,这幽闭就是好比男子的去势,让其终生不予怀孕生子,也不得……”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含糊不清的接着说道:“也不能与男子同房。” 福多多惊愕不已,原来“幽闭”还有这个意思。 兰儿说完之后,见福多多还想再探究的意思,汤婆婆忙转移话题,毕竟这并非什么好事,“姨奶奶,您知道吗?那贱蹄子竟然谋害了您好几次,幸亏您福泽深厚,才没被害了去!” 兰儿本是眉眼通透之人,知晓汤婆婆的意思,也忙顺着她的话题,好奇的问道:“她做了什么?” 汤婆婆眼眸中流露出得意,这兰儿果然够机灵,待她成为四老爷的妾室之后,还怕自己没有好日子养老?继而,与兰儿一唱一和的说道:“还记得半年前,姨奶奶跌入古井的事情吗?” 兰儿连连点头。 福多多也被引起了注意,放开了对于“幽闭”的追问。 “难道也是她害得我吗?”福多多猜测的问道。 汤婆婆咒骂了声,说道:“不就是她嘛,那日就是莲晴这个骚狐狸对您下得黑手,先是把您引诱到后花园僻静的地方,然后狠狠的朝着你的后颈就是一棒子,看着那古井应当无人发现,就把您连拽带拖的给扔进古井中。”说着,心有余悸般的双手合十,连续的说了还几句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福多多蹙眉,问道:“为什么?”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想问清楚。 汤婆婆啐了一口,满脸怒容的说道:“还不是看您进府,她眼红了呗!” 福多多点点头。 的确,因着她的进府,引来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婢子的羡慕嫉妒恨。 抬睑看了眼正聆听汤婆婆义愤填膺的说解,福多多的防范心忍不住节节高升。 兰儿不知所觉,鼓吹着汤婆婆道:“婆婆,还有呢?那莲晴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汤婆婆喝了口茶,解了干渴之后,继续说道:“几日前的姨奶奶所住的小院的大火,也是她所放的,真是丧尽天良的人,见放一次还没害死姨奶奶,在前几晚还想故技重施。只不过,不得不说姨奶奶您的福气,她竟搞错院落了,跑到东院柴房去了,刚好被大太太逮了个现行!”说到这里,汤婆婆大快抚掌,很是的兴奋。 那晚…… 福多多沉思起来。 难道余世逸早就知道莲晴会再次放火?所以才让自己小心行事? 福多多困惑的问道:“莲晴没有跟那男人有任何的瓜葛?” 听到莲晴放火被抓的事情,福多多也跟众多人所猜测的那般,定是与那男子有不正当的关系,却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弄错地方的小小乌龙。只是,大太太出现得也太及时了些,怎就把莲晴给当场捉住了?上次她的小院着火,都没有这般。 思忖着,福多多露出了然的笑意。 汤婆婆摇头,说道:“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她完完全全是冲着您去的,只是老天有眼,让她这个毒妇给现了形。您不知道,那贱蹄子……”话说一半,汤婆婆神秘兮兮的起来。先是到门口张望了下,又让兰儿注意一下,这才给福多多解惑道:“那贱蹄子原是老太太赐给大少爷的,大太太审问她,她竟然叫嚣着说除了老太太一人,谁也无权过问她的事情,气得大太太狠狠的扇了她好几个耳光,杖打了十几下,方才老实了些。” 福多多讪笑,“这莲晴说话倒也挺毒的。” “可不是。”汤婆婆笑说道,“这明摆着跟大太太抬杠,老太太在世时,她们之间很不怎么的和睦,这蹄子就是个浑肠子,现今可是大太太掌家,也不知道个审时度,以为自家是老太太原前陪房的家生子就了不得了,愚蠢到家了,落得现在这副惨样。” 福多多附和,说道:“的确是蠢货,放个火竟然也会走错地方,竟然连东西院……” 猛然间,福多多不说话了,面色有些的苍白。 东西院根本就是两地相反,怎会无辜的找错?更何况莲晴生活在余府的时间也不短,定不会犯这种最低级的错误,何论是要发火杀她的这种极其缜密的事情。 一股凉气从脚底慢慢的升起,使得福多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汤婆婆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冻着了,关怀的问道:“姨奶奶,您是冻着了吗?” 心思细密的兰儿,却是看得分明,斟酌的问道:“姨奶奶,您是想到了什么吗?” 福多多茫然的抬头,望着兰儿探究的眼神,心中冰凉彻骨。 可怕,太可怕了! 福多多只感觉到周边有无数双隐形的双手,正待时机要狠狠的掐死她。 这宅院的人各个都是伪装高手,看似无害,其实比那些蛇蝎还毒上几分,不动声色,谋定而动的就把人给无声无息的给解决了。 她想要自保,活下来,就必须要更为隐藏自己,不能让他人察觉到任何的情绪变化。 继而,定了定神,顺着汤婆婆的话,说道:“那门开着,就只觉得有冷风灌进来,冻得我身体飕飕的颤抖。” 汤婆婆忙自责道:“是老奴疏忽了,今个儿天气阴了些,也不知掩着门,挡挡风,以为通着风,让这屋子透透气,是为您好,是老奴愚钝。”边说着,边忙去关门。 兰儿则是不这么的想,仔细的上下观察福多多并无异样的面色。 福多多不是木头,当然不会没有所觉,嘴角一弯,问道:“兰儿,看什么呢?我的脸上有粘到什么脏东西吗?”话音刚落,并煞有其事的伸手轻抹着自己的脸蛋。 被当场抓包,兰儿很是的尴尬,想要摇头否认,但是怕会惹得福多多的猜疑,也更不好说实话,就将计就计,不着痕迹的在角落处沾了点灰尘,轻触碰着福多多的额头,又伸手给福多多看她道:“您看,这房子久经未用,上头竟然还有赃物飘落下来。” 福多多看着暗笑,真会演习。 正当这时,汤婆婆关门回来,见她们俩有说有量的,就不由问道:“姨奶奶,您跟兰儿说什么呢,看您笑得这么开心。”边说着,边还脱下身上的小袄,小心的披在福多多的身上,“姨奶奶,还请您别嫌弃。” 对于汤婆婆的好意,福多多欣然接受,也不想再跟兰儿周旋下去,转移话题道:“没什么,说些家常而已。对了,那个挟持我的男人呢?你又得了些什么消息?” 一说到这个,汤婆婆乐了,仿若看好戏般的说道:“哎呀!姨奶奶,正要跟您说这事呢,现在整个府里都传遍了,闹得流言四起,您知道,都传些什么吗?”卖了个关子,并未直言相告。 “是什么?”福多多顺着问道。 汤婆婆倾身向前,神神秘秘的开口说道:“他们都说啊,那四姨娘……” “姨奶奶,姨奶奶……”正当这个时刻,敲门响起,打断了汤婆婆未说完的话语。 汤婆婆撇撇嘴,有些的讪讪然。 “姨奶奶,是张妈妈身边的依桐姑娘。”兰儿把一个官绿色小妖的丫鬟领进来,对福多多介绍道。 依桐,福多多在福寿院那天见过。 只是,没有想到兰儿也熟识,看她热络的样子,好似还挺熟识的。 福多多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依着兰儿这般通透的人,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关系网? 定了定神,撇开这些,和气的问依桐道:“不知道张妈妈让你来,是有何事?” 依桐福了福身,说道:“大太太有请。” 大太太? 不止福多多满脸的狐疑,汤婆婆和兰儿也是如此。 福多多强忍住心中的讶异,问道:“不知道大太太让你来是……” 不会是可以解她的足了吧? 但是,想想又不对,既然解禁,又何必特意让她过去。 依桐摇摇头,说道:“这个奴婢并不知,只是让奴婢带您到正厅去。” 福多多点点头,收拾了下,跟着依桐离开。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作答 一路上,福多多想尽办法的套话。 可曾想,直来到正厅前,依桐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嘴巴紧得跟河蚌似的。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把她怎么样? 正色的跟随着依桐步入正厅,乌压压的一片站满了人。 福多多用余光扫了眼四周。 除了主位上端坐着不怒自威的大太太之外,其余的都是挨个站着,地上跪着的有三人,分别是莲晴,当天挟持她的男子宋英杰,还有一长得婴儿肥,挺眼生的小丫头。 敛了敛神色,福多多恭敬的向大太太,以及各位在场的姨娘们行礼。 大太太淡淡的看了眼福多多,说道:“起来吧!”说着,又对身侧的张妈妈说道:“搬个锦杌给姨奶奶,这连日来她受了不少的委屈,看看那张小脸,蜡黄蜡黄的,着实让人心疼。” 张妈妈忙应着,吩咐小丫头去搬。 福多多连连推辞,毕竟这厅堂,站着的人可为数不少,她不敢独坐。 见状,张妈妈就说道:“姨奶奶,大太太让你坐下就坐下,不用顾及他人。”她口中的他人,理所当然的指着是大太太身旁所站立的姨奶奶们。 听闻张妈妈这般的说,大姨娘面无表情,二姨娘面目不明,双手却不住的暗暗绞着绣帕,三姨娘直接忿忿不平,张大了眼睛瞪福多多,仿若她才是事情的恶源头。 在这种情况下,福多多左右为难。 乖乖坐下,就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大家怨恨的目标,执意推辞,就会惹来大太太的不满。 权衡之下,福多多睃了眼面色冷峻的大太太,最终半坐在锦杌上。 大太太神色稍霁,看向福多多的眼光微微柔和了一些,其他人就不这般了,恶狠狠的盯着她,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事到如今,福多多只能硬着头皮一一接下。 大太太呷了一口茶,扫了眼周围,端肃的对福多多说道:“福氏,你跟莲晴可有何结怨?” 福多多愣怔,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并没有,交集也甚少。”心里则是暗暗庆幸,幸亏她提前让汤婆婆去打探了一些消息回来。 大太太又问:“你可知道我让你来的目的?” 福多多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仍旧状似不懂的样子,茫然无措的摇摇头,说道:“贱妾不明白。” 大太太使了个眼色,张妈妈上前一步,说道:“姨奶奶,可还记得你是怎么跌入后花园废弃的古井中吗?” 福多多惶恐的瞪大了眼睛。 张妈妈指着瑟瑟发抖的莲晴,说道:“大太太已经为你找到了元凶,就是这贱婢!她丧尽天良的害你一次不成,还想害第二次,你先前住的小院的大火就是她放的。多亏你得菩萨保佑,才没命丧火海,只是这贱婢做了两次的丧天害理的事情之后,还不收手,计划着第三次恶行,幸而在行事之前,被大太太当场捉住。不然的话,姨奶奶你可就……” 福多多赶忙站起,跪在大太太面前,感恩戴德的说道:“多谢大太太的庇护!” 大太太满意的说道:“起来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须这般的客套?” 福多多不敢拿乔,仍旧实实在在的磕了个响头,这才起来。 三姨娘不屑的轻轻哼了声,不阴不阳的说道:“太太,您的这个儿媳可真够实诚。”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般,用着绢帕捂着红唇,轻笑道:“妾身说错了,这妾室终归是妾室,可算不上您的儿媳妇!您的正经儿媳,正等着您前去下聘呢。” 因着余世逸身体病弱,克妻之名盛大,几年下来都未说上亲事,三姨娘这般的说,十足十的是在腻味着大太太。 大姨娘仍旧没有多大的反应,眼观鼻,鼻观心的,仿若没有她这个人一般,二姨娘则是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意,看着大太太的脸色发青而心中愉悦。 福多多思忖了下,向大太太福了福礼,说道:“还请太太容贱妾说句话。” 大太太斜睨了福多多一眼,垂了下眼睑,最终点点头。 得到大太太的回应,福多多说道:“大太太福泽深厚,含饴弄孙、子孙满堂,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有些人没有的就是没有的,再怎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都是枉然,到最后只有凄凉而已。” “你!”三姨娘气得牙痒痒。 她这辈子最为怄气的是没有为余令轩,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不然的话,依她的手段,大太太算什么?最最可恨的是,现在来了个四姨娘,而且还是有身子的,更为让她足以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现在福多多又正触动了她的痛处,怎么不对她怀恨在心?张牙舞爪的,恨不得上前撕烂了她的嘴! 二姨娘的眼睛闪现过精光,像是第一次见到福多多那般。 最为开心的莫属大太太,嘴角微微翘起,眼睛中流露出赞赏和快意。 “福氏说什么呢?三姨娘算起来也是你的长辈,说话可不得这般的无礼。”很快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谋害你的凶手找到了,你觉得怎么处置甚好?” 福多多一愣,这大太太是什么意思? 不会这么的快,就过河拆桥吧!自己还才刚刚帮她说话,话都没有凉透呢。 偷偷的抬眸观察了下在场的人,大姨娘忽略不计,永远是身不关己的淡漠样子,二姨娘面露微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三姨娘永远是表情最为丰富,也更容易流露出自身情绪的人,整一个幸灾乐祸的样子。 说错一句,万劫不复。 福多多只能保留的说道:“贱妾愚钝,一切由大太太做主。” 大太太笑说道:“你也进余府大半年了,得要学学如何理事了,不然到时候,可得要被那些恶奴欺负。”话音一落,厅堂的人神色各异,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福多多只感觉到心脏“砰砰砰”的直乱跳。 这大太太葫芦里到底是卖得什么药?这理事,不就是跟管理庶务差不多吗?她只是个妾室而已,哪里当得起?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处置 福多多不作多想,立马跪下,诚惶诚恐的说道:“太太,您折煞贱妾了。” 大太太不作声,只是一手端着茶盅,另一手轻捏着茶盖,轻轻的触碰着杯子的边缘,不时的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使得静谧的空气中,散发着丝丝沉沉的死气的味道。 福多多的额头开始冒汗,不知道大太太这是喜还是怒,低垂着个脑袋,不敢四处张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福多多只觉得跪得身子都开始发颤,这才听到大太太如瓷器般清冷的声音,说道:“起来吧!你还真的如三姨娘说的那般,性子真够实诚的。我也只不过这么一说而已,看把你吓得。”又对张妈妈说道:“张妈妈,快快扶姨奶奶起来,地上凉,受了寒,可不好了。” 不等张妈妈亲劳,福多多自行站起。 这大太太可真的是不好伺候,帮着她说话也不是,竟然这般的试探自个儿。 福多多暗暗埋怨,但面上却不显,一副惶恐不安的小媳妇形象。 二姨娘、三姨娘见状,皆轻笑不已。 大太太装作不知,提起适才的话题,继续说道:“福氏,莲晴这件事你是最主要的受害者,处置她的事情理应要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福多多茫茫然,不知道这大太太到底闹得是哪样? 再次跪下,恭敬无比的应道:“贱妾无知,还请大太太指点。” 这次大太太并未说些奇怪的话语,眉宇间竟洋溢起点点笑意,说道:“你既然是我儿的小星,提点你一二也是应当。”惬意的啜了口茶,又道:“别动不动就下跪,我又不是那般恶毒的婆婆,起来吧!” 福多多低眉顺眼的说道:“是。” 大太太就说道:“你知道下人肆意谋害主子,会有如何的惩治吗?” 福多多迷茫的摇头,但很是有救知欲望的望着大太太。 大太太不言,瞟了眼张妈妈。 张妈妈领会,接口说道:“服侍主子不周,轻者杖责三十,罚月银半年,或者杖打出去,重者则是打杀杖毙。如若意欲谋害主子,女子幽闭杖杀,男子去试杖毙,要有连带家属,一律雷同,借此以儆效尤!” 一番话说得福多多冷汗涔涔。 但是,在场的人,都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尤其是二姨娘,仿若这种责罚还是轻的了。 大太太把福多多的神情看在眼里,紧蹙的眉头释放,问道:“现在你应当知道怎么处置莲晴的事情了吧!” 福多多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期期艾艾的说道:“贱妾……贱妾……惶恐……” 事情发展到现在,福多多总觉得有一大坑等着她去跳。 可是,却怎么也理不清楚,这大坑到底埋伏在哪里,只能小心翼翼的,走一步,扔一块探路石。 大太太笑道:“你也别怕说错什么,直言说出你的想法,这莲晴我就交给你处置了,不管怎么样,都按着你的意思去办。”话音一落,福多多感觉肩膀沉甸甸的,沉重无比。 被用破布堵住嘴巴的莲晴,两眼泪汪汪的望着福多多,祈求中带着丝威胁。 威胁? 福多多心中冷笑,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资格好用这种眼神的。 不对! 她既然敢这般,一定有着她自个儿的理由。 福多多睃了眼大太太,只见她边品茗着茶,边与张妈妈耳语着些什么,余光还时不时的望着自己。福多多心里一怵,一定是她遗漏了些什么,再回头往往莲晴,看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话,只是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音来。 福多多思忖了下,对大太太说道:“太太,能否拿掉莲晴口中的东西。” 大太太困惑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解释道:“贱妾看她很是不甘的样子,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另外贱妾也想要让她亲口说说谋害贱妾的缘由。”抬眸见大太太迟疑不定的样子,又再接再厉的道:“服众先说理,贱妾想要让在场的人都以此为戒。” 见福多多一脸的诚恳,大太太最终点头,挥手让钳制住莲晴的粗使婆子,拿开她口中的破布。 一没有了阻挡的,莲晴就张口大骂,“你们这些贱人,我是老太太在世时赐予大少爷的,谁敢动我!”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面前十分的狰狞,骂了大太太,再骂各位姨娘,最后又把福多多骂得狗血淋头,一直的不停歇。 大太太不悦的皱眉。 惯于看眼色的婆子立马用手捂住了莲晴的嘴,但反倒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口,鲜血直流。看情况不妙,张妈妈让人狠狠的甩了她几个巴掌,牙齿都被打得断了好几颗,满嘴巴的血液,到最后,又拿起破布头使劲的往莲晴的嘴巴里面塞去。可即使这样,还让她喊出最后一句,“我是老太太的人,你们谁也无法处置我!” 听闻,福多多愣住。 大姨娘没反应,二姨娘不屑的瞥眼,三姨娘秉持着她一贯冷言冷语的作风,刺几句大太太。大太太这次则是不恼也不怒,当作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惬意的品茗,很是的悠闲。 福多多心如擂鼓,从莲晴最后一句嘶声力竭的喊叫中,领悟了些什么。 老太太…… 福多多听汤婆婆提起过,莲晴是老太太陪房的家生子,而且听闻生前老太太与大太太就很不的和睦,这莲晴、大太太、老太太,三角关系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偷偷的觑了眼大太太,相比之前的冷峻的神情,现在倒较舒展了些不少。 这是为什么? 再看看莲晴不屈、不甘的神情。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猛然间明白了! 原来如此! 大太太这是借刀杀人,为了不让留下口舌,所以把自己给推出去了! 还说什么自己是受害者,理应让她处置,一切的一切只不过都是借口而已,怪不得之前说那些理事的奇怪的话语,所有都是让自己茫然不觉的跳入她所挖得坑而准备罢了。 阴险!实在是阴险至极! 想通了一切之后,福多多当然不会如大太太所愿。 遂而,福多多很是诚惶诚恐的说道:“贱妾,明了怎么处置莲晴了。” 大太太眉眼一挑,二姨娘则是冷眼旁观,洞察一切般的望着福多多讪讪的笑。 福多多整了整怅然的情绪,说道:“贱妾觉得张妈妈所说的那些惩罚,都不太妥当。” “哦?”大太太微微倾身向前,隐隐的有丝不悦。 福多多自顾的继续说道:“贱妾认为,要是如此简单的让这婢子死去,启不到完全的震慑的作用。杀鸡需儆猴,鸡杀了的当时,却是能很好的威慑住那些蠢蠢欲动,不怀好意的奴仆,但是岁月流逝,往往会好了伤疤忘了疼,指不定同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再次上演发生,不如……” 听完福多多的一席话,大太太忍不住不明所以的瞧了她一眼。 福多多继续说道:“不如在她幽闭的惩罚上,再加上除去她的双目,割掉舌头,斩断双手双脚,做成人彘!”阴狠狠的望着莲晴,恨不得吃了她般。不怪她心狠,要不是她,碧桃现在也不会下落不明了,并且她相信,大太太是不会任由她这般的做的。 果不其然,大太太惊愕的望着福多多。 她没有想到,福多多做事会这般的决绝,做人彘都想得出来。她也只不过想着借她的手除去老太太之前留下来的老人而已,要是任由福氏这般的胡闹,岂不是让人在背后非议死? 定了定神,大太太说道:“福氏,你说得也太残忍些,毕竟是老太太之前的人。”顿了顿,像是安抚福多多般,又道:“这般吧!莲晴送官府处置,其他与莲晴有关联的,一律杖打出府,永不录用!”一席话,说得很是宽厚的样子。 这局大太太全胜,既全了她心中所想要的,又留下了仁厚待人的好名声,而福多多虽然被大太太摆了一道,在众人心中留下阴狠的印象,但到底是震慑住了那些轻视她之人,算是不好也不坏。 福多多向大太太福礼,恭顺的说道:“大太太说得极是,是贱妾考虑不周。” 大太太处置了人,心情极好,摆摆手让人把莲晴押出去,并吩咐张妈妈与莲晴有关的奴仆也一律的杖打出去。 那些奴仆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更是老太太所遗留下来的,依仗着之前有老太太撑腰,倚老卖老,平时打个盹,偷个懒什么的,都是平常事。即使出了莲晴这般的事情,也当作是平常事,以为很快就风平浪静,谁想大太太雷厉风行,竟然这般的行事,一时间,府里喧闹声不断,大都是咒骂声。 不过,大太太的话,他们可不敢咒骂,那会惹来更为大的惩治,但是福多多就不一样了,虽然看似有大太太和大少爷护着,可也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没有实质的放权给她,那些人精一样的奴仆就理所当然的把福多多做为发泄的对象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处置(二) 解决了莲晴的谋害事件之后,福多多原本以为接下来应当没有她的事情了,但是大太太今日显然是想要她坏人做到底,指着那陌生的,同样用破布头塞住嘴巴,满脸泪痕的小丫头,说道:“认识她吗?” 差不多的开场白,让福多多满身的戒备,仔细的瞧了眼那被粗绳捆绑住的小丫头,谨慎的摇摇头,应道:“不认识,贱妾与她从未有交集。”停顿了下,问道:“不知太太为何会有这一问。” 大太太解释道:“那日张妈妈回话说你饭菜被人下了毒,就着手让人去查办,还真的给我揪出来一个。”说话的当时,眼神有意无意的斜睨了眼二姨娘,“就是这丫头,她都已经全部给招了。” 福多多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大太太的神色,明了她这次打算是借她的手收拾二姨娘了。 垂眸思忖了下,福多多回答道:“不知道她都招了些什么?也跟莲晴那般记恨贱妾是姨奶奶身份吗?” 大太太说道:“不是,是有人指使的。”话语间很是的轻松,说着,递了个眼色给张妈妈,说道:“还是让她亲口对你说吧!免得有人以为我故意陷害。”话语中着重加了“有人”和“故意”这俩个词的语气。 福多多看向二姨娘,竟然发现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没有一丝的异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 福多多十分的不解。 是她胸有成竹,不会把火烧到自个儿的身上,还是她并没有下毒害她? 福多多思来想去,觉得前者最为有说服性。 小丫头一被拿开堵口的破布,就放声的的哭泣,身子抖得跟秋叶从树上脱离时那般,颤颤巍巍的,但是却并未说一句话,就连求饶也没有。 福多多觉得甚是怪异。 不止福多多这般觉得,大太太也是这样,忙挥手让张妈妈盘问。 张妈妈得令,来到小丫头的面前,厉声问道:“说!把你所做的那些龌龊事情以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给一字不落的吐露出来!不然的话,余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经张妈妈的疾言厉色,小丫头更是惊吓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哭泣,可就是没说话。张妈妈以为小丫头嘴硬,不肯吐露实情,气得眼睛流露出阴狠的神色,对一旁的粗使婆子使了使眼色,立马就有看起来较为健壮的婆子出来,撩起袖管,伸手就对小丫头粉嫩的脸蛋,左右开弓。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厅堂内不断的响起。 没过多少的时间,小丫头的脸蛋肿得老高,巴掌大的地方满是五指印,嘴边还有不少的鲜血流淌出来,看起来惨不忍睹。 福多多看得直皱眉,看这小丫头的年龄并不大,顶多了也就十岁左右。十岁的年纪,在现代社会的话,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受尽了父母宠爱的娇娇儿而已,而今却要受到这般的非人对待,福多多的心五味杂陈。 想着开口求情,但是心中却有个声音把她给拉住了。 在这个古代社会,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必须要有个坚硬的心,若是时常揣个菩萨心肠,迟早会被人害死也不知,说不定到最后还把坏人当成是好人。 挣扎了许久,福多多最终选择无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她要是没做过下毒的事情,今日也不会有这般的遭遇了。 古话说的是没有错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般的想着,福多多心中唯一柔软的地方,慢慢的坚硬起来,直到完全关闭。 福多多这厢刚做完求与不求情的思想斗争,那边“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也刚刚的落幕。 张妈妈为难的看向表情晦涩的大太太,说道:“大太太,这贱婢实在是嘴硬得很,愣是不开口说话。要不,容老奴拖下去,好好的拷问一番?” 大太太嘴角翕动,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三姨娘给阻拦道:“张妈妈,拖下去干嘛啊!要审问就在这里,大家也好看个明白,到底是谁想要害咱们的姨奶奶,公道也给的公平,不是吗?”睥睨了眼面色越发阴骜的大太太,三姨娘轻笑出声,接着说道:“还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让我们知道?” “你!”当下,大太太气得重重的把茶盅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看到大太太发起火来,三姨娘毫无畏惧,继续火上浇油般的说道:“难道妾身说得不对吗?”话一落下,三姨娘又急转话锋,然后又说道:“不对不对!妾身还真得说错了,太太您是大家闺秀出生,梁家的嫡长女,怎会有这般龌龊的手段,又不是妾身这般的小门小户,眼皮子浅的。”说着,装模做样的向大太太福礼告罪,道:“是妾身冒犯了,还请太太别见怪。” 大太太恼怒得神色冷峻,但仍旧强压下涛涛怒火,心平气和的反讽道:“妾室终归是妾室,我又怎么会跟你一般计较,岂不是白白的降低了自个儿的身份,正跟你说的‘眼皮子浅’的?”一席话堵得三姨娘头上冒烟,大太太冷哼了一声,对张妈妈说道:“既然她们想要看看拷问是哪样,你就把那些器具都搬上来,让她们也长长眼见,免得不知好歹的破了余府的规矩也不自知。” “是。”张妈妈恭敬的曲膝应下。 不消一会儿,一整套的刑具就被搬了上来。 福多多微微的扫了一眼,有几样是自己在电视上见到过的,比如钉床、铁烙、夹板,其他的看起来较为古古怪怪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尤其是那一小木马样式的东西,福多多想破脑袋也猜测不出,这跟刑罚有任何的关联。 “大太太,刑具已经搬到。”张妈妈行礼说道。 大太太点点头,对福多多说道:“福氏,你觉得先用什么刑具?” 福多多惊愕的望着大太太,还真的是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忘记拉她下水,而且看样子,是非让她回答不可的。 不由得,福多多沉吟下来。 摆在她面前的刑具,虽然有几样东西,她是完全都不熟识的,但显而易知的是,各个都阴险至极。如果这小丫头识时务,肯开口说话还好,要是用完刑,还不认罪,指出背后操纵之人呢? 思忖间,福多多生生的被自己吓出一声冷汗,因为恐怕将会周而复始的持续对其行刑下去,直至说出事情真相或者是行刑死亡。如果小丫头到最后能说话还好,要是致死不说的话,自己倒会落得逼死人的嫌疑,最后府里非议飞扬,举步艰难,不得不仰靠着大太太或者是大少爷过活,这是万万要不得的,她可不想成为提线木偶。 抬眸睃了眼大太太,又瞟向二姨娘。 福多多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道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跳进大太太所挖得坑?然后任由摆布? 福多多很不甘心! 正在这个时候,张妈妈对她说道:“姨奶奶,各刑具都已经准备妥当,还请你……” 时间不等人,福多多的思绪快速的运转。 怎么办?看样子大太太也是等得不耐烦了,而且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慢慢的变得凌厉了起来,要是再不做个决定的话,到时候她就连被摆布的机会也没有了。 福多多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玲琅满目的刑具。 猛然间,她惊呆住了。 不对啊! 刚才她的余光瞄到二姨娘的面色竟然如常,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是正常的反应吗?再看看大太太,虽然眉宇间有点急躁的意思存在,可却是十足十把握的神态,这个…… 福多多迅速的把整件事情全部都给仔仔细细的理了一遍,很快的,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她向前一步,屈膝行礼道:“大太太,贱妾已经想好了,只不过这些的刑具,贱妾都不满意,需要麻烦张妈妈再重新弄一个。”见大太太不满的蹙眉,隐隐有发怒的预兆,福多多再加了一句话,“贱妾的这个刑具,定让事情水落石出,还请太太您成全。” 这最为厉害的刑具都给搬上来了,福氏到底是想要干嘛? 大太太不知福多多到底是卖得什么葫芦,可她先前的话已经给放出去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不过,聪明如她,未免到时候没有圜转的余地,对福多多说道:“这贱奴刁钻的很,没有大刑伺候是不会招供的。” 福多多知道大太太的意思,继而行礼说道:“大太太说得极是,贱妾明白。” 多说无益,大太太挥手让张妈妈按照福多多所说的去办。 张妈妈在听闻福多多所说之后,满脸的狐疑,很是的不可置信,直到再三确定,才困惑的带领着身旁的小丫鬟离开。 因着福多多与张妈妈的说话声极其的小声,在场的人就是伸长了耳朵,也听不真切福多多到底是说了什么,只能各个翘首望着门口,看看张妈妈会拿什么厉害的刑具过来。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处置(三) 大太太装作漫不经心的品茗。 可是,她那不时流露出困惑焦虑的眼神,却真正的显示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大姨娘永远是置身事外的样子,二姨娘蹙着眉头,与之前毫无反应的神情,总算是有了变动,三姨娘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瞅瞅大太太,又瞅瞅身旁的二姨娘,再又望向福多多,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并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般,还捂着绢帕轻笑起来。 福多多镇定的站在厅堂内,表情放松,但她的内心却犹如煮开的热水般沸腾。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许多的内幕都已经昭然开来。虽然她有着足够的把握,致使不把自己越陷越深,可看看面前的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福多多只觉得恶心。她知道,今日的事情过后,以后要想太平,恐怕是件很奢侈的事情了。然而,她现在根基不稳,没有人脉,没有实权,必须得要依附权势才行。 几位姨娘就不用说了,妾室终归是妾室,并且没有孩子傍身,不管再怎么得男人喜爱,终归是没有根的浮萍,眼下看来只有大太太和大少爷较为可靠些。但一山容不得二虎,更何况经她所观察以及从汤婆婆、兰儿她们的口中得知,大太太和大少爷的关系很是的微妙。不,应该说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这般,没有那种亲人之间的和睦,而是冷冷淡淡,好似熟悉的陌生人。 大少爷身体病弱,龄已弱冠,可依旧如从前那般只顾自个儿抱着药罐子过活,并无参与府里的任何事宜,可以说是花架子一个,而且听说在她被关进柴房的当晚,好端端的又发起病来,情况很是的危急。一个没有实权,又随时挂掉的人,福多多不做他想,看来只有大太太更为可靠些。 想到这里,福多多的心情十分的沉重。 虽然已经找准了依附的目标,可那不是什么的善茬。但是,不管什么事情都有利有弊,看来她以后不知道要花费死多少个脑细胞了。 正感叹着做人不易的时候,张妈妈已经回来了。 “哟,张妈妈,姨奶奶让你拿得那什么厉害的刑具呢?怎么不见个影啊!”三姨娘左等右等,总算是等到了好戏登场,却不见那重要的娱乐工具,不由满脸的困惑之色,忍不住调侃出声道:“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你张妈妈办事不得力,完成不了姨奶奶所交待的?” 张妈妈对此充耳不闻,对着大太太福了福身,继而上前一步,与她耳语了一番。话一落下,大太太的眉头紧紧的皱起,问福多多道:“福氏,你可有把握?” 福多多信心十足的回道:“贱妾定不会让太太失望,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听福多多这般肯定的回答,大太太神色稍霁,点点头让她着手去办。而刚才随张妈妈置办刑具的小丫鬟,立即伶俐的捧了个雕花黑漆的匣子,上前来到福多多身旁,行了个礼,说道:“姨奶奶,您要的东西就在这匣子内。”边说着,边打开了匣子。 在场的人,纷纷翘首望去,猜测着到底是什么厉害的刑具。 当福多多伸手拿出一只白洁的羽毛的时候,在场的人全部都成惊愕的状态。 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竟然是个连人也伤不了的羽毛? 当下,三姨娘嗤笑起来,问道:“我说姨奶奶,这就是你说的厉害的刑具?我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啊!”又对大太太嬉笑说道:“不知道,太太您瞧出什么门道没?实在是恕妾室愚钝。” 大太太讽笑,说道:“不懂就好好看着,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府里养了多少的鸟儿呢!” “我!”三姨娘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忿忿的绞动着手中的帕子。 “三妹。”一直不做声的二姨娘突然说道,“太太的说得不错,我们就等着姨奶奶怎么让这小丫头招供吧!”虽是劝和的话,但话语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似乎很有信心福多多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对于大太太和姨娘们的明争暗斗,福多多全然没放在心上,神态自若的拿着羽毛来到小丫头的身前,然后慢慢的蹲下来身来,对她说道:“害怕吗?我手里的这个东西虽然只是一根很不起眼的白羽毛,但是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顿了顿,拿着羽毛在小丫头面前晃动了下,又轻轻的用羽毛划过那张血红、肿得老高的小脸,继续说道:“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不然的话,到时候你可就晚了。” 小丫头含泪摇摇头,又点点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不张嘴说话,是吗?”福多多眼眸中露出阴狠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慢慢的站起身来,福多多指着其中一粗使婆子说道:“把她的鞋子给脱了。”想了想,又吩咐道:“衣服也脱了,只剩下中衣就好。” 婆子愣在那里,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很不耐烦福多多的作为,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遂而对着婆子挥挥手,示意听由福多多所说的那般去做。 一得令,婆子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小丫头的衣服给扒下来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是不张嘴吗?”虽然很想要让自己下狠心来,但是真要动起手来,福多多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忍不住再次给了这个小丫头一个机会,这样一来的话,她也好以此跟大太太求情。 然而,显然的,小丫头就是跟个河蚌那般,咬紧牙关不松口。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又从匣子内取出好几根的羽毛,分给几个粗使婆子,让她们在小丫头的腋下、脚底、肚脐眼等容易瘙痒的地方,齐齐用羽毛去轻轻的挠动。 刚开始的时候,小丫头就是不松口,可是随着时间的点点滴滴过去,她总算是开口了,发出沙哑的、时断时续的“啊啊”的声音。 福多多睃了眼二姨娘,见她微微的蹙了下眉头,她知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上前对大太太福身,说道:“太太,这丫头已经招供了。”她的话一落下,众人又是一片的茫然。 不是这丫头什么都没说吗?只是简简单单的单音,也算是? 大太太也被福多多这一哑谜似的话,给弄得云里雾里的,很是的不解,可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相问,启不是要当众掉了她的面子?想到这里,大太太就有些埋怨福多多的故作玄虚,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反而很是看明白的样子,对其说道:“嗯,既然这样,你就给大家伙讲讲,也免得有些人愚钝得还看不出来,说我是枉冤好人!” 福多多福身领命。 为了能够使事情更为明朗化,福多多拿着一根羽毛,出其不意的对着身旁的粗使婆子的勃子就轻轻的一撩拨,很快就引来了她的哈哈大笑声。像是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般,福多多接连用同样的手法,对其身旁的婆子丫鬟这般,立即使得厅堂内笑声不断。 “三姨娘,不知你看出来了什么?”福多多对三姨娘说道。 三姨娘本来刚才大太太把她比作是鸟物,很是的恼怒,现在福多多又以看笑话的语气问她,当下火气是‘噌噌噌’的往上涨。她想着,收拾不了大太太,还做不了你这个没宠幸的姨奶奶吗?很是没好气的,就一口反驳过去,说道:“看,看什么看,就一群卑微的奴才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你没有办法让这丫头开口,怕大太太责怪,所以随意的找了个由头?”侧身又对大太太说道:“太太,依妾身看这姨奶奶可滑头的很,您还是早点为大少爷找一房正经奶奶压制着她,免得不知好歹,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见三姨娘又提起大少爷娶妻这事,大太太的面色十分的不好看,低沉着声音对福多多唤了一声“福氏”。 有些事情需要适可而止,收放自如。 三姨娘又把大太太气了一顿,福多多的心微微的平衡了下,谁叫大太太有事没事的拉她下水,自己也总得要小小的回击一下,也免得活得太过憋屈了。 在大太太快暴走的时候,福多多开口说出了谜底,“太太,您有没有觉得其他人的笑声与着小丫头的非常的不同?” 大太太愣住,倒没有想到福多多会这么的问,仔细的回忆了下,点点头。 “这事情的真相就在这里!”福多多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下,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大太太并非愚钝之人,沉吟思索起来,很快就面露阴骜,大姨娘一改面瘫形象,很是难得的望了眼福多多,二姨娘则是眼睛眯了下来,看向福多多带有浓重的警告意味,三姨娘却是仿若不知般,很是直言的说道:“真相?真相在哪里啊!本姨娘可是什么也没看到,唯有见你一人在那里扮作跳梁小丑,上跳下窜的,很是欢乐。”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暗斗 福多多暗自摇头,这三姨娘还真够直心眼的,也亏得她现在年轻貌美,颇受大老爷的宠爱。不然的话,哪有她这般在这里说着风凉话,早就被大太太给收拾妥当了。余光瞄到五花大绑的宋英杰,福多多摇摇头,想必在搓一顿二姨娘之后,接下来就是四姨娘了。 这样的一想来,福多多看向三姨娘的眼神中就带了些怜悯。 不过,转念一想,自个儿也是深陷泥潭、自身难保的,又哪来的精力去动什么恻隐之心呢? 唉…… 暗叹一声,福多多敛了敛思绪,对大太太说道:“太太,为表贱妾所猜测无误,能否请一大夫验证?” 大太太早有此意。 打蛇打七寸,当然要把事情做彻底,也免得她有机会反噬。 遂而,点点头,对张妈妈说道:“咱们府里就有高明的大夫在,也不用兴师动众的到府外了。张妈妈,你前去百草园把李大夫请来。李大夫医术高超,为人正直不阿,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张妈妈应声退下。 事情真相在望,大太太离大刀阔斧也不远了。 福多多环视四周,发现那些奴仆纵然不\明真相,可各个倒都比之前更为小心翼翼了。再看看二姨娘,时而蹙眉,时而又抿嘴的,显然有些不安,而三姨娘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并没有再出言讥讽谁,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下,厅堂内稳坐泰山般的,就唯有大太太了。 见状,福多多心里闪过一丝的庆幸,庆幸她没有站错了队伍。 时间很快,半盏茶的功夫就过去了。 然而,张妈妈却还没有回来。 按理说,百草园与厅堂的距离不是很远,早已经回来才是,就是李大夫一时脱不开身无法前来,张妈妈也理应会派个小丫鬟回禀的,怎会成现在空等现象? 大太太心生不悦,招来随侍的大丫鬟前去看看。 刚踏出厅门,就听见那大丫鬟清脆的高声唱喏道:“大老爷安福,四姨娘安好。”话音一落,只听见杂沓的脚步声迈进厅堂内。 “老爷,您怎么来了?”大太太忙站起身行礼,瞥眼看到后头紧跟着的,打扮得清新亮丽的四姨娘,面色渐渐的暗沉下来,扯了扯僵硬的面皮,生冷的说道:“您不是伤口还未愈吗?也不晓得好好的将养。” 大老爷冷冷的瞥了眼大太太,回道:“只是一小伤而已,哪里需要天天躺着,还是太太你希望我如此啊!”这话说得十分的刺人,大太太气急,但是各姨娘、奴仆都在,总不能就这样不顾礼仪的与之吵起来,更何论她也丢不起这个脸面,于是状似很深情、关心的语气说道:“看您说的,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妾身又怎会如此想?我们可是夫妻,岂是她人可以比拟的?”说话间,把四位姨娘都瞅了一遍。 大老爷毫不领情,冷哼说道:“希望如此。”说着,在主位坐下。 大太太胸口急速的起伏,欲要开口,却被回来的张妈妈轻轻的拉一拉衣袖,并附耳耳语了一番,惹得大太太狠狠的瞪了张妈妈一眼,并低声斥问道:“你怎么不早点回禀?就算脱不了身,也不知道偷偷的派个小丫头来吗?” 张妈妈满腹委屈,但是她深知大太太的性格,越是解释反而越惹得她不快,只能一一受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太太,现下该怎么是好?要不要把这个男人先拖出去,也免得……”说到最后,眼神瞟向不时向大老爷眉眼传情的四姨娘。 大太太冷哼,不以为然的道:“怕什么!她来得正好,刚好当着他的面揭穿,免得把鱼目当成珍珠疼爱也不知!” 张妈妈嘴角微翕,还想要说什么,见大太太凛冽的面目,只能把话给咽回去。 “你们主仆俩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我叫你几次都不回应。”大老爷猛然间插话道。 见面三分情,纵然大太太再怎么的恼怒大老爷,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回话道:“没什么,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已,不知老爷您是为何来的?”见他神情有些的僵硬,大太太立马话锋一转,关怀的说道:“看您,衣衫单薄的就出来了,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受凉了可是好?红蕊!” “奴婢在。”红蕊恭声应道。 “到正房把老爷的……”大太太话还未说完,大老爷一挥手,截断道:“你也别忙乎了,这事都不要紧,你先让人搬张太师椅来,还有一个软垫。” 大太太不明所以,困惑的望着大老爷。 大老爷解释道:“段娘现在怀有身孕,不好久站,更何论那椅子太过硬朗,坐得也不舒服。” 刹那间,大太太如坐针毡。 想当年,她怀孕的时候,也不见他这般的细心的呵护,现在一个野种而已,倒怜得他如掌上明珠般宠爱!这!这!把她这个正室可放在眼里? 在大太太还未发飙前,四姨娘嗲嗲的说道:“老爷,妾身不累,站站就好。”说着,眼睛扫了一圈,接着说道:“更何论各位姐姐都还站着呢,妾身哪敢坐下啊!”说是这般的说,福多多看见这四姨娘却状似很劳累的一般,时不时的扶着腰又摸摸肚子。天知道,其实四姨娘的胎根本就还没有显怀,肚子平平的,跟平常人无异。 大老爷最受不了四姨娘这般,眼睛一横,怒问道:“太太,你也好歹是大家出生,怎就跟个小门小户那般小家子气。还不让人去搬几张椅凳来?”见大太太不理会,又对她贴身的张妈妈呵斥道:“张妈妈,你是府里的老人了,难道连一些基本的规矩也不知吗?” 张妈妈见大老爷这般不给大太太脸面,也毫不客气的回道:“回禀老爷,老奴就是知道府里的规矩,这才没去搬椅凳。” 大老爷怒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妈妈不亢不卑的说道:“余家祖规,断不得宠妾灭妻,所以老奴才没听命。” “宠妾灭妻!”大老爷拍桌而起,眼眸瞪得老大,指着大太太高声道:“我余令轩可灭了你梁家大小姐没?我也不过让你搬张椅子来,怎就被你按上这么大的罪名了?真是反了!反了!” 四姨娘就在一旁和泥道:“老爷,您别气,伤口还没好全呢,都怪妾身不好,让您和太太之间生了嫌隙。”说着,摇摆着个柳腰,盈盈的向大太太行礼,楚楚可怜道:“太太,您千万别恼,都怪妾身不好,妾身这就给您赔不是。”说着,一手扶着个细腰,一手像是寻找个支撑点般,向大太太伸手过去。 一直在旁看戏的福多多,见此状况,不由冷笑,喃喃自语道:“看来这四姨娘不简单啊!接下来一定是想要假装摔倒,然后把污水泼到大太太身上,真是下作把戏!” “姨奶奶,你觉得这把戏很下作?”耳畔猛然间出现的男声,让福多多吓了一大跳,忙回头张望,却见是一脸笑吟吟,很是惬意的捋着花白胡须,身穿藏青色夹袍的李大夫,于是,很是讶异的问道:“怎么是您?” “怎么不是我?”李大夫戏虐的问道:“不然姨奶奶以为是谁?” 福多多愣了愣,倒没想到李大夫会这般的相问,有些讷讷的回答:“没,没谁。” 李大夫笑笑,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姨奶奶说四姨娘的手段很下作?不知道姨奶奶说她哪里下作。” 福多多对于在他人背后议论是非,很是的没有兴趣,更何况讨论的对象还是敌友不分的,继而含含糊糊的说道:“啊?我刚才有说吗?没有啊!李大夫,您听错了。” “听错?呵呵,是吗?”李大夫含笑的望着福多多,说道:“不过,老夫也是觉得四姨娘的手法很是的不光明。” 福多多不想再与李大夫久缠这个话题,只能转移道:“嗯,听闻大少爷又犯病了,不知道现在可好些了没?” “好与不好,姨奶奶应当问当事人才是,怎就问起老夫来了?”李大夫笑眯了眼,打着哑谜。 福多多一阵的语塞。 常人不是道他医术很高明、生活作风很是一丝不苟的吗?怎么说话这么的不着调呢?完全跟个老顽童一样。 算了,好女不跟老头斗,我惹不起还躲得起! 于是,索性背过身子,继续看那精彩的妻妾大战。 因为与李大夫这会儿子功夫的谈话,最初的戏码已经错过去了,直接开始口水大战了。 大太太为顾忌颜面,并未直接参战,而是手底下的张妈妈左一句规矩,右一句规矩的压制,大老爷则是气恼得连连拍桌子,作为导火线的四姨娘则是嘤嘤的伏在大老爷的肩头不住的抹眼泪,三姨娘见大老爷如此的护着四姨娘,联想到他们曾经也有恩爱的日子,却如今伊人仍在,可情郎移情别恋,心中的酸气直直的往上冒起,时不时的也说几句酸话,最为悠哉的就是大姨娘和二姨娘了,一个面目表情,另一个则跟福多多一般,轻蔑般的看戏。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气急 厅堂内,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十分的混乱。 福多多看得直皱眉头。 都说修身养家治国平天下,这败家往往都是从最基础的开始,现在余家这种宅院不稳的状况,是不是也代表着它衰落的开始呢?看看这个大老爷,完全是一不明方向的糊涂蛋,为了个卑微的妾室,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之发妻置气,一味的偏袒着小妾,这不是明摆着宠妾灭妻吗? 摇摇头,叹息一声,为这个家族悲哀。 不过,这种心思一闪而逝,福多多很快就有种高站绣楼看风景的悠闲。 正在福多多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感觉右侧手臂传来一阵的拉力,身子由于平衡不稳,微微的倾斜过去,刚要回头察看到底是谁拉她的时候,脚边就响起来了“哐当”一声的瓷器破裂的声音,紧接着脚背就有点点的麻痛,随后只听见大太太又尖又厉的声音拔高质问道:“余令轩!你闹够了没有!” “梁芳菲!我看你才在无理取闹!”大老爷也当仁不让,宽厚的手掌拍得桌面上的茶盅、茶壶震得“嘭嘭”直响。 眼见着俩人弩拔剑张,越演越烈的时候,李大夫突然插话劝解道:“你们二位可消消气,听老夫一言?” 李大夫的身份不比其他普通郎中,因顾忌着他的身份,大太太和大老爷即使是有满腔的怒火,对对方有种种的怨恨和不满,在李大夫的插言下,也只能稍作停歇,可也只是言语上不再抨击,面目仍旧是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可是结发夫妻,何必为了一些人而大动干戈呢?更何况床头吵架床尾和,现在青天白日的,又这么多奴仆在,你们这样又何必呢?要是有些人传些话出去,有损的可是余府的声誉。”说着,又话锋一转,对大老爷说道:“令轩,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并且你腰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要是伤口裂开了,这可是麻烦事。”说完,又对大太太说道:“令轩这人脾气就是这样直爽,你也别太在意。对了,你不是让张妈妈来找我吗?到底是什么事?是谁生病了,还是谁受伤了?”三言两语的,就化解了一对夫妻的真吵。 福多多忍不住撇撇嘴。 这李大夫,在刚才矛盾激起的时候,没见他出言相劝,直到火力越来越猛了,弄出些“乒乒乓乓”的声响来了,这才出来劝慰做好人,也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 “呵呵,老夫安的当然是好心。姨奶奶,你多虑了。” “喝!”猛然间出现的声音,让福多多吓一跳,蹙着眉头转头,见又是悠哉哉摆弄他花白胡须的李大夫时,福多多很是的不悦,因为这人实在是太过阴魂不散了,并且还有偷听的恶习,跟他那稳重的古稀之年,一点都不相匹配。不过,心里虽是这么的想,这次福多多可不敢嘀嘀咕咕的出声,尴尬的对着李大夫笑一笑,算是以此揭过。 但是,福多多的想法却跟李大夫的大大相反,凑近低言问道:“姨奶奶,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福多多一愣,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 李大夫就手指指福多多左脚绣花鞋上的点点茶渍。 经李大夫这么的一提醒,福多多反应过来了。 的确,刚才还多亏着他及时的拉了她一把,不然的话,那滚烫的茶水就不只是落在她鞋面这么简单了。 福多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刚想要道谢的时候,李大夫却上前一步,指着被惊吓得喘气都不怎么顺当的小丫头,说道:“太太是要让老夫为她把脉,看看是否被人下了哑药?” 大太太点点头,很是的恭敬的说道:“正是,还请麻烦李大夫了。”接着,恼怒的瞥了眼大老爷和各姨娘,意有所指的道:“现在府里风气不正,查出下毒之人,也好整顿整顿一番。” 李大夫呵呵的笑,并未接话,蹲下身子仔细的察看小丫头的情况。 大老爷则是当作没听见,与四姨娘你侬我侬的互相对视传情,气得一旁的三姨娘频频双手绞着绢帕泄愤。二姨娘就对四姨娘的种种狐媚勾引的关注较为薄弱些,一双大大的凤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大夫看。 福多多把众人的表情都一一映入眼帘中,她可不认为二姨娘是对李大夫这种鹤发鸡皮的老头子感兴趣,一定是觉得事情快要兜不住了,所以内心十分的惶恐不安。 很快,李大夫就对小丫头的诊断有了结果。 大太太忙问道:“李大夫,怎么样?正如福氏所猜测的那般,这丫头被人下毒了吗?”现在大太太满身的怒火,无处可以发泄,虽然不能暂时把四姨娘这个狐媚子给怎么样了,可先收拾收拾别人,她还是很乐意的。 听闻大太太提到福多多,李大夫不着痕迹的斜睨了眼她,回答道:“的确,的确是被人下药了,而且这药的药力很是的凶猛,恐怕想要复原,实属难事。” “什么?”大太太惊愕,双手紧紧的握起,又立马问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让她开口说话了吗?” 要是没有了这张牌,她怎么把二姨娘扳倒? 一瞧见二姨娘小人得志的笑脸,大太太只觉得胸口十分的烦闷,呼吸特别的不顺畅。 李大夫沉吟了下,说道:“有是有一方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帖药也是一副毒药,恐想让她哑疾痊愈,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当下,大太太气得脸蛋发白,质问张妈妈道:“你是怎么让人看守的?白白的被人算计去了,也不知道?”说罢,狠狠的一掌拍在身旁的四方桌上,震得本就放在桌子边缘的茶盅,一下子就掉落下来,砸在青砖石面上,发出不小的噪音来。 张妈妈立马跪下领罪。 身为大太太身边最为得力的张妈妈都这般受到责罚了,那些看守的婆子、丫鬟们,就更不用说了,齐齐的磕头求饶。 霎那间,高高在上的大太太,甚是有一家主母的风范,谁都无法可以替代的。 福多多看着,虽然很是的气恼大太太有事没事的都拉上自己一把,可最终还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大太太终归是大太太,她的气场和地位是无人可以撼动的,微微的一发怒,就有不少的奴仆吓得心惊胆战了。 当然了,几位姨娘是除外的。 她们只有羡慕嫉妒恨,每天想着把大太太给拉下马。 看看二姨娘唇边淡淡的讽笑,三姨娘看戏般的样子,就知道了她们的内心想法了。 不过,这两位姨娘也就这表面,可新进的四姨娘却是不一样了,直接仗着自己的肚子里的一块肉,娇嗔的拉着大老爷的衣袖说道:“老爷,太太好凶啊!吓得妾身的胸口‘砰砰砰’的直乱窜,这吓倒了妾身到没有什么大碍,可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就经不住这么大的惊吓了。”说话间,不住的嘟着个红艳的小嘴,眼眸噙着丝丝的水雾,很是我见犹怜的惹人怜的模样。 好不容易被李大夫劝服下来的大老爷,火气又是“噌噌噌”的往上涨,但是余光瞄到李大夫还在厅堂内,只能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好言好语的说道:“这太太,你有火气直接发这些下人们身上就是,何必弄得叮当响的,把段娘肚子里的孩子都给吓着了!”说着,还当着众人的面,伸手去抚摸着四姨娘平坦的肚子安慰。 大太太懒得理会大老爷。 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着了四姨娘的道。 于是,敛了敛情绪,较为和颜悦色的说道:“还请老爷见谅,实在是这些奴仆太过玩忽职守,妾身不给点颜色看看,她们就会爬上头来了,更为嚣张可恶,再说了这内院之事,本就是妾身的责任,理应要该整顿的就整顿,相信老爷在外言商,也是明了的,对吗?”一席话,把大老爷的话给堵得死死的。 福多多不禁为大太太喝彩,不愧是宅斗的资深人士啊! 既给了大老爷面子,又留有了里子。 只是,显然的,大老爷见大太太并未正面回话,再加上四姨娘委委屈屈的神情,又开始犯起浑来,拉下脸,不悦的说道:“让你小声点就小声点,何必说些无关的话?几个弟弟都还没分出府去,你还想让弟妹们,看笑话不成?” “我!”大太太无话可说,想要开口再想与之争吵几句,但裙角却被张妈妈轻轻的扯了扯,只能闭了闭眼,咬牙忍了过去,说道:“老爷,既然您嫌这里吵闹的话,就回屋里好好的养着,也免得四姨娘在一旁,受了些什么的惊吓。” 大老爷一行人,本就是有事情来厅堂内的,又怎么会轻易离开,继而说道:“你做你的事情,我不叨扰,只是你也别大吵大闹的,着实不好看。” 这到底是谁先和自己吵闹的? 大太太真的是被大老爷气死,一口气险先没有拔上来。 正文 第四十章 战线 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当中。 大老爷吹胡子瞪眼睛,大太太也毫不相让,不让她发出动静,她偏偏连摔了好几个手边能摔的器具,哐当当的直在厅堂内响起,好似要把这几年所受到的憋屈都给通通发泄了一般。 “你!你!”大老爷手指着大太太气愤得都说不出话来。 四姨娘则是假装柔弱的直往大老爷的怀里钻,嗲嗲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撒娇道:“老爷,妾身怕!太太好凶,一直蹬着妾身看,好似要吃了妾身那般……”说着说着,到最后竟然还嘤嘤的哭泣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三姨娘看着,胸口不断的冒酸水,嘴边瘪瘪的,不阴不阳的说道:“四姨娘的胆子可真够小的啊,跟只老鼠似的,要是这么经受不住怕,干嘛还出来,何不躲藏在房内,一辈子不出来?” 在进府之前,四姨娘特意就打探过府内的情况,知道三姨娘最受大老爷的宠爱,也是她最为大的威胁。当下,水汪汪的眼珠子一转动,轻轻拉扯着大老爷的衣角,委委屈屈的说道:“老爷,您看您看!三姨娘竟然这般的说妾身,我们的孩子都被吓倒了,老人们都说有身子的人忌讳很多,有些话是不能当着面说的,可……可三姨娘竟然这样……早知如此,妾身就不进府了,呜呜……” 大老爷面色一沉,呵斥道:“林氏!你什么时候也这般的尖酸刻薄起来了?还不向段娘道歉!” “老爷?”三姨娘睁着大大的杏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指自己,又指指伏在大老爷肩头假哭的四姨娘,颤颤巍巍的问道:“您让我跟她道歉?” “还不快点?”大老爷催促道。 三姨娘顿时眼泪哗啦啦的直流,抽咽的说道:“老爷,您变了,彻底的变了,您以前都不这样的,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满腹的委屈,可就是不肯低头认错。 这内宅就是如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要是三姨娘就此弯下腰的话,恐就很能再直起身来了。 三姨娘都知道的事情,身为一宅主母的大太太,又何尝不知?所以适才即使要与大老爷撕破脸面,也得摔东西给别人看,免得底下的人,以为她这个主母是当假的! 不过,看着三姨娘拈酸吃醋的样子,大太太的气愤一消而散了。 有些人该利用就得要利用,不然的话,就会白白的浪费了,并且要想取得最终的胜利,就得要把本就拎不清的场面,给搅和得更为混乱。这般,她也好从中取利,坐收渔翁之利,而不费太多的气力。 略微思忖下,大太太缓和了下语气,对三姨娘说道:“三姨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哭哭啼啼的,白白的让底下的人笑话!”说着,递了块绢帕给三姨娘,继续说道:“快擦擦,你在这里哭泣,别人指不定在偷偷的乐着呢。”这别人,理所当然指得是四姨娘。 三姨娘虽然平日里最为爱讽几句大太太,但那也是因为有着大老爷浓郁的宠爱支撑着,现下伊人还在,昔日情愫却已随着时光而流逝了。三姨娘心里明白的很,这后院内的女人要是没有男人的支援,将会是有多么的凄惨,看看大姨娘就知道了,整日只知道念经礼佛,人也变得呆呆笨笨的,通身没有一点的灵气在。 一想到将来自己也会成为这般,三姨娘害怕得直抖索,对于抢走她宠爱的四姨娘就更为恨上一分。 抬眸望向看似一脸和善的大太太,三姨娘有了个决定,客气的接过绢帕,摸摸眼泪,对着大老爷低声说道:“老爷,妾身错了,您就别生气了。”伸手拉拉大老爷的衣角,见他还未气消,又对大太太恳切的说道:“太太,妾身错了,还请您帮帮妾身,让老爷消消气。” 三姨娘的这些话,包含了不少的信息。 一是打算与大太太一笑泯恩仇,和解之前的种种不快,二是她们将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起对外。 大太太笑笑,现在三姨娘已经步步进入她的计划内了。 看向置身事外的二姨娘,大太太笑说道:“二姨娘,你也来劝劝老爷。”见三姨娘不解的望着她,大太太不着痕迹的解释道:“适才我也惹了老爷生气,恐怕现在还恼着我,不肯听我说呢。现下,就只有你二姨娘的话,老爷还肯听见去了。”三两句,就把站在岸上观看的二姨娘给拉下水了。 二姨娘瞥了眼大太太,嘴角微微的勾起,顺势对大老爷说道:“老爷,太太和三姨娘都把妾身推出来当和事佬了,您也就大人有大量,就别放在心上了。这为何她们会这般的恼火,惹您生气,都还不是为了一个‘情’字吗?看您这般的护着这位娇滴滴的新姨娘,任谁都心里直冒酸,口气也就冲了点。不信,您大可问问李大夫?他可是这见证人。” 一个拉一个,很快就把观戏的李大夫也给拉下水了。 李大夫捋捋胡须,说道:“令轩,今日我就再多嘴一句。这老话都说后院起火要不得,你在外言商,走南闯北的,也理应见识过不少的场面,有些事情也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的。现在太太姨娘们,都有意要与你和和美美过日子,你也好好收敛下你的火爆脾性,别动不动的拍桌子,冲着人大吼,她们可都是花季少女时都跟着你的,情分不一般啊!”说着,又看了眼没被火烧上身的福多多一眼,继续说道:“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这姨奶奶都还在,有些事情有样学样,难道你还想世逸也没有个太平日子吗?” 大老爷觉得李大夫的话也有道理,更何论还是大太太她们主动认错的,也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台阶下,继而也就重新落座,伸手拍了拍大太太的手背,以示之前的致歉,又对二姨娘、三姨娘抚慰般的笑笑。 现下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当然了除了四姨娘之外。 不过,她也并未纯属胡搅蛮缠的,在青楼妓院里那么长的时间,她学到的不仅仅是哄男人开心,还有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现在是绝不能绊倒任何一人的,只能唯唯诺诺的认错,以借此博得大老爷更为愧疚的怜爱。 妻妾争斗,现在暂时已经落幕,更何论也没有李大夫什么事情了。再说了他也是个知趣的,知道接下来的戏码,就算是再怎么的精彩,他也不好在场,率先提出百草园还有事情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在经过福多多身旁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得了空就到百草园。”见福多多满脸的困惑之色,李大夫回头望望大老爷他们,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应当会很有趣,只是老夫不得不要离开,所以……呵呵,就辛苦你给我这个老头子解解闷了。”说着,大步离去。 福多多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忍不住对着李大夫离去的背影翻白眼。 这人……这人简直是玩世不恭!竟然对别人家的事情这般的感兴趣,并且还是秘辛事件!我就算知道了,又怎么会当作消遣般的随处嚷嚷?除非是二愣子! 正当福多多暗暗腹诽李大夫的时候,大太太突然对她叫唤了声“福氏”。 福多多赶忙收敛思绪,应道:“贱妾在,不知太太有何吩咐?” 直觉的,福多多认为大太太总没有好事情找她。 大太太说道:“现在这丫头已经被人毒哑了,事情线索中断,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福多多对大太太还真的是很无语。 她也只不过是一卑微的不能在卑微的妾室而已,这些事情哪里还要过问她啊!这不是明摆着推卸责任吗? 经刚才那场妻妾斗争,福多多看得出来,现在大太太已经统一了战线,与几位姨娘一起对付四姨娘了,所以现在万万不能出现分裂内部的事情,那么这丫头被人下哑药以及自己被下毒的事情,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提起,以用来抨击二姨娘了。不然的话,她们的战盟很快就会瓦解。 可是,看样子大太太很不愿意就此放过二姨娘,才会再次把事情交给她处置,就好似上个的莲晴事件雷同,把她当作炮灰来使唤。 福多多不笨,才不会就此被白白的当作枪使。 因此,很是无知天真的说道:“这个……贱妾实在是不知。” 大太太就笑道:“你说说看,并无大碍,之前莲晴的事情,你就处置的很不错。” 福多多很是惶恐的回道:“太太您高看贱妾了。”抬眸看大太太眯起了眼睛,很是的不高兴,福多多吱吱唔唔的说道:“要不……要不就暂时把这小丫头关押起来?” “关押?”大太太皱眉。 福多多点点头,继续说道:“是,李大夫不是说虽然治好她的哑疾有些难度,但不也是并无可能的吗?所以贱妾才会这般的想着。” 关押起来,治疗哑疾。 大太太很是同意福多多所说,因为这般她还是留有底牌让二姨娘寝食难安的。 “还有呢?”大太太对于福多多的表现很是满意,很想再听听她还有什么妙招。 福多多踌躇着,就不敢说话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心思 “有什么话就直言,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大太太睥睨了眼福多多,眼神中包含着浓郁的警告意味。 福多多垂下眼帘,小心的说道:“这……被下哑药的事情,多多少少是看管的人……疏忽懈怠,要是不……恐下次会同样出现状况,那时……或许这丫头就不只是被毒哑,是命丧了。”说着,偷偷的瞟了眼面色不虞的大太太,诚惶诚恐的继续说道:“是贱妾僭越了,还请太太见谅。”话音一落,“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青砖石上,继而又整个身子都趴伏在地面,很是害怕的样子。 大太太眉头紧缩,暗中生恼。 因着此事是动摇二姨娘的根本,她信任不过他人,就全程交付与张妈妈负责。现今出现这种状况,张妈妈的责任是推卸不掉的,可是这福氏是怎么的一回事?竟然还当面说要惩治!是在挑战她的威严吗? 渐渐的,大太太面色越来越阴沉,看向福多多的眼神就更为多了几分的凛然。 张妈妈却说道:“太太,姨奶奶所言极是,是老奴怠懈了。”直接承认自己的过失。 大太太不解的望向张妈妈。 她此话一出,自己可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保她不受惩治了。 张妈妈像是明了大太太的顾虑般,了当的说道:“余府有余府的规矩,老奴甘愿受罚。”说这话时,张妈妈特意加重了“规矩”这俩个字。 张妈妈伺候大太太大半辈子了,是最为了解大太太的,而大太太对于张妈妈的脾性也是了如指掌,知晓她并不会无故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也不由垂下眼睑,暗暗的思索起来。 很快,她就明白了福多多的意欲。 原来如此,她倒也聪明。 这样一来,不仅让墙头草的奴仆知晓她太太的威严,赏罚分明,也是对二姨娘的一种警醒。 大太太神色稍霁,对福多多说道:“起来吧!你说的没错,要不是张妈妈在这件事情有所疏漏,今个儿也不会有这等事情。张妈妈,你可认罚?” 张妈妈恭顺的说道:“老奴受罚。” 大太太点点头,继续说道:“念你多年来精心伏伺于我,龄又年迈,遂而刑法酌减,杖打十下,月例罚两月,其他人等,杖责二十,月罚四月,你们可服气?” 这对平日里来说,已经是大大的恩情了,出了这等事情,没有被杖打出去,已是恩典,那些看守的婆子们还有什么怨言的,齐齐的说着大太太“仁厚,奴婢等甘愿领罚”。只是,她们虽对着大太太心怀感激,可对福多多就大大相反了,反而心生不满。因为每个人都有着侥幸心理,要是福多多不提这件事情的话,或许大太太根本就没有想着要让她们受罚,毕竟要是真的要动起手来的话,张妈妈可是首当其冲,她们这些人精可很是知晓张妈妈在大太太心目中的地位,又怎么会轻易动手? 所以,在被拖下去行刑的时候,纷纷的对着福多多撇去怨恨的一瞥。 生性敏感的福多多,当然是察觉到了那些丫头婆子不满的情绪,并且在她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早已经会料到了,只是有些时候,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得要做出些选择。 抬眸望向高高在上的大太太。 福多多心里暗想着,希望自己并没有押错对象。 大太太对于福多多十分的满意,尤其是见她慢慢的向自己靠拢,不由心情大好的对大老爷说道:“老爷,这就是我们逸儿的小星——福氏,您觉得她是不是很有福气?” 大老爷随意的瞟了眼福多多,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顺口回答:“是挺有福气。”说着,又与四姨娘打情骂俏起来,嘀嘀咕咕的说着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更为有福气。 对于大老爷的这些表现,大太太心情好的没有在乎。 第一,她现在是完全的想明白了,与其为了不重要的人,而加入这些争风吃醋的斗争当中,还不如气定神闲的隔岸观火,来得悠闲自在,不伤心神。第二则是接下来的事情,她就不相信老爷还会如此再宠着四姨娘下去! “老爷,您来厅堂是有什么事情吗?”大太太和颜悦色的试探的问道。 经她沉淀下来,仔细的思索之后,觉得大老爷和四姨娘不会无故来此,并且刚才张妈妈也说了,再前去请李大夫的时候,是在四姨娘的院子里找到的,还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腹部绞痛,却不让李大夫诊治,这就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她在心虚些什么东西。听张妈妈来请李大夫,又旁敲侧听的打探出宋英杰也在那里,忙不迭的也要跟着来,这不是明摆着有鬼吗? 大太太心里暗笑,你就等着露出狐狸尾巴吧! 心思慎密的二姨娘,她知道大太太大概在打着什么的算盘。 只是,这种事情,却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微微的向后退了几步,免得殃及池鱼。 在观察众人神色的时候,二姨娘凑巧刚与福多多的眼神对视。 一看到福多多,二姨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没有想到,福多多命这么大,竟然没被自己毒死,而且还被大太太发现了蛛丝马迹,到现在却被她给捏住了证据,很是如芒在刺的难受。 不过,很快的,二姨娘的心情又好转了些。 虽然在福多多中毒事件被发现之后,大太太极力要隐瞒她身重三毒的事情,可还是被她给知晓了,并让她知道,这三毒之中,另一位毒物是大太太让人下的,所以现在福多多要想极力讨好大太太,简直是让入虎口,而不得之。 福多多不知道二姨娘心中所想,但是看着她从狠毒的眼神,化为看好戏般的戏虐,她却大约猜测到了几分。 看来她做的功课还不错,就连心思这般慎密的二姨娘,也是这般认为她想全新依附着大太太,那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想到这些,福多多就对未来更加有了憧憬的信心。 三姨娘没有大太太和二姨娘心机这般的沉重,但是她也并不呆傻,也知道大太太会这般相问的缘由,知道她是开始要借此被五花大绑的宋英杰,而收拾四姨娘了。虽然她很想要在旁单看着戏份的上演,但是实在是看不惯四姨娘这副狐媚子,要是不落井下石的话,很难平息她刚才受到的委屈,于是,也很是娇滴滴的问道:“老爷,太太问您话呢,是来厅堂有什么事情吗?” 只要是个男人,都很难消受美人恩的,大老爷也并不例外。 见三姨娘如此浓情蜜意的望着自己,而大太太也比之前和悦了许多,心情大好,不遮不掩的直言道:“不是听说你们要审问那天刺伤我的叫什么宋英杰的吗?所以我过来看看。” 三姨娘听言,十分的兴奋,得意的瞅了眼四姨娘,对大老爷说道:“老爷,您知道这宋英杰是什么来头吗?与着我们的四姨娘有什么关系吗?他可是……” “可是什么?”大老爷打断了三姨娘未完的话,接口说道:“不就是和段娘从小一起长大的,有着小时候的情谊在,这些段娘早就与我说过了,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人心难测,这宋英杰竟然敢肖想段娘的美色,见得不到,还妄想毁了段娘,实在是辱骂了读书人的节气,也亏得老天有眼,连个小小的秀才也未中上!” 大老爷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没有想到四姨娘如此手段,竟然事先与大老爷通好气了。 福多多在旁看着,暗道戏码是越来越精彩了,也总算现在被众人推到风口浪尖的不是她。 只是,看着不做声的大太太,福多多心里还是打边鼓的,谁知道会不会再被大太太给狠狠的推出来,当作是挡箭牌。想着偷偷的溜走,可是却不忍这妻妾大战就此错过,毕竟这一争一斗,是最为好的了解余府时局风向的了。 三姨娘很不甘心四姨娘的小人得志,于是问道:“那老爷,这四姨娘有没有告诉您,他们并非仅仅有着从小长大的情分在,还有着暧昧不清的青梅竹马?”男人最恨的就是自个儿女人的不忠不贞,她就不相信了,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大老爷还会无动于衷,对四姨娘宠爱如前,不怀疑她肚子里孩子的种是来自哪里! 大老爷的面色阴沉了下来,说道:“林氏,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十分的不满。 四姨娘也借此喊冤道:“老爷,看看三姨娘说的什么话?难道妾身肚子里孩子的种并非不是老爷的不成?早知道进府会受到如此的非议,妾身不如不进府,不生这个孩子了!”说着,状似很委屈的拍打着自己的肚腹。 大老爷连忙柔声安抚,并责骂着三姨娘的口无遮拦,好生的痛骂了一番。 在大老爷把气都差不多撒在三姨娘的身上之后,大太太这才开口说道:“老爷,您消消气,这三姨娘不也是为了您吗?”见大老爷依然怫然不悦,大太太指着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宋英杰,说道:“莫怪三姨娘会这般的说,这全都是宋英杰口口声声说的,并且说得还是有凭有据,有鼻子有眼的,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分辨不了真假。”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反应 大老爷狠瞪了眼大太太,不悦的说道:“分辨不了?分辨不了,你们就不会送他到官府查办吗?” 闻言,大太太一阵的语塞。 当初她要是真的送官查办的话,又怎么会知晓四姨娘隐晦的事情?再者,宋英杰口无遮拦,说些不该说的,余府的百年清誉,还要不要的?他还真够想得简单,倒对四姨娘的维护,却是想得一清二楚。 不过,心里虽对大老爷有种种的不满,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淡淡的解释道:“老爷,您说得极是,只是当时您被这厮刺伤得满身是血,妾身等人都吓坏了,哪会想得这般的周到,满脑子都是把这厮逮住,问出幕后的指使人,当时妾身还问了下二弟,二弟也是赞同。” 听闻这事自己的弟弟也有份,大老爷无法反驳,只能微微点头。 见大老爷的面色稍缓,大太太继续说道:“虽说这厮满嘴的胡言,但有些事情却说得真假难辨。” “真假难辨?”大老爷挑了挑眉,“是不是说段娘的?” 大太太斟酌了下,点点头,说道:“的确是,并且还有些人证物证在,不得不让人相信。”察觉到大老爷隐隐要发火的迹象,大太太忙解释道:“这件事情全府上下都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妾身纵然相信四姨娘的为人,极力压制流言,可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所以未免以讹传讹,妾身觉得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老爷您觉得如何?” 的确,三人成虎、 大老爷常年在外,又怎么会不知流言的威力? 对于大太太的话语并没有多大的怀疑,继而说道:“就按着你的意思办吧!也免得段娘受些不白之冤,受人诟病。” “老爷……”四姨娘娇嗔。 她没有想到在这么多对她诽谤的事情上,大老爷却依然相信于她,让她感到些感动,可更多的是对于权势、福贵的强烈渴望。她相信,只要好好的运作一番,这余府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大老爷安抚的拍拍四姨娘的柔荑,说道:“段娘,我相信你。” 三姨娘见了,心里不只是冒酸水,而是满肚子的怒火。 很想要讽刺几句,可现今形式大大的对她不利,只能打断牙齿,把所有的不甘暂先压在心底。 二姨娘则是眼不见,心不烦,撇过头去。 男人就是这样,最是喜新厌旧的主。 想当年她刚进府的那会儿,可以说是三千宠爱在一身,而现在呢,那男人到现在连个正眼都没有给她一个,彻彻底底的把她给忘个干净。但是,她却活在了过去,午夜梦回之时,总是还想着他的好,更为讽刺的是她还拈酸吃醋的把有妄想的柳叶给打发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梅园他都已经多时没有进了…… 想到这些的种种,二姨娘又心酸又心痛。 大太太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看明白,想透了,所以对于大老爷对于四姨娘的这般的怜爱,根本就没有二姨娘和三姨娘的那种爱恨情仇,相反的是看好戏的得意。 不知道在铁证般的证据面前,他是否还会如此的维护这个狐媚子? 挥手让婆子拿开宋英杰堵嘴的帕子,指着被大老爷细心呵护的四姨娘,说道:“宋英杰,你可认识她?” 宋英杰早先在见到四姨娘的时候,呜呜咽咽的一直想要开口说话,可是无奈被堵住了嘴巴,无法开口发言,现下没有了阻碍物,当下嘶哑的对四姨娘喊道:“段娘!段娘!你过得可好?都是我无能,没能好好的保护你,竟被这无耻之徒玷污了你!我……我实在是愧对地下的伯父伯母。” 四姨娘像是很害怕般的往大老爷怀里躲避去,咽咽呜呜的说道:“老爷……妾身害怕……” 大老爷拍拍四姨娘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只不过是一个浑人罢了,你要是着实不喜欢,我这就把他给送到衙门去,免得污了你的耳,可好?” 这正中四姨娘的下怀,连连点头答应,“好,就听老爷的,把他送衙门查办,得要让官老爷好好的查问一般,竟胆敢伤害您。”说着,嘟着红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柔情似水的望着大老爷。 刹那间,大老爷的心都酥软了,还管其他什么事情,挥挥手就要让人把宋英杰拖下去。 宋英杰死命的挣扎,很是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对着其他男人露出浓情眼神的四姨娘,疯狂的大喊大叫道:“段娘!段娘!你这是怎么了?我为你付出这么多,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要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么会来余府杀这个无耻之徒?我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你啊!”一席话说得撕心裂肺。 大太太费尽周折这么多,当然也不想戏码就这么快就落幕了,对大老爷说道:“老爷,妾身知道你护着四姨娘,可是您也看到了,这厮口口声声的说着与四姨娘剪不断理不清的情愫,要是就这般的送入衙门中,其他人会怎么的想?还以为……您也知道的,这茶余饭后,很难堵住他人的口。不如……就听听宋英杰有何证据证明,这般四姨娘的清白岂不是明明白白?也无法往四姨娘的身上泼污水了不是吗?” 句句话都说得在理,而且看起来都是站在四姨娘的角度来说。 大老爷思忖了下,最终点点头。 四姨娘就有些不意愿了,微微的蹙着眉头。 可是,现下她要是插嘴的话,矛头将会全部指向于她,很是的不利,最终也只能强颜对着大太太福礼,道谢着她为自己考虑。 大太太毫不谦虚的收下,说道:“我这也是为老爷分忧,四姨娘客气了。”说着,话锋一转,对大老爷说道:“老爷,不如让宋英杰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全部都说清楚,这样一来,我们也好有个判断不是?要是这当中有何不对的,四姨娘也好从旁纠正,免得坏了四姨娘的名声,破坏了余府的规矩。” “菲儿,你考虑得甚是周到,这家里由你主持中馈,是绝对没有错的。”大老爷很难得的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大太太夸赞了一番,并还直呼闺房小名。 这要是在几年前的话,大太太还会很是的娇羞,可现今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的心早已经心如止水,对于大老爷的主动示好无动于衷,但是这么多人看着,更何况没有男人尊敬和宠爱的主母,在有些行事上,也很是畏缩畏脚的,只能强压着胃部翻腾的酸水,对其回以微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 大老爷有那么瞬间的恍惚,呐呐的自言道:“菲儿……” “老爷您说什么?”四姨娘离得大老爷最为相近,见他喃喃自语的似乎说着什么,不由很是的困惑。低头察看,看他望着大太太的眼神很迷离,眸中包含着深情与痛苦,并且她还好似听见了大老爷唤着“菲儿”这个名字。 顿时,四姨娘心里咯噔一下。 可还没来等得及她细想什么,这边大太太已经在发问宋英杰了。 没办法,事有轻重缓急,四姨娘只能先把这疑惑放在心上,全身的应付宋英杰这件事情。 大太太挥手让婆子拿开重新堵住宋英杰嘴巴的破布头,对其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与四姨娘有些暧昧的交情,可是口说无凭,你又怎么的证明?” 宋英杰原本以为自己不顾后果,来余府找四姨娘,会让其非常的感动,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见面不相识的情况,直接的否认了他,让他非常的恼怒,心中产生强烈的报复念头,阴狠的说道:“段娘!你这个娼妇!难道你都忘记了我们浓情蜜意的时候,种种的疯狂的举动和欢愉了吗?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的忘怀,非得要我事无巨细的一一摊在众人面前,你才会承认吗? 这话就说得十分的直白,在场的丫头婢子不由红了脸。 身为新世纪灵魂的福多多,当然是没有一丝的感觉,毕竟比这更为不堪入目的东西和话语,她都是见识过的。只是,她比较感慨的是这男人真够无情的,竟然把俩人私密事也拿出来当作威胁,真正的应了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下意识的,福多多对于这种充满酸气,又自私的读书人有了深深的抗拒。 四姨娘羞红了脸,不过她更为在意大老爷的态度。 很奇怪的,大老爷对于宋英杰的种种叫嚣没有丝毫的反应,对于四姨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没事没事!别怕!有我在这,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大老爷的神情话语都不像是有掺假的,四姨娘稍微放下心来。 大太太气得直跳脚,她没有想到宋英杰都把话给说到这个份上了,大老爷竟然连个屁也没有放。这般的话,下面的戏还怎么的敲锣打鼓的唱下去? 二姨娘和三姨娘也还不到哪里去,差点都快被酸水给淹死。 福多多则是看得很是的无语。 这古代不比现代,宠妾高于正妻是万万要不得的,但大老爷却是一一的实行了彻底,在这种情况之下了,都还那么的维护四姨娘,都不知道说他是痴情的好,还是混球。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重要的是不要把火给烧她身上就好。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大太太竟然在这种尴尬十分的时刻,却再次点到了她的名字。 刹那间,福多多一阵的无力,不知道大太太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让她来顶替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挫败 福多多上前一步,微微曲膝福礼,说道:“贱妾在,不知太太有何吩咐?” 大太太沉着脸问道:“这宋英杰挟持你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 福多多惊愕。 看来大太太是想要让她作为污点证人之一,来击败四姨娘了。 可是,据目前来看,即使宋英杰话语如何的不堪入耳,也没有动摇四姨娘在大老爷心目中的位置,就她小小的妾室身份,能够这个份量吗?自己还是少搀和进来为好,毕竟大太太虽是后院主母,可大老爷却是整个余府的主人,俩者相比较,熟轻熟重就一目了然了。 敛了敛神色,表情端凝的回答道:“当时贱妾慌乱的很,倒并没有注意他说些了什么。”没注意,不代表宋英杰没有说,一句话表达得既没有得罪大老爷,也没有无法对大太太交待。 大太太眉头紧锁,心中生恼,嘴角翕翕,又紧紧的抿拢起来,可片刻之后,在见福多多的身子不住的小心的远离宋英杰的举动时,眉宇渐渐的舒展开来,暗道门庭小户就是没见过世面,小小的挟持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福多多偷偷用余光觑了眼大太太,见她神色稍霁,知道是已经躲过这一关了,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尽情展现她害怕的那一面,因为她知道在强者面前,示弱有时候不无是一项很好的利器。 既然福多多是不堪用了,大太太就调取其他的底牌。 很快,一年迈的花甲婆子就被人带了上来,对上座的几位很是恭敬的行了礼。 大太太就趁机为大老爷介绍道:“老爷,这位是住着荷花巷子里的刘婆婆,她见到过四姨娘和宋英杰在暗地里会过面,据说当时他们俩的行为举止甚是的亲密,您看要不要当面问个清楚?” “问清楚?问什么?”大老爷目露怒意,很是的不快。 大太太就笑着解释道:“不问个清楚,怎好替四姨娘说个明白呢?这四姨娘现已怀胎三月,不过几月就要生产了,总不能到时候让这孩子的来历不明不白,活活的受些委屈吧!老爷,您不知道那些长嘴舌妇的厉害,可是会把死人生生的说活了。”一番话说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很是贴人心脾。 大老爷也觉得很有道理,遂而点点头,说道:“你这话说得也并无错,只是……” 只是现在宋英杰死死的咬住段娘不放,硬是说与段娘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要是这婆子也是的这般,岂不是要把段娘更为往黑暗的深渊推去? 四姨娘也正是担心一点,更何论她可不相信大太太会有这般的好心,继而两眼无辜的望着大老爷,寄希望不要答应这件事情。 大太太知道大老爷已经在动摇了,不由暗暗的给二姨娘和三姨娘频频使眼色,一起来说服大老爷。 二姨娘虽对大老爷失望至极,可不代表她失去了斗志,理所当然的帮着大太太说道:“是啊!老爷,太太说得不错,咱们大房好不容易又得了个麟儿,可不能从小就背负着不明不白的污点,长大了可怎么在这世上立足?” “对对对!就是,她们说得没错,就要让这婆子一清二楚的说个明白,让大家也明白四姨娘有没有蒙受不白之冤。”总算有个借机出气的机会了,三姨娘可不会放过,可着劲的怂恿大老爷,又对四姨娘很是敌意的问道:“四姨娘,我们说得话是不是很在理啊!”眯着眼,笑面虎的样子继续刺激,“还是你怕了?” “我,我怕什么?”四姨娘撒娇的拉拉大老爷的衣袖,不依的扭捏道:“老爷,您看三姨娘说得都是什么话,妾身有什么好害怕的,妾身坐得端行得正!” 大老爷安抚道:“我知道你的为人,既然这样就让她们问好了,免得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坏了你的声誉,还有……”说着,甚是温柔的抚摸四姨娘的肚腹,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孩子的,他可是我最期盼的孩儿了。” 四姨娘浓情蜜意,其他几位则是酸水翻江倒海。 可大老爷的一锤定音,倒也让她们几人的心里好受了一点,齐齐的望向大太太,寄希望能够以此扳倒四姨娘,不然的话,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福多多看着这妻妾斗争的一来一往,其他没有什么大多的体会,却是得出个结论来,那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她想着,在要想达到一个目的,单单凭借着一己之力是很单薄的,得要多人一起努力才行。这般的一合计,福多多产生了在余府拉帮结派的念头来。 这厢福多多在为自己今后的生存而考虑,大太太已经在敲锣打鼓的上演专门为四姨娘准备的戏码了。 大太太问刘婆婆道:“刘婆子,你有没有见过这俩人?”说话间,手指指被捂住嘴的宋英杰,又指指面色不正的四姨娘。 刘婆婆眯了眼睛,左瞅瞅右瞅瞅的,良久才回答道:“嗯,见过,很眼熟。” 一听到“眼熟”这俩个字眼,三姨娘来劲了,不等大太太再问,急急的插话道:“你是不是经常见到他们?有没有看到过不该看的东西?”问得十分的兴奋,好似四姨娘吃排头的日子就已然在眼前。 “不该看的东西?”刘婆婆不解的问道。 三姨娘回答道:“就是有违妇伦的事情,有没有?” 刘婆婆沉吟了下,摇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 “没有?!”听闻,大太太她们神色据是诧异、惊愕。 四姨娘暗暗的松了口气,腰杆渐渐的挺直,对着大老爷很是自信的妩媚一笑。 大老爷就不耐烦的对大太太说道:“既然没有,就早点把宋英杰送官,你都私自扣留人一天一夜了,虽然有二弟的关系,别人不会说些什么,可也好歹别给人家留下什么的口舌,给二弟制造麻烦。” 大太太此时有些显得心浮气躁,了草应付了大老爷几句,又问刘婆婆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在两年前就与四姨娘相遇了?他们来往有没有很频繁?” “两年前?”刘婆婆问。 大太太颔首,说道:“就是两年前。” 她听张妈妈提过,这对奸夫淫妇就是两年前才又走到一起的。既然如此的话,有着青梅竹马情谊的俩人,一定会再续前缘,干柴烈火的,很难把持,说不准就有人会看到。 想了想下,刘婆婆说道:“不知道确切是哪天,我看到这男人穿着很是落魄的找这位姨娘,只是好像这位姨娘很不高兴,让身边的丫头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至于来往有没有很频繁,这男人我倒是有好几次看见他登门求见,却最后灰溜溜的走了,并没有踏进门槛一步。” “你,你有没有记错?”三姨娘着急起来。 刘婆婆就有些不高兴了,说道:“老婆子虽然年老色衰,但倒也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方,怎么会记错?看错?” 大太太手心里全是冷汗,气得面色发青,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找来刘婆婆简直是给四姨娘推托罪行的。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想必再问这个刘婆子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反而会更为漂清四姨娘身上的污点。 于是,大太太挥挥手,让人把这刘婆婆带下去,心里则是恨得牙痒痒的,很是恼怒张妈妈的办事不得力。 二姨娘和三姨娘俱是失望,她们原以为大太太有多么的厉害,到头来做得一切只不过是为四姨娘这个贱蹄子做嫁衣而已,不禁有些的悻悻然,悄然退出,看大太太怎么的收场。 福多多也是觉得一头的雾水,本来已经水到渠成的事情,怎么就生生的被四姨娘力揽狂澜? 垂眸思索了下,不会是这所谓的刘婆婆已被四姨娘事先给收买了,而大太太却不得知? 如果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四姨娘的心机也太深沉了些,不仅把大老爷捏在手里死死的,现在又打了大太太她们一灰头土脸,再这样下去,她肚腹里的那块肉掉下来后,岂不是一手遮天了? 刹那间,福多多觉得大太太也并非是很好的后柱了,还是独善其身的好,不管哪一边都不沾染上去,但是想想又好难,毕竟是生活在人群中,又怎么会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总是避免不了的。 福多多很是忧愁,大太太也好不了哪里去。 现今局势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得不仿效壁虎断尾那般,舍弃一些。 可还没等大太太说些什么,大老爷已经不耐烦了,微恼的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就一切都点到为止,我可不想再听到有关段娘的流言蜚语。”又对大太太说道:“把这宋英杰送官查办吧!还有好好管管后院的那些长舌妇的嘴巴!”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如果要是就这么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让四姨娘得意离去,大太太知道今后的路就很是难走了,忙使眼色让粗使婆子放开宋英杰的嘴巴以及被限制的手脚。 宋英杰一得自由,就大声的怒骂四姨娘是淫妇、娼妇等等不堪入耳的字眼,并还失去理智的扑向了她,高声大喊道:“段晓爱,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我也不让你好过!” 刹那间,厅堂十分的混乱,尖叫连连不断。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交易 为避免殃及池鱼,在宋英杰发作的时候,福多多就躲得远远的。 可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的倒霉,明明已经在安全区内了,危险偏偏就送上门来。 只见因为四姨娘被宋英杰穷追不舍,又有个别仆妇的暗暗使怪,迫使与大老爷分开来,被堵截得无路可逃,只能往偏僻的地方跑去,而福多多就躲避在这里,当下伸手就抓住她的双臂,猛地使上气力,把福多多挡在自己的身前,当作是挡箭牌使用。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福多多根本就来不及反抗,而等她想要反抗的时候,却什么都迟了。 “段晓爱!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宋英杰疯魔般的狠辣扑过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意思,嘶吼的喊叫,足叫人心惊胆颤,可福多多却无法躲避,因为看似柔弱的四姨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钳制住她的双臂,用力的指甲都陷入她的皮肉当中,疼痛难当。 福多多怒形于色,她只不过是一个隐形的路人甲而已,干嘛就有这么多人偏偏要揪她出来,难道她天生就长着一副很好欺负的面孔吗?面容上有刻印着我是老实人,大家都来欺负我的字眼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拼命挣扎着,不惜头往后撞去,寄希望四姨娘能够放开她。 大老爷被众奴仆遮挡住了视线,但可还从细缝中看到四姨娘危险的处境,不由担忧的大喊道:“段娘!小心!”又对宋英杰威胁道:“宋英杰,你要是胆敢伤害段娘一根毫毛,我把你碎尸万段!”未完,又对在场的奴仆抛下诱饵,“谁能护着四姨娘不受到伤害,本老爷赏赐一百两!” 一百两,那可是个闪闪发亮的好东西,有不少人今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钱。 奴仆们眼睛发光,看四姨娘好似那银钱般,不要命的扑腾过去。 本是混乱的场面,现今因为大老爷这句话,反而更为杂乱不堪,毕竟这一百两可是绝大的诱惑。 大太太站在远处,嘴角浮现出冷笑。 她不知道该说大老爷什么好,竟然在这个时候许下这么多的银两,也不怕那些奴仆把四姨娘给生吞活剥了。不过,夫妻本是一体,大老爷都发话了,她这个主母又怎么能闲着,置之不理呢?当下,就对那混乱的人群,高喊道:“你们都给我好好护着四姨娘,别让这厮接近四姨娘,差事做好了,本太太做主,再追加一百两!” 这下子,更是乱上加乱了。 二姨娘和三姨娘也不甘落后,虽然她们并没有大太太那般的大手笔,却也多多少少加了那么些点点的心意。 被众人围困在当中就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的福多多,则很想骂娘! 这都是些什么智商啊! 尤其是大老爷,还亏得是全城首富,怎么就连这个简易的问题都不懂吗?难道都不知道利欲熏心这四个字怎么写的吗?在这个时候许下金钱的诱惑,简直是把四姨娘推入死亡的边缘,没见得那些奴仆们蜂拥而至的各个要想挤倒四姨娘的身边吗?都快把肺都给挤爆了,更为可恶的是,还搭上一个无辜的她! 原以为十分的侥幸躲过了宋英杰,却没想到还有更为倒霉事情等着她。 福多多觉得自己是何其的冤枉! “你是姨奶奶,对吧!”正当福多多奋力的推搡着不断拥挤着的奴仆,突然听到背后有一娇柔的女声在她的耳畔响起,还没等她有所回答,那女声继续说道:“帮我!帮我脱离现在的困境,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罩着你!”像是怕福多多有所怀疑般,她又道:“你也看到了老爷对我的宠爱,假以时日待我生下孩儿,地位可堪比大太太!” 听她这么猖狂的口气,福多多不用费劲猜,也知道是哪位了。 不过,她还真是当自己是一根葱。 地位堪比大太太? 只要大太太的娘家不倒,大少爷没有病逝,她这辈子想都不用想了。 然而,也莫怪她会这般的理直气壮,大老爷对她的宠爱实在是太过了,再加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任何有些野心的人都会这么的向往,可也没有像她这般毫不忌讳,别人也好歹藏着掖着。 妾室做得这般的嚣张,也实属是少数。 可古往今来不懂收敛的人,能有几个得到好的? 当下,福多多就有了决断。 现在时局迷乱,各房势均力敌,福多多知道现今不管靠拢哪一个,亦或者是独善其身,都避免不了会被卷入这场后院争锋中,还不如虚以委蛇,明面着要靠着谁,其实却一人也不亲密。这般,她也好能够在安然度日中,慢慢的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到时候各种行事也好方便些,免得寸步都要依靠着他人,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事。 四姨娘等得有些着急,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你我同是妾室,可我的境遇比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至少是还有盼头的,而你呢?独守空房,到最后孤苦终老,任人欺凌,死了也只不过是一草席裹身,你希望这样的生活吗?”四姨娘引诱的说道。 福多多要是一心只想荣华的,早就被四姨娘给蛊惑到了。 但是,富贵迷人眼,越是绚烂的东西,危险指度就越高得吓人,福多多才不会因此以身犯险,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不过,四姨娘显然是不会明白的,福多多也不想让她明白,后院斗得越厉害,她才会越安全,关注度就相对来说少上许多。 于是,福多多状似对四姨娘抛下的诱饵十分感兴趣的说道:“真的?姨娘你真的有这把握,保我荣华?” “那是当然!”四姨娘不以为意的说道,“只要你帮我脱了今日的困境,保我肚中孩子不受伤害,不用我说,老爷也会把这恩情记在心里的,怎么样?帮还是不帮!”说到最后,话语就有些强硬了。 其实不用四姨娘多说,她也正想着脱困,毕竟长久的呼吸不畅,可是要人命的。 见四姨娘如此的急迫,福多多也不多拿乔,应道:“好,那今后就多请四姨娘照顾了。” 四姨娘轻轻的“嗯”了一声,又问:“那你想出什么办法没?大太太她们根本就是想要让我就此意外小产,我才不会如她们的意愿,偏偏把孩子好生的生下来!” 原来四姨娘也知道大太太她们用金钱诱惑的真正用意,看来这里较为糊涂的就是大老爷了。 这叫什么?爱情使人智商降为零? 不管是与不是,福多多知道现在帮四姨娘脱困,将是她大好的机会,至少能够在一家之主那里留下些许的印象。 福多多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了下,观察了下四周,灵机一动。 “是谁?是谁推四姨娘?”说着,快速转身把四姨娘紧紧的护在怀里,并还把自己当作是人肉垫子,慢慢的向后倾倒过去,尖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想害四姨娘!”声音又粗又燥,完全不似平时她自己的音频。 一听闻说有人要害四姨娘,大老爷在人墙外面直跳脚,暴怒道:“你们这些废物!胆敢伤害段娘一分,我让你们全家今世都不好过!还不快把宋英杰用绳子捆绑了送官?” 大太太为表贤惠,也在旁交待道:“快点抓住那宋英杰,送官的时候好好跟衙门打声招呼,竟胆敢伤害四姨娘!”像是刻意说给宋英杰听的般,特意加重了“四姨娘”这三个字。 宋英杰更为疯狂了,开始见人就张口疯咬。 因为刚才经福多多这般的叫喊,那些人精的奴仆深怕四姨娘出些意外,会怪罪在自个的头上,纷纷避让了一些,保护圈相比之前就没有这般的严密了,而此时在宋英杰不顾一切咬人的时候,福多多刚好抱着四姨娘倒在地面上,情况来说十分的危急。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福多多哪里知道事情的走向会与她所推断的有些偏差,而正是这偏差,让她们的境地比之前还危险了。 但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在宋英杰快接近她们的时候,福多多让四姨娘惨叫出声。 “老爷,救我!”四姨娘不愧是从青楼里出来的,短短的四个字却也让她表达得淋漓尽致,既充满了柔情,又有害怕存在,把大老爷给叫唤得心肝直颤,恨不得自个儿上前顶替,“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人也抓不了吗?要是让四姨娘受到任何的伤害,你们通通都给我滚出府去!” 大老爷都这般的下令了,这相比被宋英杰咬伤了算什么?或许还会因此有大大的奖赏呢。 因此,在有了这等的思想之下,宋英杰总算是被死死的架住了,用一根很粗的麻绳给牢固的捆绑住。在经过大老爷身旁的时候,大老爷愤怒难当,狠狠的踹了宋英杰腹部一脚,并还交待道:“把二老爷的名帖交给县太爷,让他好好关照关照他。”说话间,浑身散发着阴骜。 架着宋英杰的粗使婆子身子微微的一颤,忙恭声的应下。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贵妾 “段娘,段娘,你怎么样?”宋英杰的事情一交待完,大老爷忙不迭的拨开那些奴仆,直往四姨娘所在的地方冲过去,先是把倒在福多多身上的四姨娘扶起来,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并没大碍之后,这才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耳鬓厮磨的十分的亲密,仿若是重新复得的珍视宝物般疼惜,并还喃喃自语道:“幸亏你没事,不然让我该怎么办?” 大老爷虽是自语,可话音并不轻,在旁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太太面色铁青,毕竟她才是当家主母,大老爷的此话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二姨娘和三姨娘的面容也好不到哪里去,各个都是惨白惨白的,胸口急促的起伏,大姨娘倒是看破红尘,没有一点的影响到她。 福多多猜测着,或许是大姨娘知道自己年老色衰,再争也是徒劳,更何况又没有什么子嗣可让她有所牵挂的。只是余光刚从她身上移开,福多多感觉大姨娘的眼神怪怪的,一直紧盯着四姨娘看。 不,应该是看向的是四姨娘的肚腹。 又哀又怜,竟然还有怨恨! 福多多有些困惑,不由探索的再望去,却刚巧与大姨娘的眼神对视。 此时的大姨娘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对着福多多点点头,就又跟以前一样的面无表情,福多多则是尴尬不已,毕竟她这算是偷窥他人心事了,忙歉意的回以一笑,思绪却还停顿在大姨娘怪异的眼神上面,要不是四姨娘在这时轻唤了她一声,福多多还沉浸在这里面。 “老爷,刚才多亏了姨奶奶用自个儿的身体护着妾身,不然妾身的孩儿可就……”说着,甚是难受的嘤嘤啼哭起来。 “她?”听闻四姨娘这般的说,大老爷这才正眼瞅了眼福多多。 高高的额头,圆圆的鼻头,丰厚的唇瓣……五官看起来甚是的普通,可整合起来倒是一脸的福气相。 “刚才是你救了段娘?”看着福多多,大老爷想起当初为余世逸纳妾的时候,是如何百般的艰难,因为那时候余世逸可以说是一脚踏进了棺材内,随时都可以见阎王爷,还幸亏紫阳真人的警示,说是找有福之人为他冲喜,就可以使他的命运扭转乾坤,病情好转。现在看来,紫阳真人所说的话果然不假,余世逸的病情真的好了许多,而福多多自己也并未被克死,这就说明她福气甚大,要是这般的话…… 大老爷看向怀里娇弱的四姨娘,有个念头渐渐的浮现上来。 要是在段娘怀胎期间,都有这福氏在身边伺候着,是不是也能保她平安顺利到生产? 福多多不知道此时大老爷所想,她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虽然心里很是的高兴,但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显现出来,很是低眉顺眼,谦虚谨慎的回答道:“大老爷严重了,这是贱妾应当做的事情。” 大老爷满意的点点头。 举止妥当,说话也不是虚浮,的确不错。 “余府的规矩赏罚分明,你也不用太过紧张。”说着,对大太太说道:“这福氏看起来挺懂事,太太你说是不是要赏她些什么东西?” 大太太正在气头上。 她原本以为经刚才的混乱,理应会把四姨娘弄出个什么的动静来,却没有想到平安无事,倒更惹得大老爷的怜惜,对于多管闲事的福多多就恨上来了,不阴不阳的说道:“既然福氏都说是分内的事情了,又什么好赏的?” 福多多早就知道大太太会有这个反应,为了避免加深误会,对今后不利,她赶忙插口道:“老爷,太太说得极是,贱妾不需要什么赏赐,反而在这事上功劳最大的是太太,贱妾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哦?为何会这般的说?”大老爷困惑的问道。 前几日大太太还为四姨娘的事情与自己恼火,今个儿到福多多的嘴里,怎么就变样了? 同样不解的还有大太太,她不知道福多多在搞什么鬼名堂,不由恼怒的瞪了眼福多多,以免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福多多对于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神色自若的解释道:“因为平日里大太太教导有方,管理后院井井有条,恪守个人遵守余府规矩,所以贱妾把这些都铭记在心,对于四姨娘的事情不敢居功,都是本分事情而已。” 大老爷大悦,抚掌说道:“好一个本分!”又对大太太说道:“太太不愧是名门闺秀,这家交给你料理,我很放心。” 高兴的时候说自己是名门闺秀,不高兴就是小家子气,转变的还真够快的! 大太太暗暗在心里腹诽着大老爷,面上却是笑吟吟的样子,说道:“妾身是一家主母,这都是应当的。” 大老爷就说道:“应不应当,福氏说得没错,这功劳最大的是太太你啊!”福多多的一席话,让大老爷对大太太的怨怼少了许多。 大太太虽然对福多多的举动,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可比之前倒是好上许多,和颜悦色的对大老爷,说道:“您看,给福氏什么奖赏?毕竟她可是保全了四姨娘的胎儿呢。” 大太太的话音一落,福多多的心猛地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因为她的解释,虽然让大太太的心里好受些,可到底心中还有那么一根刺存在的,但是她现在不好表露出来,却很是聪明的转接给了二姨娘和三姨娘,毕竟要是刚才福多多不出手帮助的话,或许现在四姨娘真正的要哭了。 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都没有双赢的,福多多只求自己到时候能够扛得住。 大老爷就问福多多道:“福氏,你可要什么东西吗?” 福多多刚想推辞摇头,四姨娘插话道:“老爷,瞧您问的。这女人一辈子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丈夫孩子热炕头嘛,您不管赏什么物件,都是不贴人心的,不如抬姨奶奶为贵妾,到时少奶奶进门,她也体面些,您说怎么样?”彷如又刚想起大太太是主母,抬福多多为贵妾是主要决断者般,忙慌乱的又问大太太道:“太太,您说呢?这姨奶奶的功劳可不小。”其他语速平平,却唯独加重了“功劳”这两字。 四姨娘不是傻子,她知道后院的女人都想些什么,既然要拉福多多到她那边,理应要斩断福多多的后路,以免得三心四意,墙头草般的乱摇晃,刚才她就对福多多为大太太说话很不满意。 福多多真想拿块豆腐撞头算了。 这刚刚把大太太那般安抚好了,这边四姨娘却不干了,几句话中含沙射影的,唯恐自己做人还不够憋屈。 大老爷听后直点头,觉得四姨娘所言极是,而且这事是由她提起的,事成之后,福多多一定会对四姨娘感恩戴德,平时也定会亲近不少,这般的话,还不怕福氏的福气不会分给点段娘吗? 继而,大老爷就对大太太说道:“我觉得段娘的提议不错,不知太太你是不是跟为夫想得一样呢?”一句话彻彻底底的堵死了大太太的退路,毕竟她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想得完全跟他不一样,因为这样简直是在打他的脸面,大太太才不会再犯这种低等错误,而让四姨娘再在她面前得意猖狂。 可是,大太太很不甘心就这般的为四姨娘做嫁人衣,所以说道:“这事妾身早就想过了。”顿了下,见大老爷一脸的探寻,大太太继续说道:“自福氏进府之后,把不少福气带给了我们的逸儿,让他的病痛减少不少,提升为贵妾的事情,妾身早已经记在了心里,没想到倒被四姨娘提早说出来了。” 闻言,大老爷大笑道:“你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想必今后相处也并不困难。” 听大老爷这般的说,大太太和四姨娘心里俱是一阵的僵硬,可也只能不甘的扯扯脸皮,笑笑应下。 见无人反对,大老爷一锤定音,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福氏,你可要好好谢谢太太和段娘。” 对于贵不贵妾的,福多多没有太多的喜悦,毕竟妾再怎么的贵,她还只是一名妾室而已,上不了任何台面的,可事情还是要做全套的,很是的感恩戴德的一一谢恩过去。 为了让福多多更为感激自己,大太太说道:“既然升为贵妾了,就好好伺候大少爷,至于禁闭的事情就算了,下次不要再这般的鲁莽行事就好,还有贱妾不比贵妾,老爷您看要不要摆桌宴席,让大伙儿都高兴高兴?去去这几日的霉运?”大摆筵席,这就说明是对外承认福多多了,而且这一举动是对福多多的看重。 大老爷无所谓,回应道:“这事你就看着办吧!” 四姨娘则有些不高兴,因为大太太的话包含了对她的暗暗讽刺,二姨娘和三姨娘也同样高兴不起来,二姨娘是对福多多有些嫌隙,三姨娘却是各种的羡慕嫉妒恨,因为她只是一良妾而已。 大太太就对众奴仆道:“你们还不恭贺姨奶奶大喜?” 话音一落,厅堂内恭贺声此起彼伏。 福多多却不敢就此自傲,不管大太太出于什么目的,她率先很是恭敬的对大太太行礼,然后再是其他人。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人脉 福多多抬为贵妾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府里的各个角落。 能够生存在余府里的人大多是些人精,见福多多竟从一个卑微的冲喜贱妾被抬为贵妾,在她从厅堂回福寿院的路上,有不少丫鬟婆子拦截,不断的说着恭维的话语,妄能够搭上一两句话。 福多多一一都含笑应下。 毕竟朝野有人办事顺,宅院也是如此。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福多多的心里早就有这么想法了,正愁着投路无门时,却各个都送上门来了。 不过,来主动恭贺的大多是等级最为下等的奴仆。 可即使这样,福多多并未有失落感,反而很是的安心。 因为那些有实权的管事或者丫鬟婆子,以她现在的处境,是万万不能攀的,过于亲密会让上面的人以为她有什么企图,进而加以防范,还不如只有点头之交的好,做起事情来也顺畅些,而那些等级最下等的,福多多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并且有些小道消息,反而是最底层的较为灵通。 寒暄了一二,福多多认识了在灶台打下手的陈婆子,她可是府里的老人了,并且一家子都是家生子,丈夫陈顺在马厩看养马匹,儿子陈富贵则是负责看守正门,媳妇并未过门,可也得了大太太的恩惠,指了针线房的陶晓红为妻,一家子平平碌碌,可倒也和和睦睦,小日子也尚可。 但是人多多少少有那么些追求的,谁不想为自己谋得更为好的差事呢? 陈婆子闲聊般的说道:“姨奶奶,这女人就是这么的一回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本本分分过完一生,也算完美。可人总是有三灾八难的,或许做姑娘的时候顺风顺水的,一到婆家……嘿嘿,总是有那么些的不痛快,就好比我那姐妹,未出嫁前可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可一为人媳,为人妻,日子真的是不好熬,但她娘家强势,稍微一闹,婆家再怎么的不待见,也会忌惮几分,不好再作怪,这有娘家依仗的就是不一样,不似我那另一个姐妹,娘家不管,家事也弱,让那姑娘活活的气死在婆家,当真是每每想起,都为她唏嘘一场。” 说完,陈婆子偷偷的觑窥了眼福多多,见她并未有过多的反应,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深怕她没有体会到自己更为深层的意思,陈婆子又说道:“姨奶奶,您知道吗?当初大太太进门时,可有四房陪房呢,各个办事利落,很快就在余府站稳了脚跟,打下了很坚固的地基,不似那大姨娘是婢子开脸,什么都没有,到现在只会整天参神拜佛的……” “呸呸呸!在姨奶奶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呢?”还未等陈婆子把话给说完,一年纪与她相仿,脸蛋较为圆润,也同样在厨房打下手的朱婆子啐了一口,不满的插话道:“提她干嘛啊!要是沾染了晦气可怎好?” 陈婆子很是不满朱婆子的打断,但是也知晓此时说这些,的确是有点不合宜,为避免福多多心存有芥蒂,坏了好事,忙自打了几下嘴巴,歉意的说道:“姨奶奶,还请您别见怪,是奴婢浑人说浑话了。” 福多多知道陈婆子说这些话的用意,无非就是说她既没有娘家依靠,府里又没有什么可心的人联络,保不定到最后的下场就是郁郁而终,或者是跟大姨娘那般以拜佛求神度日。 可知道归知道,要是这么明明郎朗的说出来,就完全的变味了。 她可不想要一个整日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子,在背地里做些违背她意愿的奴仆,这般不仅仅帮不了她,还会严重的拖了她的后腿,甚至连累于她。 只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好明白的拒绝,只能委婉的说道:“陈婆子说得话也不无道理,作为女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在家孝敬父母,出嫁顺应公婆,一辈子讲得就是一个‘顺’字,顺顺当当过日子,孝孝顺顺的对长辈,不就是这么个理吗?”左言他顾的,说话含含糊糊,却明确的表露出了一个意思,就是自己的事情,她做不了任何的主。 陈婆子也本没打算让福多多立刻答允自己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福多多并无这般的权力,今日这么的一说,也只是暂时让她有个印象,记得自己这么的一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会想到她。 “姨奶奶说得极是,就是这个理。”陈婆子忙应和道。 朱婆子就很是不屑,暗道陈婆子是马屁精,可嘴上自己倒也很是谄媚的附和福多多的话。 对于陈婆子和朱婆子之间的微妙的暗涌,福多多多多少少有些觉察出来,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对于陈婆子的话语行为十分的不满,可看着眼前歪瓜裂枣般的奴仆,她知道就只有陈婆子的底子较为好些,打听个什么事情也方便,其次就是朱婆子了,只是家族渊源远远比不得陈婆子那般在余府扎根的深。 几番计较了下,福多多心里已有了底案。 陈婆子不堪重用,倒可以利用,朱婆子则可以制衡陈婆子,以免她上跳下窜的,一时忘形没有了分寸,继而牵连到她,其他人等都是些打扫打杂的,有些举无轻重,但也不为是潜力人脉,好好培养或许也有大有作为。 都了解清楚之后,再留下来絮叨也是枉然,福多多就借口说道:“多谢各位来道喜了,只是时候不早了,少爷那边我要早点前去,不好久留,你们……” 陈婆子等人不等福多多把话给说完,立马纷纷行礼,拥挤的人群自动开出一条道来,说道:“姨奶奶,您慢走。” 福多多点点头,含有深意的说道:“你们的诚心恭贺,我会记在心里的。” 此话一落,在场的人不由自主的露出明媚谄媚的笑容。 一走远,被大太太派来送她回福寿院的小丫头依虹,就不满小声说道:“姨奶奶,您现在身份尊贵,不用和那些下等奴婢打交道,白白的降低了自个儿的身份,要是大太太知道了,也会恼怒的。” 下等奴婢? 福多多暗暗嗤笑。 这依虹自己也只不过是三等婢子而已,半斤八两,还有那底气说别人吗? 也不知道她此番话,是大太太的意思,还是她自己揣摩的意思,敢这般明里暗里的拿身份和大太太,这两座山来压制她。不过,不管怎么样,心里再有不满,她也不能够表露出来,和颜悦色的说道:“见面三分情,她们来道喜,我总不能摆张臭脸不是?” 依虹就辩驳道:“话是这般的说,可也不用如此跟她们费时说话,大太太还等着奴婢去回话呢。” “哦?”福多多挑眉。 原来这依虹是怪自己浪费她的时间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拿着鸡毛当令箭,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依虹只不过是三等婢子而已,很少有机会在大太太跟前露脸的,此次让她送自己回去,原因是今天的事情,包括张妈妈在内有不少奴仆受罚,空不出人手来,要不然也得是二等丫鬟送她,依虹在平时又怎会有这个机会?还真的是蹬鼻子上脸。 福多多知道要是不摆出姨奶奶的威风,来压制压制她的话,指不定会爬在自己的头上,到时候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奴仆,还不有样学样?于是,福多多停下脚步,沉下脸说道:“既然你嫌送我麻烦,费了你时间,你就先回去吧!我自个儿慢慢走回去,这回福寿院的这点路,本姨奶奶还不至于不认识!” 依虹回头,诧异的说道:“姨奶奶,您这是干嘛?” 福多多冷笑道:“干嘛?让你先回去呗,免得让你既费时,又费力。” 依虹皱眉,说道:“姨奶奶,您别闹了,快走吧!”语气像是认为福多多在耍小孩子脾气,不耐烦的催促。 福多多索性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双手抱胸,说道:“我就是在闹,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见依虹满脸的惊愕,像是不认识福多多那般望着她,福多多继续耍狠的说道:“太太待我不薄,不仅抬我为贵妾,还要大摆宴席告之相邻,而你却以大太太的名义,百般的刁难,你是想干什么?是有谁让你如此辱没了大太太的名声吗?” 依虹惊慌起来了,她只不过想早点送福多多回去,早点回去交差,这般她或许能得到大太太的青睐,升一升她的位子,可没有像福多多说得那般啊!当下就喊冤道:“姨奶奶,您可别无乱冤枉好人啊!奴婢可没有!” “没有?”福多多冷哼道:“不要告诉我,你没有一点点的私心!” 依虹毕竟年岁小,又是个色厉内荏的人,在福多多这般装腔作势的逼迫之下,极度的心虚起来,吱吱唔唔的十分薄弱的为自己找借口,“奴婢,奴婢只是更为好的做好太太交待的差事,没……没有什么私心。” 见依虹这般的说话不流畅,福多多知道自己已经戳中了她的心窝子,继续说道:“没有?没有那你又为何说话这般没有底气?还不是做贼心虚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收拢 依虹哪里见过这般咄咄逼人的阵仗,立马潸然泪下,讷讷说道:“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福多多步步紧逼,势要问出个究竟不可。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犯贱,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今个儿就要借此耍一耍微风,一来可通过依虹,来告之那些妄想爬她头上奴仆的一个警示,二来她一抬为贵妾,就如此张狂,那有要掌控她的人,也会更为放心,因为没有人喜欢内敛有心机的,相较而言什么事情都放在明面上的,反而会更为让人安心。 依虹被福多多逼迫得无路可退,一下子跪倒在她的跟前,求饶道:“奴婢知错了,还请姨奶奶饶恕了奴婢。” 福多多嗤之以鼻,反问道:“饶恕?你可做了什么事情,要让我饶恕的?” 这…… 依虹被问住了。 她现在是已经退无可退了,以为自己放低姿态,福多多就会揭过此事,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还是死死的揪出根源不放。难道她要说出自己的小算盘不成? 念头一闪而过,依虹立马摇头否决。 这要是被人把握住了把柄,她岂不是事事要受福多多的制约? 咬了咬下唇,依虹坚定的说道:“奴婢不知。” “不知?”福多多讽笑,冷冷一哼。 没想到这依虹小小年纪,倒有注意,知道咬死不放总比被人抓住把柄的好。只不过,她打错了算盘,如果她真的说出缘由的话,福多多到有些不好掌控,要是……哼,要是她猜中她心中所想的话,那么效果就会事半功倍! 福多多身子微微向前倾去,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想要在大太太面前留下好印象吧!这般哪天太太要是记起了,你的好处绝对是少不了的,我说得可对?”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斩钉截铁,把握十足。 依虹面色惨白,没想到福多多竟然猜透了她的心中所想,嘴角翕翕,想要反驳却无力开口。 一步错,步步错,她也只是想奔一个好前程而已,怎就会落成这样? 这般一想,依虹的眼眸中不由掠过一丝的怨恨。 福多多把依虹的一举一动,点点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依虹蓦然抬头,不知道福多多到底要想说什么。 “很多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我今个儿也没本想要有意刁难于你,只是你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我不得已而为之。大太太是当家主母,主持中馈,我能够抬为贵妾,全靠着太太的全力运作,这些你理应知道的,所以我是完全偏向于太太的,也想有个在我与太太之间递话的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话音一落,依虹眼睛睁得老大,嗫嚅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福多多笑道:“就是表面的意思,聪明于你,理应懂得。” 本以为被逼走投无路,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依虹有些仿若走在云端上的飘飘然。 福多多并不再多话。 有些时候,多说无益,反而会坏事,索性等依虹自己想明白。 很快,伶俐的依虹就反应过来了。 “您之前只是敲打我?继而好让我为你办事?”依虹直言不讳的问道。 福多多很欣赏她的个性,有事就问,并未藏着掖着,更为掌控些,遂而温和的说道:“你以为依你刚才的行径,要是换了别人,只有敲打吗?” 闻言,依虹不禁打了个寒噤。 的确,余府的上位者各个都不是善茬,要是犯在她们的手里,首先就是几大棍下去了,哪像现在还闲情逸致的闲聊。 当下,依虹诚心诚意的给福多多磕了个响头,说道:“多谢姨奶奶的宽宏,奴婢知错。” 福多多欣然接受,这要收买人心就是如此,深深的刺她一下,再好好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安抚,才能够更为忠心的为自己办事。于是,伸手扶她起来,说道:“起来吧,要想在这余府更为好的生存下去,理应互帮互助,有些时候我也很无奈。”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了适才对她的敲打,纯属奈何之举。 依虹照单全收,她没有想到福多多会如此与她交心,顿时觉得她亲近了不少。 福多多暗暗点头,心里很是的高兴,顺利的收服了一个眼线。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碧桃在她身边的话,该有多好,有些事情也有人可以商量,不似现在都是自己投石问路的走,也没有可心的人可以倾诉积压在心底的烦闷。 想到这些,福多多的心开始在急躁,恨不得立即找到碧桃。 依虹察觉到福多多情绪的变化,以为她急着赶回去,忙说道:“都怪奴婢耽搁了,姨奶奶我们快走吧!想必少爷也等得着急了。” 福多多不会向依虹解释什么,将错就错,就让她以为的,收拾了下低落的情绪,继续往前走。 越离福寿院越近,福多多就越有种近乡情怯的思绪在,因为她不知道余世逸有没有找到有关碧桃的消息,春福有没有打听到碧莲的事情,这都她让心跳加速,惶恐不安。 如果没有的话,她该怎么办? 继续寻找是必然的,但是却毫无头绪,也只能慢慢的摸索,可就是这样,让她寝食难安。 如果已经有线索了,这对她来说是喜事,可也是件麻烦事情。因为这样一来的话,她势必要事事听命于余世逸了,而现在已经有大太太和四姨娘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又怎么从中悠然周旋? 福多多心乱如麻,可内心深处的天枰已然完全的靠拢向了大少爷。 不管怎么样,碧桃没事是最为主要的,她有没有被人利用都是其次,更不用说即使没有碧桃这层关系在,她始终都是“悲催小妾”的代名词。 很快,心中还没完全的思虑完,福寿院的院门已然在眼前。 “姨奶奶,您回来了,快请进,少爷正等着呢。”还离福寿院几步路,看守院门的婆子见福多多走过来,立马殷勤的上前笑脸相迎,跟那晚对于文竹的奉承,有过之无不及。 福多多微微点头,并无多话。 对于这种只会阿谀奉承的,福多多不会太过主动示好,因为对方自然而然的会贴上来,而且就跟狗皮膏药那般,想甩也甩不了,不如保持一段的距离,套出自己想要的,也不会给自身添加麻烦。 “姨奶奶,您这几日不在,您不知道,少爷接连几天都犯病,而且闹得不行,几晚都是李大夫彻夜诊治,才能够保下性命来。可就是如此,大太太看了眼也就回去了,大老爷却是连瞧都没有瞧几眼,并且也没有派个人来看看,整日的都腻在四姨娘那里呢,大少爷当真的是委屈。”在迎了福多多进门之后,看守婆子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这几日的事情,尽情的讨好着福多多,直快到了正房前,婆子才停歇。 福多多在听完婆子声情并茂的话语之后,淡淡的应了声,道了句“多谢”就没有再多话了。 婆子一时没有摸清福多多的脾性,见她并没有多问自己一句话,只是满目的忧愁,自我猜测是为自己的一番话,而担忧大少爷的病情,有点小骄傲起来,继续说道:“姨奶奶,您要是有什么事情或者要想知道的事情,只管找奴婢,奴婢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量让您满意。” 福多多看了眼婆子,点头说道:“放心,有事情定会找你的,不知妈妈怎么称呼?” 看守婆子笑吟吟的说道:“奴婢夫家姓陶,大家都唤我陶婆子,姨奶奶您随意,不管怎么叫都行。” 福多多就说道:“陶婆婆,这前面就是正室了,你不好再跟着来了,要是被人发现你擅离,可是就不好了,是要吃板子的。”语气很为陶婆子着想,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 陶婆子连连应是,说道:“还是姨奶奶您体恤奴婢,奴婢省得,现在就回去。”曲膝行礼离开,可还没走几步路,又回来特意交待道:“姨奶奶,奴婢虽说年老,做些事情也有些力不从心,但只要您吩咐的,奴婢定会把它给办得妥妥贴贴的。” 福多多心里已经很窝火,想着快点见到余世逸,但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待陶婆子还要说些什么,依虹就用身体挤开了碍事的她,搀扶着福多多,有意的说道:“姨奶奶,路上都耽搁这么些时候了,少爷定是等得着急了,还是先去请安再说,奴婢也好早点回复大太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陶婆子只能撇撇嘴不甘不愿的退下,心里却暗暗的埋怨依虹。 余世逸的正室前,还是一如往昔那般的奢华,只是在外伏伺的两个小丫头却有点陌生,一个熟悉的都没有。 福多多好生奇怪。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少爷 福多多困惑的多看了眼。 花一样的年纪,各个面容姣好,气质却不似普通家仆,眉宇间竟然有股子的英气在。 这不得不让福多多更为满腹的狐疑了。 “姨奶奶,少爷已经在内室等候多时了。”在两个丫鬟中,看似较为稳重的,身着水绿色绸茧褙子的女子率先向福多多福礼,随后伸手为其打起帘子,伏伺她进去。因为福多多的双眼一直观察着这两人,所以在那女子打帘子的时候,她发现水葱般的手,竟然在手底心内发现了厚厚的茧子。 茧子? 福多多微微蹙眉。 这可只有最下等的粗使奴婢才会有的,她怎么就…… 福多多留了个心眼,用余光扫了眼其他人,发现这两人面容隐隐有些形似,又身穿了同样款式,颜色深浅不一的衣物的缘故,乍一看就越为的相似了,好似亲姐妹般。 姐妹?那春迎、春福她们呢? 福多多心跳如鼓。 要是说春福不在此伺候还说得过去,毕竟她那日受了仗行,或许还没调养过来,可连春迎也不在此列了,福多多不得不觉得事情的蹊跷,似乎在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还没容得她想太多,刚踏进门槛,就听见身后清冷的声音说道:“还请这位姑娘留步,少爷吩咐只得姨奶奶进去。” 福多多闻言回头,对依虹点点说道:“既然如此,依虹你就先回去,跟大太太说,我一切安然。” 依虹嘴角翕翕,踌躇了下,最终屈膝行礼道:“奴婢省得,不会忘记。”话语一语双关。 福多多很满意依虹的机灵,遂而调整了下心情,沉重的踏进内室。 屋内富丽堂皇,跟之前并无多大的变化,扑面而来的暖气虽然令人暖洋洋的,心却不由自主的哇凉。 暗暗的吸了一口气,福多多姿态标准的向依靠着美人榻上的余世逸行礼。 闭目修养的余世逸慢慢的睁开眼眸,看向福多多,淡淡的说道:“不用这么多的虚礼,起来说话。”话语有气无力,听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福多多不由偷偷的抬眸觑窥了眼,不禁倒抽一口气。 几日前,余世逸虽说面色较为纤弱,可行走之间倒是有力,有那么的一刹那间,福多多以为他没病装病的,因为在那个年代,她可没少看一些电视剧和小说,宅中内斗为了自保都是这样。可今日这般的一小瞅,却让她大受惊吓,余世逸消瘦得实在太快,没几天就只剩下皮包骨了,本合身的衣物亦显得空荡荡的,说句不好听的,就跟一脚踏进了棺材,另一只也已经踩在了棺木上无异。 怎么会这样? 福多多满心不解,实在是想不明白病情怎就如此迅速的恶化。 “少爷,您……您的病怎就……”病入膏肓这四个字,福多多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在担心?”余世逸答非所问。 福多多一愣,她之所以一开口就问病情,也只是自然反应,要说担心……福多多自认为是有点的,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任谁见到他这副好似到了风烛残年,心中总是有莫名伤怀,更何论他又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更不用说碧桃的事情还需要他的帮助。 微讶了下,福多多郑重的点点头。 看那福多多严肃认真的反应,不知怎么的,余世逸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意,像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般,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担心?” 为什么? 福多多蓦然抬头望向很感兴趣般的余世逸,心中不期然闪过一丝的心疼。 担心还有关为什么吗? 她想到了前世因病去世的表妹,似乎在临她走的前一天,她也同样问过为什么,只是她的为什么是问为什么无人看望她,将她独自一人舍弃在冰凉的医院。 刹那间,回忆跟现实重合,让她心如刀绞,无意识的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 这次换作余世逸好半响没回过神来。 他原以为福多多会说些富丽堂皇的话,借此来讨好他,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举无轻重,又略带伤感的回复。但就是这样,就是这么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余世逸觉得冰凉彻骨的心有股暖流慢慢的注进入体内。 “坐。”余世逸拍拍美人榻。 福多多有些惶恐,迟迟站着没有动作。 余世逸微微皱眉,有些的不悦,又重复的说了一句。 看余世逸强硬的态度,福多多只能亦步亦趋的往前,然后身子慢悠悠的坐下,可也只是半坐,整个身子全靠着双脚支撑平衡,嘴角微翕,犹豫了会儿,试探的问道:“少爷,您是有什么吩咐?”其实福多多更想问的是有关碧桃的事情,只是据她前几日的观察,余世逸较不好亲近,个性也迥异,只能强按捺住焦躁的心情,一步一步的来。 “没有。”余世逸干脆说道。 福多多愣怔,感觉余世逸病情越来越严重,性情似乎也是很诡异了。 之前她听别人说,余世逸很不耐烦他人在他周边晃悠,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是如此,恨不得一人被世人永远的孤立了,今天怎就这般的反常了?还真的是病人多作怪,不过看他病情恶化的如此迅速,她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反复,也不由渐渐舒缓下神经,踏踏实实的坐着。 过了好半响,余世逸又开口说道:“这几日,苦着你了。” 福多多低垂的脑袋,循声望去。 “既然我们之间有了交易,我就会好好的护你周全,这次是我的疏忽。”话语中有点淡淡自责,更引得福多多狐疑不已,可还没等她更多揣摩余世逸话中的意思,接下来的话,立马引得她全部的注意力,“你之前的丫鬟碧桃,已经有眉目了。” 福多多惊喜万分,忙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可是安全吗?烧伤好点了没?能再回到我的身边吗?”问题一大串,全是有关碧桃的事情。 余世逸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面色就有些不好了,只是他本来面容就苍白,也看不出什么来,就蹙眉的望着福多多。遂而,福多多见余世逸不回话,自个儿胡思乱想,以为碧桃出了什么意外,下意识的抓住了余世逸的手,急迫的问道:“难道……难道碧桃是有什么不好吗?伤口有感染?”伤口感染在这医术不发达的古代,可是要人命的,一不小心就跟阎王喝茶去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福多多不知所觉的握紧了余世逸骨瘦如柴的手。 头一次被人抓住了手,余世逸身子微微的一颤,心猛地一跳,条件反射的要想抽手,内心一角却有那么丝犹豫,最终待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后,并未付诸行动,只是两眼直盯着那指头圆得跟萝卜头的手指看,眼神晦暗不明,在听到福多多为一个婢子如此的担忧着急,神色就更为阴暗了。 见余世逸迟迟不肯回答,福多多愈发的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无意识的抽回手去,表情很是的伤心欲绝。 刹那间,余世逸觉得心空荡荡的,很不满手上的温度就此离去,沉着脸,阴冷的说道:“你伤心什么?我还没死呢!等我走了,你再如此也来得及!” 福多多惊愕万分,不知道余世逸怎么了,竟然无端端的发起火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主子的不满,就是下人的错,即使她是妾,还是贵妾,在余世逸的面前,还是如同一可以任意打骂的奴仆,所以她当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垂着脑袋,跪在冰冷的打磨得可照人的石砖上,认错道:“是贱妾的错,都是贱妾的错,还请少爷别气坏了身子。” 原本以为自己主动承认错误,会让余世逸的怒气能够很快就消掉,却没有想到倒惹得他更为恼火了,气得一挥手扫落了身旁的茶盅,“叮叮当当”的声音立马在寂静得房间内响起,引得在外伏伺的丫鬟,忙隔着帘子问道:“少爷,怎么了?可要奴婢进来?” “滚!别进来!”余世逸冷冷的呵斥道。 这种犹如从冰窖里出来的那般冰冷的话语,让福多多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脑袋低得更为下垂了,暗暗的腹诽着也莫怪无人探望他,就朝着他这般生人勿近的脾气,任谁也承受不了。 看福多多瑟缩的身体,余世逸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跪着干嘛?起来!”余世逸不耐烦的说道。 福多多不敢多加迟疑,赶忙颤颤巍巍的起来,小媳妇般的站在一旁。 余世逸一见福多多这样,心中就烦躁不已,尤其是想到事情会成这样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一举无轻重的黄毛丫头,更是让他恼火,干巴巴的说道:“那碧桃现在被我安排在别院里。” “真的?”福多多惊喜的抬头,眼眸从之前的黯淡无光变为熠熠生辉,仿若黑珍珠那般的璀璨。 “难道是假的不成?”余世逸生硬的回话。 福多多立马噤声,现在余世逸可是气在头上,绝对不能再惹他生气了,不然碧桃的事情指不定会怎么样。 “那……那她……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本来想问碧桃烧伤如何了,可一接触到余世逸冰凉的目光,就赶忙改口,免得问了太多,又不知道哪里炸他毛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相聚 余世逸阴冷的注视着福多多担忧的目光,冷冷的问道:“你就这么担心她?” 福多多虽不知余世逸为何会有这一问,但仍旧挺直了腰杆,郑重的点头,说道:“是,妾身很记挂。”话一说完,福多多就有些后悔了,害怕自己如此坦白直率的说出心中弱点,岂不是刚好给余世逸抓住了把柄?要是就此抓住碧桃不放,她又该当如何? 正当暗自懊恼的时候,余世逸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是悔恨不已,“放心,她现在很好,至于回到你的身边,近期是不可能的,过段时间再说吧。”挥一挥手,像是赶苍蝇般,又说道:“你先下去梳洗一番,再过来服侍。”说完,翻身背对着福多多。 看着那瘦骨嶙峋的背部,福多多十分的后悔,可话已出口,也只能行事下去了。 慢慢的站起身,暗叹一声,转身离开。 听到福多多远去的声音,余世逸目似寒星,脸色阴沉得不行,一脚把放在榻脚的薄被给踹到地上,并阴森的对着空气说道:“好好的看着别院的那丫头,别让她的伤好得太快!”话音一落,房间一隅有细微的窸窣声响起,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福多多一出内室,站在门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在里面实在是太过压抑了。 浓重的熏香,难闻的药味,紧闭的窗门,再加上沉闷的气氛,压制得她胸口异常的沉重,都快喘不过气了,也莫怪余世逸的脾气会这么阴晴不定,就是好人也憋出毛病来,为了以后的和谐相处,早日能与碧桃再相聚,她要不要提议下?可转念一想,她与余世逸实地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怎么就说明碧桃就在他哪里?之前张妈妈话里也是有这般的意思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没来得及碰头而已。 这般的思忖,福多多心中留了个心眼。 “姨奶奶,少爷可安好?”正想着事情,那之前为她打帘的水绿色绸茧女子打断了她的思绪,出声问道。 福多多一怔,望着那女子的眼眸,无意的说道:“你倒是很关心,既然如此,你怎么自己不进去看看?” 女子坦然说道:“没得少爷的吩咐,奴婢等是不可进去的。” “哦?”福多多困惑了。 女子解释道:“少爷的心性都是如此,太过喜静。” 喜静? 福多多嗤笑,恐怕是生人勿近更为妥贴。 “你叫什么?之前不是有春迎她们伏伺吗?她们人呢?”见这女子不亢不卑的,也还谈得来,福多多也不绕弯子了,索性开口直言。 女子福礼说道:“奴婢月明。”未完,伸手指着一旁官绿色,眉宇间有些傲娇的同龄女子又道:“她是奴婢的妹妹月盈。”趁着福多多不注意,暗暗的使了个眼色给月盈。 月盈扁扁嘴,不情不愿的上前给福多多行礼,清脆的说道:“姨奶奶安好,奴婢就是月盈。” 福多多点点头,让她起来。 月盈也毫不客气,“蹭”的一声站直,退到一边去,无聊的左顾右盼起来。 月明又接着说道:“奴婢和妹妹这几日才进府,对于姨奶奶说的春迎等人,奴婢并不是很清晰,还请姨奶奶见谅。”一番话说得倒是进退有度,没有对福多多刻意的阿谀,也并没有之前其他等仆妇对她不屑的口吻。 福多多不由得暗暗的松了口气,总算是碰到较为正常的人了。 “嗯,知道了。”客套的交待了几句“好生伺候少爷”的话,福多多就往西厢房走去。 一路上,福多多心事重重,总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头。 可是,脑子想得都快打结了,也没有理出个什么。 福多多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要把心中的烦闷和忧愁都给就此吹散般。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伸手用力推开房门,福多多当场呆愣住。 “姨奶奶,安好,恭喜姨奶奶被抬为贵妾。”红梅、绿菊和春福三人,齐齐的恭敬的半蹲在她面前,喜气洋洋的说着恭贺的话语,见福多多愣怔的望着她们,春福手扶着腰板起来,一瘸一拐的来到福多多身边,依旧如当初那般开朗,嬉笑道:“姨奶奶,怎么了?几日不见,您是忘了奴婢们了吗?”那张笑脸还是如以前,没有丝毫的心机,很是单纯,让人放下戒备。 本来让汤婆子去打探她们三人境况如何的,只是话说一半就被大太太派来的人打断了,因此心中都隐隐记挂着她们,唯恐因着她的缘由,会受到牵累,不仅要严厉惩罚,就连身体的健康也无法保障。不过,现在看她们三人虽然没有说面色好得红光满面,可也至少看起来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说话也中气十足,顿时放下心来。 “你们都没事吧!”虽看起来是如此,但是例行还是要问问的。 春福性子较为跳脱,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好着呢,您看,这样都没问题。”为证明自己并无大碍,春福还跳了两下,可等待跳第三下的时候,却忍不住哀呼出声,“哎呦,好痛。” “怎么了?”福多多眉头皱起来,依着身体的本能去搀扶。 春福连连倒退,连连摇头,说道:“没事没事,奴婢没事,是奴婢太过用力过猛,牵扯到臀部上的伤了。” 福多多见了,暗中生恼。 这丫头,刚才还对自己毫不顾忌,怎么这会子却不让自己碰了? 红梅心思敏捷,解释道:“姨奶奶,您是奴婢们的主子,身份贵重,奴婢等皮糙肉厚,这些小伤不碍事的。”隐晦的点出了她们之间身份的差异以及对于仗行之事的不在意。 福多多当场怔仲。 是啊,她现在身处在等级严明的古代,可不比现代那么不太讲究,得要处处小心,免得被人抓出错处。 福多多叹气,说道:“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 红梅急急行礼,说道:“奴婢等人跟了您,就应当要为主子分忧,您严重了。” 春福也插嘴说道:“就是就是,这件事不怨您,都是那宋英杰的错,要不是他挟持您,您也不会被禁闭这些日子了。” 绿菊并未说话,只是跟着点点头。 福多多放下心来。 她原本以为会因这事,她们三人受罚因此而记恨她,这样一来她在这宅院中,更是如履薄冰了,现在看来事情并未她想得那么的糟糕,看样子反而是让她们更为贴心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寒暄了几句,知道她们的伤已经在慢慢复原,福多多安心了,就问道:“春迎呢?还有那月明和月盈是怎么一回事?春福,你怎么没去到大少爷跟前伺候?” 春福满脸笑容的嘟嘴,说道:“姨奶奶,奴婢来伺候您,不好吗?” 福多多不解,望向了一向伶俐的红梅。 红梅笑着解释道:“大少爷让春福也来伺候您了。” “真的?”福多多欣喜不已,她可很喜欢春福快乐无忧的样子。 春福抿嘴笑道:“当然当然!这事假不了。” 得到肯定,福多多很高兴,只是很快就又皱起眉头来,说道:“那我的房里岂不是有三个丫鬟了?是不是太多了些?”虽然福多多不太懂得关于奴仆的分配,但是隐隐觉得给她的人,似乎有点多。 春福连连摇头,说道:“不多不多,等春迎姐姐回来,咱们房里就有四人了。” “你是说春迎也……”福多多试探的问道。 春福点点头,笑道:“是啊,这是大少爷吩咐的,说您抬为贵妾了,就应该好生伺候着,不能受半点委屈。” 委不委屈,福多多倒无所谓,怕就怕是来了个类似摄像头,来监视用的。 福多多蹙眉问道:“你说春迎回来,她到哪里去了?还有现在大少爷身边伺候的是怎么回事?” 春福摇摇头,说道:“那俩个,奴婢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奴婢知道春迎姐姐是和谢妈妈她们一起到定光道观去了,说是请什么紫阳真人到家里来。” “紫阳真人?”福多多不解,好端端的请道人来干嘛? 不对,不是好好的,至少余世逸就非常的不好,看他的样子,就跟快死了差不多,非常的不好,难道请他到家里来,是为了做法事,保佑余世逸平安渡难的? 春福适时为福多多解惑道:“因为您在被幽禁这几日里,少爷非常的不好,所以谢妈妈就想把紫阳真人请到家里来。” 果然如此,看来余世逸病情到此地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只是,大太太怎么没有个动静,大老爷也是如此,余世逸可是他们的亲儿啊!也这般的冷淡?更不用说,还是他们的独苗苗。看来事情是不能单单看表面的,原以为看福寿院的物件都如此奢望,定是宠爱至极,可事实却与之大相径庭,让人大跌眼镜。 “好了,春福,你有什么话,等待会再说,先让姨奶奶好好的梳洗一番,这几日姨奶奶太受累了。”正在这时,红梅打断了她们的话,与绿菊一人端盆,一人拿衣物的走来。 春福可爱的嘟嘟嘴,但也同意红梅的话,对福多多说道:“红梅说的没错,您就先别问东问西了,先梳洗一番,去去霉气,待会儿大少爷那边还要过去的。” 正文 第五十章 培养 福多多抿嘴无奈的点点头。 但有些事情犹如鱼鲠在喉,不吐不快,趁着她们为她更衣梳洗的空档,福多多问春福道:“对了,那天让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碧莲现在在哪个管事妈妈手下做活?” 春福一愣,为难的望着福多多,神情有些犹豫。 福多多蹙眉,问道:“怎么了?” 春福咬了咬下唇,有些拿不定主意,踌躇着吱吱唔唔的。 福多多看着就更为着急,再问道:“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春福低垂着脑袋,双手不断的绞着衣角,吞吞吐吐的话语说不成一句,再加上她的声音有如呐蚊,更是听不清她到底说些什么,见春福如此难为,福多多心里咯噔一下,七上八下的十分焦虑。 红梅就插嘴说道:“春福,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你这般更为让姨奶奶心忧。” 春福抬睑望向福多多,果然见她一脸戚色。 她原本是不想说出这件事情的,就是唯恐姨奶奶忧虑,不过看来红梅所说的也不错,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更让姨奶奶胡乱猜想,所以就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奴婢打探到那碧莲已经不在府里了,那天就给安排出去的,奴婢还听说碧桃所嫁的人是……是痴痴傻傻的,对方下了十两的银钱做聘礼,她家立马就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十两?”福多多瞪大了眼睛,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碧桃这才几岁而已,而且对方竟然是痴傻的! 一想到这些,福多多满身的怒气。 察觉到福多多周身所散发出来的不悦,春福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唤道:“姨奶奶,您别生气,或许……或许这都是传言而已,毕竟现在当事人都不在,以讹传讹都是说不准的。” 红梅见情况不对,也加入劝服当中道:“姨奶奶,您先别着急,不是还有大少爷吗?想必少爷会替您做主的。” 余世逸? 福多多冷哼。 谁知道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行!得要赶快确定碧桃到底有没有在他的手中才行,她可不想当一只任人耍弄的猴子!另外也要探探大太太的口风,做两手准备,以免两方都使诈。 想清楚之后,福多多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冲到余世逸面前试探,不由催促她们道:“你们快点,眼见着就要用晚膳了,少爷那边可不能晚了。”见福多多积极起来,红梅等人暗暗的松了口气,深怕她就此一蹶不振,对于碧桃的事情耿耿于怀,哪还敢怠慢,手脚麻利的帮其梳洗打扮,一盏茶的功夫就弄得妥妥当当了。 只是在临去之前,福多多有些犯难了。 这大户人家就是麻烦,即使是在内院中走动,也要有丫鬟婆子跟随,而红梅她们三人所受得仗行都还没完全痊愈,再者余世逸那边因着他诡异的脾性,也是用不着太多人的,福多多就想一人过去,可规矩摆在那里,是不得不遵循的,至少要有一个婢子跟着,可她却一时拿不定主意要带谁去。 春福有些蠢蠢欲动,却因顾忌着红梅和绿菊,最终放弃。 绿菊抿了抿唇,睁着黝黑大眼,带有渴望意思的望着福多多。 红梅甚是会观颜知味,曲膝福礼,恭声道:“姨奶奶,不如您这次就带春福过去吧!春福在少爷身边久,待会儿也好照应着您,不知您觉得意下如何?”明确的点出带春福的理由,可也并未因此擅自做出决定,知道知问下,福多多很是的满意。她知道要想在余府安平的生存下去,培养个心腹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只有眼线是完完全全不够的。之前她虽然不放心红梅的聪明伶俐和不怎么安生的过去,可现下时局不同,更何况要不是那次有她机敏的反应,她早就被人陷害进阴沟里面了,所以她对红梅有了这个意向,至于绿菊的话,还有待考量。 遂而,福多多微微点头,赞同红梅所说的。 刹那间,绿菊的眼眸中闪过失望,春福则很是的讶异,可讶异之后却是满满的欢欣。 福多多很喜欢春福的坦率,交待了红梅和绿菊几句,就带着她离开了西厢房,往正房走去。 时间刚刚好,刚到正房前,文竹正好带着粗使婆子拿了食盒过来。 文竹向福多多行了礼,就跟随着她后面步入内室。 余世逸正卧在床榻上小憩,神色安详,呼吸也十分的平稳。 福多多刚要行礼,文竹伸手阻止,低声道:“少爷好不容易睡着,千万别吵醒他,不然晚上就又难熬了。” 难熬? 现在不叫醒,晚上睡不着才难熬吧! 福多多暗暗腹诽,可见文竹也不像说假的,只能吞下满腹的困惑,静静的站立一旁。 文竹带着婆子把食盒摆好之后,伸手指着桌上的一做工精致的描金玉碗所盛的药汁,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那黑漆漆的汤药最为苦,可最是苦口良药,但是少爷却不怎么的喝,还请您多多费心了。”又指着旁边的蓝釉瓷碗,说道:“这碗汤药则是您的,是李大夫特意为您所拟的调息药方。” 福多多看了眼,点点头,表示明了。 文竹就说道:“那姨奶奶,我们先告退了。”说着,又对春福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也出来。 春福是知晓余世逸脾气的,没有召唤绝对不能踏进内室,望了望福多多,轻声说道:“姨奶奶,奴婢就在外面侯着,有事您就唤一声。” 福多多看向在睡梦中也蹙眉的余世逸,点点头。 不知道余世逸何时就会醒过来,福多多一开始很是正襟危坐在床头的锦杌上,一刻也不敢疏忽。 可随着时间的点点滴滴过去,夜幕渐渐的降临,汤药也慢慢的失去温度,福多多就坐不住了,左右思索着要不要叫醒余世逸,但是又想起文竹之前的殷殷叮咛,也只能又收回这个念头。 百般无聊中,福多多好奇的打量着余世逸看。 其实余世逸要是身体不被病魔缠身的话,长得还是挺好的,只可惜人瘦得不成样子,整个都走样了,只有那薄薄的唇瓣,还有些看头。只是人人都道薄唇之人,皆是薄性,不知道他是不是如此。 思绪刚到这,福多多暗笑摇头。 这不管余世逸薄凉不薄凉,与她又有何干?她又不会把自己整个身家都交付到他身上去,冒险赌注。 正思忖着,余世逸睁开了眼睛,正眯着眼看她。 不声不响的,福多多吓了一大跳。 不过,她可没有这个资格埋怨,而是很和颜的说道:“少爷,您醒了?要不要起来?汤药都快凉透了。” 余世逸盯了福多多好一会儿,这才暗哑的说道:“给我倒杯水。” 福多多不敢迟疑,立马端来一杯温水,递给余世逸。 余世逸并没有接过福多多手中的茶盅,就这么躺着床上看着福多多。 福多多不明所以,弄不清余世逸是什么意思,于是很是的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您的意思是……” 余世逸不回答,持续看着福多多。 福多多被瞧得心里发毛,不由回头望向门口,思索着要不要询问春福,这大病号是什么意思。 “你就这么不会伺候人吗?”见福多多左顾右盼,就是不得要领,余世逸心火旺盛,口气很是冲的说道。 福多多反应过来。 不过,这事也不怪她,谁让她从没伺候过人的,而且现在也没有人指点一二,说来说去,还是这余世逸的错,脾气坏得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就留她一个半吊子都不会的。 心里虽是暗暗埋怨,福多多面色却是悦色的过去把余世逸搀扶起,并让他斜靠在银红色绣牡丹吉祥的弹墨大迎枕上,再把暂放在床头锦杌上的茶盅端起,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水。 喝完水后,余世逸的嗓音清澈不少,轻咳了下,对福多多很是突兀的问道:“你会识字、算账吗?” 福多多愣怔,不知道余世逸目的为何。 余世逸就解释道:“这福寿院之前都是谢妈妈在打理,现在她人事已高,文竹前几日也搬离到外院去住,你现在又抬为贵妾,这院子理应就是你来管理了,要是你懂那些东西的话,等谢妈妈回来,就让她把钥匙、账本什么的全部交给你。” 这是给她实权了? 只是,天上会掉馅饼吗? 福多多心怀着浓浓的警惕,觉得余世逸放权是假,刺探她是真。 敛了敛神色,福多多回答道:“不是很懂。” 不是很懂,就是有些还是懂的。 余世逸嘴角扬起,说道:“那等谢妈妈回来好好教你,等你学会了,再管理福寿院也不迟。” 福多多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只能附和。 用余光偷偷观察余世逸的神色,福多多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晦暗不明的话语,并未让他有所反感,不然的话,可就遭殃了。趁着余世逸心情还好,福多多抓住时机的问道:“少爷,碧桃不是被家人带回去婚配的嘛,您是用什么办法接回来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却没有提起其他。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相处 余世逸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福多多,却并未有任何的言语。 福多多被看得毛毛的,知道此话题不宜多说,只能失落的转移话题,把那黑漆漆的汤药端过来,对余世逸说道:“少爷,这药再搁置下去就凉透了,味道就更为苦,不如趁热喝了吧!” 闻言,余世逸的脸就拉了下来,伸手微微推开福多多递过来的玉碗,说道:“喝了也是白喝,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也就是说不打算喝这药了。 福多多不由自主的皱眉。 他都多大了,怎就跟个小孩子那般怕苦?怪不得文竹之前会特意交待了一番。 念头一闪而过,福多多有了报复的小心思。 他不是就是不把碧桃的事情告之于她吗? 那好,她就偏偏做些他不喜欢的事情,恶心恶心他。 于是,福多多耐着性子说道:“少爷,常言道良药苦口,李大夫开得药方总是没有错的。”说着,不顾余世逸阴暗的脸庞,带着丝报复性的意思,又把汤药往他那边递了递。 余世逸就用以深邃的眼神望着福多多,包含着深意的探究。 福多多大方的任由他看,一副为他好的口吻劝说道:“少爷,容贱妾多嘴,您的身体您自个儿当然有数,只是李大夫医术不凡,也更为了解您的身体状况不是吗?既然他开这药方出来,定是对您身体好的,您就把这药喝下去吧!”说完,也不管余世逸答不答应,温柔的舀起一瓢羹的汤药,往余世逸的嘴边送去。 余世逸微微的一撇头,躲了过去,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看着,福多多露出狡黠的神色,状似无意的说道:“莫非少爷是嫌这汤药太苦吗?那要不要贱妾去拿些蜜饯过来,压压苦味?”说话的语气偏向于哄小孩。 余世逸当然听得出来,也大概猜测出福多多的意图,起初很是的恼怒,可看着她眼底隐含着的小算盘得逞的小样,余世逸怒气渐渐消散,反而有种逗逗她的念头,继而说道:“这小小的苦味,本少爷难道还怕吗?” 福多多立马诚惶诚恐的说道:“当然不怕!只不过是苦味而已,少爷您怎么会怕呢?”话说起来是奉承,可仔细一品味,却不少的讽刺意味隐含其中。 余世逸反笑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立即喝掉它吗?”话音一落,福多多敏锐的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了,怎么有种自掘坟墓的直觉?但是,她已经起了头,再峰回路转也是晚了,只能硬着头皮接他的话茬,不明的问道:“为什么,恕贱妾愚笨,猜不透少爷您的意思。” 余世逸暗淡无光的眼神渐渐放光,解释道:“在你被禁闭的时候,饭菜被人下了毒,没错吧!”福多多困惑的点点头,不明白余世逸是唱得哪出戏。见状,余世逸嘴角扬起,继续说道:“既然连你这个小小的妾室都会被人暗算,更何论是我!你觉得对吗?”说着,眼神瞟向福多多所端着的汤药。 福多多并不笨,很快就反应过来。 原来余世逸铺垫这么多,目的就是想要让她试毒!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见福多多迟迟不肯行动,余世逸讽笑道:“怎么?你也不敢喝吗?”话里的意思是,我们都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而已。 被余世逸这么的一讽刺,福多多按捺不住了,可是很快又冷静下来,嘴角噙着笑意道:“这汤药都是有份量的,要是贱妾喝了点,岂不是不能让您的病尽快好起来?这可大罪过了,再说这试药也并非一种。”说着,伸手慢条斯理的从云鬓中拔下一根银钗,在余世逸面前晃动了下,随后用发钗的顶端试了试碗里的汤药,银钗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如之前的银亮。 福多多就笑道:“您看,没毒。” 余世逸气急,没想到最后被福多多扳回,脸色十分的不好。 老虎屁股摸不得,福多多这点还是懂得的,也懂得万事要给与人面子,更何论现在余世逸对她来说还是金主,所以对他说道:“虽说银钗试毒一点都没有事,但是凡事都有万一,贱妾再喝口以验证。”说着,当面舀起一匙汤药送进嘴中。 那乌黑的药汁一接触到味蕾,福多多险先吐出来。 但是,看着余世逸隐隐含有笑意的脸,福多多愣是皱着眉头咽下。 实在是太苦了!好似把全世界的苦味都集中一起了般。 皱着脸,福多多对余世逸说道:“您看,贱妾也没被毒倒,这药的的确确是没被人做手脚。”重新换了个瓢羹,福多多舀了一瓢药汁,往余世逸的嘴边送去。 福多多暗暗庆幸这一碗的汤药,不用她来解决,忙不迭的要让余世逸也受受这苦,不是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她也不能太亏了不是。 余世逸的心情此时有点复杂,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福多多会真的试药,想想周边的人,他的心有点冷。 在福多多带有催促的眼神之下,余世逸鬼使神差的舍弃瓢羹,接过小碗,把汤药一饮而下。 药还是如以前那般苦得要死,可是他的心却感觉到有点甜。 余世逸不知道是为何,紧锁着眉头,脸色很是的阴沉。 福多多见了,以为他是被苦到了,忙拿来盛有蜜饯的小碟,对余世逸说道:“来,吃一粒蜜饯压压苦。” 余世逸心事重重,并未有任何的动作。 福多多就想起之前喝水的事情,索性自行捏起一颗蜜饯,送进余世逸的嘴中。 蜜饯甚是的甜蜜,刚碰触到唇瓣,余世逸就感觉到了那甜味。 看着福多多的这一连番动作,余世逸鬼使神差的说道:“碧桃的事情,你那天说起,我就着手让人去办了,她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可话一说完,余世逸暗暗恼悔,不明白他好端端的跟她说起这些干嘛。 福多多则是欣喜不已,但未免余世逸使诈,强按捺住激动,试探的问道:“贱妾听说碧桃是被她家人送予童养媳的,并且聘礼也收下了,说是有十两的银钱,想必少爷在这事上出了不少力吧!”想了想,觉得这话试探意味太浓厚,避免余世逸生恼,福多多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个礼,满是感激的道谢。 余世逸颔首,实实在在的接受福多多的感谢,可是心里却涌起些许的不痛快,转移话题道:“我饿了,摆饭吧!” 福多多点点头,立马去办,面容有挡也挡不住的喜悦。 她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肯定碧桃现在就在余世逸手中,因为刚才她所说的碧桃那些情况,余世逸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是的坦然。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要么是真的是如此,要么是这人太会演习,处事不惊。不过,她更倾向于前一种。但是,不管怎么样,事情有眉目了是好事,只要在大太太面前也证实,她的心就可以放下一半了。 手脚麻利的摆好饭菜,福多多扶着余世逸起来。 经过实打实的接触,福多多终于是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骨瘦如柴。 轻飘飘的,没有多大的重量,一摸过去,全是硌人的骨头,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就连全是肉的臀部那里,也是如此瘦得不行。 福多多困惑不已,不明白这几天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消瘦的如此厉害。 看着余世逸清瘦的脸,福多多问不出口。 “你也坐下吃吧!”余世逸淡淡的对着站着忙碌为他布菜的福多多说道。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贱妾不碍事。”执意的要伺候余世逸把饭吃完。她这般做有两种原因,一是不想落人话柄,惹来麻烦,毕竟她现在算是风口浪尖上了,第二是看着余世逸这般,福多多的画面不断的浮现出前世表妹瘦削的脸,也是这般的让人怜惜,忍不住想要对他好,虽然她内心很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利用和被利用。 余世逸倒没有想得那么多,见福多多实在不肯,也不多说话,只是眼神却是暗了暗。 因为生病的缘故,余世逸的胃口也不怎么的好,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福多多看了看菜色,毕竟父母不怎么搭理,身边也没有什么可心的,饭菜看起来十分的可口,却一点都不适合余世逸现在的情况,也莫怪他的胃口会如此差了。 见是如此,福多多暗暗的记在心里。 身体差,精神也不济,就这么会儿功夫,余世逸就累得不行了,福多多帮着稍微梳洗了下,就扶他上床休息。 趁着这会儿子功夫,福多多这才有空喝下属于自己的汤药,并了草的扒了口饭,就让在外伏伺的春福她们进来,稍微收拾一下。 一切都弄妥当之后,福多多犯难了,就是今晚她睡哪里去。 回西厢房,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在这正屋歇下了,可在正屋里,她的床铺位置又在哪里? 很快,春福就给了福多多的答案。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发病 春福抱了一床衾被进来,麻利的铺在了离床只有一米之远的美人榻上,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奴婢刚才跟月明和月盈她们商量好了,今晚由奴婢来当值,要是您有什么吩咐,就叫唤一声,奴婢就歇在外室。”说着,伸手指指阻隔外室和内室之分的茜红色富贵呈祥的帘子。 福多多点点头,表示明了。 收拾妥当之后,春福等人都鱼贯退下,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现在只是戌时而已,在现代也只不过七点左右,在这个时间点,福多多根本就睡不着,更何论还是与余世逸同在一室,生性敏感的她十分的不习惯和自然。但是,即使这样,她又能怎样?唯一可做的也只有顺从而已。 唉…… 经过这几日,福多多的脑海里不断的盘旋着“离开”这两字,甚至在中毒的那个时候,她还有种即使不能出去,就是爬墙也要爬出这个余府大宅的想法来,缘由莫过于她对人性的忌惮。 古云人固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这些,福多多都不在乎,在意的是不能不明不白就丧于非命。而现在,阴错阳差的,她被抬为了贵妾,仅次于正室的贵妾,在官府备了案,就是以后少奶奶进门,也是不能拿她怎样的,她这辈子又哪有这般容易的出去?除非…… 福多多摇摇头,叹气。 “怎么?睡不着吗?”正当福多多感慨万千时,一突兀的听起来很是无力的男声响起。 福多多吓了一跳,心脏猛地快速跳动。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想起这声音源自何处,整理了下凌乱的情绪,福多多回应道:“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余世逸悠悠的说道:“这世上不习惯的事情多得是,哪能让你有时间去一一习惯?今后你就留我房里,以便伺候我,免得跑来跑去,耽搁功夫。”起初话语还有点柔,但最后几句就变得异常生硬起来。 病人就是这样,脾气时好时坏。 福多多并未放在心上,恭声应是。 见福多多这般爽快的应下,余世逸心里却莫名觉得有点堵,想起喝药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一来一往。越想他就觉得越不爽快,抬睑看着福多多乌黑的发顶,余世逸气闷的索性转身。 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细微的声响,福多多抬头瞅了眼,见余世逸似乎很气闷的转身,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又是哪里惹他不快了,还真是病人多作怪,盯着余世逸单薄的后背好久,福多多这才收回目光,调整了下姿势,闭眼安睡。 余世逸虽说很气恼的背过去,可耳朵却是一直竖着听着动静。见福多多并未有任何的举动,而且听这声音是自顾的睡去了,余世逸感觉头昏脑胀,胸口处很是的堵。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余世逸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貌似又开始犯病了。 咬紧牙根,余世逸一手紧按着胸口,一手死命的抓着床单,苦苦的煎熬着。 痛,好痛,非常的痛! 每每到夜晚,他总是要受这么一遭。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他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让他这辈子如此受罪。 明明是余府大房唯一的嫡子,却是娘不亲爹不爱,除了已经仙逝的老太太之外,竟找不出纯粹对他好的,至于其他人……余世逸冷笑,谢妈妈表面看起来对他是关爱有加,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其他奴仆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还有那李大夫,两年前突然自荐上门为他医治,目的一直不明。 想来想去,余府这么多人,竟找不出真心为他好的。 这个念头一出,余世逸的脑海中浮现出福多多圆润的温和的脸蛋来。 她……她应当是对自己是…… 想起几天前,她为自己温柔盖被,今晚因为汤药的事情,她与他的圆滑交涉,余世逸的嘴角止不住的扬起。 可是,很快的。 嘴角还没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时,就又焉了下来。 如果,如果她知道了中毒的事情,他也有参与,她还会如此吗? 刹那间,余世逸闷哼一声,眼眸掠过些许的阴狠。 不!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也不能让任何人分走她的心思! 余世逸牙根紧紧的咬着,全身肌肉绷得硬梆梆的,以来宣泄心中的执念。 “少爷,少爷,少爷?” 谁?是谁在喊他? 此时的余世逸完全的陷进无尽的黑暗之中,找不到方向,更没有光明来引导他走出,十分的彷徨无助。 “少爷,快醒醒,少爷?”声音听起来温和清润,像是泉水般清冽,可又让人很舒畅。 余世逸依循着这声音,慢慢的摸索的往前走。 潜意识的,他觉得这声音是来解救他的。 果不其然,在黑暗走动了好长的时间之后,他渐渐感觉到了曙光。 惊喜之余,余世逸就更想知道那声音的主人了,加快脚下的步伐,往光亮走去。 在一猛烈的强光之下,余世逸慢慢的睁开了眼眸。 此时的福多多困惑不已,她没有想到才眯了一小会儿,就听见一阵阵仿若蚊蛐的呻吟。起初,她以为自己做梦了,而出现的幻听,可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她这才惊觉事情的不妙,立马睁开了眼帘,仔细的聆听。不出所料,那声音正是余世逸所发出的。 福多多没来及多想,就已经光脚来到余世逸的床前,轻声的呼唤他。 可余世逸那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根本就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福多多担忧不已,看余世逸那铁青的脸,时不时抽搐的身子,情况非常的糟糕,不做二想,赶忙提高声音叫道:“春福!春福!快去百草园把李大夫请来,少爷不好了!”话音落下,差不多同一的时间,就听见外间有衣服摩擦的声音,随后很快就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眨眼间一慌乱的声音就出现在了耳畔旁,“姨奶奶,怎么了怎么了?少爷是怎么了?”在见到余世逸不醒人事的状态后,春福捂嘴轻轻的“啊”了一声,愣怔在了当场。 福多多蹙眉,呵斥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去百草园把李大夫请来?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春福立马抬脚就走。 “慢着!”福多多想想这事还要通知下其他人为好,遂而又交待道:“你通知了李大夫之后,再到正院通知大太太和大老爷他们,务必一定要通知到位。”意思是一定要让人过来。 春福连连点头,慌乱的离去,在她离去之后,寂静的福寿院猛然间喧闹了起来。 百草园离福寿院还有点距离,福多多不能在这个时间段束手无策,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断的把帕子浸湿,然后敷在余世逸的额头上,并还不断的呼唤着。这是她听老一辈人说的,说是这般会让飘忽在外的游魂回来。 曾经,福多多才不会信这些鬼神之说,但是既然她都能穿越重生了,有些事情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还真的,或许是巧合的缘故,亦或许老话灵验了,余世逸果然睁开了眼睛,并还直愣愣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欣喜不已,忙对匆匆闻讯赶来的文竹说道:“快!快去端碗参汤来!” 参汤能吊命,更补元气,福多多直觉得这东西会对余世逸好。 文竹有些迟疑,不敢随意给余世逸吃这些东西,更想着李大夫理应很快就到了,就更为踌躇起来。 福多多见文竹迟迟都没去,心中暗恼,说道:“还不快去?难道我叫不动你吗?” 见福多多这般的疾言厉色,文竹不敢怠慢,立即转身离开。 余世逸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睁大了眼睛望着福多多。 察觉到余世逸的目光,福多多以为他是责怪自己对文竹的叱喝,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认为她这是恃宠而骄,福多多解释道:“还请少爷见谅,贱妾向来都是如此的急性子,气性就微微的大了些。” 余世逸语不能言,手不能动,可眼睛还是明亮的,并不是什么睁眼瞎,吃力的对福多多摇摇头。 因为余世逸摆动的幅度实在是太过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有动过,福多多以为他内心还是有不满,遂而也就不说话,避免多说多错,手中则是不间断的为他换敷额头的帕子。 余世逸见福多多一声不吭,可手下动作不断,以为她是明了了,安心的闭上眼眸。 他想着,或许……或许在这一刻总算是找到为他好的人了。 福多多不知余世逸的心中所想,一心盼着李大夫早点来,或许是大太太前来也好,总比现在一人面对,要是出了什么任何的状况,她就是满脸是嘴,也是说不清了。可是,这焦急的念头才刚刚闪过,余世逸又闭上了双眼,面色也更为的惨白了,简直可以媲美一张白纸。 “少爷!少爷!”福多多急得满头大喊,伸手去推搡着余世逸的身体,见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她心急之下,又掐人中又大叫道:“余世逸,你快醒来!醒来!别睡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人心 正在这时,文竹刚好端着参汤过来。 福多多忙把余世逸扶起来,可奈何他身体软绵绵的,根本就靠不住,很快就会滑下去。没办法,福多多索性坐在余世逸的身后,让他整个身子都靠在她怀里,整顿好之后,这才抬头对文竹说道:“我扶着他,你来喂参汤。” 文竹有些犹豫。 余世逸从未喝过这些,平日里的汤药都是由李大夫把关的,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可好? 福多多见文竹傻站着,迟迟不见行动,猜测到他七分的意思,不由动怒道:“要是有什么,都由我担着,还不快喂?”疾言厉色,面色冷峻,自有一番的气势。 文竹斟酌了一二,最终上前喂食。 因为余世逸现在昏睡着,情况又十分的危急,吞咽都有些困难,文竹喂食了好几次,都没法使参汤喂进他的腹中,好不容易塞进嘴里了,没一会儿就又吐出来了。文竹就有些为难的望着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您看这样,要不……要不就等等,等李大夫来吧!” 等?时间就是生命,等得起吗? 福多多并不多话,伸手接过文竹手里的小碗,自行喂食。 一次喂不进去,就多喂几遍,总是会有些许参汤进入余世逸的肚腹之中的。 文竹看着福多多强硬的手段,有些的不认同,要是伤到了少爷可怎好?毕竟现在他的身子就跟瓷器无异,稍微一用力就会弄破损了。犹豫了下,文竹最终开口制止道:“姨奶奶,您看少爷根本就无法吞咽,就算了吧,要是伤到了少爷就不好了。” 福多多微微一顿,看着手中的瓢羹,觉得也并无道理。 瓢羹终归是硬物,而余世逸却是肉生生的人,这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哪个受伤一目了然。 救人要紧,福多多把余世逸放平,舍弃掉瓢羹,举起小碗喝下一口参汤,然后口对口的一点点喂进余世逸的嘴中,用舌头堵住他的嘴,以防进去的参汤又给吐出来。 这招的效果还行,虽说费力了点,可总算是喂进去了不少,大多数都进入了余世逸的腹中。 文竹在旁看着,呆若木鸡。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福多多会这般,竟然嘴对嘴…… 一想到这种情景,热气就止不住的往脸上蔓延,心里却不禁对福多多敬佩起来,期期艾艾的说道:“小……小的去看看李大夫来了没。”说着,像是很不好意思般的一溜烟的跑了。 福多多全心都放在余世逸身上,哪管文竹这么多,应付的点点头,又喝了口参汤开始艰难的哺喂。 不知道过了多久,福多多的嘴巴都喂酸涩了,总算是把这一小碗的参汤都给喂进余世逸的腹中了,接下来就看李大夫的医术和老天的意思了。 福寿院灯火通明,屋外热闹的不行,可屋内却是静悄悄的一片,只有福多多一人守在床前,这缘由莫过于余世逸的生人勿近,一律人等不可擅自进入的规矩,那些奴仆又怎敢不遵从?再说不近身伺候,或许对于她们来说还省事了。 福多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余世逸太过孤傲了,简直是有自闭症的嫌疑。 不过,想想事情的始末,福多多倒也能理解他的心境。 一个人,本是天之骄子,却病魔缠身,亲爹亲娘又不怎么用心,周边奴仆又各有小算盘,就是她也是如此,叫他怎么防备?恐怕还防不胜防,还不如一人清静些,眼不见心不烦。 福多多自认不是什么圣母、小白花,但是对于余世逸,她的心中还是不免涌上些许的同情心,这或许绝大部分来源于前世的表妹,一生下来全身病痛,活着不开心,临死也并未有人送她,死后也只是孤独一座坟而已。每每忆起,她就悔恨非常,没有在她身旁好好的关怀、疼爱,看到境遇如此与她相近的余世逸,她就忍不住希望他好,即使现在碧桃还在他的手里。 唉…… 福多多叹息一声,警戒自己绝对不能感情用事,不然她和碧桃的安危就是大大的问题了。 正当福多多自我告诫的时候,文竹叫嚷着进来道:“姨奶奶,姨奶奶,李大夫来了。”话音一落,李大夫撩帘姗姗而来,对着福多多点点头,就匆忙的开始为余世逸把脉就诊。 福多多忙起身,挪开位置,让李大夫更为好的诊治。 翘首看看窗外,心想着李大夫既然来了,那大太太和大老爷他们,理应也快到了。 文竹看着福多多蹙眉,抬头张望,嘴角翕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埋首咽下,转头望向昏睡的余世逸,神情复杂不已,可眼底却闪现过一些的欣慰和高兴。 福多多望穿秋水般的留意着屋外的动静,可却迟迟不见余世逸的生身父母来,心中焦躁不已。 难道他们就这般的冷血,连亲身儿子都命悬一线了,也不过来看看? 大老爷,福多多还能明白,毕竟现在四姨娘有孕了,余世逸就变得举足轻重起来,可大太太不来,那真得是不该了!余世逸可是她十月怀胎,掉下的一块肉啊!更不用说前几天还让张妈妈过来,明里暗里的示意让余世逸帮助她一起对付大老爷和四姨娘,就这么快舍弃了?就因为余世逸病入膏肓? 不理解!也不明白! 福多多在心中开始衡量心中的杆秤。 一个人如果对亲儿都如此,那就更不会说其他人了。 福多多本就对于大太太是虚以委蛇,现今更是对她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回头望向躺在床上不见一丝血色的余世逸,福多多心中有了决定,决定帮助他在余府慢慢的站稳脚跟,一来情势所迫,以她现在的身份,只有自己的夫君强大了,自身才会有安稳日子,二来更是全了前世对表妹愧疚的转接,让她的内心好受点,当然这一切都是架在余世逸能安全渡过今晚以及碧桃的安全上。 有了主意,福多多也就不在多关注他们来与不来,全心的放在余世逸身上。 可却在此刻,春福隔着帘子,禀告道:“姨奶奶,张妈妈来了。” 张妈妈? 福多多皱眉,怎么不是大太太亲自来? 望了眼仍旧昏睡的余世逸,福多多交待了文竹几句,就撩帘出去迎接。 张妈妈向她走过来,行了个礼,见福多多一直往她的身后瞅,了然的解释道:“太太本想要亲自来的,可实在是起不身来,只得让我来看看。”说着,抬头往内室里面瞅,问道:“少爷怎么样了?可还能缓过劲来?”皱着眉头,虽说很担忧,却丝毫没有该有的哀伤。 福多多暗自叹息不已。 都说打狗看主人,也可以说有什么样的走狗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张妈妈都如此了,那么大太太也差不了哪里了。亲儿病危,作为母亲的就是起不来,也会爬过来,哪会了草的打发一人来,即使是身边敬重的妈妈也一般。 虽然心里对此很不耻,可面色却是担忧不已,曲膝还了个礼,问道:“太太怎么了?白日里不是还好好的吗?怎就起不来了?”不会是被四姨娘气得缘故吧!福多多在心中悄悄腹诽。 说到这个,张妈妈就有满腹的话要说,只是现下却不太合时宜,只能简明的解释道:“还不是那四姨娘!真正的是狐媚子,惯会兴风作浪,撺唆着大老爷让她掌管厨房,指桑骂槐的说有人会暗害她肚中胎儿。太太气急,一口回绝了,可为了顾及夫妻之间的情谊,想了个折衷的法子,让四姨娘单开小厨房,但这四姨娘还不消停,又闹了每月多给她份例,这才不再闹腾太太,当着仆妇的面嚣张的拉着老爷离开。”啐了一口,哀叹一声,又道:“太太被闹得心火旺盛,几次晕厥过去,在听到少爷又犯病了,直接昏死,幸而又是掐人中又是泼水的,这才缓过神来,急急的就要过来。”顿了顿,抬头望着洗耳恭听的福多多,继续说道:“可太太现在这种状况哪里还能受得了刺激,只能先安抚着她,我先过来看看。” 一番话说得入木三分,任谁听后无不想讨伐四姨娘的嚣张。 可福多多不是三岁孩子了,看事情又怎会单看表面?她猜想着,张妈妈这一说,其实是想借此让人大肆渲染四姨娘的种种不是,竟敢狂妄的气坏当家主母,更是迷惑的老爷不看望生命堪忧的亲生儿子。 但是,不管张妈妈怎么为大太太说话,都无法掩盖她没有亲自来的事实。 福多多装模做样的叹息一声,愤慨的说道:“四姨娘怎就这般?她……唉,太太没事就好。” 张妈妈接口道:“可不是嘛,这四姨娘自进门后,就没消停过,还连累的姨奶奶你被那男人挟持,累得被禁闭,也幸而现在太太说话还有些份量,只是到时候那四姨娘诞下儿子后,境遇就不同了,人人自危啊!”说着,眼睛不住的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 福多多心中冷笑,太太莫非是想把自己当作枪杆使? 不管怎么样,她绝不会因此对四姨娘下手,可也不得不应付大太太,只得装糊涂,说道:“太太怎么说是主母,还有大少爷依傍着,那四姨娘绝不会越过太太去。”见张妈妈还欲待说什么,福多多忙请她坐下,唤来春福道:“春福,还不快去给妈妈沏杯茶?”说着,又对张妈妈说道:“少爷现今还没醒来,我放心不下,先进去看看。” 张妈妈就起身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福多多没有理由阻拦,只能任由张妈妈步入内室。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不安 刚巧,李大夫恰好诊治完。 福多多顾不得张妈妈,撇下她,上前给李大夫侧身行礼,担忧的问道:“李大夫,少爷可还好?”仔细的观察着李大夫的神色,见他面目不明,没有特别大的起伏,忙又看看仍然不见醒来的余世逸,心中“砰砰砰”直跳。 李大夫收拾好脉枕,交给身后的小药童,又让其拿来纸笔,龙飞凤舞的写满三四张,细细的低声交待了几句小药童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抬头望向焦虑的福多多,可并未直接说明病情,而是问道:“在我来之前,你们可有给少爷吃过什么东西吗?” 福多多心中一惊,两眼紧盯着李大夫看,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到些许的信息。可奈何李大夫不动泰山,根本无法从中取得任何的状态。 莫非自己好心办坏事,反而更为推余世逸入深渊了吗? 文竹也是紧张不已,不时的瞅着福多多看,心中不时的埋怨她不听劝告而自作主张。 张妈妈是老人精了,看福多多和文竹都是忐忑不安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的了然,却并未多嘴的拆穿,而是静立一旁察看事情演变的走向,以待随机应变。 福多多未想有过逃避,主动承认说道:“是我擅作主张为少爷喂下的参汤。” “参汤?”李大夫捏捏胡须,肃然的问道:“为何?你可知道世逸如此,是万万不能乱食的,你知道这其中的后果吗?”话语严肃,略带有苛责的意思,可语速较为平稳,没有愤怒当头之人该有的暴呵。 福多多两世为人,自然听得出李大夫话里的意思,是让她给个解释而已。 文竹虽机敏,可毕竟年岁小,还没怎么经事,见李大夫如此质问福多多,以为是要问罪于她了。固然心中不满福多多的自作主张,可见她也是真心为余世逸好的,并且还敢作敢当,自个儿承担下所有责任,不禁开口为她辩解道:“李大夫,姨奶奶她也是想着为少爷好,那参汤……” 福多多没料到文竹会开口为她说话,不由看了他一眼,暗想着他的本质倒不错,抿嘴一笑,截断他未完的话语,接下道:“那参汤可补气固脱,是吊命的最好汤药,当时少爷已命悬一线,已等不及您及时赶来,救命最为要紧,遂而我擅自为少爷喂食下参汤,不知现下少爷可否脱离危险了没?”最后一句,虽是疑问,可平诉起来很是的肯定。 李大夫暗自点头,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多亏你的擅自而为,不然世逸就真的在劫难逃了。”话音一落,在场的人俱是喜色。 张妈妈拍拍胸口,双手合十不停的对四周虔诚说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幸亏少爷平安无恙了。”说着,又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您可立了一大功啊!我这就去禀告太太去,好让她安心。”说着,抬脚就要离开,却并未多看昏迷的余世逸一眼。 福多多心中冷笑,很是的不耻,面上却是一派的和悦,亲自送她到屋外。 张妈妈携着福多多的手,就说道:“姨奶奶,快回去吧!夜黑露重,省得着凉了,太太可会挂心的。” 不记挂着自己的儿子,却惦记着她一个妾室? 福多多才不会因此跌入有毒的蜜罐中,装是很受宠若惊的说道:“太太对贱妾可真的好,贱妾今后定会好好孝顺太太。” 张妈妈拍拍福多多的手背,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太太耳通眼明,都清楚的很。”这算是明里暗里的用话来敲打福多多了,让她明白她的一举一动,大太太都了如指掌。 福多多笑笑,恭敬的应是。 絮叨了小半会儿,张妈妈这才准备离开。 刚要抬脚的时候,院外却传来一阵的喧闹声。 福多多和张妈妈俱是困惑至极,不明白这个时辰了谁会来此,还是如此的大张旗鼓,似乎要弄得全府都知道似的。念头一转而过,她们心中都有了一致的答案。 福多多暗暗使眼色,春福立马机敏的前去察看。 张妈妈也不走了,静等着人来,并还偷偷的让身旁的小丫鬟先行离开。 不消半会儿,喧闹声渐行渐近,只听见春福在不远处高声唱喏道:“大老爷安福,四姨娘安好。”话音刚刚落下,只见两个俏丽的小丫头提着大红的灯笼在前面引路,后面紧跟的是宝蓝色潞綢夹袍的大老爷以及梳着十字髻,头插赤金衔南珠金钗,耳佩鎏金嵌红宝石的丁香耳环,身着大红柿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袖袄的四姨娘。 看着四姨娘的穿着打扮,福多多不赞同的皱眉。 这四姨娘实在是不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竟然把自己打扮得如此出挑、打眼,也不怕招来非议。 张妈妈是眼露凶光,不过很快的把这情绪给隐没下去,笑吟吟的上前给大老爷和四姨娘问安行礼。 大老爷点点头,给足了张妈妈的礼遇,四姨娘则是当作没看见般,拉着大老爷就往屋里走去,见福多多站在门口,颇为关怀的说道:“姨奶奶,你怎就站在屋外吹风了?着了凉可怎好?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说着,话语里透露出威严来,好似自己就是那当家主母般。 福多多可不想节外生枝,偷偷觑了眼面色阴暗的张妈妈,解释道:“听闻老爷和四姨娘来了,贱妾就忙出来迎接。” 四姨娘就掩着红唇,嗔笑道:“老爷,您看!这姨奶奶多懂得礼遇,妾身提议抬她为贵妾没错吧!”小鸟依人般的靠近大老爷的怀中撒娇,眼神却是一直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心领神会,这四姨娘是向自己邀功贵妾一事了,忙毫不犹豫的福礼道谢。 大老爷不管这些枝末细节,却怕站在屋外,冷风吹着了四姨娘,柔情的为她拉拉衣领,说道:“这里风大,你身子羸弱,有什么事情进屋再说。” “嗯。”四姨娘含情脉脉的对看着大老爷,连连点头。 刹那间,一大帮子的人乌啦啦的进去。 福多多刻意走在最后,携着张妈妈一起进去,低声对刚才的事情解释,“妈妈,我也很是的为难。” 见福多多说得真诚,张妈妈神色稍霁,安抚道:“我知道姨奶奶的难处,太太也理解的。” 福多多放下心来,就怕两边都不落好。 一进屋内,福多多就张罗着给大老爷和四姨娘坐下,并还让春福去泡壶好茶。 四姨娘见了,在大老爷面前直夸赞福多多的贤惠。 福多多在心里冷笑不已,不知道他们是来探望余世逸病情的,还是来夸她的。 环顾屋内四周,丫鬟婆子站满了一堆,空气极度的不流通,再加上四姨娘身上涂抹的特别浓重的脂粉味,福多多真怕余世逸会被熏着了。这样一想来,她倒还期盼着他们这些打着亲情棋子的伪善之人,还是不要来的好。 闲话拉扯了一大堆,四姨娘这才像是刚见到李大夫般,忙殷切的问道:“少爷怎样了?可还能救回?”一双丹凤眼含笑的瞅瞅闭眼的余世逸,又看看李大夫,明眼人都知道,她的这番话问得大有玄机。 李大夫正在为余世逸针灸,本就很气恼人多杂乱的打扰他的医治,现又听四姨娘这般的问话,没好气的回道:“世逸没事,醒来后喝上一碗叽叽喳喳叫不停的野鸡汤之后,身体就更为安健了。”话一落下,屋内的闷笑声不断,可到底顾忌到四姨娘,大都拼命着忍着笑意。 福多多也暗笑不已,不过对李大夫倒是刮目相看,是个直脾气。 张妈妈是不仅心里高兴,眼底也满是浓浓的笑意,附和道:“这野鸡并非是什么稀罕物,需上天入地才能寻得,少爷要吃多少,多长时间都没有关系,李大夫您尽管吩咐。” “你!”四姨娘气得紧咬红唇,满腹的委屈,梨花带泪的望向大老爷,不依的道:“老爷,您看这李大夫说得是什么话?感情他把妾身比作是野鸡了,还有那张妈妈,这不是明着贬低妾身嘛,妾身好委屈,老爷……” 李大夫毕竟身份不同,大老爷可不敢拿他怎样,但张妈妈就不同了,即使是大太太身边的陪房,最为得力的助臂,可在他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最为低贱的奴才而已,遂而见心爱之人如此的受辱,十分不悦的责骂道:“张妈妈,你身为府里的老人了,规矩都是怎么学的?有这么跟四姨娘说话的吗?”音量拔高,好似张妈妈不给个满意的答案,就将她拿办。 福多多看着,十分的为难。 这要是大老爷真要把张妈妈怎样,她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而袖手旁观的吧!这要是大太太事后问起,她不就难辞其咎了吗?要是不这样,她又怎么面对虎视眈眈的四姨娘? 总而言之,一团乱麻,十分的难办。 没办法,现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只求张妈妈能够扭转乾坤。 张妈妈面对大老爷的高压盘问,一点都不显现出慌乱,而是镇定自若的对大老爷行礼,装作不知的问道:“大老爷,老奴自认为规矩学得甚好,更何论适才老奴是与李大夫说话,可半句话都没与四姨娘搭过腔,又何论对四姨娘的不敬?还请大老爷先行查明,再论罪。” “你!”大老爷气得猛拍了身旁的桌板,敲得上面的茶盅“叮叮咚咚”直响,可却反驳不出一句话来,气得胸口极度的起伏,连连说了好几个“你”字。 四姨娘就在身边继续鼓吹,“老爷,您看看这张妈妈,好生的无礼,竟然对您也这般,这家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挑拨 经四姨娘的这般挑拨,大老爷的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上冒。 眼看着就要爆发之际,刚给余世逸施针完毕的李大夫,突然插嘴问道:“令轩,你来是看世逸的吗?” 被点名的大老爷猛地愣住,慢慢的火气逐渐消散,微黑的老脸渐渐的有暗红颜色显现出来,他不好意思的掩嘴干咳了一声,没有底气的回答道:“当,当然,他终归是我的儿子,看看也是理所当然。” 李大夫把针灸针收纳好,直截了当的说道:“那好,既然你有这个怜子之心,我就跟你说说世逸的病情。” 大老爷瞪大了眼睛。 四姨娘却很是感兴趣,也不吵着大老爷为她主持公道了。 张妈妈混浊的眼球转动了下,竖着耳朵聆听。 福多多的心情则颇为紧张,深怕会是不好的消息,小心的屏住呼气,深怕会漏听些什么,毕竟都到跟家属谈事情的份上了,能不严重吗?看着躺在床上的余世逸,福多多内心很是的难受。 可猛然间灵光一闪,福多多觉得事情并非表面的这么简单,觉得李大夫说这话大有深意。 仔细的回想了下,福多多就更为确定了,猜测到他根本是为张妈妈解围,亦或是不想看着他们在昏迷的余世逸面前吵闹起来,这样太过难堪了。 这样一来,福多多就放心了些,可心中的石头却并未落下,仍旧提得高高的。 李大夫把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不动神色的摇摇头,对大老爷说道:“世逸这病最近不太好,每晚都会复发,照这般下去,恐是凶多吉少了。”捋了捋胡须,说起话来十分的沉重。 刹那间,福多多的心猛地“咯噔”了一声,脸色白了白。 难道自己的猜测失误了吗? 大老爷眉头紧锁,面上却并无哀伤之色。 四姨娘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可余光觑见大老爷微沉的面色,忙收敛起心中的暗喜,装模做样的伤感道:“大少爷可真正的可怜,从落地那刻起,就病痛缠绕至今,终日与药罐为舞,看得妾身好生心疼。”说着,垂下眼睑,伸手抚摸着未凸起的肚腹,以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自言自语道:“要是妾身的孩子这般遭罪,贱妾定是生不如死,日日夜夜守护在孩儿的床前,仔仔细细的照顾着他,不假他人之手。”未完,又可怜兮兮的拉着大老爷的手,两眼汪汪的问道:“老爷,您说我们的孩子也会如此的多灾多难吗?” 大老爷狠瞪了眼张妈妈,对大太太十分的不满,埋怨她的凉薄。可面对四姨娘却很是的柔情,说道:“不许胡说!我们的孩子怎会这般?定是个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的。”一句话,好似说得余世逸并非他亲生的一般。 福多多有些担忧的回望,心中庆幸余世逸并未醒来。 可当她一转回头的时候,余世逸的眼睫毛颤了颤,毫无血色的唇瓣也微微翕动了下。 张妈妈很是气恼四姨娘的妖媚谗言,可她知道现在再怎么为大太太辩驳也是无劳,不由着急的时不时望向门口。 李大夫看不过眼,轻轻的咳嗽了声。 大老爷碍于李大夫的身份,忙回归正题,问道:“那我儿就没救了吗?” 四姨娘也适时的插嘴关怀道:“李大夫,您可是这一代的名医,曾经又是在官家前伺候的,定要救救大少爷,他可还年轻的很,我这个做庶母的看着都心疼。”说着,又对大老爷满脸忧愁的说道:“妾身知道治病可不是三两天就行的,短的话三四年,长的话十几年都是有的,药材汤药开销定是甚大,妾身看着少爷这般,心很是不安,妾身又快为人母了,想要尽些绵薄之力,把妾身的那些首饰拿出来,也好给少爷买好点的药材,老爷,您看如何?” 闻言,大老爷哈哈大笑,看着四姨娘的神情愈发的柔和了。 四姨娘一派天真模样,撒娇道:“老爷,这么多人呢,可羞煞妾身了,妾身也只是好意而已。”嗲嗲的年糕那般糯的声音,让福多多恶心至极。 打情骂俏也不分个场合! 不过,也不得不说四姨娘手段极高,惯会在男人面前装贤惠,而大太太则太过生硬了,难免会吃亏。 看着眼前这精彩的争宠之战,福多多陷入了思考中。 难道自己以后也要这样过活吗? 看着余世逸惨白如宣纸的脸蛋,福多多肯定的摇摇头。 夫妻是相互扶持,平等对待,而不是为某个目的,低贱的讨对方欢心。 正当福多多审视夫妻之间的问题时,李大夫实在不愿大老爷和四姨娘在余世逸面前这般,打断他们的浓情蜜意的诉衷情,插话道:“世逸这病医治起来本很是的艰难,再加上这几日府里的这些事情,扰得他很不是的安稳。我建议,以后这福寿院的出入还是少些为好,这更为利于他的病。” 福多多困惑的望向李大夫,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何,这可是变相的封锁福寿院了。 大老爷倒无所谓,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着你的意思这么办吧!以后闲杂人等一律不可靠近福寿院。” 李大夫又道:“厨房离这福寿院也不近,往往世逸时常并未吃到刚出锅的饭菜,他的伙食也还是另开的为好。” 大老爷一一点头,并无异议,反正单过不单过的,对他毫无影响,也没有感觉。 福多多则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探究的望向李大夫。李大夫察觉到福多多的目光,回以微笑,并无之前的沉重表情,又是老顽童形象。这就更为让福多多想要深究,脑子却在这时自主的掠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来。 莫非余世逸这次的连续发病,是府里有人有意暗害? 正在这时,杂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屋内,请安声由远到近。 张妈妈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忙刚给踏入内室的大太太恭敬的侧身福礼,抬头望向大太太,一副欲说还休的委屈表情。 大太太微微点头,让张妈妈起来,然后上前两步,给大老爷行礼,又对李大夫点点头。 见是大太太,大老爷面色十分的不好,四姨娘的妩媚的眼睛转动了下,风情万种的给大太太请安,说道:“太太,您可总算是来了,李大夫刚好说起少爷的病情,说是为了少爷好,最好单过,您觉得如何?” 大老爷不屑的瞅了眼大太太,想起四姨娘之前的耳边风,生冷的说道:“你问她作甚?儿子病得这么重,也不知道亲自过来看看,派个不重要的下人过来,徒惹我生气!” 大太太冷眼瞟向张妈妈,瞪得她身子不住的打颤,但仍旧强忍住心中的寒意,上前小心的附耳把刚才的经过与大太太简单诉说了一遍。 听完后,大太太气得面色发青,双手攥成拳头,可还是满脸笑吟吟的对大老爷说道:“老爷,您别生气,张妈妈也是妾身身边的老人了。再说了,世逸可是妾身掉下的一块肉,哪会不心疼的,实在是妾身头风发作了,昏死过去起不来身,这才让张妈妈先行过来看看。”听大太太这般的说,大老爷倒不好再追问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好在众多人面前给她没脸,更不用说她的头风,大半部分是缘由于自己和四姨娘,听了解释,也就揭过去了。 四姨娘不甘心,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那太太现在可好些了没?” 大太太冷哼,说道:“劳烦四姨娘关心,好上不少了。这不,一能起身就过来了。”说着,对李大夫说道:“不知我儿病情可怎样了?还能有起色吗?” 李大夫就把刚才对大老爷说的,详详细细的又对大太太说了遍。 大太太沉吟,望向角落的福多多,对她说道:“既然如此,福氏你好生照看着少爷,福寿院今后就由你来掌管了。” 福多多微讶。 之前余世逸也是这般的试探过她,最终以让她先跟在谢妈妈后面跟一段时间再说,不知道大太太此时此刻是什么的心态?福多多不敢疏忽,忙谦逊的说道:“贱妾无德无能,恐能力有限。” 大太太就反驳道:“能力有限就学,从明个起,你每日辰时三刻到正院来,跟着我好好的学习管理庶务。” 这一般跟着正室太太后面学习理家,一般只有嫡出的小姐或者是正经的媳妇才有这等的荣誉,福多多身为姨奶奶却有这等殊荣,在场的奴仆各个又惊又讶的望着大太太和福多多。 福多多内心惊涛骇浪,完全没有喜悦之情。 此时此刻,她想到了那日在后院里遇到的二姨娘的外甥女。要是今后少奶奶进门,知道了今日的事情,可不恨得她牙痒痒的,恨不得把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四姨娘就不冷不热的说道:“太太对姨奶奶可真够上心的,竟手把手教姨奶奶理家,姨奶奶真是好福气。”说着,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对大老爷说道:“老爷,既然少爷现在并无大碍,李大夫也说静养对他更为有利,我们就先行离开吧!来日方长,心中挂着少爷就好。”说着,摸摸肚腹,又看看大太太。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运作 大老爷当然说好,跟李大夫道了个别,细心体贴的搀扶着四姨娘离去。 大太太气得牙痒痒,可面上却还是很贤惠的目送。在回到正院的时候,她再也忍受不住了,随手抄起周边的东西,就可劲的往地上砸,还边大大咧咧的咒骂着,完全没有往日的大家气派的样子。 张妈妈看看满地的狼藉,又看看凶恶得似要吃人的大太太,缩缩脖子,往一边站去。 等到大太太折腾得差不多了,张妈妈这才把刚沏好的茶恭敬的端予她,小心的问道:“太太,您之前说的让姨奶奶学习理家,是真的?”满脸的困惑,显然是不相信大太太之前所言。 大太太接过茶盅,气愤难耐的喝了一口,没好气的反问,“你以为呢?” 张妈妈干笑,使眼色让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通通退下,又亲自关了门,才问道:“那太太您的打算是……” 经过刚才的这一发泄,大太太心里好受了不少,可还有残留的怒气,看着张妈妈赔小心的笑脸,想到刚才在福寿院受到的委屈,不禁重重的一拍身边的炕桌,呵斥道:“你还有脸说?你怎么不早点派人去通知我?害得我白白的让那狐媚子钻了空子,在老爷面前排揎我!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苛待亲子!” 张妈妈身子猛地一哆嗦,心中喊冤,却知道只有低头认错才能使大太太消气,忙毫不犹豫的跪下,连连磕头认错。 见张妈妈这般,大太太反而不好刁难了,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起来吧!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下次可别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然的话,要是让那狐媚子爬到我头上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张妈妈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忙恭声的应下。 大太太坐在临床的大炕上,转移话题道:“梅园的那边什么外甥女还在府里?” 张妈妈点点头,说道:“是,还住着。二姨娘还封着消息不让那位表小姐知道大少爷已经病情加重了,并卯着劲的哄着她,削尖脑袋了想让她嫁进余府,当少奶奶呢。三姨娘最近也在运作着,也想接娘家的人来余府,都是奔着同样的目的。” 大太太冷笑,说道:“她们倒是打着一手的好算盘,肚子不争气,倒惦记着这上去了。”顿了顿,说道:“既然二姨娘不想那个表小姐知道实情,我们就做做善事,帮一帮她,别把这风声走漏到表小姐的耳里。” 爆发在最后关头,这才精彩。 张妈妈不得不佩服大太太的心智,含笑的点头,说道:“奴婢省得,决不让下人乱嚼舌根。” 大太太颔首,又道:“以后姨奶奶的月例、吃穿用度全比照着少奶奶的来,知道吗?我们得要好好的厚待她。” 厚待妾室? 这不是给未过门的少奶奶打脸吗? 不过想到二姨娘和三姨娘的小动作,张妈妈明白了大太太的用意,也更明了了要让福多多学习理家的用意。 “对了,谢妈妈最近不在府里,是去哪里了?”押了一口茶,大太太不经心的问道。 提到谢妈妈,张妈妈一脸的义愤填膺,原因莫过于她的丈夫是府里的大总管,而她的丈夫却只是屈居第二,处处受谢总管的钳制,很不得志。想到这,张妈妈抬睑观察着大太太的神色,带有怨怼的语气说道:“听说是到定光道观去了,去求见紫阳真人,还依仗着曾经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驾走了桐油平顶齐头挂着靛蓝色粗布印花帘子的马车,当真的威风。”话里满是的酸味。 “那辆?”大太太蹙眉,说道:“那不是老爷的座驾吗?” “可不是嘛,奴婢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还亲自跑到马厩里验证,果真是如此。您说,这谢妈妈也太胆大妄为了,老太太在世的时候还说的过去,这都仙逝快满一年的,怎就还如此的嚣张?”边说着,还边愤怒的指手画脚。 大太太不吭声,眼睛直瞅着张妈妈看。 张妈妈被瞧得额头直冒汗,吱吱唔唔的说道:“太……太太,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可没有半点掺假。” “你就没有私心?”大太太脸色微沉。 张妈妈心中“砰砰砰”直乱跳,实在是架不住大太太寒星的双目,实话实说道:“奴婢知错了,请太太饶恕了奴婢。” 大太太不说话,只是一手端着茶盅,一手捏着茶盖,轻轻的互相碰触,继而发出清脆的叮叮咚咚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特显突兀,也更是让张妈妈吓得魂都没有了,上身全部伏在石砖上,头根本不敢抬起来。 过了好久之后,大太太才开口道:“这府里使唤的人很多,并非谁少不了谁。这几年,我待你不薄,就你一贴身的妈妈在身边伺候,你理应明白我对你的看重,可别到时候为了自身利益,而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来。” 这算是明晃晃的敲打了。 张妈妈忙诚惶诚恐的连说不敢,心里却有些暗暗埋怨大太太最近几日的阴晴不定。 见张妈妈收敛了下,大太太就吩咐道:“好好去查查谢妈妈此行的目的,她是府里的老人精了,这般大张旗鼓的去定光道观,绝不会只有祈祷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要把紫阳真人接到府里来。” 张妈妈讶异。 这般大的事情,竟然没与太太说?还自个儿跑去了? 很想落井下石几句谢妈妈,但是因着有了之前的教训,张妈妈是万万不敢再说什么的,遂而恭敬的应下。 大太太又说道:“明日你找牙婆来,府里也好该整顿整顿了。”说完,端了茶,示意张妈妈出去。 张妈妈不敢迟疑,忙恭声退下。 余光瞟见大太太孤身坐在炕床上的身影,张妈妈暗暗摸了一把汗,腹诽大太太近来越来越敏感了,要是搁在从前,她是绝对不会如此斥责自己的,更不用说如此郑重其事的敲打了,一直对她很敬重,也很重用。想到这些种种,张妈妈心中就对谢妈妈越加的愤怒了。不过想到以后福寿院将不关谢妈妈的事情了,张妈妈的心情才微微好些,决定多多帮助些福多多,借此打击谢妈妈。 福多多不知道正院那边在悄悄的计划着什么,她现下正烦恼着李大夫逗留着不离开。 要说李大夫是为了医治余世逸的病,还是说得过去的,主要是他的一双眼一直紧盯着福多多不放,眼神说有多怪异,就有多么的怪异,好似她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福多多只好隐晦的说道:“李大夫,您看,天色已经不晚了,今晚又劳您累了,您还是……” 李大夫笑笑,收回炙热的眼光,捋捋胡须笑道:“你这女娃,我没有看错,果然很有趣味。”说着,看看紧闭双眼,睫毛却有微微颤抖的余世逸,继续说道:“跟世逸的性子倒很般配,老夫很喜欢。” 福多多的面色沉下来,暗道谁让你喜欢。 可她不敢得罪李大夫,毕竟她中毒的身子还没有调养好,还有赖于他,只能扯扯僵硬的脸皮,奉承道:“嘿嘿,承蒙您喜欢,让我非常的惶恐。” 李大夫摇摇头,说道:“你不用诚惶诚恐的,把我当作普通的长辈就好。那日我跟你说,让你到百草园聊聊天,说说那天后续的事情,你怎么就没有?言而无信,可不是君子所为。” 对于李大夫的话,福多多真是无语了。 这别人家秘辛的事情,他怎么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呢? 只能很是无奈的回答道:“李大夫,我并非君子,只是一个小小女子而已。” “哈哈哈!好一个女子!好一个小小女子。”李大夫突然仰头大笑,欣喜的说道:“你这个女娃真是投我的脾气,要是你想学些医理什么的,可尽管到百草园找我。”说罢,收敛起笑容,又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可想要学?”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更何论在古代一个小小伤寒都是要人命的,再说了在这无硝烟的犹如战场的余府后院,处处隐藏着危机,就好比那次中毒事件,要是对这些懂得一二的话,就不会轻易着别人的道了,福多多当然想要学,而且这般即使万一以后有机会出去余府,她也好有个技艺,以至于不会活活的饿死。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福多多得要知道李大夫的意欲为何才行。她可不是三岁小孩了,李大夫的一句投他的脾气,就掩盖了所有事情的真相,所以福多多并没有立即的应予,而是静观其变,先探探李大夫的目的再说。 见福多多如此防备的样子,李大夫笑笑,并没有多说,只是道:“百草园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着,我身上的医道也随时等着你来取。”说着,潇洒的带着小药童离开了。 看着李大夫离去的背影,福多多一头的黑线。 恰巧这时文竹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福多多忙收敛起神色,伸手接过。 不过,看着手中的这碗黑呜呜的汤药,福多多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待会儿喂药该怎么办,是强行灌下,还是如喂参汤那般嘴对嘴? 之前是因为情况紧急,福多多还没有多少的感觉,现在风平浪静了,一回想起来,热气就止不住的往头顶蔓延。 “啊!少爷!”正纠结着,却不经意的瞥眼见到余世逸探究的眼光,那股热气的力度就更为加重了不少,使得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心脏也在那里“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行。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纠结 像是被窥视了之前的行径般,福多多显得有些的慌乱,端着汤药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眼珠子乱瞄着,就是不敢与余世逸直直的对视。 她很心虚,非常的心虚! 万一被他知道了嘴对嘴喂药的事情,还不怎么着呢。谁不知道他的怪癖,连生人都勿近了,更何论是如此亲密接触,指不定怎么发火了,她可不想亲自面临火山爆发的场景。 不,不对。 依着余世逸这种冰山似的性格,火山不会爆发,倒是很有可能会雪崩,一个眼神冻死你。 想到那种场景,福多多忍不住轻轻的打了个寒颤。 “你傻站着干嘛?”余世逸不知道福多多心中所想,见她无缘无故的红脸,一双灵动的眼眸子左右转动,就是不看向他,而且没一会儿的时间,不知怎么的身体还发起抖来,似乎很畏惧什么似的。不由挣扎着起来,蹙着眉头,想要更为仔细的探究。 可奈何余世逸此时的身子虚得很,想要紧凭一己之力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还没完全撑起来,就气喘吁吁的倒下来了。 见自己彷如一废人般不中用,余世逸双手狠狠的砸着床板,不时的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来。 见状,福多多顾不得太多的后虑,忙把汤药交给一旁伺候的文竹,上前握住余世逸作乱的双手,劝慰道:“少爷,您可别再对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了,仔细手疼。”握着余世逸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但干枯消瘦的双手,福多多眼底闪现过心疼。 刚才她可是身临的见识过了那对无良的父母,在亲儿病榻之前,竟如此这般让人心寒,现在见余世逸彷徨无助的神情,更是让她打心底的想要帮助他。因为曾经她的表妹也是如此,极度渴望的想要家人关怀,可得到的却是一个个冰冰冷冷的眼神和抗拒,让她每每回忆起都是心痛如绞。 以前她无能为力,以至于让她悔恨不已,现在她不想让自己再世留有遗憾,定要照着自己的意愿来。 不同于福多多的心镜,余世逸则是有片刻的恍惚, 他,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心疼?! 余世逸冷哼,这个眼神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陌生得有点不知所措。 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虽然也疼爱他,可也只是怜惜而已。但是心疼,他活到这么多年,还从没亲身体验过。 福多多让他感觉到心里有暖流流过。 她,果然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没有参杂了其他利益的杂质,当然是除了有关于那个名叫碧桃的小丫头片子之外。一想到这件事情,余世逸就更为有了让碧桃永远不会出现在福多多面前的念头来。 有了心中的意念,福多多之前忸怩和疏离,逐渐的淡去,倒升起了几分的亲昵,放开他的手,柔声的说道:“少爷,您也别恼。喝了药,身体好了就不会这般了。”说着,对文竹又道:“文竹,快来搭把手,扶少爷起来喝药。” “嗳。”文竹欣喜的应答。 从前余世逸自我折磨的时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干着急,毫无办法,就是谢妈妈在此,也是一时半儿阻止不了的,只能慢慢等着余世逸把心中的闷火给发泄出来。现在好了,姨奶奶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让少爷听进去了,搀扶他起来的时候,也很是的配合,不似曾经的反感,很不乐意他人的肢体碰触。 看着福多多温和的侧脸,文竹打心底的佩服。 余世逸斜靠着秋香色青松长寿的弹墨大迎枕上,却是看着福多多的脸发呆。 他是困惑着自己为什么会对福氏这么快的上心,依他自己的性格绝对不能这么快的,至少也要留意着此人三五年之久,而福氏才来福寿院才多少时间,竟让他如此了? 余世逸心乱不已,不断的往回回想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越想余世逸就越发的急躁起来,越想他开始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包括福多多的好意。他想着就连有血缘的都是如此了,一个并没接触多久,而且是明确有目的而来的,怎么会如此的单纯? 这样一想来,余世逸眉头锁得紧紧的,内心的一个角落却告诉他,或许是他想多了。 正纠结万分无法自拔的时候,余世逸感觉到了味蕾一阵的苦辣,生生的把他拉回现实当中,皱着眉头,不悦的望着正往他嘴巴送药的福多多,呵斥道:“你给我吃的什么?这么苦!” 闻言,文竹赶忙递来满满一碟的蜜饯,说道:“少爷,这蜜饯是临安城出了名的甜腻,您快吃一颗,压压嘴中的苦味。” 余世逸看也不看眼,伸手挡开文竹,眼眸直愣愣的盯着福多多看,似定要她回答他的问题般。 病人就是如此,心情起起伏伏,没有个稳定的时刻,尤其是类似余世逸这般,性情就更为诡异了。 福多多理解他,舀起一瓢羹的汤药,又送到余世逸的嘴边,解释道:“这是李大夫刚开的,说是对恢复您的身体有帮助。”见他还是直瞅着乌漆抹黑的药剂看,嘴巴也闭得紧紧的,不再如适才那般机械张嘴了,福多多了然的又道:“放心,这药贱妾适才试过了,并没有问题。” 余世逸不相信的看向文竹,文竹则是点头如捣碎。起初他还很困惑福多多的这一做法,以为她是又如参汤那般的喂法,正满脸通红害羞着,却见她喝了点点,直接咽下去了,后又一点一点的拿着瓢羹喂正发呆的少爷,这连串的动作简直是让他瞠目结舌。可过后,却是满心的愤怒! 这不是怀疑汤药有毒吗?要知道这碗药,可是他亲自全程煎制的,又怎会有问题? 但是,在见了少爷的一连串的反应之后,文竹不得不佩服福多多了,暗叹着还是只有她能够制得住心情诡异多变的少爷,要知道能让少爷在发火边缘,却硬生生的没火气了,这余府是绝对没有人的。 看着福多多恬静的侧脸,文竹想着谢妈妈回府之后,定要把今日的事情告之于她,他们的少爷有了可以制得住的人了。 余世逸倒没想到福多多会这般做,心情顿时又复杂起来。 福多多则不管余世逸怎么想,又把汤药递到他的嘴巴,柔和的说道:“少爷,这药凉了可就更为苦了。”耐心的哄着他,仿若他是不懂事正闹脾气的小孩般。其实福多多正是把余世逸当作闹别扭的小孩看,更为正确的是把前世表妹亏欠的感情,放在了他的身上。 人总是会有精神寄托的,而福多多现在的精神则是在余世逸身上。 从没有人如此耐心的磨着他,唯有的是畏惧的表情以及疏离的神态,余世逸最终扛不住,在福多多精心服侍下,把汤药全部喝下,一点都没有剩下,并且途中还未如以往那般,得要配合着吃下整整一小碟的蜜饯才行。 文竹是看了惊讶不已,更是对福多多佩服得五体投地。 福多多用银筷夹起一颗蜜饯,喂到余世逸的嘴边,笑说道:“药都喝完了,奖励您一颗蜜饯。”话语虽带有俏皮,可更为多的是试探,看看余世逸的反应。 文竹是听得心惊肉跳,因为这话对他来说简直是导火索,一不小心就会把余世逸给点炸了。 余世逸起初只是一愣,随后微微的蹙眉,可最终张嘴咬下蜜饯,面无表情的说道:“奖励?你倒说得出口。” 福多多打着哈哈,说道:“说不说得出口,贱妾不就是说出来了吗?”面上是轻松带笑的样子,心中却是犹如坐了过山车般心惊肉跳,她就怕余世逸彻底把自己给孤僻了,周围一点动静都要不得,可看样子却是比自己相像得要好多了。斟酌了片刻,福多多又道:“少爷,太太在您昏迷不醒的时候来过,说是要让贱妾从明个起跟着她学习理家,你觉得……如何?”话语间透露着小心,唯恐余世逸会有过激反应,毕竟他跟他父母之间的关系可是明晃晃的。 这件事情,余世逸知道,更为知道大太太让福多多理家是假,当枪杆使却是真。 抬睑看着福多多小心翼翼的脸庞,余世逸心中突然很是的不爽,很不悦她对自己的隔阂,想要保护她让她别去的话语,硬生生的却变成生分的“随你便”,只是话音刚落下之后,又马上后悔了,可最终没有说出口更改。 福多多放下心来,她就怕余世逸不愿意,毕竟他今晚可说过今后要全心伏伺他的。 现在好了,不管大太太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是给她有了个接触余府上下的机会,她可是正犯愁着呢。 不过想到明日,福多多皱起眉头,猜测着一定有不少的绊子等着她。 为了养足精神,明天有精力应付,伺候完了余世逸汤药,福多多赶忙哄着他尽早入睡,并还嘱咐着文竹明早提早前来,她好调查清楚余府现今的趋势,以便以往万一。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准备 天还蒙蒙亮,福多多就醒来了。 仰躺在美人榻上,透着窗格望外面被清风吹起而左右摇摆的树枝,福多多陷入了沉思当中。 今日之事,只可顺畅,必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 不然的话,今后她想在余府立足,就会犹如登天那般的艰难了。 思绪飞快的运转着,福多多在心里揣测着大太太会如何的行事,怎么刁难于她,还没想出个具体的章法来,床榻那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来。 福多多警觉,立马条件反射的起身,忙问道:“少爷,您醒了?”经昨晚发病的事情,福多多一宿都未熟睡,一根神经紧紧的绷着,深怕后半夜余世逸再有什么不妥,遂而他一有什么动静,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见福多多和衣而眠,致使身上的衣物都皱巴巴的,仿若梅菜干,余世逸眉头紧锁,却终究撇过眼,淡淡的说道:“给我倒杯水来,我口渴了。” 福多多忙应下,倒了杯温水喂余世逸喝下。 正准备伺候着余世逸起身时,春福隔着门帘,问道:“姨奶奶,您起身了吗?” 看了看天色,黑夜还没彻底的消散,但想着今日要早点到正院去,遂而对春福说道:“你进来吧!” 春福端着一盆水,撩帘进来,尾随的还有月明和月盈俩人。 可刚把梳洗的用具摆好,余世逸清冷的说道:“你们都退下,有姨奶奶在就行。”话音一落,春福偷偷的瞄了眼福多多,月明则是抿着嘴,双手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布巾,而月盈却是撇撇嘴,眼珠子到处乱转,没个当下人的样子。 福多多一一都记在心里,对春福点点头。 春福见状,恭声退下,月明和月盈也只能随之下去。 看着余世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立,福多多皱紧着眉头,不知道他曾经都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大多数是一人在房里,这样一来的话,人不闷坏才怪了,想着得要改善一二才行。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现出来,福多多下意识的摇摇头否决了。 这里可是古代,并非她之前所熟悉的现代,有些时候太过的恻隐之心反而推她入深渊。即使她内心因为前世表妹的缘由,而寄托在余世逸身上,可也不能太过感情用事,否则事情会难以收拾。 福多多叹了口气,紧咬着唇瓣,时刻警醒着自己一定要分清主次才行。 因为人可以有同情心和怜悯心,可也不能架在伤害自身以及要保护的人之上,看看余世逸清冷的面庞,福多多相信他是个会耍狠的人,而碧桃还在他的手上,心中就更为警铃大作,提醒自身万万不能越雷池一步。 伺候完了余世逸梳洗,福多多小心的说道:“少爷,过会儿贱妾还要给太太请安,贱妾想先回西厢房换身衣服。” 余世逸神色怏然,深深的看了眼福多多,这才说道:“别忘了把你的起居用品搬到这来。”话语冷冷淡淡,仿若冰块。 福多多一愣,没反应过来余世逸如此快的变脸。 不过想着生病之人脾气都是阴晴不定,也就并未多放在心上,遂而福礼恭声离开。 待等福多多一踏出内室,余世逸就忿忿的重重的敲击了下床板,震得他双手麻麻的疼痛,低声对着空气凛然说道:“最近你都不用在这了,该干嘛干嘛去,等我召唤才许进来,知道吗?”越说着,语气就越发的凌厉。 空气中一阵的寂静,许久才有一低沉的男声应答,随后就是细小的细碎声音,最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余世逸抬起双手,慢慢的攥紧了拳头,看着因被砸得微微泛红的骨节,想起昨晚福多多略带薄茧的双手包裹着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起暖意,可很快的却被强烈的防范心给驱逐了,只留下自卫的疏离和淡漠。 福多多离开正室之后,带着春福就直往西厢房急急的走去。 时间不多,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办最多的事情。 一踏进厢房,福多多对红梅和绿菊的表现十分的满意,梳洗用具什么都准备好了,只待她人来就好,绽开笑颜,夸赞道:“你们有心了。”谁知,话语刚落下,春福急急的指着自己的鼻梁道:“姨奶奶,姨奶奶,还有奴婢呢,您怎么也不夸夸奴婢?这可是奴婢偷偷跑回来,告诉她们的。”神情嬉皮笑脸的,一脸争功的样子。 对于春福的坦率,福多多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所以她急于表现的样子,也并未在意,抿嘴嗔笑道:“就你功劳多。”说得春福眯着眼睛笑,嬉笑了一番,福多多收敛了笑容,郑重的对她说道:“你现在先回正屋去,要是文竹来了,让他来这一趟,我有事情问他。” 春福微愣,不解的道:“姨奶奶您有什么事情需要问文竹?您也可以问奴婢的啊!奴婢在府里也伺候了几年了,知道的不比文竹少。”说着,嘟着嘴巴,很是的委屈样。 看着春福事事必问的样子,福多多倒更为喜欢红梅了,至少她懂得进退。 不过春福说得也没错,只是她到底不比男儿,很多事情上十分的局限,更为广阔的事情远远不如文竹知道的多些,可这些她却也不好解释。 正在为难之际,惯会观颜知味的红梅拉着春福的手,笑道:“好妹妹,姨奶奶怎会不知你的本领?只是都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可见你知道的,不一定文竹知道,文竹知道的,你或许不知道,姨奶奶自有决断,找文竹问话,定是你不明的。” 闻言,春福瞪大了眼睛,看向福多多,问道:“姨奶奶,真是这样?” 福多多含笑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们的春福有不小的本领,可就像红梅所说的,我又怎会笨得不找眼前人,而麻烦的另辟捷径呢?你啊,就是小心思特多。”无奈状的点点春福的额头,也算是暗暗的敲打她了。 春福嘿嘿的不好意思的笑着,忙对福多多侧身福礼,窘迫道:“那……那姨奶奶,奴婢先到正屋那边去瞧瞧,文竹一到,奴婢定带着他来这。”说完,忙一溜烟的离去。 看着春福急匆匆的背影,福多多无奈的失笑。 有时候太过天真无邪了也不好,太容易树敌了,看来得要好好教导她一番才行。 回头看着忙碌的为福多多准备梳洗的红梅,她的眼底闪现过满意,可对杵在旁边,事事都要红梅指点的绿菊,她不禁蹙起了眉头,有些的不满。 现在在她身旁伺候的三个丫鬟,都不太让她满意。 红梅虽然机敏,可是太过机敏了,让人不得不防备一二,而春福天真烂漫,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是个直爽的性子,可却没有心眼,很容易中了他人的圈套,至于绿菊呢,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整个看起来十分的木讷,完全是要倚着他人的指点,才能够行事的。 总而言之,都没有可心的。 现今大太太昨晚指明让她管理福寿院的事宜,并每日要到正院那里学习管理,她身边的人就要调整一二了,得要明确分工才行,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引来事端。 春福说春迎也是指给了自己身边伺候,按照她的资历,大丫头的位子定是跑不了的。可据她的观察,春迎心思缜密,恐怕也是有心机的,对于这种,福多多没由得心里产生防卫,绝对不能让她一头坐大,得要找人压一压才行。这个人选,福多多首先想到的是同样让她防备的红梅,俩人的心智旗鼓相当,没有更为好的搭配了,刚巧她伺候的大丫头的位子也是俩个,不多不少,刚刚好。 至于春福的话,就是二等的了,想必她是没有意义的。 只是绿菊的话…… 福多多有些痛疼,毕竟她可是与红梅一起被大太太派来的,如果她们之间的身份出现了落差,面上没有任何的反应,心里指不定是很不满,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此事处理不好,定会为以后无端招来祸害。 福多多不由蹙眉思索着,想着在分配的时候,怎么与绿菊说。 正在这个时候,也算是老天帮助福多多,绿菊不小心把一支喜鹊登梅挂珠钗摔到了青砖石上,继而发出清脆的碰触声,随后还有细微的断裂的声响来。 福多多看了,欣喜不已。 正是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老天这次总算是眷顾她了。 不过,福多多面上可不敢露出一丝分毫,装作面色难堪的蹙着眉头,紧抿着唇瓣,直愣愣的盯着摔得缺角的珠钗看。 自珠钗从手里滑落的那刻起,绿菊的心就好似要跳出身体般,“扑通扑通”的非常的快速。当见珠钗与地面亲密接触,而又被摔得缺了个角,绿菊感觉心脏在那一个停止跳动了,面上的血色一下子全部退去,双脚一软,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唇瓣微微的颤动着,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来。 这里的任何物件,都是她一辈子都用不起,也更赔不起的。 现在好了,竟然把这看似很名贵的珠钗给摔坏了,而且还是有着极好意寓的,这不是明晃晃的折损了姨奶奶的运头吗? 绿菊吓坏了,眼泪止不住的簌簌掉落下来,无助的看向一直挺有主意的红梅,却不敢直视与福多多,很怕她恼怒的责难。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驽下 红梅嘴角翕翕,仔细的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斟酌的说道:“姨奶奶,绿菊她……她不是故意的。” 福多多蹙眉,反问道:“我何时说过她是有意的?” 刹那间,红梅的面色发白,跪在绿菊的身旁,战战兢兢的说道:“是奴婢口误,奴婢并非那个意思……” 福多多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扶她们起来,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们都起来,大清早的就给我行这么大礼,我可受不住。”红梅和绿菊俩人互相对视了眼,又看看神色很认真的福多多,犹豫了一下,最终顺势起来。见此,福多多就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俩人都是大太太派与我伺候的,我又怎能怠慢你们?” 话音落下,红梅带头又再次跪下,并恳切的说道:“姨奶奶,奴婢们既然跟随了姨奶奶,就任由姨奶奶差遣,‘怠慢’这两字,实在是太过折煞奴婢们了。”绿菊不如红梅这般口齿伶俐、心思敏捷,心中完全没有了章法,跟着红梅有样学样,只乞求福多多能饶了她的无心之过。 这次,福多多并未让她们二人起来,而是再次叹气,悠悠的说道:“我说这话并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告诉你们,我会好好待你们的,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和睦相处而已。看你们,实在是多心了,弄得我好似母老虎般。”说到最后,福多多自嘲一笑。 红梅和绿菊连连摇头,忙说不敢。 不过,到底是福多多这般自嘲自弄的语气,让她们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些。 见状,福多多打蛇随棍上,继续道:“我们主仆经前几日的事情,也算是共患难过了,我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不等红梅和绿菊回答,福多多紧接着又道:“只是一支小小的珠钗而已,弄得你们又跪又哭的,让不明\\真相的人,见了指不定以为我恃宠而骄,肆意惩罚下头的人,到那时又是一场的风波。” 那天的事情,历历在目,绿菊每每回想起来,身子都会颤上一颤,忙拉扯着红梅起身。可又看着地上那破碎的珠钗,绿菊还是不放心,又跪了下去,缩着脖子,磕磕巴巴的说道:“姨奶奶,那珠钗……奴婢失手打破了,奴婢……”虽然这珠钗对于现在得重视的福多多来说是件小事,可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大事了。 在她未进府的时候,她爹娘就说余府的样样东西,就算是尿壶都是最金贵的,值钱的很,让她别毛手毛脚的,弄坏了,免得到时候要赔偿,连累家里人。而进府后,教导的管事妈妈也是如此一一叮嘱,万万不能损坏府里的任何东西,否则是要按原价赔偿的,所以她很怕福多多即使不责怪她,也是要按价赔偿的,更怕把她再卖一次也赔偿不起,因而没给家里人增光,反而要受牵累。 福多多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神色凝重的把那损坏的珠钗拿在手里,很是为难的说道:“这支钗,今早少爷还提过,说是今日让我戴上,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增加点喜气,今日头天学管理之事也顺畅些。这样一来,往日也必会少些羁绊的,可……”紧锁着眉头,唉声叹气的。 闻言,绿菊浑身冒冷汗,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般的背。 红梅就较为缜密了许多,不住的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见福多多瞟了她一眼,忙收回探究的目光。 福多多紧锁着眉头,很是的不悦。她最为讨厌的就是他人不时的要想探寻她心中所想,尤其还是身边贴身伺候的,希望在日后,红梅能够有所收敛,不然的话,这也是一大隐患。 暂时把红梅的问题抛到脑后,福多多干笑着,对绿菊接着说道:“既然这钗都已经这样了,是万万不能带出去的,你快去找找其他的头饰,看看有没有意寓相近的,就是少爷问起,我也好有个托词。”见绿菊呆愣愣的望着自己,眼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福多多又给了她一个定心丸,又道:“放心,我不是个恶主,也知道维护自己人,要是少爷再三追问,我会告之少爷,这钗是我不小心弄坏的。” “姨奶奶……”绿菊眸中噙满了泪水。 不过这次并非是惶恐后怕的,而是欣喜和感动。 福多多抿嘴笑道:“看你,可真够爱哭的。”说着,又对红梅说道:“你快扶她起来,帮着她一起去找找。” 红梅不敢直视着福多多,忙低头恭声应是。 毕竟她的机敏并非是唬人的,对于福多多细微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明显的是很不悦自己太过的揣测她的心意,暗暗的下了决心,今后要收敛起太过的锋芒,免得留下后患。她知道现下可是取得福多多信任的最好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为了今后的安逸生活,必须事事以福多多为主。 余世逸给的首饰挺多,可差不多的珠钗头饰却是完全没有,各个都很是的新颖精致。 没过多久,绿菊就沮丧的说道:“姨奶奶,奴婢找不到……” 福多多安抚的笑笑,望向红梅。 这次红梅可不敢再首当其冲了,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其他办法。 对于红梅如此聪明,福多多暗自点头,可对她的戒心是完全没有减少的,反而是又增加了一点。 这么晦明不清的敲打,红梅都觉察出来,不得不说她的心机够深。 在还没有确定她的心机是否会危害她之前,福多多绝不会与她交心,收拢为真正的贴身侍婢以及心腹。 绿菊不知道福多多和红梅之间的隐晦,她知道自己是彻底的完蛋了,泪水再一次的唰唰的滚落下来,期期艾艾的求助道:“姨奶奶,这下可该怎么办?奴婢……奴婢不要被打卖出去……” 福多多状似为难的思索,说道:“你先让我想想。”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又道:“这样吧,这件事情你知我知,红梅知,千万不要再让第四人知道,这件事情我就包揽下来了,你就把那刻印着岁岁安康的银簪子给我带上。”伸手指向首饰盒里最为不起眼的银钗,然后又警告道:“记住!你们就把今日的事情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绿菊感激不已,向福多多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保证道:“奴婢绝不会出去乱说的,奴婢知道事情的厉害。”说完,看向一旁的红梅,像似她会走漏了风声般。 红梅就立刻担保道:“奴婢明白。” 福多多满意的点点头,又道:“这只破损的喜鹊登梅挂珠钗我先收起来,免得被他人看到了。”说着,当着她们俩人的面,把这支祸首的珠钗用红布包裹起来,放进了梳妆台的镜奁中。 珠钗的事情落幕之后,红梅和绿菊又开始忙碌的为福多多梳妆打扮。 看着因怀着感激的心,而手脚更为麻利的绿菊,福多多放心了些,心中想着就是今后她只是为二等丫头,对自己的怨念也会大大的减去不少。但是凡事会有万一,福多多想着先行试探一二才行,顺便测测红梅的品性。 看着铜镜中五官端正,却并无特别突出的小脸,福多多状似很是为难的叹了一口气,蹙着眉头,紧紧的抿着嘴巴,很是难办的样子。 见状,绿菊担忧的问道:“姨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下意识的,她认为是福多多反悔揽下自己的事情了,心中不由忐忑不安,说话十分的小心翼翼。 红梅学乖了不少,静坐其变,再反应。 福多多打量着红梅和绿菊俩人的神色,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知道我已经被抬为贵妾了,身边的人定是会相应做些调整的。远的不说,就是贴身大丫头的事情这两天定是会订下来的,而一等丫头的位子只有俩个,这个……”说着,故意延长了尾音,观察着她们俩个的细微神色。 余府是临安城数一数二的富豪,各种规矩十分的严明,吃穿用度上也十分的讲究,往往太太姨娘小姐等身边伺候的丫头,尤其是一等的婢子养得就跟小康人家的小姐般的金贵,不说月银比低等的奴仆高,身份地位用度都是超出一大截的。 红梅和绿菊听了福多多的话之后,都眼热不已,毕竟有哪个会不盼着自己好的? 只是位子只有俩个,而且还有共有四人争着,胜算有一半一半。 绿菊的心思活络起来,眼眸中逬发出强烈的渴望。 她想到了同村姐妹当妾室之后,回家省亲的那种排场,每每想起都让她心跳加速,眼热不已,也很想如此大张旗鼓的,耀武扬威的在亲友面前显摆,让他人对她羡慕嫉妒恨,而现在机会摆在面前,绿菊很想争一争。 红梅也是如此。 只是她到没有绿菊这般要想让他人嫉妒的心理,她只想站在高处,而不像上次那般,因为自身的卑微,被主家给随意的抛弃了,险先遭遇了不测。 正文 第六十章 渴望 福多多看到绿菊和红梅的眼眸中闪动着点点光辉,不时的逬发出强烈的渴望来,心中了然。 人人都想要往上攀爬,这她不阻止,只希望不要因此而害人害己。 只是看着绿菊比红梅更为火热的眼神,福多多就感到一阵的头疼,知道她对于一等丫头的位子,是必然要争上一争的了,是比红梅更不善罢甘休的。不过,还好,有了那一支喜鹊登梅挂珠钗的缘故,她也会忌惮着自己,不会因此落选而心中怨怼于她,必是会对坐上那头把椅子的怨恨。 唉,这就是人心啊! 不能埋怨于高位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垂下眼睑,福多多对平时闷声不吭的绿菊多留了点心眼。 理了理情绪,福多多一脸为难的说道:“其实对于大丫头这个位子,我心里还是最属意你们俩个的,只不过……”延长了尾音,仔细的观察着她们的点点细节。 红梅起初是很激动不已的,只是听福多多这般的说,渐渐的冷静下来,眼眸中的燥热也逐渐消散。 而绿菊自福多多说了大丫头的事情之后,心中就犹如开水般翻滚不停,眼睛骨碌碌的直转动,几次嘴角翕翕的想要开口询问,可见红梅也并无其他动作,她只能忍了下来。她的那个当妾室的姐妹曾经说过,大户人家是最不喜多嘴的人,还说枪打出头鸟什么的,所以她要忍着,等着红梅熬不住问,她再接话。 只是,左等右等,平时倒挺能说会道的红梅,这会子却跟哑巴了般,愣是一声不吭的,好似此事与她无关一样。 绿菊心里就跟被猫爪抓了般,七上八下的,现在又听福多多这般的说,内心就好似要火山爆发了样,早把那为妾室的姐妹的警告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急急的问道:“姨奶奶,只不过什么?这谁为大丫头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吗?” 福多多看了眼不做声,也不见渴望的红梅一眼,解释道:“如果我身边就只有你们俩个,大丫头的位子当然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只不过不是还有以前少爷身边贴身伺候的春迎嘛,这我不得不顾忌一二的,还有春福,虽说春福不比春迎,可也好歹是伏伺过少爷的。这些,我都不能不照顾到,你们明白吗?” 说是这么说,绿菊还是很不甘心这等大好机会就白白的拱手让人,辩驳道:“可奴婢们也是大太太派过来的,就只能在她们之下吗?”越想就越不甘心,绿菊想到了大太太,忙急急的说出口,深怕福多多忘记了。 福多多眼底闪现过不悦,暗道绿菊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也不怎么机灵,在关键时刻,倒也知道动脑子了,竟把大太太搬出来说项。可还是嫩了点,竟不知道遮掩,如此直白的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断了转圜的后路。 红梅见了,不禁责怪绿菊的口无遮拦。 没有人喜欢被威胁的,尤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这绿菊怎么就好好端端的说起这茬来了?并还连带着把她也给牵累进去了。来不及对绿菊生恼,红梅忙救场道:“奴婢能在姨奶奶身旁伺候,已是知足,不求其他。”一句话算是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并且这次倒不如之前说话连带着绿菊,算是与她撇干净了。 看着红梅坚毅的小脸,福多多想着她还是挺聪明的,知道明哲保身。 以此,她倒对红梅有所改观了,毕竟能在这个大大的诱饵面前不动声色,并还及时退出,倒还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只是福多多希望这显露的是她真正的品行,而并非耍着以退为进的把戏,把心中的阴暗隐藏在深处,混淆他人视听。 对于红梅这般的说,绿菊暗喜不已,算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并未察觉到刚才一番话语,已是大大的不妥。 福多多把绿菊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中已自动把她彻底的划入了不可重用的框框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的看着躁动的绿菊,说道:“你说得并无道理,总得也要给大太太面子的。” 刹那间,绿菊心里像装有十五个大水桶似的,七上八下,摇曳个不停,眼睛睁得老大,发射出熠熠的光芒,忙又问道:“那……那奴婢和红梅,您……”红梅已然明确说退出的,绿菊想着福多多总不能是要强塞给她,而且也并不是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选了。这般的想着,绿菊就更为激动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整个身子还因太过亢奋而微微的颤抖。 福多多心中暗笑,却就此打住这个话题,故意搅浑了说道:“你们俩个不分伯仲,我也不好拿定注意。人是大太太派来的,我总得要过问一下她的意见,再做定夺。”把皮球推给了大太太,到时可一丁点都埋怨不到她的身上,因为福多多猜测着以大太太的心性,是绝对不会选择只会女红,并无其他长处的绿菊做她身边的大丫头的。 绿菊连连应和,谄媚的说道:“姨奶奶说得极对,大太太那边的过场还是要走走的。” 想说奉承话,可此话一出,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免不了会听差了,以为自己不把大太太当回事,只是随便敷衍而已。未免以防万一今后生出闲话,福多多阴沉了下脸,呵斥道:“说什么呢?大太太可是主持中馈,堂堂的当家主母,其他几房也是对她敬重有加,你说话怎就如此的轻浮?” 绿菊不明所以,在家里的时候,她娘就是这么对待祖母的,说这叫走过场,这有说错吗? 心里虽是觉得福多多大惊小怪,可为了能够让福多多为她在大太太面前多说好话,绿菊只能不甘不愿的接受,毫无诚意的说道:“是奴婢错了。” 福多多当然察觉到绿菊的漫不经心,更是讽笑她心比天高。都说有多少大的胃口,就吃多少的饭,依绿菊这般的心智,实在是太过自不量力了,不知道“人贵自知”这四个字的珍贵所在。 只是自己选择的路,后果自行承担,福多多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了。 梳洗完之后,福多多只选择了比较不出格,也不怎么打眼的衣服来穿,发髻也是简简单单的,整个看起来干净利落,可也不失身份。 绿菊见了,眉头一直锁得紧紧的。 她可是见府里的其他各位姨娘,打扮得都是花枝招展的,恨不得把所有金银首饰都往身上带去,就是她的那位姐妹也一样,妆画得极浓,头上插的,脖子挂的,腕上带的,都是金灿灿的,闪得人都不敢直视,可到了福多多头上,通身只有头上斜插了支岁岁安康的银簪子而已,实在是太过素净。 绿菊怕福多多这身的穿衣打扮,会惹得大太太和大少爷不悦,颇为关怀的说道:“姨奶奶,奴婢瞧他人穿得都是挺福贵的,您是不是也太寒碜了点?”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没大没小了。 福多多不禁暗叹权势福贵,还真的真够会快速改变一人的,这要是在平时绿菊可是连一个屁都不敢放的。不想与她过多解释,福多多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样挺好,太过出挑了,反而会惹人闲话。” “怎会?姨奶奶你现在可是贵妾了,有谁……”还未等绿菊激昂的把话说完,红梅急急的打断,为福多多解围道:“绿菊,姨奶奶所说并无道理,还是不要太惹人注意的好,况且贵妾的事情,大太太还没找日子定下来呢。” 见红梅反驳自个儿的话,以为她死灰复燃,见不得她好,忍不住刺声道:“你说得是什么意思?大太太说过的话,还能有假不成,况且那日大老爷也在,总不能因为没找日子定下,就否定了姨奶奶贵妾的身份吧!”句句都是针对着红梅而来,明明白白的呛着她对姨奶奶身份的怀疑。 福多多看着绿菊顺顺溜溜的话语,实在是佩服至极,也不得不佩服权势地位的威力。 红梅则是被说得满脸通红,气得不轻。她没有想到绿菊这般的不知好歹,她说这话也是为她好而已。既然对方毫不领情,红梅也不管了,索性转过身去,去干其他杂事。 绿菊得意的望着红梅落败的背影,窃喜不已,认为大丫头的宝座是非属她不可了,就更为殷勤的捧着福多多。 看着绿菊和红梅闹僵,福多多的另一桩心事算是了了。她知道当绿菊得知自己与一等丫头的位子失之交臂的话,她定会把气全撒在红梅身上,而同为一等丫头的还有春迎,只要在春迎和红梅她们俩人之间再弄点小事情,她们三人互相钳制的关系就稳稳当当的确立了,她只需暗暗的牵引着即可。 身边的人弄得差不多了,福多多身心轻松不少,慢慢的等待着文竹的到来。 在天色慢慢的放亮之际,福多多左盼右盼,文竹总算是在春福的带领下到西厢房来。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动态 余府有规定,舞勺之年上的男仆是不适宜再住在内院之内的,也不许擅自走动,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形或者主子有特令的情况下,才许在院内逗留,但也只能在准许的范围之内,否则轻者杖打出去,重者就是一律杖杀。而文竹今年已有一十二岁,属于舞勺之年,又因福多多前些日子住进福寿院内的缘故,是要搬离出去的,且后院往往一般晚上亥时下钥,隔天凌晨卯时开启,他卯时三刻过来,算是对福多多很是的恭敬了。 见此,福多多对于文竹十分的满意。 让春福搬来绣墩让他坐下,福多多含笑的问道:“你在外院已有一些日子了,可有什么异状吗?”福多多觉得内、外院是密不可分的,如外院有何事发生,必会多多少少影响到内院之人。相反,内院也是这个道理。现在,福多多对内院虽算不上一切皆掌握手中,可一些的信息量还是有的,唯独对外院一无所知。而此刻,福多多的时间并不充裕,也不跟文竹打哈哈,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 自昨晚福多多嘱咐之后,文竹就猜想着福多多会问他些什么,以为左不过是询问有关大少爷的生活起居,却没想到她会单刀直入的问外院的事宜。他听闻之后,微微的愣住,可也很快反应过来,从善如流的回答道:“异状倒没有,只是谢总管和张管事最近有点磕磕绊绊不断,其他一切如常。” 闻言,福多多蹙眉思索,沉吟道:“知道是为何吗?”据她所知,谢总管是谢妈妈的丈夫,张管事则是张妈妈的,前者是太夫人所留下的人,余令轩一直以礼相待,后者却是大太太的,都说婆媳是天生的敌人,因此她们手下的人互相挤兑,看不过眼,也是没有道理的,可老话却说见面三分情,这当面锣,对面鼓的,要是轰轰烈烈的闹开了,岂不是让底下的人看笑话? 窥一斑而知全貌,这句话福多多自来这古代之后,就一直牢牢的谨记在心里。她觉得这件事情,绝不像文竹所说的两位管事只是磕磕绊绊的这么简单,而是大风雨之前的小雨滴,隐藏着巨大的风暴。 如果她猜测得没有错的话,想必大太太是连外院也想要掌握在手中了,张管事得了准信,才会如此张扬的与谢总管对着干,引起一系列的争锋,而谢管事未必就是被动的,他的背后要是无人支撑,恐也不会与当家主母抗衡,一定是大老爷有意放口风,而大老爷如此与自己的发妻过不去,四姨娘的功劳定是逃不了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道理。 文竹摇摇头,说道:“这小的倒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都是为了小事情而已。” 小事情? 恐怕现在是为了小事而起争执,没多久就变大了。 看来待会儿去正院学规矩的事情,这件事情定要铭记在心里,万万不能因此事而无辜成为了炮灰。因为这次可不同以往的被人当为挡箭牌,稍不留神,就会‘灰飞烟灭,永无翻身之地了’,她知道全家总动员可不是好惹的,为今最好的办法是独善其身了。 想到这里,福多多猛然间想起昨晚李大夫的话。 他说以余世逸的病情最好是静养,最好少到福寿院叨扰为好,就是膳食也是另辟灶间。这是不是说明李大夫早已洞察,所以才会有如此一说,免得余世逸也被牵扯在其中? 越想,福多多就越觉得可能性十分的大。 福多多沉吟了下,就又问文竹道:“你伺候少爷时间不短,少爷对你也是另眼相看的,你可知道少爷的病情本已是渐渐好转了,怎会在我被幽禁的短短时日内,会病得如此的厉害?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般,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这个……”文竹瞅了眼福多多,说话吱吱唔唔的,似乎此事真的是另有隐情,绝不是单单的发病这么简单。 福多多就看看春福,又瞅瞅红梅和绿菊,皆是摇摇头,不清楚此事。 见状,福多多就更为想知道了,不禁对文竹施压道:“难道对我也不能明说吗?要是这般的话,我就直接问大少爷去。”说完,装模做样的起身,一副要闯到正屋去问个究竟的气势。 文竹忙起身相拦,恳求道:“姨奶奶,您可别千万去找少爷询问此事。” 福多多侧身困惑的问道:“为什么?” 可是见文竹还是不想说的样子,福多多拂开他的手,作势就是离去。 没办法,文竹只能说道:“姨奶奶,此事实在是不好说出口。”眼睛瞟向了春福等三人,意思是要清场了。 福多多了然,挥手让她们退到屋外守候,不等传唤绝不许进内,否则不能轻饶。 “现在可以说了吧!”福多多重新落坐在临床的大炕上,问道。 文竹踌躇了半响,才翕翕的开口说道:“此事小的本也不想让姨奶奶您知道的,只是经昨晚那事,小的觉得您对少爷是真心的好,就不由想要让您知道少爷的事情,好更为照顾他。只是因为情况有些特殊,有些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说词,福多多倒是能够理解的,不由放软声音,和悦的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了,如果故事太长,可长话短说,挑些要紧的来讲,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的说与,也是无妨的。” 见福多多如此的善解人意,文竹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说道:“您已经听说了谢妈妈和春迎不在府里,到定光道观去拜见紫阳真人了吧!”福多多点点头,她听春福听说过,是为了余世逸的病情而去的。见此,文竹继续说道:“其实谢妈妈和春迎不仅去求见紫阳真人,更是要请紫阳真人到府里来,为少爷稳固福气,而不致使福气流失,因此加重病情。” “……?”福多多听得莫名其妙,这余世逸的病,跟紫阳真人有什么关系,还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听得她一头雾水。 见福多多不明,文竹更为直接的说道:“其实这事与您有着莫大的关系。” “啊?”福多多不仅不解,而且惊愕了。 在余世逸病危的事情,她可没在现场,怎就与她有关了? 文竹又道:“因为当时余府会纳您为妾,就是相中了您的命格,说是与少爷的简直是天作之合,能为少爷挡去一切不好的事情,而少爷这次会如此病得厉害,主要就是您被幽禁,并还不慎中毒,差点枉命,而谢妈妈又不知您几时才能出来,就在您被大太太叫去的那时候,带着春迎出府去了,且还再三交代,此事最好不要宣扬的好,免得无意中再误撞了什么,以惹得少爷更为的虚弱。” 福多多蹙眉。 这不是明晃晃的迷信说法吗? 沉吟了下,问道:“这事李大夫知道吗?” 文竹摇摇头,说道:“此事只有少爷、谢妈妈、春迎和小的知道,其他人只以为去为少爷求平安而已。” 听了文竹这般的说,福多多很想说“无稽之谈”这四个字。 哪有她有事,少爷的病就会恶化的道理?要是真是如此的话,李大夫又何苦住进余府?余世逸也不用喝那些苦哈哈的药了,好好的守着她就行。 这般的分析着,福多多察觉到了不对劲,忙问道:“去请紫阳真人的事情,是谁率先提出来的?” 文竹微愣,倒没想到福多多会这般的问。 福多多就自行猜测道:“是谢妈妈?” 福多多知道,老年人一般都很是相信这种玄乎其乎的东西,见余世逸这般就不足为怪了,定会想尽办法去做。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文竹却是摇了摇头。 福多多诧异,不由仔细的思索。 猛然间,福多多身子微微的一颤,嘴角翕翕,瞪大了眼睛,问道:“莫非……莫非是少爷提起的?”要是真是他的话,福多多下意识觉得事情并非表面这么简单,虽然她把余世逸当作是前世表妹的寄托,可该怀疑的还是要怀疑,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和理性,失去了往日的判断。 文竹点点头,见福多多如此惊诧,不由问道:“姨奶奶,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见文竹困惑的眼神,福多多知道余世逸疑心病较重,是不会把自己心中计划告之给文竹的,或许连谢妈妈也并无完全的交心,只是说了表面的事情而已,也莫怪文竹有傲气,也有聪明和小算盘,更有善意,却心机不够深沉,想来有些事情接触得还不够,但是想必太有心机和谋略的,余世逸反而不敢用,或许也跟她想得差不多,认为心机太过的话,会太不容易掌控,因此脱离轨道,反受其害。 只是余世逸把自己隐藏得太过深沉了,福多多虽隐约知道他让人请来紫阳真人是另有目的,却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与文竹相谈了下,福多多对他说道:“要是少爷问起,我找你是有何事,你就如实说。” 文竹点点头,表示明了,其实福多多不说,他也会在她去正院学理家的时候,去告之余世逸的。因为他觉得姨奶奶虽好,可也终归是妾室,并非正室,真正的主子,即使她对少爷不错,在他的眼里,少爷始终是第一位。况且,少爷还吩咐过,姨奶奶有何动向是要及时禀告的。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教导 问完了该问的,福多多已心中有数,吩咐春福等人把她必备的起居用品搬到正室去,至于其他那些华丽的衣饰,则就留在了西厢房内,只挑了几件看似不怎么出挑的换洗衣物。 绿菊见了皱眉不已,忙问道:“姨奶奶,这些都不带了吗?”双手抚摸着那些又柔顺又精致的衣服,绿菊心痛不已,不明白福多多怎么就舍得不带着,白白的浪费这些衣物,也辜负了大少爷对她疼宠的心意,要是她的话……想到这些衣裳穿戴在自个儿的身上,绿菊打心底内涌现出满足。 福多多笑笑,对于绿菊十分的无语。 这人一旦被权势富贵掌控的话,整个人都变样了。想想当初她见绿菊的时候,是多么的朴实,还想着要重用于她的,没想到一个早上的功夫,她就跟变色龙一样,转变的特快,不时的扮演着贪婪的角色。 看着绿菊眼底的狂热,福多多一阵的头疼。 在这个大宅院内,像绿菊这类的不在少数,有些甚至还是有实权的,她得要圆滑行事才行。这样一想来,她觉得不能因为自身讨厌某人或者是某样事物,而想尽办法的驱逐,唯一一劳永逸的是怎么相处而不被伤害到。不然的话,都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只有知道了如何处置,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深吸一口气,福多多慢慢调理了下低落的情绪,对绿菊说道:“现在少爷病情加重,我要是穿得太过花哨,难免会被他人闲话,遭人诟病,不如这样清清爽爽的好,也免得麻烦。”想通了之后,福多多耐心的把原因说给绿菊听,望她不要只看表面,又怕她为了利益熏心,蒙蔽了双眼,听不进任何,福多多又道:“这作为我的大丫头,眼力劲是最为重要的,凡事都要多加思考,不为主子惹来麻烦。不然的话,大丫头又有何用?你说是不是。” 绿菊有些不满,她也只不过是好意提醒罢了,怎就惹来姨奶奶一大串话的教训?可偷偷觑眼见福多多探究的神色,绿菊只能干笑着连连应是。 见状,福多多心中叹气,知道绿菊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但是,凡事不能强求,要是绿菊对她产生到了底线的威胁,她也只能使计策远远的打发掉。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福多多很相信这句话。 没在过多纠结在绿菊身上,福多多对春福等三人说道:“待会儿我要到正院去,春福留下来照看大少爷,红梅和绿菊陪着我去。”话语刚落,三人神色各异。 红梅无所谓的状态,而春福却是嘟了嘟嘴,有些的不满,可眼底倒是一片的清明,并未看到人性阴暗的一面,绿菊则是这三人中最为欣喜的一个,嘴角的笑容止也止不住,拿起一件芙蓉折枝鹊鸟纹暗花纱罗褙子,就对福多多殷勤的说道:“姨奶奶,您要不要换身衣服?您现在身上穿得未免太素净了些,这件看起来就较为喜庆许多,想必大太太看了,也欢喜不已。”说着,还把衣服拿到福多多的身前,上下比划着。 福多多摇头,否决了绿菊的“好意”。 见福多多这般的拒绝,绿菊心里不禁有些暗暗埋怨她不识好人心,想着自己也只不过是好意而已,却没有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的自讨没趣。 红梅见状,就解围道:“奴婢觉得姨奶奶的这身挺不错,端庄素雅,不失一分的体面,比起那些整天穿得花团锦簇的,倒是眼前一亮,让人忘怀。”话音一落,福多多含笑的看了眼红梅,绿菊却是恼怒的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 刹那间,气氛有些的紧张。 春福虽说人天真烂漫了点,可也并非是愚钝之人,当然是察觉到她们三人之间的微妙,避免事情恶化起来,伤了之间的情分,她开口说道:“姨奶奶,时辰不早了,少爷那般也该伺候早膳了。” 福多多明白春福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道:“的确,可不能让少爷等着了。”未完,又对绿菊和红梅说道:“你们收拾妥当后,就到正屋面前侯着,不能误了去正院的时辰。” 闻言,红梅和绿菊齐齐恭声应是。 见消停了些,福多多就带着春福先行离开到正屋。 在去的路上,春福忍不住问福多多道:“姨奶奶,奴婢瞧着今个儿绿菊怎么不对劲?话特别的多,并还带点有冒犯,不似她平时那样,反而往日较为伶俐的红梅,却是很少说话,这是怎么了?”话语虽说着类似打别人小报告的意思,语气却是透露着担心。 福多多最喜欢的就是春福这一点,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能有她现在这种赤子之心实属是难得,不想现在就污染了她,福多多淡淡的笑道:“就你观察的仔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没有吗?”见福多多这般的说,春福微微皱眉,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毕竟春迎可是时常说她少根筋,凡事都不会多加考虑,跟头牛般憨直。现在凭着感觉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还会错意了? 想了又想,春福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我果然是不善于动脑的,竟然想差了,也亏得姨奶奶没多心,不然会怀疑自己挑拨离间了。”话音刚落,春福不安起来,忙急急的对福多多解释道:“姨奶奶,奴婢说这些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的,您别太放在心上。”因为急于想要跟福多多说清楚,免得她心怀有芥蒂,说起话来有些的语无伦次,可大意倒并没有晦暗不明。 见此,福多多忍不住的开怀笑起来,抿着嘴说道:“春福,你是真正的好可爱。”说完,忍不住伸手在春福还带有婴儿肥的脸蛋上,轻轻的捏了一把,以示对她的亲昵之情。 从没对她如此的亲密接触过,并且对象还是对于她来说是主子的福多多,春福的脸蛋刹那间羞红了起来,跺了下脚丫子,羞涩的说道:“姨奶奶,您好坏,害奴婢白担心,眼巴巴的要解释清楚。” 见春福委屈般的嘟起嘴巴,福多多见机说道:“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最单纯的人,怎么会信不过你呢?是你自己白操心而已,又怎能怪我?”语速平和,并没有一丝的怒气,反而带了点俏皮和玩笑的意思。 听福多多这般的高看自己,春福的小脸蛋更为的红润了,不好意思的道:“姨奶奶,没想到您这么信任奴婢。” 春福心思单纯,福多多更为加把力的道:“那是当然,因为我第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也很喜欢你。” “喜欢我?”春福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急于被认证的小狗般。 福多多轻拍拍春福的发顶,笑道:“那是当然,像你这么的可爱,哪个不喜欢。” 春福喜滋滋的问道:“那是有多喜欢?” 福多多就知道春福会这般的问,毫不犹豫的说道:“跟喜欢碧桃差不多,你说有多么的喜欢?” 碧桃是福多多之前的贴身丫鬟,春福是知道的,也更是知道她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还亲眼见识到了福多多对身为丫鬟的碧桃的维护。从小在余府里长大的春福,还从没见一个主子对一个卑贱的下人如此上心,见福多多如此对待碧桃,已是很羡慕和嫉妒了,现在又听她说对自己的喜欢跟碧桃可以比肩,春福惊喜不已,一点都不怀疑福多多是不是欺骗于她。 “姨奶奶,您……您为什么?”春福高兴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会如此被福多多看重。 福多多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你与碧桃一样,都是如此的单纯善良,没有任何的不怀好意,对人很真诚。” 听福多多如此的夸赞自己,春福有些的不好意思,微微的垂下了脑袋。 看春福这样,福多多又说道:“只不过这样好是好,却有些的不妥当。” “嗯?”春福困惑的抬头。 福多多就趁机教育道:“你知道碧桃是为什么离开的,就是因为她太过善良了,以至于被家人费尽心机的把她妹妹碧莲弄进府来,把她却给弄出去嫁给了愚钝之人。要是她之前早早的与我商量,事情或许就不会如此了,会有圜转的余地,而不是像现在满世界的找她,却遍寻无果。” 春福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茫茫的望着福多多。 既然已经把话给说到这个份上了,福多多索性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我说起碧桃的事情,就是希望你今后有什么事情,不要隐瞒于我,早早的透话给我,免得跟碧桃那样,到最后无法收拾,反而要更为的费力解决。而且有些人不喜欢太过直白的话语,因为那样有时候会太过伤人,就好似刚才你急急的要想跟我道歉一样,有些时候能够避免的就早点防范,而不是等出了事情,再来急急的补救,知道吗?” 春福有些听懂了,点点头。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早膳 看着春福似懂非懂的样子,福多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按道理说,春福为人也挺机敏的,怎就关于心机方面就薄弱了些,好似对于世事很是的不谙。可余府的水并不浅,她能这般出淤泥而不染,也实属难得了。 福多多暗叹一声。 不管她染而不染,跟了自己,是注定要在淤泥中游走了。 理了理情绪,福多多慎重的说道:“我说这么多,就是让你以后行事不要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情跟我商量,不要一人闷着,那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你说对不对?” 这么透明的话,再加上前头的,春福恍然大悟,总算是明了了,对福多多福了福身,也甚是郑重的说道:“奴婢明白了。” 福多多松了口气,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明白了就好,以后行事不要这般的毛躁了。”说话间,正室已然在眼前。 在屋外伺候的月明,见福多多过来,不紧不慢的对她行了礼,而一旁的月盈则是慢了半拍,动作也并不规范。 福多多点点头,仿若不知的抬脚进去。 现在她还处在风口浪尖上,更何论福寿院的掌管权还并正式交在她的手上,要想敲打服侍她以外的人,还需耐心的等待一段时日才行。不过,她现在多得是时间,她等得起。 踏进屋内,迎面而来的是阵阵的带着香气而又参杂着浓郁中药味的暖风。 福多多深吸了一口气,直往内室走去。 文竹在屋内,并正在摆早膳,见福多多进来,忙放下手中的食盒,对她中规中矩的行礼,并无特别的讨好,也没有对她的不敬,自然而又大方。相比较外面那俩个的举动,情况一目了然。 福多多笑笑,上前对仰靠在银红色缠枝牡丹纹弹墨大引枕的余世逸行礼,说道:“少爷,贱妾伏伺你早膳。” 余世逸看了眼福多多,点点头,遂而向她伸出手。 福多多立马搀扶起他,慢慢的坐起身来,并还不时的掖被子,以免着了凉,对他现在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余世逸却伸手隔开福多多掖被子的手,说道:“终日躺在床上腻味,扶我起身。” 福多多有片刻的迟疑。 昨晚余世逸下床吃饭,她没有任何的阻拦,是因为他人虽消瘦,气色却很好,微微的活动也并不是坏事。而现今,经过昨晚的折腾,他的面色惨白惨白的,唇瓣也没有血色,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看起来十分的糟糕,很担心他饭还没吃完,身体就吃不住了。 余世逸若有所思的望着福多多,沉吟道:“放在床上吃不方便,不免还会弄脏了床铺。” 闻言,福多多低头看看刚换上的赞新红锦团丝牡丹花开的锦被,又见余世逸单薄的身子,权衡了一二,觉得还是顺应了他比较好,何况终日卧床,对身体也着实不好,最多待会儿多留点神即可,继而搀扶着他下床用饭。 不过,在福多多搀扶起余世逸的时候,她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以为他身体有那些不适,忙垂眸观察,却见他面色有些的阴沉,双唇紧紧的抿着,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福多多怔仲,刚要开口询问时,却听见余世逸不耐烦的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扶我起来?”语气很冲,似乎谁得罪了他一般。 福多多挥去心头的疑惑,忙手脚麻利的为余世逸披了件厚衣,这才扶他到鸡翅木的圆桌旁落座。 这时,文竹刚摆好了膳食。 福多多扫了眼,样品足有十几种,十分的丰盛,却跟昨晚的那般,看起来十分的可口,但不一定适合余世逸这个病号的胃口,并且有几种是性偏寒凉的,好比薏米百合粥,咸乳竹笋,牛奶等,尤其是薏米百合粥,寒性更强,根本就不适合体虚病弱的余世逸。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也莫怪李大夫会提出另辟灶间了。 暗叹了一声,为余世逸感到悲凉。 这表面看起来,余世逸得天独厚是余府的骄子,可真正的辛酸恐怕只有自身清楚。 在十几种的膳食中,福多多挑来拣去,只捧了一碗小米粥和一笼的小笼包,放在了余世逸的面前,供他用食,其他的都被她给远远的挪开了,摆明了不让余世逸动筷子。 文竹见了,困惑不已,瞪大了眼睛望向福多多,好似她亏待了余世逸那般,却因他终归是仆,福多多是主子,只能干瞪眼着急,不时的望向余世逸寻求帮助。 余世逸却在这时不做声,也并无其他任何的反应,福多多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好似他是个很好伺候的那般,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的嘴角却不时的扬起,眉眼间也有透露出淡淡的暖意。 或许是心情好了,余世逸喝下了半碗的小米粥,两个小笼包,这对平常人来说是吃得已经很少了,可对余世逸来说,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吃了这么多,看得文竹讶异不已,不时的偷瞄着福多多,暗暗的寻思着她到底是有何魅力,竟然让余世逸的胃口打开,早把刚才挪动膳食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大概是吃饱喝足,精神爽了。 余世逸用帕子摸了摸嘴,指着桌上被福多多远远隔开的膳食,说道:“这些我都没动,你坐下来吃吧。”心里是想让福多多坐下来用膳,可说出的话却有些变味,仿若她之前是故意这般做,目的是想自己吃。话音落下,好似是觉察到此话不妥,余世逸又道:“依我现在的身体,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伺候得我辛苦了,待会儿还要到正院那里请安,学习如何的管家,可别误了时辰,快用膳吧!”语气不仅柔和,还带有点体贴的意味。 文竹受惊不已,他可从没见过这般的余世逸,愣怔了好半响,这才取出新的碗筷,摆放在福多多的面前。 福多多倒没有多大的惊讶,她已经见过了余世逸很多的面了,有凶恶的,有威胁的,有恼怒的,更有淡淡忧伤的,至于现在的柔和,那就更是小菜一碟了,反正病人都是这样的,上一秒是生气,下一秒就会和悦的与你说话了。 也不多客气,福多多应声坐下。 只是刚落坐下来,福多多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忙站起身来,对余世逸说道:“少爷,您的身体还孱弱着,要不要到床上歇息下?”说话很真诚,没有敷衍趋势存在。 余世逸摆摆手,拒绝了福多多的好意,说道:“别管我,你吃你的。” 见状,福多多也不强求,重新落座。 因想着要尽快到正院去,福多多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一碗的小米粥喝完,并还吃下了三四个的小笼包,至于其他的被她挪开的膳食,却是一动都未动下。 余世逸看着,垂下眼睑,隐藏了情绪。 过了好半响,福多多即将要离开的时候,余世逸抬睑对她说道:“等你学了规矩,回来的时候,你就认认福寿院里的奴才,让春福带你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谢妈妈回来的时候,你也好更为的上手。”话里的意思是等谢妈妈一回来,福寿院就是你福多多掌管了。对福多多交待完,余世逸又对文竹说道:“今后姨奶奶要是有什么吩咐,你都要尽力去办,她的话等同是我的,知道吗?” 文竹骇然,愣怔了好半响,这才恭声应是,眼睛却忍不住时不时的偷瞄着福多多。 今早太多的事情,对他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总觉得余世逸对福多多很是的不同,也因为她改变了一些细微的事情。 可还没等文竹太多的探寻这些,又听余世逸说道:“今后没有传唤你,你就少在内院走动,有姨奶奶在身旁伺候就好了。” 福多多和文竹据是愣住了,互相对看了眼,却又快速的别看眼。 他们不明白余世逸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这般的说!这明摆着是在撵文竹走了。 文竹以为自己是哪里伺候不周到了,忙“扑通”的一声跪在余世逸的身前,恳求道:“少爷,要是文竹有哪里做错了什么,您尽可打骂,别赶文竹走。”说着,不怕疼的连连把自己的额头往地上撞去,不时的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来。 福多多看着有些的于心不忍,再说了文竹对她来说,也是知晓外院动静的一不可或缺的人脉。于是,组织了下言语,开口要帮文竹说好话,却被余世逸打断掉,“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要撵你走了?” 文竹惊喜的望向余世逸,眼眸中充满了希望。 余世逸就说道:“你现在已然是舞勺之年,姨奶奶又已经住进了福寿院,你觉得你还能再如以往那般随意进出内院吗?” 文竹微微一愣,倒没有想到这一层面去,直觉的认为是余世逸要打发他走,现在知晓了真相,也顺时起身,不好意思的扰着头皮笑笑。 余世逸又道:“你现在年纪不小了,外院事杂,你多历练一番,对你并无坏处。” 文竹忙感激的道谢,连连应是。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鼻烟壶 世上,流逝的最快而又不让人察觉到的东西是时间。 当福多多用完早饭,又伺候完了余世逸汤药,并安排妥贴了红梅和绿菊从西厢房搬来她的起居用品,时间已然过去了大半,外头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彻底驱散走了残留的黑夜,暖暖的光芒普照着生机盎然的大地,预示着新一轮的开始。 现下刚过辰时,虽说大太太表明辰时三刻到正院即可,但福多多可不敢有一丁点儿的怠慢,在弄好所有事宜之后,火急火燎的喝下去除她体内残毒和调养身体的药剂,并向余世逸行礼说明了下,还嘱咐了春福好生伺候大少爷的话,这才急匆匆的带着红梅和绿菊离开。 福多多离开之后,余世逸所住的内室就冷清了许多,再加上文竹被他差离内院,月盈和月明俩人一般情况下,都是不许踏进内室一步的,而时常隐藏在屋内的那影子,也在昨个被调离其他地方,现今余世逸是真正的孤单单一人在内室。 看着满室的清冷,余世逸斜靠在松软的大迎枕上,眼神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寂寥,微微的叹息出声。 可这细微的哀叹一出声,余世逸猛地愣住了。 他从来都不叹气,即使是面对亲生父母的凉薄,也只不过仅仅是失望和不甘而已。对他来说,唉声叹气是无用之人才会如此,但是他现在又是为何而叹息? 余世逸双手紧紧的握起来,神色十分的焦躁。 他现在很讨厌这种的感觉,这不是他要的,也是他要不起的!他每日步步为营,哪里有这种闲暇时间去悲伤秋月? 恨恨的重重敲击了下床板,震得他整条手臂都麻麻的疼痛,这还不算完,余世逸又紧紧的咬住毫无血色的唇瓣,直咬得有淡淡粉色血液流淌出来,惨白的双唇有了色彩着色,他才渐渐的松了口气,气喘吁吁的仰靠在大迎枕上,闭眼调养着絮乱的气息。 可闭上了双眼之后,余世逸竟然莫名感觉到被砸得微麻痛的双手,似乎有一双略微带有薄茧子的手包裹住了他的,软软的,暖暖的,那种感觉直到达他的心底。 正当他要慢慢的沉沦的时候,脑子的另一个陌生声音强迫他睁开了眼睛,逼迫他看清眼前的事实。 冷冷清清,清清冷冷,就是他现在的处境。 余世逸心中某个好不容易松软的地方,又开始慢慢的坚硬起来,闭上眼睛,独自陷入黑暗中,一人品味那种站在悬崖边的孤寂而又危险的滋味。 过了十息的时间之后,余世逸又重新睁开眼来,本是杂乱的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冽,不见任何的波痕。 慢慢的坐起来,余世逸撩开被褥,拿开床头的枕头,右手支撑着身子,左手在床铺上摸索了下,发出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消一会儿,一清脆的“咔嚓”的声响传来,好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然后只见余世逸从床板下拿出一个雕刻着几朵盛开的莲花的大红描金的匣子,打开来之后,里面是铺了一层猩猩红的绒毯,正中摆放的是一个玉石五彩山水鼻烟壶。 余世逸把匣子放在床铺上,拿起那小小的鼻烟壶,打开盖子,然后放到鼻下仔细的闻了闻,慢慢的面色开始变得极其的灰败,眼球中都开始冒出血丝来。可他还是坚持的又细闻了一会儿的时间,直到实在是忍受不住,胸口内猛烈的翻腾着,继而从喉咙处涌出一口的略黑的鲜血来,余世逸方把鼻烟壶从鼻下移开,然后生生的硬挺着把鼻烟壶放回匣子内,再把匣子又放回床头的木板下,直到整理的让外人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余世逸这才松懈身子来,软塌塌的往后仰去,一动不动的躺在衾被上,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待急促的呼吸慢慢的平复下来,余世逸露出邪魅而又阴险的表情来,并还不时的低低发出“哧哧哧”的恐怖笑容来。 “福多多?”余世逸一字一字的郑重的念着福多多的名字,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扬起笑意,可笑意还未达到眼底,神色猛然间阴骜了起来,十分的阴沉,仿若六月天的,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却乌云密布,转变的十分的快,“希望你的名字如你的运道,福气多多!”说到最后一句,弯下来的笑容又再次被扬起。 或许是福多多敏锐性十分的高,亦或者是来自女人的第六感,走在去正院的路上,在余世逸扬起不明笑容的霎那间,她莫名感觉到背后不时的透着阴森森的冷风,十分的渗人,使得身子猛地一颤。 “姨奶奶,怎么了?是冷着了吗?”红梅察觉到福多多不对的神色,担忧的问道。 还未等福多多说话,一旁的绿菊就狠狠的瞪了眼红梅,并用身子撞开了她,自个儿挤到了福多多的身旁,殷勤的说道:“姨奶奶,要不我们回福寿院加件衣服如何?您身上的这件看起来着实有点单薄。”还是念念不忘让福多多换身服饰,不过这次显然聪明了许多,并未明确的点出来。 对于绿菊的蛮横,红梅纵然心中十分的不满,可也没有与她过多的计较。 因为她知道在主子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争宠,实在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反而会让人感到厌恶。再说了,红梅很清楚福多多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人,这类的主子就更为不希望下面的人狂妄的提些所谓的意见了,她就等着绿菊最后的下场,而她根本就不费任何的力气,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福多多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的小小反应,就又惹来绿菊心中的火热,看来她还真够不死心的。 叹息一声,福多多都不知道该说绿菊什么好。 不过,正院就在眼前,时间也不容她再对绿菊敲打一二,只能厉声的警告道:“你们都是大太太送来伺候于我的,待会儿见到大太太可不许再这么的不懂规矩,互相排挤,太不像话了!” 红梅低眉顺眼的恭声应是,面上并无特别的神色,而绿菊却是不甘不愿的,仿若福多多冤枉了她,使她受了很大的委屈,干巴巴的说道:“姨奶奶,奴婢才不会如此。” 多说无异,绿菊已经完全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福多多也管不了这么多,只希望今后别给她闯祸就好,必要的时候,借着大太太的手把她给打发出去。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红梅,福多多觉得她要是心眼不坏,还是可以培养一二的。 但是,现下这些都并非是最要紧的,还是安全的过了今天再说。 踏进正院内,大概大太太嘱咐过院内的人,所以一见到福多多过来,各个丫鬟婆子们都对她十分的恭敬,纷纷先暂放手中的活计,向福多多行礼、打招呼,才又继续手中的活。 绿菊看了很是的羡慕,眼眸中不时的散发出光芒。 红梅看了却是惊讶不已,她从没见过主母院子里的人,对一个小小的妾室,如此的尊敬,就是对待主母其他几房的妯娌,想必都没有这般的待遇。 福多多也与红梅那般想得差不多,是满心的困惑。 不过,俗话都说事有反常必为妖,福多多百分之百的认定,这其中一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猫腻存在着,所以对于那些仆妇的种种超出常理的尊敬,福多多很是谨慎的以礼相还,免得被人拿此事说话,惹来不必要的事端。 有礼的让侯在屋外的小丫头给大太太通报一声,福多多目不斜视的,眼观鼻,鼻观心的耐心等候。 没多久的时间,那通报的小丫头就出来了,对福多多行了个礼,说道:“姨奶奶,大太太让您进去。”正当这小丫头要撩帘伏伺她进屋的时候,一个声音猛然间插了进来,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这让我来,你去忙其他的。” 小丫头毫不质疑,乖乖的退到一边去。 面对着这个小小的插曲,福多多微微的顿了顿,暗道权势果真是很好的东西,不管指使谁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正当要抬脚进屋时,福多多这才反应过来,这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丫鬟的声音有些的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不由得,福多多侧头循声望去,却没有想到是正对她灿然微笑的依虹。 “是你?”福多多问道,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所穿衣物材质都不错,佩戴的首饰也不像那日那般的寒酸,又道:“看来自那天之后,你混得很不错!” 依虹谦虚的笑笑,低声道:“这还是多亏着您的辛劳,奴婢才有今日二等丫鬟的荣誉。” 福多多并没有多加的推辞,欣然接受依虹的道谢。 小心的前后看了眼,见并无人多加注意到她们,福多多斟酌的问道:“你可知道大太太最近有何动向,亦或者说是今日有什么大动作的。” 闻言,依虹对福多多投去惊讶的神色,问道:“您怎么知道?” 听闻依虹这般的说,还被心存着侥幸的福多多“咯噔”一声,暗道果然如此,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的,对依虹忽悠道:“要是这点都猜测不到,我这个姨奶奶的位子也可以让贤了。” 顿时,依虹对福多多十分的崇敬。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离间 依虹小心的凑到福多多的身旁,凝声说道:“奴婢听说大太太让张妈妈今日去找牙婆子来,说是府里该要好好的整顿一二了。”说完,颇为讨好的望着福多多。 闻言,福多多微微蹙眉,沉吟道:“消息准确吗?” 依虹立马点头如捣碎,保证道:“错不了,今早还见张妈妈出府去了,至今未归。” 福多多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并从怀中掏出两个五分的银稞子偷偷的塞到依虹手中,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好伺候大太太,你的荣誉可不只是现在二等丫鬟的待遇。” 恭敬的接过那白花花的银子,依虹眼睛不住的发出亮光,连连恭声应是,并还说道:“姨奶奶的孝心,让奴婢都动容不已,定谨遵您的训导,小心服侍太太。”说着,殷勤的伏伺着福多多进屋,将其引到大太太平日里待客的正屋旁的厅堂。 大太太并不在,只有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在扫尘,见福多多进来,忙对她侧身行礼,又颇为热忱的跟依虹打了声招呼,这才继续手中的活计。 见此,福多多睃了眼满脸带笑的依虹。 依虹对福多多行了个礼,解释道:“想是太太还忙着,您先坐着,奴婢为您沏杯茶,暖暖胃。” 福多多瞥眼瞅了下垂挂在内室门框前的猩红色绣花毡帘,遂而点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一坐就是一盏茶过去了,可还不见大太太的身影,也没见谁从内室出来,来告之福多多一声。 福多多倒没有所谓,一直静静的品着茶,耐心的等待着,不见一丝的急躁。 可身旁的绿菊却很是的躁动,起初刚踏入房门的时候,她就好奇的东瞅瞅,西瞅瞅的,满脸的惊讶和惊艳,有时还发出轻轻的“啧啧啧”赞叹声,就跟刘姥姥逛大观园那般的新奇。可时间一久,待等她把整个厅堂都看个遍,还不见那雍容华贵的大太太,心里渐渐的焦急起来,再想到关于大丫鬟的位子花落谁家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的敲定,心情就更为的惴惴不安。 踌躇了好久,绿菊终于附耳对福多多低声说道:“姨奶奶,太太到现在还没出来,您说会不会是忘记了?”说着,伸手指指一直静止不动垂挂着的毡帘。 福多多横了眼绿菊,不满的呵斥道:“太太是我的长辈,做为小辈就是等一天一夜,也要心甘情愿的等着,你急什么?不记得来时,我对你的教诲了吗?别老是在他人背后排揎!”声音不轻不重,既不显得突兀,可也能够清晰的穿入在场人的耳中,甚至在内室只要仔细的倾听,也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 被当着其他人的面上训斥,绿菊很是的委屈,甚至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即将要滚落下来。 福多多见了,一阵的厌烦,使了个眼色给红梅。 她刚才的确是有意训话给大太太听,以显得她的尊老,可她的本意并没有想弄得绿菊哭哭啼啼的。毕竟大清早的,在大太太的院落里哭泣,岂不是平白给她触霉头?当下,立即让红梅哄劝绿菊一二。 红梅也是眉眼通透之人,多多少少猜测出福多多的用意,不想拦这麻烦上身,但是迫于现实,也只能极力安抚绿菊,让她收回欲要掉落的金豆子,说道:“绿菊,姨奶奶也是为你好,快别难过了,让他人瞧见了可不好。” 这不安慰还好,见红梅这么一说,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掉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两眼汪汪的望着红梅。 红梅暗叫不好,深怕绿菊会恼怒不得福多多,而转接到她的身上,不由有些的无措,求助似的看向福多多。 福多多好不容易甩开了绿菊,又怎会轻易拾捡起这个麻烦?只是不经意的瞥眼从遮挡内室光景的毡帘的细缝中,瞧到正红色褙子的一角,再加上此时也是拢络红梅的时机,权衡了一下,福多多对绿菊说道:“快别哭了!这里可是太太的屋里,让别人瞧见了,指不定怎么编排?再者我也只不过说了你几句而已,就跟委屈得什么似的,是不是要我跟你道歉,你才能罢休?”语气轻微带点求的意思。 绿菊再怎么不知好歹,也知道不可再哭闹下去,只能抽抽噎噎的忙摇摇头,说不敢。 正在这时,一双保养得宜的白嫩柔荑,挑开了厚厚的猩红色的毡帘,只见长得颇为妩媚的红杏,小心的伏伺着穿着大红色缂丝黑绿滚边遍地金的褙子的大太太出来。 福多多立马带着红梅和绿菊,上前见礼,动作十分规范而又恭敬。 大太太淡淡的瞅了眼福多多,挥一挥手,说道:“都起来吧!”说着,自行在主位上坐下。 福多多起身,乖乖的垂首站立在一旁,仿若是胆小的小媳妇般。 大太太接过依虹奉来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福氏,这是怎么了?我怎就在内室听见有人在抽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福多多立马“扑通”的一声跪下,颤颤巍巍的说道:“是贱妾教导无方,大清早的污了您的耳,请太太责罚!” 大太太眯了眯眼,说道:“责罚也得要讲出个前因后果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在内室就听见这里一阵的响动,可是下人不听你管教,惹得你生气了?” 福多多看了眼已然害怕的绿菊一眼,轻微的说道:“并没有,是贱妾不好。”含含糊糊的把事情顶下来。 大太太可不是好糊弄的人,执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可见福多多始终说不到点上,大太太就指着红梅说道:“你说,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还红了眼眶?”大太太口中的那个“她”,是指绿菊无异。 红梅看看福多多,又看看绿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大太太并不想就此揭过,红梅只能斟酌的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姨奶奶说了绿菊几句。” 大太太眉头紧锁,问道:“就说了几句,她就哭起来了?” 红梅硬着头皮点点头,毕竟事实的确是如此。 大太太的面色就阴沉了下来,对福多多说道:“真是难为你了,本想送俩个可心的人好好照顾于你,倒没想到却是个这样的货色,也为难你还替她说话。既然这人如此没个尊卑,刚好待会儿牙婆子要来,就把她给打卖了,重新挑个伶俐的,你也用不着如此费心的教导了。”说到最后一句,大太太有意的加重了话语,好似知道了福多多的什么意图般。 福多多这出戏本就是演给大太太看的,也不奢求她傻得看不出她另有目的。 只是,她现在可没想着要把绿菊给弄出去,因为少了她,还会有其他陌生不熟悉的人替补。来个不明不白的,还不如旧的清楚的好用,也免得再花费时间磨合,所以福多多恳切的为绿菊求情道:“还请大太太开恩,虽然绿菊不懂规矩了点,但只要贱妾多费点心,想必她终归会明白事理的。” 绿菊早就吓坏了,见福多多为她求情,赶忙也急急的应和着,红梅也为她说话。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大太太倒是微微的一愣。 她原本以为福多多是想借她的手把绿菊给打发了,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借此待会儿牙婆来了,让福多多走进自己设下的圈套,也就顺着她的话语下,却没想到事情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实属出人意料。 大太太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的望着福多多,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干嘛。 想了又想,大太太就说道:“既然你有这个心能教导好,这绿菊的是去是留就随你了。” 福多多忙磕头拜谢,绿菊也是喜极而泣,暗暗庆幸总算是有惊无险,心中对福多多感激为她说话,至于红梅则是很是的恼怒,觉得她所做的一切很是的阴险,既背后捅了她一刀,却装好人般的在人前为她敷膏药。 红梅有苦难言,可也只能把苦处往肚子里咽下。 谁叫福多多是主子,而她只是一小小的丫鬟,只能生生的背下这个黑锅。 福多多斟酌了片刻,又对大太太说道:“太太,贱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太定夺。” 大太太早等着福多多的下文,见她总算是说出这事情背后的目的,不由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却并没有应允下。 福多多就一字一句的说道:“贱妾现在身旁有四个贴身的丫鬟,有大少爷曾经伺候过的春迎和春福,和您赐予贱妾的红梅和绿菊。可是人都齐全了,等级并没有划分出来,贱妾并不大懂余府的规矩,还请您指点一二,谁为大丫头合适?也免得没有个章法,她们几个都没大没小的,没有个压制的,再生出类似事端来。” 大太太表情端凝,终于明白福多多闹这么一出的真正意思。 原来她是要把这得罪人的差数推给了她,并还巧妙的说自己不懂余府的规矩,让她根本不好推辞,只能硬生生的接下。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大太太就沉吟道:“余府的规矩,贤德,有才能者方为可提拔。你屋子的事情,你理应清楚,我也不好置喙什么。”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离间2 福多多早就料到大太太绝不会轻易的应允的,所以弯下膝盖,对她福了福身,颇为郑重的说道:“贱妾是晚辈,您是贱妾的长辈,更是整个余府的当家主母,还有您不能置喙的地方?”语气顿了顿,又道:“还请太太做主,一来贱妾也可以学习一二,二来她们也会服气,毕竟贱妾人微言轻,比不得太太说话有份量,她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大太太眼神微黯,轻轻的哼了一下,声音很是的冷冽的说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福多多略微沉思,谨慎的说道:“贱妾惶恐,并无其他意思,还请太太定夺,为贱妾指条明路。” 大太太并没有回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用茶盖碰触着茶盅边缘,不时的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来,这声音次次敲击进福多多的心里,让她的思绪更为清晰了些。 被摆了一道,还得要继续按着对方的意思执行下去,任谁遇见了都会不爽的。 见大太太迟迟没有发话,福多多未免因此事把她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很僵,不利今后的行事,她索性跪了下来,泪眼婆娑的娓娓诉说道:“贱妾自进府来,幸而有太太的照拂,不然贱妾的命早不知丢到哪儿了。现今承蒙太太的看重,把福寿院交与贱妾打理,并还让贱妾跟着您学习管理事务,这等荣誉贱妾就是做梦也不敢想的,贱妾叩谢太太的倚重。”说着,结结实实的向大太太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的清脆的额头与水磨石地砖亲密接触的声音,响彻在厅堂内。 用余光偷瞄了眼高高在上的大太太,见她神色稍缓了下,福多多又继续说道:“贱妾并无其他意思,只是贱妾抬为贵妾,也有不少人议论纷纷,说是贵妾一事多亏于四姨娘,但是贱妾却不这般认为,所以贱妾私心的想让众人看看,是太太您心疼贱妾,想着贱妾,遂而提出此事让太太定夺,让被蒙蔽双眼的人知晓是太太您为贱妾撑着腰!还请太太明察!”说完,又是一记响亮的磕头声。 福多多的这一席话,句句说得情真意切,十分的在理,毫无漏洞,听起来的确是为了大太太着想。而最近府里的确是有流言谣传着关于福多多被抬为贵妾的事情,全靠四姨娘在大老爷面前周旋。大太太不由柳眉微拧,沉思了须臾,凛然的问道:“你说这些,不会只是奉承我吧!” 福多多挺直了腰板,眼睛直视大太太探究的目光,肃然的说道:“贱妾此话全是发自肺腑之言,要是有半点掺假,天打五雷轰!”语气十分的斩钉截铁,不容他人质疑。 看着福多多坚毅的小脸,大太太垂睑思索了下,抬头把手中的茶盅放下,对福多多说道:“既然如此,你起来吧,难为你有这等的心思。”这话说得褒贬不一,尤其是大太太所说的“心思”二字,更是包含了完全相反的俩个意思。但是,不管怎么样,大太太也总算是答应下了帮福多多定下大丫鬟人选的事情,并消除了些对她的猜忌。 福多多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却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又磕了次头,这才顺势起来。 大太太就问道:“你刚才说有你已有四个贴身丫鬟?说说是哪四个,我也好为你斟酌一二。” 闻言,福多多微微一愣,这大太太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特意让自己一一明说? 垂下眼睑,思索了下,福多多明了关于大丫鬟的事情,大太太恐怕并不想就这般轻易的让自己得逞。理了理思绪,福多多点点头,指着红梅和绿菊说道:“这俩个一是红梅,一个是绿菊,都是您赐予贱妾的,手脚都挺利索的。”说着,让她们俩人向大太太行礼,大太太扫了她们一眼,对着红梅点点头。福多多见了,眼睛微眯,就又继续说道:“还有俩个是春迎和春福,她们都原为伺候大少爷的,行事上都挺有章法的。”顿了顿,瞅了眼大太太端肃的神色,又道:“这大丫鬟的位子只有俩个,可她们四人却各有千秋,贱妾愚钝,实在是不知如何分配。” 话音一落,大太太莫名叹了口气,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喃声道:“唉,要是你的身份不止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就不用为这小小事情发愁了……”颇为感慨的说了句,眨眼间,又像是猛然间醒悟过来自身说了些什么时,大太太面色微讶,尴尬的对福多多笑笑,粉饰太平的转移话题道:“呵呵,你刚才说她们四人都挺好的?” 福多多可不是很好糊弄的人,她刚才明明听见了大太太的自说自话,并还听清了内容,分明是想要激起自己妄想攀爬正室位子的念头。不过,她可不想因为贪念,而致使自己落入他人挖好的陷阱中,既然大太太已然转移了话题,她就当作没听见一样,接下大太太的话茬道:“是啊,贱妾觉得她们伺候得都还不错。” 大太太仔细的观察了下福多多的神色,见她对刚才自己自言的话语并无任何的反应,心里不禁猜测着,莫非她所说的话,太过轻声了,所以福氏并未听清楚?可是,转念一想,大太太微微挑了眉,觉得倚着福多多的聪慧,并不可能没听见的,定是装作不知道,心里却犹如熔岩般,“扑哧扑哧”的沸腾起来了。 这样一想来,大太太伸手指着眼眶还红红的绿菊说道:“这丫鬟,被你说了几句,就这般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起来,实在不是好人选,她可以去除掉了。”然后,又指着看起来很稳重的红梅说道:“她倒是还行,你可以考虑一二。” 事情的走向没有太过偏向福多多预想的那样,她点点头,恭声应是。 被点名的红梅,宠辱不惊,对大太太和福多多行礼道谢,而同样点到的绿菊却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红梅给生吞活剥了般,可碍于地点不对,也只能生生的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大太太坐在高位上,把绿菊的愤怒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再看看一脸放松的福多多,她心中明了。 不过,没有人可以算计到她的头上。 大太太扬扬眉,指着咬牙切齿的绿菊说道:“那叫绿菊的,你这般愤慨的表情,可是对此安排不满意吗?” 绿菊猛地一惊,再看看大太太微恼的神情,吓了一声冷汗,她可不想被就此打卖出去,忙“扑通”的跪下来,辩解道:“没,没有!奴婢没有任何的不满。” “哦?是吗?”显然的,大太太根本就不相信。 福多多不知道大太太为何好端端的突然问绿菊这个问题,避免会无辜生出事端,忙为绿菊求情道:“太太,绿菊她平时胆子较小,怎会对您的决定有任何的不满呢?” 红梅看事情不对,也很是恳切的为绿菊求情说话。 大太太就笑道:“看你们紧张的,我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都起来吧!”说着,又对福多多说道:“不过,这叫绿菊的,还真是如你所说的胆子够小的,就这么一问,竟然吓得跪下来,也莫怪之前你轻轻的一说她,眼泪就跟不要钱的,唰唰的往下落。唉,这样子,也的确不适合大丫鬟的位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绿菊突然想着,大太太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没有之前她哭泣的事情,是不是大丫鬟的位子就是她的了?想想也是,在来正院之前,姨奶奶也是这般的透露的,可却平白无故的,让这位子给红梅这个贱蹄子给得了!要是她没有哭泣多好…… 不!不对!应该是姨奶奶如果没有斥责她的话,她就根本不会感到委屈,继而使得流出眼泪! 一颗怀疑的种子落在心底,不由得快速的疯长起来。 绿菊突然想到,貌似在与姨奶奶说了关于大丫鬟的事情之后,而红梅意味不明的要退出大丫鬟位子的竞争,姨奶奶就好似特别频繁的责难她,说她哪里哪里不对,哪里哪里不好,就拿姨奶奶现在所穿的衣服来说,她本想好意的提醒她不要穿得太过素净了,却被好好的教训了几番,弄得她好似是有其他不轨的意图一样,而红梅就在一旁好意的劝慰,使得更为衬托得她的不怀好意。 想到这些种种,绿菊身子猛地一颤,莫非这些都是有预谋的吗? 她突然间想到了那个当了妾室的姐妹,她说在宅院内的,没有一人可以相信的,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不然的话,一旦轻易相信,就会使自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而她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是呢? 绿菊不敢深想,内心里却把福多多和红梅,以及春福全部都给恨上了。 看着绿菊那种悔不当初的样子,大太太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已经是说到她的心坎去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大太太就继续关于大丫鬟的话题,对福多多说道:“春福不够稳重,行事毛毛躁躁的,不如春迎有章法,另一个大丫鬟的位子,就由她来担任吧!” 福多多一直在思绪着大太太之前的话,瞥眼又见到绿菊忿忿的表情,心中生凛,暗道不好,知道是着了大太太的道,成功的把绿菊给挑拨了,并还让绿菊连带把自己也给恨上了,这可与她之前想得太有出入了,不由悔恨自己的百密一疏,也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被大太太扳回了一记。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疑心 福多多敛了敛情绪,对大太太侧身福礼,说道:“谢太太提点。” 大太太啜了口茶,不以为意的道:“我也只是给你点意见,最终还是你自个儿拿主意。” 福多多笑了笑,仍旧满怀感激的道谢。 大丫鬟的人选就此确定,大太太问道:“世逸的病可好些了?今早的进食好吗?”语气轻描淡写的,丝毫让人觉察不出有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备至的亲情,反而有点淡淡疏离,有此一说,似乎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罢了。 有空不亲自看看,而在这无关痛痒的谈问,福多多心中冷笑,面上却很是欣慰的说道:“好些了好些了,面色没昨晚那般的吓人了,早饭的时候还喝下了半碗的小米粥,还是下床吃的。”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并还偷偷的仔细的留意着大太太的细微神色。 大太太淡淡的点点头,说道:“好好照顾少爷,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要是你能有那福气为余府开枝散叶,这功劳可大得很,比你现在贵妾的身份都要金贵上许多。”说着,眼神一扫红梅和绿菊俩人。 开枝散叶? 福多多眼底闪过些许的冷冽,对大太太很是的不屑。 要想开枝散叶,也得要看那树壮实不壮实,适不适合结果。她一点都不过问自己儿子的身体,反而倒一门心思扑在这上头了,也不知道她是对余世逸无望了,还是她心性凉薄,亦或者……她并非余世逸亲生? 想到这个可能,福多多心中一凛。 看大太太的种种行迹,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倒霉成了她的代孕妈妈。 垂眸思索,福多多觉得府里的这几位姨娘唯有大姨娘有可能,平时都一声不吭的,全心茹素礼佛,仿若看破红尘般,要是没遇到什么事情,想必一般人都不会如此的,而且她的年龄也相当…… 越想,福多多就越心惊,也更觉得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可能性。 久久不见福多多回应,又见她低垂着个脑袋,看不见她的任何神色,大太太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抿嘴笑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女人家本就是生来为夫家生儿育女的。你自是有福气的,世逸前几个订下的亲事都黄了,而你却还好好的,世逸的精神头也比你没进府之前要好上许多,不得不说你的福气甚好。”说着,语气微顿,意有所指的又道:“都说福泽深厚的人,会多多少少影响到身旁的人,你贴身伺候的这几个,想必福气也是少不了的,到时候我就等着含饴弄孙,悠闲的过日子了。” 闻言,绿菊和红梅俱是讶异的抬头望向大太太。 不过,很快的,红梅倒是识相的收回了探究的神色,而绿菊的眼眸中却是发射出炙热的光芒。 福多多暗中生恼,有点感到恶心,对大太太十分的不满。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福多多只能当作没听见大太太故意煽动她身旁之人,颇为羞涩的笑笑,还很奉承的回应道:“太太您谬赞了,放眼余府,福气最好的还不是您老?贱妾也只是沾沾您的光芒而已。”话音一落,大太太的嘴角忍不住荡起一丝舒心的笑意来,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好话的,即使心中有满腹的酸苦。 斜睨了福多多一眼,大太太嗔道:“就你嘴甜。”说着,对身旁伺候的红杏,吩咐道:“你去把黄历取来,挑个好日子,也该为你摆几桌筵席,大家伙儿热闹热闹,也给世逸冲冲喜,去去病气,病好得快些,我也好早点抱上金孙子,呵呵。” 福多多面色微赧的笑笑,心里却是一阵的发冷。 大户人家最为讲究的是嫡庶之分,就算是再浑的家主也绝不会把延绵子嗣的任务交给仅是妾室的身上,并还这样的明目张胆的期许。大太太这般的说,分明是想陷她于不义,余世逸这会子因为身体的缘由,不会娶妻,可不代表永远不会,这会儿子,梅园的那位表小姐还住着,目的很是的明确,大太太她…… 略微沉思了下,福多多想明白了大太太这般做的最终缘由,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想拿她与二姨娘打擂台。要是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击败了要坐正室之位的表小姐,这可不只是给二姨娘打脸,更是她背后的家族了。 刹那间,福多多后背无端的升起一阵的冷风,吹得她身子微微的颤抖着,更吹得她要想抬脚逃离这一切。 很快,红杏就从内室拿来一本表皮是黄色,画着八卦,很是厚实的书来。 大太太从红杏的手中接过,随意的翻动了一下,问福多多道:“你觉得哪个日子好?” 福多多谦逊的说道:“全凭太太做主。” 大太太就说道:“今日是三月初二,还过十二天就是清明,得要在这个时节之前办好才行。”说着,翻动了几张泛黄的纸页,指着上头说道:“这个日子不错,三月初七,还有五日的时间准备,你觉得如何?” 福多多对这些不懂,再说这本黄历上写得全是繁体字,字体又特别的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堆,看也看不明白,遂而不甚很在意的点点头,说道:“贱妾不懂这些,太太觉得这日子好,定是极好的,贱妾听太太的。” 大太太嘴角隐着笑意,合上黄历,又递还给红杏,正当要与福多多说着有关那天的事宜时,小丫鬟来报说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来请安了。 大太太顿了顿,挥手让小丫鬟打发走她们,可又很快的改变了注意,叫住已走到门槛的小丫鬟,说道:“让她们进来吧!难得今日这么早过来。” 现在差不多已是辰末,这个时候来请安也算早吗? 福多多偷觑了眼大太太,见她眉头紧锁的按动着太阳穴,知道她这个正室主母,日子过得也不怎么的顺心。 可是,看到大太太如此,福多多忍不住心里颇为的开怀。 嘿嘿,小小的幸灾乐祸,也不算为过吧!也算是独恼恼不如众恼恼,大家一起不好过。 福多多腹诽的暗想道。 很快,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还未见到人影,那叮叮当当的环佩声响以及浓重的脂粉味已经不断的传入内室。 眨眼间,一大群的丫鬟婆子簇拥着两位穿得异常鲜艳的姨娘进来。 福多多看得微微一愣,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今日二姨娘、三姨娘打扮得异常的靓丽,在这群平凡的仆妇中,亦更显得光鲜亮丽,很是抓人眼球。 只见二姨娘身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头梳着凌云髻,头插珍珠碧玉步摇,一笑一颦间,非常的勾人魂,尤其是她走的莲步,显得玲珑的身姿十分的婀娜,而通身的翠色不仅没表现出不附和她年逾三十多岁的年龄,更衬得她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三姨娘的打扮也毫不逊色,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上衣,下罩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蜜花色水晶发钗,显得体态修长,风姿卓越,再加上唇边那抹淡淡的笑意,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为三姨娘整体更是加分不少,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看这两位姨娘娉婷而来,福多多知道定是来者不善。 不过,小丫鬟来禀报不是说有三位姨娘来请安的吗?怎就只看到二姨娘和三姨娘,独独不见大姨娘? 福多多心头掠过些许的困惑,猜测着不会是小丫鬟误报的吧! 正狐疑着,福多多看到在两位美艳的姨娘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位穿着十分普通的妇人,她通身毫无金银首饰,唯有的装饰是手腕间佩戴的一串漆黑色的念珠。她的这身打扮,跟前头走着的珠翠金银满身的二姨娘和三姨娘相比,实在是太过朴素了,简直是比最为低等的普通仆妇都还不如。 不过,她这身的打扮,想比前面的金光闪闪,却更为引人注目。 福多多满心的困惑,猜测着是谁,定睛一看,却没想到是大姨娘。 大姨娘! 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测,福多多的心就有点忐忑,眼神不由自主的直瞅着大姨娘看,想要从她的眉眼间,探测出她与余世逸是否有无相似。 不过,奇怪的很。 福多多完全看不出大姨娘与余世逸有任何的相似,反观与大太太的眉宇间有很大的相像。 莫非她多疑了?余世逸是大太太的亲生儿子? 容不得她多想,三位姨娘已然来到了大太太的身前,曲膝向大太太行礼,福多多也赶忙向她们福利。 大太太就是再怎么的不高兴见到她们,可面子上的功夫却不得不做,绝不能落人口舌,遂而和善的让她们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问道:“今个儿,你们倒是打扮得很是的夺目,比平时要靓丽不少,是要出去吗?” 二姨娘就掩嘴笑道:“太太,您真是说笑,定要出府,才能够如此打扮吗?” 三姨娘也接茬道:“太太,妾身们要是再不拾掇拾掇,怕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很快会被人给忘怀了,继而只能孤老的等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日子 二姨娘的话略带有讽刺的意味,三姨娘却是满嘴的酸话,但不管她们的话语如何,大概的意思却是同一个,恐怕就是四姨娘仗着身怀六甲,整日的霸占着大老爷,继而对她们视若无睹,让她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今日才会如此的盛装打扮。 大太太的眼底闪过些许的了然,却当作没听见她们话里的意思般,自嘲的说道:“也是,你们都还年轻貌美,不比我已经年老色衰,能在打扮得年纪打扮,也是你们的资本。” 闻言,二姨娘脸色微沉,三姨娘也有些不自在。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女人的美貌终归是有时间限定的。大太太的这番话,表面上是赞叹她们面容姣好,年轻靓丽,可深一层却是暗讽开得再好的花总有凋谢的那天,终归会和与她一样,经时间的打磨,失去曾经的颜色。 刹那间,气氛就有些凝重,无人搭大太太的腔。 正当这个时候,大姨娘走上前,恭敬的对大太太侧身行礼,十分歉意的说道:“妾身念佛忘记了请安的时辰,还请太太恕罪。”声音清澈婉转,犹如森林处黄鹂鸟的啼叫。 大太太就笑道:“起来吧!你长年礼佛,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再说请安一事,最重要的还是有无此心,并非是行事上的装模做样。”说着,又对沉默的二姨娘和三姨娘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二姨娘回道:“那照太太的意思,是不是心里揣着请安的事情,今后就不用来正院了?”轻蔑一笑,继续说道:“莫怪今日不见四姨娘过来道安,原来如此啊!”又对身旁的大姨娘和三姨娘说道:“依我看,今后我们也不用过来请安了,心里装着此事就行,免得还要被人说我们是装模做样而已,殊不知有人连做做样子都不肯。” 顿时,大太太的面色就十分的难看。 三姨娘落井下石,也说道:“是啊,那人现今风光的很,昨个晚还撺唆着大老爷,挑拨的说太太对大少爷不好。”说着,睁着大大的水汪眼睛,对大太太说道:“您说四姨娘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大少爷可是您辛苦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她怎就可以如此没有凭证的说您苛待亲子呢?真是大千世界,无所不有。”说着,掩嘴呵呵的笑起来。 大太太的脸色十分的阴沉,眼底闪过一丝的冷峻,可却还是沉稳的说道:“妾室终归是妾室,上不了任何台面,只惯会吹吹枕头风而已,又何必把那上不了台面的人的话给放在心上,岂不是自找闷气?”话音落下,见二姨娘和三姨娘面色俱是不好,就提高了音量,又道:“你们大早的来,要是只是为了在我这里吃酸捏醋的,实属来错了地方,大老爷现在还在雎鸠院,你们现在去,还来得及!”说罢,端起手边的茶盅,送客意味十分的明显。 二姨娘和三姨娘就互相对视了眼,安分的坐在下首的位子上,沉默不语。 要是在平时的话,这两位骄横的姨娘早就抬脚就走了,绝不会受了气,还会如此继续呆着,大太太就更为明了她们是有事而来,并且是想让她出面的,而且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是为了四姨娘。可是,近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太太早已对大老爷十分的失望,也想明了对他的情义,现在唯有剩下的也只有余府的大权她颇为势在必得,又岂会冒着让大老爷不悦的事情上,首当其冲当个被人当枪使的傻子?她已不是昨日为爱冲昏头的懵懂少女了。 大太太冷哼一声,毫不理会二姨娘和三姨娘,索性当作她们是透明人,很是热络的对大姨娘说道:“你来得正好,刚巧适才正在为福氏的好事情挑日子,时间就订在了这月的三月初七,置办些东西还有充裕,你平日里都与佛祖打交道,这天你觉得怎么样?” 大姨娘略微沉思,面色有些奇怪,扫了眼一旁站立着的福多多,说话有些磕磕巴巴,道:“这,这日子,妾身说不上来好与坏,既然太太您觉得好,理应就是好的。”说着,又再次瞅了眼福多多。 福多多困惑不已,不明白大姨娘为何说话间,时不时的要看她。 一旁的三姨娘听闻大太太和大姨娘的对话,突然间也怪异的看着福多多,咧着嘴笑了几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姨娘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倒没有想到还会睁着眼睛,说着奉承话呢,也不知在佛祖面前,也是不是如此。”话音刚落,又似觉得很好笑般,嗤嗤的笑起来。 顿时,福多多警觉起来,直觉的认为大太太挑选的日子,大大的有着她不知道的文章。 大太太沉声低喝道:“三姨娘,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如此藏着掖着,不当场说个明白?” 二姨娘也插话道:“三姨娘,你就索性说说,我也好奇的很,看你这般乐呵,我也想听听,你就说出来,让大家伙儿都乐上一乐。俗话不是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 三姨娘就对大太太说道:“太太,这个不好吧!要是说出来,有损姨奶奶与您的婆媳关系,妾身就罪过了。”说着,又问福多多说道:“姨奶奶,你也是当事人,你想知道吗?” 福多多神色如常,肃然的回道:“贱妾进入余府的时间不长,不如各位姨娘们跟在太太身边长。可太太对贱妾恩重如山,平日里也多亏太太的照拂,贱妾才能有今日,贱妾知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这个道理,又怎能因您的一句话,就会有损贱妾对太太的尊敬呢,您多虑了。”说着,转身对大太太很是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大太太得意的对三姨娘一笑,继而虚扶福多多起来,并还让红杏去搬来绣墩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二姨娘若有所思的望了眼福多多,转头对三姨娘说道:“三姨娘,人家姨奶奶根本就不承你的情呢,你却还巴巴的凑过去,不觉得很无趣吗?” 三姨娘本就有气在,二姨娘这般的说之后,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上冒起,牙齿上下颚紧紧的咬着,所幸一不做二不休,直言道:“既然姨奶奶如此说,那我就做次恶人,考究考究你能有多对太太深信不疑。”说着,语气微顿,又问大太太道:“太太,想必您也很想知道吧!”接着,也不管福多多和大太太有所回应,径直继续说道:“这挑选吉日十分的讲究,尤其是婚嫁,更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的话,一朝没有选好,夫妻成亲后,日子就不好过了。而一年当中,有十二个月份,三百多天的日子,其中三月、七月和九月是不宜办喜事的,因为这三月分别适逢清明,盂兰和重公,均为百姓所称为的鬼节。这还不算完,吉日还要避开每月的三娘煞之日,就是初三、初七、十三、十八、二十二以及二十七。但太太为你挑选的日子是三月初七,这月就是清明,更是占了三娘煞的初七。姨奶奶,你还觉得这日子,太太选得妥当吗?”说完,颇为得意的看着福多多,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脸色转变,更希望看到她与大太太翻脸。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三姨娘失策了,福多多根本就面不改色,还对大太太行了礼,坚定的说道:“贱妾相信太太。” “你!”三姨娘气得膛目结舌,根本就没料到福多多会如此的沉得住气,要是换做旁人的话,就算没有当场翻脸,脸色也会有所改变,而福多多却是不动声色,反而还如此相信大太太,唯恐大太太不相信她般,还坚毅的表态。 三姨娘不相信,又问:“这如此不适宜,并非吉时的日子,你也心甘情愿吗?” 她就不相信了,没有一女子会对此日子没有一丝的感觉,这可是关乎女人后半辈子一生的幸福,平常人都是左挑又右拣的,甚至还不放心的请得道高僧参谋一二,福氏会如此的不介意? 不管三姨娘所说的是真还是假,福多多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介意。在她认为,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无关吉时不吉时的,有些人千挑万挑的选日子,到头来还不是同床异梦?要不然,这个年代就不会有妾室的存在了,更何论现在正是取得大太太信任的大好时机,所以福多多再次的表明道:“太太厚爱贱妾,贱妾相信太太。”话语刚刚落下,在场的人齐刷刷的看向福多多,神色各异。 三姨娘无话可说了,气得直绞着手中的绢帕泄愤。二姨娘凤眼微眯,不住的瞅着福多多看,就是不理世事的大姨娘,事情发展了这般,也不由多看了一眼福多多,而其他在场的丫鬟仆妇则是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瞅着她,不明白她竟如此不在意自己的终生幸福。 大太太就哈哈一笑,对福多多说道:“福氏,我倒没有看错你。”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平妻 见着二姨娘和三姨娘阴沉的面色,大太太就十分的开怀,总算是出了这几年来的恶气。抬睑睃了眼宠辱不惊的福多多,大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对她说道:“福氏,枉我没白疼你,日子这么重要,我又怎会薄待于你?”说着,微微的昂起头,对着坐在下首的二姨娘和三姨娘不屑的冷瞥了眼,继续道:“我身为主母,也算是经过风浪的,吉日的挑选禁忌,我又怎会不懂?也断不会明明知晓,而有意给姨奶奶难堪。”语气微顿,冷哼了一声,不客气的直言道:“你们的猜忌还真如你们的心胸那般,狭隘的不得了,以为自个儿如何行事,他人也会如你们这样。妾室终归是妾室,骨子里透露出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话音一落,二姨娘握着茶盅的手,不由紧紧的收起,恨不得当场给捏碎了,可还是咬牙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反驳,并还扯着脸皮,颇为受教似的说道:“太太教训的是,是妾身等头发长,见识短,让您见笑了。也不知道那日到底是有何说法,还请太太赐教,妾身等实在是不明。” 三姨娘是个火气暴躁的,说话也较为直接,十分不甘的附和道:“是啊,二姨娘说的没错,妾身还真的是孤陋寡闻,不知在那煞日,也会有好时辰,还请太太说道说道,免得同与妾身不知情的人以为您苛待姨奶奶呢,连个好日子都不允。”说着,看好戏般的直瞅着大太太看。 她就不相信了,明明是盘死局,会被大太太给扭转乾坤了。 可事情总是会有出乎意料的时候,大太太既然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把日子订在了三月初七,心中又怎么没有计较的,她早已知道总会有人提出质疑的,所以早早有了腹稿,对于二姨娘和三姨娘的步步紧逼,大太太神态自若,无比镇定的说道:“你们有所不知,那日是福氏的生辰,紫阳真人曾言,福氏的生辰八字甚好,若是世逸能与这日与她结合,将对他的病情有着莫大的益处,可上次世逸病情太过重,实在是等不及再过大半年置办,终究可惜了,现今有这机会,总得要弥补上次的遗憾,好好的大办特办,为我儿添加福气。”说着,轻哼了下,继续道:“你们都在背后嘀咕我对世逸苛待,可他是我十月怀胎,辛苦分娩所得,你们又怎能体谅到我心中的苦?终归是没有经历过的,不知养儿的艰辛。” 此话一出,福多多好半响没有回过神来,她倒是不知道那日竟是她的生辰,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对大太太所言的真假有所保留。二姨娘和三姨娘的面色则是更为不好了,就连一直默不作声,隔岸观火的大姨娘,也是眉头紧锁,有些的不悦。 一时间,气氛十分的凝重,惹得在旁伏伺的丫鬟婆子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惹火上身。 福多多也不敢说话,毕竟这是她们上一辈的妻妾斗争,她可不会傻得为了讨好某一人,而致使自己身陷泥潭之中。不过,看着眼前的这场激烈的唇枪舌战,她倒是受益颇多,领会了杀人于无形的技巧。也不得不说大太太确实是宅斗高手,简简单单的一句身份和生育,就把这几位作乱的姨娘给呛得死死的,要反驳也无话反驳,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但是,见大太太如此雷霆手段,福多多却觉得奇怪的很。 既然大太太这般的厉害,怎就在这十几年里没有把这几位没规矩的姨娘给好好的整顿一番呢?反而在这个时候出手? 略微沉思,福多多想到了二姨娘和三姨娘的家世。 曾经她听碧桃提起过,大姨娘只是仙逝的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而二姨娘和三姨娘却不同了,是正正经经纳进门的,是在官府有文案的良妾,不能轻易打杀。只是虽然如此,二姨娘和三姨娘的气焰,也太过高涨了,那是不是大太太忌惮着她们俩人背后的娘家势力呢? 福多多双唇紧抿,觉得此事要打探一二才行。 现在大太太又这般无忌惮的收拾了,或许是这两位姨娘娘家有何变故。 想到那日庭院中见到的那位貌美如花的表小姐,福多多的眉头更是锁得紧紧的,心中甚是明白,要是正经的少奶奶进门了,她的日子将比现在更为不好过,想必余世逸的也差不多。不然的话,那日他们也不会达成协议,定是他早已洞察到府里的变化,想来大太太也是如此。否则,何以说明她对自个儿突然起来的好,定是那日屈尊就卑的探视起,一切的行动就已经悄然开始了,而她却在事情发生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这才有点知晓了眉目。 福多多的神色,不由慢慢的凛冽起来。 之前都是她疏忽,更是太过小瞧了府内的任何人,这才落入了他人的圈套中,致使无法从中爬出。可见信息是多么的至关重要,曾经她却一直当作是解闷般的听听而已,根本就没察觉到碧桃的用心良苦。 想到碧桃,福多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十分的沉重。 等到回过神,整顿了下情绪,却见二姨娘颇为失落的起身,幽幽的说道:“太太说得极是,妾身没生养过,又怎能知晓养儿的艰辛?还是四姨娘比妾身有福气,怀着身孕进门不说,还这般得到老爷的垂怜,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早竟还听下人说,老爷要抬为她为平妻!唉,大少爷的福气真好,不仅有姨奶奶这般贴心的可人,恐怕几年之后,将会有兄弟分担他肩上的担子了。”说着,向大太太行了行礼,歉意的说道:“太太,妾身身子有些不爽利,就先行告退了。”话音落下,由身旁的束妈妈搀扶着,娇弱的离开。 三姨娘见状,也对大太太刺声道:“妾身向来嘴快,藏不住一点心事,还请太太见谅。不过,还是要恭喜太太,大少爷今后有扶持的人了,将会减去不少的辛劳,您身为母亲的,想必会欣慰不少吧!”说完,草草的行了个礼,也就带着一串的丫鬟婆子离开了。 二姨娘和三姨娘走后,厅堂的人就少了一大半以上,相比刚才拥挤的场面,就略显空荡了些。 大太太深深的吸了口气,可还是不解面上的阴骜。 她没想到二姨娘和三姨娘今日盛装来,是为了四姨娘要被抬为平妻的事情,可她却一点都不知此事。 气愤至极,大太太随手抄起旁边的茶盅,就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福多多缩缩脖子,不动神色的往旁边退去。 现在大太太正在盛怒中,她可不想殃及池鱼,但是该说得话,还是要说的。于是,观察着大太太的神色,斟酌的劝道:“太太,您别生气,仔细伤了自个儿的身体。” 大姨娘也在旁劝慰道:“太太,这事不是还没落实吗?想必或许只是空穴来风而已,只要老爷没跟您提起,一切都做不得数的,您先弄清了事情真相,再生气也不迟,更何况,族里可还没有青楼女子为妻的先例,她能进府,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闻言,大太太的神色微微有些松弛,可眉头还是紧紧的锁着,说道:“你日日礼佛,有些事情不清楚,那妖媚子手段高得很,既然放出了平妻的消息来,大老爷不会没有这个念头的。”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等那妖媚子爬上来,我看我太太的位子,迟早也会被她夺了去,往后就没有清静日子了,而你就是想要潜心修佛,势必也会被她搅得不得安宁。” 大姨娘笑笑,回道:“礼佛重在心里,心中有佛,外面再吵闹也影响不到妾身。”十分淡然的样子,好似世间繁华不管她的事情。 福多多看了眼大姨娘,对她倒是生出了几分的好感来。 能够如此看透世事的,也实属不多。 大太太面色有些僵硬,说道:“难为你这般的镇定。”说完,颇为忧愁的闭眼按按太阳穴。 身旁伺候的红杏见状,忙替大太太按摩,并吩咐小丫鬟收拾下厅堂,还让人搬来香炉,放在了大太太的身旁。 烟雾飘飘渺渺,香气袭人,紧张的气氛经这一熏染,顿时解压了不少。 小丫鬟重新沏了茶过来,却在半道的时候被依虹接过。 依虹并没有直接走向大太太,而是舍近求远的绕过了福多多,并在经过福多多的时候,还特意的停留了一下,眼神微微的向福多多一挑。但因为依虹做这些都显得十分的自然,倒并没有人发现。 福多多心领神会,知晓依虹的好意。 拦下依虹,揭开了茶盅,见里面泡得是浓浓的茶叶,福多多对其轻声说道:“这茶先搁下,你去重新泡杯蜂蜜水来。”依虹诧异的望着福多多,半响没有动弹,福多多继续说道:“这蜂蜜水有缓和情绪,抑制头痛的功效,太太这般最是适宜。你快去。”未完,福多多加重了语气。 依虹迟疑了下,最终恭声退下去办。 大太太半眯着眼睛,把福多多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大姨娘见此就说道:“太太,您还是有福气的,姨奶奶的心思甚是细腻,考虑得很周全,妾身都不知道这蜂蜜水有这等功效。” 大太太并未回话,而是瞅了眼福多多,遂而又闭上了双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正文 第七十章 想通 很快,依虹就端来温度适宜的蜂蜜水来。 福多多从她的手中接过,伏伺着大太太喝下,并还接替红杏的活计,轻重适宜的帮大太太揉按太阳穴。 或许是蜂蜜水启到了作用,亦或许是大太太的自我调节好,总而言之,她阴沉的神色舒缓了不少,挥手让福多多不用再为她按摩,慢慢的坐直身子,温和说道:“亏得你有这一手,果然比之前好了不少。” 福多多忙谦逊的说道:“能为太太解忧,也是贱妾的福气。” 大姨娘笑道:“太太,大少爷身边能有姨奶奶这等贴心的人在旁伺候,想必您也可宽心不少了。” 大太太瞅了眼福多多,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身份终究是差了点,要是她是少奶奶的身份,我才能真正的安心。”话一说完,大太太好似反应过来此话在福多多面前说不妥当般,又急急的安抚她道:“我并非说你不好,只是妾室终归是妾室,有些时候远不如正室来得方便。不过,你放心,不管今后谁进门当我的儿媳妇,我都不会亏待你的。”说着,转头又对红杏说道:“你去看看张妈妈回来了没,让她去办点事情,也这么的不利索,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红杏忙应声而去,大太太就又回头对福多多继续说道:“等会儿张妈妈回来,我就开始教你如何理家,绝不会委屈了你。”未完,还颇为亲昵的拍拍福多多的手背。 福多多忙感激的屈膝行礼道谢,说道:“多谢太太的抬爱,贱妾绝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闻言,大太太展颜一笑。 锦上添花也是美事,大姨娘见大太太相比之前舒心了不少,也随之说了些恭贺的话语,惹得大太太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使得沉闷的气氛多了些许的欢愉。 不多时,红杏回来了,附耳对大太太轻声说了些什么。 大太太微微颔首,凝声吩咐了红杏几句。 过了须臾,红杏这才恭声应诺,又翩然离去。 她们说话的声音非常轻,即使福多多站在身旁,也并未听得真切,只是迷迷糊糊的听闻什么让内院的仆妇都到花厅去。 福多多敛神沉思,揣摩着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她想,大太太对于四姨娘要被抬为平妻的事情,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释怀的,任谁遇此事都会筹谋一二,而她听闻依虹说,张妈妈是出府寻牙婆子来。按理说,牙婆子只需普通的仆妇去就行,想必就会有一大串的人牙子要到余府做这笔生意,看来大太太此次定是想要余府大换血的,不然不会不放心的派贴身的张妈妈亲自前去。如果她猜测的没错的话,今日大太太本就有换血的意思,只是经由平妻一事,势必还会生出些其他事情来,用以彻底的打磨掉四姨娘妄想攀爬平妻的意图。 看着大太太气定神闲的喝茶,福多多警铃大作,觉得此事她必会被牵连进去,保不定又是一炮灰,当下不由自主的微挪动了脚步,借此拉开与大太太的距离,脑中并快速的想着各种的对策。 大姨娘就借此起身说:“既然太太还有事情要处理,那妾身先回去了。”说着,曲膝行礼就要离开。 大太太摆了下手,说道:“你且留下来,免得待会儿你还要跑一趟。” 大姨娘不解,问道:“太太是有什么吩咐吗?” 大太太就说道:“也并无大事,只是觉得最近府里的仆妇手脚勤快的不多,倒是唠嗑懒怠的不少,该换换的也该换换了。不然,这余府可就要乱套了,各个只会闲话,却不会做事。” 大姨娘尴尬的回道:“这些妾身都不懂,恐怕留下来也帮不上多少的忙。” 大太太就指着大姨娘对福多多打趣道:“这大姨娘,当初可是跟着老太太学了不少理家的事物,现在却推说不懂了?也是,当初有机会让她独当一面的时候,因胆子太小,做起事情来畏首畏脚的,搞砸了不少的事情,就跟耗子似的,经不住吓,想是经过这么多年,她也忘却了老太太的教导了。”说着,掩嘴笑起来。 闻言,福多多看了眼大姨娘,倒没料想到老太太在时,对她如此的厚爱,竟然手把手教导。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何事,大姨娘会落成如此的田地,常年与青灯为伴。 看着大姨娘坐立不安,十分的尴尬的样子,火石电光中,福多多听明白了大太太话里的真正意思。 大太太的打趣,并非是打趣,而是提起旧事借此羞辱大姨娘,再来也可借此敲打自己,暗示如果没有她在背后撑着自己,她就会如大姨娘那般,一没有了她的助力,就会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福多多心神一震,一点都不敢对大太太怠慢,言辞上更为恭敬了不少,以来回复她自己的倾向。 大姨娘面色微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全是当年老太太太过抬举妾身了,妾身就是一贱婢出生,哪能与太太您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闺秀相比?贱婢愚钝,大事上不会决策,小事上也不会处理,唯有一双的天足,可以跑跑腿罢了。”话一说完,还微微的撩起裙摆,在众人面前展示她那双特大的脚丫子。 大太太就连连摆手让大姨娘放下,嗔怪道:“又不是不知道你,快放下,丫鬟婆子一屋子的人都在。” 大姨娘依言放下,乖乖的坐在下首,听话的很。 福多多见了,心中叹息不已。 妾室就是这般的不容易,要是没有孩子傍身,更没有丈夫的宠爱的话,就可以随意被人践踏。想到当初碧桃的谆谆劝导,福多多的心情颇为复杂。原本以为她能够独善其身,可世事难料,就因自己前世思想太过清高的缘故,落得现今忠仆落入他人手中,自己也不得不趋炎附势,步步艰辛的要想在余府站稳脚步,所以不得不说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抬睑环视厅堂的每一个人,福多多暗暗告诫自身,不要因为自己的不屑,而最终把自己以及真正爱护她的人,给逐渐逼入绝境。 理了理情绪,福多多有个想法。 尽管她重活了一世,可上一世也只是活了二十四年而已,生活经历、阅历等都太过浅薄,更何况有些事情是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待古人的行事的,所以为了今后的安虞生活着想,她不得不学些本领,而最为首要的就是生存。 大太太让她学习理家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虽然她没多大的诚意真正教导她,可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跟在大太太的身旁,福多多相信终归会学点皮毛的。而大太太身为主母,交际面定是非常的广,见些人,长点知识面也是不错的。但头疼的是,大太太在家里能带着她,出去会友就肯定不会了,毕竟最终她不是正经的儿媳。 福多多的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了余世逸和李大夫的面孔来,或许有他们俩人,事情也是说不定的。 正当福多多满怀信心的筹划着未来时,红杏总算是又回来了,带着笑意的向大太太行礼,说道:“太太,张妈妈把事情都办妥当了,人都在后花园的花厅里侯着,其他各房的未贴身当差的也在。” 大太太站起身,对大姨娘笑说道:“你跑腿的事情来了,待会儿可别想赖掉。”又对福多多温和道:“走,现在就教你如何才能理好一个家,今后福寿院交给你,我也好放心。” 福多多忙恭声应是,笑盈盈的去搀扶大太太。 大姨娘并未近身到大太太的身旁,紧跟在其后,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大群的丫鬟婆子,呼啦啦的一堆人簇拥着大太太向花厅走去。 花厅位于余府的后花园方向,也是府中最为大的厅堂,最多可以容纳差不多两百多人,是平时召集府中下人的场所。 还未踏入花厅,就听见前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彼此起伏的响彻周围。 大太太蹙了蹙眉,边走边问福多多道:“福氏,你知道什么样的下人是最为要不得的吗?” 福多多微愣,倒没想到大太太会问她问题,下意识的认为她此话中有话,不由深思了须臾,又联系现今的状况,斟酌的说道:“贱妾认为长舌妇是最为要不得的。” “哦?为什么?”大太太颇为兴趣的问道。 福多多回应道:“下人本就是用来做事之用,而做事做事,是用手来做,并非口舌,所以贱妾认为有着长舌妇的仆人要不得。”未完,福多多很是谦虚的又道:“这只是贱妾的个人所想,贱妾愚钝,自知说得不好,还请太太见谅。” 大太太笑道:“你已经说得很好了,就是这个理。”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啊,也跟大姨娘一般很是的谨慎,只是谨慎虽好,可万事也不要太过了,适宜的大着胆子无伤大雅,只要别骄纵就好。” 福多多心头一凛,连连应是。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阔斧(一) 大太太满意的颔首,搭着福多多的手,高昂着头,仿若孔雀般骄傲的逐步逼近花厅。 在距离花厅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张妈妈等有头有面的管事们得了信,纷纷出来迎接,向大太太问安。见福多多贴身伺候着大太太,有些管事眼底闪过不屑,有些则对福多多谄媚的笑笑,还有些则是风平浪静,一点都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福多多过了一眼,把这些人都暗暗记在心里。 张妈妈上前一步,近身到大太太的身旁,似要说些什么话。 福多多忙机灵的往后退一步,腾出位子给张妈妈。 可大太太却是抓紧了福多多的手,对她说道:“无妨,都是自家人。”然后,又示意张妈妈有话直说。 张妈妈见状,眼光一闪,说道:“适才四姨娘的贴身丫鬟来报说,伺候的人手不够,遂而人又被叫回去了。太太,您看……”说着,不由得微微屏住了呼气,待等大太太的怒火。 大太太冷哼一声,说道:“回去就回去吧,怀着身孕的人金贵,的确是不适合把她的人全部叫来。”说着,带头率先走进花厅,身后的丫鬟仆妇紧跟其后。 一踏进花厅内,仿若市集般嘈杂的喧哗声,刹那间嘎然而止,各个的目光都追随着大太太的脚步而移动。 大太太在主位上落座,接过张妈妈亲自奉过来的茶,继而掀起茶盖,端起茶盅状似慢条斯理的品茶,眼睛却不时的锐利观察着底下的人。见她们也小心的观察她的神色,并且还渐渐的不断有人交头接耳的低声说话,使得整个花厅顿时嘈嘈切切起来,大太太猛然间把茶盅重重的砸在手边的桌上,震得茶杯、茶盖“嘭嘭嘭”的响,并高声叱喝道:“你们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这是集市,还是菜市场?唧唧喳喳的没完,像什么话?你们的管事都是这般的驽下的吗?” 话音一落,整个花厅除了大姨娘、福多多之外,全部都纷纷跪下身来求饶。 大太太冷眼的看着底下的人,过了好久才说道:“你们当中有些也算是老人了,难道还越活越过去,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吗?怪不得,最近我的耳里刮过不少的风,敢情全是你们这些长舌妇在捣鬼!弄得整个府邸都乌烟瘴气的,成何体统?”眼神凌厉的一扫几个较为年长,吃得也比其他人丰腴的仆妇,右手并连拍了好几下桌边,以示振威。 底下的仆妇都不敢吱声,各个噤声不语,甚至有些胆小的,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见威慑起到了作用,大太太缓和了语气,对众人指着福多多介绍道:“这是姨奶奶,想必你们都是知晓的,现在她跟着我学习理家,你们可别在背后使些什么龌龊的小动作,要是被我察觉到的话,一律杖打出去!” 仆妇连连恭声应是。 可有些表面恭敬的应承,私下却不屑的咕哝。 大太太居高临下的站着,当然看到个别仆妇的表现,就转头对福多多说道:“福氏,你之前说长舌妇的奴仆是最要不得,现今你看看底下的这些人,有哪几个是要不得的,你一一都给我摘出来,免得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的粥!” 福多多心神一震,用余光偷觑了眼表情肃穆的大太太,知道她现在已经是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了,只是没想到一下子就丢给她如此烫的山芋。但是要想推诿,是完全不可能了,乌黑的眼珠子转动了下,福多多对大太太回答道:“贱妾理应领命,只是之前贱妾长期卧病在床,对府内的事情不甚了解,还请太太予以贱妾一人协助。” 大太太瞥了眼福多多,问道:“你想要谁?” 听这语气是同意了,福多多不由蹙眉思索起来,挑选最为合适的人选。 张妈妈是大太太的陪房,府中动向了如指掌,可她终归是大太太的贴身妈妈,把她拉出来当挡箭牌,大太太定是不悦的,对她今后将来就很是的不利,遂而福多多果断的舍弃了张妈妈。那么,眼下就只有大姨娘较为合适了,不说她曾经跟着老太太理过家,单说大太太特意留她下来,并带来花厅,定是有事情想推托到她身上的。既然如此,一次摸黑是黑,两次也是黑,不如拉着她一起下水,说不定还能借此让大太太对她更为的放心。只是,如果这般的话,就有些对不起大姨娘了,更会引来她的怨怼。 福多多暗暗叹息不已。 没办法,有些时候就得要做出选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她要想在余府争取安虞的一席之地,必须使出些手段来。 幸福不会从天而降,她一直很相信。 深吸了一口气,调节好情绪,福多多对大太太说道:“贱妾要想大姨娘帮忙。” 大太太眉角一挑,问道:“为什么?”很感兴趣的样子。 大姨娘则是面色有些僵硬,错愕的望着福多多,眼神里并还包含些许的乞求。 福多多蹙眉别过眼,无视大姨娘哀求的神色,径直回答道:“大姨娘曾跟着老太太理过家,那么看人定是一等一的,不比贱妾眼拙,再加大姨娘现拜在菩萨座下,每日吃斋念佛,心慈是一定的。要是待会儿贱妾狠了些,大姨娘还能在旁提点一二,免得引起公愤,于余府名誉不利。太太,不知您觉得如何?”到最后,还是狠不了心,福多多尽可能把脏水往自个儿身上泼去,以求心中的一点慰藉。 大太太斜睨了眼福多多,颇有深意的说道:“你倒是想得挺周到,也很全面,只是有些时候也要对人和对事的。不然的话,说不定别人还不领情,岂不是成了多此一举?”语气微顿,又话锋一转道:“既然你要选定大姨娘帮忙,你就自行问她允与不允吧!”说完,坐下身来,重新端起茶盅气定神闲的品起茶来,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 福多多知道大太太是打算置身事外了,这般上下奴仆大换血时,也与她无关,就算是怨,也不会怨到她的头上去。 唉,这就是所谓的借刀杀人了,而她就是那把换血的利刃。 没办法,福多多只能硬着头皮,对大姨娘说道:“大姨娘,不知您能否帮帮贱妾?”说完,很是慎重的对大姨娘福礼。 大姨娘忙扶福多多起来,说道:“姨奶奶可真是折煞我了,怎当得起?快起来!” 福多多顺势起来,又游说道:“贱妾知道大姨娘您已不理世事,让您这般,也着实是让您为难。只是贱妾实在是惶恐不安,还请大姨娘帮衬一二,要是您觉得不好再理俗事,您也可陪着贱妾壮胆可好?您经年茹素,让贱妾也感染感染佛理,扫去眼前污浊。”话语十分的恳切。 大姨娘很迟疑,并很为难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看着,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是没有戏了。 可是,戏台子已经搭好,锣也敲开了,不得不往下演的。 没办法,不好强人所难,福多多只能自个儿去面对。 正在这个时候,大太太突然开口了,说道:“大姨娘,来之前你不是说要为我跑腿的吗?眼下不就正有跑腿的事情?”双眼微眯着,似笑非笑的望着大姨娘。 大姨娘微愣,嘴角噙着无可奈何的笑,向大太太行礼道:“太太说的是,是妾身糊涂了。”转身又对福多多说道:“既然姨奶奶如此信得过我,我也不好推辞什么,给你壮壮胆,这点我还是能行的。”意思就是其他的帮不上忙了。 福多多知道大姨娘自有自己的难处,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用余光偷瞄了眼很是闲情逸致的大太太,福多多对她的手段很是的折服。 杀人于无形不说,说话分寸也拿捏得恰当好处,这个时候插话帮她,远比刚才一开始的好多,可以说是让她从绝望一下子感受到了希望,这差别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在这个时候相当于雪中送炭,定会记得大太太的好。 暗暗的谨记在心中,福多多学下了大太太这个手段。 正当要前去挑拣“老鼠屎”的时候,大太太又开口说道:“让张妈妈也跟着,让她好一一的记下人名。你久卧病榻,有不少人你还不熟识,有张妈妈在,你也省力点。” 张妈妈跟随着,福多多当然欣喜。 因为有她在,福多多就不用多于关心要到底挑拣哪个“老鼠屎”来,张妈妈是大太太的心腹,定是知晓大太太要剔除哪个的,而她只需要见机行事就好。 点点头,恭声应是,福多多率先走在前头,开始了挑拣“老鼠屎”的行动来。 果不其然,在挑拣的过程中,福多多每每走过眼露不屑,或者是看起来就是老滑头的仆妇面前,张妈妈就会特别的介绍一番,说这这曾经伺候过老太太,资历颇为深厚,又说那那老太太在时,她就已经在余府干活了。 福多多心领神会,一一都让张妈妈记下。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阔斧(二) 召集的仆妇大约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人,把花厅站了个满当当。 福多多穿梭在人群中,在张妈妈的指示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几十个花册在案了。再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挑拣“老鼠屎”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福多多暗暗在心里粗略的估算了下,被挑出来的人大概有五十多个,相当于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了,并且这些人大多数多多少少都是与仙逝的老太太有着关联,少数的是着实看着滑头滑脑的,不干实务的那种。 张妈妈把花名册恭敬的递与给大太太察看,大太太粗略的翻动了下,对福多多点点头,很是赞赏的说道:“你的眼力不错。”福多多不敢托大,更不用说她也只不过是傀儡而已,都是按着张妈妈的行事,忙谦逊的说了几句。大太太就又对大姨娘抚慰道:“辛苦你了,亏得有你为福氏把关。” 闻言,大姨娘嘴边满是苦涩的笑意,可却不敢过于裸露的表现,忙收起心中的不快,连说不敢。 大太太就把手中的花名册交换给张妈妈,对她说道:“你照着这上面念吧!”然后又对底下的人说道:“张妈妈有叫到谁的,就站到一边去。”说完之后,挥挥手让张妈妈开始。 刚才福多多在各奴仆中穿梭时,气氛就已经很紧张了,现下更为紧绷,一触即发,人人自危,各个屏息紧盯着张妈妈手中的花名册,唯恐叫到自己。 首当其冲,张妈妈第一个叫到的是之前到花厅迎接大太太,对福多多眼露不屑,掌管厨房的王管事。 王管事不吭不卑的从人群中出来,并未站列到一边去,而是上前几步,向大太太质问道:“老奴斗胆,敢问太太让张妈妈点名,是意欲为何?”眼睛直视大太太,毫无惧怕的样子。 大太太冷冷的瞥了眼王管事,侧头问福多多道:“福氏,你来说说余府有哪些的规矩。” 福多多有些的迟疑,因为她对余府的种种条规还真的是不甚了解,只是情势逼人,也不得不要说出个理所然了,瞅了眼毫无尊卑的王管事,福多多心下就有了对应之策,掷地有声的回答道:“世间尊卑有道,余府也亦是如此。” 大太太并没对福多多的回话,做出任何的反应,而是问一旁的大姨娘道:“你是跟过老太太理过家的,你觉得福氏所说,对吗?要是有什么欠缺的,你可补充一二,福氏初次学习,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大姨娘忙屈膝行礼道:“妾身哪里担当得起,妾身早已不理庶务多年,每日潜心礼佛,只求老爷、太太和大少爷长寿健康,您实在是折煞妾身了。” 大太太一弯唇角,斜睨了大姨娘一眼,沉声说道:“是吗?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起来吧!” 大姨娘忙起身,恭敬的说道:“谢太太垂怜!” 大太太颔首,挥挥手让大姨娘站一旁去。 福多多看着,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大太太对于过世的老太太怨念过深,不仅要打发掉所有伺候过老太太的人,就是现已不理俗事的大姨娘也不放过。见大姨娘如此,她不禁想到了自己,是不是等少奶奶进门之后,她也要如此更为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福多多后背冷飕飕的。 她得要加快动作了,只有早点在余府立足,少奶奶进门之后,她才不会过于狼狈不堪,任人凌辱。 大太太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一通话之后,猛然间厉声呵斥王管事道:“你可知罪?” 王管事瞠目,反问道:“老奴不知自身犯了何事,还请太太明示!”态度十分的倨傲,没有低头的样子。 大太太冷笑一声,对福多多说道:“福氏,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让这狂奴知晓她犯了何事!” 福多多知晓大太太已经开始拿起她这把利刃,大刀阔斧的一整余府的人员了,忙敛了敛思绪,斩钉截铁的说道:“世间尊卑有道,余府也亦是如此,全府上下理应人人遵之,不可违抗!”说到最后,福多多加重了最后的一句话,寄希望这个王管事能聪明点。 王管事却仿若不知所觉,问道:“太太您的意思是,老奴对您不敬?” 大太太瞟了眼王管事,并未说话,态度却表明了的确如此。 王管事就忙喊冤道:“老奴进府已有四十余年,自老太太在时,就兢兢业业,不敢一丝怠慢,老太太也是赞赏老奴为人忠厚,做事勤快,更是对其尊敬有礼,太太您安这个无须有的罪名给老奴,老奴不服!”梗着脖子,十分的倔强。 见王管事如此,张妈妈上前一步,要想教训教训她,却被大太太一个眼神给喝住。 张妈妈讶异,微微的发愣。 正当这个时候,福多多猛地出来,扬起右手,对着王管事就是一个耳光,厉声怒道:“一个仆妇而已,有你这般的与太太说话吗?你说你无罪,说是太太冤枉与你,那我今个儿就跟你说道说道你都犯了哪些的罪状!”眼神凌厉一扫其他看戏般的奴仆,见她们都害怕的不敢与她对视,福多多继续提高了音量,说道:“为奴为婢者,不仅要言语恭敬,言行也亦是如此,并且不可在主子下达命令之时,有任何的置喙,而你有办到吗?太太还未把事情说完,你就火急火燎的质问,言语激烈,言行不敬,你还敢说自身没有犯了余府的规矩吗?太太斥责你有错?”一口气说完所有罪状。 王管事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如此当众甩过耳光过,不由的愣住了,又见福多多说话如此咄咄逼人,更是震慑的她无力反驳任何一句话,表情呆呆的望着福多多。 其他的奴仆见状,就对福多多有了些畏惧。 福多多一扫花厅内所有的人,见不少人被她盛气凌人的气势给镇压住了,不由心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可还是不敢太过放松警惕,继续又对王管事喝道:“还不向太太认罪!”说着,轻轻的一拍了下愣怔住的王管事。 王管事并没有站稳,经福多多的这么一拍打,硬是愣生生的踉跄了一大步,险先身子往前冲去,幸而王管事及时的反应过来,这才并没有与大地来个了亲密接触。 可是,这对其他人看来,福多多是下了狠劲的。 不然的话,王管事生得丰腴,人也高大,怎就会被娇小的福多多给差点拍得撂倒? 当下,有不少人看着福多多的眼神是充满了些许的畏惧。 福多多当然察觉的到周边人对她的看法,她也并没有要澄清的意思,反正迟早是要找一人立威的。既然王管事自动送上门来了,她就没有把猎物推拒门外的道理,狠狠的剜了眼要想对她探究一二的奴仆,继而又对王管事催促道:“王管事,俗话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对太太不敬在先,太太仁厚并未多加苛责你,追究你的不敬,你难道就连基本的规矩也不知了吗?还是你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过错?” 经刚才的这么一趔趄,王管事早已从被打巴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瞪着福多多,横道:“你一个小小的姨奶奶而已,凭什么敢打我?你可知,就是老太太在世时,对我也是礼遇三分,也不照镜子瞅瞅自个儿的丑样!” 见过傻的,没见过如此蠢笨的。 对于王管事激烈的反应,福多多真心的无语。 今个儿大太太目的就是要想去除老太太在世留下的老人,而王管事竟然如此愚蠢至极,不仅没有小心做人,反而如此的猖狂,三番五次的把已经仙逝的老太太拉出来当作挡箭牌,殊不知如此作为,反而更使自己身陷泥潭。 福多多心里冷冷一笑,偷偷觑了眼面色冷峻的大太太,对王管事反击道:“我样子如何,还用不着你一个贱婢来数落,只是你如此三番的把老太太拉出来说项,是想震慑谁?现在可是太太当家,收起你狂妄,不知尊卑的德行!” “你!”王管事气急,猛然间凶狠的要往福多多扑过去。 大太太见状,操起身旁的茶盅就往王管事身上砸去,并使了个眼色,让张妈妈带着粗使婆子把发狂的王管事给镇压住,暴怒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一个小小的仆妇而已,竟敢如此的目无尊卑!张妈妈!” 张妈妈忙恭声应诺,恭敬的立在一旁,随时听候差遣。 大太太指着王管事就说道:“把她的管事职位给革了,拉出去杖打三十,再连同她在余府内的亲近之人,一并赶出余府,永不能进府录用!” “是。”张妈妈应声指使着粗使婆子拖着挣扎不休、骂骂咧咧的王管事退下。 没多久的时间,只听花厅外不断有“啪啪啪”的木棍与皮肉猛烈接触的声音在周遭响起来。 听着厅外清晰的杖打声,厅内的一干奴仆顿时缩了缩脖子,满脸的畏惧之色。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阔斧(三) 厅外不断传来王管事的哀叫声和咒骂声,声音从高到低,从低到无。 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张妈妈执行回来了,回禀道:“太太,人已经昏厥过去了。” 大太太微微颔首,摆摆手,说道:“丢出去,免得脏了地。” 张妈妈应声退下。 大太太就一扫底下的奴仆,沉声喝道:“还有谁有异议吗?” 有了王管事这个例子,众奴仆就是有不满也不敢多言。 大太太满意的端起重新沏过的茶盅,轻轻的呷了一口,对有些微愣的福多多说道:“你倒是有些当家的风范,没让我失望,做事挺利索的。” 福多多忙行礼说道:“太太过奖了,贱妾适才也只是因情势所逼。” 闻言,大太太嘴角微微的扬起,说道:“是不是情势所逼,我看得清,你也不用过于藏拙,偶尔的露露锋芒,也并非是坏事,少爷身边现在缺得就是这样的,知道吗?” 福多多的眼珠子一转,展颜而笑,回道:“谢太太的提点,贱妾明白。” 大太太轻轻的“嗯”了一声,指指桌上的花名册,又道:“张妈妈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总不能干等着不做事,你就接着念吧!” 福多多面露为难之色。 她对繁体字的认识,还没到达一眼看到就能读出来的地步,之前养病的那会儿看游记,也是边读边猜的。这会儿子,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朗读,着实难为了,如果读错了岂不是在众人面前没脸了吗?这样子的话,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威信,可就会荡然无存,并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只是,要是如实当众对大太太明说她不认字的话,又有些欠妥了,照样没脸。 左右为难之际,福多多的眼神不经意瞟到了垂立在一旁的红梅。 红梅是认些字的,再加上自个儿半个文盲的吊子,区区一张花名册就不在话下了。 当下,福多多拿起花名册,不动声色的站立到了红梅的身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红梅,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你可愿意?” 对于福多多的问话,红梅有些的微愣,可很快就回过神来,想也没想的回答道:“只要奴婢能帮得上忙的,奴婢愿意。”说着,就要向福多多行礼,以表明自己的心迹。 福多多忙制止她,指指周边的人,示意现下不宜。 红梅明了的点点头,一脸的慎重。 见此,福多多心放了一大半,把现在的困境说与红梅听,并不着痕迹的微微抬高手中的花名册,让她能够看得明,问道:“行吗?” 红梅知道现在是她唯一一次机会,慢慢接近福多多的机会,很是谨慎的过了一眼,郑重的点点头,说道:“行!” 顿时,福多多彻底的放下心来,清了清嗓音,开始不疾不徐的念起来。 很快,花名册上的人名全部念完,被点到名的站立到了一边去。 福多多就把花名册重新交还给大太太,让她再过目一遍。 大太太接过,但并未阅览,而是问福多多说道:“现在人都已经让你给挑拣出来了,俗话都说有始有终,你觉得她们该如何的安置?是要全部撵出去府去吗?”最后一句,大太太是微微倾身对福多多很小声说的。 福多多抬睑瞟了眼那些惶恐不安的奴仆,敛眉思忖了下,说道:“太太,不可!” “不可?”大太太坐直身子,眼角眉梢间透出几分的恼意,问道:“你倒说说为何?她们可是你亲自挑出来的‘老鼠屎’,怎就不能把她们从锅里剔除出去?”语气着重加重了“亲自”两个字。 福多多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的说道:“太太,您出生高门,学识渊博,想必知道‘水清则无鱼’这句话吧!” 大太太斜睨了她一眼,虽然怒容并未全部的消褪,但也好歹微微松弛了一些。 福多多心里就松了几分,斟酌的说道:“这些‘老鼠屎’虽有碍粥品,可围着喝粥的人不少,日日都会见到她们,要是有日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定会有人过问一二的。尤其是邻桌的,虽不会共同品粥,可会时不时的看看。如果日积月累的渐渐消失还好,一下子全部都不见了……”福多多故意拖长了尾音,让大太太有思考的时间,见她凌厉的剜了自己一眼。福多多毫不慌乱,而是继续又道:“每个锅里都有几粒那么的‘老鼠屎’,只要挑拣去大的,小的还能翻出锅,作乱不成吗?” 听福多多说完,大太太眉头紧锁,说道:“你倒是懂得挺多。”说完,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心的,手微微的一扫,放在手边的茶盅就这么脱离桌面,直直的往地面砸去。 福多多忙眼明手快的去接。 幸好,反应够快,动作也挺快,就这么把茶盅给接住了,但盛着的滚烫的茶水,却硬生生的淋了她一手,十分的痛。 福多多硬生生的强忍住火辣辣的疼痛,把茶盅好好的端给大太太,笑说道:“太太您是当家主母,身份尊贵无比,又有大少爷尽孝,这余府上下没人能让您不快。要是这茶盏惹怒您了,尽管可肆意的摔砸,可万万别烫着了自个儿金贵无比的身躯。” 大太太伸手接过,看着福多多毕恭毕敬的样子,阴沉的表情舒缓了不少,指着她泛红的双手,说道:“手可还疼吗?” 福多多淡定的抹去手背上的水珠以及几片茶叶,摇摇头,说道:“不疼,挑拣‘老鼠屎’总是要有代价付出的,有失有得,贱妾自觉能为太太办事,很是的荣幸!”说着,曲膝向大太太福礼。 见状,大太太已有些许细纹的嘴角就浮出几分的笑意来。 周边的奴仆都时刻关注着大太太和福多多的一举一动,见她们轻声说着话语,面色时好时坏,各个的心都不由得紧绷了几分,现又见大太太面容带笑,而福多多亦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底下看着的奴仆也随着微微的松气。但被挑拣出来的几十个,却不似其他的奴仆那般的放松了,反而是心更是提高了几分,紧张的等待着判决。 红梅虽不知道福多多跟大太太说了什么,但她心思细腻,观察力也比平常人高了几分,多多少少的猜测出福多多已经渐渐打破了大太太的防线,并逐步进军核心。 看着福多多唇瓣的淡笑,红梅想到了自身的未来。 从她的观察来看,福多多并非是不好相处的主子,只是疑心较重,不会轻易的信任,所以才会有三番两次的试探。可只要得到了她的认可,铁定会比其他的主子要好,会维护底下的人,碧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暗暗的下了决心,红梅满脑子想着如何得到福多多的信任。 相比红梅的想法,绿菊却是截然不同。 她看着福多多与大太太如此亲密的一来一往,强烈的嫉妒心笼罩了她的全身。 原本以为,她能够稳坐大丫鬟的位置,却硬生生的被福多多和红梅给搅和了,这口气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她咽下。之前又瞧福多多与红梅小声的说着什么,把她却给隔绝在外,更是让她气恼得不行。双眼紧盯着福多多被烫红的双手,她暗暗诅咒那滚烫的茶水,最好让她的手溃烂了! 福多多背对着红梅和绿菊俩人站着,并不知道她们现下各异的想法,却也有想着要不要借此机会,把她身边的“老鼠屎”也好好的挑拣一二。因为她现在是完全的对绿菊腻歪,没有一丝的好感,红梅就微微好些,至少她还懂得看人眼色,只是太聪慧了,让她也感到不安心。 总之,没有一人是可心的。 现在她已经逐渐得到大太太的认可,今后少不了有事情要吩咐身边之人去办,不可能再事事亲力亲为。 看着大太太端穆的侧脸,福多多一阵的头疼。 现在换掉她身边所有人,注入新鲜的血液,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只要她一开口提出,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就好被毁得一丝不剩,她很知道大太太跟她一般,也是非常的多疑的,所以这条行径是绝对不能的。 眼睛一扫底下的众奴仆,福多多猛然间想到,她现下还缺一个贴身的妈妈使唤。 福多多眼睛里蹦出几缕的光亮来,她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一困境了。 经刚才的一番畅谈,大太太看福多多的眼神就多了些许的信任,让红杏搬来小杌子放在她的身旁,对福多多说道:“你坐吧!站了这多些时候了,也累了。” 要是花厅里没有比福多多辈分高的,她早已一屁股坐下去了,战战兢兢的站这么久,双腿早不住的打颤了。 可是,花厅里还有大姨娘和红杏。红杏虽不是姨娘,可也是开脸的大老爷的通房,这小杌子更是她亲自端过来的,福多多怎敢坐下去,忙推托着说不累。 大太太仿若知道福多多的心思般,就对被她敲打过,一直就面无表情,唯唯诺诺的大姨娘说道:“大姨娘,福氏尊敬你,看你没坐,她也不敢呢。你说,她是不是很懂得规矩?”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恩威 神游的大姨娘猛地回过神来,忙对大太太点头,连连应是。 大太太就眯着眼睛笑,说道:“既然福氏懂得规矩,也尊敬你,这小杌子你就坐下吧!” 大姨娘惶恐的推托,不肯坐下,一副很胆小怕事的样子。 大太太又道:“这小杌子又不是老虎凳,你们一个两个的怕什么?”说着,又对红杏说道:“你再去搬来两张小杌子来,免得一个一个的都不敢坐下。” 两张?不是已经有了一张了吗? 红杏满脸的狐疑,可还是仍旧应声而去。 没多久,两张小杌子就搬来了。 大太太就指着大姨娘、红杏和福多多三人,和悦的说道:“你们都坐。” 大姨娘和福多多互看了一眼,最终分主次落座下来,而红杏却是傻站着,不可思议的望着大太太,迟疑的说道:“太太,奴婢……奴婢站着就好。”说是这么说,眼神却不住的瞟向小杌子。 见状,大太太就嗔怪道:“你也是大老爷的人,让你坐就坐,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红杏还是不敢,她是知道大太太脾气的,对于大老爷的女人都是恨得牙痒痒的。这会儿子,突然对她和大姨娘和颜悦色起来,着实让她感到不安,深怕有后招。 大太太神色微沉,问道:“怎么?我的话,你现在都听不得了吗?” 红杏的脸顿时煞白,连说不敢。 “既然如此,你还磨蹭什么?”语气微顿,像是想起什么般,又道:“你伺候老爷也有不少的年头了,现在还是通房身份,的确是有些委屈了你,今个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就抬你为五姨娘。”说着,对众人说道:“你们还不来恭贺五姨娘大喜?”声音略微提高,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一落,花厅内低沉紧张的气氛消散,满是盈盈的恭贺声。 情况来得太过突然,一点都没有征兆,弄得红杏神情呆呆的,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身旁的大姨娘轻轻的推了她一把,这才忙慌乱的向大太太行大礼感恩。可表情还是云里雾里的,分明是还没有从太过震惊的喜悦中,缓过神来。 其实不止是当事人红杏觉得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在场的任何人除了福多多之外,全部都对于大太太的此举,很是的不解。这些奴仆,在余府伺候的时间有长有短,可就是如此,对于大太太的脾性还是有所耳闻的,就是她很不待见大老爷身边的女人,往往都是与姨娘们,尤其是娘家颇有势力的二姨娘和三姨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没个消停。尤其是现下四姨娘进门之后,正院的各种瓷器的破损率更是大大的提高了不少,从曾经的十几天一换,到现在的几天一换,脾气暴涨了不少。现下,却听闻要抬红杏为五姨娘,不得不引来他人的猜忌。 福多多却是花厅内唯有的明白人,她知道大太太为何会有此举,想必大太太早在让红杏去搬来小杌子起,就有这个打算了。知道自己不敢独自坐下,所以就借此顺势而下,在众人面前表现她的贤良,对大姨娘宽厚,又抬为红杏为姨娘,想必下一步就是把挑拣出来的奴仆们,好好的安置一番了。 果真不出福多多所料,只听见大太太对站在一边,刻意挑拣出来的“老鼠屎”,说道:“你们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些规矩你们也是懂得的。府中最忌讳的是目无尊卑,并还捕风捉影的,肆意空穴来风,破坏府内清静。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法,犯了错,就理应要惩治,只是念你们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些更是跟过老太太的,不看佛面看僧面,赶你们出府就不太近人情了。可任意让你们如此倚老卖老,老太太地下有知,也是不得安宁,定要怪我碍着她的面,管家不当,着实让我很为难。” 听闻大太太这般的说,那些人也不管有无真的过错,忙急急的求饶,并互相指责他人。 见此,大太太就说道:“你们也不用向我告饶。”说着,微微一顿,指着福多多说道:“姨奶奶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你们的善恶来,至于你们结局如何,看姨奶奶怎么安排。”说完,好似十分痛苦的按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人老了,也不中用了,一费神就头疼的不得了。唉……” 福多多心神一凛,对于大太太此举多有不满。 她没想到,大太太又用上了这个惯伎俩,把她推出去当枪式。 不过,看着“老鼠屎”们热切的望着自己,福多多倒觉得此次,也并非是只有当炮灰的悲催命运了,而是拉拢人,在余府渐渐立足的大好时机。 沉吟半响,福多多心中已有主意。 可当她正要开口安排的时候,一直状似痛苦抚额的大太太,突然说道:“咱们府好久都没有喜事了,现下四姨娘怀孕,理应要好好的照看着。不过,却听闻她那边人手不够,连抽个人到花厅集合的也没有。福氏,你好好的挑选下,送些稳重的过去,好生伺候四姨娘。” 听闻,福多多有些的踌躇,小心的低声说道:“太太,四姨娘初来乍到,恐用不惯府中的人吧!” 大太太知道她的意思,怕四姨娘不接受。 不过她心中自有计较,一扫那些恭谨站立一边的“老鼠屎”,凝声说道:“她对我怨念过深,自然是信不过我的。只是老太太在时,对于子嗣就特别的看中,她调教的人也不会没有轻重的,老爷见此也会放心。”说着,嘴角微微的扬起,又对那些战战兢兢等待最后处置的“老鼠屎”们,高声说道:“你们可愿意将功补过?到四姨娘房里伺候?” 那些奴仆连连点头,欢喜的不得已。 四姨娘现下可是府中最为炙手可热的,没有人会不愿意。 大太太就对福多多说道:“你从中挑几个最为机灵,行事不木讷的奴仆给四姨娘,免得选了呆呆笨笨的,徒惹四姨娘厌烦,还以为我有多么的不待见她。”语气顿了顿,眼神微微一眯,继续道:“你心中有数了吗?” 福多多心里一怵,手心全是冷汗。 她有数,心里十分的有数,就是因为有数,她才感到后怕。 没有想到大太太沉浸下来后,城府会如此的之深,一计谋就拐了十八个弯,并完全不会把自己给绕进去。但是,她可就惨了,一旦有事情发生,是万万不能逃脱了关系的。 可是,现下已经骑虎难下,都说富贵险中求,福多多也能冒一冒险了。 深吸了一口气,敛去心中所有的胆颤,福多多扬起微笑,回答道:“贱妾明白。”说着,在五十多个的“老鼠屎”面前,转悠了好长的时间,福多多指着一个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可眼里不时闪现过算计,差不多四十多岁的婆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在府中做什么的?” 婆子忙曲膝福礼,恭敬的说道:“老奴夫家姓厉,大家伙儿都叫老奴厉婆子,之前是修剪府中花草的,对花草很是的熟知。”未完,最后还加了一句话道:“太太宽厚,姨奶奶您贤孝,老奴深觉太太主持府中中馈,您随着协理,余府乌烟必会消散不少。”说完,又很是郑重的行礼。 福多多含笑的望了厉婆子一眼,意有所指的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厉婆子回道:“老奴的眼神一直很好,继而看得较为透彻。” 福多多满意的颔首,说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不仅眼亮,手也勤快,就到四姨娘院里伏伺。” 厉婆子忙欢喜的千恩万恩感谢。 福多多就又挑选了另外两个丫鬟,三个婆子,连同厉婆子共为六人,都是给予四姨娘的。 挑完之后,福多多向大太太指示。 大太太过了一眼,说道:“四姨娘可挑剔的很,她们都是最好的吗?” 福多多回答道:“都是最好的。”说着,指着面貌整齐,却不出众的俩个丫鬟说道:“她们俩人女红很是的出众,厨艺也佳,四姨娘怀有身孕,想是胃口不好,能派上用场,平时也能帮着做做小孩衣物。”又指着另外三个婆子说道:“这三个力气较大,粗活什么的,样样能干,不怕苦。”最后才指着厉婆子说道:“这个善会修剪花草,对花草很是熟悉,也知道不少花草的习性,更知道草木有些能摘,有些不能摘。”一一介绍完之后,福多多垂手而立,等待大太太最后的决定。 大太太高深的看了眼福多多,又瞥了眼厉婆子,说道:“既然你想得都面面俱到了,我瞧着也挺好,就让这六人到四姨娘院里去吧!”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又对这六人告诫道:“你们可都是老太太曾经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可别出现什么差错,惹得四姨娘不高兴,要赶你们出来,我可丢不起这个人,老太太也亦是如此,知道吗?” 这六人忙恭敬的应诺。 大太太颔首,指着厉婆子道:“听姨奶奶说,你对于伺弄花草很在行?” 厉婆子上前一步,恭敬的对大太太行礼,回道:“是,老奴祖辈都是,容老奴夸大一句,这天下的花草没老奴不识的。” 大太太轻轻的“嗯”了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弄些奇花异草给四姨娘瞧瞧鲜,让她心情愉快,免得无事尽出些幺蛾子,惹老爷为她操劳,我也好清静几日,知道吗?” 厉婆子眼睛一转,恭声应下。 …………………………………………………………………… 亲们,如果觉得此文看着还行,请收藏一个吧!亲们!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安排 解决了分配与给四姨娘房里的奴仆,大太太又对福多多说道:“既然有分给四姨娘的,我也不能太过厚此薄彼。福氏,你再挑挑,弄几个也给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和新进的五姨娘。” 福多多应声而去。 大姨娘却忙站起恭敬的行礼,推辞道:“多谢太太对妾身的厚爱,只是妾身潜心修佛,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大太太扫了眼一旁剩下的“老鼠屎”们,淡淡的说道:“既然用不着,就算了。只是这样一来,府中闲杂的奴仆多了,要是就这样干领月银,不做事,可就变得很多余了,我们府中可不白养无用之人!”顿了顿,身子微微的向前倾,问大姨娘道:“你说呢?是不是这个理?” 大姨娘心神一震,见那些特别被挑拣出来的奴仆,各个乞求的望着她。 没有办法,大姨娘微微的思忖了下,笑说道:“是妾身糊涂了,妾身身边也没有个打扫院落的,还请太太赐予个人给妾身。”说着,蹲下身行礼。 大太太并未第一时间让大姨娘起身,而是呷了几口茶之后,才对大姨娘说道:“起来吧!你虔诚礼佛,对俗事不在意,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可别修佛修得忘记了自身的身份就好。” 大姨娘忙恭谨的应诺,连说不敢。 红杏在一旁,见大太太和大姨娘的一来一往,就显得十分的不安,踌躇的很。 想要开口说话,却一转念头,又退缩了回去。 就这般来来去去,犹豫了好长的时间,直到福多多把人挑选之后,带到大太太的面前,让她过目之时,红杏这才斟酌的说道:“太太,奴婢……奴婢从小伺候您,不喜欢被人伺候……”说话吱吱唔唔的,又极其的小心翼翼,唯恐大太太会不悦,如对大姨娘那般明暗的敲打。 大太太却没如红杏想得那般,听了她的话语之后,会很是的不高兴,反而笑盈盈的说道:“你与大姨娘她们现在同样,总不能还让你伺候我,这让外人瞧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排揎我。你要是实在心里不安,就好好伺候老爷,今晚个就摆桌,算是给你开脸。” “太太……”红杏抬眸,眼眶中有水光闪动。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一辈子都只是通房,虽然对于姨娘的身份有过向往,可她知道也只是妄想。而现在,太太竟然如此厚爱她了,让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总觉得会是自个儿的梦境,很是的不真实,所以对于大太太要拨人伺候她,让她很是的不安。 大太太笑说道:“看你,眼眶红红的,这大家伙儿都在,多难为情?” 红杏一瞧身后呼啦啦一堆的奴仆,脸变得羞红,忙用袖口轻轻的拭了拭眼角,说道:“奴婢明白,奴婢会伺候好老爷的,也会更好好伺候您的。” 大太太微微颔首,让红杏坐下,并说道:“我身边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还少了人伺候吗?你把心放在老爷那里就好,还有你现在也是姨娘了,就别左一口奴婢,右一口奴婢的,跟大姨娘她们一样的自称就好。至于你今后的住处……”手支撑着面额,大太太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府中的杏院不错,与你的名字也相称,今后就住那儿吧!只是那里还需打扫陈设一番,这几日就委屈你,先暂住你原先的地方。” 杏院在余府不算偏僻,地段算是好的,而且每到杏花开放的季节,满院都是淡淡的杏花香。 红杏忙感激涕零的感谢,这比她预想的要好上百倍。 大太太又对红杏说了几句“好生伺候老爷”的话之后,这才指着面前差不多二十个的奴仆,问福多多道:“这些都是你挑选伺候姨娘们的?” 福多多点点头,恭声应是。 大太太又问:“哪些人是伺候大姨娘的,又有哪些是给二姨娘和三姨娘,以及五姨娘的?” 闻言,福多多一一详细的介绍过去。 在选人的时候,福多多是慎之又慎,因为她知道大太太是借此把人给安排进各个姨娘的房中,以此来监视,所以选人就十分的重要了,必须眼睛要明亮,心里也一定要亮堂,不然的话也是白忙乎一场。而且此次塞人到各房中,不怕会被推辞出来,刚才大姨娘就是很好的例子,缘由莫过于她们这些人可都是老太太之前留下的,要是硬是推出来,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尤其是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都还未彻底的分家,只是平时各过各的,人却还是住在余府内,但消息却并未因此封锁,结果就可想而知。 可知道了各位姨娘不会冒然推辞,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依据各姨娘的脾性选对人。 福多多在这上头上下足了功夫。 她知道大姨娘是礼佛之人,看着也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喜欢热闹。福多多就特地寻了几个也喜欢拜佛的,做事勤快,但是说话有分寸,并不聒噪的几个仆人。 至于二姨娘,福多多觉得她心机太过深沉,就必须找特别沉稳,也藏得住话,头脑也灵活的。而三姨娘,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机是有,却不够,往往被二姨娘当抢使,也不自知,福多多就寻了几个开朗的,对三姨娘脾性的。 大姨娘、二姨娘和三姨娘的人都安排之后,福多多就对于新晋的五姨娘红杏,有些头疼了。 她对此人并不怎么的了解,接触的也不怎么多,往往看到的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伺候于大太太左右,很是的胆小。并且她猜测出大太太在此刻抬她为五姨娘的用意,无非是想当众表现自个儿的贤德和宽厚,当然了也有想借红杏,来拉拢被四姨娘挑拨得大老爷越来越远的心,不然就不会对她连说了好几次“好生伺候老爷”的这些话了。 只是,就算她知道了大太太对五姨娘的用意,福多多还是不好掌握。 思来想去,左右衡量,福多多从中挑选出了几个看起来面相凶恶,言语也不让人的几个仆妇。她觉得,既然大太太要抬举红杏,是绝对不想看到自己一手提拔的,跳出自个儿的手心外,不受掌控的,这对于她的初衷背向而行,没有人会想看到,所以就必须找几个镇得住她的。 一口气介绍完特意为几位姨娘挑选出来的奴仆之后,福多多就垂手而立,听大太太最后的决定。 大太太听后,十分的满意,很是的赞许了福多多一番,说道:“不错,你选的这几个都不错,很有眼力,世逸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我很放心。” 闻言,福多多就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可不敢托大,忙说道:“太太您过奖了,贱妾也只是那瞎眼猫,凑巧而已。” 大太太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深沉的说道:“眼瞎不要紧,心中亮堂才是最要紧的。” 福多多屈膝行礼,回以微笑,忙说是。 确定了给几位姨娘的奴仆,可那些被挑拣出来的“老鼠屎”,还是差不多二十几剩余,那些人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福多多看着,就询问大太太的意思。 大太太却装作不知般,反而很是困惑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无奈,只能问道:“太太,那剩下的那些,该如何的安排?” 之前因着厨房王管事,有几个受到牵累赶出府去了,再加上前不久因为莲晴的事情,也有不少被撵出府。要是再赶几个出去,可就太过引人注意了,并还是没有多大过错的,不比王管事和莲晴,一个目无尊卑,一个阴辣狠毒,很是说不过去。 这一点,福多多相信大太太心里很清楚。 见福多多询问,大太太笑说道:“既然这事已经交给你了,剩下的你来看着办。” 她看着办?怎么看? 福多多很是的无语。 哪件事情,她都不是按照着大太太的意思去办的,到头来却成了她的主意了。 福多多心中叹息不已。 所以说人要是生活在权势当中,就不能背硬不起来。不然的话,就会事事受到牵绊,被当作炮灰那也是常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福多多思忖了下,斟酌的问道:“太太,您看贱妾对府中也不怎么的熟识,剩下的就一切照旧,可好?相信她们经过今天,今后做事会勤快不少。” 大太太抬睑瞅了眼福多多,否定道:“不用!” 福多多微愣,询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大太太淡笑道:“世逸身边伺候的不多,我这个作为母亲的也该为他着想,也免得老是被人钻了空子,说我对亲儿苛待。”说着,指着剩下的奴仆,继续说道:“这些人你都领到福寿院去,好生伺候的世逸。” 福多多惊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太太好。 对亲儿子好,可不是人多就能体现出来的,明明李大夫说过余世逸的病最好是静养,而余世逸也不喜身边人太多,可这么一大堆的人……福多多心里冷笑不已,也莫怪昨个儿余世逸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其他各房过来探视。 唉,福多多也只能为余世逸叹息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举荐 解决了这一大堆的“老鼠屎”之后,大太太颇为高兴,眼角的凌厉去了不少。福多多却心中苦哈哈的,看着身旁这二十几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安排为好。 没办法,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福多多自我安慰着。 现下人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了,只余有厨房管事还空缺着。 这次大太太总算是没有装样子的询问福多多,不过这次福多多却要主动举荐了,她举荐的是上次被抬为贵妾时,在回福寿院的路上,遇到在厨房打下手的陈婆子。只是现在她的身份较为敏感,断不能太过明显的为陈婆子说话,不然弄不好会适得其反,引得大太太的反感和戒备。 见大太太沉思思索着厨房管事人选,福多多上前一步,并没直接说管事一事,而是有些愁苦的说道:“太太,您看现下都已经巳时末了,平时差不多午饭都准备好了,要是再晚些,恐怕各房会有情绪。” 闻言,大太太横了一眼福多多,训诫道:“这管事一职非比寻常,能急得来吗?” 福多多连连说道:“急不得急不得,当然急不得,只是旁人未必会为太太您设身处地的着想……”话还未说完,凑巧四姨娘派来小丫鬟来催促询问,为何厨房还不烧制热水,说是等着急用。 大太太面色铁青的打发掉小丫鬟,可没多久大老爷也派人来,也是询问此事。 见此,大太太气得不轻,可是众奴仆都在,她不好毁坏自个儿的形象,弄坏适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贤良淑德。只能笑盈盈的打发掉传话的小丫鬟,让其回话给大老爷,立马安排人去烧水。 喝了一大口茶的压压心头的火气,大太太问福多多道:“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机会难得,福多多微微重新组织了下言语,说道:“依贱妾看,太太您还是尽快安排好管事一职为好。” 大太太瞪了眼福多多,怒道:“你以为这管事这么好安排的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乡下来的就是小家子气!” 福多多尴尬的扯扯脸皮,有些的不自在。 她两世为人,可还没被当众如此羞辱过,但是再怎么的难堪,她也只能隐忍下来,好言好语的道:“贱妾知晓您的辛劳,只是有些人却不懂,不然也不会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了,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大老爷那里……”说到最后,福多多不说话了,相信大太太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会明白过来的。 大太太并非愚钝之人,明白福多多要想说什么。 只不过,此次是她故意的如此行为,目的是想让那四姨娘看个清清楚楚,这余府后院是她的天下,只有她掌握着各人的命运,有权利决定他人的去留以及各种事宜安排。可万事还是要有余地的,现在余令轩无条件的捧着四姨娘,她只能咬牙忍着,不好明着对干。 深吸了一口气,大太太对福多多说道:“你可有什么好注意?” 福多多回道:“贱妾觉得新选管事从厨房里挑出来为好。” 大太太挑眉。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管事人选的,只是却不怎么的满意,所以才会犹豫着,思忖着其他人选备案。 见福多多如此说,大太太有了兴致,问道:“你倒说说为何?” 福多多答道:“前厨房王管事骄横跋扈,也不代表着其手下也是如此,想必有早早对她厌恶之人,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得不无条件忍耐。要是从中挑选出一人,就简直是把她从火海中救出来,还不感恩戴德吗?贱妾愚钝,太太您深谋远虑,必定比贱妾想得周全。” 大太太斜睨了眼卑微讨好的福多多,淡淡的说道:“你的主意倒是挺多,也说得挺有理。” 福多多心中一凛,不知道大太太此话是否对她的自作聪明的警告,忙惶惶恐恐的说道:“贱妾也只是胡乱猜想,只是听谢妈妈是如此驽下的,所以贱妾……贱妾就……”推无可推,福多多索性把谢妈妈拉下水,反正她从春福的口中得知,谢妈妈此人说一不二,掌控力也很强,待她从定光道观回来,听闻福寿院全权交由她管理,必定会不怎么的顺当,而且她又是老太太的陪嫁,其丈夫又是余府的大总管,大太太本就不喜。不如她推一把,让她们互相争斗,她这个小小的妾室,才能够夹缝生存。 果不其然,大太太面色阴沉了下来,却并非对福多多。 只是现下并非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大太太只得道:“既然如此,你定从谢妈妈那里学了不少,也莫怪之前你有这般不少的主意,想必也是有样学样的吧!”还未等福多多回应,大太太立马转移了话题,又道:“这管事一事就交由你负责,今后厨房可莫发生任何的差错!”潜意思就是人可以由你选,但是万一以后有问题,就是你的责任了。 福多多不敢怠慢,曲膝福礼应是。 理了理情绪,福多多来到了在厨房干活的众奴仆面前。 知道福多多是为了挑选管事,各个都面带笑容,颇为谄媚的望着她,尤其是那日里与陈婆子针尖对麦芒的朱婆子,更是热乎的套近乎,并不时的谈起那日的相遇,要想靠近福多多。但陈婆子就较为冷静些,只是绽放着满脸的菊花渴望的望着福多多,眼眸里不时的闪动着火热。 福多多虽有心提拔自个儿看中,并有心投靠的,可还是以办事能力为主,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表公平,也更为选出之后,少些许的背后嘀咕,福多多一一出题让这些人回答,都是无关紧要,却透露出一人人品的小问题。 到最后,经过反复的思量,福多多选定陈婆子为新一任的厨房管事。 陈婆子欣喜不已,忙向大太太叩谢,其次再是福多多。 大太太满意的颔首,她原本就没寄多大的希望,要是福多多选的人不懂得规矩,眼睛也不够亮堂,她随时可找个理由换人。不过,看陈婆子如此的表现,大太太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 见此,陈婆子更是感恩戴德。 只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朱婆子很是的不满,见不得陈婆子得意的猖狂样,更是不满福多多有眼不识泰山,会舍弃她而提拔陈婆子,当下心中怒气翻滚。脑子一热,猛然间站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恭贺太太,陈婆子为人处事好的很,定会打理好厨房上下的。” 对于朱婆子突然的行径,大太太微愣,可毕竟对方是无名小卒,也并不在意。见该整顿的都已经差不多了,该安插的也弄好了,就遣散了众奴仆,该干什么干什么,毫不把朱婆子的话放在心上。 见状,朱婆子暗暗的心焦不已,还想说些什么时,却见大老爷怒气冲冲的闯进了花厅之内。 大太太忙带着福多多等人上前行礼,问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大老爷吹胡子瞪眼睛,暴喝道:“难道这里我不能来吗?” 大太太很是的不高兴,可仍旧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忍着怒意说道:“这是您的家,当然可以。只是妾身还有诸多事情未安排妥当,就先走了,您慢慢欣赏这花厅内的景色。”说着,抬脚就要离开。 大老爷本就是寻大太太而来的,怎会如此轻易的放她走,伸手就一把扯住了她的臂膀,责问道:“我不管你有多少的事情没安排,可怎么能让厨房的下人一个不剩的都被叫到花厅来?还有你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吗?有你这般当主母的吗?都已经日中了,还没见饭菜上桌?我看你还真是有失大家的气度!” 气度?我的气度都让你给磨光了! 大太太在心中气哄哄的回应,可她却不想再与大老爷吵闹,而让四姨娘得逞。 只是,也不能当闷葫芦,不说不话的,还以为她好欺负。 眼睛就转动了下,瞟了眼福多多,又瞄了眼大姨娘,最后又是五姨娘。 福多多接到大太太的视线,心头一凛,她可不想承受台风尾的侵袭。只是,今后能否在余府站稳脚跟,还要靠着大太太,也就不得不承受大老爷暴风雨的袭击了,只是该怎么说才能使大老爷不生大太太的气,反而觉得自行有愧呢? 福多多不由得抿唇思索,眉头紧紧的锁起来。 大太太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为她说话,心中的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上涨。 正当这个时候,大姨娘柔柔弱弱的说话了,“老爷,您别生太太的气,太太并非有意,之前一直忙碌着整顿府中不良风气,所以就……”说着,猛地跪下来,说道:“老爷您要生气,就尽管生妾身的,是妾身并未提醒,是妾身的疏忽。” 大姨娘这话说的虽是好意,就欠妥贴了。 大老爷对大太太更为恼怒,伸手扶大姨娘起来,安抚道:“这事不关你事,她身为主母,这些都是她分内之事!”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周旋 大姨娘战战兢兢的顺势起来,不安的不时偷瞄冷着脸的大太太。 大太太狠狠的瞪了眼大姨娘,心中满是涛涛怒火,直暗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说句话都不会! 气恼的别过眼,大太太直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大老爷却不想就此揭过,较真的要让大太太给个说法,厉声问道:“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大太太冷哼了一声,不想回答。 红杏要想为大太太说句话,可是看着盛怒的大老爷,却说不出话来,更何论她现在姨娘的身份还并未正身,大老爷也并未通晓,她又以何种身份说话?到头来,难堪的还是她自个儿。 大太太见一个一个的都变成了哑巴,而此时张妈妈又不在,竟没有个中用的为她说句话,气恼得不行,待要刺几句大老爷的时候,福多多在此时有所行动了,上前恭敬的向大老爷屈膝行礼,继而温声说道:“您错怪太太了,太太今早忙碌的都是正经事,为整个余府而着想。” “就她?”大老爷嗤之以鼻,整个的不以为然。 而大老爷如此不屑的口气,把大太太给气得半死,埋怨大老爷这般的不给她脸面。但,事到如今,有些事不得不收敛一二,以大局为重,所以暂时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福多多毕恭毕敬的应下,回道:“是啊,太太乃是您的正室夫人,一言一行理所为您着想,也为整个余府。您不知道,最近流言可是四起,有不少人在背后嘀咕四姨娘。太太心系余府血脉,所以今个儿特地召集所有奴仆,就是借此整顿乱嚼舌根之人,免得扰了四姨娘安胎。未免伺候四姨娘的人手不够,太太还因此调拨了曾经伺候过老太太的奴仆过去。”见大老爷一脸的怀疑,福多多又道:“您要是不相信,大可问问大姨娘,亦或者五姨娘,那几人前脚刚刚走,各个都挺能干踏实。太太还说不能厚此薄彼,也分配了几个老太太调教的下人给了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和五姨娘,各个都没有落下,大少爷那边也安排了不少的人手,唯独太太自个儿却并没有。” 大老爷剑眉微拧,并还有求证福多多所说话的真假,而是困惑的问道:“五姨娘?这府里哪来的五姨娘?”语气很的是奇怪。 福多多就看向一旁面如朝霞,神态有些忸怩的红杏。 大姨娘见此就说道:“还没恭喜老爷,太太今个儿抬红杏为五姨娘了,说是今晚就摆桌庆贺庆贺一二。”话音一落,红杏的脸就更为红润了,粉颈低垂,一副小女子娇羞作派,自有一番韵味。 大老爷看了,不禁的微微一愣。 大太太嘴角翘起,心中冷哼不已,面上却是看不出一丝的异样来。 红杏察觉到大老爷火热的视线,心脏不住的“砰砰砰”直乱跳,欲说还休的抬眸瞅了眼大老爷,却很快又缩回去。余光扫到面无表情的大太太,红杏心头一凛,忙向大老爷盈盈行礼道:“老爷,太太真心的是为余府好,更为您着想,这次着实不怪太太,还请您明察!”声音娇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听了让人一阵的酥麻。 红杏知道这是她的机会,她不能不抓住。 大老爷以前说过很喜欢她那副好嗓音,只是曾经大太太特爱吃酸捏醋,她也不好刻意的表现。而今时不同往日了,大太太近来对大老爷冷淡了许多,更破天荒的抬她为姨娘,为了后半辈子,她不得不使些手段。 见红杏的表现,大太太嘴角微微的扬起,露出令人胆颤的笑意来,却很快又隐没了下去,不见任何踪影。 大姨娘没有任何的表情,一旁冷冷静静的看着。 福多多却很是的庆幸,庆幸自己果然猜测得没有差错,为红杏所安排的人也很是的得宜。 抬眸望望四周含苞待放的春花,福多多的嘴角荡起些许的笑意,暗道余府的另一场好戏即将上演了,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她是不是又会被迫成为戏台上的龙套。 听了这么些人为大太太解释之后,大老爷的面色舒缓了不少,只是碍于面子拉不下来,只得轻咳了一声,僵硬的对大太太说道:“难为你想得周到,辛苦你了。只是也不好这些时候了,厨房那边没有一点动静,二弟、三弟、四弟他们还在府里,虽已经各过各的,可到底……” 说到底还是为了四姨娘要水的事情,大太太不想再听大老爷说这些,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说道:“是妾身疏忽了,光顾着为四姨娘安排人伺候,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大太太并未大吵大闹,大老爷也缓和下了语气,说道:“你能明白就好,我们这一脉子嗣太单薄了,段娘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做主母的就多担待。” 话不投机半句多,见大老爷三句不离四姨娘,大太太也懒得和他搅合,说道:“妾身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说着,语气微顿,又道:“对了,今晚是五姨娘开脸的好日子,妾身整顿了几桌,不知您要赏脸吗?” 红杏也在此时轻启红唇,娇弱的喊了一声。 大老爷迟疑了下,最终点点头。 大太太就带着福多多等人向大老爷行礼离开,在渐行渐远的时候,红杏还不时回头望向大老爷,嘴角翕翕,有点欲说还休的意思在。 一旁的福多多看得是一清二楚,心中直感到好笑。 也不知道红杏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太太的用意,明明是火坑,还如此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并且还如此的欢欣。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女性完全没有人权的年代,她认为的火坑就未必是火坑了,相反的会是福窝。 唉,这就是妾室的悲哀,一言一行全看上头的高兴与否。 抬头望望蔚蓝的天空,看看那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福多多的心就感觉空落落的。 “福氏,你在看什么呢?”正神游着,大太太突然问话了。 福多多猛地回神,收敛起彷徨的情绪,回应道:“没有,只是看今个儿的天气挺好。”怕大太太不相信般,福多多手指着万里晴空飘着的几朵白云,又道:“您看,这天碧蓝碧蓝的,多好的兆头。” 大太太顺着福多多所指的天空看了眼,淡淡的说道:“的确是很好。”又看了眼嘴角带笑的福多多,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福多多说道:“好些了,李大夫开得药很见效。”说完,仔细的观察了下大太太的神色。因为她可不认为大太太只是关心的问问,依她的性子,一定是有什么的下文的。 果然如福多多所猜测的,大太太又道:“那就好,身子好了就好,身子调养好了,才能够为余府延绵子嗣。” 延绵子嗣? 哼,延绵子嗣可不是她一人说得算的。 福多多在心中暗暗腹诽着,真搞不懂大太太是什么样的心理。 走了一段路,大太太又开口说道:“你可知道二姨娘娘家的表小姐?” 表小姐?就是那日在后花园亭子里见到的那位? 福多多微愣,不知道大太太提起她是何故,继而谨慎的回道:“贱妾有所耳闻。” 大太太轻拍了下福多多的手背,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表小姐为什么会住进余府,而迟迟不回去吗?” 这个福多多在那日有听过二姨娘跟那表小姐说过,是为了余世逸正妻的位子,只是大太太突然提起这个话茬,是为了……福多多思忖了片刻,明白了。 不想让大太太得逞,福多多故意装不知,说道:“这个贱妾不怎么知晓,大约是二姨娘喜欢着表小姐,继而没让回去吧!” “你这个傻丫头!”大太太很是无奈的摇头,嗔怪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上上心?可别真以为照顾好了世逸,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妾室始终是妾室,尤其是没有儿女、钱财傍身的妾身,即使是贵妾,在正室面前,你以为日子会好过吗?” 你身为正室主母,日子也未必过得舒心啊! 福多多在心里偷偷的想着,面上却是惶恐之色,很是的焦虑。 看福多多如此的神色,大太太颇为像长辈教导晚辈般,语重心长的又道:“你也知道世逸久病在床,又因着他克妻的名声,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至此正室空虚。可就是如此,我们余府家大业大,又只有世逸这一个独苗苗,还有不少人惦记着这上头来的。你啊,别光顾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眼界放宽点,别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知道吗?” 福多多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点到为止,大太太就不再多说了,转移话题道:“今早辛苦你了,你的办事能力不错,福寿院交给你,我很放心。只是你毕竟年轻,免不了有些气盛,福寿院之前一直是谢妈妈看着,到时候做人做事要圆滑,可明白?” 明着夸奖她调配能力好,暗着就是不着痕迹挑拨。 福多多明白得很,连连点头。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叹息 见状,大太太满意的颔首。 有些话,有些事,不需要明明白白的敞开来,若隐若现的反而更为让人记挂。而福多多虽然知道大太太这番话的目的,可心中还是避免不了有些的沉重。她知道谢妈妈回来之后,要是她真如大太太所言是恋权之人,今后的日子必定更为如履薄冰了,不是单单一个“难”字就可以诠释的。 唉…… 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福多多希望借此能够把所有愁苦都给吹走。 满腹心事的回福寿院,首先把大太太安插过来的二十几个下人给暂时安顿了,福多多这才匆匆的往余世逸的所在正屋赶去。 一切看起来如常,月盈和月明依旧守在屋外。 例行的问了下余世逸的情况,让红梅和绿菊守在屋外,福多多自行进屋去。 屋内还是依旧的暖和,只是也不知道是她太过敏感的缘故,福多多觉得似乎有些的不对劲,感觉空气中似乎飘散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福多多心中一突,立马加快了脚步。 一踏进内室,见余世逸安然的闭目倚靠在弹墨大迎枕上休息,福多多神色稍缓,轻轻的吁了口气。 见余世逸衣着单薄,身上也没有衾被覆盖着,唯恐他受凉使身体更为的虚弱,福多多弯腰小心的掖了掖被子,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凉风吹着他。正当直起身子时,余光瞟见大红锦被上有团茶盅口大小的黑色印迹,并旁边还散落着吹磨般的零散小黑点,福多多不禁心生奇怪。 看样子,这些黑点绝对不是锦被上的花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沾染上的赃物。只是这屋子天天有人打扫,被子也是今早刚换的,理应不会这么快就脏了。 困惑的凑近一瞧,并伸手轻轻一拂黑点,拿起手指一看。 刹那间,福多多惊呆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肮脏之物,而是血!略带黑色的鲜血! 福多多心头立马闪现出不好的念头来,可为防万一,未免只是乌龙一场,她手指微颤的探向余世逸的鼻息。微微弱弱,带有点点的温热,虽然不似平常人的强烈,但还是能够轻易探得到的。 长长的吁了口气,福多多高提的心放了下来,只是还有点不放心。 再次替余世逸掖好被子,福多多唤来红梅进屋,轻声嘱咐她到百草园把李大夫请来。 红梅微怔,余光瞟向床上安歇的余世逸,心头不禁掠过些许的纳闷,可很快又收回目光,一句话未问,神色正常的的曲膝退下。一撩帘出去,绿菊见她出来,撇了撇嘴,很是酸涩的说道:“哟,出来了?姨奶奶可真是看重你呢,都说什么了?”说着,又很是热络的对身旁的月明和月盈说道:“这红梅现在可不得了,不仅是姨奶奶的红人,就连大太太也高看一眼,被提为一等丫鬟了,不比我们!”像是故意般,尾音拖得很长,声音也很高亮,足以会传到屋内去。 月明装作没听见,撇过头去。 月盈却是似笑非笑,带有浓浓的讽刺意味的望了眼绿菊。 红梅轻叹了口气,上前要想跟绿菊解释,可是想到姨奶奶的吩咐,更何况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说道:“姨奶奶让我去百草园去请李大夫,绿菊……我回来再跟你说。”说着,跟月明和月盈点头招呼,就快步离去了。 见红梅就这么走了,绿菊气得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恼得不行,连跺了好几下的脚,又见月盈嘴边的讪笑,面色更是变了变,不客气的刺了一句,道:“看什么看?就红梅那人,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月明眉头微皱,眼神一扫盛气凌人的绿菊,并警告得剜了眼挑事的月盈。 可月盈本就是不好惹的,哪会顾得了其他?眼珠子一瞪,腰板挺得直直的,刚要回应一句,却见绿菊身后站着的人,眼底露出了幸灾乐祸,看好戏般的看着绿菊。 绿菊被月盈看得毛毛的,问道:“你看什么?” 月盈耸耸肩,十分恭敬的蹲下身行礼,一字一句的说道:“姨奶奶,外面风大,您怎么出来了?” 起初月盈向她福利,绿菊被弄得愣愣的,可心中却窃喜不已,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月盈,她有种高高在上,不可轻视的优越感,心中十分羡慕她那当了妾室的姐妹。但听到月盈所说的话之后,绿菊不禁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一切华丽的画面都烟消云散了,急急的转身向福多多行礼,抬眸干巴巴的说道:“姨奶奶,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早在红梅出去,绿菊所说的话就一字不落的传到她的耳中。 见此情况,她不禁再次感叹绿菊的变化之快,才短短的几天而已,竟变成这样的尖酸刻薄,又对权势无止境的贪婪。 所以说,宅院果然是个大染缸,一跳进去,非得把你染上色不可。 福多多可悲的摇摇头,对绿菊有些惶恐的脸,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又见月明和月盈都看着,她只能摆着脸,厉声道:“刚才说什么说得这么高昂?在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少爷需要静养吗?”听闻,绿菊嘴角翕翕,皱着小脸,十分的委屈样,开口要辩解,却被福多多打断,“在其位谋其事,做人要恪守本分才好!”语气微微的加重,把所有人都扫了一遍,见神色都敛了敛,福多多又道:“好生办好自己的差事,我不是那奖罚不明之人!”说罢,等着她们的回应。 福多多的这席话是说给她们所有人,月明和月盈不是傻的,曲膝行礼,连连道是。 绿菊心中有所不甘,可毕竟姨奶奶是主子,只能委委屈屈的福礼应诺。 见敲打的差不多了,福多多也不想多跟她们周旋,反正有些人已经成形了,是无法再转圜的,只要别太过分就好。 正当她准备转身回屋的时候,春福提着一架大红漆金雕花食盒过来。 看福多多等人都站在屋外,不由心生困惑,上前给姨奶奶行礼,开口想问发生了何事,却见在场的人神色怪怪的,又想到今早福多多对她说的话,只得把满腹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毕竟春福年岁小,又没有经过太多的事,表情掩饰得不是很好,可比之前也算是大有进步了。 福多多暗暗颔首,做了个手势让春福提着食盒进屋。 见状,绿菊更是恼怒得不行,可却不敢再发作了。 一踏进屋内,春福就藏不住话了,忙低声问道:“姨奶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见福多多沉吟着不说话,春福自行猜测,猛然间眉宇中平添了些许的担忧,又问:“是她们对你们不敬?放心,奴婢会把此事告之谢妈妈的,看她们还敢嚣张!”小脸紧紧绷着,拳头紧紧的握着,一副谁欺负了福多多,就跟谁拼命一样。 福多多忧郁的心情被春福逗乐了,淡淡一笑,轻轻的摇摇头。 “那是为何?”春福根本就不相信,哪有人好端端的会愿意站在屋外吹风的。 春福的真诚关心,福多多体会的到,这又让她想起了碧桃在的时候。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对春福回应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而已,不用兴师动众了,免得被人闲话。”看着春福为她委屈的小模样,福多多却想到了另一件事,问道:“谢妈妈……谢妈妈她人怎么样?” 福多多也就见过谢妈妈一次而已,虽然那次见面觉得她挺有进退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点为上,更何论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她们彼此并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总归是不一样的。这跟她前世上班交接差不多,前辈总想让老板想着自己的好,都不会把主要的东西交给下一任,往往会留一手,更为恶劣的是,有些更会处处使绊子,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再挥一挥衣袖潇洒的离去。 呵,这就是现实,她也不得不防一防谢妈妈。 以为福多多怕谢妈妈不会为她做主,春福忙说道:“谢妈妈人可好了,虽然面上有点严肃,却一点都不凶人,对我们也没有无故的打骂,姨奶奶您就放心好了。” 放心? 福多多冷笑。 她听完春福所说之后,心就更为不好放了。 看样子,谢妈妈的声望还挺高,不然的话,春福不会如此为她说话。 唉…… 前途漫漫,也没有个相伴的。 心事重重的走进内室,福多多却见余世逸竟然醒了,并且还自行起床倒水。 见此,福多多心头一酸,摒弃所有忧愁,赶忙疾步上前,伸手搀扶住孱弱的余世逸,扶他到床边,说道:“少爷,这些事情,您就叫一声,让贱妾来就好,就算贱妾不在,不是还有丫鬟婆子在吗?你这般,要是再受了风寒,那可怎好?”伏伺着余世逸躺回床上去,又忙碌的倒了盅温水,并伺候他喝下。 或许余世逸真的渴得紧,见福多多霹雳扒拉的说了一通话,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就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像是木偶人般,随着福多多的摆弄。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忸怩 喝下了一盏的茶水后,福多多见余世逸的唇瓣还干涸着,不禁问道:“要不要再来一点,您的唇都开裂了,都喝点水,情况会好点。”好似个老妈子一般,喋喋不休的说着。 余世逸愣怔了半响,才点点头。 福多多又去倒来杯水,亲自服侍余世逸喝下。 很快,茶杯就见底了。 这次福多多并没问余世逸,而是直接把杯子递给了一旁垂手恭立的春福,并向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倒了。 见此,余世逸眉角微动,困惑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被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余世逸这是何意思,见他眼睛不时瞟向被春福拿走的茶盅,她这才反应过来,笑说道:“少爷,这多喝水是对身体有益处,但凡事不能太过,等待会儿口渴了再喝就行。”说着,仔细的观察了下余世逸的神色,问道:“您身体有没有不适的地方?刚才我看被子上染上了血渍,就让人去请李大夫来,您现在好些没?” 定睛看了会儿福多多,余世逸应道:“没事,不用让李大夫过来。”说完,向春福摆了摆手,让她去百草园说一声。 余世逸的面色惨白的很,再加上他也未否认那团血渍并非是他弄上的,李大夫不看一下,福多多很不放心,拦下春福不让她离开,耐心的对余世逸说道:“想必现在李大夫都快到了,要不就看看吧!” 说来也巧,福多多的话音刚落下,红梅就隔着毡帘禀告说李大夫来了。 余世逸的面色就阴沉了下来,有些的不悦。 福多多看了,心中不禁要想发笑。 余世逸这副模样,不就像怕打针的娃儿吗?一见到白大褂就害怕,很是的忌医。 摇摇头,当作没看见,让春福迎李大夫进来,自个儿也站起身,等着李大夫进入内室。 余世逸见福多多如此不顾他的心情和权威,就这么让李大夫进来,面上就更为的恼怒了。可不知道怎么的,表面虽是很生气的模样,心中却暖暖的,不断的升起暖流,温暖着他冰冻很久的心。 他从小到大,身边不乏以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之人,劝他去做不愿的事情,可是却很少在他恼怒之时,也如此的执着。 她,是真心为他的吧! 念头一闪而过,余世逸锁眉不愿去细想。 李大夫进屋后,就发现了福多多和余世逸之间的微妙。 捋捋胡须,李大夫眼角眉梢不禁荡漾起屡屡的笑意来,上前来到床前,对侍立一旁的福多多点头招呼,又问余世逸道:“怎么?是哪里不舒服吗?那小丫鬟来百草园只说让我过来看看,却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来,你是病又复发了?”说着,坐在福多多亲自端来的黄花梨木束腰方凳,伸手为他把脉。 余世逸避开了李大夫伸过来的手,淡淡的说道:“没事,我没有什么大碍,是她们弄了个乌龙。你回去吧,想必百草园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去处理。”说完,用被子把自个儿包裹得紧紧的,很是的抗拒,身子也是随之微微的侧里面去。 李大夫的手就顿在半空中,颇为的尴尬。 福多多撇撇嘴,很是的不赞同。 歉意的对李大夫笑笑,又半蹲在床前,轻声细语的劝道:“少爷,就让李大夫把把脉吧!好不好?” 余世逸当作没听见,索性闭上双眼。 福多多眉头紧紧的锁起,思忖了下,搓了搓手,把双手伸进了被窝之中,抓住余世逸骨节分明的手掌,然后慢慢的拉出去,并说着,“贱妾僭越了,还请少爷见谅!” 余世逸整个身体的一僵,十分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望着一脸坚毅的福多多。 她,她竟然如此的蛮横,怎么可以如此不知廉耻的主动握男人的手?就是他们有着夫妻关系也是一样。 想是这样的想,却从脚底慢慢的升起一股热气,侵袭着他的全身,尤其是耳根处,更是火辣辣的烫,这是他从未有的感觉,好奇怪,也很新奇,更多的却是享受,享受手上传来的温度。 福多多不知余世逸的想法,她一股脑儿的想的是让他给李大夫看病。 经过这么些的相处,福多多觉得余世逸就是个极度缺爱的家伙,很是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可又极度的想要别人关爱,简直是个矛盾体,跟她前世那个病弱的表妹一个的德行,所以在面对他们带上保护罩,一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时,就只能强攻,有着冲劲。 果不其然,在福多多的如此强势之下,余世逸只能妥协的让李大夫诊脉。 李大夫看着福多多和李大夫之间的拉锯战,是眉眼间又添加了不少的盈盈笑意,尤其是见福多多紧拽着余世逸的手腕的手,更是乐呵了他,全身洋溢着欢快,不禁打趣道:“姨奶奶,你这么紧握着逸儿的手,我不好搭脉啊!” “啊!”福多多仿若触电般缩回了手,颇为的尴尬的笑笑。 少了手腕上的压力,余世逸却很是的不快,恼怒的说道:“快看吧!我的病你也看了不少日子了,却丝毫不见气色,想是医术也不过如此。” 福多多蹙起眉头,轻声喊了一声少爷。 李大夫却毫不在意,连连说道:“好好好,老夫这就看,这就看。”说着,正儿八经的伸手搭在余世逸的脉上。 一碰到余世逸的脉搏,李大夫的面色就沉了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把了片刻的脉,又站起来看余世逸的舌苔,并还仔细的观察了下他的瞳孔,一番的折腾下来后,李大夫下了结论,为四个字,“你中毒了!” 福多多听得不由心头猛地一跳,急急的问道:“中毒?怎么会?是中了什么毒?” 李大夫肃然的说道:“此毒我也闻所未闻,有些的棘手。” “啊!”福多多惊呼,又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没有解药可解了吗?”神色十分的着急。 李大夫就回道:“也不是不能解,就是有些的繁琐,再加上逸儿的身体本就虚弱,经此一难,身体的根本就更不用说了。”说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福多多很是怜惜的望向余世逸,刚好与他的视线相交。 余世逸把福多多眼底的浓浓担忧都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对她笑了下,以示安慰,可却很快又收起来,表情十分的阴郁。 福多多愣怔住,不知余世逸又生什么气。 不过,眼下余世逸的心情还不是最主要的,福多多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问他道:“少爷,贱妾走后,您有食下其他东西吗?还有您是什么时候吐血的?”揪起被褥上的血渍,一本正经的问余世逸。 余世逸有些的不耐烦,口气很冲的说道:“我没那么好的胃口,早饭过后还能吃下东西。” 福多多微愣,很快就又温和的再问:“那这血渍……” 余世逸瞪了眼福多多,说道:“就在你走后不久。”顿了顿,又道:“我累了。”意思就是不想说话了。 问完该问的,福多多好脾气的没有在意,并还仔细的为他掖了掖被角,这才问李大夫道:“李大夫,这毒是急性的,还是慢性的。”问完之后,像是想起了很重的事情般,把手伸到李大夫的眼前,又道:“麻烦您也给我把把脉,看是否中毒了。” 听闻,本阖眼假寐的余世逸猛然间张眼,神色并且十分的阴骜。 李大夫有些的奇怪,可却替福多多诊脉。 过了须臾的时间,李大夫对福多多说道:“没事,你没有再中毒。” 余世逸就在李大夫和福多多没看见的时候,嘴角扬起浓郁讽刺的笑意。可他的唇角还没荡起多久,就很快又弯了下来,只听见福多多对李大夫说道:“那麻烦您看看房中内可有毒物,我觉得此事透着古怪。按理说,下毒之人一般是通过饮食的,可早膳是少爷吃什么,我也跟着吃什么,现在少爷中毒了,我却没事,而少爷也说在这间断并未再吃下其他,那看来下毒之人并非通过食物,定是其他东西了。”略一思忖,福多多又道:“我先去查查今早有没有其他人进过内室,这里就麻烦您了。” 见李大夫微微颔首,福多多这才出了内室,来到了外间。 坐在主位上,福多多暂先理了理思绪,这才让伏伺在屋外的月盈、月明和春福进来。 月明和月盈\\满脸的困惑,春福有点猜测到大概是有关余世逸的。因为之前她把食盒提进屋内,福多多有对余世逸说病情的事情,又在她把李大夫迎进内室,福多多一脸的如释重负。虽然之后她就退出屋内了,具体的情况她并不知,可理应差不了哪里去的。 难道少爷不好了吗? 春福胆战心惊,惶恐的望着福多多,等待她说话。 福多多凌厉的一扫她们三人,厉声问道:“在我离开之后,可有任何人进入内室?或者是有谁探望过少爷?”眼睛一瞪,为增加点气势,福多多一拍旁边的方桌,又道:“如实说来,要不然,家法伺候!” 正文 第八十章 拜师 春福一直认为福多多是温和之人,她如此的疾言厉色,面色都吓白了,而月盈和月明倒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眼睛微微的闪动了下。 福多多再问:“你们都没有要说的吗?有还是没有!”说着,眼睛瞟向春福,示意让她先开口。 接受到福多多的视线,春福心里一紧,又看她眼光不比适才骇人,心中微微的安定了些,回道:“没有,奴婢在屋外伺候的时候,不见有人过来,也没人进去过。” 福多多听闻后,微微的颔首,又问:“那你不在的时候呢?” 春福一愣,反应过来后,看向身旁的月盈和月明俩人,微微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们要有什么说的吗?”福多多斜睨着她们俩人,沉声的问道。 月盈不满的嘟嘴,想上前说话,却被月明抢先一步,沉稳而又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奴婢等一直在室外服侍,不见有谁来探望,也谨遵着少爷的吩咐,不传话绝不会擅自闯进屋内。” 紧盯着月明看了几秒,见她面色不改,福多多赞赏的道:“你们做的不错,今后也要如此。”得到要想的答案,福多多挥手就让她们退下,余光瞟到春福满腹话要说的样子,福多多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也仍旧让她出去。 春福心头一凛,明了了福多多的意思,忙收起好奇,神色正常的紧跟着月明、月盈俩人身后下去。 福多多轻叹着回去内室,心事重重。 看来事情比她要想的复杂的多,既然下毒之人并非是通过食物,而且也没人接触过余世逸,那他又是怎么中毒的?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就异常显得被动,都不知道背后黑手是怎么下毒的。 唉…… 再次叹息一声,福多多希望李大夫那边能有所进展。 一踏进内室,只见李大夫大概已经检查完内室的情况,在药童的伺候下,现正伏在临床的案桌上蘸墨写些什么,神情十分的浓重,眉头一直的紧蹙着,不见舒展。而余世逸背对着门口侧卧,左手压在被子上,后背空荡荡的,衾被并没有覆盖住,冷风很容易吹进去。 福多多摇摇头,轻手轻脚的上前,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掖好被角,免得受凉。 弄好之后,福多多这才来到李大夫的身旁,见药童要向她行礼,忙摆手制止,指指李大夫,做了个勿扰的手势,然后安安静静的站立一旁,等着李大夫写好。 李大夫的字龙飞凤舞,再加上福多多现在算是个半个文盲,她就是使劲的瞧了,也看不出李大夫到底写的什么内容。 见此,福多多心中叹息不已,暗暗下定决心要摘掉文盲的帽子。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大夫这才终于搁下湖笔,拿起满满一大张的雪白澄心纸凑近轻轻的吹了吹未干的墨,并且仔细的检查了下,见毫无纰漏了,这才交给垂手恭立在旁的药童,交待他严格按照着纸上所写的去抓药、煎药。 药童接过纸张,恭敬的应声退下。 内室就只剩下她和李大夫,以及卧床的余世逸了。 福多多也不多绕弯子,直言问道:“李大夫,可有什么进展?发现了什么?” 李大夫看了眼福多多,反问道:“你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福多多失望的摇摇头,抿唇说道:“没有,她们都说没有任何的异状,就少爷一人在屋内,没人接近过。” 李大夫微微的颔首,继而轻叹了声,也颇为困惑的说道:“我也没有发现什么。” “啊?”福多多惊呼,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怎么会这样?”话音一落,想到余世逸正闭眼睡着,忙低下了几分的声音,轻声又问:“那少爷怎么中毒的?也太过诡异了些。”说着,心脏“砰砰砰”的直乱跳,越想她的面色就越加的发白。 李大夫就捋着胡须,表情肃穆的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福多多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 这李大夫话题跳跃得也未免太快些,不是正说着余世逸中毒的事情吗?这么转到这上头来了? 不过,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看福多多不解的神情,李大夫有些急,说道:“不是跟你说过,要想学医,可随时到百草园找我吗?” 听李大夫这么的说,福多多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事啊!”看看余世逸单薄的背影,福多多想了想,亲自去沏了杯茶,恭敬的递给李大夫,谦逊的说道:“承蒙李大夫的看重,我想学!”话语十分的铿锵有力,很是的坚定。 李大夫并未接下,眼睛瞟了眼不知何时微微转过身子来偷听的余世逸,意有所指的说道:“为何?你为什么要学?为什么现在做这个决定,你之前不是很犹豫吗?”说到最后一句,李大夫的话语里有点酸酸的。 福多多高捧着茶盅,垂首望着地面,想也没有想的说道:“我不想太被动,而且少爷的身体也再经受不起这么的折腾,所以……”福多多微微抬首,无比坚定的望着李大夫,坚毅的说道:“所以我想学,不求太精益,只希望能够抵御。” “好!”李大夫抚掌大声说道。 福多多皱眉,忙望向余世逸,见他并没有被惊到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商量似的对李大夫说道:“那,那个少爷正歇息着,您能否……”手指指余世逸,又指指自己的嘴巴。 李大夫的眉宇间更是欢快了几分,微微颔首,并伸手接过福多多手中的茶盅,说道:“我也正渴了。”说完,连喝了好几口,直到茶杯见底。 这算是接受她了,福多多忙感激的向李大夫行礼,脸上洋溢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李大夫整理了下药箱,又对福多多道:“明天给世逸把脉,我先拿几本入门的书籍给你看,等有了了解,再慢慢教你识别各种药草。”边说着,边把药箱背在身上,看样子就是要离开了。 福多多有些不放心余世逸,忙问道:“那少爷的毒,您有确切的把握吗?” 李大夫佯装生气,说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没没没!”福多多连连摇头摆手,怕李大夫不相信,又很是郑重的说道:“我相信您!” 李大夫就含笑望着她,不言语。 见此,福多多这才反应过来李大夫只不过是跟她说笑而已,不好意思的憨笑一声,亲自送李大夫到屋外,并让红梅送李大夫回百草园。 红梅受宠若惊,忙不迭的应诺,把李大夫恭恭敬敬的送出去。 因为她清楚的很,之所以福多多之前让她前去百草园去请李大夫,是因为春福不在,而月明和月盈又不是她所熟悉的,无奈之下只能是她了。而现今,春福已在,福多多还是如此,不得不让红梅联想很多,是不是她已经在慢慢的相信她,继而要启用她了。 正如红梅所想,福多多是有这个打算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福多多总得要试试,从小事情上,一点点的试探。而她也察觉到红梅也正努力的要想赢得她的信任,她何不给她个机会?虽然她于红梅来说,算不上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但是雪中送炭,也总比锦上添花的好。 望着李大夫和红梅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中,福多多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屋。 一踏进内室,福多多竟看见余世逸呆愣愣的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些什么,身上也没有披个外衣什么的。 真是太虐待自己了! 福多多忙上前,拿了件石青色缂丝风氅给余世逸小心的披上,并细心的系好,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少爷,你起身怎么也不披件衣裳,您的身体现在可万万再经受不起折腾了。” 余世逸就抬睑直望着福多多,似要看到她的心灵深处一般。 福多多也不躲避,也直视回去。 过了好半响之后,余世逸这才收回眼神,轻咳了一声,问道:“今早在正院那边,一切可顺利吗?” 福多多微微一愣,回道:“还行。”顿了顿,她有些为难的说道:“嗯,那个太太赏了二十几个下人来,说是伺候您的,你看,这些人怎么安顿?”虽说余世逸和大太太都说过福寿院交给她管理,但是还要问问余世逸的意见的。 闻言,余世逸垂下眼睑,眼眸中飞快的闪现过些许的阴骜。 不过,很快的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抬眸对福多多说道:“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这福寿院由你来管,我很放心。” 余世逸放心,但是福多多却不敢拿乔,毕竟还有个谢妈妈,忙谦逊的说不敢。 见福多多如此的小心翼翼,不见之前抓着手硬要让他诊治的强势,余世逸心生不悦,恼怒的轻哼了一声。 病人就是如此情绪反复如常,福多多没有很在意,反而很是的温柔的说道:“少爷,您饿不饿,春福刚才已经拿来食盒了,经过这么耽搁,想必都凉了不少。”边说着,边打开食盒,伸手探了探里面食物的温度,满脸笑靥的又道:“还好,还挺烫。”说着,把各种菜式一一的摆出来,并把属于余世逸的汤药端到他的面前,说道:“少爷,这些李大夫之前都看过了,没有被人做过手脚,李大夫还说您虽然中毒了,但之前开的药还是要继续喝的。”说完,把盛着黑糊糊的药剂更推向余世逸那边。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亲近 一见到那汤药,余世逸的脸就更黑了,身子还微微的往后仰了些。 福多多暗笑不已,心里想着他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就跟谁说过的一样,男人有时候就是小孩子,需要哄着,捧着。 这般的想着,福多多就更为的耐心,体贴的舀起一瓢羹的汤药,凑近唇瓣轻轻的吹了吹,再递送到余世逸的嘴边,诱哄般的说道:“少爷,药凉了会更苦的,趁现在喝刚刚好。”边说着,还把一小碟的蜜饯摆在了显眼处,却离余世逸很远,够不着的地方,好似在说只有喝了药,才能吃颗蜜饯。 余世逸斜睨了福多多一眼,又看看眼前的散发着阵阵苦味的药汁,久久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福多多不放弃,手的姿势不变,并还有强行喂食的趋势,态度却很强硬。 见福多多这般的态度,余世逸心里猛然间热热的,那种感觉就跟之前让李大夫把脉时,福多多强拖住他的手一般。虽很是的粗鲁,可却透露着关怀。 最终,在福多多的坚持下,余世逸松开了紧咬的牙关,让她一勺一勺的喂下一小碗的药汁。 福多多松了口气,总算是搞定这个固执又坏脾气的主子了。 伏伺完余世逸汤药,福多多又伺候他午饭,所有事情都弄好之后,福多多这才得空解决自己的肚子。 余世逸斜倚在床柱上,看着福多多快速的进食,就忍不住说道:“今后你就跟着我一起用饭。”见福多多困惑的望着他,余世逸懊恼的撇过头去,硬生生的说道:“看你这般狼吞虎咽的,让别人看了,以为余府虐待你,把你给饿着了。” 福多多瞪大了眼睛,有片刻的呆愣。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说来说去,余世逸就是一个特别扭的娃,好好的一句关怀的话,偏要说反话。 摇头笑笑,福多多越来越觉得余世逸还真的跟她前世表妹有的拼,都是如此喜欢说不讨喜的话,至此身边也没有真心对她好的人,孤伶伶一人面对病魔,就算亲生父母也是很疏离。 偷偷的观察着余世逸,福多多心想着他应当与表妹的心境差不多,想与人亲近,只是不知如何去做。 唉…… 福多多轻轻的叹息一声。 用完饭,福多多放下碗筷,让春福进屋收拾。 看着外面的日头正好,想着余世逸整日在屋里呆着也不是个事情,就不由商量的对他温和说道:“您看外面太阳正好,这个时候晒晒筋骨,对身体也好,要不要出去……” 余世逸淡淡的看了眼福多多,不语。 福多多觉得有戏,再次游说道:“现春天来了,外面开了不少的花,争奇斗艳,很是的好看,您……” 还未等福多多把话说完,余世逸开口打断,冷冷的说道:“争奇斗艳?百花争放?哼,太热闹了,可不好。” 闻言,福多多神情有些的讪讪然,不知如何接话。 余世逸又接着说道:“既然你说好,就出去看看吧!左不过也是这般过日子。” 福多多立马精神起来,连连恭声应是,让红梅、春福、绿菊、月盈和月明都进来,并还叫了两个粗使的婆子,一起把紫檀木五屏风围子罗汉床搬出去,还让小厨房备了些吃食。 人多力量大,三两下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等余世逸出去就行。 可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余世逸却扭扭捏捏的不想出去的意思了,靠在床上一动都不动。 福多多眉头紧紧的锁起,只得耐心的劝说道:“少爷,外面都准备好了,也备下了您爱吃的点心,而且鸟语花香的,您不去看看吗?” 余世逸当作没听见,没理会福多多。 福多多咬咬唇,反正她都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一次冒犯是冒犯,两次也是冒犯,索性就冒犯到底。于是,她强制性的掀开被褥,扶着余世逸起来,让春福拿来衣服,亲自为他穿上,未防让他受凉,福多多还给他披了件灰鼠皮的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丝的凉风。 福多多的强硬,余世逸没有一丝的反抗,随着她摆弄。 侍立在旁伺候的红梅等人,却是讶异的不得了,看怪物般的望着福多多。 红梅和春福更多的是替福多多捏了把汗,深怕她惹怒到了余世逸,绿菊和月盈却是幸灾乐祸的,颇有点等着福多多倒大霉的样子,月明则是没有任何的反应,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只是眼底还是闪现过些许的异样。 福多多把这些人的表情,一一的都尽收眼底。 她们现在的任何表情,正是对她是否忠诚的最好表现。月盈和月明俩人,福多多是没有任何指望的,只是见月明面上不显山露水的,这让她微微的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对她更为浓郁的防备,在感叹又多了个要注意小心的人时,福多多对于红梅和春福还是很欣慰的,至少目前来看,她们的心是向着她的。 收敛了下情绪,福多多慢慢的搀扶着余世逸到院子。 紫檀木五屏风围子罗汉床被放在了院中,床上正中放了张玄墨色炕几,上面摆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海棠花攒盒,里面盛着刚做好的芙蓉酥饼、糖蒸酥酪、桂圆红豆糕、奶白杏仁酥等吃食,还有一个大红色描金海棠茶盘放在旁边,茶盘上放着个如意纹盖大彬壶,周边整齐摆放着精致的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茶盏靠近的放着是水晶高脚果盘,果盘放满了苹果、香蕉、杏子等时令水果。 福多多把这些吃食微微的扫了眼,很是的满意,至少看起来并非余世逸是吃不得的。 安顿着余世逸躺在罗汉床上,福多多又吩咐红梅和绿菊去把余世逸的被褥等拿到日头下去暴晒,去去菌。 余世逸就有些不解的望着她,似乎对她的这些行为很是的不解。 福多多就解释道:“太阳能杀菌,而且晒了被子,晚上睡起来更暖和。” “杀菌?”对于从未听过的字眼,余世逸更为的困惑了。 福多多猛地反应过来,忙补救的说道:“杀菌就是,就是被子久不见阳光,会有霉味。”草草的解释一通,怕余世逸会再追问,福多多忙转移话题道:“您觉得身上冷吗?要不要给您拿床被褥?” 怕余世逸冻着,福多多已为他穿上了不少的衣物,外面的阳光又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根本不觉得冷。余世逸知道福多多是怕自己再深究,而故意岔开了话题,所以也顺势而下,摇了摇头,指着茶盅让福多多倒杯茶给他喝。 见余世逸难得的没有固执的要她说个明白,福多多当然乐意见到。 从罗汉床旁边的鸡翅木鼓凳上站起,福多多提起茶壶倒水,见倒出来的是碧绿碧绿的茶水,她立马放下了茶壶,并递给侍立一旁的月明,跟她说道:“到小厨房拿壶白水来。”想了想,又道:“今后都不要泡茶给少爷,最好都是白水。” 月明并没有立即接过茶壶,而是愣愣的站着,望向余世逸,看看他怎么说。 余世逸虽不知道福多多所想,但很坚定的对月明点点头,摆摆手,让她照着福多多所说的去做。 月明迟疑了下,最终提着茶壶应声而去,离去之前狠狠的警告的瞪了一眼嘟着嘴巴,眼珠子乱转动的月盈。 月盈不服气的撅嘴,在等月明离开之后,月盈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问福多多道:“姨奶奶,奴婢有一事很不明白,想请教姨奶奶,不知可行吗?”一席请教的话语,说得福多多很跋扈一般。 福多多心中冷笑,当然知道月盈想干什么。 看样子,她是等不及了,急急的要想她在余世逸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余世逸也很好奇,他饮茶很多年了,身边之人从来没有让他别喝茶的,虽然他对喝茶并没有特别的执念,非要放茶叶不可。 福多多盈盈一笑,说道:“喝茶呢的确有使人提神,消除疲劳的功效,可倚着少爷现今的身体,却万万不能经常饮茶的,尤其还在喝药中,更为不宜了,很容易减少了药用,最大的发挥药效,最好的就是口渴了喝杯白开水。” “白开水?!”月盈怪叫。 她很难相像,一个可以算是富得流油的余家,竟然让唯一的继承人喝白开水,这太诡异了些,要是让外人知道,岂不背后排揎着余府已经日渐衰退,不比当年了? 越想,月盈觉得福多多这说法的不可思议,深深的认为她只不过是诳余世逸而已,借此博得他的好感。所以,月盈很不服气的说道:“那为何奴婢怎就没有听过有这么一说?”说着,还问问身旁的春福。 春福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可她也不傻,不知道月盈的打算,很是肯定的说道:“我相信姨奶奶,姨奶奶一心都是为少爷着想。” 月盈气得瞪了眼春福,但她不放弃,仍旧等着福多多的答案。 她这么一说,福多多早就猜测到月盈会追究到底的,所以解释道:“我是看了本杂谈,里面有明确的写着。”顿了顿,又道:“我身为少爷的姨奶奶,莫非还想害少爷不成,你这莫须有的罪名也太大了些!”说着,神情颇为的有些委屈。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情愫 余世逸看着福多多和月盈之间的唇枪舌战,面色就有些的阴沉,望向月盈的眼神就带有警告的意味。 月盈甚是委屈,几次嘴角翕翕的想反驳什么,最终在余世逸凌厉而又凛冽的眼神呵斥下咽回去,心中却很是的不甘,但也不敢当面忤逆余世逸,只能紧咬着唇瓣,皱着一张小脸。 见余世逸偏向自己,福多多心里暖暖的,而月盈也在余世逸的威慑下收敛了些,她也就不咄咄逼人了,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更何论月盈再不济都是余世逸身边伺候的,她不好太过僭越。 正在这时,月明提着茶壶回来了,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定是在她离开之后,月盈挑事了,狠狠的瞪了眼月盈,继而笑盈盈的把茶壶放在炕桌上,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按您的吩咐,奴婢亲自烧了一壶水。”说话轻柔,没有刻意的奉承,但却听出吩咐下去的事情,她表示做得很认真。 福多多微微皱眉。 这月明明摆是讨巧来着,偷偷的用余光瞟了眼余世逸,见他毫无表情,福多多不由的暗松了口气。 整顿了下思绪,福多多对月明赞赏般的点点头,说道:“这才是,少爷的事情必须要亲力亲为,容不得一丁点的马虎。”意思很明白,就是这是你应当做的,是你应尽的本份。边说着,福多多边提起茶壶,亲自为余世逸斟茶,甚至亲手伏伺他慢慢的饮下。 月明的面色就有些不好,但仍旧强撑着笑意,连连应是。 月盈很为月明抱不平,再加前头的旧恨,对福多多算是恨之入骨了,几次的要为月明出头,却屡次被她强行制止住,只能对着福多多恶狠狠的干瞪眼。 福多多摇头失笑,这月盈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心里所想的脸上全写着,只是月明性格深沉了点,神色表现的不是很明显,能够忍得住气。看着这对姐妹俩,福多多很想知道她们的来历,心里总觉得她们古古怪怪的。尤其是想到初次见面,她对她们俩人的第一印象,更为觉得形迹可疑。 看看余世逸,见他在日光下昏昏欲睡的样子,福多多最终把这困惑压下去,轻声吩咐春福去屋内取来薄衾。 还没等春福取来,李大夫身旁的小药童提着一方格的食盒过来。 见此,福多多知道是解毒的汤药。 可余世逸这会儿正依靠着银红色绣折枝海棠弹墨大引枕睡着了,福多多想着他好不容易睡去,就轻声对药童说道:“你把药先搁着,待会儿我再服侍少爷喝下。” 药童连连摆手说道:“不可,姨奶奶!主子吩咐过,这药煎好后就得喝下,并要趁热,不然凉了就会失去了药性。” “这样啊!”福多多微微的蹙眉。 回头望向因在日光下,面色微微的有血色的余世逸,最终狠了狠心,让药童取出汤药。 正当福多多准备叫醒余世逸时,她瞟了眼月明。 见她柳眉紧锁,似乎很是的不赞同,更对她有不少的埋怨,好似她要对余世逸很不利。 福多多不禁心中轻笑不已。 正当要弯腰叫醒余世逸时,电光火石中,福多多忽然想到了什么。 眼神快速的扫了眼月盈和春福,见一个是幸灾乐祸,另一个是隐隐的担忧,福多多明白了。原来这月明对余世逸有意,就是不知道余世逸对她是如何的看法,转头又望向紧闭着眼的正主,福多多相信他是对月明没有感觉的。因为她知道余世逸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的付出,更何况刚才他也没帮着月明说些什么,这就是铁铮铮的证据。 再次抬眸斜睨了眼月明,福多多心里生出另一个的担忧来。毕竟前有莲晴的暗害之鉴,因着她不知道生出了多少的事来,她不能不防。 心中长叹一声,福多多不得不感叹她这姨奶奶的位子如此的生刺。 但是,现下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目前还是让余世逸喝下解毒的药剂为最重要。 轻轻的推搡了把余世逸,福多多低柔的唤着他。 本以为余世逸浅眠,应当很容易就会唤醒,没有想到,折腾了十几息的功夫,愣是也没有。 见状,福多多就很不忍心了。 可还没等她跟药童说道能否等等些时候时,月明看不下去了,颇有些指责的意味,说道:“姨奶奶,少爷病弱,平时也睡不好觉,现今好不容易熟睡,也实属难得,您不如等等,估摸着少爷也快醒来了。” 福多多有些的不悦,好似她是恶婆娘似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福多多问小道童道:“这药能否等下喝?你看少爷正睡得香,要是强硬推醒,恐对身体也不利。你在李大夫的身边伺候,时间恐也不短了,你估摸着这可行吗?” 小道童有些的为难,说道:“主子特地吩咐过,这药煎后定要立马喝下的,这个……这个小的的也不好说了。” 听闻,福多多想了想,也觉得对。 余世逸可是中毒,毒性一刻没有去除体内,就有一刻的危险,万万耽误不得。 容不得她多想,福多多立马不顾一切的去唤醒余世逸,对于月明的阻拦,她很不客气的怒喝道:“你是姨奶奶,还是我是姨奶奶,这里还容得你撒野吗?”愤怒的一把拂开自作多情的月明,福多多自顾的推着余世逸。 见月明被福多多如此般的大呼小叫,月盈眼珠子瞪得老大,很为月明不平。 月明却拉住了月盈,让她不要再惹出些事端来。 一时间,福多多的呼唤声,月明和月盈之间的拉锯战,弄得静谧的小院喧阗起来。余世逸就是再怎么的熟睡,也被吵醒了,慢慢的睁开眼睛。 余世逸本有满肚子的火气,好端端的让他连睡觉也不安慰,入目眼帘一看是满脸担忧的福多多,他的气就消了不少,又见月明和月盈不知为何推推嚷嚷的,而春福刚抱着被子出来,见如此的状况,竟愣愣的站着,火气就被“噌噌噌”的挑了起来,对她们三人怒吼道:“吵什么?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各自去领十大板子!” 余世逸就是脾气再坏,也没有如此体罚过下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月明,眼底还流露出浓郁的伤怀。 福多多虽对月明和月明很是的感冒,但也不能因此拉着春福下水,忙求情的说道:“少爷,她们都是姑娘家,身骄肉贵的,这十大板子下去可不轻,念她们是初犯就算了吧!”顿了顿,又道:“再说她们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您,如要这般的话,那贱妾也理应领这板子的。” 见福多多这般的说,余世逸的态度就软了下来,可又很困惑的望着她。 福多多也算是会看他人眼色的,忙接过药童手中的汤药,舀起一瓢羹,说道:“李大夫说这药最好煎好了,就立马服下,才能更好的发挥药效。适才您睡着,又不好叫醒,可不叫醒,这药性就差了,所以月明就商量着贱妾,该怎么是好?贱妾想着还是您的身体要紧,就推着您醒来,月明和月盈的意见相左,就论了起来,可春福着实冤枉了,是贱妾让她去屋内取薄被来的,怕您吹着风。”顿了顿,福多多就又问:“您说她们该不该领板子?” 听后,余世逸就摆摆手,算是这事过去了。 福多多就笑盈盈的伺候余世逸汤药,这次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他倒挺配合的,没有一丝的推拒。 看着余世逸就着福多多的手,一口一口的喝下他最不喜喝的药汁,月明五味杂陈,感觉自己也像是喝下了苦苦的汤药,很苦,很涩,总之很不好受。 月盈看着,就上前拉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月明只能失落的摇摇头,抬眸看着福多多,她说不出对她是如何的感受,是恨,还是嫉妒。 她和月盈如福多多猜测的那般,并非是普通的奴役而已,曾经也算是走江湖的。只是因着江湖险恶,而她和妹妹月盈又年岁尚小,也没经过多少的市面,一次遭人陷害,险先被卖入青楼,幸好余世逸搭救,脱离了虎口。为报答余世逸的救命之恩,她们姐妹俩决定好好的跟随着他,没料想到,余世逸却拒绝了,并给予了她们不少的银两,让她们找个地方安生立命。 这对饱受人情冷暖的姐妹俩来说,余世逸简直是天大的好人,更激发了她们要报恩的念头。而月明更是对这个长得俊俏,又满腹诗书,并且家世不错,心地又好的余世逸产生了些恋慕,这恋慕并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加深。 可如今…… 月明的心头隐隐作痛。 福多多的余光一直观察着月明,果然见她神色黯淡,像是对余世逸对她如此,深深的伤到她了。转头又看看微微苦着脸喝药,毫不知觉的余世逸,她心中也只有叹息了。 果然还真是自苦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她只希望月明不要因此做出错事才好。 不然的话,她也不是好惹的!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作乱 用完汤药不久之后,大概由于药性的缘故,余世逸极度的昏昏欲睡,倚靠在福多多的身上,没多少的时间就睡过去了。 见此,福多多有些的担忧,伸手探了下余世逸额头的温度,幸好如常。 怕自个儿一动,就会惊醒余世逸,福多多只能一动不动的硬挺着。 红梅晒被褥回来,见福多多如此僵硬而又劳累的姿势,轻声的说道:“姨奶奶,要不移动下少爷?您这般……” 福多多轻轻摇摇头,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 红梅知趣的退一边去。 绿菊眼角眉梢充满讽刺的笑意望着红梅,笑她自讨没趣,马屁拍到马蹄上。 红梅当作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的当差。 绿菊轻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余光却不经意的瞄到月明和月盈怪异的神色。 眼珠子微微的闪烁着,绿菊仔细的观察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绿菊竟发现月盈眼冒绿光般的望着福多多,虽然已经很极力的掩饰了,可还是流露出来不少。见如此情景,不知怎么的,绿菊感觉自己心跳加速,隐隐约约觉得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月盈和月明是亲姐妹,绿菊又看向月明。 很是惊讶的,月明的一双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熟睡的余世逸瞧,眼底抵不住的浓情蜜意,而偶尔斜睨福多多的时候,情义不见,满满的都是怨恨和嫉妒。 刹那间,绿菊她仿若看到希望就在眼前了。 她很自知自个儿的心机很不够,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大丫鬟的位置就不会临了落入他人的手中。可是她心里再怎么的不满福多多和红梅,无奈她孤立无援,也只能伏低做小,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但现如今让她发现了月盈和月明的秘密,情况就大大的不同了,这可是很好的助力。 顿时,绿菊的心中燃烧起星星之火来。 福多多全身都僵硬挺着,根本就不知道绿菊的心思,一心的护着余世逸能够安心的睡好觉。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时候越不想来什么,偏偏老天就会安排什么。 正想着,一阵喧哗声由远到近。 福多多眉头紧蹙起来,脸色有些的阴沉,使了个眼色给红梅。 红梅微微点点头,屈膝行礼而去。 没多少的时间,红梅就回来了,眼神躲躲闪闪,嘴角翕翕,十分为难的样子。 耳边听着那吵闹声越来越响,又见余世逸睡得很不安慰,眉头紧紧的锁起来,身子还动了好几下,眼看着是要醒过来的迹象。福多多眼睛一瞪,让红梅近身说话。 红梅踌躇了下,最终上前,声音低沉的把事情前后大概诉说了下。 绿菊好奇的垫脚偷听,可奈何红梅说话声实在是太小,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在背后恶狠狠的瞪了眼她,借此来泄愤。 红梅说完之后,福多多面目不仅阴沉,更是冷峻了起来。 胸口极度的起伏,福多多想了想,轻声吩咐道:“你前去想办法安抚她们,不管怎么样先拖到少爷醒后,知道吗?” 红梅知道这是她表现能力的时候,很肯定的点点头。 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福多多又道:“让春福跟着你,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的。”未了,还加了一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红梅微愣,很快又反应过来,神情激动的深深向福多多再次行礼。 福多多这般说,已经是在慢慢,不!应该是开始相信她了,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满怀着激昂的心情,红梅带着春福退下。 看着红梅的背影,福多多深深的吸了口气。 红梅还是挺机灵,也知道审时度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既然如此,她就给她个暗示,也好让她无定的心安稳下来。 转头扫了眼剩下服侍的月盈、月明和绿菊,福多多暗暗摇头。虽说要想让他人对自己忠心,也要自己为他人着想,可是她们三个,就很是的不靠谱了,绿菊就不用说,小小的权势,再加上大太太有意无意的诱导,恐怕现在她已经对自个儿恨之入骨了。至于月盈和月明这两朵姐妹花,月盈虽然天真无邪些,爱恨也很分明,可太维护自己的姐姐,而她的姐姐月明对着余世逸又有着剪不清理还乱的情愫,保不齐会打着以爱的名义做些出格的事情来。 但是,她们俩人又是余世逸身边伺候的,况且来历又有些不明。 想到这次,福多多沉吟下来,重新理了下思绪。 可还未等她理出个什么来时,福多多感觉到余世逸再动了下,等她转头看去的时候,余世逸已然醒了过来。 “少爷,您醒了?”仔细的观察着余世逸的神色,见他没有不悦的神情,福多多轻轻的松了口气。又见他的唇瓣干干的,想着他刚睡醒,定也口渴了,就又问道:“您要不要喝杯水,润润喉?” 余世逸怔怔的望着福多多,又望着她一动不动的姿势,想起来他把她的膝盖当作枕头使唤,热气就不由自主的慢慢往上升起,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点点头。 余世逸没有起来,福多多也不好起身为他倒茶。 垂眸心念飞转,福多多抬睑对月明说道:“你是贴身伺候少爷的,还不快倒杯水来?”语气着重了‘贴身’这两字。 月明还未从之前的伤感中走出来,还是身旁的月盈轻轻的推了她一把,这才恍然过来,忙不迭的去倒。 在看着茶水“哗啦啦”的从茶壶中,倾泻到茶盅的时候,月明猛然间想起福多多适才说了什么。 她说她是少爷贴身伺候的…… 是啊,有句话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她在这里独自伤怀,为何不去争取一二? 之所以余世逸如此没有看她一眼,定是不了解的缘故。 更何况之前她们都是被安排赁居在郊外的小院中,直到最近才被接进府中,说是进府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既然如此,这就是个很好的契机,也说明了余世逸对她还是很信任的,把身家性命都交付到她的手上。 这样一想,月明一脸的忧郁飘散不见,只有对未来满心的憧憬。 “月明,月明……”福多多皱着眉头轻声叫唤着她。 月盈也在旁着急的不得了,轻轻的扯着月明的衣角,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姐姐,姐姐,茶水满出来了。” “啊!”光顾着展望未来,却忘记了手头上的事情,月明猛地回过神来,忙睃了眼面色清冷的余世逸,手足无措的抬起茶壶。可也已经晚了,溢出来的茶水弄得炕几满是水痕,并且还像条小河般,往桌边流淌而去。 幸好,还是月盈手脚快,忙抽出绢帕挡住了茶水。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炕几上的茶水才被擦拭完,可仍旧还是留下了亮堂堂的水渍。 余世逸眉头紧紧的皱起,恼怒的道:“管事妈妈是这般教导你们规矩吗?做事毛毛躁躁的,怎么当好差?” 闻言,月明的脸煞白。 在她们进府之前,余世逸曾经说过,如要是当不好差事,可要随时走人的,她很不想与他之间,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嘴角翕翕,要想为自己说几句,可眼神瞄到余世逸凌厉的眼神,她立马焉了下来,很是的无力,就是有满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月盈知晓月明的心境,忙为她辩解,却被福多多抢先一步道:“少爷,您别生气,想是月明也是无心的。”说着,又对月明说道:“还不快把茶水端来?”说着,就小心翼翼的扶着余世逸起来。 余世逸的面色臭臭的,还没有人如此敢违抗他的意思。 只是看着福多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余世逸最终把怒气压了下来,任由着她去。 看余世逸在福多多的三言两语下,怒火渐渐的消散,月明心酸不已。但是想着日久见人心,月明把心头的酸楚强压了下去,强颜着把茶盅递给了福多多。 福多多对月明善意的笑笑,伸手接过。 可不知是月明是不是故意的,在福多多刚刚碰触到茶盅的时候,这茶盅就直线的往下掉落,随着一声“哐当”,茶盅被摔了个粉身碎骨,茶水四溅。 看着已经‘寿终正寝’的茶盅,福多多眼眸中闪过凌厉,可又很快恢复如常,对余世逸笑说道:“是贱妾手笨,又败家,竟然摔坏了这么好的茶盏。少爷,您可别恼贱妾。” 余世逸本要大发雷霆的,听福多多这般的说,轻笑了起来,说道:“余家富饶,这么几个的茶盏还是摔得起的。”没有一丝责怪福多多的意思。 月明羞愧的睃了眼余世逸和福多多,忙跪下身来,认罪道:“不关姨奶奶的事情,是奴婢,是奴婢不小心摔的。” 月盈不知月明是怎么想的,福多多都已经承认是自己的过错了,她竟然还眼巴巴的凑过去,怒其不争的瞪了眼,可仍旧也跪倒月明的身旁,为她求情开恩。 福多多就说道:“都起来吧!茶盏是我摔坏的,你何必为我背黑锅,更何论少爷都不怪罪了。” 余世逸看着月明,就十分的不悦,很不明白曾经挺稳重的一个,怎就如此毛躁,不知进退了?看她的架势,仿若还有把鸡毛的事情闹大的嫌疑。 眼神锐利的斜睨了眼月明,余世逸对她不由得产生了防备。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眼药 福多多心中讽笑不已。 不管这月明出于何动机,现今都把自个儿给逼入绝境了。 余世逸最不喜的就是背后搞小动作之人,疑心病特别的重,而月明既然对他心生恋慕,却丝毫不了解对方的心性,最终是要注定一江春水向东流,没有个转圜的余地。 暗暗叹息一声,福多多再次让月明和月盈起来。 事情峰回路转,完全不受自身的掌控,月明、月盈知道她们再如此不识相,情况会很糟糕,遂而也就顺势起身,唯唯诺诺的侍立一旁,不敢再多言一句。 见此,福多多就又转头对余世逸说道:“这对姐妹花倒挺有意思的,一个勇于承认错误,另一个姐妹情深。少爷,这俩人的脾性都不错,不知是哪个牙婆子介绍的,下次府中要是补充奴仆,贱妾也好心头有数。”一方面不动声色的把茶盅摔破的事情,顺势而为的推还给月明头上,另一面则是拐弯抹角的打探她们的底细。 余世逸眼睛微眯,探究的打量着福多多的神色,似乎要想看出些什么来。 福多多满脸带笑,没有回避的意思,任由余世逸看,神色坦坦荡荡。 过了须臾,余世逸收回目光,清冷的说道:“都是按府中规矩送来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你觉得她们之间姐妹情深,我却认为她们俩个做事太过毛躁,倒杯水而已,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没有个章程。”说话间,眼神凌厉的扫了月明和月盈好几次,尤其是月明,浓浓的带了警告的意味。 月明身子一瑟缩,神色间满是落寞。 见没有试探出什么,福多多就不想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以免惹得余世逸怀疑,反而得不偿失,遂而忙转移了话题,问道:“您觉得身子怎样?还有其他不适的吗?”因余世逸中毒事情太过蹊跷诡异,福多多与李大夫商议先不往外透露,是以在不确定能否可信任的人之前,福多多绝口不提‘中毒’两字。 余世逸阖眼假寐,轻轻的摆摆手。 福多多见此,放下心来。 想到红梅所说的事情,福多多见余世逸神色尚可,微微一思量,轻声说道:“少爷,贱妾有一事,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您出个注意。”说着,眉头紧锁,双唇紧抿,很是困扰的样子。 余世逸未睁眼,淡淡的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神情一敛,福多多一脸端肃的回道:“之前贱妾跟您说的大太太赐予的那二十几奴仆,现正在闹腾着,说是要见您。适才您午睡着,贱妾不忍打搅,就让红梅和春福前去挡挡,您看……要不要见见?” “她们?”余世逸的眼睑慢慢睁开一条缝来,眼神十分的犀利,凛冽的说道:“都是些下人而已,这余府还容不得她们这般的嚣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回我。”说着,顿了顿,不等福多多回答,两眼紧盯着她,又道:“这福寿院现今由你来管制,谁不听你的,任何人你都有权利处置!”说完,再次淡淡的扫了眼月明和月盈,继而才又阖上了眼睛。 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月盈不敢当着余世逸的面多作怪,畏惧的缩缩脖子,并不动神色的拉拉完全不在状态的月明,让她看清眼前的事实,不要抱有其他的幻想。 可月明虽对这一些列所发生的事情打击很大,心也伤不已,只是心底里却还是很固执,不想就此放弃。 一旁看戏般的绿菊经过这几天在余府的淬炼,早已不是刚进府的愣头青,完全不懂世事,凡事要需依靠着红梅亦趋亦步。她现今也渐渐会看他人颜色,见月明如此,心里乐得不行,巴不得她再伤神点,这才能够与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以便今后的行事。 不比月明她们三人各有心思,听余世逸这般的说之后,福多多心中安定了不少。但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遂而又正色的说道:“谢少爷的抬爱,只是那些奴仆不比他人,乃是仙逝的老太太所调教,贱妾唯恐处置不当,会给您落下不孝的名声,着实没有个主意。”见余世逸阴骜的盯着自己看,福多多仍旧把话说下去,继续道:“老太太所遗留的老人不止这些,其他各房姨娘也有,要是贸贸然……”说着,福多多恭敬的向余世逸屈膝行礼,抬眸无比认真的说道:“请少爷给个明示!” 余世逸慢慢的坐起身来,意有所指的道:“你倒是挺会躲懒的。” 福多多大方的笑笑,说道:“贱妾倒不是想偷闲,只是她们曾经过往不同,贱妾心里也没有个底,更何论贱妾自知根基尚浅,也压不住有些人,还需要您在背后提点一二才行。”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心中想法,也毫不避讳有其他人在场。 余世逸面色慢慢的舒缓,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温和的说道:“放心,你是我的人,怎会委屈着你?”话音一落,又吩咐月明道:“你去看看,要是谁还想折腾的,都领到我跟前来,我倒想看看她们意欲为何?”说着,面色又逐渐的落下来。 余世逸极小笑过,而他面容也不差,长得很妥当,虽面色差点,可那微微的一笑,竟也让人如沐春风,不免心神飘忽起来,福多多亦是在前世见过不少俊男帅哥,可也当场愣了一愣,更何论对余世逸心生情愫的月明了。走神走的,根本就没听见余世逸对她说话,满心的沉浸在余世逸刚刚翩鸿的笑靥中,浮想联翩。 月盈心中暗暗着急不已,连拉了她好几下的衣袖,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见月明傻愣愣的站着,余世逸本就不好的神情,就更为的阴沉的了。 福多多不想树敌太多,见此就忙使眼色给月盈,让她跑一趟,又对余世逸解释道:“贱妾看着月盈跑程挺快,就让她去吧!”见余世逸没有反对,又装作煞有其事的伸手摸摸炕几上的茶壶,小声嘀咕道:“还想喝杯水来着,到没想茶水这么快就凉了。”对余世逸笑笑,当着他的面把茶壶递进月明的手中,并暗暗的重推了她一把。 月明愣愣的接过,心思还未完全归位,直到福多多使劲的一推,这才回过神来,可也已经晚了。 刹那间,月明的心跌入深渊中。 看月明的表情,福多多心中明了,不由轻声说道:“少爷口渴了,还等着喝水呢,可不能再耽搁了。” 月明困惑的望着福多多,不知她为何这般。 世上让人铭记于心的,莫过于在最危难时刻,看似是敌对的伸手拉一把。 福多多不求月明能够知恩图报,只希望她能看清眼前的事实,不要为了命中没有的东西而狂热追求,致使亲近之人受到伤害,也让她遭遇些无妄之灾。所以福多多笑笑,很是真诚的低声说道:“月盈对你这个姐姐很关心,忙不迭的揽下你的差事,为你跑腿去了。我是少爷的姨奶奶,这永远都不会变,以后更会有少奶奶,甚至还有其他的美丽贤德的姨奶奶们,但只要少爷能健康长寿就好,其他我不求!”说着,眼睛直盯着月明看,仿若要直视她的心底。 月明被福多多的一席话说得心中一颤,犹如醍醐灌顶,发人深省。 可有些时候,有些的事情,就跟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月明虽然心里明白,但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福多多也不逼她,反正她的最终目的是想要让月明别与她为敌,不害她就好,其他的事情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月明更为的失魂落魄走后,绿菊很是不得闲,一心的猜测福多多刚才对月明说了些什么,怎么她眼眸中的恨意不见,反而有些许的愧疚。这可是与她所计划的大相径庭,最不愿看到的。 眼珠子微微的闪动,看着福多多若有所思的侧脸,绿菊心下有了主意。 福多多不知道绿菊心里开始打起了不好的主意,她现在根本心无旁念,一心的想着红梅她们快点回来。再加上余世逸闭眸依靠在墨绿色梭子锦大引枕养神,不用她伺候,就更加无事可做,只有满心焦急的等着她们。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福多多的心就越提得高高的。 因为之前那些奴仆闹得挺厉害,吵闹的很,可红梅、春福过去后,声音就渐渐的小了,只要别仔细的聆听,也不觉得喧阗。福多多不由对红梅高看一眼,但见月盈过去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禀告,福多多的心就再次提了起来。 正想着要不要让绿菊也过去看看时,月盈回来了。 福多多心中掠过不少的疑惑,正开口要询问其他人之时,红梅和春福也总算回来了,后面还有乌压压的一群人跟着。 见此,福多多放下心来。 可一看到红梅右脸的红肿,福多多满心的怒火,又立马看向春福,好在她看起来倒没受到伤害,但也足以让她恼怒,眼神凌厉的直视着后面跟着的老刁奴们。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打压 福多多深深的吸了口气。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些奴仆也未免太过嚣张,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动她的人?在大太太如此的大刀阔斧之后。 福多多想不通她们是如何想得,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在这种时候,不应该避锋芒吗?怎会如此? 闭了闭眼睛,福多多不由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须臾,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底一片明亮,毫无一点彷徨。 淡定的对红梅安抚的微微颔首,福多多看向了隐隐有怒气的余世逸。 余世逸知道红梅虽是大太太赏给福多多身边伺候的,可不管怎么样,打了红梅,就相当于打了福多多的脸面,亦是相当于他的,怎能不怒? 慵懒的依靠在大迎枕上,余世逸清冷的问道:“你们找我何事?” 底下的奴仆左看右看,犹豫了好久,最终推出了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身穿丁香色绸茧褙子,打扮得十分利落的婆子作为代表。那婆子微微上前,动作规范的向余世逸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并斜睨了眼福多多,满腹委屈的说道:“奴婢是叶妈妈,曾经本是在老太太房里伺候,自老太太仙逝后,就让大太太打发到了花圃中伺弄花草。奴婢从未接触过这等差事,但经一段时间适应,也学起来了。只是本好好的,今早让大太太叫去,一番的安排下,奴婢等安排了您的院中。”说着,向余世逸露出一脸的谄媚,又道:“能到您院中伺候,奴婢等万分欣喜,满心的想着尽力伺候您。只是……”顿了顿,眼睛瞟向了福多多,似乎有些有口难言的样子。 福多多听叶婆子说完后,心中冷笑不已。 没想到这叶婆子挺会说话的,不动声色的贬了大太太徇私,把老太太身边曾经伺候的老人不仅没有好好待之,还安排了粗活,却抬高了她自个儿适应强,不管大太太怎么的刁难,她都一一很好的适应下来了,而后面又高调的捧了余世逸几句,最后一句却是吱吱唔唔的,想必是针对她而来的。 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福多多很明了叶婆子想说她什么,遂而沉默不言,静静的等着她继续把这出戏唱下去。 而余世逸随着叶婆子的目光,也看了眼没事人样的福多多,厉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要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 叶婆子缩了缩脖子,最终直言道:“姨奶奶毕竟没理过家,之前也没人教导过,奴婢等现在是满身的气力,也无处使去。所以……所以奴婢等才斗胆前来请您拿个注意。”见余世逸的面色十分的阴沉,显然是很不悦,叶婆子又忙补充道:“奴婢等都是粗人,不求要什么,只希望有为您出力的地方,还请少爷您示下。”说完,“扑通”的一声跪下来,额头紧紧的贴在冰凉的地面上。 见叶婆子如此,其他的奴仆们也有样学样,也纷纷的跪拜下来。 见此,余世逸不怒反笑,问福多多道:“现福寿院是由你来管,你怎么看?” 福多多知道余世逸是在帮她立威,感激的对他点点头,回应道:“院子事务并不多,可人手却足得很,并且还远远的超出了,在供大于求的情况下,贱妾安排不当,弄出她们前来讨活计的事情来,是贱妾的疏忽,不知她们如此的忠心、能干,还请少爷恕罪!”说着,盈盈向余世逸跪拜。 在膝盖还没有弯下来的时候,余世逸就伸手扶住,说道:“这不怪你,就好似这婆子所说的,毕竟你现今还未了解,有些疏漏也是难免的。”说完,看向叶婆子,问道:“你说是不是?” 事情的走向有些的偏离,可骑虎难下,叶婆子虽觉得余世逸这话问得有些名堂,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说道:“您说的是,正是这个理,所以奴婢等就自告奋勇的前来了,还请姨奶奶别见怪,奴婢等也只是想更为好的伺候少爷而已。”说着,微微的抬头,无比恭敬的望着余世逸,颇为缅怀的又说道:“奴婢等都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老太太在世时最为疼爱少爷您,您是余府将来唯一的继承人,奴婢等不敢轻心,自然一切以您为重。” 余世逸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明白你们的忠心,也知道祖母在世时,对我也算是疼爱有加。既然你们如此有心,那就这样吧!”说着,话语停顿了下,见底下的人一脸的企盼,余世逸勾起唇角,邪邪的说道:“正好在西郊那边有一处的庄子,人手十分的不足,田地也荒废着,你们全部都去吧!可以任由你们大展拳脚。” 话音一落,那些奴仆一片的哗然,十分的惊讶,更多的的对叶婆子的愤怒。 叶婆子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她知道这事要真成了,等到庄子上去的时候,那些人还不把她给扒下一层皮来?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结果,起初来闹事的时候,她们都怀抱着美好的想象,以为大少爷会看着她们是老太太先前的人,会重新给她们体面,再等他全面掌管余府的时候,那好处不是更多吗?遂而,她们这些人,才会有现在的一闹。 可……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完全的南辕北辙了。 要是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们还不如在福寿院闲荡荡的。 叶婆子忍不住困难的咽了口唾沫,谨慎的说道:“少,少爷,奴婢等忠心于您,非常希望能够近身伺候您。要,要是奴婢们被打发掉庄子去,不是不能……” 余世逸眼睛微眯,打断了叶婆子的话,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这是打发你们?” “不,不是……”不是什么,叶婆子也说不出来所以然来了。 看着叶婆子吃瘪的样子,福多多真想大笑三声。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最好表现了,还妄想其他的,却结果比原来的还不如。 不过,看着余世逸瘦弱的侧脸,福多多倒没有想到他的行事如此的雷厉风行,以为他单单只是性格古怪,极度缺爱,脾气又差的小屁孩。现在一看,他是个男人。 不等叶婆子再狡辩,余世逸一锤定音,坚定的说道:“就这么办了,你们这些人都很好,我看在眼里,会记着你们的好。” 闻言,叶婆子脸色唇色都白了。 其他奴仆很是不甘,她们认为这都是叶婆子一人的过错而已,为何要连带着她们也一起被赶出府?所以你一言我一语的求情,满院子顿时嘈嘈切切起来,十分的喧闹。 余世逸皱起眉头,隐隐要发怒。 福多多见此,就操起炕桌上的茶盏,狠狠的往地上摔去,发出清脆的“哐当”声来。 刹那间,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了。 福多多就暴喝道:“你们嚷嚷什么?这是集市,还是菜市场?容得你们如此的撒野吗?少爷让你们去庄子,是看得起你们,也是你们说在这里嫌我安排的事情不够多,所以才吵吵闹闹的折腾到少爷这里来。如今少爷随你们的愿了,你们倒如此颇受委屈的脸面,是想要给谁看?还是你们以为自个儿是主子,可以妄为的指手画脚?” 下面的人不敢说话,可心里还是不甘。 余世逸若有所思的望了眼福多多,看她如此仿若泼妇般的行为,很是的新奇。 不过,想到之前种种福多多对他‘冒犯’的行为,余世逸也就觉得她这般的行为,也是平常,心里还暖暖的。 见这些人安分了下来,气焰被打消了不少,福多多开始算起旧账。她是绝对不会就此任由红梅被白白的挨打的,遂而向余世逸福了福礼,说道:“少爷,您说管理下人是不是最为重要的是赏罚分明?不可有偏袒?” 福多多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余世逸微微的一愣,见她的眼神不断瞟向脸蛋被打得红肿的红梅,他明白过来,郑重的颔首,说道:“这是自然,不然何以驽下?” 福多多就继续道:“谢少爷的指点。”说着,直起身来,问红梅道:“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红梅的思绪活络,虽猜不透福多多全部的心思,但也能知其一二,遂而跪下身来,委屈的说道:“还请姨奶奶为奴婢做主!奴婢这巴掌来得十分的冤枉。” 春福也不是笨的,之前在外头阻拦这些奴仆的时候,也没少吃她们的亏,把衣服扯得十分的凌乱,胳膊上还有不少的抓痕,也跟着红梅跪下来,当众撩起衣袖,露出一条条凸起的红痕,说道:“也请姨奶奶为奴婢做主!” 看到春福胳膊上的伤痕,福多多的眼睛微眯。 她原本以为春福没受到什么伤害,却曾想伤害都隐藏在了衣服底下,红斑斑的印记,太触目她的心。 深深的吸了口气,阴冷的问叶婆子道:“我让她们俩人原本只是安抚你们,等少爷午睡醒了,再让你们进来。没想到,你们倒是如此的作为,对她们下这般的狠手,还真是够忠心的啊!”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发落 见福多多如此疾言厉色的质问,叶婆子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眼睛瞟向余世逸,看他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叶婆子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哇凉哇凉的。 对于叶婆子的反应,福多多讥讽的勾起唇角。 她太过把自己当人物了,以为余世逸会帮她,可殊不知世事难料。 表情一敛,福多多再次凛冽的问道:“叶妈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说着,眼神锐利的一扫其他的奴仆,提高了音量,掷地有声的道:“还是你们有补充的?好端端的,竟敢无辜殴打我身边伺候的!你们这般行为,是打给我看的吗?”说道最后,声音的温度差不多降到了冰点。 底下的那些奴仆连连惶恐的说“不敢”,哪里还有初期的狂妄。 福多多冷笑一声,说道:“不敢?我看你们倒敢的很!”转头望向红梅、春福,问她们道:“你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红梅、春福互相对看一眼,继而春福先说道:“您让奴婢和红梅姐姐传话,让她们不管有何事都等少爷醒来了再说。可她们愣是不让,定要硬闯,还说要闹得越大越好。”说着,指了前头跪着的叶婆子又道:“尤其是叶妈妈,见奴婢们阻拦,就扬手要打奴婢,多亏了红梅姐姐推开奴婢,可她的脸却……”说着说着,春福泪流如下,泣不成声起来。 红梅就补充道:“春福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身上全都是被她们所抓的抓痕。不过,这些都是奴婢等所愿意承受的,想着让她们出口气,就不会大肆喧哗,扰了少爷的午觉。没想到的是,她们打是打了,却还是要立马见少爷。”说完,深深的向余世逸和福多多磕头谢罪,道:“是奴婢等无能,枉费姨奶奶所交代,没有办好差事,请姨奶奶责罚!” 福多多忙亲手扶红梅、春福起来,说道:“你们办得很好,怎能责罚?”眼睛扫向那跪了一地的奴仆,怒道:“要责罚的也是她们!太目中无人了,竟敢胆大妄为的要惊扰少爷!” 那些奴仆纷纷辩解,其中一个身穿官绿色小妖的婆子上前跪爬了几步,指着叶婆子就说道:“少爷,姨奶奶,还请您们明察,这件事全都是叶婆子一人的主意,也是她打得人,是她口口声声说我们曾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闹到少爷面前,定会重新给我们体面。我们……我们也是猪油蒙了心,被诓骗了啊!”说完,痛哭零涕的直把自个儿的脑袋往地砖上撞去,以此来谢罪。 墙倒众人推,其他人也为了自保,也纷纷学着此婆子,把一切的过错推到叶婆子身上。 叶婆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愤怒的指着她们,完全都说不出话来。 福多多就征求余世逸道:“您看,这事……” 余世逸就笑道:“我不是早先说过了吗?福寿院现今由你来管。”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权威,福多多再次感激的向余世逸行礼,回道:“贱妾定当秉公处理,不负您期望!” 站起身子,福多多看向为自身利益,而互相推诿的奴仆,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这么一哼,嘈杂的声音立马安静下来。 福多多就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 正当这个时候,月明提着茶壶回来了,望着跪满一地的奴仆,微微的发愣了一下,最终从人群中自若的穿走过去,把茶壶恭敬的放在炕桌上,然后恭顺的侍立一旁,神情也都回复了原状,不见之前的落寞。 月明如此,欣慰的莫过于月盈,甜甜的向她笑了笑。 见月盈这样,月明想到了福多多之前对她低声所说的话,感觉到十分愧疚自己的妹妹,让她这般的为自个儿担忧操劳。伸手紧紧的握住月盈手心略带薄茧的手,回以笑脸,以此来告诉她,她一切无恙。 福多多也很高兴,知道月明的心态已经在慢慢的摆正了。 只是有些时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可不会就很傻很天真的认为月明对余世逸就没有其他的念头了,也不会为难于她,在今后的日子里更不会给她下绊子了,一切还是小心点为妙。她宁愿当个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比到最后被人暗害的好。 心中叹息一声,福多多环视了周围一圈。 这院落里的所有人,为今只有春福是有心向着她的,红梅虽也是,但终归有那么一点隔阂,至于绿菊等人,就更不用说了,她要防备的人太多。虽对余世逸因着前世表妹的牵连,对他多了种照顾和怜惜,但另一面原着他的身份,却也不得不防范一二。 想到这些种种,福多多就感觉十分的劳累。 但…… 她现在可以说“累?”吗? 再次长叹一声,福多多敛了敛低沉的情绪,慢慢的振作起来。 扫了眼底下的等着判决的奴仆们,福多多也不立马处置她们,而是倒了杯茶水,对余世逸说道:“想您说了好会儿子的话,也口渴了,贱妾服侍您喝杯水吧!” 余世逸看着嘴角带笑的福多多,点点头,挣扎着要起来。 春福立马伸手去搀扶起余世逸,红梅却是退到一边去,帮着给福多多递些东西。 见春福、红梅如此的殷勤,完全没有个空余的位子留给自己,绿菊阴狠狠的蹬着她们,轻轻的暗骂了句“骚蹄子”,心中更是计划着如何把福多多拖下来,然后最后的是把她给弄上去。 脑中空想着未来的荣华富贵,绿菊的脸庞慢慢的渲染上了粉红色。 福多多在伏伺着余世逸喝水的时候,不经意的瞥到绿菊怪异的脸色,心中觉得奇怪,但此时因着没空搭理,最终只能暂时压在心底处,等着闲暇的时候,再好好的推敲推敲她。 伺候好完余世逸,福多多也没有开口说要怎么处理红梅、春福被打的事情,而是坐在余世逸的身旁,也慢悠悠的喝起茶水来,并还有句没一句的与着余世逸闲聊拉扯着。 世上最让人心焦的不是知道了事情的结果的好坏,而是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的煎熬。 福多多就是掌握了这一的人们的心里,故弄玄虚的就是不痛痛快快的给个结果,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这些人的底线和心理。果然,没多久的时间,就有人熬不住了,大喊着“奴婢再也不敢,奴婢知错,奴婢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等等请罪的话语来。 有了良好的开端,慢慢的,大多数人都一一的认罪了,直到最后叶婆子也不得不认错,只希望能给个痛快。 可福多多还是不打算这般放过她们,不给个深刻的教训,这些老刁奴们定还会死灰复燃,就是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也不得安宁,闹出个什么动静来。况且她们可是曾经伺候过老太太的,如此打发出去,免不了会有人在她和余世逸的背后狠狠的戳脊梁骨,这可绝非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福多多终于悠悠的开口道:“你们知错?你们错什么了?我看不出你们错哪里了?你们可是老太太一手调教的,又怎么会有差错呢?”把这些刁奴之前所说的话,又还给她们,免得老是拉出老太太来说话。 之前那个要把叶婆子推出来,借此来保身的官绿色小妖的婆子就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等人的错,不该不知好歹的打搅了少爷午睡,更不该自恃曾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就倚老卖老,惹少爷和姨奶奶烦心,奴婢们知错了,还请责罚!”说着,就是实打实的好几个响头,再次期间,她还趁人不注意,狠狠的拧了把叶婆子,让她也表个态度。 事到如今,叶婆子也自知是无路可走了,也忙低眉敛目的求饶,并把打红梅、春福的事情承认下来。 见她们如此,福多多并不满意。 虽说她们现在是好好的承认了,可万一这事情一过去,凡事都是有可能,借鉴早上大太太如此大刀阔斧之后,她们竟然还有如此的折腾的心情,就知晓了。 深思了须臾,福多多就问道:“你们真心知道错了?” 奴仆们连连点头,一一的承认,不敢多说一句话。 福多多又道:“口说无凭,还是有个凭据为好。”说完,吩咐春福去屋里拿来纸墨。 因福多多并不善于握毛笔,繁体字也更不会写,就自己边说,红梅在旁边一一的记下来。等写完之后,又让红梅照着纸上所写的一一念一遍,结束之后,福多多问那些奴仆们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福多多让红梅写的主要有三条,一是说她们擅自闯入院中,并不惜打搅少爷的歇息;二是倚老卖老,自恃伺候过老太太的,总拿老太太来说事;三是无辜打人,不听主子的训诫。 这三条句句属实,并无夸大。 奴仆们左看右看,迫于现实,只能一一的承认下来。 见此,福多多又道:“既然你们都承认,都上来按手个印,签个名吧!免得有些人不长记性,以为他人也是如此健忘!”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处置 按下了手印,有条有据的,永生都不能赖掉的。 奴仆们迟疑了,久久不见人行动。 福多多面色阴沉下来,声音更是异常的清冷的说道:“怎么?你们都不按?”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记得余府的条条框框中就有聚众闹事的,轻者杖打三十,罚俸三月,重者可是杖打出去,永不录用的。”说着,问着身旁的春福道:“春福,是有这个条规吧!” 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没有这种规矩,春福也会识相的睁着眼说“是”,更何论实实在在有这么的一条,遂而她点头如捣碎的连连应是,并还加了句道:“奴婢还记得要是聚众闹事惊扰到府里的主子们,罪责会更是重上加重,就算是乱棍打死了都是应有罪的,不会有人置喙什么。” “哦,原来还有这样。”福多多恍然大悟般的轻轻点头,又对那些奴仆说道:“这么一说来,你们的罪责可是不轻呢,这纸上还要再加上一条,对主子的大不敬!”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字字敲进本就惶恐不安的奴仆们的心中。 绿菊机敏的很,适时的拿起那张写了罪状的宣纸,接下福多多的话语道:“奴婢这就把这条加上去。” 前面的三条已经够呛的了,再加一条,简直可以直接呛死人。 那些奴仆不敢再作怪了,连连忙起身乖乖的按手印,不敢多作怪。 等她们都一一的按完、签字之后,福多多就收起纸张,让红梅妥贴的收起来。 看着那满满是红彤彤手印的纸张,红梅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又愣,直到身旁的春福轻轻的拉了下她的衣袖,她这才忙不迭的欣喜的接下,很是郑重其事的说道:“奴婢会好好收起的,绝不会弄丢了!”眼睛亮闪闪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颔首,轻声的说道:“自是信的,不然我也不会放心交给你。” 红梅重重的“嗯”了声,使劲的点点头。 福多多就转身开始处置那些奴仆。 因为有前头给她们心理下了重药,致使对福多多带有不少的畏惧,各个惶恐的望着她,等着最后的结果。 她们大概万万没有想到福多多会有如此的手段,以为早上花厅的行为,顶了天是因为大太太在背后操纵的缘由,却事实是这其中还有福多多自己的想法在。如今见她这般,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能够重头再来。 福多多仔细寻思着,该如何的处置最为恰当。 因着这些人的来历比一般的奴仆不同,都是仙逝的老太太所留,要是太过轻怠了,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于余世逸和她都不好,可不重责,她难以咽下这口气,今后要想在众人面前有威严,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不由得,福多多眉头轻轻的蹙起来,想着万全的法子。 过了片刻之后,福多多说道:“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依照着你们刚才的行径,活活的杖打出去,都是便宜了你们。可少爷仁厚,也念着你们是伺候过老太太的,不好不给你们留些体面。而至于平白无故作践我身边伺候的红梅、春福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了,就此揭过。” 听福多多如此一说,那些奴仆眼睛散发出希望的光芒来,忙磕头谢恩。 福多多就说道:“你们别急着谢,我话还没说完。” 刹那间,那些人的心从高处跌入了谷底中,屏息听着福多多未说完的话语。 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福多多接着说道:“虽不追究了,可不代表这件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少爷不是说西郊有个庄子,那里没啥人管理吗?你们就到那里好好的大展拳脚,将功补过,也是对你们的恩德,要是弄好了,余府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着的。”并没有说向她们敞开着,福多多可不想这些人回来,永远待在偏远的庄子就好,但话要说得圆满,不能把事情给办砸了,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奴仆们的眼神黯淡,可听到福多多最后的一句话,最终又是燃烧起星星之火来。 看到这些人眼中的希望,福多多望向叶婆子,指着她旁边跪着的官绿色小妖,之前墙倒众人推之首的婆子,问道:“你叫什么?” 婆子毕恭毕敬的匍匐在地,回道:“奴婢夫家姓白,大家都叫奴婢白婆子。” “白婆子。”福多多轻念了一遍,又问:“之前可是做什么差事的?” 白婆子不知福多多为何会有这一问,但也很是恭敬的说道:“回姨奶奶的话,奴婢最初是老太太房里的二等丫鬟,有幸管理老太太的首饰,后老太太过世,大太太见奴婢女红做得还过得去,就在针线房做活。” 这白婆子挺会说话的,不比叶婆子,字字都是针对着大太太对她如何的薄待,可白婆子就很是平常的评述,即使从原来的二等丫鬟降到了一个小小的绣娘,但丝毫看不出她的埋怨来,是个人物,并且听说老太太也是个精明人,让她管理那些金银首饰,人品定还说得过去,更不用说之前她的表现了,够狠,也够决断的,该软就软,还挺能带动其他人。 看着白婆子,福多多心里已经有数。 福多多对着白婆子微微颔首,说道:“你们这行人也有二十几,一下子全都过去,没有个管事也不是个样子。”说着,仔细的观察了下白婆子,见她眼神微闪,但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福多多就又继续道:“看你谈吐不错,又是曾经老太太近身伺候的,想必也有些本事,这管事给你,你可有把握胜任?” 这绝对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白婆子哪会傻愣愣的推辞的,忙强按压下心中的澎湃,诚惶诚恐的说道:“奴婢虽愚笨,但并不负姨奶奶所托!” 福多多就伸出食指,轻轻的摆了摆,说道:“我托付你什么?你能不能坐稳这个管事,到底还要看你自个儿的本事。” “是是是!是奴婢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奴婢定好好做好差事。”说完,白婆子连连感激的向余世逸和福多多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福多多轻轻的“嗯”了声,眼睛瞟向叶婆子,意有所指的道:“到庄子后,好好管理,要是有人聚众闹事,或者肆意挑唆的,定要一律严办,不可轻饶!”说道最后眼神十分的犀利,声音不高不低,却透露出蚀骨的寒意。 她虽说过就此揭过红梅、春福被打的事情,可就不代表不能借别人的手去惩罚! 有句话说得很不错,出来混的,总归都是要一一的还回去的,福多多自认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一旁的红梅看着福多多坚毅的侧脸,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果然没看错,更没有选择错误,福多多是个好主子,只要得到了她的信任,就会好好的护着自己人,即使不能立即反击,却还是会钻着空的去,有这样护着下人的主子,红梅自认比她曾经抛下她不顾的主家不知好了多少倍。这样一想来,至于福多多起初不信任,而百般的试探以及推诿事宜,就不怎么介怀了。 摸摸袖口里的那张宣纸,红梅很有信心能成为福多多的心腹。 而听完福多多话里有话的白婆子,自是不是傻的,心里有数的很,忙说道:“奴婢省得,自不会让这种乱家的种子乱串的。”其实不等福多多多说,白婆子也会好好收拾叶婆子的,就是其他人也会如此,因为就是叶婆子的煽动,所以她们才会发配到偏远的地方去,简直是得不偿失,总是要发泄心中的愤怒的。 叶婆子则是面如土灰,知道事情难以转圜,为今她也只能不住的求饶了。 看着叶婆子,福多多就甚是烦。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这都是自找的。 这件事情这样处理就算是已经圆满的落幕了,福多多就借着余世逸要静养,把这一呼啦啦的人都打发出去,让她们收拾下,赶在今日城门下钥之前,就到余世逸所说的庄子上去。反正现在还是未时初,城门落锁是戌时初,中间还有好几个小时,时间很是充沛,都还来得及,免得到明天,又会生出其他的事端来,横生枝节。 走了这么多人之后,相比之前的喧哗,现在的院子就静谧了许多。 深深的吸了口气,福多多感觉到鼻尖满是春日里淡淡的花香,仰头享受着光照的笼罩,她的心也觉得暖暖的,仿若这日光照进她的心里。 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处理了这么一大麻烦,不高兴才怪呢。 回头望去身后慵懒的依靠在大迎枕上的余世逸,福多多看那春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他的全身仿若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来,看起来温文尔雅,又因他病弱的躯体,更让人要想保护他。 “余世逸。”福多多一字一句的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 她觉得余世逸的名字虽好,但因着他的身份,最终是不得永生安逸的了,也不知道是谁为他起的名字,想必起初也是为他好,只是世事难违而已。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怒火 经一下午的日晒之后,余世逸的面色虽还是灰灰的,但精神却好上许多,福多多看在眼里,心中欣慰不少。 到了晚膳的时间,因余世逸的坚持,遂而福多多不用再等他吃完之后,再解决自个儿的,今后可同坐在桌子上,一起用膳。 内室只有他们俩人,除了碗筷的碰撞声和咀嚼食物的声响之外,就再无其他,气氛显得十分的静谧。 过了好久之后,余世逸才吃了四分饱,就再也吃不下,继而就放下了筷子。 福多多也忙放下,看他的碗里还剩下许多,不禁担忧的问道;:“您不再吃了吗?” 余世逸颔首,轻蹙着眉,淡淡的说道:“太腻。” 闻言,福多多扫了眼桌子上所摆着的小菜,的确是如此,虽现今已由福寿院的小厨房里开火,可伙食仍旧如曾经那般的丰盛,但却不适合余世逸这般体弱的食用。 看着,福多多暗暗的记在心里,决定明日亲自去趟厨房。 不过,明天是明天,现在是现在,总不能让余世逸今晚空着肚子。 思忖了下,福多多就问道:“那贱妾吩咐厨房给您炖碗粥吧!” 余世逸摆摆手,回道:“不用,没胃口。” 见他如此,福多多也不再多话,心中却想着私下让春福去备碗清粥,以免余世逸今晚饿醒。 饭后,依旧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余世逸这次并没有任何的麻烦,自行就咕噜噜的喝下。 看他如此的合作,福多多就放下心来,就怕余世逸自己没有要医治病体的意思。 不过,见他如此行动敏捷的拿着小碗喝药,福多多的心头不由涌上些许的疑惑来。 他……是不是也未免过火的敏捷了? 余世逸这几天犯病,很快就消瘦得不成人样,再加上今天的中毒,就算没要了他的命,十分之八的也是要去的。照这样的话,也应该期期艾艾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等着人喂食喂药才对啊! 可看他的那样子,面色虽不好,气力都是还足的。 想想她自己,本身因为不想卷入纷争,遂而就一直拖着病不好,再加上前几天被幽禁,然后被人下毒,出来后又不得好好的休养,马不停歇的各种动脑,与人周旋,这般的下来后,福多多感觉真心的累,恨不得立即倒床大睡。 但,他……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莫非……莫非余世逸他装病? 这个念头刚刚萌芽出来,福多多就很快自我否定了。 余世逸身体上的瘦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并非画个病秧子的妆容就可以的,更不用说她们现在可是吃住都一起的,也没发现余世逸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所以这个假设就有点不成立了。 这么的一思忖,福多多就只能把这异象归根结底为余世逸天赋异禀了。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福多多等着红梅打探消息归来。 因下午这般大张旗鼓的处置那些被大太太强塞过来的曾经老太太遗留下来的奴仆,各房定是会有动静的,或许还会纷纷的效仿,借此把大太太安插到自己房中的人给一一的撵出去。 缘于这件事情,在那些奴仆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大太太就立马派小丫鬟让她到正院走一趟。 当时,福多多虽早有预测到大太太定会过问这事的,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但也只能揣着惶惶恐恐的心,在红梅和春福的陪同下,一起去了正院。 一路上,福多多绞尽了脑汁,想着如何应对大太太的盘问,才能使自己安全脱身。 红梅也是心细的,瞧得出来福多多的不安,但也不好乱插嘴,只能紧紧的扶着她的手。 春福也是,她虽比不上红梅经过事,但在福多多的提点下,也会多少揣摩事情,知道此次去正院,福多多凶多吉少,可她主意少,也只能干着急。 很快,正院已在眼前。 看着院门,福多多深深的吸了口气。 输人不输阵,很快的,她就调节了心理,直着腰,挺着胸的,神态自若的踏进院内。 一看到福多多过来,知道她现在是大太太身边的红人,丫鬟婆子们纷纷向她见礼,福多多也笑着回礼。 来到正屋前,一个小丫鬟立马机灵的隔着帘子通禀道:“大太太,姨奶奶来了。” “让她进来!”屋内的大太太沉声说道,听起来声音十分的不悦。 小丫鬟缩缩脖子,撩起毡帘,伏伺福多多等人进去。 福多多左看右看,不见依虹当差,心中更为的没底,可现实紧迫,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一踏进屋内,就有一茶杯向她飞过来。 出于本能的,福多多要想躲开,可一个念头闪过,只能硬生生的一动不动,等着那茶杯向她袭来。 福多多不动,不代表红梅、春福也是个木头人。 见有东西砸向福多多,她们俩人忙要推开福多多,代替她去承受大太太的怒火。 福多多闭了闭眼,低喝道:“你们都让开,大太太恼怒,这是我做晚辈的应该承受的。”说着,并伸手轻轻的一推她们俩。刚好,在这个时候,那茶杯砸在了福多多的大腿上,滚烫的茶水立马经由裙衫渗透到里面去,火辣辣的疼痛就此蔓延开来,裙子上还挂满了茶叶。 “还请太太息怒!”福多多见此突如其来的状况,不见一丝慌乱,慢慢的跪下来,苦笑道。 “息怒?福氏,你可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大太太高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盯着福多多说道。 闻言,福多多不吭不卑的说道:“贱妾不觉做错了事情,还请太太明示。” “明示?你自己做的好事,难道不知吗?还要我明示?”话一说完,大太太觉得刚才的一砸还不解气,顺手拿起茶壶就要往福多多身上再砸。 这茶壶不比刚才的茶杯,要是这么一挥过去,福多多的脸必定会烫伤。 下意识的,红梅立马伸手怀抱住福多多,保护她。 一旁的张妈妈见状,也忙劝慰着大太太,并伸手拿住提梁,急急的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太太这使不得啊!” 在这个年代,女子的容颜最要紧,没有了它,在这世上根本难以生存。 张妈妈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福多多,就此被大太太生生的毁了,她还想等着谢妈妈回来后,看她权势被夺,铁青、气急败坏的面色呢。 大太太也慢慢的恢复了理智,明白她这行为下去的后果,见张妈妈阻拦,也就顺势罢手,但面色仍旧不好,阴森森的,眼神更是要吃了福多多那般。 福多多安抚的拍拍红梅的手背,让她可以放开自己了。 红梅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跪在福多多的身后。 福多多抬眸,无比认真的问道:“太太是在生气贱妾把那些人送到偏远的庄子去吗?” 大太太冷冷的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福多多自行继续说道:“太太着实冤枉贱妾了,贱妾这般的行为完全是为您着想。” 见福多多死不承认,大太太火气再次“噌噌噌”的往上升起,拍了好几下的桌面,连发出沉闷的声音来,手指着福多多的脑袋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道:“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没有见过一点的市面,把我精心筹谋都给毁了!”话音一落,张妈妈忙轻轻的拉了拉大太太的衣袖,并使眼色让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通通都出去,只剩下她们几人在屋内。 大太太也惊觉到自己的口误,可这口气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去的,往前走了几步,猛地就是对福多多的腹部一踢。 别看大太太看起来是个弱女子,平常也养尊处优的,可这架势却大得很,痛得福多多立马弯下了腰。 红梅忙紧紧的护着福多多,春福则是抱着大太太的大腿,不住的磕头,乞求饶恕。 “闪开!”大太太甩动着脚,要想再踢。 可是春福抱着紧,无论大太太怎么踢她,就是不松手。 见状,大太太就对张妈妈怒吼道:“张妈妈,还不让这贱蹄子滚开?” 看大太太动了真格,张妈妈可不想引火上身,忙帮忙着扳开春福。 春福不让,张妈妈索性就对她暗下黑手,不住的拧她胳膊上的肉,痛得春福不住的呻吟,但仍旧还是不肯松手。 在这个时候,福多多的痛劲也缓过来了,吸了口气,对春福说道:“你快让开,让太太发了火,就好了。” 春福摇摇头,她不傻,知道大太太定再会对福多多拳打脚踢的,也更知道福多多是心疼她。 见春福如此执拗,福多多忙让红梅把她拉开,并深深的向大太太磕头,很是郑重的说道:“太太息怒,请您听完贱妾所说,您再发火也不迟,贱妾此次的行为真是事出有因,也更是为了您着想。” 经过这番的折腾,大太太也是累得气喘吁吁的,就是心中再有恼火,也无力再发,又听福多多这般说得斩钉截铁,大太太顺势而下,阴冷冷的警告道:“你还有什么说的?要是有半句唬弄,小心你自个儿和她们俩人的小命!”眼睛狠狠的蹬着福多多,以及一旁的红梅和春福。 福多多轻轻的舒了口气,只要能够冷静的听她说就好。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取栗 垂眸深思了须臾,福多多抬头,眼神正视着大太太,徐徐的说道:“太太,您可知那些奴仆为何闹事吗?” 大太太蹙眉,对于福多多拐弯抹角的话语十分的不悦,冷冷的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我面前耍什么小心眼!” 福多多恭敬的道“是”,颇带有点奉承的语气,继续说道:“您是主持中馈的,这府里的大小事情,没有能瞒过您的眼睛。那些奴仆胆大妄为,竟依仗着曾经伺候老太太的缘故,更是您赐予少爷的,为了个人私利,不顾一切的硬闯少爷的院中,惊扰少爷的午觉,您说这些人,该不该罚?” 大太太眉角微动,斜睨了眼福多多,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语气十分的不耐烦。 福多多跪爬着上前几步,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大太太道:“恕贱妾冒昧的问句,要是少爷被您赐予的奴仆冲撞到了,继而身体再有什么异状,这府里的人,该如何看待于您?” 如何看待? 大太太心中暗暗的轻哼了一声。 左不过就是说她苛待亲儿,身为人母的不尽心…… 想到这里,大太太的面色猛然间发白,唇瓣轻轻的抖动着,俨然是隐藏了巨大的怒气。 要是余世逸真因那些人,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非议来。到时候三人成虎,再加上有人操纵一二,即可闹到族长那里,那她主母的位子,可就岌岌可危了。 大太太气愤得胸口不断的急促起伏,不善的紧盯着福多多,悠悠的说道:“你倒是有心了,能够想得这般的长远。” 福多多诚惶诚恐的答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贱妾这是为您,也是为了自己。”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大太太的身子微微的松软,说道:“你倒是实诚。” 福多多笑笑,又道:“贱妾是少爷的妾室,少爷又是您的亲儿,只有您好了,少爷才会好,贱妾也能安稳。” 听闻,大太太神色稍霁,让张妈妈扶她起来,并让端来小杌子,放在她的下首,让福多多坐下。 福多多推辞一番,最终半坐下来。 张妈妈见气氛缓和了下来,忙重新沏杯了茶,恭敬的端与给大太太,说道:“太太,说了这么会儿子的话了,喝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又亲自给福多多泡了杯。 福多多忙起身接下,说了些客气的话,态度十分的恭敬。 张妈妈心安理得的受下,对福多多十分的满意。 呷了几口茶,大太太身心舒缓了不少,可心中还是有隐忧,遂而对福多多说道:“这事你虽是好心,可处理得手段纰漏太多,你可知道后果?” 福多多知道大太太担忧什么,无非是怕几位姨娘也有样学样,继而扰乱了她的有心安排。 这些,福多多早在处理那些奴仆的时候,已经考虑进去了。 手捧着热乎乎的茶盅,福多多无比认真的说道:“贱妾年轻,不怎么经事,脑子一热就没有计较后果的行事了,还请太太为贱妾周全一二。到最后,贱妾就是背负了些骂名,那也是应得的。”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福多多相信大太太听得明白。那就是把所有的脏水都往她的身上泼去,让大太太借此得个贤名。 果不其然,大太太的嘴角荡漾起了些许的笑意,说道:“你倒是个明理的,只是……”说着,身子微微的向前倾过去,眼底里的一抹寒意直向福多多射去,厉声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说分配给那几个姨娘的下人,也会不会如到福寿院的那帮的一般,自恃着身份,而目无规矩,继而被赶出来呢?” 大太太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在平时的话,她想安插几个人到二姨娘、三姨娘的房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没几日的时间,就会用各种的理由,把人给轰了出来。新晋的有身孕的四姨娘,那就更不用说了,她一有动静,大老爷就会察觉,在四姨娘的挑拨下,还以为她要害了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这次给各姨娘安插进去的人与以往大大的不同,是仙逝的老太太所留,要是贸贸然赶出去,那就是对老太太大大的不孝、不敬,没人敢动手。 但是,这一切都给福多多给开了先河,把安排到福寿院的那几个人,全部都给轰到庄子上去了,这还不给那本就蠢蠢欲动的姨娘们,竖立了个很好的榜样来。 一想到这些种种,大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十分的恼恨福多多。 在大太太如此凌厉的眼神下,福多多面不改色,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有些事情,并非有一就有了二。” 听福多多说得这般的肯定,大太太眼神里闪过些许的怀疑,带有疑问的“哦”了一声。 福多多接着说道:“贱妾下午这般的行径,想必阖府上下全都知晓了。那些被分配到姨娘房中的下人,定会恪守本分,不敢一丝僭越,毕竟府里再不如意,也总比在偏远的庄子上好,更何论那些又是精挑细选的,眼睛明亮的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至于那些姨娘,就算有那个念头,但也有错处先让她们抓到,不然也不会贸贸然行事,更何况不是还有贱妾这个例子在先吗?她们也会好好掂量掂量一二的。” “你?”大太太困惑的打量着福多多,眼神略带有不屑。 福多多知道大太太是嫌弃自己的分量轻,还不足以与任何人比肩,但有些事情只要花心思造势,也不是不可违。 略一思忖,福多多起身跪在了大太太的跟前,十分恳切的说道:“此事是贱妾思量不周全,还请太太降了贱妾贵妾的身份,以儆效尤!” “你!”大太太异常讶异的望着福多多。 其他人也是,都无比的错愕,没有想到福多多会有如此的举动。 春福就轻轻拉拉福多多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 红梅微地拢眉,静静的望着福多多无比坚毅的侧脸,她没有想到福多多如此拿得起,放得下。 无视周边人的看法,福多多再次坚定的说道:“还请太太责罚!” 大太太嘴角微动,但一时也没有决定。 春福就趁机为福多多求情,并还拉着红梅一起。 红梅对春福微微的摇头,并还制止她,更是要让春福与她一起支持福多多所为。 春福不可思议的瞪着红梅,嘴巴气得鼓鼓的。 要知道贵妾和贱妾的区分是十分的大,前者就算是今后正室奶奶进门了,也不会把福多多怎么样,但后者,要打要卖,可以任由少奶奶高兴,这红梅怎就跟着姨奶奶一起犯糊涂了呢? 张妈妈也是觉得福多多脑子被糊了浆糊,转不过弯来了。 就算大太太再不怎么的高兴,也不能如此把自个儿的前程做抵押,太不是聪明人的所为了。 大太太起初也是与张妈妈、春福如此的想,可心念一转,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怔怔的望着福多多,大太太此时此刻才觉得看清了她,不是一般的人,有些胆量和胸襟。 摆手让福多多起来,大太太淡淡的说道:“你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你的贵妾才刚刚抬起来,过几日就要为你大摆筵席,总不能我自打嘴巴,惹人来闲话,更何况你的初衷也是为了世逸,该要好好的嘉奖你才是。” 福多多垂眸,眼波微静,抬起头时,却是一片诚惶诚恐之色。 大太太继续说道:“只是褒奖之处,这事你还有错处,处理的太不当。可凡事有因就有果,也是她们不对在先,敢如此妄为的冲撞少爷,送庄子上去,还算是轻的了,只是她们毕竟是曾经老太太身边的人,也不能到最后落得这般的寒酸。”说着,对张妈妈吩咐道:“想必她们现在还未出府,你到帐房支五百两银子,也算是我对老太太的心意,总不能苛待了伺候过她的人。” 张妈妈在心里暗暗对大太太竖起大拇指。 这招高,实在是高,借着姨奶奶的手,不仅把碍眼的下人给打发出去了,到头来还会博得一个贤名。 恭敬的道了声“是”,张妈妈立即下去去办理。 张妈妈出去之后,大太太意有所指的又道:“这件事上,你有功,也有错,就算互相抵过了,但旁人却不怎么如此看得透彻了,还以为我护着你,做事不分明,就罚俸三月,抄写《女诫》三份,算是给别人的一个警醒。当然了,要是有人还不学乖,走了你的老路。福氏,你可知道什么是杀鸡儆猴吗?” 福多多知道大太太话里的意思,要是各位姨娘还是学着她那样,把那些人给撵出来,她就等着成为大太太的对后院大刀阔斧的第一人。 深深的吸了口气,福多多恭声说了句“明白”。 见福多多如此,多说也无意,大太太就让她们离开了。 一踏出沉闷的屋内,福多多大大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过了这一关。 抬头看看这四方的天,福多多真想立即逃离这个地方,实在是活得太过憋屈了,不仅行事要谨小慎微,言语更是把自己贬低到了太平洋去,找不到影了。 这还不算什么,还要自个儿给自己找黑锅背,更是难受至极。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就是生活,要想生存,必须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去活。 正文 第九十章 亮话 轻轻的抚摸着被大太太狠踹了一脚的肚腹,福多多从下午的回忆中回到现实。 “你怎么了?”余世逸见福多多不住的捧着肚子,面目也有些怪怪的,不禁困惑的问道。 福多多摇摇头,刚想说无事的时候,念头一闪,她斟酌的说道:“下午,大太太让贱妾去了趟正院。” 余世逸微微颔首,这事他是知道的,走的时候福氏还一副赴刑场的表情,唯恐是送死一般。他还从没见到福氏这般的表情,在他的印象里,福多多一直是胆大妄为的,敢接近他,并且还敢与他对着来。 看来,她也有怕的时候。 想起第一次见面,她敢为一个丫鬟而向他求救的时候,余世逸五味杂陈。 绷紧着面容,淡淡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看余世逸面目不明,福多多不知道他是何心情,但为了今后的生活顺畅些,她直言道:“太太因那些下人被安置到庄子上去,所以找贱妾去问个明白。”顿了顿,福多多仿若下定了个决心般,加重了语气,又道:“太太因此很生气,发了一通的大火,后来贱妾说明了缘由,太太的怒气才消了些,派张妈妈到帐房支了五百两银子,给那些下人,算是抚慰曾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并责罚贱妾罚俸三月,抄写《女诫》三遍,以儆效尤!贱妾……贱妾说这些,只是想讨个明话,您让贱妾近身伺候,是否也有太太的因素在?” 福多多说这话,相当于是破釜沉舟的了。 她不知道余世逸会有何反应,但是因下午的事情,大太太对她的随意打骂,福多多越来越觉得碧桃的话是正确的。在这个年代,没有丈夫在背后支撑的妾室,活着真的是比一条狗都还不如,她不想这样的生活,但也不想高高在上,高处不胜寒,她还没有被冻死的打算,只想安安逸逸的活着就好。 当然,能够离开这里更好。 可如想这般,就必须有余世逸挺着她。 所以,思来想去,福多多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与余世逸明说,更让他明白他们现今的处境。 余世逸的面色晦暗不明,唇边却勾起一丝笑意,说道:“福氏,我有没有说你很聪明。” 福多多一愣,但随后却是一喜。 余世逸的语调里虽听不出喜怒来,可话语的意思却隐藏着玄机。 说她聪明,那就是侧面的说她说得不错,所以才有此一语。 福多多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徐不疾的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贱妾相信自己所闻所听。” “世事洞明皆学问?”余世逸把这话含在嘴里默默的念了一遍,有些心伤的嘀咕道:“你才来几天而已,竟然一下子就看得如此明白,我却还云里雾里的,不住的在奢望。”说完,轻轻的冷哼了一声,面色十分的难看。 余世逸说话的声音犹如呐蚊,福多多听不真切,只依稀的听到“云里雾里、奢望”什么的,不由困惑的望着他。 见此,余世逸敛了敛面色,说道:“你倒是挺自信的,那你就说说你的所闻所听,看看与我所知道的,有没有出入。” 这是她的机会,也是仅有的机会,福多多就大着胆子,把她看到的、听到的、猜想的,统统结合起来,揉成一团,说道:“太太虽是您的生身母亲,可待您却不怎么的亲厚,老爷也是如此。现今怀着身孕的四姨娘进府,不仅对府里的各太太、姨娘们有威胁,对您也亦是如此,而您又身体病弱,要是您有个万一……”收住话语,转移语句,又道:“四姨娘有福气生下二少爷的话,这府里她今后就可以横着走。但太太、姨娘们,却是最不愿意见到这般的,所以要想尽办法的找个可以抗衡的,最好的就是您未来的孩子,毕竟您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四姨娘的孩子顶天了都是庶出,嫡庶有别,尊卑有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越过您,以及您未来的孩子。而您很清楚这些,却不想成为别人的靶子,遂而把贱妾接到身边来,当然并非是为了传宗接代,只是想暂时挡一挡太太、姨娘们为您准备的各大家闺秀。”停顿了下,福多多垂下眼眸,轻声的问道:“不知贱妾所说的,与您所知的,出入是否甚大?” 说完,福多多不禁有些紧张的屏息等着。 听完福多多所说,余世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遂而又邪魅一笑,来到福多多的跟前,猛然间伸手把她拉到怀里,行为举止暧昧的把头搁在她的颈窝里,对着她的耳畔吹着热气,邪邪的说道:“出入有,而且很大!”说着,猛然间含住了福多多圆润的耳珠子,含含糊糊的又道:“你怎么就认为,我找你来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呢?”说完,双手还慢慢的在福多多的背后游移起来。 在余世逸出其不意的拉她入怀的时候,福多多猛然间带愣住了,忘记了反抗,尤其是他接下来暧昧不清的行为,更是惊得她热气不住的从脚底升起,一直蔓延到脸部,烧得她浑身发烫,脑子发翁,四肢更是酥麻,没有气力,直到余世逸接下来的惊人之语以及行为之后,才让四肢猛地犹如雷劈,恢复了直觉,下意识的就伸手猛推了余世逸一把,并右脚还轻轻的弯起来,顶了他一下。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余世逸没有防备,身体又病弱,一个踉跄,就直往后面倒去。 看着余世逸往后倾倒,福多多这才猛然醒过来她的行为,尤其余世逸身后还是硬梆梆的桌面,这么倒下去,倚着他那瘦弱的小身板,非给撞出个大片的淤青不可。 想也没想的,福多多忙伸手去拉,并快速的抱住余世逸的身子,猛地使力一转身,“嘭”的一声,她的后腰重重的撞在了桌子的边缘,疼痛异常。 顾不得自己,福多多忙扶余世逸起来,焦虑的问他的情况先。 余世逸看着福多多咬牙挺着自个儿的疼痛,却问他是否安好,心底深处有些的动容,可又强硬的掩埋起来,阴着个脸,坐在鸡翅木的鼓凳上,眼神微黯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知道她闯了大祸,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正在这个时候,春福在屋外听到动静,隔着帘子,担忧的问道:“少爷,姨奶奶,出什么事了?” 余世逸本心情不好,又见福多多更是没有了那种让他心底有暖意的强硬,反而唯唯诺诺的,心中暗暗的生恼,刚巧\\春福凑上来,不禁把火撒在她的头上,冷冷的暴喝道:“滚!这里还没有你一个贱婢可以插嘴的地方!” 春福听闻,十分的委屈,更是讶异,从未见余世逸发这般的火,立马噤声,不敢多问一句。 福多多知道春福只不过是代替她承受了余世逸的怒气,心生对她的愧疚,抬头为春福说话,道:“是贱妾的不是,还请少爷责罚。” 福多多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余世逸更为的生气。 在他与福多多相处的这段日子里,福多多往往为了小小的下人,而不顾其他求情,之前的那叫碧桃就是,现在还有春福,仿若她们才是福多多最为亲近的,而他身为她的丈夫,却是可有可无的。 憋着怒气,余世逸的神色,可以说是十分的吓人。 过了好久之后,余世逸这才缓过来,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你以为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挡得住那些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闺秀?未免也太高抬了自己。”话语虽是轻蔑的,语气却很平和,仿若只是让福多多给一个解释。 福多多心领神会,说道:“您身体病弱,又有克妻的名声缠身,那些闺秀多少会考虑一二,绝不会贸贸然。而贱妾并非愚笨,与人周旋一二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更何况贱妾觉得您已经为贱妾铺路了。” 余世逸锁眉,眼神犀利的望着福多多,问道:“铺路?我为你铺什么路了?” 福多多咽了口口水,一字一句的说道:“容贱妾猜想,谢妈妈此行到定光道观,寻紫阳真人,想必不单单是为您祈福,是搀和着贱妾的缘故吧!”说着,仔细的观察着余世逸的神色。 其实,这事福多多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但是,有句话是富贵险中求,并且她也觉得连日来的观察,谢妈妈此行定有目的。再结合余府的现状,而当初又是紫阳真人提议余世逸冲喜的,那么或许真相就是这样了。 听闻福多多所说,余世逸猛然间抚掌大笑,深深的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错,谢妈妈的的确确并非为了祈福而去找紫阳真人的,她是为了你,确切的说是阻止那些闺秀进门。” 闻言,福多多轻轻的松了口气,可又很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谢妈妈回来后,她的腥风血雨,才刚刚的拉起帷幕,之前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在预演而已。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约定 余世逸高坐在鼓凳上,看着跪地的福多多,面目有些黯淡,不由问道:“你后悔了?” 闻言,福多多猛地抬眸,不明的望着余世逸。 后悔?她后悔什么?后悔当初不听碧桃的劝谏吗? 说句实话,早在碧桃遭难的那刻,她的心已经在动摇,只是不甘现实,被自己深深的掩藏住了。 现在仔细一想,是真的悔不当初。 余世逸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福多多细微的神情,见她眼角眉梢中流露出那种深深的悔意,他的双手不由紧紧的握起,由于肌肉紧绷,依稀可见表皮上的青筋突突的。深吸了一口气,直把胸口的怒气强压下去之后,余世逸语气沉闷的说道:“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现今你就是懊悔不已,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往前一步步的走下去。”说着,身子微微的低下来,伸出右手,抬起福多多的下颚,眼睛直逼视着她的,望着对方眼睛里自己阴冷邪魅的表情,余世逸低低的邪笑起来,又道:“这辈子,你注定是要永远与我纠缠一起了。我好,你才能好,知道吗?可万万别忘记了,当初是你主动求我的,而我已帮你安顿好了那个小丫头,也是你报恩的时候了。”说完,直起身子,眼神十分犀利的看着福多多。 今晚余世逸带给福多多太多的震撼。 因着她前世表妹的缘故在,福多多一直当余世逸是一个渴望他人关爱的病号而已,而她也很不吝啬的给予了。但现今,余世逸一系列超乎平常的举动和话语,福多多才猛地警觉过来,他不是!他除了是个病号,还是她的丈夫,更是可以掌控她生死的余府大少爷,她终究是想得太过简单了,以为凭着自己一颗热忱的心,就可以帮助所有人,她异想天开了。 望着余世逸阴沉的面色,迫于现实的无奈,福多多只能点点头,轻声的应了一声。 看出福多多的低落,余世逸也察觉到自己今晚的行径,太过于反常了,微微的收敛了一些,安慰道:“放心,只要你好好为我,我不会亏待你的,那个丫头也会好好的,大家都会好。” 福多多再次点头,心中更是告诫自己,不要老是以曾经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人治的社会。 见现今把话都给说开了,余世逸就让福多多站起身来,把他心中所想的告之她道:“你之前分析的不错,但有一样,你却说错了,四姨娘肚腹中的孩子,对我没有任何的威胁。让你进福寿院,也只是不想让她们随便安排进女人骚扰我而已,我可不想这院里每日叽叽喳喳的,吵闹不休,惹人心烦。”顿了顿,又说了句奇怪的话语道:“这辈子我是娶不了妻的。” 听闻,福多多瞠目结舌。 余世逸笑笑,说道:“你忘了,我可是有克妻的名声,已经克死了好几个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能作恶,不是吗?”说完,还向福多多挤眉弄眼的。 福多多扯扯僵硬的脸皮,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深深的怀疑,病痛的折磨和亲人的冷漠,使余世逸有了多重性格,始终琢磨不透他。 见他如此,福多多的脑海中就忍不住再次浮现表妹又哭又笑的身影。 晃晃脑袋,她拒绝想曾经的过往。 可,她的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呼唤她,让她把心中的担忧浮出水面,与余世逸当面锣,对面鼓的一一说清楚。 挣扎许久,福多多终于开口说道:“少爷,贱妾有事情想问个明白。” “你说。”余世逸现在心情甚好,嘴角还带着丝笑意。 福多多深吸了口气,破釜沉舟般的说道:“您会对贱妾不利吗?” 余世逸表情就微微顿了顿,遂而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认为我会害你?”眉头紧紧的锁起来,眼神凌厉,声音更是降低到了冰点,十分的不高兴。 既然已经把话给说出口了,就难以收回去,福多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不是以为,是贱妾心中害怕。”叹了口气,福多多又道:“贱妾一直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没有想过干什么大事,也不想去干,只求一个安稳的生活就好。但是近日的生活,让贱妾感到害怕,更多的是彷徨,不知何处是贱妾的归宿。贱妾明白,贱妾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而已,但这棋子今后万一没用了,是不是要将这颗棋子毁灭了呢?贱妾每每想此,心中难免不安。”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余世逸的面容十分的阴骜。 他没有想到福多多会把他想得如此不堪,虽然那次中毒的事情,也有他的份在,但从没想过要她的命。 刹那间,余世逸对福多多失望至极。 福多多知道余世逸心中不高兴,可今后要与他不知相处多少日子的,她真的不想在福寿院外,与人勾心斗角,处处防备着,到了福寿院内,也是如此。那样子的话,实在是太过累了。更何论,余世逸最终在名义上是她的丈夫,今后的事情说不准,她很不想连亲近的人,也要一一的防备。 顶着余世逸的怒气,福多多只能继续说道:“您是贱妾的夫君,也是贱妾的天。贱妾虽不是您的妻子,只是一名小小的妾室,但贱妾也想与您和和睦睦的一起生活下去,而不是互相猜忌,弄得两方心神俱伤。贱妾知道短时间内,您是不相信贱妾,也好比贱妾心中也会存有疑虑,但请您能否让时间来证明,贱妾会做好自己的本份的。”说完,眼神恳切的望着余世逸,望能够给双方都一个机会。 余世逸愣了愣,过了须臾,才说道:“你今晚绕了这么多,就是想说这些?” 福多多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是,贱妾把下午的事情说事,就是想跟你说,贱妾不想与您也打马虎眼,贱妾不想活着太累。” “活着太累?”余世逸叹气,沉吟了好久之后,才悠悠的说道:“那好,你想怎么样?” 看余世逸这么的爽快,福多多倒是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 但放过眼前的大好机会,可不是福多多的作风,忙说道:“时间,时间和事实会证明一切!”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余世逸感到十分的新奇。 还从未有人这般与他说过这样的话,让他相信对方,对方也要相信他。 想想有些可笑,因为以福多多现在的身份,她根本就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立场,说这种的话语。但是,余世逸想试试,想试试相信一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微微的颔首,余世逸答应道:“那好,就依你所言,让时间和事实来证明。”说完,微微的凑近福多多,又恢复之前少有流露出来的邪魅,轻轻一笑,又道:“其实,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死。”话音一落,然后又坐直了身子,静静的看着福多多。 余世逸说这话,就是侧面的告诉福多多,她永远都是安全的,也没有想过对她不利。 这是彼此踏出的第一步,福多多回以微笑,向余世逸恭敬的行了个礼,俏皮的说道:“贱妾认为,您其实很怕喝苦药。” 余世逸一愣,旋即却开怀大笑。 此时此刻,他深深的觉得福多多的这一提议甚好。 一两句的话下来,气氛相比之前融洽了许多,福多多很是的喜欢。 但是,她知道,要想达到预期的那样,还有很长的一段艰难的路途要走。 看着余世逸面带笑容的样子,福多多觉得这样,他才有人的味道。 不过,依着人的本性,福多多之前在心中对余世逸埋下了阴影,是不可能这么快就释怀的,也更不可能因为前世表妹的缘故,又恢复了原状,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调节终归是要过程的。 然而,如果俩人都有心的话,事情就会事半功倍。 在红梅打探消息回来,见余世逸和福多多俩人虽没有说话,却之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飘浮在空中时,她微微的一愣。因为在她进屋之前,春福曾偷偷的提醒她,余世逸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之前还大大的斥责了她一番,后又听见了爽朗的笑声,总之很怪异,让她小心点。 红梅暗暗的记在心里,她相信春福并非绿菊那般,心里存有不好的心思,为人也很真诚。 小心的上前,对余世逸侧身行了礼,又对福多多福礼,并偷偷的使了个眼色给她。因为她觉得福多多不会当着余世逸的面,说着这些内宅女人的事情,更何况之前也是福多多偷偷的让她去打听的,并没有惊动了余世逸。 只是,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只听见福多多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这里没有什么外人。” 红梅内心暗怔,不确定的看看余世逸,又望望福多多。 福多多很肯定的回视红梅,并几不可见的颔首,示意她当着余世逸的面,把她所知的事情述说出来。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犹豫了下,红梅回道:“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那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是四姨娘今下午闹腾了下,发作大太太给她的那六名下人,说要全部打发出去,后来大老爷得信,去了趟四姨娘的院子,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五姨娘也一切如常,只是听说大太太又给了一个大丫鬟伺候,就是原先服侍大太太的二等丫鬟依虹。” 依虹? 福多多一愣,莫怪下午过去正院的时候,没有见着她,原来被打发到五姨娘那里去了,但是这是为何呢?莫非大太太发现了什么吗? 带着心中的疑问和不安,福多多问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五姨娘现今伺候的人也不少了。” 红梅摇摇头,表示不知。 福多多的神色有些黯淡,但也知道红梅是尽力了,以她现在的状况,能够打听到这些,很是不易的了。 摆摆手,让红梅退下,自行思索着大太太的用意。 思来想去,福多多觉得大太太不可能发现依虹帮着她留意正院的事情,不然的话,依着大太太的性格,早早就发作于她了,绝不会到现在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样一想来,福多多的心微微放下来。 抬眸见余世逸望着她,福多多把依虹是她初步培养的眼线的事情省略,其他的事情一一告之。 余世逸沉吟了会儿,问道:“你担忧什么?” 担忧什么? 当然是担心其他各房的姨娘有样学样,把那些下人都给轰出去,依虹的事情被大太太发现。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余世逸笑笑,又道:“担忧有用吗?” 福多多一愣,随即摇摇头。 余世逸就接着说道:“既然无用,你担这个心,岂不是成了多此一举?” 福多多惊愕,但是想想余世逸所说的也并无没有道理,瞎操心,也只能是瞎操心,启不到实质的作用性。 见福多多开解了不少,余世逸站起身来,说道:“我累了,想早点歇下。” 闻言,福多多忙起身,要为余世逸宽衣。 但由于动作的幅度过大,福多多只感觉腹部和背部,一阵的火辣辣的疼痛。 余世逸蹙蹙眉头,并没有作声,而是从床头边上柜子里取出一小白色瓷瓶,递与给福多多,说道:“拿着,睡觉之前涂抹在身上,明天就会有好转。” 福多多接过,忙曲膝道谢。 余世逸有一阵的尴尬,清咳嗽了声,说道:“不是你说要互相信任的吗?总不能让你捱着痛。” 福多多笑笑,欣喜的点点头,心中暗暗庆幸,幸好之前她硬着头皮把心中所想与余世逸一一的道清了。 握着手中小小的瓷瓶,福多多想着这是他们彼此拉近距离的一个见证。 服侍余世逸睡下,轻手轻脚的放下茜色绣富贵牡丹的幔帐,福多多招呼红梅到净室,让她帮忙涂抹身上的瘀伤。 大太太的那一脚踢得不轻,肚脐眼周围的部分全是一片青紫,后腰的地方也是如此,淤青一大片,紫红紫红的,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红梅任是再怎么的稳重,见是如此,也不由惊呼出声,忙问道:“姨奶奶,您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她记得当时大太太只踢了福多多的肚腹,后背理应没有伤到的,怎会如此? 见红梅拔高了声音问,福多多忙让她小声点,指指内室刚睡下的余世逸。 红梅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再问:“您这是什么时候受得伤?” 福多多说道:“没事,之前少爷险先摔倒,我扶了把,不小心撞到了桌沿。” 听福多多这么说,红梅有些不相信。 哪会轻轻的一扶,反倒让自个儿受这么重的伤,定是有别个儿的事情。 但是,既然福多多不说,红梅也就不会不识相的过问。 因为她知道,这就是为何福多多没让春福进来服侍,而是让她的原因。 在净房内折腾了好半会儿的时间,红梅才小心的扶福多多出来。 那余世逸给的药膏,涂抹在患处,不仅没有福多多预想的那种凉丝丝的,反而是火辣辣的疼痛,烧得她耳根子都红彤彤的,歪着嘴巴,忍着痛感。 见此,红梅就有些不放心,问道:“您这样子,要不要让李大夫过来瞧瞧?” 福多多忙摆摆手,小心翼翼的坐在她歇息的美人榻上,说道:“都这么晚了,更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大病,涂抹上了药膏,明个儿就会好了,不用惊动别人。” 红梅有些的迟疑,蹙着眉头,又道:“可您,您的肚子被太太这么的一狠踢,万一今后遗留下什么病症,这可怎好?”红梅很担心,担心福多多因此今后的生育会受到影响,但却不好直接的说出来。 “没事。”福多多摇摇头,说道:“只是被踢了一脚而已。”顿了顿,抬眸紧盯着红梅,慎重的嘱咐道:“对了,我被踢的事情,你和春福不要往外说,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红梅嘴角翕翕,还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在福多多的逼视下,只能乖乖闭嘴,伺候着她歇下。 在退下之前,红梅又不放心的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今晚是奴婢值夜,要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唤一声奴婢。” 福多多阖眼,微微的颔首。 红梅掖了掖被角,抬眼看了下余世逸所安歇的方向,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最终退下。 在红梅下去之后,福多多睁开眼帘,忍不住轻微的呻吟出来。 实在是太过难受了,那药膏不涂抹还好,也就一阵一阵的疼,用上膏药后,却是既是疼痛,又很瘙痒,难受至极。 在榻上辗转反侧,折腾了个把时辰之后,福多多这才累极了睡去。 月挂西头,夜里静寂非常,内室除了平稳的呼吸之外,就再无其他的声响。 过了好久之后,余世逸所睡的黄花梨带门围子架子床内,发出了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来。随后,一只瘦弱的手伸出帐幔,慢慢的把帐幔撩到一边,紧接着,余世逸身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地面上。 余世逸停驻了下,眼睛看向离架子床只有一米之远的美人榻。 嘴边扬起一抹不明的笑意,余世逸犹如豹子那般,轻巧的在黑漆漆的房间内行走,准确无误的来到了福多多的榻前,炯炯有神的紧盯着她的睡颜好久。 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余世逸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并伸手搭在了福多多的右手手腕上,轻轻的使劲一捏。只见福多多原本轻蹙的眉头,微微的舒展开来,睡得更为沉了。 见状,余世逸轻轻的掀开覆盖在福多多身上的被褥,然后慢慢的撩起她的衣摆,露出了红紫一片的肌肤。 刹那间,余世逸的眉头紧紧的锁起,面色也十分的阴骜,眼睛紧盯着那紫红色好长时间。 深吸了一口气,余世逸把衣摆放下来,双手放在福多多的肚腹上,隔着衣服轻轻的揉按着。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余世逸这才收回手,小心的为福多多掖好被子。 刚站起身来,准备回床的时候,内室门口传来一阵的轻微响动。 余世逸眼睛微闪,疾步的躲在垂地的帐幔后面,眼睛一动不动的紧盯着门口的动静。 不消半会儿,身披着官绿色潞綢小袄的红梅,手持着一盏灰暗的油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她一踏进房内,就直往福多多的榻前走去。 躲在帐幔后的余世逸,脚步微动,眼神凌厉的直射向红梅。 红梅不知所觉,慢慢的蹲下身子,小心的观察了下福多多的神色,并把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过了好久之后,红梅轻轻的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仔细的给福多多掖了掖被角。 站起身来,红梅望向余世逸所在的床铺,神色十分的复杂。 虽然福多多并没有说她后腰受伤的真正情况,但是她却多少的猜测到,福多多的伤定是与余世逸脱不了多大的关系。之前她的主家就是如此,把妾室根本不把当人看,高兴的时候给个笑脸,不悦的时候,就是拳打脚踢,过得比下人都还不如。后来,那姨娘最终熬不过这等的日子,在一个夜晚,混混沌沌的起了高烧,就这样去了。 她很怕福多多也是这样的如此,所以在半夜的时候,她才会悄悄的起床,看看她的情况。 幸好,老天怜悯,福多多并无什么的大碍。 叹息一声,红梅犹如之前来的那般,悄无声息的又回去了。 红梅走后,余世逸从帐幔后面出来,望着红梅离去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隔天一大早,福多多醒来后,感觉身上的疼痛好了不少,只有剩下微微的麻痛而已。 坐起身来,福多多轻轻的撩起衣摆,察看肚腹上的瘀伤,发现那膏药很是的好用,本来一大片,并且很是触目惊心的淤青淡去了不少。 福多多松了口气,虽说昨晚对红梅说的轻描淡写的,其实她内心也很是担心的,毕竟这个年代,医疗技术很是的落后,一个小小的伤寒都可以要人命,更何况她的确伤得不轻。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故人 身上的病痛去了不少,福多多十分的神清气爽,麻利的自行穿衣起来。 屋外的红梅听到了动静,端着一盆洗脸水,拿着一条巾帕,以及刷牙用的柳条和青盐进来,满脸笑意的对福多多轻声说道:“姨奶奶,您起身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福多多看向余世逸所睡的架子床,想了想,对红梅说道:“你把这些都放下,我自己来就好,你去看看小厨房,今早的早膳是什么。”停顿了下,心念飞转,继而又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先去歇息下,昨晚值夜也累了。” 闻言,红梅忙连连摇头,急切的道:“奴婢不累,姨奶奶您尽管吩咐就是。”言语很是的恳切,深怕福多多不使唤她般。 见她如此,福多多明白红梅的惶恐不安,就和她一样,很想尽快得到余世逸的认同。 和善的把手搭在红梅的肩膀上,福多多笑道:“看你,别人都是想少干活,你倒好,眼巴巴的讨活计。放心,有事情,我会找你的,只是你也着实辛苦了,看看你眼底下的乌青,昨晚没睡好吧!”红梅下意识的摸摸眼皮,欲要开口反驳时,福多多又说道:“我身边伺候的人不多,今后你还怕没活干吗?” 红梅微微一怔。 福多多的意思,是不是已经认可她了? 强压住心底的喜悦,红梅一脸企盼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的笑容就越发的柔和了,继续说道:“快去吧,歇息好了,有精神了,你就是想偷懒,我也是不依的。” 见福多多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推辞,就有些矫情了,更何论红梅昨晚心系着福多多的伤势,确也睡得不安稳,这会儿子,睡意就不断的向她袭来。再说了,春福她们这时候也该过来当差了,遂而恭敬的向福多多行了个礼,退下身去。 刚巧,红梅踏出内室,春福、绿菊、月盈、月明就来了。 红梅上前打了声招呼,交待了一番,就去歇息了。 绿菊看着红梅离去的背影,就投去恶狠狠的眼神,直到看不见为止。随后,敛了敛神色,一脸讨好的与月盈、月明热络交谈起来,开始实行着她的计划。 在内室,红梅离开之后,福多多也不先为自己梳洗一番,而是转身去看余世逸醒了没,却见他早已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福多多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心脏也在此刻“砰砰砰”的直乱跳。 看福多多花容失色的样子,余世逸拉下脸,不悦的说道:“我是鬼吗?就这么可怕?” “嗯。”福多多后知后觉的点点头,见余世逸的面色黑得可以攀比黑炭时,她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摇头,否定道:“怎会?您怎么会是鬼呢?是贱妾胆小。”抬头见余世逸就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冰凉的地砖上,鞋袜都未套上,福多多忙拉着余世逸坐在床沿,捞起旁边的衣服为他穿上,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唠叨道:“您也真是的,虽说现今天气慢慢的变暖和了,可晨起还冻得很,怎就不披件衣物就起身了?并且就连鞋子都不穿上,依您现在的身体,可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福多多犹如老妈子般的絮叨着,她自己也毫无察觉会这么的婆婆妈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余世逸全部都打点妥贴了。 看着余世逸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福多多就很想给自己一个爆栗子。 她太过不长记性了,昨天还想着千万不要把前世表妹套在余世逸身上,毕竟余世逸终归是余世逸,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指度的,即使昨晚洽谈了一番,事实还是事实,赤裸裸的摆在那里。 唉,暗暗的叹息一声,福多多再次警醒自己。 神色一敛,福多多抬眸,十分恭敬的对余世逸说道:“少爷,您饿了没?贱妾到小厨房看看。”说着,微微的蹲下身子,不等余世逸回答,就转身疾步离开了,仿若后面有鬼追她一般。 起初余世逸很是享受福多多絮絮叨叨的样子,可转眼间,又见她猛然间谨慎起来,余世逸心中十分的不高兴,脸色拉得老长,眼神更是凌厉的很。 来回在房间内踱步半盏茶的功夫,余世逸这才停下脚步来,透过雕花的窗棂看屋外初春花草争相生长的景色,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想必谢妈妈这会子在回程的路上了,福氏,接下来就看你如何的接招了,真想立马看看你的应对。”越说着,余世逸唇边的笑意,就越发扩得大。 此时,在去小厨房小径上的福多多,就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摸摸鼻子,福多多并没多在意,继续往前走。 一旁陪着的春福,就十分担忧的问道:“姨奶奶,您是不是着凉了?要不,您现在着等等,奴婢回去拿件披风。”说着,转身就要离开的姿势。 福多多自认为并非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千金闺阁,没有这般的病弱,忙拉住春福的臂膀,说道:“没事,只是鼻头有些痒而已,你就别草木皆兵了。”抬头望望天,又道:“天色不早了,伺候少爷用完早膳,还要赶在辰时三刻前到正院那里的。” 见福多多坚持,春福只能作罢,搀扶着福多多,继续往前走。 小厨房在福寿院最南边的一个小角落里,也并非很远,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 虽说是小厨房,但以福多多看来,规模也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狭小,格局跟一个耳房相差不多,很是的宽敞。 抬脚走进里面,一股勾人食欲的菜香味道,扑面而来。 福多多略略扫视了一下,虽说小厨房也就近日开始启用,可是比起大厨房,样样物件也不缺少,很是的齐全。 厨房内有俩个灶台婆子,一个切菜,另一个炒菜,正忙碌的不行。 见春福搀着福多多进来,她们俩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福多多行礼。 福多多微微的颔首,问道:“今天的早饭是什么?” 刚才炒菜的系着靛蓝色围兜的婆子,就回答道:“回姨奶奶的话,早饭丰盛的很,有豆腐肉汤、青菜炒肉丝、春笋爆炒肉片,还有……” “停停停!”听这婆子这么的一说,福多多立马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很是奇怪她们怎么一点都没有常识,这些菜听起来很是的丰盛,却实实在在没有一样是适合余世逸这种体弱多病的。 见福多多叫停,婆子不解,问道:“可是这些菜,还不够丰盛吗?”说着,指着墙角边的一筐鸡鸭鱼肉,又道:“姨奶奶放心,奴婢这就再添加几道菜。” 放心? 按照这婆子的做法,她会放心才怪。 福多多忙阻拦住,说道:“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这些菜太过丰盛,少爷现今的身子还未好,不适合吃太油腻的。”说着,指着已经做好的那些豆腐肉汤、青菜炒肉丝什么的,又道:“今后这些都不用做了,早饭就烧些清淡的白粥,搭配上几小碟的小菜就行。”怕她们不知道何为小菜,又给弄上些油腻腻的大肉什么的,福多多想了想,解释道:“那些小菜不用太过麻烦,就好比些爽口的酱菜,卤豆腐,荷包蛋就行,越清淡越好。” 话音一落,那俩婆子目瞪口呆,很是惊讶的样子。 沉默了须臾,另一个之前切菜的婆子,就忍不住插嘴,说道:“姨奶奶,少爷还病弱着,吃这些,未免……未免也太寒碜了些。太太可是特地嘱咐过奴婢们,要好生的伺候少爷,更是要把好吃的都紧着少爷,您……您这般的吩咐,太太知道了,会责怪奴婢们不尽心的。” 原来是大太太的吩咐,这就不奇怪了,深怕别人会说她对亲儿刻薄,所以就这般大张旗鼓的宣告着,可殊不知,她的那些亲厚之举,都是些看起来让人越发心寒的,根本就不尽心。东西虽好,可到底也要看接受之人的身体咋样。 唉,暗暗叹息一声,福多多很是同情余世逸,有个这么不着调的亲爹、亲娘。 福多多就说道:“你们按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太太那边,今早过去请安的时候,我自会说明的,绝不会让太太怪罪到你们的头上去。” 这俩婆子面面相觑,待还想说什么时,一娇柔的女声,突然从灶台后面传来,说道:“刘妈妈,温妈妈,你们就听姨奶奶的,这事情太太就是怪罪,也绝不会算到你们头上的。” 福多多一愣,听这声音似乎很是的熟悉。 上前走了几步要想看看这人是谁时,那灶台后面的人也刚好出来,看到福多多,忙向她行礼。 “你是……”眼前的人,因为之前在烧火,弄得全身灰扑扑的,凌乱的发髻上还掺杂着几片枯叶,但尽管如此,她的五官还是能依稀辨别出来的,她就是前几日在她被幽静,与看守的汤婆子来往很是密切的兰儿。 只是她不是在浣洗房做事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兰儿巧言嬉笑的样子,福多多有千头万绪搞不清楚,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之前在她被关闭的时候,这兰儿还千方百计的向自己探口风,要想到她身边伺候。现今,短短的几日不见,就这么快调到福寿院了,不得不说,她有着好手段。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误会 福多多垂眸思忖,而兰儿也趁着这个时候,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细微神色。见福多多眉头几不可见的微蹙,兰儿心中微恼,却很快调整心理,再次欠身行礼,说道:“上次多谢姨奶奶您赏赐的玉\\肌膏,奴婢身上的伤果然好了许多,现今只有淡淡的印记了。”说着,撩起了双袖,之前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果然淡去了不少,只有淡淡的粉红色疤痕而已。 福多多微微颔首,淡淡的说道:“无碍,你没事就好。”说完,转头对那俩婆子,吩咐道:“今后少爷的膳食都要清淡些,那些大鱼大肉的暂先不用了,烧煮饭菜的时候,最好越软越好,尤其是饭食,不可太过硬,以稀饭那种的松软最佳,可记明白了吗?”说着,眼神流露出少有的锐利。 刘妈妈和温妈妈相互对视一眼,最终恭声应是。 见此,福多多就说道:“那好,把这些烧好的待会儿就不用送到正屋去了,你们分了吃吧。” 刘妈妈、温妈妈闻言,面露谄媚,连连道谢。 交待了一番后,福多多就离开了,并未与兰儿多说什么,也未多问她为何到这里。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她追究过往也是无意,只能往后多加注意了。 而兰儿看着福多多离去的背影,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原以为福多多会寒暄几句,要么是调动她的身边去,毕竟在她被关闭的时候,她自认很是好好的照顾她,但事情的走向为何会这样?仿若她只是个点头之交的人而已,为什么? 春福也有同样的困惑,她见福多多似乎与那个烧火的丫鬟认识,可见她的态度却带有点点的疏离和淡漠,让她有点搞不明白,以致在回去的路上,直瞅着福多多看,似乎只有这样子,就能从中看出什么门道般。 福多多不是木头人,当然察觉出春福的探究,不禁好笑的问道:“你看什么呢?是我脸上沾到了什么脏东西吗?” 春福是个直肠子,最为的藏不住话,见福多多问了,她也就不遮着,掩着了,直接问道:“姨奶奶,那丫鬟,您认识?” 福多多就知道春福会相问,所幸把前几日的事情跟她说了,末了,还特意嘱咐道:“这兰儿心眼挺多,你可别傻乎乎的,有些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不是表面上所呈现的,知道吗?” 春福嘟嘴,不服气的道:“姨奶奶,你太瞧扁奴婢了,奴婢才不笨呢。”说着,前后左右看了下,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福多多,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觉得那绿菊怪怪的,最近跟月明、月盈很是的热络,对奴婢和红梅倒是冷冷淡淡的,仿若欠了几吊钱似的,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奴婢还见着在红梅去歇息的时候,绿菊那双眼睛瞪得跟牛眸般大,直瞅着红梅的背影看。”边说着,春福还学着绿菊当时的模样,虎着脸,怨恨的睁眼的样子。 福多多看了直发笑,春福虽把样子学了个十足,但却一点都体现不出绿菊当时的憎恨,反而显得滑稽不已。 见福多多只顾着笑,绿菊气哄哄的,嘴巴嘟得更为的高了,不悦道:“姨奶奶,您别笑啊,您就没觉得不对吗?” 闻言,福多多嘴角的笑意全无,叹息一声,说道:“不对,是有不对,这人心是最为难以琢磨的。” 当初是她设计让绿菊因为大丫鬟的位置,而记恨红梅的,可现今她却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赶脚。 唉,说来说去,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 福多多的莫名伤感,让春福摸不着头脑,更是自责不已,安慰道:“姨奶奶,您别这样,或许……或许是奴婢看错了……”说是这样说,但语气却显得十分的无力。 知道春福的好心,也更欣慰她的长大,学会察言观色了,福多多可不想因此把她弄得退化回去,以后有事情怕她伤心,而不敢多言了,忙说道:“事实就是事实,这是无法抹灭的,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其实我早已经觉察出绿菊的异常了。”说着,嘴角再次扬起一抹的笑意,夸赞道:“幸好你跟我说了,不然我还迟迟疑疑着,不敢确定,要是到时候再发生跟莲晴般的事情,我可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未完,加重了语气,很是肯定的又道:“春福,这事你做得很不错!” 得到了赞语,春福很是的高兴,充满信心的说道:“您放心,奴婢会帮着您留意着绿菊,绝不会有第二个莲晴出现。” 福多多颔首,领着春福回到正屋。 刚到正屋门前,福多多看着月明、月盈俩人,心中无端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来。 揣着不安的心踏进门槛,福多多这才猛然回过味来,明了她为何无端焦心的原因—那绿菊在她离去的时候,还在屋前伺候,可这会儿子,却不见她的人影了。 侧头询问月明、月盈,却见她们眼睛一致的瞟向了内室。 当下,福多多只觉得心中“咯噔”了一下,脑袋也有些发翁。 那绿菊太过胆大包天了,竟然敢私自闯进内室! 狠狠的瞪了眼月盈、月明俩人,恼怒她们不去阻拦绿菊一二,旋即脚下生风般的疾步往屋内走去,来不及去仔细推敲什么。而被福多多无辜瞪眼的月明、月盈,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的目送福多多进去,在收回目光,又无故收到一旁春福的瞪视时,她们更为的迷茫了,不知是招谁惹谁了。 那厢福多多一踏进内室,就见余世逸、绿菊站在床边。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俩人站得距离十分的近,可以说是都快贴在一起了,并且绿菊还不住的对余世逸上下其手,而余世逸则是展开双臂,任君采撷的样子,唇边还带了抹笑意,见福多多进屋后,那笑意就越发的深了。 不知怎么的,福多多见此情景,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根本没有去细想,怒气冲冲就的上前,一把拉开了绿菊,站在了余世逸的面前,面色阴沉沉的,怒指着绿菊,就厉声呵斥道:“是谁准许你进来的?难道不知少爷要静养吗?不知少爷的脾性吗?” 此时的福多多胸口涨得极痛,她没有想到这绿菊下手这么快,就去小厨房这么当会儿,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胸口快速的起伏,因为生气,面容很是的通红。 绿菊一愣一愣的,她根本就没察觉到福多多进屋,直到她这么的一狠推,接着劈头盖脸的怒斥时,绿菊才反应过来。当下,可怜兮兮的望向余世逸,娇滴滴的说道:“少爷,奴婢冤枉!” “你!”见绿菊刻意装出我见犹怜的样子,福多多更为的恼怒,心中直暗道‘好手段’! 面对福多多的盛气凌人,绿菊就更为的诚惶诚恐了,不住的向余世逸求助。 看福多多犹如泼妇般指责绿菊,余世逸心情甚好,对绿菊摆摆手,说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绿菊抽噎着弱弱的瞅了眼余世逸,又得意的快速的扫了眼福多多,这才慢吞吞的退下。 走出屋外,太阳已经冉冉升起,并有几缕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绿菊觉得特别的温暖,更觉得她的前途犹如那升起的太阳般,一片光明,毕竟少爷唯独叫她进屋伺候了呢,并且刚才对她说话还如此的温柔,一点都不像别人说的,脾气怪怪的。 想到今后美好的情景,绿菊羞红了脸。 而屋内,福多多则是气红了脸,久久都没有退下去。 转身面对余世逸带笑的眸子,福多多更是气得不行,直觉得认为余世逸太过没有节操了,并且还是没有节操的病秧子!药罐子!明明身体还这般的孱弱,却……却与绿菊如此的行为,当真恶心! 相对于福多多的生气,余世逸却是乐得不行。 见福多多的面庞犹如成熟的苹果那般,红彤彤的,余世逸坏坏的想着,熟透了的苹果会是怎样的。 于是,余世逸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去,凑近福多多的耳畔,带着促狭的笑意,问道:“怎么了?大清早的发这般大的火气,可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惹着你了?” 余世逸不说还好,一说福多多的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上涨,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推开。 可刚把力气发出去,福多多立马想到昨晚的事情,忙伸手去拉。但是,刚刚碰触到余世逸的衣服,她的双手却被余世逸瘦弱的手给紧紧的握住,随后轻轻的一拉,整个人就跌进了余世逸的怀里,耳中也在此时传来了余世逸特有的清冷的噪音,说道:“你的脾气可真坏,不仅无故对你的丫鬟发火,竟还想对我行凶,你这是怎么了?”语气一顿,仿若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恍然的说道:“你不会是……不会是误会刚才……”说着,颇为委屈的说道:“是你说如果你不在,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叫丫鬟来做的,刚才我不慎把水倒在身上了,就让外头伺候的丫鬟来服侍我更衣,你怎么就出尔反尔了,还发这般大的火。”说完,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余世逸轻轻推开了福多多,伸手指指他前襟、衣摆处的大片水渍。 刹那间,福多多的脑袋发出“轰”的一声响来,热气更是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大脑,试图要想从脑壳中冲出来般。 她,她刚才都干嘛了啊! 福多多很想找个地缝,或者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如愿见到熟透的苹果的样子,余世逸则是高兴不已,并还拉着福多多的手,说道:“刚才被你这么的一骂,害我还穿着湿衣服,快帮我换了,要是因此着凉了,我的身体可是再也折腾不起。”原封不动的,把福多多之前所念叨的话,巧妙的送还了给她。 闻言,福多多好想好想踹余世逸一脚。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而且她深深的觉得,自昨晚与余世逸说了那番话之后,他似乎变了,变得让人脚痒,有踹人的冲动。 这算是她第二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刹那间,福多多感觉到好无语。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醋溜春笋 低着头帮余世逸换好衣物,福多多就垂着脑袋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 相反的,余世逸的心情就开怀许多。 斜躺在床上,手捧着书本,嘴角时不时的扬起一抹笑意,尤其是看到福多多红彤彤的脸蛋时,那抹笑意就更为的深了。 过了好久之后,小厨房那边总算是把早饭做好了。 看春福、绿菊捧着饭菜进来,福多多轻松了口气,起身来到床边,询问余世逸道:“少爷,您看在哪里摆饭?” 余世逸头也没抬的说道:“随你。” 福多多一愣,想了想,就让春福、绿菊把早饭放在临床大炕上的炕几上。 现在差不多快进入春末了,各生物竞相生长,坐在窗边,看看窗外的景色,也免得太过烦闷。 等春福她们麻利的都弄好之后,福多多就伺候余世逸到炕上坐下。 因余世逸喜静,一般情况下,只要福多多在屋内,其他伺候的人都得要通通的退下,即使福多多不在,也不得在屋里侯着,全部都退到屋外,除非余世逸或者福多多有吩咐,这才可以进去,这早已成为了一种无形的规矩,没有人不知道的。 可绿菊却装作不知道这些般,在福多多、余世逸落座之后,还傻愣愣的站在一边,就算春福不止三次的轻轻拉扯着她,提醒她可以离开了,她也好似没有觉察到一样,固执的站着,一双不安分的眸子还不住的向余世逸瞟过去。 绿菊的这番行为太过明显了,福多多不是瞎子,当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更明白她心中的渴望。 心中冷笑不已,福多多向春福摆摆手,让她先退下,继而对绿菊说道:“给少爷布菜吧!” 闻言,绿菊愣怔了下,可呆愣过后却是狂喜,忙喜滋滋的为余世逸夹菜,还很是殷勤的说道:“少爷,您都瘦了好多,吃多点,才能把身体给养回来。”喋喋不休的叙说着,福多多还看见她的唾沫飞溅,有些还飞到了余世逸的碗中,不知怎么的,她心中的郁闷,猛然间舒畅许多,看戏般的望着绿菊的表演。 可绿菊给余世逸夹了一块的荷包蛋之后,她就放下象牙著,扫了几眼炕几上的小菜,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很是不平的说道:“少爷,您看这小厨房的厨娘也真是的,明知您身体孱弱,也不知道烧几个好菜来,像这些豆腐乳、酱菜什么的,哪是您吃的啊!该是山珍海味侯着您才是,依奴婢看……” “依你看什么?”一直默默不说话的余世逸,终于开口问话了,眼神还不善的斜睨了几眼福多多。 福多多当作没看见,索性低头吃自己的饭。 见此,余世逸望着福多多似笑非笑起来,转头望向绿菊的时候,却是一脸的阴沉。 绿菊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哪里说错话,惹余世逸不高兴了。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立即跪下来求饶。 偷瞄了眼置身事外的福多多,绿菊目光微闪,立马计上心头,战战兢兢的说道:“依奴婢看,小厨房的那些厨娘定是阳奉阴违,没有好好的按照姨奶奶的所说去做,不然绝不会让少爷您吃这些粗食。”绿菊知道清晨的时候,福多多特意去了趟小厨房,猜测着这些粗食定是她的主意。不然的话,按照平时,给少爷的吃食,油水可是很好的,绝不会像如今这般连一点荤腥都不见。 依照着她的思路,富贵之人吃惯了美味珍馐,绝不会咽得下这些清粥酱瓜的。 想到这些,绿菊嘴角扬起幸灾乐祸的笑意来。 她觉得,在自个儿的这般不动神色的挑动下,余世逸定会发怒于福多多的,毕竟谁不想吃一顿好的啊! 可事实出乎绿菊的意料,余世逸只是挑挑眉,聊天般的问福多多道:“这是你吩咐的?” 福多多从饭碗中抬起头,点点头,说道:“是贱妾,是贱妾吩咐小厨房的。”说着,用筷子指指被绿菊嫌弃的所谓的粗食,又道:“那些厨娘办事还算可以,并没有阳奉阴违,全是按照贱妾所说的去做。”未了,问余世逸道:“贱妾知道您肠胃不好,身体又虚弱着,那些大鱼大肉的定是吃不消,而且进得也不香,所以贱妾就特意吩咐小厨房饭菜弄得清淡些。”说着,加了一筷子的酱菜到余世逸的碗中,再问:“您吃的怎样?还可以吗?如不合胃口的话,贱妾再让厨娘想想法子。” 余世逸吃了口福多多所夹的,说道:“不错,挺爽口。” 福多多就仿若松了口气般,说道:“那就好,少爷您吃得惯就行。”说完,又埋头吃自己的。 见事情这般的和谐发展,没有她预想的那样,绿菊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一样。 不过,很快她就调节好了。 她那做妾室的姐妹曾经偷偷的跟她说过,这宅院的每个人心眼都弯弯绕绕的,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心里指不定翻滚澎湃了,她不灰心。但,眼前的状况,让她不得不立马转移态度,这也是她那姐妹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她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知道什么是见风使舵的。 遂而,绿菊忙捧着福多多说道:“还是姨奶奶有见解,奴婢愚笨,以为只要是好东西,少爷都应该拥有。” 听绿菊这般的说,福多多抬起眸,见余世逸就只吃了口刚才她所夹的酱菜,其他一点都没有碰,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狡黠,对绿菊说道:“知道你为少爷好,起来吧,伺候少爷用膳。” 见安然度过,绿菊忙起身,忙碌的为余世逸布菜,嘴角还不时扬起得逞的笑意,更是用余光瞟向福多多的时候,露出讽刺的意味,讽刺福多多的蠢钝。 看着绿菊殷勤的为自己加菜,余世逸的脸很黑,而且还拉得很长,十分的不高兴,尤其是见到福多多自顾自己吃饭,更是不悦的很,拂手让绿菊停下,阴冷的警告道:“你退下,这内室,可不是一般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的。” 绿菊惶恐不安,忙放下箸筷,并小心的察看着余世逸的细微神情,见他阴沉着脸是对着福多多的,绿菊放下心来,知道她只不过是被福多多殃及的那条小鱼,恭敬的行了下礼,就退下去了。 在退出内室的时候,绿菊留了个心眼,站在门帘边,小心的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绿菊一离开,余世逸就发作起来了,面目阴沉的说道:“福氏,你昨晚不是说我是你的天吗?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天吗?” 听闻,福多多放下碗筷,不解的问道:“少爷,贱妾怎么对您了?不是很好吗?” “很好?”余世逸挑挑眉,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是越发的懒惰了,平时可是你亲自服侍我用膳的。” 福多多就喊冤的说道:“少爷,您冤枉贱妾了,不是瞧着您对那绿菊很满意,而那绿菊对您也挺热心,贱妾也只是想做做好人而已,哪里是懒惰的缘故啊!” “是吗?”余世逸的面色稍缓,身子微微向前,眼睛直视着福多多。 福多多认真的点点头,连连说道:“那是当然,贱妾很为您着想的。”说完,还露出一脸坚毅的样子。 看福多多这般,余世逸笑了,而且还笑得很开心的那种,并且意有所指的伸手着面前的摆放的醋溜春笋,说道:“这道春笋不错,酸酸的,还挺开胃,莫怪你刚才吃了这般的多。”说着,又出其不意的拿走福多多吃了半碗的白粥,把自己这碗的给她,很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这碗的清粥似乎煮得还不够烂,看你的就不错,就换换吧!”说完,就开吃了起来。 见此,福多多瞠目结舌,很佩服余世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明明是一锅出来的清粥,怎么会有太多的区别?还说她喜欢醋溜春笋,谁喜欢啊!虽然酸酸溜溜的,的确很开胃,可……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反应过来了,原来余世逸是说她……吃醋? 刹那间,福多多呆愣愣的,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之后,余世逸已经快把半碗的白粥喝到底了。 低头看看被余世逸强塞在手里的白粥,福多多根本就没有一丝的食欲,不说这里面有之前绿菊飞溅进去的唾沫在,而且在被绿菊夹了不少菜进去之后,已经不算是一碗简简单单的白粥了,可以说是大杂烩,而且还是恶心的大杂烩。 抬眸见余世逸嘴角的笑意,福多多不由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很是的无语。 不得不说男人疯狂起来,让人难以招架,而余世逸正常起来,也让人很抓狂,福多多这会儿子,倒希望余世逸恢复之前的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好让人接受不了,尤其是他说的那什么醋溜春笋,更让她……。 唉,总而言之,这顿早饭福多多吃得跌宕起伏,最终以吃了半饱收场。 用完饭之后,就差不多要到正院请安,学习理家了。 福多多就向余世逸行礼,说明情况。 余世逸却阻拦了她,说道:“今天你就不用去了,让下人跟母亲说一声。” 福多多不解,不明白余世逸的用意。 余世逸的眼睛就瞟向了福多多的肚腹,可是很快的却又改变了主要,说道:“算了,我也好久没去给母亲道安了,一起过去吧!” “啊?”福多多惊愕,忙劝阻的说道:“少爷,您现在的身体可不宜出去,太太心里是知道您的孝心的。” 余世逸摆摆手,执意的说道:“知道是一回事,行动却是另一回事,你不用说了,去帮我取来大氅来就是。”见福多多愣愣的,久久不见行动,余世逸索性自行去取。 见状,福多多知道余世逸主意已定,是不会更改的,只能拦下他,说道:“少爷,您就别忙乎了,让贱妾来。” 余世逸就乖乖的坐着,等着福多多去拿。 看着福多多因为太多的动作,牵扯到肌肉,因此痛得不时轻揉肚腹时,余世逸阴暗的眼眸中,闪现过些许刀刃般的锋利。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自毙 准备妥一切,就要出门到正院去。 在临行前,福多多看着余世逸瘦骨如柴,一阵风都会吹跑的身体,十分的担忧,说道:“少爷,要不改天吧!这请安也并非定要今日就去的,等您身体好了也一样。” 余世逸看了福多多一眼,不语。 福多多有些头疼他的固执,只能妥协道:“正院离福寿院不近,要不让贱妾弄抬软轿来?” 这次,余世逸深深的看了福多多,问道:“我就如此病入膏肓了吗?要人抬着去?” “贱妾……”福多多无语,她这不是全为了他考虑吗? 见余世逸对福多多的语气似乎不太好,绿菊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忙不迭的在旁插话道:“姨奶奶,您就是太多虑了,少爷现在精神多好,坐着软轿过去,得要让多少人在背后嘀咕少爷呀。不如这般过去,一来让人觉得少爷孝顺,二来也让他人看看,少爷的身体好着呢。”一番话说得福多多有多么不为余世逸着想似的。 福多多气急,但她不屑与绿菊做这些口舌之争,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就照您说的办。” 对于福多多的不反驳,绿菊自认为打败得她无话可说了,心中甚是的得意,走路都带飘的,还越矩的竟然走到了余世逸的旁边,试图借此引起余世逸对她的青睐。 春福见了,呆愣了好半响,她没有想到绿菊竟如此的大胆,在反应过来后,忙走在绿菊的身后,并不住的伸手拉扯她的衣服,想要借此提醒她,不要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跟着一同前去正院的月明,她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她是爱慕着余世逸的,但却不敢如此大胆的接近,看到绿菊这般的行为,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很是的不好受,幸而一旁的月盈知晓月明的心理,不住的给予她安慰,并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要是你如此放不下少爷,就学着绿菊一样,向少爷表明心迹,或许少爷的心里也是有你的。不然的话,你这般藏着、掖着,少爷也不知道啊,你说是不是?” 向少爷表明她的爱慕之心? 看着前头走着的余世逸,一股热气慢慢的爬上了她的脸庞。 但是,她可以吗? 作为一个女孩子,就算她曾经游走江湖,也是有着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 见月明如此拖拖拉拉的样子,月盈就知道月明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心中不禁暗暗的为她着急。不过,很快的,心念飞转,她有了个好主意,她想着既然姐姐说不出口,她何不替姐姐说呢?反正只要把意思说明白了,也是一样的。 余世逸在前头带头走着,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身后这些人各异的思绪,他走了几步路之后,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微微的侧头用余光一瞄,竟发现绿菊不住的向他挨近,并还放肆的与他并肩行走,而福多多却被挤到了后面去。刹那间,余世逸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停住脚步,冷冷的注视着绿菊,眼神十分的冰凉,吓得绿菊的小心肝直打颤。 “少……少爷,您……您是有什么吩咐吗?”余世逸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煞人,绿菊吓得说话都不完整了。 “吩咐?”余世逸冷冷的一笑,说道:“我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的贱婢,能够与我并肩走的!”说着,问福多多道:“福氏,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下人?如此的不懂尊卑!” 余世逸就是这样,一有人在,就对福多多也是如他人那般,阴阴冷冷的,可没人的时候,就显得痞痞的。 福多多对此,已经慢慢的习惯了。 因此,在面对余世逸这般的疾言厉色,也倒没有起初的战战兢兢,如常的屈膝行礼,说道:“是贱妾的不是,还请少爷责罚!只是少爷……”说着,微微的抬眸,颇为喊冤的意味的又道:“只是这丫头的种种越矩,并非是贱妾教导出来的,贱妾可规矩的很。”一句话与绿菊划开了分线。 闻言,余世逸的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笑意来。 微微的颔首,顺着福多多的话,说道:“的确,你看起来的确也不像不懂规矩的人,看来是这个丫头妄为了。” “少爷……”绿菊可怜兮兮的望着余世逸,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依她的直觉,余世逸似乎要发落她,尤其是见余世逸和福多多说着颇为有点雾里看花的话语,更是让她心惊不已,想着福多多是在不住的给余世逸上眼药,然后借题发挥,狠狠的报复她。 想到这些,绿菊恶毒的望向福多多,看向余世逸时,却是无助可怜的样子。 福多多把绿菊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想着要不要借此把绿菊从身边打发出去。 意外的,余世逸似乎也有这个意思在,清冷的说道:“余府是最为讲规矩的地方,这丫头看来是不适合呆在余府的。”说着,看向福多多,询问她的意思。其实说是询问,更为多的是想让她接话,然后去办理,毕竟现在福寿院已经交给福多多管理了,要是余世逸事事都插手的话,对福多多来说不是好事情。 见状,福多多倒有些的发怔。 在她看来,余世逸并无对绿菊表现多大的厌恶,并且绿菊还是她身边伺候的,他这是为什么? 心念一转,福多多想到了一个可能。 余世逸是不是看出绿菊的意图不轨,然后为她扫清麻烦? 想到这些,福多多摇摇头否定了。 她现在算什么?只不过是一枚不起眼的妾室,而且随时可以撤换的妾室而已,余世逸没有必要赶走对他有钦慕的人。 实在是想不通余世逸这般的作为,福多多索性不去想,反正把绿菊弄走,对她来说并非坏事。 于是,福多多就对春福说道:“把她带到外院去,让文竹找个口碑好的人牙子。” 话音一落,绿菊眼珠子瞪得老大,似要把福多多生吞活剥了一般,忙转头求饶余世逸。 余世逸不理会,看也不看绿菊一眼,仿若多看她一下,就会玷污了自己般。 见余世逸这般的冷漠,绿菊绝望了,把心中所有的愤怒都集中给了福多多,认为是她从中捣得鬼,所以余世逸才会这般绝情,继而猛得张牙舞爪的向福多多扑过去。 早在福多多下决心把绿菊弄走之时,她就对绿菊有了防范,继而她的这次猛然行动,没有意外的扑了个空。 绿菊不死心,下定了决心要给福多多好看,不放弃的杀猪般的大喊道:“贱人!我要毁了你!”说着,再次冲了过去。 因为绿菊是拼了死命的,福多多就是再有防范,也抵不过她这般不要命的,所以情况对她来说十分的不乐观,纵使有春福在前边挡着也是一样。 余世逸在旁看得直皱眉,频频向月明、月盈示意。 可月明眼神躲躲闪闪的,明显的有了退缩之意,脚如千斤重般挪不开步来。 月盈是跟着月明的,月明的心意就是她的,见月明不动,月盈也站在一旁,不去援手帮助。 见此,余世逸眼睛微眯,在袖子里的手微微的一动,异常冰凉的斥怒其他呆若木鸡的下人,拔高了声音,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帮忙!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这个刁奴撒野吗?”余世逸的声音清冷非常,似冬日里的寒风剐刺得人难受,致使躲在角落里的奴仆们,吓得一个激灵,忙纷纷的上前,人多力量大,一下子就把发狂的碧桃给制压住了。 待等月明想上去帮忙的时候,她早已没有了用武之地,着急的要想对余世逸解释什么,却见他连个余光都不瞅一眼,眼神犀利的直看向被粗使婆子架住的绿菊,厉声说道:“这等贱奴敢如此妄为,先打二十大板,再随意找个牙子打卖出去,卖来的银钱就赏给你们了。”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率先制住绿菊的俩个粗使婆子听的。 这次打得二十板子,可不比前头的,定会往痛处打,这样下去重伤是一定的,又说随意打卖,绿菊知道这次她死定了,没被打死,也会被卖到肮脏的地方去,吓得她面色发白,直想挣脱束缚,向余世逸求饶。 余世逸全当看不见,眼睛向粗使婆子一瞟。 婆子心领神会,立马押着绿菊离开。 没有了绿菊这个始作俑者,院子里总算是清静了。 余世逸就忙走向福多多,上下仔细的打量她,问道:“有伤到哪里吗?” 福多多被春福保护的很好,再后来那些粗使婆子及时的援助,倒并没有伤到哪里,只是衣服因为躲避有些凌乱了,但春福的身上却被绿菊抓伤了不少,继而对余世逸摇摇头,说道:“贱妾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只是春福她……” 话还未说话,余世逸就打断了她的话语,说道:“你没事就好。”说着,停顿了下,又道:“今早就不去正院请安了。”说完,率先要回到屋里去。 都已经要出发了,福多多可不愿意因为了她,而不去大太太那里。不然的话,刚才的事情一传播出去,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波,遂而忙叫住余世逸,说道:“少爷,恐怕太太已经在等着了,贱妾先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好。”说完,像是怕余世逸会不答应般,急急的拉着春福,抢在了他的前头进屋去。 看着福多多健步如飞的进去,余世逸藏在袖口里面的双手,松了握,握了又松,仿若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什么。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请安(一) 未防余世逸等得不耐烦,继而不去正院了,福多多换衣服的速度十分的快,没多少的时间就捯饬妥当了。 在临行前,福多多要把春福留下,毕竟她身上有不少被绿菊所抓的血痕,一条一条的,条条都带着丝丝的血珠,要是不立即处理话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发炎,继而溃烂,毕竟指甲里带有的细菌不少,危险性不低。 但春福死活不肯,执意要跟随。 没办法,福多多只能同意,并再三嘱咐要是有什么不适,定要跟她说。 春福连连高兴的点头答应,服侍着她出去。 屋外,余世逸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眉头紧紧的蹙起来,即使福多多出来,也并有多好转。 福多多忙上前,说道:“少爷,贱妾收拾妥当,可以走了。” 余世逸上下打量了眼福多多良久,这才微微的颔首,走在前头。 看着余世逸消瘦的背影,福多多松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敢一丝的拖延。 大概因为有绿菊的事情在前,福多多觉得走在院子的时候,周围的丫鬟婆子们对余世逸和她十分的敬畏,也可以说是害怕,战战兢兢的送他们出去。 在这些奴仆中,福多多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有一道视线特别的灼热,惹得她频频回首察看。 见福多多如此,春福不由小声困惑的问道:“姨奶奶,怎么了?” 福多多再次仔细的寻找那道视线,可却一无所获,只能回头,对春福摇摇头,说道:“无碍,是我多心了。” 福多多既然说没事,春福也就没有多放在心上,细心的服侍着她继续往前走。 正院离福寿院不近,而余世逸又不愿意乘坐软轿,为他的身体着想,一路来都是走得十分的缓慢,并且福多多未防余世逸吃不消,而他又不愿明说,只能走走停停,边走边歇的到正院。 等到正院的时候,正常请安的时辰早已经过去了。 福多多的心中就不免有些的心焦,毕竟昨下午大太太的那一脚丫子,还挺让人无法忘怀的。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要面对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福多多让屋外伺候的小丫鬟去通报。 没多久的时间,小丫鬟就撩起毡帘伏伺着他们进去。 一进屋内,暖气扑面而来,空气中还有淡淡的优雅的檀香味,特别沁人心脾。 福多多紧绷的心有些放松,可也不敢多加怠慢,低头敛目的跟在余世逸的身后,不敢抬眸乱瞄。 小丫鬟在前面带路,往房间的右面走去。 福多多心中有些的讶异,从头几次来看,大太太往往都是在中堂见客的,就是外面门口一踏进来的客厅,但这次…… 看着前头的余世逸,福多多明白了。 终归是亲儿,要是与外人无异的对待,大太太苛待儿子的名声可就越发的大了。 但,等福多多来到正屋的东次间,看见临窗大炕上所坐的人时,福多多恍然了,原来大老爷在这里,并且五姨娘也在,正在一旁殷勤的伺候大老爷用茶,大太太则是笑眯眯的坐在大老爷的对面,心情不错的品茗。 看见余世逸、福多多进来,大太太忙超乎以往的冷淡,很是亲切的让小丫鬟搬来两张套着银红色绣折枝海棠弹墨椅袱的太师椅,摆放在了大炕前,让他们坐下。 余世逸向大老爷、大太太行了礼,就坐下了。 福多多不敢如余世逸那般,毕竟他再怎么样都是这余府的大少爷,而她却只是个妾室,并且五姨娘都在旁站着服侍,她就更不能毫无顾虑的坐下去了,托辞了一番,不肯落座。 显然的,大太太大概也没想让福多多坐下,似乎这些是做给大老爷看的,见福多多不坐,就让身旁的小丫鬟撤走了太师椅,并还对大老爷,说道:“世逸的福氏不错,很懂规矩,看看我们的世逸,虽说身体还弱了些,精神却很好。” 大老爷淡淡的瞟了眼,点点头,说道:“嗯,精神是很好,福氏是有福气的。”停顿了下,又对福多多说道:“段娘现在身怀有孕,身体弱得不行,时常呕吐,饭都吃不了多少。福氏,既然你命理不错,挡得住煞气,就多到雎鸠院,与段娘多亲近、来往,也为她添加些福气。” 闻言,福多多惊愕不已,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把自己当作是什么了?福娃?还挡得住煞气呢! 刹那间,福多多对大老爷好无语,也很恶心。 自己正牌的嫡子坐在他的面前,大老爷却毫无察觉,反而对一个妾室,并且出身还是烟花的女人如此怜爱,也不怕那肚子里的种不是他的,福多多可没有忘记那个害自己被关闭、杖打的男人宋英杰。 可在这个人治社会的统治下,福多多没有生气的资本,也只能伏低做小的,恭声应是。 见此,大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就与新晋的五姨娘打情骂俏起来了,正眼都没有瞧一眼余世逸。 福多多很是心疼余世逸。 已经有一个不靠谱的娘了,现在爹也是,就更不用说周边对他虎视眈眈的奴仆。 刹那间,福多多觉得余世逸比她活得还要累。 偷偷的望了眼余世逸,福多多发觉他面对如此爹不疼娘不爱的场景,竟然没有一丝的反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在细细的观察之下,福多多还是发现余世逸有点伤心的,因为看到他眼角微微的抖动了下,尤其是大老爷那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反而对四姨娘肚子中的胎儿如此关怀时,他的眼角抖动得频率就更多了。 见状,福多多不动神色的更往余世逸那边贴过去,似乎这样能给他安慰般。 察觉到福多多的这小小的举动,余世逸的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笑意来,可抬眸望向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时候,那笑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面容也更是僵硬的很,仿若面瘫一样。 静坐了会儿,大太太望向福多多,却问余世逸道:“你身体还病弱着,怎么今日来给我请安了?”话说得好似余世逸无事不登三宝殿般,一点都没有亲情的意味在。 余世逸笑道:“儿子给母亲请安是天经地义,身体好了,自然要来。” 闻言,大太太笑笑,说道:“你有心了。”话语客套的很。 最后,简简单单的寻常问候之后,母子之间就无话可说了,只有一旁大老爷与五姨娘浓情的低语声。 在这个时刻,气氛一度很是的尴尬。 过了许久之后,大太太对福多多说道:“你是少爷的妾室,现今更是掌控了福寿院,并还被抬了贵妾,就更要事事为少爷着想,不可为了一己私利,而做出错事,知道吗?”此话说得很是突然,没有一丁点的根据,福多多听得很蒙,可也忙屈膝恭敬应诺。看福多多如此的乖顺,大太太就好似聊天般的又道:“你时常在院内,外面的事情不知道。前几天,住我们隔壁的王家出了件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直觉得,福多多认为大太太话里有话,可又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只得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大太太呷了一口茶,就说道:“王老爷亲自杖毙了他二儿子的一个通房。”说完,眼睛淡淡的瞟了眼福多多。 听闻,福多多打了个寒噤,察觉到大太太探究的眼神时,心更是绷得紧紧的。 火石电光中,她大概有点知道大太太的意思了,为何会无故起这个头。 念头刚闪过,耳边就又听大太太继续说道:“那通房生得并非十分的出挑,可胜在性子乖巧,他家的二奶奶瞧了,也很放心,打算挑个日子抬这个通房为姨奶奶的。可曾想,这通房是披着羊皮的狼,刚放出去她有望做姨奶奶的消息,她的心中竟起了歹心,妄想爬得更高,使了阴狠的计策把怀有五月身孕的二奶奶给害了。啧啧啧,落下的还是男胎,这可是王家的第一个长孙,查出来之后,王老爷气得不轻,在众人面前亲自杖毙了那通房。”说着,斜睨了眼热忱的为大老爷捶腿的五姨娘,颇为感慨的又道:“要是早知是这个结果,当初王二奶奶根本就不能提携这个通房为姨奶奶,免得养虎为患,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你说是不是,福氏?”说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福多多就知道大太太对余世逸突然请安,弄得十分的不高兴,以为是她的主意,来给自己撑腰的。 当下,回以一个微笑,福多多说道:“那通房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该得的。”说着,抬眸无比真诚的望着大太太,又说道:“贱妾大字不识几个,可老一辈人所说的‘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句话,贱妾深深的记在心里,不敢忘怀。”然后,望向一旁的余世逸,福多多甜甜的笑道:“太太有好福气,少爷对您极其孝顺,今早一直念叨着说自己身体好了些,理应来向您请安,贱妾是拦都拦不住呢。还不肯坐软轿过来,说是徒步更显诚意。” “哦?是吗?”听福多多这般的说,大太太的秀眉微微一动,似乎有些不相信。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请安(二) 怕大太太不相信,福多多重重的点点头。 大太太就望向余世逸,似乎还是不相信福多多所言。 余世逸接受到大太太的询问,并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嘴角带着点点的笑意站起来,接过一旁小丫鬟为大太太沏换的茶,亲自递给她,无比恭敬的说道:“母亲,您的寿辰快到了,儿子想为您好好的办一场。您看,戏班子请哪里较好?儿子觉得云德班子不错,那里的旦角都是我们这里临安城数一数二的,唱得咿咿呀呀的,满堂喝彩都是常事,有不少大户人家请他们到家里来热闹。” 乍听到余世逸这么说,大太太愣了愣,旋即展开笑颜,说道:“说这些还早呢,何况又不是整寿,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就好,用不着这般的铺张浪费。”说是这么说,但是大太太眼底浓浓的笑意却不住的流露出来。 一旁的张妈妈就插话道:“太太,这是少爷孝顺,时时想着您。” 大太太瞅了大老爷,说道:“老太太去世还没整年,我这个做儿媳的就这般大张旗鼓的做寿可不好,搞不好会有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说着,看向余世逸,说道:“逸儿,母亲知道你孝顺,做寿……我看还是算了。”说完,微微的叹了口气,端起茶盅,慢慢的呷了一口,很是失落的样子,显然是说话言不由衷。 余世逸心领神会,望向闭眼享受五姨娘柔情蜜意服侍的大老爷,问道:“父亲,您看呢?” 大老爷紧闭的双眼,慢慢的睁开了一条缝,斜睨了眼余世逸,又瞟了眼大太太,并没有作声。 这时候,五姨娘轻轻的锤着大老爷的腿,也劝说道:“老爷,您就同意吧!太太理家很是的辛劳,更何况这生辰一年才有一次,很是的难得,热闹一下,也无妨啊!”见大老爷还是不答应,五姨娘偷偷的瞅了眼大太太,见她面色十分的不佳,显然是很不高兴,五姨娘紧咬着唇瓣想了下,觉得大太太刚才明着敲打福多多,其实也是暗着敲打自己,唯恐她会忘恩负义,不如这次走一走险路,让大太太高兴高兴,借此剔除对她的戒心。 于是,五姨娘的眼珠子微闪,轻柔的开口说道:“等太太的生辰那天,四姨娘的肚子也有五个月大了吧!贱妾听老一辈的人说,这小孩在四个月的时候,手脚什么的都已经长齐全了,也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动静,还说要是能够热热闹闹的,这孩子长得也活泼些,身子骨也壮实。”说着,余光扫了眼大老爷的神色,柔声又道:“只是这也是贱妾听说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想着四姨娘是有福气的,那孩子也定是活活泼泼,讨人喜爱的。” 五姨娘说这些话时,大老爷总算是睁开了双眼,定睛的看了她好几下,抬眸对余世逸说道:“既然你有这个孝心,就好好的办一场。”然后,看向面色有些不虞的大太太,又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也没有好好为你庆过生。” 大太太扯扯僵硬的嘴角,说道:“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当家主母,主持中馈,是妾身应当去做的。” 大老爷点点头,又闭上了双眼。 见此,大太太收紧了手中的力道,把茶盅握得死死的,恨不得捏碎了一般。 张妈妈就在一旁轻轻的拉拉大太太的衣角,唯恐她会像前几日的那般,大发雷霆,又是怒骂,又是摔砸的,很是难看。 深深的吸了口气,狠狠的瞪了眼五姨娘,大太太最终没有把心口的这邪火给当众发出来。 余世逸淡淡的啜了口茶,仿若不知周边的状况般,与大太太说起了寿辰那时的安排。 难得办一次,大太太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见余世逸又说得热络,也渐渐把刚才的不快,慢慢的湮没掉了,跟他有说有量了起来。只是,在不经意的瞄到五姨娘的时候,更是想到她劝和大老爷的那些话时,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刺的。 不过,很快的,大太太这根刺就慢慢的溶解掉了。 她想着,既然她的寿辰能够办起来,全托四姨娘的福,她又不何必借此好好的利用一番? 想到这,大太太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开始筹划一切。 而福多多自余世逸开口说起寿辰一事之后,就一直站在他的身旁,不言不语。不说这里没有她插话的地方,还有多说多错,更何论这是余世逸为她巧妙转移大太太注意的方式。 转头看着余世逸与大太太从善如流的应对,福多多的嘴角翘起,很是的佩服他,佩服他的机智和聪明。 因为要是刚才他没有机敏的转移话题,说起大太太的生辰的话,恐怕大太太不会这么快就放过她了,定会不依不饶的。虽不会当面再如昨日那般的狠狠踹她一脚,可今后的日子终归是不好过了,毕竟怀疑的种子,是会慢慢的长大的,到最后猛然间爆发,那就抵挡不住了。 经此一事,福多多觉得余世逸还是不错的丈夫的。 看适才的事情就能体会出来,有心帮着她,却并没有像有些男人,使得婆婆对儿媳更为的厌恶,认为自己的儿子帮着媳妇欺负她,而是巧妙的引到其他事情上,可却也证明了福多多所说的话,并非虚实,这就是一个男人的智慧啊! 可是,很快的,福多多为自己有这个念头,而深深的吓了一个大跳。 只不过,还没等福多多细想为何这般让她心惊肉跳时,屋外有小丫鬟说二姨娘和她娘家的表小姐来了。 听到“表小姐”这三个字,福多多瞳孔猛地一缩,感觉来者不善。 偷偷的用余光瞄向余世逸,福多多发现他也恰好望向自己,视线不禁在空中交汇。 还没看清余世逸眼眸中的意思,那厢二姨娘和表小姐已经由一群的丫鬟、婆子们簇拥进来了。 见此,福多多忙收回视线,敛了敛思绪,向二姨娘行了个礼,又向那表小姐福礼。 二姨娘和那表小姐的鼻孔朝天,正眼都没瞧一眼福多多,径自带着丫鬟婆子过去给大老爷、大太太、余世逸行礼,而五姨娘以及一屋子原先伺候的人,也纷纷向进来的二姨娘、表小姐行礼。 一时间,原本有些安静的东次间,猛然间喧阗起来。 等所有人都行过礼之后,大太太就让小丫鬟搬来俩个绣墩,让二姨娘、表小姐坐下。 二姨娘毫不客气,坐在了大太太的下首。 表小姐则看似很是的客套,不肯落座,略微羞涩的站在了二姨娘的身后,而眼神倒是毫无女儿家矜持,一直不住的瞟向余世逸,细细的看着他。 二姨娘指着表小姐,对大太太介绍说道:“娘家的嫡姐的小女儿,排行老三,自幼细细教导,很是懂事,对长辈也很尊敬,性子十分的温厚。”简单的说明了她不坐的缘由。 大太太抬眸看了眼,微微颔首,说道:“哦,原来是你嫡姐的小女儿啊!似乎你嫡姐的夫家姓朱,那就是朱三小姐了,看起来的确是很懂事乖巧,既然如此……”说着,摆摆手,对身旁伺候的小丫鬟,说道:“把这绣墩给姨奶奶坐吧!看她也伺候半天了,也累了。” 闻言,二姨娘隐隐有些怒气,但终归隐忍了下来,对福多多笑笑。 那朱三小姐则没有二姨娘这般很好的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看向福多多的眼神是又恨又辣,恨不得当场剜她了的肉般。 福多多就知道二姨娘和这个朱三小姐来没有好事,可也不想就此成为大太太的炮灰,曲膝行礼,谦逊的说道:“伺候太太、少爷是贱妾分内之事,贱妾不感觉到累。”说完,朝余世逸的方向挪了一点,远远的远离小丫鬟从朱三小姐屁股后面那里搬来的绣墩,以免惹祸上身。 福多多这话说得很是的妥贴,让人抓不住错处,大太太就挥挥手,也不强求,让人把绣墩搬走。只是眼神扫过福多多的时候,大太太很是不着痕迹的狠瞪了她一眼,以此警告她,不要太过忤逆了。 福多多缩缩脖子,当作没有看见。 一时间,气氛有些的尴尬。 可二姨娘是有事而来的,才不会空手而归,因此十分热络的对余世逸说道:“少爷,您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身体可好歇了没?”说话的时候,眼睛直把余世逸全身上下扫了个遍,跟个雷达似的。一旁的朱三小姐也是如此,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样子,自进屋来就一直大大方方的细细打量着余世逸,没有收回目光过。 余世逸眼睑也没抬,回道:“老样子,精神再好,左不过还是每日汤药不断。”说话的语气中带有哀伤的成份在。 二姨娘接话道:“精神好,再配些汤药来喝,身体终归是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依着少爷您的身份和风采,那余府大门的门槛定会被那媒婆给踩烂了。”然后,又对大太太,说道:“还是太太福气好,有少爷这么好的儿子傍身,只是您可为少爷挑选了哪家的闺秀没?” 大太太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终于把狐狸尾巴露出来的笑意,说道:“世逸的病还未痊愈,这事不及,再说了有福氏这个福星在,还怕没有贤德的闺秀吗?上天定会给我儿安排一门好姻缘的。”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请安(三) 听着大太太打太极,二姨娘不甘的说道:“常言道妻贤夫祸少,这姻缘还是早点定为好。”说着,望向一旁的大老爷,娇柔的问道:“老爷,您说是不是?少爷也老大不小了,现在身子骨也渐好,该定门亲事,为余家开枝散叶了。” 大老爷抬抬眼皮,面无表情,很是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是见二姨娘一脸企盼,又想到依着余世逸的年纪,的确也是该说亲了,遂而微微的颔首,淡淡的轻轻“嗯”了一声。 闻言,二姨娘欣喜不已,忙着准备下一步。 可还未等她开口,只听见屋外小丫鬟禀告,说是三姨娘,也带着她娘家的姑娘来了。 见此,福多多望向余世逸,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只不过,余世逸自二姨娘进屋之后,一直低垂着个头,根本就看不清他任何的面目表情。 瞅着余世逸的发顶好一会儿,福多多只能失望的移开视线,望向刚进门的三姨娘和那花一般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打扮得十分的出挑,身穿着玫瑰红四季如意的褙子,搭配着水红撒花百褶裙,一头秀发绾成了双环髻,带着粉红色的珍珠头面,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婀娜多姿,仿佛从仕女画里走出来的美人般,让福多多这个女人瞧了也忍不住为她倾倒。 三姨娘笑盈盈的带着她娘家的姑娘,一一向大老爷、大太太、余世逸行礼,而屋子里服侍的,包括福多多在内也全部向三姨娘和那姑娘行礼。一番的折腾之后,大太太让小丫鬟搬来两张绣墩,放在了二姨娘的下首。 三姨娘微微的推辞一番,就坐下去了,她娘家的姑娘也跟着坐下,半坐在三姨娘的左手边,坐姿十分的标准、优雅,俨然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毫无小家子气度。 站在二姨娘身后的朱三小姐就使劲的绞着手中的绢帕,嘴巴高高的撅起,很是的不高兴,并还捅捅二姨娘,指指三姨娘带来的姑娘,还刻意连瞄了那姑娘所坐的绣墩好几下。 二姨娘安抚的拍拍朱三小姐的手,笑问三姨娘道:“哟,这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听说是你娘家的?” 三姨娘颇为得意的说道:“那是,她是我哥哥的嫡女,从小精心养着,琴棋书画是不在话下,女红针黹也是一顶一的,可以说是个才女,还没及笄,那门槛都快被提亲的给蹋烂了。只是她是我哥哥的掌上明珠,这选婿就得要百里挑一,不像某些人,到了及笄的年纪,也无人上门询问,只能赶着送上门了。”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望向朱三小姐。 朱三小姐气急,眼珠子瞪得老大。 二姨娘虽心中也有气,可她隐藏得较好,只是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是这个姑娘的福气,只是如果这个福气过甚,变成了招蜂引蝶,那可就糟糕了。你说是不是,三姨娘?” 这隐喻的意思,三姨娘怎么会不懂? 只是现在大老爷难得在大太太房里,更巧的是余世逸也在,她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与二姨娘的口舌上,遂而较为温柔的喊了声大老爷,又殷勤的对大太太说道:“娘家送了些时令的蔬菜瓜果来,妾身想着这冬天吃得腻,顿顿都是些肉,就自主送到了厨房,招呼厨娘好好的整顿下,让您尝尝鲜,看看合不合胃口,要是吃得还行,让妾身的哥哥再弄些来。” 余家家大业大,虽说没有富甲天下,可弄些时令的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的,三姨娘此番话,也只不过是想借此与大太太套套近乎而已。只是,三姨娘平日里与大太太走得不仅不是很近,而且时常还会呛几句大太太,这临时抱佛脚就不怎么灵验了。 但是,不看佛面看僧面,大老爷在此,余世逸也在,大太太不好把场面弄得太过尴尬,所以笑笑,说了句“有心了”,就端起茶盅悠闲的品茶,对三姨娘并不怎么的亲热。 三姨娘暗暗的着急,二姨娘就心中幸灾乐祸,不屑的瞅了眼她。 这一切,都被装作品茗的大太太,看得真真的。 过了十息差不多的时间,大太太放下茶盅,颇为感兴趣的指着三姨娘所带来的娘家姑娘,说道:“这女娃生得甚是标致,也莫怪媒婆各个抢着上门,不知她是你哥哥的第几个女儿?”身子微微的向前倾,好似对那姑娘很关心的样子。 三姨娘很是的欣喜,以为大太太对她所说的话上心了,忙说道:“她是我哥哥的幼女,排行小三,自幼聪慧的很,也很是的孝顺,那年……”待三姨娘喋喋不休的要说起那姑娘如何的贤惠时,大太太却打断了她的话语,恍然般的说道:“哦,原来是你们林家的三小姐啊,不错,看起来是有福气的。”略略的夸了一番。 见状,对于大太太打断自己未完的话那点点不悦,三姨娘早已烟消云散了,眉宇间全是笑容,连连道是。 可是,三姨娘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又见大太太夸赞起了朱三小姐,也很是热络的样子,还说朱三小姐和她娘家的林三小姐很有缘分,都是幼女,还都行三,全都是孝顺、贤惠的好女孩。 闻言,三姨娘就狠狠的瞪向二姨娘,二姨娘也不是善茬,瞪了回去。 大太太仿若瞧不见二姨娘、三姨娘之间的剑拔弩张般,一边说那林三小姐贤惠,可转眼间,又夸赞朱三小姐长得活泼,很是的讨喜,并还抽空问问大老爷,询问他的意思。 大老爷不管这些,只是眯着眼,一心的享受着五姨娘的容情蜜意。 大太太眼珠子微转,望向了福多多,询问她这两位小姐,哪位更胜一筹。 福多多正看戏看得热闹,乍然间听大太太这般的问,猛地一惊醒,又见二姨娘、三姨娘都警告般的望着她,心中毛毛的。并且那两位小姐也不是好惹的,朱三小姐表现得明显些,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眸中满是威胁,好似福多多一有偏向他人的意思,就会立马跳起来,撕碎了她一般,而那林三小姐更是不好惹的,虽说没有朱三小姐那般表现得明显,但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眼底不易让人察觉到的阴森,更是让人胆寒。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说,福多多都是下场不容乐观,就是说平春秋色,不分上下,恐怕也是一样。 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下,福多多看向了颇为闲情逸致的余世逸。 反正这俩个女人都是冲着他来的,这个烦恼就由他来担好了。 于是,福多多向大太太屈膝行礼,说道:“贱妾看着都是好的,说不出哪位小姐更出挑些。”余光瞟见大太太她们都是不满意的意思,福多多立马又说道:“贱妾想少爷应该有什么见解才是,不如问问少爷?”说这话的同时,福多多察觉到在位于余世逸的方向,向她射来了恼怒的眼神,只是事情迫在眉睫,福多多也只能硬着头皮降他拖下水了。 见福多多这般的说,大太太盯了她好几眼,二姨娘、三姨娘则很有兴趣的样子,林三小姐和朱三小姐就很是的娇羞,低垂着头,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却很着急的矛盾。 余世逸抬睑,望向大太太,一字一句的说道:“花儿一般的年纪,都是好的,要是有读了《女诫》、《女训》等女子该读的书,就更为好了。” 刹那间,场面很是的尴尬。 在这个年代,对女子的要求很是的高,比如说‘三岁不同床,五岁不同席’等,就是亲生的父亲都是不能过份的亲近,而二姨娘、三姨娘就这般大刺刺的带着各娘家的姑娘来,尤其是大老爷和余世逸这俩个大男人都在的情况下,就显得十分的冒失了,所以余世逸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却是实打实的打了二姨娘、三姨娘一个大大的巴掌,有娘家姑娘不知廉耻的嫌疑。 二姨娘、三姨娘的脸面就有些挂不住了,那两位姑娘就更不用说,脸很是的红,心里有些埋怨她们姑母或者是姨母的心急,更对福多多拉余世逸说项的恼怒。 唯一比较开怀的就是大太太,很高兴看到二姨娘、三姨娘吃瘪,但嘴上还是说道:“世逸,二姨娘、三姨娘她们娘家家底也算是殷实的,教导姑娘的银钱还是有的。那些女子必读的书,她们当然是知晓的。只是事出突然,不知你和老爷在这里,就……呵呵,不知者无罪,这两位姑娘还是好的。”话音一落,二姨娘、三姨娘面色有些尴尬,她们就是因为知道大老爷和余世逸都在,所以才会匆匆的带着娘家的姑娘来的。不然的话,她们才懒得来正院。 余世逸很是受教的样子,说道:“是,儿子明白。”说着,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又道:“原是儿子的不是,二姨娘、三姨娘娘家姑娘来,我理应立马避一避才是,是我冒犯了。” 二姨娘、三姨娘忙站起来,连说不敢。 余世逸又接着继续说道:“父亲、母亲,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想必李大夫还在院里等着我,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向大老爷、大太太行了个礼,就搭着福多多的手离开了,只是才刚刚走了一步路,东次间的门都还未踏出去,就猛然间软软的倒在了福多多的身上,不醒人事。 正文 第一百章 请安(四) 在余世逸倒下去的刹那间,整个屋子的人都乱作一团,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没有个章法,十分的喧阗。 福多多半跪搂抱着余世逸,看他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得跟张白纸,就连唇色也是白白的,心中不禁着急不已,手心、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刚才的事情太过突然了,突然得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余世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倒了下来。 手微微颤抖的探探余世逸的鼻息,幸好气息弱些,但也较为平稳。 抬头左看右看,福多多想要从这么一大堆围挤的丫鬟仆妇中,找到熟悉的面孔。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春福早已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了, 福多多只能拔高了声音,大声喊道:“春福!春福!快去请李大夫过来,要快!” 听到福多多的声音,被挤到角落里的春福也高声应了下,忙不迭的转身离开,去百草园寻李大夫。 春福离开之后,福多多随手抓了一个丫鬟的手,让她去倒杯温水来,接着她用右手的大拇指狠狠的掐住余世逸的人中,希望他能够恢复神志来。 只是,这掐人中的法子似乎不怎么的管用,无论福多多怎么用力,都没让余世逸醒过来。 这时候,大太太由张妈妈搀扶着,拨开围着的一大群丫鬟婆子,拧着眉头看了余世逸一眼,问福多多道:“怎么样?还没醒过来吗?”大太太的话音刚落下,这时候大老爷也站到她的身旁,同样询问福多多。 福多多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余世逸是好是坏都是摆在眼前的,难道还用着问吗? 可与他们闹翻,最终与她和余世逸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能强忍着喉咙处的酸涩,哽咽的说道:“没有,少爷他还没醒来,无论贱妾怎么掐人中也没有用。” “什么?”三姨娘火急火燎的推开围着的丫鬟婆子,高声喊了声。在见到余世逸灰败的面色之后,三姨娘的脚步微微的晃悠了下,喃喃的说道:“莫非……莫非少爷他……”他怎么样,三姨娘并没有说全,但她那断断续续,未说尽的话语,在场的人的心中都明白的很,猜测着余世逸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微微顿了几息的时间,三姨娘附耳与林三小姐轻轻的说了几句,不动声色的拉拉她的手,似乎要想离开。 林三小姐重重的反握住三姨娘,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三姨娘无法,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事情的发展。 不同于林三小姐的静谧,朱三小姐早已在一旁瞎嚷嚷了,催促着二姨娘赶快离开,并还说道:“姨母,我们快走吧!多晦……”只是那个晦气的气还未说出口,却在二姨娘的瞪视下,只能吞到肚子里,使小性子嘟高了嘴巴,十分的不高兴。 怕朱三小姐再说不出什么不得宜的话语来,二姨娘又再三警告了一番,这才作罢。 微微的思忖了下,转头对大太太说道:“太太,您看少爷这样子,也不是个法子,要不先扶他到床上歇息?” 闻言,大太太恼怒的瞅了眼二姨娘,说道:“歇息?世逸这样子岂能随意搬动?要是再出什么状况,谁来负责?常言道病中之人不好随意挪动,二姨娘,你按得什么心?”说话很是严厉,声音也很拔高,很是有气势的样子,可再怎么样,也掩盖不了大太太不想让余世逸躺在她屋里的事实。 福多多气得胸口极度的起伏,真想对大太太使用暴力行为。 二姨娘闻言,只是笑笑,说道:“是妾身一心为少爷着想,心急乱了分寸。太太您不说,妾身还不知道如少爷这般情况,还有不能随意搬动到床上歇息的事情,是妾身孤陋寡闻了。”说着,莹莹跪拜下来,只是在弯下膝盖的同时,不住的向一旁的大老爷传送如春水般妩媚逼人的眼波。 大老爷很是的受用,点点头,亲自扶她起来。 二姨娘就顺势倒在了大老爷的怀里,娇嗔不已。 三姨娘、五姨娘气急,恶狠狠的瞪着装腔作势的二姨娘,大太太不屑的轻哼,落坐在大炕上,仿若看戏般的品起茶来。 一时间,这东次间倒比刚才余世逸晕倒的那霎间还热闹。 见这种冷血的状况,福多多要不是碍于身份和现实的压迫,早已开口大骂,大肆出手了。 可人在屋檐下,福多多只能低头,紧紧的搂抱住余世逸,希望他命硬,能够撑过来。 过了片刻的时间,之前让小丫鬟到的水,总算是端过来了。 福多多忙伸手要去接,却被林三小姐给拦截住了,并还也学着她的样子半跪着,把手中的茶盅一点点的靠近余世逸的唇边,柔声的说道:“你抱着,我来喂。” 福多多有片刻的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心中有些抵触三姨娘,应该说是这屋子的所有人,继而抬头寻找月明、月盈俩人的身影。 只是周边围着的都是面生的面孔,并不见月明、月盈。 没办法,还是余世逸要紧,福多多只得把靠在她身上的余世逸微微的抬起,并用空着的左手,轻轻的捏住余世逸的下颚,好让他紧闭的牙关,能够开启来,顺利让水喂下去。 可也许是余世逸深度昏迷的缘故,即使林三小姐把水已经喂到他的嘴中了,仍旧会从嘴边流淌出来。 见余世逸连吞咽都很困难了,福多多很是的心急如焚。 林三小姐也暗暗的着急,秀眉紧紧的皱起来,问福多多道:“姨奶奶,你说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福多多也不知道。 但思来想去,福多多觉得还是让余世逸躺在床上最好。 可是大太太定是不肯的,刚才她已经明确说明了,那就只能回福寿院了。 沉吟须臾,福多多刚想开口说话,有小丫鬟来报,说李大夫来了。 还未等大太太让李大夫进来,门口已经一阵的骚动,继而围着的丫鬟婆子让出一条道来。 李大夫带着药童,风尘仆仆的过来,身后还跟着看起来有些无措的春福,春福身旁站着的是面露着急的月明,月盈则是在月明的身边,似乎是在安抚她的姐姐。 福多多此刻没有过多的心情,去揣测这几人的思绪,一心都扑在了余世逸的身上。只是她的耳畔在此时,却想起来了一道清丽的声音,那声音说道:“你的丫鬟还挺机灵,在你没吩咐之前就去请大夫来,反应挺快的,办事不错。” 闻言,福多多循声望去。 看见林三小姐水灵清湛的眼睛,一直瞅着身穿着蜜合色棉袄的月明。 福多多心中猛地无故一颤。 去请李大夫的不是春福吗?怎么这林三小姐会望向月明? 微微的一思量,福多多心想,大概是对余世逸心中有爱慕之心的月明,得知余世逸乍然昏倒,就忙不迭的第一时间去请李大夫来了,莫怪她看见春福似乎有些不安的跟在李大夫身后,恐怕她是瞧出来了月明的心思,所以有些焦虑,怕又会是个不安分的主。 只是…… 只是这林三小姐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这般的说? 虽说她这话像是无意中说起来的,但是福多多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给人一种不安好心的念头来。 还没等福多多理清思绪,李大夫已经半蹲下来,仔细的为余世逸诊脉。 见此,福多多也暂时抛却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慢慢的等待着李大夫的诊断。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般,李大夫总算是收回手,悠闲的捋捋胡子。 见李大夫这般,福多多高提的心放下心来,可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复,心中难免还是不安,忙问道:“李大夫,少爷还好吗?有没有大的问题?”说着,两眼紧紧的盯着李大夫的唇瓣看,唯恐从那里会冒出什么不好的字眼来。 一旁的林三小姐也颇为的关怀,也问了李大夫关于余世逸安危的事情。 李大夫都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对大老爷和大太太说道:“世逸此次晕倒,全属太过劳累的缘故,今后要更为的当心才行,方能保住性命。” 大老爷对余世逸虽没有多大的关心,可面子上还是要过去的,对李大夫客套的说了句“劳您麻烦了”,就低头不理了。 大太太稍微比大老爷好点,问了些李大夫寻常的问题,并还细细的吩咐福多多一番,让她好好的照顾点余世逸,并还让她今后不用来正院请安了,专心顾着余世逸即可,也就是说学习理家的事情,也就从此打住了,说完之后,就吩咐着粗使婆子去弄抬软轿来,顾名思义是让余世逸回福寿院好好的养身子,真正的想法就只有她心里清楚了。 对于学不学习理家,福多多并不在意,反正说是理家,其实也只不过是拿她当枪使而已,不用每天过来也好。只是她在意的是大太太的态度,太过让人心寒了。好歹余世逸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但是在她的身上,却一点点都找不到母爱的影子。 见此,福多多在心中更是怀疑余世逸的生世来。 在等粗使婆子抬来软轿来之后,福多多忙不迭的与婆子一起,抬着余世逸离开这个让人心寒的地方。 余世逸离开之后,林三小姐依偎到三姨娘身旁,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来,三姨娘有些的困惑,见她的眼睛望向门口那处,三姨娘反应过来,也很是欣慰的笑起来。 二姨娘一直观察着三姨娘和林三小姐的神色,见她们俩互相打着哑谜,似乎决定了什么事情,又见她的外甥女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察言观色的警惕在,她的心中十分的气闷。可转眼间,又放开了,对着朱三小姐笑起来。 大太太仿若局外人一样,悠闲悠哉的品茶,仿若周边的动静都与她无关般,可眼底浓浓的讽刺,从中看出她也在时刻注意着周边的一切。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肥肉 福多多火急火燎的把余世逸带回福寿院,服侍到床上躺好之后,就打发了所有人,唯有让李大夫留下来。 相对于福多多的着急,李大夫很是的悠哉,动作优雅的坐在临床的大炕上,再自行倒了杯水喝,并还问福多多要不要。 福多多现在虽然口干舌燥,但现在哪有喝水的时间,安顿好余世逸之后,就急忙的问道:“李大夫,少爷怎么样?怎么会突然晕倒了,是昨天中毒的缘故,导致余毒未清,使身体更为的衰败吗?” 李大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容的喝下了第二杯水,再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有些破旧的书本来,递给福多多,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先看看这个再说,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嗯?”福多多满心的不解和心焦,但也只能强按压下这些种种的因素,从李大夫的手中接过书本。 拿到手里一看,原来李大夫给福多多的是本陈旧的手抄医书。 福多多不由狐疑的抬眸望了眼李大夫,然后带着大大的问号打开了书页。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墨水的味道,不怎么的好闻。 但在这种情况下,福多多只能选择忽略,细细的看看这医书里面到底写着有关余世逸什么。 出乎意料的,福多多从头翻到尾,就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有办法,福多多虚心求教,问李大夫道:“我比较愚笨,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并没有从中看出什么。您老,能否提点一二?要不,您就直言吧,反正您就是提示了,到最后,我也是猜测不到的。” 李大夫捋捋胡子,笑眯眯的打着太极道:“佛曰不可说,你再琢磨琢磨一二,就会明白了。” 琢磨? 福多多嘴角忍不住有些的抽搐。 要说这本医术是大白话文,还有是简体字,花上个几天的时间,福多多或许能够慢慢的研究出什么名堂来。可这书不仅是文言文形式的,更是让人看了自认为是文盲的繁体字,并且还写得龙飞凤舞,这让她怎么琢磨? 没有办法,福多多没有耐心与李大夫再周旋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坦言道:“我……我不怎么识字,所以您让我就是琢磨个几年,也是明白不了的,您还是有话直言,少爷到底身体如何了?” 李大夫有些的惊讶,忽略福多多的问话,而是严肃的问道:“你不认字?连读成句都不可以吗?” 福多多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脸蛋微微的有些发红。 要知道在上个辈子,她也算是个知识分子的,现在要让她承认自己是目不识字的白丁,真的是不是一般的难为情。 得到福多多的肯定,李大夫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她,很是奇怪的样子。 李大夫的眼神太过怪异,福多多忙转移他的视线,再问道:“你还是先别纠结我会不会认字的上面了,少爷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一字一句的提醒李大夫不要再跑题了。 李大夫有些的失落,淡淡的说道:“他没事,他怎么会有事情?暂时死不了的。”说着,又打量起了福多多,似乎还没有消化她不认字的事实上。 福多多就放下心来,轻轻的舒了口气。 心中高举的大石头落下来之后,福多多就觉察到各感官的灵敏度都回来了,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咽喉处,火辣辣的干燥的疼痛。 不管李大夫怪异的行为,福多多忙去自行倒杯水来。 在温热的茶水滋润她喉咙的时候,福多多猛然间想起来昨李大夫说要给她带本医书,先让她研读的事情。 看着手中握着的有些破旧的书本,福多多终于明白李大夫刚才到底是想要说什么了。 其实在他把这本书给她的时候,李大夫就已经向她透露了余世逸的事情,那就是暂时没有什么大碍,然后又让她打开书本,其实是想让她自行研读医书,然后学些医术,就可以自行为余世逸判断了。只不过,总觉得李大夫想说的不止这些,还有其他的…… 福多多左思右想,看看躺床上闭眼的余世逸,又看看仍旧为她是文盲的事情而苦恼的李大夫,再回想之前所有的事情。火石电光中,福多多找到了一丝的阴影,可这阴影很快就从脑海中溜走,并没有及时的抓住。 不由得,福多多很是的着急,转头看向了余世逸。 很巧的,她发现了一件事情,也及时抓住了溜走的阴影。 上前向李大夫恭敬的行礼,福多多说道:“多谢您提醒,我明白了。”说着,眼眸中不住的迸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来。 本在苦恼福多多不识字的李大夫,见福多多这般的说,什么烦恼刹那间都烟消云散了,意有所指的说道:“只要你肯下苦功钻研,就不会没有结果的。”说着,语气微微的一顿,又道:“只是努力了是够,可该学的还是要学。”他指得是认字。 福多多重重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李大夫很是的欣慰,指着福多多手中的医书,郑重的说道:“这书算是我毕生的医术,你好好看,不懂的大可到百草园找我。”说着,又事无巨细的交待了一番,这才离开。 福多多送李大夫到屋外之后,就转身回内室去。 脑中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她觉得李大夫还真的是个妙人,也有着老顽童般的有趣。 摇摇头,慢慢的走向余世逸的床铺,福多多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确定。 坐在床边,看着余世逸的睡颜,福多多觉得他的面相长得还行,要是脸上再多上几块肉,那就更为赏心悦目了。 想到这里,福多多就想到二姨娘、三姨娘娘家的那俩个如花似玉的小姐。 在正院的时候,她真心觉得余世逸就好似是一块上好的肥肉,各个都想吃上一口。 恶向胆边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邪念和冲动,福多多慢慢的弯下腰身,把双手放在了余世逸的两颊上,然后轻轻的捏住他的脸皮,恶狠狠的说道:“肥肉,肥肉,你是块上好的肥肉,大家都来咬一口!香喷喷,油腻腻,吃了还想吃……”正得意忘形着,碎碎念念的说着即兴编出来的顺口溜,福多多却再也说不出口了,身体僵硬着,嘴巴微微的张开,仿若被人点了穴般,完全的动不了了。 她,她没有想到余世逸竟然在此刻张开眼了,而且还死死的握住她的双手不放,惊骇得她就是想立马逃开,也来不及。 不……不是,不是没有想到,而是在这之前已经猜测着余世逸根本就是装病,更是装晕,她就是来揭穿他的骗术的,可现在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她刚才做了什么?竟然去捏余世逸的脸,还说了这么些奇怪的话? 她,怎么了? 刚才是被鬼上身了吧! 福多多自认为自己一直是很谨慎稳重的人,少有活泼的一面,适才怎么就…… 不用点穴,福多多已经呆若木鸡了。 余世逸则是促狭的抓住福多多的手,笑道:“刚才不是还挺欢腾的吗?怎么现在就焉了?继续啊!你说的还真的是很有趣,说得也很符合,我爱听,你继续,不用顾着我而不好意思。”说着,还微微使力,使福多多的手更为的贴近他的脸。 福多多呆愣愣的,都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这混乱的状况。 看着余世逸似笑非笑,仿若抓住她小辫子的得意样子,福多多真是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就这么鬼使神差了呢? 慢慢的闭上眼睛沉浸一下思绪,福多多自我催眠着刚才都是她的幻觉而已。 过了片刻之后,等福多多再睁眼的时候,她的眼底已经没有慌乱,而是一片的湛清。 扯了扯嘴角,福多多转移余世逸的思绪,问道:“少爷,您为什么要装病?”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之前在正院的时候,她以为余世逸真的昏死过去,而使劲掐他人中,都不感觉到痛得吗? 看着福多多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不似刚才的调皮,余世逸心中有些失落,可看福多多想转移适才的尴尬,就装作很是认真问问题的样子,余世逸很想逗逗她,遂而对着她笑笑,反问道:“你以为呢?” 她以为余世逸是想吓唬走二姨娘、三姨娘娘家的小姐,不想娶她们为妻。 只是心中虽然猜测到,但福多多还是想听听余世逸亲口所说,这……也是免得他们其实所想的根本不同,避免有误差? 此时此刻,福多多深深觉得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余世逸不知道福多多现在的脑子里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呆呆的,很有趣,正想伸手捏捏福多多的脸蛋,也说说刚才她所说的顺口溜时,春福不合时宜的在屋外,隔着帘子通报道:“姨奶奶,林三小姐来了,说是来看看少爷,您看?” 林三小姐? 福多多微微的一愣,好半响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余世逸就轻轻的提醒道:“是三姨娘娘家哥哥的小女儿。” “哦。”福多多恍然大悟。 只不过,这林三小姐来得也太莫名了些。 不,不是莫名,而是来得太快了。 这才从正院出来多少时间?她就这么快来看望余世逸了,是真的担忧余世逸吗? 福多多摇摇头。 恐怕这林三小姐来者不善。 回头望向余世逸,想问问他的意思。 可余世逸却在此刻闭上了眼睛,一副凡事不理会的样子。 福多多一阵的气恼,气恼人人都把她当作枪杆来使唤。 没办法,福多多只能让春福先好好招待下林三小姐,她待会儿就出去会一会她。 毕竟好戏已经登场了,她迟早都要上台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点心 福多多微微的捯饬了一番,自觉没有差错之后,这才撩帘从内室出来。 春福把林三小姐安排在了正屋的堂屋,茶水点心细心的的伺候,十分的周到有礼。 见此,福多多向春福瞥去赞赏的眼神。 春福看见福多多出来,立马上前迎接,并附耳轻声的说道:“姨奶奶,这林三小姐刚才有意无意的打探您和少爷的事情。” 福多多并没有看向春福,而是几不可见的的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并微笑的向林三小姐走去,向她福了福身子。 林三小姐立马站起来,彬彬的回礼。 一番互相的行礼之后,福多多开门见山的说道:“少爷现在还昏睡着,有劳林小姐过来探望。”有意的加重了‘林小姐’这三个字,借此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毕竟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在没有三姨娘的陪同下,就这么大刺刺到福寿院来,实在是有些不合理。 林三小姐应该是听明白了,身子有些的僵硬,好半响才侧身从跟随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大红漆金雕花的攒盒,递与春福,解释说道:“听说大少爷的胃口不佳,姑母特意让厨房做了些可口的小点心,并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让我亲自送来。”微微抬睑,见福多多探究的神色,林三小姐颇为有点委屈的又道:“我知道此次来有点唐突了,但长辈之言,我也不好推辞,还请姨奶奶你见谅。” 她都这般说了,福多多也不好再追究,让春福接下攒盒,重新请她落座。 林三小姐却推辞说道:“我也只是万不得已,既然姑母拜托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就不好再叨扰姨奶奶您了。”顿了顿,有些为难的又道:“你也知道,姑母她脾性有些急躁,恐怕最近几日,我要少不了来聒噪你了。” 福多多笑笑,并不搭话。 见此,林三小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行了礼就带着小丫鬟离开了。 林三小姐离开之后,春福手捧着做工精巧的攒盒,问福多多道:“姨奶奶,这点心……” 福多多从春福手里接去攒盒,说道:“不是说送给少爷的吗?当然是让少爷去处理,我们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春福有些的不赞同,皱紧了眉头,说道:“姨奶奶,您明明知道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您还要把这个给少爷?”瞪大了眼睛,很是不理解的样子。 福多多漫不经心的打开攒盒盖子,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见春福忿忿不平的样子,她好笑的问道:“要不然怎么办?” 明亮湛清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了下,春福前后左右看了下,见没人偷听,这才贴耳对福多多说道:“反正就奴婢和您知道那林小姐送来吃食,不如把这东西给扔了,就是不扔,那赏给月明吃了,您觉得如何?”眼睛不断的闪烁着光亮,急切的望着福多多,好似一只讨赏的小狗般。 福多多倒没有想到春福会有这个主意,不禁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月明?” 春福就把余世逸晕倒时,月明第一时间去找李大夫,一路上怎么着急万分,月盈在旁怎么安慰,都事无巨细的一一说道给福多多听。未了,春福还自我猜测道:“奴婢觉得月明似乎对少爷有非分之想。” 福多多点点头,应道:“这个我知道。” “啊?”春福惊呼,拔高了声音,问道:“您知道?” 福多多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我还知道月明对少爷的情义并非如莲晴、绿菊她们那般,单纯的是因为少爷的身份而心生爱慕,大概她是真心喜欢少爷这个人的。” 春福说不出话来了,好久才开口说道:“那……那就更应当把这匣子点心给月明了。”态度很是的坚决。 虽然她的年纪较小,对男女之间的情事还不怎么的开窍,可照看大老爷对四姨娘的宠爱就知道了。听那些妈妈说,大老爷是真心喜欢着四姨娘,所以才会对她如此的怜爱,就是有人诋毁于她,还是一心的相信着。所以,春福就以此推断出,月明的情义比莲晴、绿菊更为的有杀伤力,很是对福多多不利,必须坚决的在少爷也对月明萌芽出情丝的时候,快刀斩乱麻,那林三小姐送来的一攒盒点心,就是很好的契机。 福多多却是摇摇头,搭着春福的肩膀,无比真诚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种事我做不来,也不屑去做。春福,你要记住,防患于未来是好,但也不能太过草木皆兵,贸贸然的去行动,有些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知道吗?”见春福的眼眸中还是迷迷茫茫的,并且有些受伤,福多多唇边绽开了笑颜,又道:“你长大了不少,这么短的时间也知道绕弯子了,我很高兴,很高兴你为我如此的着想,但更高兴的是你能够自我保护了,不会轻易被他人唬弄去。我们的春福,是真正的长大了呢。”说着,很是亲昵的轻捏捏春福的脸蛋。 起初春福有些难过,难过没有给福多多出了好主意,借此使绊子给月明,可后听她这么说,心情立即晴朗起来,调皮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奴婢是谁教导出来的。” 闻言,福多多不禁失笑,再次轻捏了下春福的嫩脸颊。 正在这时,余世逸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内室门口,撩起了毡帘,看到福多多与春福之间的嬉闹,面容一瞬间冷了下来。 但是,他没有出去,而是在不惊动任何人之下,把帘子给轻轻的放下来,回到了内室。 坐在临床的大炕上好久,余世逸这才起身站起来,一手执茶壶,一手拿着茶盅,为自己倒水。 可那茶水还刚刚从茶壶中倾斜下来,余世逸的手猛地一抖,手指再这么的一松,那纹着花鸟的茶盏就这么直直的往下掉落,重重的摔在擦得锃亮的青石砖上,发出“砰”的一清脆的声音来。 余世逸嘴角翕翕的微动着,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等他唇瓣不动时,福多多刚好急匆匆的撩帘进来,问道:“怎么了?” 余世逸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福多多,仿若对于她的闯入很惊讶的样子。 见余世逸不说话,福多多更为的心焦,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 当看到他脚边四分五裂的瓷片时,福多多心中猛地一跳,拉过他的手就细细的检查一番,发现他的右手有被水烫过的红红印记。 没有多想,福多多立马让尾随进来的春福去请李大夫来。 春福脚步一转,立即去请,却被余世逸叫住,说道:“屋子里就有金创药,不用让李大夫来回跑。”说着,指着床边立柜上面的小盒子,让春福去拿过来。 春福看看福多多,有些的犹豫。 福多多皱着眉看看余世逸的烫伤,还好茶水并非是滚烫的,手指上并没有起燎泡,只是被烫得有红印记而已。 想了想,福多多对春福点点头,让她听余世逸的。 很快,春福就拿来贴着‘金创药’的纯白色的小瓷瓶来。 福多多伸手接过,打开盖子,立马有一股子的清凉药味扑面而来。 “这怎么用?外敷吗?”福多多问道。 闻言,余世逸轻轻的“嗯”了一声。 福多多就从瓷瓶里倒出来些,小心的敷在了余世逸被烫得手指上。 或许是这药有些的刺痛,余世逸的手微微的颤动了好几下,再抬睑看了眼他,福多多更是发觉他的眉角一上一下的。 没有想太多,福多多低下了头,轻轻的吹动着药膏敷着的手指。 余世逸心中一阵的悸动,任由福多多动作。 过了好久之后,福多多收回握着余世逸的手,也不再给那受伤的手指吹风,而是问道:“少爷,您觉得好多了没?” 没有了温热的手握着,也没有暖暖的风吹着,余世逸心中有些的失落,想说未好时,却见福多多担忧的眼神,只得道:“没有什么大碍了。” 福多多就把瓷瓶给春福,让她收回去。 微微的思量了下,福多多把林三小姐给的点心给余世逸说,还说了她将会时常会过来的事情。 余世逸想也没想到的说道:“李大夫之前就说过我最好静养,不宜被打扰,你自己到时候看着办吧!”意思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见那林三小姐的,福多多点点头,表示明了。余世逸见此,就又说道:“我不爱吃点心,你拿给月明,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东西送来,都不用跟我说。”说着,摇摇晃晃的起身。 福多多忙上前搀扶他,小心的伏伺着躺在床上歇息。 在为他弯腰掖被子的时候,余世逸以他们俩人能够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要是大字不识一个,还是有些不妥的,做起事情很是的不便。” 听闻,福多多轻轻的“嗯”了一声,赞同他的话。 余世逸就闭上了双眼,不说话了。 见此,福多多起身,轻手轻脚的要放下帐幔, 在这个时候,余世逸仿若梦呓般,喃喃的道:“这府里,大概是我最为清闲的了,每日除了吃就是睡,空闲的很。” 福多多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微微的扬起。 春福来到福多多的身旁,问那点心的处置。 福多多拉春福到角落,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照少爷所说,给月明。” 春福嘟了嘟嘴,说道:“没想到,还是到她嘴里了,只是这比我们没过少爷的明路可不一样,指不定她怎么想呢。” 福多多安抚道:“放心,待你跟她说明情况是不会开怀的。” 春福不解,很是的困惑。 福多多就说道:“你给她就知道了。” 于是,春福半信半疑的把这一盒子点心给月明。 果然如福多多所说,在接到点心的时候月明有些发愣,可听说是少爷赏给她的,眼角眉梢全是甜甜的笑意,但听到这点心是林三小姐送来的时,她的面容就猛然间僵硬了,眼神不住的流露出伤感。 虽不知道月明是为何,但看她如此,春福还是很高兴的,更佩服福多多的先见之明。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准备 如林三小姐所言,这几日她果然得了空就往福寿院来,并且每次都带上些小点心,与福多多絮叨下才离开。 对于林三小姐的频繁来往,福多多十分的头疼。 因为每每见她必须都要打上十二分的精神,不然的话就会很容易跳进她话语的圈套中。 例如现在,林三小姐一手端着茶盅,一手捏着茶盖轻轻的碰着杯沿,唇边抿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姨奶奶,看你今日面色红润,气色很好,是余少爷的病有了好转吗?” 她面色很好吗? 福多多克制住要想摸脸的冲动,忧伤的轻叹了口气,回应道:“哪是,少爷昨个儿又犯病了,折腾了大半宿,才安歇。我是着急上火,生生的把脸给憋红了,看起来才会觉得我吃好睡好。”说着,很是疲劳般的打了哈欠,然后歉意的对林三小姐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失礼了,还请林小姐别见怪。” 林三小姐忙说道:“哪会?是我不请自来叨扰到你了。” 福多多就回道:“算不上叨扰,林小姐能与我天南地北的絮话,是我的荣幸。”说完,又是一个哈欠。 见此,林三小姐没有多大的反应,自顾的喝茶。 福多多就更为频繁的打哈欠,眼珠子不时的瞟向她。 可事与愿违,林三小姐还是不动泰山。 福多多不禁有些觉得奇怪。 经这几日的相处,福多多觉得林三小姐很是知晓进退的人,现在怎会在她如此要送客的举动下,都没有个回应的? 心中暗暗揣测着林三小姐的意思,在这个时候,春福趁着添茶的机会,就插口说道:“姨奶奶,看你这哈欠打的,定是昨晚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中午的时候,您可要好好的睡一觉,指不定今晚少爷又要折腾了。” 福多多对春福投去赞赏的眼神,轻轻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林三小姐不好再无视了,只得说道:“既然姨奶奶觉得累了,我也不好再这么的不识趣。”说着,站起来,来到福多多的身旁,又道:“明个儿就是你大好的日子了,我先在此恭贺姨奶奶,只是……”轻笑了下,接着说道:“只是这福寿院终归要有一位正经的女主子,姨奶奶你也该早作准备了,不然到时候可就手忙脚乱了。” 福多多故作不解的问道:“准备?做什么准备?我不明白。” 林三小姐笑道:“姨奶奶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正经的奶奶一进门,往往都是先打压打压以往屋子里的老人,以做下马威。再说,你看看那朱三小姐,是好相处的吗?当然了,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不作数的。” “朱三小姐?关她什么事?”福多多问道。 林三小姐奇怪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最近二姨娘带着朱三小姐到正院可勤了,现在府里都在传,说是朱三小姐可能会成为余府的少奶奶。”见福多多探究的望着自己,林三小姐有些尴尬的又道:“或许你以为这是我声东击西的手法,认为我是之所以到余府,也是为了这个大少奶奶的位置。实话跟你说,我没有这个意愿,全是爹爹和姑母的想法,我也是不忍驳了长辈而已。”话语间,十分的楚楚可怜被动。 福多多心中冷笑不已。 果然这林三小姐不是个善茬,原来她迟迟不肯离开的原因,是为了这件事情。 不过,她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她才不会笨得成为挡箭牌,让林三小姐渔翁得利,白白捡了好处。 既然要玩,大家都一起下水玩个痛快! 遂而,福多多望着林三小姐灵动的眼眸,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急切的问道:“她?要成为少奶奶?” 林三小姐眼睛微闪,说道:“是,现在府里都是这么传的,恐怕大概有一半是真的,你……”还未把话给说完,福多多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很是真诚的说道:“要是真有一人要当少奶奶,我宁愿是你!这几日来,虽然你过来都是寒暄几句,就离开了,可我看得出,你是贤惠善良的人,朱三小姐跟你就根本无法攀比,我希望你是少奶奶!” 林三小姐笑笑,反握住福多多的手,说道:“姨奶奶,你不用着急,这传言有时候也当不得真,说不定到最后有变化也不一定。”顿了顿,面色有些发红,又道:“缘分这种事很微妙,或许我与少爷有缘,或许就此擦肩而过了,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当然了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意愿更为重。”隐含的意思就是事在人为。 福多多忙不迭的接话,表明态度道:“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少奶奶。” 林三小姐拍拍福多多的手背,笑了笑,眼睛直视着福多多的,仿若要看到她的心底一般。 过了十几息的时间,林三小姐抽出手,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攒盒,递给福多多道:“这是我亲手做得糕点,你拿去尝尝。” 福多多感恩涕零般的忙行礼,把林三小姐奉为是少奶奶般敬重。 林三小姐看来是谨慎的人,也回了个礼,嗔怪道:“姨奶奶太客气了,小点心而已,不足挂齿。” 福多多笑道:“礼多人不怪,更何论妾室更要守礼,不能没了规矩,不然让他人捉出个差错,我就不用过日子了。” 林三小姐颔首,说道:“的确,知礼才能走得更远。”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福多多。 福多多当作不知,大方的任由林三小姐打量。 彼此寒暄了片刻之后,林三小姐就离开了,福多多亲自送她出院门。 回来的时候,在屋外伺候的月明嘴角翕翕,似乎有话要跟福多多说,只是一直犹豫不决。 福多多大概猜测得出她想问什么,只是她既然问不出口,那她也不会贴上去说。 当春福挑帘伏伺她进屋的时候,月明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姨奶奶,这林三小姐连日来这,是为了什么?” 福多多停住脚步,望向焦虑不安的月明,直言道:“她虽是三姨娘的侄女,可终归是林家的千金大小姐,你认为她如此频繁的来福寿院,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来探望我的吧!想必你连日来吃了她做得点心,应该心中明白的很。”说着,也不等月明有何的反应,福多多抬脚就进屋去。 看着微微晃动的毡帘,月明心如刀绞。 她明白,当然明白林三小姐的意图,只是一直藏在心里,不愿去细想。 现在她不断听闻朱三小姐将会成为少奶奶,就不得不逼迫她要面对现实,可现实如此的残酷,虽心里早已准备,但还是被伤得遍体鳞伤。 月盈看了,有些的不落忍,劝慰道:“姐姐,要不你就找机会与少爷表明心迹吧!不然的话,等少奶奶进门,你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月明愣愣的看着院中盛开的山茶花不语。 月盈暗暗着急,一不做二不休的说道:“算了,这事就由我来安排。明天是姨奶奶的生辰,也是她被抬为贵妾的大好日子,定是要带着红梅、春福到正院去的。那时候没有她们,我们就到屋子里去,跟少爷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给说开了,免得你这般的藏着、掖着,把自己弄得郁郁寡欢。” 月明没有任何反应,既不表明认同,也没有表现出反对。 于是,月盈就当作她是默认了,心中暗暗的计划着明天的事情。 福多多在屋里的东次间,也在与春福暗暗的筹划着明天的准备,好比明日的衣着穿戴,与人见面问安等,都要一一的与春福对一遍,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惹来笑话。 春福拿起一件粉红淡紫二色绣芙蓉春暖的褙子,问福多多道:“姨奶奶,这件怎么样?奴婢觉得这衣裳的花样甚好看,颜色也鲜亮,缎子更是上好的,您穿在身上,定是好看极了。” 福多多看了眼,觉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招眼了。 看到福多多眉宇中的迟疑,春福以为她不喜欢,就忙又拿起另一件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问:“那这件呢?” 福多多上前伸手摸了摸衣服,说道:“这件倒是清雅,只是不太符合我的气质。” “气质?”春福听不明白,问道:“什么是气质?” 福多多解释道:“气质就是一个人从身体内散发出来的韵味,就好比你给我的感觉是活活泼泼,可可爱爱的。” 闻言,春福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这就是气质啊!”说着,提起那件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上下仔细的瞅了眼,点评道:“这梅花孤傲,竹子清高,的确是不附和您的气质,就该……就该……”到底就该什么,春福却吱吱唔唔的一时说不上话来。 正在这时,红梅从外面走进来,接话道:“太阳花,太阳花好。” 太阳花俗称向日葵,此花十分的喜欢温暖,见阳光花开,要是没有太阳,只会收敛花瓣,绝不低头,直至花败,并且极耐瘠薄,一般的土壤均能适应,很好的存活下来。 红梅是认为她适应能力强,虽然有迫于现实,不得不低头求生活的时候,但觉得她骨子里却又有股自己的坚持,不会完全诚服吗? 抬眸望向红梅,见她拿起一件银红色奈良稠绣百蝶嬉春纹褙子,问道:“姨奶奶,您觉得这件如何?” 福多多闻言看去,图案很是的热闹,颜色也不越矩,点点头,表示不错。 红梅就把这件银红色奈良稠绣百蝶嬉春纹褙子让春福放好,明日准备着给福多多穿。接下来,她又帮衬着一起挑选了佩戴的首饰、襦裙、鞋袜等,样样很好,全部搭配起来,也很是的舒服。 等全部弄完之后,红梅这才说道:“姨奶奶,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奴婢已经全都打听过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往事(一) 看红梅有事情要跟福多多说,春福自动去守门,免得有人误闯进来。 福多多就拦住她,说道:“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且留下来,一起听听,说不定也能说上一两句。” 春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转身把东次间的门大大的敞开,并且还撩起了垂挂着的毡帘,这样一来,要是有人进屋来,就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也避免了有人听墙根而不知所觉。 对于春福的这些举动,福多多很是的欣慰,不禁满意的微微颔首。 春福面色微赧,有些不好意思的紧挨着红梅坐下。 眼看着快临近中午了,就要伺候余世逸用饭,废话不多说,福多多忙进入正题,对红梅说道:“时间不多,你开始说吧!就从二姨娘说起。” 红梅忙起来,福了福身子,恭声应诺。 福多多摆手让她坐下来回话。 红梅多多少少了解到福多多的脾性,也不多加推辞,坐回去,说道:“据奴婢打听,二姨娘未进余府之前,杨家只是普通人家,后来为了能够为杨老爷捐个官,就把二姨娘送进余府做妾,来换取银钱。” 福多多惊愕,问道:“是杨老爷的主意?竟然也舍得?”她没有想到二姨娘还有这等的坎坷。 红梅摇摇头,说道:“不是,是她前头的嫡母的意思,杨老爷只是也没有反对而已。至于舍不舍得,二姨娘只是一个庶出,要是能为家族做出贡献,哪里还会舍不得的?”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讽刺。 “前头的嫡母?”听到这些个字眼,福多多心中一跳,问道,“你的意思是送她进余府的嫡母已经……” 红梅点点头,说道:“您猜测得没错,原先的杨太太在杨老爷捐了个小官不久之后,有次上香还愿,在回程的时候,马匹受了惊,疯狂四处奔跑,马夫控制不住,最终致使杨太太惨死在马蹄之下。” 闻言,福多多忍不住惊呼出声,问道:“那最后可查出为何马匹会受惊吗?” 红梅摇摇头,回道:“没有,都说这马是突然间发狂的,而且事后去查,也没有找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全当杨夫人时运不济。” “时运不济?”福多多冷笑,总觉得这杨夫人的死因充满了种种的疑点。 不过,她现在没有兴趣去当福尔摩斯,挥挥手,让红梅继续说。 红梅会意,接着说道:“杨老爷也是个能说会道,做起事来左右逢源的人,在捐了个小官之后,很快与同僚相处甚好,短短的两年时间,就由不知名的小官擢升为了正八品的县丞,后又很快经同僚做媒,娶了县令的庶出女儿为妻,也就是现在的杨太太。这杨太太,也算是个人物,半年之内就把杨家给掌控手中了,把前头留下的那些少爷、小姐整顿得老老实实的。二姨娘在杨老爷慢慢好起来之后,与娘家也越发走得勤快了,还和杨太太相处得甚好。” “与杨太太很好?”福多多觉得有些怪怪的。 红梅点头应“是”。 福多多就又问:“就是因为二姨娘越来越好的家世,所以大太太有所顾忌,以往行事都会忌惮一二,而不会对她怎样吗?” 红梅应道:“大概是如此。” 见红梅说得不怎么肯定,福多多望向春福。 春福仔细的回忆了下,补充道:“二姨娘进门时,大老爷只有大少爷一个儿子,老太太较为担心大老爷子嗣单薄,对于新进门的二姨娘很是的欢喜,平时很是的袒护她,再加上二姨娘本身也有几分的手段,更是让老太太垂怜几分。” 福多多说道:“二姨娘的家世,再加上老太太在后面罩着,也莫怪大太太不敢作怪。”顿了顿,想起那朱三小姐,又问道:“对了,那二姨娘的外甥女是怎么回事?是后头的杨太太的吗?”想想年龄似乎不对,又想到二姨娘有说朱三小姐是她嫡姐的女儿,那就只能是前头的杨太太所留的女儿了,遂而福多多立马更改,问道:“前头的杨太太去世后留下了几个子女,他们最后过得如何?这朱三小姐的母亲是那杨太太的第几个孩子。” 红梅回答道:“前头的杨太太就共育有一长子和一长女,长子长大后庸庸碌碌,整日里就只知道走暗街巷柳,没有个正经样,长女从小骄横跋扈惯了,就是嫁人为妇也没有收敛一二,在婆家吃尽了苦头,而且她进门两年之后才有身孕,并且还连生了三个女儿,最后险先丧命才得了个儿子。因为是生了朱三小姐之后,才有了儿子,朱太太,也就是二姨娘的嫡姐很是的宠爱朱三小姐。” 朱三小姐? 福多多的脑海中立马想到了那次庭院里的初次见面。 她觉得照这样下去,这个朱三小姐将会被宠得跟她亲娘差不多,迟早会尝到苦果。 轻轻摇摇头,反正这些不管她的事情。 只是听红梅说这么多,有件事情,福多多不甚很明白,那就是二姨娘跟她的嫡姐关系很好吗?不可能吧! 心头刚有这个疑虑,红梅就解惑道:“二姨娘还在闺阁中的时候,没少受她的嫡姐欺负,后来听说二姨娘之所以会进余府,这个杨家大小姐有不少的功劳,时常在她的母亲面前诋毁二姨娘,说她的种种不是,这才更为增加了杨太太要把二姨娘送余府为妾的念头。” “那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二姨娘还接朱三小姐来余府? 福多多还未把话给问完,红梅接话道:“那是因为这杨家大小姐所嫁的夫家并非大富大贵,她的夫君也只是白身而已,家中只有几亩薄田。杨家大小姐当然希望自己的爱女嫁入家底丰厚的人家,所以二姨娘微微的透露出意思来,她就忙不迭的把朱三小姐送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福多多恍然大悟,说道:“看来这二姨娘的确有好手段。” 春福在旁补充道:“奴婢得知二姨娘入府后,刚开始的时候时常偷偷的接济杨老爷,所以现在杨老爷仕途顺畅了,他就对二姨娘感到十分的亏欠,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些珍奇玩物给二姨娘。只是二姨娘十次有六次没有收下,都是拐着弯的送给现在的杨太太,并且二姨娘还每月亲自裁制衣物给杨老爷,更是让杨老爷对二姨娘感到愧疚。”说完,语气微微的顿了顿,满怀期待的问福多多道:“姨奶奶,我说得这些,对您可有用?” 福多多笑道:“有用有用,当然有用!” 闻言,春福满脸是笑,很是满足的样子。 福多多摇头失笑,红梅也不禁抿嘴笑起来。 春福就很不好意思,扭捏着身子,嘟着肉肉的嘴巴。 见此,福多多点了点春福的额头,说道:“你这个丫头,还越发的长进了,之前还说你长大了不少,现在又退回去了。” “姨奶奶……”春福拉长了声音撒娇。 福多多也不逗她了,呷了一口茶,很是严肃的说道:“看二姨娘这些的事情,你们也该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在平时的时候,要是遇到了二姨娘,可要加倍小心,她的报复心不弱,可以说是很强,她的嫡姐就是很好的例子。” 春福、红梅俩人连连肃然应“是”。 福多多还是不放心,又多加嘱咐了一遍,毕竟二姨娘的城府深得很,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 在见春福、红梅牢牢的谨记在心之后,福多多才转移话题,问起三姨娘。 红梅回答:“三姨娘的娘家与我们的余府有生意往来,再加上大少爷十天有九天病着,老太太又见府里的太太姨娘们久久都不见有身孕,有次随口说了下,望能够为大老爷再添新人,要是能生下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的话,将会顶着族人的压力,抬为平妻。消息一经传出,就有不少媒婆上门说亲。后来挑来挑去,老太太就看重了做米行生意的林家的嫡出女儿,原以为林家会不同意,可却立马顺顺当当的送人来了。” 福多多说道:“恐怕林家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以为三姨娘会很顺利的怀孕生子吧!” 红梅回道:“想必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把嫡出的女儿送来了。” 福多多讽刺道:“只是没有想到世事难料,三姨娘不仅没有生下大胖小子,就连怀孕的迹象也没有,林家当初的算盘算是落空了,白白的折损了一个嫡出女儿。” 红梅笑道:“谁说不是呢,想必这次送来林家三小姐来,是为了弥补三姨娘的缺憾吧!奴婢打听到,这林三小姐也是正正经经的小姐,是三姨娘亲哥哥的嫡出女儿。”说着,望了眼福多多,又道:“奴婢猜想,自三姨娘久久不见怀孕之后,林家就有打算把目光放在了大少爷的身上,自小对林三小姐的各种教导不逊于官家的千金小姐。”也就是说,林三小姐对福多多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 ———————— 亲们,要是觉得此文还行,就请收藏一个吧!o(n_n)o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往事(二) “林三小姐?”想到这几日来与她的交道,福多多喃喃道:“她比三姨娘有能耐的多。” 红梅担忧的问道:“那姨奶奶,您的打算?” “打算?”福多多促狭一笑,说道:“我没有打算,也不想打算,顺其自然吧!毕竟我可只是一个妾室,左右不了林三小姐今后的前程,唯有看她自个儿的命运安排如何了。”说着,透过雕花的窗棂,看外面院子里的春色,抿唇淡淡一笑。 红梅飞快的睃了眼福多多若有所思的侧脸,仔细的寻思着她方才的话,顿时明白了。 就如福多多所说的,她只是个妾室,虽说明天就会抬为贵妾了,但妾再贵,也贵不过正室,并且一朝为妾,终生为妾,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往上爬的了,也就说福多多处在贵妾的位置上,算是没有上升的可能性。既然如此,做为生存的本能,就不能明显的到处折腾,安分守己的看他人风云,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只是,福多多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红梅觉得她并不想就此退出暴风雨之外。 她,到底是想如何? 深思了须臾,红梅还是没明确的抓到福多多真正的想法。 摇摇头,不去深想,毕竟肆意妄为的揣测主子的心意,有些时候并不明智。 看了片刻的景色,福多多觉得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一些,就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没想到,这二姨娘、三姨娘还有这么段过往,再加上仙逝的老太太的怜爱,也莫怪大太太无法对她们如何。”说着,想起了大姨娘,有些唏嘘的又道:“可怜了大姨娘了,如果她娘家可以支撑的话,想必也是如二姨娘、三姨娘这般的光景了,也不会现今每日诵经念佛,青灯为伴,孤老终身了。” 红梅、春福俱是点点头,说“是”。 既然这几位姨娘的事情都弄清楚了,福多多就很好奇大太太的。 她有听碧桃在的时候说过,大太太的外家也同余府一般是经商的,以前两家实力是旗鼓相当,大太太与大老爷的婚姻算是商界上的联姻,只是现在余府已经遥遥领先,成为临安城的首富,而住在城南的梁家就差些,落后于了余府,但在城内,也算是大富大贵之家。 福多多大概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至于其他的,就不甚清晰了。 现在,红梅已经说起了姨娘们的事情,福多多就很想知道关于大太太的,是不是也如二姨娘、三姨娘那般,有着曲折的故事。 刚开口问红梅,一旁的春福就抢先说道:“姨奶奶,这个奴婢知道!” 福多多就看了眼红梅,对春福说道:“你知道?”语气中有些的质疑。 春福就撅撅嘴,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奴婢好歹也在府中生活了几年的时间,怎么会不清楚?” 红梅也在旁说道:“姨奶奶,奴婢进府晚,很多东西都还没熟路,春福来府中较早,想必有些事情早已知晓,比不得奴婢还要四处打听,才能得知。”一番话说得很是谦逊,话语中对春福也毫无嫌隙。 春福有些不好意思,回道:“红梅姐姐你太抬高我了,我也只是赶早了。” “哪会?我可是大实话,不信你问问姨奶奶?”红梅笑说道。 春福就望向福多多,眼睛扑闪扑闪的。 福多多不由笑道:“你们俩不分上下,都是好样的。”说着,望向红梅,说道:“你行事谨慎,做事也稳妥,适合替我待人接物,打探些消息。”然后,又看向春福,又道:“你活泼开朗,灵敏机智,有你在我身边,不仅每天快乐不少,也减去我不少忧愁。”最后,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你们是我左手右臂,以后的日子可都缺不了。” 闻言,春福与红梅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的向福多多郑重的屈膝行礼,说道:“奴婢等定会好好服侍姨奶奶。” 见此,福多多放下心来。 她就怕春福的大大咧咧,会在无意的时候,中伤了红梅,致使她们之间不知不觉的有了个疙瘩。 不过,现在看她们如此和谐相处的样子,想来是她太过忧虑了。 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事事小心点为妙。 抬头望着春迎无邪的样子,仔细的微微一思量,福多多心中明白,近忧已经在眼前了。 她可知道春福跟春迎相处得很不错,要是她回来之后,春福一股脑的把什么事情都跟她说,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看向春福,福多多犹豫着该怎么说。 红梅是眉眼极其通透之人,一眼就瞧出福多多此时似乎有心事。 思量了一会儿,红梅小心的询问道:“姨奶奶,您心中有事?”说完,一直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 福多多顺势点点头,说道:“还真的有。” 见状,红梅、春福全都看向福多多。 福多多望向春福,问道:“你知道什么是亲疏远近吗?” 被点名的春福微微的一愣,不知道福多多为何这般的相问,但还是颇为认真的回答道:“奴婢知道。” 福多多颔首,继续说道:“春迎就要回来了,她是我身旁的另一个大丫鬟。”说到这里,福多多停顿了下,看着春福好半响。春福听春迎即将要回来的消息很是的高兴,并没有觉察出福多多真正的意思,而一旁的红梅早已闻言知雅,明白福多多的忧心之处。 见福多多好半天说不出口,春福又转不过弯来,索性她就开口,说道:“春福,你与姨奶奶亲近些,还是春迎?” 对于红梅的问话,春福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当然是姨奶奶。” 听闻,福多多和红梅俱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春福都这般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遂而,红梅再问:“那你觉得春迎与姨奶奶亲近吗?认为她对姨奶奶,能与你相比较吗?” 想也没有想的,春福冲口而出道:“春迎伺候姨奶奶没几日,怎么能与我相比?”话语刚刚落下,春福猛然间抬头望向红梅,然后又看向福多多,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姨奶奶,您说得亲疏远近,就是这个意思吗?” 看春福彻底明白了,福多多面带笑容的点点头,说道:“不是我不相信春迎,而是我对她不怎么了解,乍然间到我身旁为贴身大丫鬟,总是有防范的。要是她与你们一样,我也会待你们那般,对待春迎的。” 春福点点头,表示明白,说道:“奴婢知道了,在她还未得到您认可之前,奴婢绝不会向她多说一句要紧的话。” 闻言,福多多心头的石头落了下来。 解决了忧心的事情之后,福多多就转回话题,问春福关于大太太的。 春福说道:“您从碧桃了解到的,只是个概括而已。梁家与我们的余家,不仅仅是单纯的为生意上的事情而联姻,奴婢听说最大的缘由是大老爷与大太太是有情的。” “有情?”福多多惊呼。 看前段日子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互动,简直是针尖对麦芒,要说他们之间有情意,还真的是难以信服。 不过,婚姻就是磨灭爱情的罪魁祸首。 或许当初,他们真的是为爱而结合,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慢慢的打磨掉了他们之间的情丝,更何况仙逝的老太太也不是软柿子婆婆,不然就不会有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她们了。说到底,还是他们的所谓的爱情,经不起任何的敲打。 爱情? 福多多摇头。 这东西终归是很飘渺的,不如一块小小的糕点来得实惠。至少糕点再小,再难吃,也能填饱肚子,爱情却只会伤神伤心。 吁叹一声,福多多让春福继续说。 春福接着道:“大太太嫁进余府,老太太不怎么喜欢她,可是大老爷护着大太太,日子也过得还行。就是过了两年后,大概是大太太久不见有孕,老太太与大老爷说了些什么,就让大老爷把大姨娘收入房中。”说到这里,春福的面色有些微红,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大老爷就时常在大姨娘房里,大太太的脸就越来越阴,后来大老爷也对大太太不怎么的紧着了,就是后来大太太生下大少爷了,也不怎么欢喜,对大少爷也是冷冷淡淡的。” 福多多问道:“你说大老爷对大少爷是自娘胎里,就不怎么喜爱的?” 春福点点头,说道:“嗯,是的。大家都在猜测,或许就是因为大老爷不喜欢大少爷,冷落了大太太,所以大太太对大少爷也不怎么喜爱了。” 因爱生恨? 刹那间,福多多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余世逸都是最受伤的。 只是,话说回来,大老爷和大太太之间的关系,也冷得太过快速了,是老太太当年挑拨的本事太高了吗?还是大姨娘? 想到那个冷冷清清,仿若置身红尘之内的大姨娘,福多多觉得她应该没有这般的本事吧!要不然,现今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了,对大太太唯唯诺诺,唯恐得罪了。 但是,还有一个疑问。 就是大姨娘有这般挑事的本事,现今又怎会混得如此凄惨? 不对的啊! 福多多满脑的困惑,下意识觉得当年定是发生了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往事(三) 福多多问道:“大姨娘是有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故,才会一心吃斋念佛的?” 春福、红梅,俱是摇摇头,表示不甚清楚。 福多多就自行猜测道:“难道这是余府的辛秘事情吗?” 春福仔细的回忆了下,猜测道:“应该不是,大姨娘当年虽然很得大老爷的怜爱,可一直都很安分守己,不敢越矩,后来二姨娘、三姨娘相继进门之后,大老爷就对大姨娘不似当初了,而大姨娘又不善争宠,就渐渐冷落了下来。奴婢听府里的老人说,大姨娘是在生了一场大病,在床卧躺了三月,身体好之后,才开始茹素念佛的。”顿了顿,不确定的道:“或许是这场病,才致使大姨娘如此?” 福多多想了想,或许有这个可能。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等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就很容易看透一切。 只是就是这样,应该双耳不闻俗事的,但大姨娘那双看似淡漠一切的眼睛,却有时会流露出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来。 微微的一思量,福多多又问:“你可知道大姨娘当年是生了什么病?这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春福拧眉思索了下,回道:“听说是得了风寒,上吐下泻的,貌似这是发生在大太太怀有身孕不久的那当口。那时候,为怕大姨娘的病会染给大太太,伤及到大少爷,大太太就把大姨娘以及身旁伺候的奴仆通通都禁足在院子里,不让出来,吃喝都只让开个门缝,不许院内的人出去,也不许外面的人进去,直到大姨娘的病完全痊愈为止。” “这么严重?那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吗?”福多多惊讶的问。 春福轻叹了一声,说道:“大太太初次怀孕,怀得还是余府的嫡子嫡孙,在这个上面,老太太怎么会阻拦?” 福多多悠悠的应道:“说得也是。” 经春福这般的说,福多多深深的体会到了身为妾室的无奈。 在有用的时候,你是个宝,可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简直比狗屎都不如。 想到这些,福多多有些的心伤。 要是今后她失去了价值,余世逸会如何的待她? 福多多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摇摇头,把这杂乱的思绪摇晃掉,福多多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要是按照春福所说的话来推断,那么,余世逸就不可能会是大姨娘的亲儿,而是大太太所亲生。只是这样的话,更是让人觉得心寒,替余世逸感到伤感。 唉…… 不由得,福多多的轻轻的叹了一声气。 见福多多如此的落幕的神情,红梅、春福有些的担忧,轻轻的唤了声她。 福多多敛了敛情绪,微微摇头,说道:“没事,你们再说说有关大太太的事情。” 红梅、春福互相对视一眼,又见福多多神色已经舒缓,就放下心来,由春福来说大太太的背景,她说道:“大太太的父母早几年已经双双离世,现在是她的同胞哥哥执掌梁家,平时来往还行,就是不比表小姐还在世的时候亲热了。” “表小姐?”一听到这三个字,福多多神经绷得紧紧的,很是敏感,毕竟最近府里有两位目的不纯的表小姐。 春福点点头,说道:“是现在梁老爷,也就是大太太哥哥的小女儿,她自出生就与大少爷定了亲事,只是在七岁的时候,有次梁太太带表小姐来余府与大少爷玩耍,可回去不久后就莫名起了高烧,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这么夭折了。梁太太伤心不已,因为她膝下有三个儿子,唯独就这么一个女娃,所以自表小姐去了后,很少登门余府了。” 福多多颔首,表示理解。 虽然在这个年代,小孩子的存活率本来就低,表小姐就这么去了,也不足为奇,但却是在与余世逸接触之后,回去就得了病,让人不得不钻牛角尖,产生对余世逸的偏见,或许他克妻的名声,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于是,福多多问道:“所以,自那表小姐没了之后,就有人传少爷克妻吗?” 春福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当时的情况,奴婢就不怎么清楚了,府里的人对此事也是三缄其口的,奴婢只知道是在少爷的第二任未婚妻没了之后,整个城里的人都说少爷克妻的。” “那少爷的第二任未婚妻是……”福多多好奇的问。 春福回答道:“是大太太未出阁之前的闺蜜,在表小姐没了五年之后,才给少爷说的。后来,好似也是因为染了病,不治身亡的。” “哦。”福多多恍然,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嗯,就是因为这样,少爷克妻的名声才被人给传开了,都无法压制住。”说到这里,春福的语气中很是气愤。 福多多叹气一声,说道:“一诶传讹,谣言误人。”顿了顿,又问:“对了,大太太就只有一个兄长吗?” 春福摇头,回道:“不是,大太太还有一个双胞的妹妹以及一个庶出的姐姐,她的胞妹已经去世多年,庶出的姐姐早已嫁人为妇,夫家也是行商的,与我们余府也有生意往来。” “双胞的妹妹?跟大太太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福多多好奇的问道。 春福应了一声,说道:“只是在大太太出嫁差不多三年之后,就没了。府里的人很多都不知道大太太还有个胞妹,奴婢也是听在张妈妈身旁的依桐无意之中说起的。依桐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千万不要到处说,免得让张妈妈知道了责罚。奴婢想,大概是怕大太太想起伤心事,所以大家才会缄口不言的。” 这个理由的确说得过去。 不过,依照着大太太对余世逸的冷淡,福多多有些不相信她对十月怀胎的亲儿漠然,倒对自己的胞妹这么的上心。 但是,她又没有怀疑的证据,只能把这个疑惑放在心底。 眼看着已经快到用午饭的时候了,福多多又从春福、红梅的嘴中了解到了大太太和姨娘们大概的事情,就吩咐她们去办各自的差事,而她在东次间的临窗大炕坐了一会儿的时间,这才起身到内室。 余世逸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他睡得极其不安稳,眉头微微的蹙起来,双唇紧抿。 福多多小心的为他掖了掖被角,就坐在床沿看着他的睡颜发呆,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情。 经这些天同屋檐的相处,福多多既是对余世逸有所防范,可也深深的怜惜他。 在这个宅院里,人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一样,为了活下去,也要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算计着过日子。可话说虎毒不食子,要是连有血缘关系的最亲近的人,也要互相算计,真是让人感觉到胆寒。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福多多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一个瘦弱的女孩对世界的绝望。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过长远了,福多多都想不起表妹是什么样子,只知道那消瘦的身影,承受着太多的无奈。 微微的闭上双眼,福多多再次叹息出声。 “你为什么叹气?为谁叹气?”正在这个时候,余世逸的声音突兀的在福多多的耳边响起。 福多多吓了一跳,忙睁开双眸,入目眼帘的是余世逸探究的眼神。 下意识的,福多多想要避开。 可最终还是选择了直视回去,因为余世逸很是的多疑,要是她躲躲闪闪的话,定会生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来,不如这般坦坦荡荡的,任何他打量。 余世逸细细的看了福多多好半响,这才收回目光,再问:“你刚才叹气,是为了什么?” 福多多不想再回忆刚才那副让人揪心的画面,遂而淡淡的摇摇头,回答道:“没什么。”说着,转移话题,又道:“待会儿小厨房就会送来午饭了,您现在要起身吗?” 余世逸伸手,让福多多扶他起来。 见此,福多多忙不迭的握住余世逸的手,以为他不会再追问了。 没曾想,刚接触到余世逸的手,却被他一使力,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福多多脚下不稳,身子直往余世逸撞去。 余世逸的身子骨较为单薄,要是被自己这么一幢的话,定会受伤的。 所以,福多多忙在倒下去的刹那间,用没被余世逸握住的右手,撑在了床沿。 只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叫做世事难料。 福多多万万没有想到,余世逸看似这么孱弱的身体,会有这么大的气力,在她做出反抗的时候,就这么在刹那间已经倒在了余世逸的胸膛上,起不来身了。 “少爷……”福多多想起身,却被余世逸用双手抱住,她不敢太过使力的挣扎,唯恐会误伤到他。 余世逸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你不说吗?你叹气是为什么?还是为了谁?” 听余世逸又问这个问题,福多多深深的觉得他真挺执拗的。 刚想胡乱编个由头说时,却感觉到她上半身所压着的胸膛微微的起伏着,脑袋上方传来了轻柔而又带有小心翼翼的声音,“是为了我,对吗?” 余世逸睡眠一向很浅,而且很容易惊醒,所以在福多多进门的那刻,其实他早已经醒来了,只是因为心中有事,就并没有睁眼,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福多多会有什么的反应。 她还是一样,首先是为自己仔细的掖被子,免得他着凉。 这样的举动,余世逸每每都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暖流细细的流淌过,很是的舒服。 只是还并没有细细的去品味这温暖,就听见福多多轻微的叹息声,而且听这叹息声包含了不少的怜惜和无奈。 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眼缝,余世逸想看看福多多为何会有这样的叹息,却见她闭上了双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神情很是的悲凉,脸色也极其的落寞。看到她如此的神色,余世逸心中一惊,耳边又传来了福多多再次带有哀伤的叹气。 不由得,余世逸冲口而出,问福多多为何叹气。 见她不答,并且还转移话题,余世逸心中微微的一紧,就更想要知道了。 直觉的,余世逸认为福多多是为自己而叹息。 只是连问了好几遍,福多多还是左顾而言他,余世逸索性问出自己的答案。 好久好久,福多多都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于是,余世逸就当福多多默认了,心中犹如尝了蜂蜜般甜丝丝的。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告白 隔天天才蒙蒙亮,福多多就起身了。 因为今天是她被抬为贵妾的大好日子,很多东西得提前准备妥当,比如梳洗打扮,打赏院子里的奴仆,还有在去正院前,先服侍余世逸用完早饭等等,都要一一去办。 红梅、春福也一早就过来伺候福多多梳洗,轻手轻脚的为她忙前忙后的穿戴打扮,说话也是极其的小声,唯恐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余世逸。 等福多多全部都弄妥当了,回头看看有没有吵着了余世逸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背靠着床柱,望着福多多露出淡淡的笑意来,并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福多多不疑有他,以为余世逸有事情吩咐,忙上前去。 刚走到床边时,余世逸突然抓住了福多多的手,并微微的使力,让她向自己的方向倾倒过去。 福多多一惊,想到昨天中午跌倒在余世逸身上的事情,面色有些的微红,忙转头看了眼忙碌的红梅、春福。幸好,她们正忙着手头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床铺这边的状况。 福多多微微的松了口气,忙求饶般的看向余世逸,脚下也改了下姿势,未免一下子就被拉倒,并慢慢的弯下了腰,轻声的问道:“少爷,您是有话吩咐贱妾吗?” 余世逸眉角一挑,说道:“嗯,也不算是吩咐,是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再往前面凑凑。” 福多多暗暗奇怪,不知道余世逸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是想要说什么。 按照吩咐,福多多又低了几分的腰身。 余世逸摇摇头,招手让福多多再低一点。 福多多只能蹲下身子来,把耳朵往余世逸的身前凑去,眼睛不住的看向他,无声的问他,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余世逸眨眨眼,下巴微微的向前倾,贴在福多多的耳边,吹着热气,暧昧的说道:“今天,你很漂亮!”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余世逸微凉的唇瓣轻轻的擦了下福多多的耳廓,再慢悠悠的躺回去。 刹那间,福多多感觉到有股热气从脚底升起,然后一股冲到头顶。 “你……你……”一时间,福多多忘记了尊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结结巴巴的不成一句。 “我怎么了?”余世逸促狭一笑,说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世间女子哪有不爱俏的,福多多亦也不能免俗,吱吱唔唔的无法反驳。 见此,余世逸更有捉弄之心,问道:“怎么?你不同意?那我问问她们?”说着,眼睛瞟向了正忙活的红梅、绿菊。 福多多忙阻拦,急急的说道:“不不不,少爷您说得对!”为怕余世逸不相信般,福多多重重的点了下头,并再次郑重的声明道:“只要是少爷您说的,都对!” 闻言,余世逸露出他那一口上好的白牙。 福多多觉得很刺眼,可也只能傻呵呵的笑笑。 见状,余世逸越发的高兴。 福多多尴尬不已,想站起来离开,可手却被余世逸紧紧的握住,看着他对着自己笑,福多多真心觉得坐立难安。 幸好,在这个时候,春福过来说,小厨房送来了饭菜。 福多多忙吩咐春福把早饭拿进来,并对余世逸说道:“少爷,您要起身吗?” 余世逸在春福过来时,面上早已不见刚才的笑容,又回复了往日的冷冷清清,点点头,坐起身来。 在服侍好余世逸穿戴时,他附耳对福多多说道:“待会儿,到正院那边的时候,有你忙的,你好好应付。”说完,绕开福多多,走向了摆满佳肴的桌边坐下。 福多多微微一愣,看着余世逸单薄的背影,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大有深意。 可仔细的琢磨,却没有想出什么问题来。 摇摇头,不再去纠结,或者他也只是好意提醒罢了。 坐在余世逸的身旁,忙碌的为他布完菜,福多多才抽空吃自己的。 因想着早点到正院去,福多多三下五除二的喝下了一碗小米粥,就撂下了筷子,不吃了。 余世逸还在慢条斯理的进餐,福多多不好催促,只能耐心的等着他。 余世逸就说道:“你早点到正院去吧!我并无大碍。” 福多多看向余世逸,回道:“没事,贱妾伺候您用完饭再去。” 闻言,余世逸就不多话了,反而是越吃越慢。 福多多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小心的伺候着,直到余世逸吃不下为止。 等早饭撤了,服侍着余世逸斜躺在榻上歇息,福多多这才带着春福、红梅离开。 一走出屋内,早在院子里等待的奴仆们,齐齐的向福多多屈膝行礼,嘴里说着恭贺讨喜的话语。 福多多面带微笑,大声说道:“赏!”说着,向身旁的红梅、春福使了个眼色。 红梅、春福忙把昨天准备好的装着六个大钱的荷包,一一分给院子里讨赏的奴仆。 奴仆们又是一阵的谢恩,并自动让开一条道来,好让福多多等人离开。 福多多微微的挺着胸,微笑着过去。 等一出福寿院的时候,福多多松了口气,转头对红梅、春福抱怨道:“刚才可真够累的,深怕会出错。” 红梅、春福对视一笑,说道:“姨奶奶,这还是我们院子里的呢,等到了正院,可有要应付、周旋的了。奴婢打听了,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以及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他们都会来,待会儿,见的人可比刚才多了去了。” 福多多撇撇嘴,说道:“我不就是抬为贵妾嘛,怎么还惊动了这么多人?”语气很是的不满。 要知道,前几日余世逸这般的病重,都不见一人来探望。可现在好,她只不过是抬为贵妾,并非是正经奶奶进门,倒有这么多人前来祝贺,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春福回道:“这都是大太太特意派人去请的,其他各房也不好不卖大太太这个面子。” “哦。”福多多恍然,心中好受了点。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福多多问红梅道:“方才分出了多少的荷包?” 虽然昨日准备了不少,可还是担心到正院的时候,不够分的。 红梅回答道:“共分出了十二个,还有三十三个。姨奶奶,您放心,不会出现无法打赏的情况的。” 见红梅说得肯定,福多多微微的放下心来,可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肉痛,肉痛那些流水似出去的银钱。 想想她一月的份例才几两银子而已,今天一天的时间,却要一下子都败光了,并且还不够。 唉,所以说,不管在哪个时代,钱这个东西,永远都是不经花的。 敛了敛思绪,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福多多打起了精神往正院去。 留在福寿院的月盈也正打起了精神,劝慰月明道:“姐姐,姨奶奶她们都离开了,你还不抓紧时间进屋去?” 月明迟迟疑疑,嘴角翕翕,拿不定注意。 看月明这般的不痛快,月盈气不打一出来,跺了跺脚,说道:“姐!你好歹也是走过江湖的,怎么也跟大家闺秀一样,一点都不爽利了?”说着,撅了撅嘴,一鼓作气的拉着月明的手,恨恨的说道:“既然你说不出口,就照昨天说的那样,由我来开口,你就在一旁看着就行。”说完,拽着月明就往屋里走去。 待月明、月盈的身影隐没在挡风的毡帘后,一抹身穿着翠绿色的身影,从墙角蹿跳出来,看着微微晃动的毡帘,嘴角扬起了一抹不知名的笑意来。 屋内,余世逸正拿着一本书,细细的看着。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片段,嘴角一直高高的扬起,神情很是的愉悦。 看了好半响之后,余世逸放下了书本,转头看向了窗外的春景。 福多多很细心,怕余世逸时常躺在床上,会闷得慌,就会让他白日里斜靠在窗户旁的美人榻上,借此可以看看外面的景物,养养眼。要是天气很好,出太阳的话,福多多就会让人把美人榻搬到院中,中午的时候,让余世逸出去晒晒太阳。 想到这些种种的细节,余世逸嘴角一直翘起,带有一丝甜味。 可转眼间,嘴角蓦地弯下来,等再次扬起的时候,是一种带有邪气、不怀好意的笑意。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的响动。 余世逸眉头紧紧的皱起,面色阴阴的,很是不悦。 月盈拉着月明进来,恭敬的向余世逸屈膝行礼,说道:“少爷安好。” 余世逸没有应下,而是眼神阴冷冷的看着月盈、月明。 月盈放开了月明的手,抬头打量着余世逸的面色,有些的迟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可一想到月明黯然伤神的样子,月盈鼓足了勇气,说道:“少爷,我们姐妹俩有一事想跟您说。” 余世逸挑眉,紧盯着月盈看,又扫了眼一直低头,面色有些发红的月明,垂睑转动了下眼珠子,余世逸清冷的问道:“什么事?” 闻言,月盈像是被鼓舞了般,神色间很是的雀跃,仿若看到了希望就在眼前般。 月明也是,抬起头,不安的看着余世逸,可不安中却带有浓浓的渴望。 见月盈、月明迟迟疑疑的不说,余世逸有些不耐烦,说道:“怎么,又没事情了吗?” “不不不!有有有!”月盈连连摆手,并不时的向月明使眼色,毕竟这种事还是自己说得为好,更何况余世逸也有心听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告白(二) 月明咬了咬唇瓣,眼眸微微的抬起,接触到余世逸冷冽的眼神,就十分的迟疑。 在一旁的月盈看了着急不已,不住的使劲拉扯月明的衣角,催促她。 月明回头看了眼月盈,最终下定决心般的上前一步,眼睑微垂,略带颤音的说道:“少……少爷,我……我喜欢你。”说完,静静的等待着余世逸的回音。 可等了好长的时间,都不见任何的声响。 月明有些的着急,抬头望向余世逸。 只见余世逸斜依靠在银红色绣折枝海棠弹墨大引枕上,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月明心中一颤,不知道余世逸是何意思。 怕余世逸未听清楚刚才她吱吱唔唔的话语,月明准备再说一次,反正一回生两回熟,再羞耻的话,之前都已经说了一遍,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遂而提高了音量,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少爷,我喜欢你!很喜欢!”说完,两眼眸一直看着余世逸,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但是,月明失望了。 余世逸还是如同平日里一般,冷冷淡淡的,不见一丝的起伏,就是一丁点都没有。 月明忐忑不安,双手无意识的不住紧抓着裤脚。 月盈就在旁打边鼓,说道:“少爷,姐姐喜欢你很久了,一直都很喜欢,您……” 余世逸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的说道:“你们擅自闯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声音很是的清冷、凛冽,堪比南方冬天的寒风,剐刺得人心尖犯疼。 月明有些不安的点点头,很怕告白不成,反倒惹了余世逸不高兴。 月盈就稍微胆大些,直言不讳的问道:“少爷,我姐姐喜欢您,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余世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冷冷的笑出声来,说道:“难道你姐姐喜欢我,我就定也要喜欢她吗?那改天其他的丫鬟,也如你们这般过来巴巴的告之,我是不是也要如此呢?然后都收你们为妾?你们也太大胆了!”说着,操起手边的茶盏就往月盈的身上砸去。 余世逸扔的极准,速度也很是的快速,饶是有些身手的月盈也根本就躲避不及,生生的被茶盅砸在身上。 刹那间,茶水、茶叶挂满了月盈的前襟,很是的狼狈不堪。 月盈很是的委屈,大大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声,呆呆的站立着。 告白不成,反而惹了余世逸发火,见情况不妙,月明忙拉着月盈跪下来,不住的求饶道:“还请少爷息怒!月盈年少不懂事,她全是为了奴婢,奴婢愿意代月盈受罚!” 余世逸好笑的勾起唇角,说道:“受罚?你以为擅闯内室,还说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话,是简简单单的受罚,就能过的吗?”声音不高不低,却透露出蚀骨的寒意。 月明的面容一下子刷得惨白了下来,因为余世逸的话语就连唇瓣都微微颤抖着,“那……您……您的意思是?” 余世逸厉声的说道:“杖打三十,再赶出余府!” 话音一落,月明的脚都软了,身子塌塌的坐在脚后跟上。 她不是因为害怕被杖打,也不是怕被赶出去,她怕得是余世逸的绝情。 万万没有想到,余世逸会因她的告白,而惹来这样的后果,未免太过绝情了! 眼神涣散的看着余世逸,月明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当年含笑救下她们姐妹俩的翩翩少年郎,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是天差地别,差得太多。 她不相信,很不相信! 不相信的还有月盈,可见月明如此心神涣散,她知道现如今不是相信不相信的事情,为今最主要的还是让余世逸消消火。不然的话,要是依照着余世逸所说,把她们杖打三十,然后狠狠的丢出余府。那么,月明就根本活不下去了,就是活,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衣襟上的水渍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月盈也管不了这么多,上前跪爬了几步,光洁的额头一直撞着坚硬的青石砖,乞求道:“少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蹿着姐姐跟您说明的,姐姐她喜欢您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明说。奴婢看不过姐姐如此的伤神,遂而趁着今天这个机会,硬拉着她进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姐姐全是因情而起,请您饶了姐姐,一切惩罚就让奴婢替姐姐担着。” 余世逸对于月盈的种种举动视若无睹,但对她最后所说的诗词却是愣怔了好半响,并且还喃喃的默念了一遍。 垂眸思忖了良久,余世逸问道:“情谊真的能让人生死相许?”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余世逸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带有婴儿脸的福多多,她有没有对自己这种感觉呢? 余世逸觉得,要是福多多有这般的话,他愿意,很愿意。 一想到这些,余世逸感觉心中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很是的满足。 抬眸小心的观察余世逸的神色,发觉他面色舒缓了不少,不似刚才那般的吓人,月盈认为事情有了转机,忙回答:“是,真正的情,是能够让人生死相许。”未防余世逸不相信,月盈举了几个例子,又道:“古有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长城,更有祝英台为梁山伯化蝶,不就是因为情吗?”说着,瞟了眼一旁怅然若失的月明,谨慎的继续说道:“其实姐姐也是那至情至性之人,所以才会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当面与您坦白。少爷,请看在姐姐对您的一番情谊上,不要苛责姐姐。” 余世逸心情极好,笑着对月盈说道:“你对姐姐的维护之心倒挺让人动容。” 闻言,月盈眼睛闪闪发亮,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屏息等着余世逸最后的决定。 余世逸轻启唇瓣,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是你们这等行为,着实是犯了规矩。不过,都说法外容情,你们平时也算是尽责尽职,杖打三十就免了,然而……” 听余世逸吊人口味的姿态,月盈的心被提得老高。 余世逸顿了顿,看着月盈说道:“然而你们是不能再留我跟前伺候了。” 月盈轻轻的松了口气,总比刚才好上一些,只是姐姐…… 担心的看向月明,月明眼神呆滞,仿若还没接受事实。 不想月明如此混混沌沌的过下半生,月盈为她争取说道:“姐姐,姐姐她也是一片痴心。少爷,请您别赶姐姐出府!”见余世逸不为所动,月盈咬了咬牙,索性压一压最后的稻草,又道:“当初您接奴婢姐妹俩进府,不是说奴婢们身有武艺,会在余府用武之地吗?少爷,姐姐的武艺远远在奴婢之上,还请少爷三思!”说完,又是重重的一个响头。 听月盈这般的说,余世逸有些的迟疑。 当初把这月明、月盈弄进府,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可是,有月明对他表明心迹在前,余世逸觉得留她在身边,会有祸事发生,毕竟已有莲晴作为标榜,不得不防上一防,有些时候可不能马虎的。 静静的想了半响,余世逸有了决定。 端坐起身子,余世逸认真的问月盈说道:“你可愿意代替你姐姐留在府中?” 月盈很是的惊愕,慌乱的看向竖起耳朵听的月明。 见月盈犹犹豫豫的,眼神不住的望向月明,余世逸的声音冷了一些,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不是……”能留下来,当然是好事,只是月明却更想留下,而且今天的事情,要不是她硬拉着月明进屋来,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说来都是她的错,是她对不起姐姐,是太过天真了,她还有脸面再抢着本属于姐姐的,厚着脸皮留下? 月盈抬起头,准备拒绝,把这个机会让位月明的时候,月明却恍然回过神来,拉了拉月盈的衣角,然后做了个姿势标准的跪拜,大声说道:“多谢少爷的宽厚!”说完,额头死死的抵住冰凉的青砖石,任由月盈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姐姐,你何苦这样?”月盈的泪水啪啪啪的掉落,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却让姐姐承受了这一切,让她怎么心安? 月明冷静的说道:“少爷仁厚,不责罚我们,是我们做奴婢的福气,你还不谢恩?磨磨蹭蹭的干嘛?”言语很是的眼里,声音更是清冷,不复以往带有柔意。 此时此刻,月明是真正的明白了福多多所说的话。 不要因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而看不清他人的关怀。虽然今日算是由月盈引起的,可她却是一心为自己着想,月明又怎么能够私心的把全部的过程都推在唯一的亲妹妹身上?现在,也该由她这个做姐姐的来为妹妹着想了。 月盈心里很对不住月明,可也知道她是心意已决了。 要知道,月明有时候很犹犹豫豫的,可真做了什么决定,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没有办法,月盈只能愧疚的接受事实。 看月盈接受了,余世逸就挥挥手打发她们姐妹俩出去,并让月明今日就得要出府。 不过,余世逸未怕月明怀恨在心,继而埋下祸根,让文竹到帐房支些银两给她,并在城内找一处房子住下,让她们姐妹俩也有机会见面,避免积累太多的怨恨。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衣服 月盈、月明走后,室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余世逸身穿单薄的衣衫,微微的佝偻着背,站在黄花梨雕花案桌前,手持上等的湖笔,在雪白的澄心纸上挥墨。 在过了十几息的时间,余世逸一个漂亮的回锋,一副可以跟名家相较比的墨宝就此完成了。 放下手中的湖笔,微微低头轻轻的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余世逸把澄心纸高拿起来,仔细的欣赏起来,并颇有情调的轻轻朗读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说着,唇边的笑意慢慢的扩大,赞道:“这句诗词不错,很不错!”说话间想起福多多略带憨厚的苹果脸,余世逸的心情甚是好。 此时此刻,余世逸准备改变初期的打算。 他要让福多多心甘情愿的掉入他精心编织的情网中,因为这样,可比逼迫、威胁要来得好上许多。 一想到以后这般的情景,余世逸邪魅的笑容更为的扩大。 把已经干了的墨宝小心的折叠起来,余世逸找了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把它收纳其内。 待想把缎盒放起来时,他想到今日是福多多抬为贵妾的大好日子,更是她的生辰。左思右想,余世逸决定就把这副墨宝当作是礼物,送给她。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缎盒的边缘,余世逸可以想象福多多接到礼物时是何以的惊喜。 此时被念叨的福多多,根本不知道余世逸的计划,她现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二房、三房、四房的各位太太们依照着主次分坐在大太太的下首,各房的小姐们则是坐在末端,而身为妾室,也是今日主角的福多多,则是苦逼的成为粗使丫鬟,忙碌的为各位太太、小姐们端茶倒水。 这还不算什么。 最为无奈的是,福多多还要承受各太太、小姐们的不耐烦和白眼,偶尔还有刺耳的话语。 不过,这也莫怪她们会有这般的反应,毕竟福多多只不过区区一个妾室而已,却让她们屈尊就卑的参加她抬贵妾的筵席,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 可事已至此,福多多只能默默的忍受下来。 因为得到某样东西,就必须为此付出,这就是有失有得,不会改变的定律。 谨小慎微的在各太太、小姐们之间周旋,福多多希望在她回福寿院之前,不要出现任何的差错。 可怕什么来什么,在她端水给大太太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子倾斜了出去,就连手里的茶盅,也是拿得十分的不稳当,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来,而且还有一些茶水溅到手上,十分的疼痛。 福多多顾不得许多,也没有功夫去想哪里的东西绊倒的她,她现在唯一要做的是,不要把滚烫的茶水洒到大太太的身上去。不然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所以在即将摔倒在大太太身上的时候,福多多强使自己的身子向左边倒去,双手不顾滚烫的茶水,死死的拿住茶盅。 随着“砰”的一声响,福多多已然倒在了冰凉的水磨石地砖上,茶水、茶叶洒满了她一身。 刹那间,屋内惊叫连连,十分的混乱,可唯独没有丫鬟、婆子去扶一把倒在地上的福多多,各个紧张兮兮的护着自家主子,好似遇到了什么危险般。而春福、红梅又是没有资格进屋内的,所以福多多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 正当福多多自行挣扎着站起的时候,她右臂传来一股有力,但是又不失温柔的拉力,慢慢的帮助她站起来。 站稳之后,福多多回头要想道谢时,却见身穿着藕荷色褙子,大丫鬟打扮,年龄与五姨娘相差不多的女子,与她微微的笑笑,然后慢慢的站回到了大太太的身旁。 福多多满心的困惑,不知道她是谁。 脑中迅速的寻找着此人的资料,却没有一个符合的。 不由得,福多多更为的纳闷了。 她到底是谁呢? 但不管怎么样,她是这屋内唯一一个伸手帮助的,福多多很感谢她,回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可这微笑还才刚刚的展开,却被大太太恼怒的神色给阻断了。 经刚才意外的事情,大太太是着实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见到福多多以及她手中滚烫的茶水向她扑过来的时候,更是让她心惊肉跳,险先失了礼,在各妯娌、侄女、下人们面前闹了笑话。 即使到最后,没有出洋相,大太太还是很恼怒的。 眼睛狠狠的扫向福多多,心中一股邪火噌噌噌的涨起来。 福多多暗叫不好,乖顺的立在一旁。 其他的各太太、小姐们却是隔岸观火,看戏般的喝着手中飘香四溢的春茶。 在大太太快要发出火来的时候,那搀扶起福多多的大丫鬟附耳对大太太轻声说了些什么,大太太神色稍霁,微微点点头,对福多多指着她身旁的大丫鬟,和颜悦色的说道:“今天是你大好日子,穿着一身湿衣服可不妥贴,快随红蕊到耳房换身干净的衣物去。” 红蕊?原来她就是红蕊? 福多多惊讶的望向一脸恬静的红蕊,脑中浮现出碧桃对她的评价。 面目安详,对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并且至今还是黄花闺女,既没有婚配,也亦未成为大老爷的通房侍妾。 想到这些,福多多很想探究一二这红蕊。 刚好,大太太给了她契机,福多多忙与各位的太太、小姐们行礼之后,就跟随着红蕊到耳房。 “姨奶奶,请您稍等片刻,奴婢已让您的丫鬟到福寿院,取您的衣物了。”说着,不让小丫鬟动手,自行升起了炉子,又道:“虽说现在的天气慢慢的回暖,但您的衣服全湿了,不烘烤一下,很容易得了风寒。” 福多多并没有反驳,她很同意红蕊的意见,坐在了炉子旁烤起火来。 看着红蕊的侧脸,福多多有很多的事情要问。 可最终那些都是她的私事而已,福多多最终没有这个脸皮去开口相问。 红蕊不断的用铁棒翻动着慢慢烤红起来的银炭,福多多就坐一旁烤火,伺候的小丫鬟则是默默的站一旁。一时间,气氛很是的宁静,只除了偶尔有炭火烧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外,就只有人的呼吸了。 大约过了片刻之后,红蕊率先开口了,问道:“大少爷可一切安否?” 福多多微微的一愣,倒没有想到红蕊会问这个问题,毕竟连大太太这个亲娘都是漠不关心她亲儿的一切状况的。而看红蕊语气很真诚,显然对余世逸的关心是真心的,所以福多多心中很高兴,柔声回道:“最近按时服药,少爷的气色好了不少。” 红蕊点点头,很是欣慰的样子,说道:“少爷好就好。”顿了顿,又问道:“那少爷进食香吗?吃得比以往怎么样?都吃了什么?” 福多多一一回道:“嗯,最近还行,能喝下半碗的小米粥,吃得都是清淡的食物。” “那就好。”说着,很是认真的看着福多多,说道:“你有心了。”话语很是感慨,而且颇有长辈对晚辈的认可的意思。 福多多很是的奇怪,但也仍旧回应道:“我身为少爷的妾室,这是我应该的职责。” 红蕊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耳房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很是宁静,只有偶尔炭火被烧得啪啪啦啦的声音。 等再过了好半响的时间,红梅、春福从福寿院拿了衣物进来。 福多多微微的一扫她们俩手上托盘上的衣服,有些的讶异,微微的蹙起眉头来,抬头望向她们。 红梅神色有些为难,春福也是差不多的神色。 见此,福多多更为的不解。 红蕊是眉眼通透之人,就借口说道:“这炭火烧得不够旺,奴婢出去再领一些炭来。”说着,带领着服侍的小丫鬟退下。 看着红蕊离去的背影,福多多很感激她,也更激发了要想了解她的念头。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弄清楚红梅、春福带来的衣服为主。 红梅与春福对视一眼,最终由红梅解释道:“姨奶奶,这些衣服都是少爷让奴婢们送来的。” “少爷?”福多多讶异,不明白他是在唱哪出戏。 要知道余世逸让春福、红梅带来的衣服,可不是她这个妾室可以穿得起来的,那可是正红,大大的红色,要是穿了的话,岂不是白白的让人拿住把柄吗? 他到底是想干嘛? 可是,仔细的想想,福多多觉得余世逸不会平白无故的如此,这中间定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遂而,福多多抬眸望向红梅、春福询问。 这次由春福说道:“奴婢们回去给您拿衣服的时候,少爷问了原因。因为奴婢们当时没在内室,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您不慎跌倒了,把茶水都倒在了身上,弄湿了衣服,奴婢就把这些告之了少爷,少爷听完之后,脸色十分的不好,就让奴婢们先等等,让文竹去成衣店买了这一身大红的衣服回来,然后让奴婢们拿过来。”说着,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斟酌的说道:“姨奶奶,依奴婢看,少爷是心疼您,不忍您受委屈,所以才……” 福多多摆摆手,让春福不用再多为余世逸解释。 因为要是按照余世逸的意思穿上这身衣服的话,她就不止是被茶水弄到身上这么简单了。 福多多叹了口气,感觉很头疼。 缘由是根据她的判断,她这一跌可不简单,应该是谁伸脚绊倒的她,而且根据目测和推断,作怪的人应该就隐藏在各房小姐们之中。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闯入 福多多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与那些千金小姐们有什么的结怨,致使会这般的暗害她。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好似站在了一座独木桥上,并且前有狼,后有虎,上有鹰,下有鳄,没有一条路是安全的。 她很想犹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就是没有路,也要踏出一条小径来。 可是,她能吗? 此时此刻,福多多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姨奶奶,您打算怎么办?”红梅指指托盘里的大红色牡丹花开妆花褙子和正红挑线马面裙问道。 福多多垂眸看了眼,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拿回去吧!这衣服我怎么能穿得下?一出去,就会被唾沫淹死了。” 红梅很是的为难,与春福对视一眼。 春福回视了眼红梅,咬了咬下唇,最终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托盘,说道:“你留在这里伺候姨奶奶,这衣服由我来送。”说着,对福多多行了礼,转身就要离开,却在她抬脚的时候,被红梅一把拽住了胳膊,并伸手抢夺托盘,争辩道:“还是你留下,你在府中的时日长,能帮衬到姨奶奶。”说着,不顾春福的反对,使用蛮力,把托盘抢了回去。 “你!”春福气急,忙要拿回去。 红梅不让,躲闪着春福,并压低了声音呵斥她不要胡闹。 见此,福多多觉得甚是奇怪。 遂而,在红梅、春福因抢托盘弄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开口叫停了她们,困惑的问道:“你们这是干嘛?还不快停手?” 红梅、春福俱是一愣,神色间一闪而过些许的惊慌。 看她们这样子,福多多就更想要知道了,语气中加了严厉,再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红梅、春福飞快的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同时摇摇头,连连的否决道:“没有没有!” “没有?”福多多的眉角微挑,很不相信她们。 听出福多多语气的怀疑,红梅和春福还是一口咬定没有任何的事情,她们认为只要她们不说,福多多也没有办法。 可是,她们还是低估了福多多。 福多多要想知道什么事情,就是有再多的阻扰,也要扒拉清楚。 这就是她的固执,也是她的执念。 冷笑着上前,福多多出乎意料的从红梅的手中拿走托盘,对她们说道:“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肯说,那么就由我来亲自去问问少爷。” “姨奶奶……”红梅、春福双双“扑通”的一声跪在了福多多的跟前,阻拦道:“姨奶奶,您不能去!” “不能?那你们说说,回福寿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们如此的失态,互相推推嚷嚷的,好似送个衣服犹如走上了刑场。”微微的一顿,像是猜测到了什么般,眼睛蓦然睁得老大,凛然的问道:“是少爷,是少爷对你们说了什么,对不对?” “没,没有!”红梅和春福极力的反驳,可她们惊慌的表情以及眼眸中的惊恐,还是生生的出卖了她们。 福多多索性也不跟她们多绕圈子,直言道:“好好好!既然你们不说,也就不是我的心腹!” 此话一出,红梅、春福脸色瞬间煞白,她们知道福多多是动真格的了。 互相看了眼,俱是从对方中看到要实话实说的意思。 所以,没有任何的迟疑,春福去拦住要回福寿院的福多多,红梅则是焦急的解释道:“姨奶奶,请您听奴婢说。少爷,少爷在奴婢们来之前,曾经交待过,要是把衣服给原封不动的送回来的话,就要把奴婢和春福给打卖出去,所以……所以奴婢们不敢……” 不敢什么,已经不用说明,也知晓了。 福多多脚下有些的虚浮,微微的踉跄了下。 春福忙搀扶住福多多,红梅则是去倒茶。 福多多挥挥手,轻轻的推开春福,并让红梅不用倒茶,自行在太师椅上坐下,神色有些的恍惚。 春福、红梅十分的担忧,轻轻的唤了一声。 福多多并没有立即理会,等了好久之后,这才悠悠的问道:“你们说,我这样值吗?” 春福、红梅不知道福多多此话的意思,一脸的茫然。 见状,福多多冷笑,说道:“看来是我太过天真了,总是这样等受伤害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叹息出去,福多多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服侍我穿衣吧!” “姨奶奶……”红梅有些的迟疑,说道:“要是您穿这正红出去,待会出去,她们……” 福多多勾了勾嘴角,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说着,也不用等她们动手,福多多自行解开衣带,一件一件的把被茶水弄湿的衣服退下,每退一件,寒意袭上她的体内,福多多就能更认清事实。 表妹总归是表妹,余世逸还是余世逸,他们虽然有共同之处,但还是有本质的区别,前者至少不会害她,而后者却是说不定了,是她之前太过感情用事了,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就可以摆平一切,殊不知在他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个愚不可及的大笑话而已。 春福、红梅看福多多心意已决,而她们也没有好的办法帮衬她,只能上前服侍她更衣。 正当外衣褪尽,只剩下杨桃色蝶纹的肚兜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的骚动。 福多多并没多放在心上,以为是红蕊来催了,让春福、红梅加快手中的动作。 可刚把肚兜的细绳全部解下,挡风的毡帘就被人从外面撩起,一面容惨白如纸,身量消瘦颀长,一头宛如浓墨般乌黑的青丝被白玉冠绾起的弱冠男子走了进来,看到福多多全身上下的细腻肌肤只由一小小的肚兜挡着,他的面色猛然间涨红,冲淡了些他不健康的病容。 看见男子大刺刺的盯着福多多瞧,红梅、春福俱是惊叫起来,忙张开手,把福多多紧紧的围起来。 福多多看向那闯入者,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伸手拍拍慌里慌张的红梅和春福,淡淡的说道:“是少爷,别紧张。”说着,轻轻的推开她们俩,无比冷静的曲膝向余世逸行礼,清冷的说道:“少爷安好。”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红梅、春福也看向来人,发现还真的是余世逸,心下微微的安定了下来。 可安定之后,她们醒悟过来,是要向余世逸行礼的,但福多多就只有一小小的肚兜围着,要是她们行礼的话,无疑会更让福多多走光,顿时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好在,余世逸没有过多的计较,况且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光\\裸着肩背的福多多身上。 “您还要看吗?”福多多毕竟不是纯种古代人,她现在的穿着就好似是现代的比基尼一样,没有什么好羞耻,或者遮掩的,更何论她现在的心很冷,对于余世逸炙热的眼神,就更为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反而很是大方的推开紧紧护着她的红梅和春福俩人,让她光\\裸的身体暴露的更为多。 见福多多如此的举动,红梅、春福羞红了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余世逸则是咽了口唾沫,面色更为的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快,快把衣服穿上,省得着凉了。”抬眸不经意接触到福多多冰冷冷的眼神,余世逸微微的一愣,不知她为何会这般,她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看过他。 垂眸细细的一琢磨,余世逸的耳根子火热火热的。 他想福多多定是害羞了,而他还这般大刺刺的盯着她看,莫怪她会生气。 贪婪的再瞅一眼,余世逸慢慢的转过身子,对红梅、春福吩咐道:“快伺候你们主子穿上衣服,要是着凉了唯你们是问!”说完,又对福多多无比温柔的道:“你,你不要为我的鲁莽而介怀,我只是……只是……”吱吱唔唔的,余世逸词穷了,说不出他到底只是什么,可未防福多多心中存有气,仍旧勉强的解释道:“我只是忘记了。” 话一说完,余世逸大口大口的喘气,终于把话给说出来了。 可细细的一回味刚才的话语,余世逸又着急上火了。 他,他刚才说得什么啊! 忘记? 这种事还有忘记的吗?还不如不说了。 一时间,余世逸的心犹如猫抓般难受。 要想解释,但是怕越描越黑,不说清楚的话,又怕福多多误会。 总而言之,很是的纠结。 福多多不知道余世逸心中此时的挣扎,她现在想得全是怎么样从余世逸的嘴中套出碧桃的下落来。 现在对福多多来说,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碧桃的安全。 在旁伺候的春福、红梅,很是敏锐的察觉到福多多此时心境的变化,也就由此很是的担忧她,担优她会因为衣服的事情,而对余世逸说出什么不得宜的话语来。要是这样的话,于谁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趁着余世逸背对着她们,红梅使了使眼色给春福,让她站在福多多的身前挡着,而她则是附耳轻声劝道:“姨奶奶,少爷毕竟是大爷们,没有我们女人这般的细腻,有些事情就没怎么想得仔细,所以就……”停顿了下,红梅继续说道:“您不要放在心上,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吗?” 福多多知道红梅的意思,她现在的确是没有与余世逸闹开的本钱,遂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红梅就放下心来,轻拍了下春福的肩膀,以示表示话已说完,让她继续帮忙一起给福多多穿上这身妖艳刺眼的大红衣服。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气 福多多仿若木头人般,任由红梅、春福摆布。 不消半会儿的时间,一身的大红衣就穿戴好了。 红梅和春福俱是喜滋滋的看着福多多,夸赞道:“姨奶奶,您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说着,还拿来象牙镂花小圆镜,递给福多多,让她也看看自己此时娇艳的样子。 福多多面目表情的接过,看着镜中的女子神情冷淡,肤色灰暗,尤其是穿了这一身的大红衣之后,更是映衬得她本就不白的肌肤灰突突的,一点都不好看,十分的不好看! 此时此刻,福多多的心情十分的浮躁,莫名的很想发火。 可见红梅、春福小心翼翼的神态,她的气就消了一大半多。 她们最终是最无辜的,之所以说她此时漂亮,也只不过是因为这身衣服的颜色的缘故,因为妾室是永远不能穿正色的,只有明媒正娶的嫡妻,才有这等的权力。而余世逸却不顾世俗的压力和舆论,让她穿起来,在红梅和春福的眼里,就是对她福多多无比的宠爱,继而心境改变了,才会觉得好看。 但这份的宠爱,福多多却觉得压力很大,直把她弄得喘不过气来。 背对着她们的余世逸,听见红梅、春福对福多多的夸赞,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来,迫不及待的要想转身看看,她变成如何的漂亮妩媚动人了。 可,不知怎么的,余世逸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情怀,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不敢。 他好怕,怕福多多会绚丽多彩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但是下一秒就消失了。 挣扎好久,余世逸才慢慢的转过身去。 看到福多多被一袭红衣包裹着,余世逸脑中蓦然冒出了《诗经》里的诗词,那就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他知道这句话是说在春天桃花盛开之际,正是女子出嫁之时,然后大家对新婚夫妻的期许和祝愿,但他觉得这句话很适合他和福多多,非常的适合。 越想,余世逸嘴角的笑意就越发的甜蜜。 这次,没有过多的犹豫,余世逸转过身去,直直的往福多多走去。 伸手拉起福多多略带凉意的双手,余世逸微微的倾身过去,附耳轻声说道:“你穿这衣服很美,美得让我很心动。”说完,趁着红梅和春福都退到一边去,余世逸轻轻的一吻福多多圆润的耳垂。 福多多身子一僵,微微推开了他,蹙了蹙眉头,轻唤了一声,并两眼不住的瞄向红梅和春福,借此提醒他不要太过分了。 余世逸也知道此时此地都不怎么的合宜,遂而收起戏虐的眼神,挺直了身子,说道:“走吧,母亲她们等很久了。” 正说着,红蕊隔着帘子,说道:“姨奶奶,您衣服换好了吗?大太太打发小丫鬟来相问了。” 福多多吸了一口气,回道:“好了,我这就来。” “是。”帘子外的红蕊轻轻的应了一声。 握了握拳头,福多多抬脚往外走去,彷如赴刑场一般。 余世逸奇怪的看着福多多,有些的不解。 春福和红梅是知道福多多的心思的,所以上前一左一右的走着她的身旁,好似这样,就能够保护她一般。 这更为的引起余世逸的注意,并且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必须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不然的话,后果将会很是的严重。遂而,没有过多的考虑,余世逸拦住了福多多等人,并且把福多多拉到一边去,直言不讳的问道:“在我来之前,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神情很是的焦虑,语气很是的担忧。 看着余世逸如此惺惺作态的样子,福多多感觉胃部在不断的上下翻滚,很是的反酸。 见福多多不答话,余世逸就更为认定了有事情发生过,语气就越发的焦急,催促道:“你快说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福多多抬眸看着余世逸认真的神情,淡淡的说道:“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说着,又道:“大太太要等急了,我们还是早点过去,免得又打发人来催。” “催?那就让她催!”说完,不顾福多多的挣扎,又把她往屋内拉近。 对于余世逸这种蛮横的行为,福多多很是的反感,可迫于现实,也只能压着熊熊的怒气,好言好语道:“少爷,今天是贱妾抬贵妾的日子,贱妾不想惹了太太不高兴,还请您……” “请我什么?”不等福多多把话给说完,余世逸不耐烦的打断,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听余世逸这般的说,福多多轻轻的松了口气,可还没喘过气来,余世逸下一句的话,就让她惊慌起来,只听见他说道:“我想红梅和春福终日伺候你,她们终归是知道一二的,要是一点都无所知,那就是她们伺候不力!”说道最后,言语十分的凌厉,语气的温度更是降低了许多。 福多多听了,不由得心头一跳,知道余世逸是打算以红梅、春福来要挟她。 想到这里,福多多心中的怒火噌噌噌的往上涨,毕竟没有人喜欢威胁,也不愿意威胁,福多多也亦是如此,可余世逸却毫无所觉,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她的底线,之前是碧桃,现在是红梅、春福俩人,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的泥性,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既然余世逸这么想知道,福多多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一的跟他说道说道明白,免得说她藏着掖着,不肯讲明。 看福多多松口,余世逸就让红梅、春福出去,到外面守着,并嘱咐道,要是大太太还来催促的话,就说他旧病复发,正让福多多照顾,等缓过气了,再跟大太太以及婶婶们请安。 红梅、春福并没有立即应下,而是担忧的看向福多多。 福多多向她们点点头,以作安抚,并挥手让她们依着余世逸所说的出去。 没办法,红梅她们俩人只能带着满怀的忧心,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待等她们离开了视线之后,余世逸再问福多多道:“现在你说吧!在我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怕福多多改变了主意,又不说了,余世逸拿出杀手锏,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那晚跟我说的话吗?你说我们要坦诚相待,现在是你坦诚的时候了,希望你不要自己先出尔反尔。” 余世逸这么的说,无疑是更为的撩拨起了福多多的脾性。 要知道,这些的种种,全都是余世逸背叛在先,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推到了悬崖边,稍微的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而他竟然还好意思先声夺人,反而恶人先告状的指责她!他的脸皮怎么就这么的厚! 胸口极度的起伏,福多多压低了声音质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让红梅、春福拿这一身的大红色衣服给我,你不知道这衣服会对我产生多大的危害吗?你不知道我一走出这耳房,将会被满院子里的人的唾沫给淹死吗?你不知道今天有好多人来吗?你什么都知道,可你还是这样做,并且还威胁红梅和春福,要是我不把这衣服给穿出去,你就会打卖了她们,对不对?而你,却如此不知道厚颜的还问我为什么。余世逸,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奸诈小人!”说到激动之处,福多多忍不住拔高了音量,瞪大了眼睛,面容很是的凶恶。 面对福多多完全没有了往日对他的尊敬,更是对他骂骂咧咧,毫不避讳的指责,余世逸并不感到生气,而是心中起了点点的涟漪,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福多多,他的姨奶奶,以前的那个福多多都是被她自己刻意压制住了。 想到这些,余世逸的嘴角荡漾起一丝笑意来,认为福多多是在对他真正的敞开心扉了。这样一来,或许他的情网很快就会起到作用,慢慢的把福多多收进网内。 而福多多见余世逸还笑得出来,心中更为的愤怒,深深的认为他在耻笑她,到现在才看清楚事实。 心中很是的气闷,福多多握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打掉余世逸的那几颗晃眼的白牙。 只是,想归想,福多多还是很孬种的没有这个胆量,只能自顾的生闷气,紧紧的咬着唇瓣,都被咬出了血丝来。 余世逸看了,心中微微的绞痛,忙伸手要解救她的红唇,却被气红眼的福多多,一口咬住了手指。 其实本来福多多是不想的,只是看到这白葱般的手指在她面前不住的晃悠,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念头,不断的催眠着她,要狠狠的咬他的手指,不能过得太过压抑。随后,鬼使神差的,福多多就顺着这个念头,慢慢的张开了嘴巴,快速而又狠狠的咬住了,并且是没有一丝的客气,牙齿尖都陷入了皮肉之中,鲜血不住的往外冒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牙齿,等她的味蕾尝到血腥味的时候,福多多这才反应过来,她真的是咬了余世逸,并且还不轻,都出血了。 只是知道自己闯祸了,福多多倒没有立马松开,反而是更为的用力的咬了一下。 她想着,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再弥补也为时已晚了,不如先出此时的一口气再说,待会儿的事情就待会儿再想。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强吻 十指连心,更何论福多多是真的咬,并且咬得一点都不客气,致使不断的有血从肌肤内渗透出来。 遂而,余世逸痛得忍不住扯了扯脸皮。 可就是这样,他也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也没有对福多多任何的责骂,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直到她自己不咬了为止。而福多多狠狠的咬了几口余世逸发泄之后,感觉全身上下轻松了不少,尤其之前还感觉到胸口很是的沉闷,这会儿子,却觉得舒畅不少,继而松了口,狠瞪着余世逸,冷哼了一声。 余世逸嘴角勾起笑意,邪邪的问道:“怎么,不咬了?咬够了?” 福多多嘴角翕翕,最终撇过头去,不看他。 适才她是借着一股邪火,才有这般的勇气,狠狠的咬了余世逸的手指。 可现在,发完火了,理智什么的都回笼到脑子里,她就十分的懊悔刚才的行为,毕竟她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她还有碧桃这个牵挂,红梅和春福她们的依靠,不能如此不顾后果,只顾着自己出气。只是,让她在发完火之后,又要低声下气的求饶余世逸,福多多自认为还没有这么的下贱,但最终考虑着种种的因素,也只好不回应,别过脸去。 余世逸看不惯福多多的逃避,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硬生生的把她的脸给转了回来,让她的眼睛直视自己的。 互相对视了十几息之后,余世逸压低了声音,严肃的问道:“你就是因为我送了这一身的大红衣服,你才如此的愤怒吗?你就是因为要是你没有穿上这身衣服,我扬言要打卖了那俩个丫鬟,你才会对我发火,是不是?难道你就如此的不信任我吗?还有,在你的心中,是不是任何人都比我重要!我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对不对?” 此时此刻,余世逸也动怒了。 他没有想到,在福多多的心里,原来他是那么的可有可无,更为可恶的是,竟然还比不上几个低贱的婢子,这让他的自尊心很是的受损。 余世逸愤怒,福多多也更加的生气。 她实在是看不惯余世逸虚伪的面孔,竟然在把话给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倒打一耙,数落了她的不是。 忿忿的一把抓下钳制她下巴的手,福多多讽刺的说道:“您是高高在上的余府大少爷,全城首富的继承人,贱妾一个低贱的妾室,又哪敢对您发火?再说了……”说着,拍拍自己的胸口,福多多冷哼道:“再说贱妾的心低贱无比,更是小得很,可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你!”余世逸倒没有想到福多多在放开束缚之后,行为、语言如此的泼辣。 只不过,在起初的惊愕和恼怒之后,余世逸看着福多多仿若泼妇般的行为,心里暖暖的。 在这个大宅院内,还从来没有人如此的对他大吼,更不用说一点都不留情的咬他的手指,这可都是没有过的体验,福多多这样,反而让余世逸觉得她没有把自己当作只是一个大少爷而已,刚才的不平和愤怒就慢慢的消散而去了。 嘴角邪邪的往上弯起,无视福多多的瞪视,余世逸步步的向她逼近。 看着余世逸邪魅的笑脸,福多多有些的害怕,不知他要想干嘛,是要打她吗?还是…… 眼角的余光一扫而过余世逸还在往外冒出血丝的手指,福多多猜想,他是不是想报复回去,狠狠的咬她的手泄愤? 出于身体本能,福多多把手给背到了后面,并不住的往后退去。 见福多多这一系列的反应,余世逸唇瓣的笑意扩得越发大了,更是大步的靠近她。 “你……你想干嘛?”从没见过余世逸这般,福多多心里没有底了,声音发出来都是颤颤巍巍的。 “干嘛?”余世逸猛地大手一伸,然后把福多多紧紧的拥在怀里,倾身向前靠近她的耳畔,唇瓣轻轻擦过她的圆润的耳廓,揉了揉嗓音,诱惑无比的轻声说道:“我想要亲你。”说完,还未等福多多的大脑反应过来,余世逸已经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捧着她的脸,狠狠的吻住了福多多红润的唇瓣。 余世逸吻得十分的霸道,一触碰到福多多的唇,灵活的舌头就直逼她的口腔,与她的香舌抵死缠绵。 福多多呆呆愣愣的,万万没有想到,余世逸会这样对她。 脑子严重的缺氧,直到余世逸的吻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福多多才有反应,伸手推搡着他。 已经尝到了甜头的余世逸,哪会这般容易的放过她,只是先把舌头微微的撤出来,好让福多多先喘口气,待等她被憋得脸色舒缓了不少,这才又猛烈的侵袭过去,势必要把她吞进肚腹般。 福多多毫无招架之力,舌头被余世逸死死的缠绕住,想要下手咬他,都不行。 现下的这种情况,福多多也就只能身子拼命的扭动,双手不住的推搡他,双脚踩他的脚背,以作反抗。 因为她的抗拒,余世逸不能好好的品味,索性把她的双手用一手捉住,双脚微开,把福多多作乱的双脚夹住,另一只则是掐住她的腰身,免得她站稳不住,往身后倒去。 这样一来,福多多更为的动弹不得了,只能不住的发出类似呻吟的呜呜声。 可是,余世逸却把这声音,当成了福多多享受的乐章,吻得更加的激烈了,希望她发出更加动听,对他接吻技巧肯定的声音来。 足足大概吻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差不多,余世逸这才餍足的放开了福多多。 因为吻得太过激烈,余世逸放开福多多的唇瓣的时候,他们之间还连接了一条细细、白白的暧昧的银线。 见此,余世逸暧昧的伸手勾起那条银线,随后舌头一卷,把那银线吞入了腹中,并且还轻挑的说道:“味道不错!” “你!”见过无耻的,还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福多多使出全力去推。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福多多竟然推不开看似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余世逸。 怎么会这个样子? 福多多满脑子的雾水,心中疑团重重。 正在这个时候,红梅、春福怕福多多会被余世逸为难,不由的大着胆子,隔着挡风帘子,轻轻的唤了声她。 福多多不想她们担心,回应道:“我没事,你们在外面好好的守着。”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红梅和春福放下心来,对身旁静静等待的红蕊笑笑。 红蕊笑问:“看来你们的姨奶奶,很得少爷的怜爱。” 春福直点头,颇有点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我们的姨奶奶人很好的。” 红梅的心思就较为活络,见红蕊没有一般大丫鬟的高傲,说话也随和,就有意无意的打探她。 她觉得,福多多定会对红蕊感兴趣的,因为她可是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与她套近乎,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只有好处。 红梅敛了敛思绪,问道:“红蕊姐姐,你最近都很忙吗?前几次跟着姨奶奶来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怎么都没见到你?” 红蕊回道道:“清明快到了,就跟太太告了假回家了。” “哦,这样啊!”红梅有些的尴尬。 春福却是直肠子,她道:“红蕊姐姐真好,还能回家看看,我很小就被爹娘卖了,辗转好几个人牙子,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更不用说回家看看了。” 红蕊安慰说道:“其实我的家也没了,爹娘早几年双双去世,回家也只是到他们坟头看看,拔拔草而已。”顿了顿,又道:“没家没事,只要还有心就好。”见春福、红梅俱是困惑的望着她,红蕊话锋一转,打趣道:“你这么活泼可爱,等你长大了,让姨奶奶给你指个好人家,到时候还害怕没有一个家吗?” 闻言,春福脸色微红,十分的不好意思,不依的跺了跺脚,说道:“红蕊姐姐,看您说的,我……我还小呢,要说也是红梅先,她可比我大几岁。” 红梅看向垂挂在耳房门前的毡帘,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嫁,要一辈子专心的伺候姨奶奶。”说着,小心的问红蕊道:“红蕊姐姐,你也是这个意思吗?所以不让太太指个人家?”说完,仔细的观察着红蕊的细微的神色。 红蕊一愣,有些轻描淡写的回应道:“是啊,永远的伺候小姐。”并没有说大太太,而是直呼只能在娘家称呼的小姐。 红梅感觉到了异样,可场合不宜,而且也不好如此不顾他人感受的追问,只能笑笑点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了。 春福是好动的性格,就转移了其他的话题,嘻嘻哈哈的说起自己遇到的趣事来。 红梅为了扫去刚才的尴尬,调动起气氛,帮衬着春福一起把话题说起来。 红蕊心中有事,并没有仔细的听春福她们说了什么,只是淡淡的应和几句,眼睛则是看着耳房门前垂挂着的毡帘若有所思起来。 而耳房内的福多多和余世逸,却是大眼瞪小眼。 沉默了一会儿,福多多面红耳赤的怒斥道:“流氓!没想到你余世逸是如此的地痞!” 余世逸毫不在意,邪邪的说道:“你是我的人,我不对你流氓,你希望我对谁?要是你觉得这不公平,你也可以对我流氓,我很乐意,也很期待。”说着,双手张开,展现出任君取舍的无私样子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释 “你!你!你……”福多多被余世逸的无赖给弄得哑口无言,只得瞪着大眼,伸手怒指着他。 “我什么?”余世逸促狭的勾起唇角,露出狡黠的目光,坏坏的说道:“你要我干什么,你说清楚,我才能照办不是吗?你这样吞吞吐吐的,让我好生为难啊!”语气中还带有委屈的意味在。 “为难?去你的为难!”福多多气得口不择言,直接爆粗口,要不是身体整个被余世逸控制住,她真想狠狠踢他几脚。 “是是是,不为难,不为难。”说着,双臂收紧对福多多的钳制,脑袋搁在她的左肩上,语带暧昧的又道:“都是我不好,第一次跟你亲密,太过激动,没有把握好度,弄得你不舒服,惹你生气了。不过,你放心,都说熟能生巧,第一次难免,下次就不会了。”说完,又极其小声的再说了句话。 余世逸一说完,福多多的脸上像是火燎般烧起来,艳红犹如朝霞。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无耻下流! 福多多无语望天,有想让老天爷把她再穿越一次的赶脚。 因为此时此刻,她快被余世逸热情如火的行为给弄得快发疯了,很不明白他是哪里抽风。之前都是冷冷清清、堪比冰块的,可在她如此泼妇般的叫骂以及动作之后,倒引来他地痞流氓般一样的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了? 对于福多多无奈而又恼火的神情,余世逸倒是心里乐开了花,很是高兴福多多在他面前展现出真正的性情来,而不是因为种种的顾忌,一直用贱称自呼,对他总是尊敬不了,却少了些亲昵。 脸蛋在福多多的颈边蹭了蹭,余世逸问道:“你现在冷静了没?要是还没冷静,我是不介意给你降降火的。”说完,直起身子,逐渐的靠近福多多红润欲滴的唇部,借此说明他的降火是什么法子。 福多多撇过头去,只得不甘愿的轻轻点点头。 见此,余世逸很是失落的说道:“真是可惜,我还想再尝尝刚才那销魂的滋味呢。” 福多多身子一僵,怕会引来余世逸的连锁反应,只能把心中的火气强忍着。 看福多多这般的能忍,余世逸很是的失望,嘴角翕合,心里暗暗的腹诽道,她怎么就不生气了呢?好可惜啊!都没有消火的机会了。 微微的叹息一声,余世逸慢慢的收敛起轻挑的神情,很是认真的说道:“你说你气我把这身大红衣给你穿,更气扬言把红梅和春福给打卖出府,但你有没有仔细的想想我为何这么做,你可有想过分毫吗?” 福多多冷冷的瞥了眼余世逸,回道:“想过,怎么没想过?不就是你又想出什么点子,把我当作枪杆使。”说完,像是极其不愿意看到余世逸这张脸般,又忙转回了头去。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把我想得这么不堪。”说着,很不解气一般的,重重的掐了把她的腰肢。 福多多受痛,横了眼余世逸,并使劲的扭动着身子,嚷着要让他放开。 余世逸面色突然一变,呻吟了一声,倾身重重的亲了把福多多,然后还把她更为紧紧的箍在怀中,让她不要乱动。 “你干嘛?”福多多被抱得难受,想要挣扎出去。 而随着福多多越发的乱动,余世逸的面色则就越发的难看,压低了声音,沙哑的低喝道:“别动,再动的话,后果自负。”言语很是的严厉。 福多多微微的愣住,起初不明白余世逸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又无故发脾气,可下一秒钟,她就明白过来了,身子僵硬的挺着,一动都不敢动,真怕余世逸会乱来。 看福多多这会子乖得跟只小猫咪似的,余世逸有了调侃的心思,促狭的说道:“怎么?怕了吗?” 福多多被激得面红耳赤,没经过大脑,就吼了回去道:“谁怕谁!”一说完,她的神志就回来了,更是见到余世逸得意的笑,更是懊恼不已,但余世逸却是开怀的大笑,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是是是,你不怕,我们晚上就试试,到底谁怕了,好吗?” 闻言,一股热浪再次侵袭福多多。 余世逸轻笑了下,心情很是的愉悦。 不过,现在不是与福多多调情的好时机,还是说正经事为主,免得她老是气哄哄的,没有互动的情意。 于是,轻咳了一声,余世逸继续刚才的话题,解释道:“你应该知道大红是正室才能穿的,我让她们送这衣服给你,就是想要借此告诫所有人,你福氏是我余世逸的人,谁都别想轻贱去!但没有想到,你却想到别处去了,可冤枉我了。” 福多多不相信余世逸所说,轻哼了一声,说道:“是吗?你有这么好心?那你为什么还要威胁红梅和春福,好好的交待下,不就行了吗?而且你做事未免也太过鲁莽了些,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妾室而已,不怕别人以为是我自个儿的主意吗?以为我恃宠而骄,没有规矩吗?你说得这些未免太过强词夺理了。”说完,眼睛直视着余世逸,试图从中找出慌乱的神色来。 但是,或许是余世逸隐藏得太过好了,福多多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见状,福多多认为是余世逸太过高深了。 余世逸则是很是无奈的长叹一声,说道:“第一,对于我为何会这般的警告红梅和春福,因为我知道你定是不会穿的,保不定会把衣服送回来,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可能再收回来的,而且我这也是替你考验下她们俩人的忠心,不是吗?” “你!”福多多怒斥道:“强词夺理!” “是强词夺理吗?难道你起初对她们很放心?”余世逸挑眉问道。 听闻,福多多很是的语凝。 因为正如余世逸所说,她对红梅和春福还真的是不放心,在经过这件衣服的事情之后,对她们俩人的信任度提高了不少。只是事实似乎是这样,福多多才不会顺着余世逸说,让他得意妄为。 余世逸知道福多多心里的别扭,所以就也不强着让她应同自己的话,只是说下一个矛盾,继续解释道:“我就是因为她们这些人对你的伤害,所以不是赶来给你撑腰了吗?”说着,重重的轻了一口福多多红彤彤的面颊,用着很是宠溺的语气又道:“还有什么要批判我的吗?你说,我听着,或许是我们之间想差了,继而产生误会。” 听余世逸这般的说,福多多心中怀疑,问道:“你说得都是实话?” 余世逸惩罚般的轻拍了下她丰满的臀部,说道:“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 福多多瞟了眼余世逸,冷哼道:“我倒没有想到,你还会说甜言蜜语。”嘴上是这么的说,心里还是渐渐相信余世逸的,因为他没必要欺骗她,她身上又没有可以好骗的。 余世逸气不过,在福多多的颈窝处狠狠的咬了一口,说道:“我余世逸活这么些年,可还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甜言蜜语。”咬了一口还不解气,又拍了下福多多的臀部,并把被她咬得冒出血丝的手指,递给她看,恨恨的道:“你看你咬得,都出血丝了,我有说什么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却还处处怀疑我。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能在这宅院里好过点,我都去安排了什么?” 福多多不解,抬睑询问。 余世逸说道:“我让谢妈妈到定光道观去寻紫阳真人,就是为你而去的,估计很快就会回府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对于余世逸所说的,福多多不仅没有感到感动,反而心里毛毛的。 余世逸回道:“等谢妈妈回来了就知道了,你放心,绝不会伤害到你的,反而是为你助力的。” 对于余世逸的再三保证,福多多还是存有了疑惑。 但见他不细说,福多多也没办法,只能等着谢妈妈来,看他们到底想要演什么戏码。 看福多多脸色舒缓了下来,对自己芥蒂少了不少,余世逸就说道:“帮我弄一下伤口,你衣服也整理整理下,我们好去正屋那里去了,想必她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对了,待会儿定会有不少的刺耳的话,你就当作耳旁风,一切有我。”说完,就放开了对福多多的钳制。 福多多没有应话,只是低头整理被余世逸弄得凌乱的着装。 整理完之后,从怀里掏出雪白、没有任何刺绣的手绢系在了余世逸流血的手指上。 一切弄完之后,福多多又恢复了以往的谦卑,问道:“少爷,可以走了吗?” 余世逸无奈的摇头,知道彻底的打开福多多的防范,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和耐心,就跟他一样,决定事情之前都是小心小心再加小心,就怕掉入了他人挖好的陷阱之中,可一旦信任了的话,就会坚信不移,一心的为对方。所以,他想把福多多牢牢的困在他安置下的情网中,任重而道远。 一走出耳房,红梅、春福立马上前迎接福多多,担忧的左看右看,见她面色比刚才红润了不少,就放下心来,只是心底是有疑惑的,不明白福多多的气色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的好。 福多多被她们看得尴尬,轻轻的咳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跟在她们后面的红蕊,则是一直看着福多多的背影,神色很是凝重的样子。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企图 重新回到正屋的东次间,一踏进去,屋内的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看向余世逸,然后绕过余世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紧盯着福多多的红衣看。 察觉到来自周边的或怒或惑或看戏般的眼神,福多多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抬睑怒视前面走着的始作俑者余世逸。 余世逸好似后脑勺长有了眼睛一样,微微回头,对福多多安抚的笑笑,并且嘴巴一张一合,用唇语无声的说道:“别担心,一切有我,你只管看着就好。” 福多多撇过头去,不敢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他,毕竟有老话摆在那里,就是宁可信世上有鬼,也不可信男人这张嘴。 一起走向了大太太面前,福多多跟着余世逸后面给大太太行礼,接着又给在座的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见礼,最后是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堂妹。 全部都一一的打完招呼之后,余世逸在小丫鬟搬来的太师椅上落座,而福多多则是乖顺的站在他身后伺候。 大太太的眼神从福多多一身的红衣上收回,满脸笑容的问余世逸道:“你今个儿怎么了?不是让你好好的歇息吗?”说完,略带责备的质问福多多,又道:“你是怎么伺候少爷的?忘了我的吩咐吗?” 福多多忙跪下来,只是求饶,并没说一句辩解的话。 余世逸在旁为福多多解围道:“母亲,是儿子想您了,难道还不乐意我来看看您吗?” 大太太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来与不来,为娘并不在乎。”说着,伸手指着余世逸,对二太太她们等人,又道:“世逸这孩子,就是这般有孝心,明明自个儿的身体不好,却还是惦记着要给我请安。”语气很是得意的样子。 闻言,二太太不禁撇了撇嘴角,可面上还是笑靥如花,回应道:“还是大嫂的福气好,不管怎么样,终是有儿子为依靠,不像我们这几个妯娌,嫁入余府这些年,终是没有为余家留下香火。听说大哥新纳的四姨娘是有身孕进门的,等再过几月,瓜熟蒂落了,大嫂的膝下就又有一儿子了。你的福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一番话说得暗潮涌动。 大太太心头有些恼怒,可最终忍了下来,回道:“生男生女还不知道呢,谁知道是个少爷,还是个丫头?再说,我的福气可不是因为妾室生了儿子,才有福气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挑眉问三太太和四太太。 三太太面盘圆润,长相普通,一看就是老实的,不喜勾心的。 遂而,见大太太和二太太当着小辈的面,就这么斗起来了,她不想参与,只得装傻,含含糊糊的转移其他的话题去。 四太太长得宜喜宜嗔,面庞白净,眼角眉梢中流露出算计,直接跳过大太太相问的问题,而是扫了眼余世逸,问道:“少爷还没订下亲事吧!可有中意的姑娘?” 听闻,福多多望向了余世逸,看他怎么回答。 余世逸掩嘴很是虚弱的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四婶婶,您说笑了,我这身子骨三天两头病,怎么会认识闺秀,继而有中意的呢?我还不是别这般的作孽了,亲事不亲事的,等我病好了再说。”说完,又是重重的一咳嗽,并还使劲的捏住福多多的手,似乎很是痛苦难耐的样子。 见此,福多多在心中暗暗的骂了声“虚伪”。 因为余世逸这些的咳嗽,全都是装出来的,证据就是他还对自己笑了笑。 几不可闻的冷哼了声,福多多头转到另一边去,不愿看表里不一的余世逸,但好巧不巧的,刚好看到坐在几位太太末端的小姐们的方向。其中一个坐在最末端的,身穿着深紫色腊梅傲雪纹褙子,打扮得娇俏可人的不知哪位太太的女儿,正用无比怨恨的眼神盯着她看。 福多多心中一个激灵,立马想到了一个可能。 莫非这个小姐也是如那朱三小姐和林三小姐那般,都是冲着余世逸而来的? 但是,不对啊! 她可是余世逸的堂妹,这个关系怎么可以通婚? 不由得,福多多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余世逸察觉到福多多的思绪,不动声色的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福多多思忖了下,索性问余世逸道:“那个堂妹,喜欢你?”说着,眼睛望向那深紫色腊梅傲雪纹褙子的妙龄女子。 余世逸望过去,轻笑道:“怎么?你吃醋了?”语调微微的上扬,很是的高兴。 闻言,福多多作势要抽回被余世逸紧握的右手。 余世逸忙紧紧的握住,一本正经的说道:“她不是我的堂妹,应该是四婶娘家的人。”说完,怕福多多不认识屋子内的陌生面孔,余世逸又一一的详细介绍了起来,说道:“二婶只有一个女儿,坐在四婶下首的那穿粉紫色的就是,府里都称呼她为大小姐。大妹下面的较为稳重的是二妹,再旁边活泼些的是三妹,她们都是三婶所出,四婶还没孩子,坐在最末的应该是她娘家的姑娘。”说着,又问:“你还有其他的疑问吗?你问,我都告诉你。”眼神很是的宠溺,彷如只要福多多说得出口的,他都会照办。 福多多适应的了余世逸的冷淡,也适应的了他的狡诈,可就是不能适应他的热情,再说了她只是不太熟悉那些小姐们,其他人她都还识得的。所以,右手小心的挣扎,轻轻的摇摇头,硬生生的说道:“没有。” 余世逸微微的有些失落,因为他很喜欢看福多多认真听他说话的表情,很迷人,很让他喜欢。 而看余世逸这般犹如小孩子吃不到糖的委屈样,福多多感觉好恶寒,真心不适应他现在的样子,宁愿天天见到一大冰块,也不想他逆天的童真起来。 微微的叹息一声,福多多感觉余世逸比她都要来懂得扮猪吃老虎。 正想着,福多多再次感觉到西北角传递来了无比怨恨的眼神。 不用过多的猜想,福多多百分百的认为是四太太娘家的小姐。 唉,不得不说余世逸还真是块香饽饽,漂亮小姐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送上门来。 想着想着,猛然间的火石电光中,福多多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之前她被人绊倒的事情,定是想要嫁给余世逸的四太太娘家的小姐所使坏的。 缘由是她可清清楚楚的记得在经过四太太娘家的小姐,给三小姐倒茶的时候,她的脚被什么东西一绊,继而脚下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的,想要努力向前走几步站稳,却没想到又有一绊脚的东西伸出来,让她再往前面扑了上去。 不,不对! 想到这里,福多多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因为依她的推测,对她暗下黑手的应该是两个人,不然的话,以她之前站得位置,身子再怎么的不稳,也扑不到大太太身上去的,那就是绊她第二次的人不是四太太娘家的小姐,而是四太太本人! 刹那间,福多多身子猛然间变得冰凉。 正当福多多陷入沉思中时,四太太看余世逸不再咳嗽了,又开始揪着之前的话题不放,劝说道:“这可不行!你的病是慢慢的养起来的,难道你一日不痊愈,就终生不娶了吗?”说完,又对大太太道:“大嫂,世逸这般,您就不管管吗?这可攸关我们余府的香火的问题,可不能任由世逸乱来。” 大太太很不喜四太太对她的指手画脚,冷冷的说道:“放心,世逸是我的亲儿,我是不会亏待他的。” 见大太太不悦,四太太也惊觉自己语气的鲁莽。要在平时的话,她可不会低声下气的修缮关系,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的爷是不成器的,成日里只知道往烟花巷柳里钻,不知道想想不久之后分了府怎么活,只能她在背后好好的谋算了,让娘家的姑娘跟余世逸成亲,今后她也好沾沾光,过个安稳的日子。 所以,不甘心的堆起讨好的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嫂,看你说的,我知道你疼爱世逸,千挑万选的为他找最好的媳妇。只是我也是做婶婶的,看着世逸的亲事还没着落,就不免着急嘛,所以说话就冲了点,还请你别见怪。”说完,还冲二太太、三太太眨眨眼,让她们帮忙说项一下。 二太太因大老爷新纳了有孕在身的四姨娘,对大太太心有了点怜惜,但她却还是不改以前的作风,老是以自己生了儿子,来作践其他人,所以二太太就是再怎么的对她同情,也都被磨掉了,恨不得不打交道的好,又怎么会帮着平时关系平平的四太太,来讨好大太太? 而三太太跟她的丈夫三老爷一样,都是不怎么爱出风头的,所以也是不可能的。 四太太咬了咬唇,把二太太和三太太今日的行为都暗暗的记在心里,想着等她把娘家的闺女嫁给余世逸后,看她们怎么以她的眼色行事,余府可是整个临安城的首富呢! 既然她们不帮忙,四太太也不强求着,自己好言好语的讨好大太太。 大太太知道四太太打得什么主意,也不点破,仿若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看着她上跳下窜的。 可还没等四太太哄得大太太开怀时,有小丫鬟来说谢妈妈回来了,并且还带来了一个道士求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涌 刹那间,屋内的人神色各异。 大太太唇边露出终于来了的笑意,并还高深的扫了眼余世逸。而余世逸却是不动声色,依然悠闲自得的品茶,仿若周边的事情与他无关般。 福多多就没有余世逸这么好的定力了,早在听小丫鬟来报时,心中已经紧张得怦怦直跳,手心不住的冒汗。 感应到福多多情绪的变化,余世逸紧握了下她的手,算是安抚。 福多多重重的回握去,不过她这不是礼尚往来,而是泄愤。 因为没有余世逸搞出的这些名堂,她就不用担忧紧张什么了。 二太太面无表情,但是眼底却很快闪现过些许的玩味。 三太太是不管闲事之人,只是听说有道士来访大太太,也不禁困惑的看看大太太,又望望门口。 四太太则是暗暗的松了口气,很是庆幸有这件事情途中的打扰,她可以不用再费劲的讨好大太太开心了。 大小姐是官家小姐,自幼的教养就在那里,虽心中很是好奇那道士的种种,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般自顾的品茶,耳朵却是高高的竖起,仔细的听着周边的动静。 二小姐、三小姐她们的父母是庶出,对她们的教导就不如大小姐那般的仔细,性子较为跳脱,两姐妹凑在一起,窃窃的私语着,讨论着道士到底是长什么样,有什么的本领,是不是如乳娘说的那般出神入化等等,热烈的讨论不断引来了大小姐频频的回眸。 坐在最末端的四太太娘家的小姐,却是不声不响的,既不加入余府的这几位小姐的讨论中,也不好奇那道士到底是何方神圣,而是一双大大的凤眼直紧盯着福多多看,眼神专注的似乎要看出什么名堂来般。 福多多敏感的很,早在四太太娘家的小姐看她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忙把身子往余世逸的身后藏去,却引来他的抗议,紧握住福多多的手微微的一使力,就把她从后面给拉到了原来的位置去。 福多多不愿,可也只能妥协,毕竟她现在身在的是别人家的屋檐下。 大太太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这才回复禀告的小丫鬟道:“道士?什么道士?告诉谢妈妈,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可不好随意见男客,让她把这道士带到大老爷处。” 小丫鬟恭敬的应下,去把大太太的话告之谢妈妈。 谢妈妈站在廊外,听了小丫鬟所说之后,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快。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从怀中掏出一朵做工精巧的粉色绢花,塞到小丫鬟的手中,说道:“小玩意,你拿去玩吧!只是可惜了,那道士可是从定光道观来的,是大名鼎鼎的紫阳真人呢!既然如此,我就带紫阳真人到大老爷去。”说着,有意无意的喃喃自语的又道:“这次去寻紫阳真人,在路上买了不少新鲜的小玩意,该送谁去呢?” 小丫鬟把玩着手中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绢花,咬了咬唇瓣,最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伸手热情的挽住谢妈妈的胳膊,讨好的说道:“谢妈妈,您先别走,让我再去通报下,刚才是我没有把意思很好的传达给大太太,所以她才会这般的说,我现在就去再说说,大太太定会见那紫阳真人的。” “哦?你愿意再去?”谢妈妈停下脚步,问道。 小丫鬟看了看手中很是漂亮的绢花,肯定的点点头,说道:“我愿意,只是妈妈,你能否给我看看你买来的小玩意?”说完,眼眸中不断的闪现出贪婪的精光。 谢妈妈暗暗的啐了一口,面上却是带有和善的笑意,说道:“好啊!当然可以,送你一两件也是行的。” 小丫鬟惊呼,忙向谢妈妈屈膝行礼道谢,继而转身再去通报大太太。 看着那小丫鬟雀跃的背影,谢妈妈不屑的冷哼了声,暗道真是什么样子的主子,教导出什么样的奴仆。 而大太太在听了小丫鬟的再次通禀后,神色间露出了甚是很惊讶和惊喜的样子,对二太太她们等人说道:“这紫阳真人可了不得,当初要不是他在世逸病危的时候,指点我们为他找一房命格奇好的冲喜新娘,世逸可就说不定……”说着,语气一顿,又问二太太、三太太和四太太道:“你们可要随我到厅堂去看看这位神乎奇乎的紫阳真人?” 二太太不屑的撇嘴,装作头痛般的抚抚额,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身子有点不爽利,就不去了。” 话音一落,大小姐忙起身来到大太太的身旁,担忧的问道:“母亲,您又犯头风了吗?要不我扶您回去歇息?” 二太太嗔怪的瞅了大小姐,说道:“无碍,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好。”说完,又看向福多多,歉意的说道:“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看我做婶婶的,真是扫你兴了。” 福多多受宠若惊,小心的瞟了眼面色微暗的大太太,忙回道:“二太太,您太客气了,人吃五谷,哪会不生病的?” 二太太嘴角挂起笑意,夸赞道:“姨奶奶是识大体的,不跟我计较。”说着,很是惊艳般的扫了福多多全身上下,又道:“你这身衣服……”顿了顿,有些迟疑的说道:“你穿得不错。”说完,看戏般的看看大太太,又望望四太太和她娘家的小姐。 福多多心中生凛,暗恼二太太的无事生非。 她可是自从进屋来,一直战战兢兢的就怕有人会开口说起她这身大红衣。 可眼看着就要平安渡过,熬过去的时候,二太太却无端端的挑起这事情来,怎么不让她心头恼怒? 幸好的是,余世逸还记得之前进屋时所保下的承诺,见二太太如此说,他淡淡的回道:“今天是她的大日子,总不能穿得太过素净,是我让人特地裁衣给她的。二婶婶,您的眼光依旧那般的独到。” 话音一落,四太太瞪大了眼睛,嘴角翕翕,一脸的惊愕。 四太太娘家的小姐则是各种的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把福多多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至于其他人,则是淡淡的,没有过多的反应,最多就是好奇的瞅着福多多看。 二太太闻言就笑道:“世逸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怎么心疼人了。”说完,又对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道:“看看世逸,对个妾室都这么上心,要是娶了正经的媳妇,不就要宠上天了?”然后,开玩笑的又对大太太道:“大嫂,你可要小心了,依照着世逸这么法子,要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可就不好了,呵呵。” 大太太微恼,就毫不留情面的刺刺的回道:“的确是该小心了,这也是有儿子的烦恼啊!不像弟妹,都不用如此的烦心。” “你!”二太太气急,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没有生下个儿子,也最痛恨不顾她的颜面,直接赤裸裸的揭她伤疤的人。要不是看在大太太是她大嫂,更是主持着余府的中馈份上,她早已经翻脸了。 而大太太看二太太吃瘪,心情则是好了不少。 在这几个妯娌当中,她虽没有与谁更为的交好,可最恨的就是二太太,因为她的丈夫不仅在朝为官,更是十分的宠爱她,即使没有为余府生下男丁延绵香火,也不纳妾。这可是所有天下女子所渴求的伴侣,却被二太太给占尽了,怎么不能引起大太太心中的记恨?更不用说偏偏老太太在世的时候,还特别的偏爱没有儿子的二太太,对她就是全身上下的看不过眼。 想到这里,大太太心中暗笑,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假模假义的让二太太在这东次间歇息,大太太又问三太太、四太太的意思。 三太太不想参与,就说道:“既然二嫂不舒服,就由我留下来照顾。” 四太太的眼眸子骨碌碌的直转,当然不想失去讨好大太太的机会,忙说道:“要去要去,当然要去,听说那紫阳真人的名号不小呢,我早已经想要见见真容了,今日没想能借借大嫂您的光,去看看真人了。” 大太太笑说道:“就你嘴甜。”说着,安排些人留下来伺候二太太、三太太以及各位的小姐们,就由张妈妈搀扶着走出东次间了,这当中却问都没问余世逸一句,仿若他是路人甲般,而四太太和她娘家的小姐则是紧跟其后,热情的拥着大太太,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大太太她们走后,福多多就看向余世逸询问。 余世逸放开了紧握着福多多的手,站起来对二太太、三太太行礼,告罪道:“世逸身体不适,就先行回屋了。”说完,然后又吩咐了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让她们好生的招待二太太、三太太和几位的小姐们。 二太太虽对大太太无感,但对余世逸还是还好的,听他说身体不舒服,忙让他回去躺着,并嘱咐福多多好生的照料。一番和悦的说话,早已没有了大太太在时的句句带刺和暗潮涌动。 三太太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从手中退下一串佛珠给余世逸带上,说是什么得道高僧开过光的。 余世逸没有推辞,收下了。 寒暄了一两句,余世逸就带着福多多离开。 福多多很是的搞不明白余世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问道:“少爷,您是有什么打算?” 按理说,谢妈妈回来了,并还请回来了紫阳道人,他不应该也前去看看吗?怎么还回福寿院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想差 余世逸回头,勾起唇角,促狭的问道:“怎么?你想去凑热闹?” 闻言,福多多语凝,心头有些的恼怒,说得好像她特别喜欢管闲事似的,她也只不过是关心的问问而已。 撇过去头去,福多多不看余世逸带有坏笑的脸庞。 见状,余世逸就挥手让红梅和春福不要跟随。 春福嘴角翕翕,刚想上前说话时,却被红梅给阻拦住了。 “你干嘛拦我?少爷都拉姨奶奶走了!”春福很是的着急,就怕福多多会吃亏。 红梅好笑的说道:“姨奶奶是谁?她可是少爷的人,少爷能对姨奶奶怎样?” “可……之前……”春福还是不放心。 红梅耐心的说道:“你也说是之前了,怎么能搁现在说?你没发觉在少爷和姨奶奶从耳房里出来之后,他们之间有了细微的变化吗?可比往日都来得亲昵呢。”看着余世逸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福多多躲进了前面一小撮翠绿的湘竹后面,红梅的笑容忍不住在唇边绽放开。 春福满脑子的雾水,一脸的迷茫。 红梅点点春福的额头,说道:“你呀!平时到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子脑子就不灵光了呢?” “红梅姐姐……”春福不依的跺脚,拖长了尾音道。 红梅就耐心的解释道:“依我看,少爷和姨奶奶在耳房的时候,一定是把所有误会都给说开了。不然的话,姨奶奶怎么没有冷着一张脸?你忘了少爷出现耳房时,姨奶奶当时的状态了吗?可真够冷的,但等他们出耳房的时候,少爷满面春风的样子,姨奶奶则是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的新媳妇面貌,你不觉得奇怪吗?” 经红梅这般的说,春福仔细的一回忆,还真的是如此。 心念飞转,春福突然一拍脑门,急切的说道:“那红梅姐姐,少爷和姨奶奶这样子,算不算戏文上所说的郎有情,妾有意啊!”眼睛扑闪扑闪的,十足的好奇宝宝样子。 红梅点点头,说道:“算是吧!” 听闻,春福就有些不满了,嘟着嘴巴,说道:“什么算是,我看就是!”说着,声音微微的拔高,足以让周边的人都听得见了。 在不远处的余世逸听见了,微微的低头,看着脸蛋发红的福多多,忍不住打趣道:“我看春福这丫头还真是有趣,那叫什么红梅的也算是有眼力劲的,连我们郎有情,妾有意,都看得出来,不愧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很不错!”说完,还低低的笑了起来。 福多多紧咬着嘴巴,不说话,心中不禁暗暗的懊恼红梅和春福的大嘴巴,更是对余世逸与之前形象的相反作风感到怪异。她实在是太过没有想到了,余世逸竟然会变得如此的流氓,如此的地痞,跟之前的他,一点都没有相像之处,难道是因为往日太过隐忍,而把真正的本性都给隐藏了起来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福多多都不习惯余世逸现在的性格,太过让人招架不住了。 可偏偏的,余世逸就喜欢福多多无所适从的状态。 慢慢的向福多多靠近,余世逸更为流氓的问道:“你想知道我有什么打算?” 闻言,福多多抛给了余世逸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余世逸把脑袋往前凑去,伸手指了指带有白色的唇瓣,赖皮的说道:“亲一下这里,我就告诉你接下来我的打算。” 福多多赏了余世逸一个白眼,并抬脚往后退了一步,说道:“那你就不用告诉我了,反正我也没兴趣。” “你没兴趣了啊!”余世逸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眉宇紧紧的皱起来,很是懊恼的样子。 “对!”福多多点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余世逸颇为伤心的叹了口气,说道:“那可真是遗憾!” 福多多扯扯僵硬的脸皮,感觉满脸的黑线。 此时此刻,她真有点怀念第一次见到的余世逸的样子,冰冰冷冷的,不苟言笑,很是严肃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嬉皮笑脸,没有个正行,她都有点怀疑面前的余世逸是不是本尊了。 余世逸像是看透了福多多的所想,眼神带有浓浓的戏谑,说道:“如果你对我有所怀疑,我倒有个办法可以验明正身。” 福多多讶异,倒不是说余世逸所说的什么办法,而是他竟然能看出她的心理。 要知道人活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没权没势力,而是自己被人一眼就瞧出心中所想,这才是最为恐怖的。因为这样一来,你不管想些什么,在他人面前都是赤裸裸的,毫无秘密所言,尤其是面对是敌人,那将会是致命的弱点。 越往深处细想,福多多就越觉得后怕。 定了定心,把面上所表露的神情都给收敛起来,暗暗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把致命伤暴露出来。 福多多越发严肃的表情,倒没有影响到余世逸,他照样是痞痞的样子。 脑袋再次往福多多凑去,余世逸说道:“既你不说话,就是默认我的办法了,那我现在就行动给你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余世逸。”说完,在福多多的惊愕中,余世逸双手一伸,把她给紧紧的搂抱在怀中。还未等福多多回过神反抗时,余世逸冰冰凉凉的唇瓣已经侵袭上了她丰厚的唇瓣,辗转缠绵了起来。 大约吻了有五六息的时间,福多多恍然如梦初醒,身子不断的扭动着,双手拼命的要推开余世逸。 可有时候老天就是会这么的开玩笑,之前是如推纸人一样,就能把余世逸弄到地上,但现在却万万不可能的了,好似蚂蚁撼大树那般的艰难。 福多多眼睛微眯,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余世逸在装病,他根本就没有病!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福多多也不推余世逸了,而是双手改为抚摸余世逸的身子。 她想,只有实地的考察下,才能查证事实。 双手从余世逸的背部开始,然后慢慢的游移到臀部的根部,一切的如常,一路摸下来都是咯手的骨头。 福多多不放弃,把手给挤到了余世逸的胸前,继而也开始从上往下的抚摸。 只是余世逸把福多多抱得太过紧了,她只能摸到余世逸的身侧,根本不能摸到他的胸前。 福多多有些着急,因为经过她的此番一系列的动作,余世逸把她给抱得更为紧了,吻得也越发的激烈,好似要把她给吞进肚腹中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唔……”福多多想说让余世逸放开她一点,可一点都没有效果。 福多多很是的恼,不禁用膝盖去顶余世逸的腹部。 可余世逸好似知道她的行为般,还没付诸行动,她的双腿就已经被余世逸的大腿给紧紧的夹住了,根本动弹不了。 没办法,福多多见推开不了余世逸,只能另辟捷径。 左思右想,福多多觉得她此时只能用一个办法了,就是用身体去感觉对方。 慢慢的闭上双眼,福多多细细的用身体的各感官去察觉。 因为现在福多多的身子跟余世逸的,可以说是紧密的贴合着,所以只要去细心的体会,就能会感觉到对方。 经此方法,福多多发现,虽然余世逸看起来挺瘦弱的,好似弱不经风般,背部的地方摸起来也挺咯手,奇怪的是他胸前却不这样,反而肉肉的,很有弹性的样子。要是福多多没有猜测错误的话,她觉得应该是余世逸的肌肉。 刹那间,福多多一阵的欣喜,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突破口。 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福多多想到有人曾经说过,看一个人瘦不瘦,主要还是看臀部的肉多不多。 不由得,福多多伸长了手去够余世逸的臀部,微微的一摸,还真是好有弹性,好多肉肉。 得到了证实,福多多嘴边勾起了笑意。 余世逸以为福多多种种的行为是对他吻技的肯定,心中犹如吃了蜂蜜般甜。 等到吻够了之后,余世逸这才餍足的放开了福多多,充满情\\欲味道的对她沙哑的说道:“怎么样?还要再来吗?”说完,双手开始在福多多的背上游移,十分的暧昧。 福多多大口大口的喘气,狠狠的瞪了眼余世逸。 余世逸心脏猛地一跳,直感觉福多多这眼神好娇,好媚,勾引的他要再品尝她的红唇。 不过,这次福多多学乖了,忙跳开一大步,并学着余世逸那般挑挑眉,仿若知晓了一切的样子,问道:“你还要隐藏吗?” 余世逸不满福多多的行为,皱着眉头说道:“隐藏?我隐藏什么?” “哼!你不用装了,我都知道了!”福多多微微抬头说道。 之前她一直觉得余世逸很高深莫测,所以对他总是带有距离,很是的恭敬,可经刚才得到的线索,福多多觉得他也只不过如此罢了,用得也只是装病的小伎俩,蓦然觉得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彼此都是彼此彼此而已。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余世逸的眉头更为皱得紧紧的,足以夹死一只苍蝇,不解的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福多多讽笑,伸手指指余世逸的胸部和臀部,说道:“这还不明白吗?” 余世逸下意识的摸摸胸和臀,没感觉到什么。 见此,福多多只当作是余世逸死不承认,暗暗说道:等你洗澡的时候,我抓你个现形,看你怎么解释身上的肌肉! 看福多多变化的神色,余世逸是真心搞不懂她到底要想表明什么,上下的仔细观察她的面部表情。 猛然间,一个电闪雷鸣,余世逸明白了。 原来福多多是暗指他的身材不错啊!莫怪刚才一直对他上下其手。 想到这些,余世逸邪魅的笑起来,想着今晚就让她看看自己的身材实质如何。 正当福多多和余世逸俩人各自想得天各一方的时候,只听见红梅不住的在重重的咳嗽,春福则是大声的与人打招呼。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吓唬 下意识的,福多多心慌不已,推着余世逸就往湘竹后面躲避起来,好似偷情怕被人撞见般的心虚心理。 余世逸则是不动泰山,并顺势把福多多拉进怀里,贴着她的耳畔,戏虐的说道:“我们又不是在偷情,你怕什么?再说了,就算是偷,依着我们的关系,也是正大光明的偷,根本就用不着躲,更何况这个地方就这么些大,再推我可要被你推出去了。” 闻言,福多多不安的朝余世逸的身后瞅瞅。 还好的是,这一小撮的翠竹完全能够挡住他们,不被暴露。 只是,想起适才余世逸促狭的话,福多多抬眸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因为这些话说得实在是太过流氓了点。 然而,余世逸根本不把福多多的这一瞪眼放在眼里,反而是当作他们之间的调情。遂而,安抚小狗般的伸手轻拍拍她的脑袋,余世逸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待会儿我们就出去。”说着,仿若福多多还不够生气一般,厮磨着她的颈窝,又道:“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多有活力!不像往日那般,死气沉沉的,动不动就用敬语,多隔阂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余世逸这样的说,福多多垂睑陷入了沉思当中。 经过仔细的一思索,情况似乎真的如余世逸所说的,现在的她变得活泼了不少,没有往日里的压抑了。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福多多心头一震,脑中浮现出了她在耳房里,对余世逸破口大骂,并且犹如市井泼妇般的对他又咬又打的情景。 刹那间,福多多身子的温度猛地降了下来。 难道就那次释放了自己压抑许久的心情,所以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谨慎了吗? 福多多很不解,也不明白。 抬睑望向一脸享受般的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余世逸,福多多皱了皱眉头,双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可却没有动手去推开他,就这般静静的互相依偎了好久,直听到有脚步声慢慢的靠近他们。福多多这才下意识的伸手要推离开余世逸,身子因为紧张变得僵硬,脸色也十分的不好。 而余世逸却很享受之前那静谧的互相依靠的感觉,所以紧紧的抱住福多多就是不放手。 福多多执拗不过,只能屏息听着那脚步声逐步的靠近。 正当全身戒备着的时候,那脚步声在离他们有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后传来轻柔的声音,恭敬的说道:“少爷、姨奶奶,依桐来寻您们,说是大太太有请。” 听得出是红梅的声音,福多多松了一口气,却听完她的话语之后,她又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大太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找他们做什么?难道是因为紫阳真人? 福多多满腹困惑的望向余世逸。 余世逸却是用手老神在在的磨蹭了下福多多光滑的脸颊,淡淡的回应道:“嗯,知道了,你退下。” 红梅恭声的应诺,屈膝行礼往后退去。 跟春福说着话的依桐忙撇下她,急急的上前,指指前面的一小撮湘竹,问红梅道:“怎么样?现在能走吗?” 红梅淡淡的瞥了眼依桐,扯扯嘴角,说道:“恐怕不行,得要再等等。” “什么?”依桐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红梅讽笑道:“怎么?大太太吩咐要马上就过去吗?” 依桐潜意识的就要点头,可又马上的摇摇头,连连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红梅点点头,不动神色的把依桐拉离了湘竹旁,跟她开始有句没一句的聊家常。 春福年龄小,人也机灵,学东西也极快,这几日跟着红梅学了不少与不同的人打交道,也极会看眼色。见红梅不住的缠着依桐,免得她叨扰到余世逸和福多多,春福也加入了阵仗中,与依桐热切的聊着。 依桐虽跟这张妈妈后面做事,可却没有学到张妈妈袖长的交际,在红梅和春福有意的诱导之下,也不着急着催促余世逸和福多多了,与她们热切的聊了起来。 等到余世逸、福多多整理之后,从湘竹后面出来时,依桐这才想起她坏事了,忙慌慌张张的向余世逸和福多多行礼,就要立马前面带路,往厅堂走去。 可余世逸却是一点都不着急,任凭依桐急得要跳脚,依旧悠闲自在,并且还颇为好心情的,边赏着路边的风景,边与福多多闲聊着,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去,速度堪比龟速。 依桐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可又不敢要求余世逸走快点,只能乞求的望向红梅和春福,希望她们能够开口为她说说话。 想当然的,红梅、春福虽然不知道余世逸是怎么想的,可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傻傻的帮着依桐呢?当作没有看见般,撇过头去,或者是也应和着余世逸几句,赞美赞美这园子里的春景。 见如此场景,依桐都快哭了。 她可是清晰的记得在让她快去请大少爷和姨奶奶到厅堂,大太太那黯淡的面色,现在想想都仍旧让她觉得胆寒。 但,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婢子,无论大太太和大少爷,就算是现在的姨奶奶福多多,她也得罪不起的,只能听天由命般的乞求老天给她条活路。 依桐对大太太和大少爷的烦恼,福多多也有。 她此时一直在仔细的琢磨着适才在湘竹后面,余世逸趴附在她的耳畔,所轻声说的话。他说,“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刻意的压制自己,要怎么招就怎么弄,不用顾忌太多,你只管快意的活下去就好。”说完这句话之后,余世逸静静的凝了会儿神,又道:“大太太那里的话,你顾着面子就行,不用对她言听计从。对了,今后不管是哪个人把女人塞给我,你都推给大太太,她是不会答应的。”说着,见福多多似懂非懂的样子,余世逸又说了句,嘱咐道:“有些事情看表面永远得不到真相,你且好好的琢磨。”然后,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余世逸就拉着懵懵懂懂的福多多走出了湘竹后面。 福多多无语望天,实在是琢磨不出余世逸说这些话真正的意思,只是感觉到他在私底下秘密的进行着什么事情。 深深的叹了口气,福多多感觉做人不是一丁半点的累。 眼看着厅堂就在前面了,她的心蓦然间跳动得十分的快速,心情也异常的焦躁,不知道前面迎接她的是什么状况。 余世逸感应到福多多的紧张,回眸淡淡的一笑,并当着大家的面,重重的握了下她的手。 见状,红梅、春福没有过多的反应,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往前走,而依桐却是瞪大了眼睛,流露出很不可置信的眼神来,很是受惊吓的样子,只是在余世逸眼神淡淡的一扫之下,忙慌乱的收敛起神色,当作没看见般,可一等余世逸不注意时,她的余光还是不住的瞄向余世逸和福多多所牵的手上,神情惊愕的像是见到鬼怪般,在心中不住的嘀嘀咕咕道:“少……少爷怎么在青天白日下就这么众目睽睽的与姨奶奶牵手?姨奶奶也真是的,怎么也不规劝规劝少爷?她没读过《女诫》、《内训》等女子必读的书籍吗?不知道白日不得宣\\淫!” 红梅察觉到依桐一直紧盯着余世逸和福多多相握的手看,不露痕迹的把她给挤到一边去,挡住她的视线。 看不见的依桐猛地回过神来,见红梅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股热气迅速侵袭她的全身,粉饰太平般的尴尬笑笑。 红梅怕依桐会乱说话,就走到她的身边,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意有所指的道:“依桐妹妹,你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吗?” 依桐点点头。 红梅继续道:“既然知道的话,那可就要更为的注意了,可不能在紧要的关头给弄丢了。”警告了一句,又怕依桐不够深刻,红梅就吓唬道:“你知道的,我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事情,那人家对下人可管得严,要是无端端的传出一点点对主子捕风捉影的话语,你知道下场会如何吗?” 依桐呆愣愣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红梅瞪大了眼前,装作很凶恶的样子,厉声的说道:“会把这奴仆的舌头给从嘴巴里拉出来,然后用剪刀给‘咔嚓’了。”说着,为求生动和逼真,说话的同时,还配合着做出剪刀的手势,在依桐的嘴巴前一晃悠,然后两手指快速的一并拢,表示行刑的样子。 依桐完完全全的被吓倒了,两手紧紧的捂住嘴巴,连连的摇头。 见此,红梅就拍拍依桐的肩膀,轻声说道:“记住姐姐的话,可别做出傻事来,到时候可谁也救不了你。”说完,就看着依桐表明态度。 闻言,依桐不住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看她如此,红梅对她明媚的笑笑,回到了春福的身旁。 春福忙问红梅道:“你对她说什么了?她怎么吓成这样,面色惨白的很。” 红梅就趁机教导道:“我们跟在姨奶奶的身旁,就要处处为姨奶奶着想,把所有危机在冒头的时候,就要把它给掐死在摇篮里,不留一点祸害,给姨奶奶带来灾难,知道吗?” 春福明白红梅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她说得这些话跟依桐有什么关联。 红梅就眼神示意前面走着的余世逸和福多多相握的手。 春福思忖了下,刹那间恍然大悟。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柳小姐 在临近厅堂的时候,福多多强行挣脱开了余世逸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走在他的身后。 见此,余世逸有些不悦的拧起眉头,嘴角翕翕,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带头走在最前面。 在厅堂口,有机灵的小丫鬟见余世逸、福多多他们逐步的向厅堂靠近,忙不迭的去通报大太太。 大太太得到消息,冷哼了一声。 四太太察觉到大太太不高兴,即使她再想讨好,也不会在这个关头去触礁,遂而安安静静的喝茶不说话。但她娘家的小姐却不这么想的,不住的轻轻拉扯四太太的衣角,低声问道:“姑姑,你怎么不劝慰劝慰大太太?” 四太太横了一眼,恼怒的低声呵斥道:“你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能懂什么?这里面弯弯绕绕可复杂多了,好好的管好自己这张嘴,别到处惹事生非,败了我柳家的名声,知道吗?”言语十分的严厉。 四太太娘家的姑娘表面上唯唯诺诺的应是,可眼底却闪现过些许阴骜和不认输。 她原本是柳家正正经经嫡出的大小姐,可就是因为父亲宠妾灭妻,致使母亲被妾室陷害,导致最后被无情的休弃。 可怜的母亲为保她嫡出的名分,在被休离的前一晚,自缢在房中。 她永远都记得阴雨那天,天色灰蒙蒙的,母亲的小院静谧地可怕,不见任何的声响,就连丫鬟仆妇都不见一个。 当时她十分的年幼,只有六岁,起床梳洗后,欢欢喜喜的去向母亲请安。 可当她推开房门后,没有见到往日里对她露出温柔笑意的母亲,而是披头散发,一身鲜红嫁衣,双脚悬空,往外吐露出长长舌头,面目十分痛苦,并且很恐怖的死人! 她吓呆了,害怕得连连后退,失声惊叫。 可无论她怎么的喊叫,那院子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响,有的也是偶尔风吹动着落叶而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极度害怕的躲藏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这一躲,她足足躲了一年之多。 等她终于敢鼓足勇气踏出房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母亲已死,而且就是死了,柳家也照样休弃,而她也因为母亲的关系,从高贵的嫡出变成了低贱的庶出,被仍在了偏僻的郊外庄子里,任由自生自灭。 在庄子里,她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情人暖,更明白了,什么都是浮云,只有实实的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可靠的。 她的母亲就只育有她一个女儿,原本以为她这辈子是要完了,一生只能老死在庄子中。 可没有想到老天开眼,那天林家竟然用豪华的马车来接她回府。 原以为她是觉得那所谓的父亲良心发现了,却不知是另有目的,因为林家现在没有女儿,只有几个只会败家的儿子。在家境日益低落的情况下,只能利用她来谋取利益,那就是嫁给临安城内第一首富的未来唯一继承人余世逸。 她觉得自己很可悲,可又觉得很幸运。 因为她,终于等来了机会! 只要攀上了余世逸,嫁他为妻,她就可以报仇,为自己和母亲报仇! 嘴角微微的勾起,眼神逬发出强烈的渴望,她对余世逸势在必得,至于那个似乎很得余世逸怜爱的福多多…… 哼!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就看她自己怎么选择了! 福多多一踏进厅堂内,就感觉了一股怨恨的眼神,不住的向她射过来。 眼珠子转动着,寻找那源头。 可奇怪的是,却找不到了,也没有再感觉到那种恨不得你死的目光。 福多多轻轻的摇摇头,不由得想着,莫非是她神经太过敏感了,继而产生的错觉吗? 可现下容不得福多多去仔细的推敲,大太太正阴着脸望着他们。 敛了敛神色,福多多恭恭敬敬的跟在余世逸的身后,给大太太行礼,接着是四太太,最后是一身灰色道袍,手持着拂尘,长得颇为有点仙风道骨意味的道士。 福多多暗暗的猜想,大概这一位就是那谢妈妈特地到定光道观请来的紫阳真人了。 待等他们行完礼之后,大太太愠怒的冷眼紧盯着余世逸看,半响后才慢慢的开启唇瓣,冷冷冰冰的问道:“这紫阳道人是你让谢妈妈请来的?” 余世逸点点头,说道:“是,是儿子特地请来的。” “为何?”大太太皱紧了眉头,冷着脸问。 余世逸扯扯嘴角,抬头直视大太太凌厉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儿子想要学道。” “胡闹!”大太太一声暴喝,愤怒的把手中的茶盅毫不留情的砸向了余世逸。 余世逸硬挺挺的站着,不躲也不闪。 福多多看得着急,没有多想,就推开了余世逸,让自己去承受大太太的怒火,反正她被砸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可眼看着茶盅就要砸中她的时候,余世逸轻轻的一扯,就把她给拉到了身后。 福多多皱眉,可余世逸的眉头比她皱得更紧。 正当他们争执的时候,茶盅已经掉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伴随着的还有一女声的哀呼。 余世逸忙检查福多多是否被滚烫的茶水烫伤,福多多却是连连摇头,困惑的说道:“没有,砸到的不是我。” 余世逸怀疑,不相信福多多。 福多多很肯定的摇摇头,说道:“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余世逸狐疑的四周一看,这才发现已有人替他们挡了灾,那就是四太太娘家姑娘的柳小姐。 柳小姐眸眼噙雾,柳眉轻蹙,不断的有轻微而又让人酥麻的呻吟声从红润饱满的唇瓣中溢出,可怜兮兮的捂着被烫红的白皙滑腻柔荑望着余世逸,显得异常的楚楚动人,又让人想要上前怜惜一番。 只不过,这可不包括余世逸。 见被砸中的不是福多多,余世逸直接无视了柳小姐的矫揉做作。 柳小姐美眸睁得老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她原本以为,依照着刚才她这般奋勇的截下这茶盅,余世逸就算是不怜惜,也会对她客套的虚应一番,而不是像现在,只给她一个冰冰冷冷的眼神。 这中间到底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见柳小姐擅作主张就去为余世逸挡茶杯,而到最后却没有得到余世逸一个正眼,四太太心中气死,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只得强忍着怒气,咬着牙根的说道:“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你以为大嫂真会生世逸的气吗?” 柳小姐喃喃呐呐,最终哀怨的看了眼神情清冷的余世逸,很是受伤的回到四太太身边。 一到四太太的边上,柳小姐的左腰就被她狠狠的捏了一把。 要是在平时的话,柳小姐定会默默的承受着,可她现在不会了,她要好好的活下来,比任何人都要好。遂而,唇瓣微微的抖动着,大大的杏眼里噙满了泪水,不轻不重的哀叫了一声。 四太太恼怒,狠瞪着柳小姐,加重了力道再次捏了她一把,以作警告。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柳小姐根本不放在眼里,自顾的喊叫出来。 这次的声音不轻,足以响彻整个厅堂,难以让人无视。 大太太正烦着,之前已经很恼着柳小姐自作多情的为余世逸挡茶杯,现在又无故的大喊大叫,让她的心火更是烧得旺盛,语气很不好的对四太太怒道:“这就是你娘家所教导出来的姑娘?哼,我看也不过如此。” 四太太忙站起来,告罪道:“大嫂,你别见怪,这丫头片子从小是在乡下的庄子长大,没见过世面,让你见笑了。” 大太太冷冷的瞥了眼四太太,又扫了眼装可怜的柳小姐,讪笑道:“见笑是小事,只要别失了礼数。不然,难堪的就只有你娘家了。” “是,大嫂,你说得对。”四太太咬着牙的应道,对柳小姐更是恼上不少。 柳小姐当然知道四太太的愤怒,可她并不害怕,要知道想站在最高峰,是不能瞻前顾后的,必须得要冒一冒上险。 只是,她现在有个疑惑,那就是为何她如此做出引人注目的事情,余世逸却反而一无所觉。 双眼微眯,柳小姐仔细的观察着,发现余世逸的心都在了貌相平平的福多多身上。 难道他也是如那个人一样,也是宠妾灭妻的渣吗? 柳小姐摇摇头,觉得应当不是。 因为现在余世逸还没有娶妻,只有福多多一个妾室,所以安不上这个罪名。 这样的一想来,柳小姐浑身又充满了斗志。 不过,对福多多就更为的多了警惕和恨意了。 由于柳小姐一时大意,没有收敛好太过暴露的眼神,这次被福多多给捕捉到了。 轻轻的扫了眼柳小姐,并迅速的收回,福多多暗想着,之前刚进门的那会儿哀怨的眼神,也定是她的了。 见此,福多多对余世逸就有诸多的怨言。 因为就是他,使得她的生活不再平静了,而他像是已经有了三个女人的争夺还不够热闹般,又让谢妈妈千里迢迢的请来紫阳道人,说自己要学什么道? 福多多无语望天,好想当面质问余世逸,你到底想要干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好 察觉到福多多对自己的恼意,余世逸困惑的望向她,很是无辜的样子。 刹那间,福多多感到十分的无力和无语。 见她如此,余世逸皱紧了眉头,很想抓着她的双肩,仔仔细细的问清楚,讲明白。但现在,不管是时间和地点都是不合时宜的,更何况还有大太太虎视眈眈的紧盯着他,余世逸只能安抚的对福多多点点头,挺直了腰板,直视着大太太凌厉的眼神,斩钉截铁的再说道:“母亲,我要跟着紫阳真人学道!” 大太太面色阴骜,带着滔滔怒气。 她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很乖巧的余世逸,竟会当着这么多人忤逆她,这让她这个主母颜面何在? 目光如霜,神色冷峻,大太太重重的一拍黑漆桌面,猛地站立起来,指着余世逸的鼻子就怒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你想造反吗?敢如此跟我说话?”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很是的生气。 余世逸清冷的说道:“母亲,还请您息怒,儿子只是说出了心中想要说的。” “哼!你想说的?你想说的恐怕是想气死我吧!”大太太毫不留情的怒斥道。 余世逸忙跪下身来,说道:“母亲,您可是十月怀我的母亲,儿子怎敢如此不孝?只是,您也知道的,儿子近来身体状况老是反反复复,不见得好转,所以想着紫阳真人是得道高人,跟着他学道,总是没有错的,还请母亲成全。”说着,很是恳切的给大太太磕了三个响头。 看余世逸如此,福多多也是跟着照做。 只是,看着他有些决绝的磕头行礼,福多多心中迷雾团团。 而大太太则是微眯着眼睛,踱步来到余世逸的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质疑道:“你是为了此事想学道?并非想出家?”语气很是的怀疑。 在这之前,她就一直怀疑谢妈妈到定光道观去见紫阳真人的目的了。 只不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余世逸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千里迢迢去请紫阳真人下山的。所以,大太太对他的话,很是的怀疑,不相信,总感觉余世逸应当还有后招的。 余世逸却是坦坦荡荡的任由大太太打量,坚定的说道:“儿子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是绝不会如此任性。” 大太太神色稍霁,可没一会儿的时间就又凝重了起来,看向一旁彷如置身于红尘之外,对周边事情都不感兴趣的紫阳真人,恭敬的问道:“紫阳真人,我儿请你来,只是向你学道?” 紫阳真人扫了大太太一眼,颇为恼怒的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余施主的确是向贫道学道而已。” 话音一落,大太太的面色刹那间就落了下来,锐利的眼神直射向谢妈妈,怒斥道:“谢妈妈,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年纪大了,所以连传个话都不会了吗?”话语中,充满了浓郁的讽刺意味。 谢妈妈不吭不卑的向大太太屈膝行了礼,很是冤枉的说道:“还请太太明察,老奴从头到尾都未说少爷要去出家。” “你!”听闻谢妈妈这般的说,大太太立马警觉到自己上当了。 在余世逸未来厅堂之前,谢妈妈一直有意无意的说他要跟着紫阳真人学道,让自己劝诫一句,可却没有说余世逸是要出家的,只是她被谢妈妈误导,自然而然的认为,学道就是出家了,继而发生了这等闹剧,使得在外人看来,她这个亲娘竟然如此的歹毒,儿子想要身体健康,去跟着得道高人学道都不肯,不就摆明着不希望余世逸好吗? 高,这招实在是高! 狠,这手段的确是够狠的! 大太太满心的怒火,恨不得把谢妈妈给碎尸万段了。 张妈妈本来就对谢妈妈有嫌隙的,见大太太如此,忙不迭的落井下石,低声对她告状道:“太太,依奴婢看,这谢妈妈心黑得很,竟敢如此挑拨您与少爷的关系,要是长期以往的话,恐您今后的路将会很是的艰难。” “艰难?哼!”大太太冷笑,斜睨了眼张妈妈,说道:“你以为她还是从前老太太在世时那个谢妈妈吗?没有了老太太,这谢妈妈就好比老鹰被折了翅膀,看着挺厉害的,也只不过是吓唬人罢了。你跟着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如今连这也看不透彻了?还是你心中有其他的小算盘,继而迷了你的眼睛?”一席锐利的话语,说得很是的直接,一点都没有给伺候她多年的张妈妈留一点点的颜面。 张妈妈的小心思被大太太看穿,尴尬地面色通红,吱吱唔唔的说道:“奴……奴婢虽有心思,可到底还是为您着想。” 大太太懒得在此刻与张妈妈扯话,挥手让她推到一边去,让福多多扶余世逸起来,较为的温和的说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冤枉你了,以为你真得要去出家,着急上火,委屈你了。” 余世逸连说不委屈。 四太太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见大太太跟余世逸之间的烟花就此烟消云散了,她忙说着好话道:“大嫂你是爱子心切,乍听到这个事情,就连我这个做婶婶的都着急如焚,更不用说你这个做亲娘的了。” 余世逸对四太太作辑道:“四婶婶,您说得对。母亲……”扫了眼大太太,继续又道:“母亲是很是关怀我。” 四太太就抿着唇,笑道:“老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哪会不事事想着你?”说着,然后又对大太太讨好道:“大嫂,我们这些妯娌,还是你最有福气的,生下余府唯一的继承人,我们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说完,又“呵呵呵”的笑起来。 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大太太虽心里有些的不虞,可听了四太太的这些话,还是很高兴的,与四太太客套的说道:“不养儿,不知养儿的艰辛,世逸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可真是折磨我了,无时不刻的担心他的身体,就怕有个万一,那我真是也活不下去了。”说到最后,很是有意的加重了语气,并用凌厉的眼神,全部都扫了一遍厅堂内的所有人。 见大太太的面色不似刚才的阴暗,四太太就小心的试探道:“可不就是嘛,世逸这孩子能平安长大到现在,的确是很不易,多亏大嫂你细心的照料着。不过,虽然世逸的身体还未痊愈,可绵延香火是个大事,不知大嫂你有无看中的闺秀?” 大太太瞥了眼眼眸中不断往外逬发出强烈渴望的四太太,又扫了眼四太太旁边侍立着的柳小姐,心中暗暗的冷笑,面上却是不动神色,很是忧愁的说道:“你也知道的,世逸因为前两次定亲的事情,被人恶意的渲染成是克妻的,弄得大户人家不敢与我们定亲,小门小户的,又配不上世逸,就这么拖着了,我也是为此事麻烦呢。” 四太太眼睛一亮,觉得有门。 柳小姐也是如此,故作娇羞得低垂着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好似她马上要与余世逸议亲了一般。 四太太和柳小姐的神情不仅大太太看在眼里,余世逸和福多多也是。 福多多只是心中感叹一下,再次觉得余世逸是一块大肥肉,而余世逸却是在他人没有看见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眼神不住的瞟向谢妈妈。 谢妈妈接收之后,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轻轻的一推闭眼不知是打坐,还是已经睡着了的紫阳道人。 紫阳道人经谢妈妈的一推,很是有作派的睁开眼眸,随后潇洒的一甩拂尘,自顾的说话起来,道:“有缘既是无缘,无缘既是有缘,有缘无缘,缘来缘去都是空,余施主的姻缘已经被月老牵好线了,要是随意更改的话,恐女方会有血光之灾。”话音一落,大太太、四太太、柳小姐、福多多等人俱是诧异的望着他。 大太太皱紧了眉头,狐疑的望向紫阳真人,然后又扫了眼神情淡然,不见一丝异色的余世逸。 四太太却是紧张不得了,忙急急的问道:“敢问道人,那世逸的有缘人是谁?”神情带着浓浓的期望。 柳小姐也是如此,一双眸眼瞪得老大,紧盯着紫阳真人看,唯恐错过了他说得每一句话。 福多多却是毫无所觉,因为她猜测到这一切只不过是余世逸的安排而已,她就乖乖的看着戏码的上演就好。 紫阳道人并未立即回话,而是从太师椅上慢慢的站立起来,在厅堂内悠哉的转悠了一圈后,这才向福多多走过去,并很是诧异般的盯着她瞧。 福多多被盯得毛毛的,下意识就避开了紫阳道人的目光。 紫阳道人紧盯了大概有十几息的时间之后,惊奇的连连发出“啧啧啧”声,道:“没想到!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余施主的有缘人竟然还是你!真是怪哉!” 此话一出,大太太恍然大悟般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望向余世逸。 四太太和柳小姐却是面色十分的阴沉,质问紫阳道人道:“道人,你没有看错?她怎么会是我们余府大少爷的有缘人?你可得要看仔细了,看花了眼,你的名声就也随之没有了!” 面对如此严厉的质疑,紫阳真人不改面色,很是肯定的说道:“没错!就是她,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还是为余施主冲喜的新娘子,也就是福气特好的人,对吗?”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喧阗 四太太语凝,一时不知该如何的接话。 当时,余世逸病得快双脚都踏进棺材里了,还是这个紫阳道人说要找个特别有福气的人冲喜,才能挽回一条命。 听他这么说,全府上下立马动员去找,花了大钱去大海捞针。 在几日之后,就找到了福多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紫阳真人的话的确不虚。 经这般的冲喜之后,余世逸侥幸的捡回来了一条小命。 但是,四太太很不甘心,不甘心让福多多这个乡下丫头片子,霸占了余府大少奶奶的位子。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四太太问紫阳真人道:“就算是姨奶奶是世逸的有缘人,可她已经进门了,也无碍正经的奶奶进门吧!” 紫阳真人回道:“夫妻夫妻,有夫才有妻,现下姨奶奶只是妾室,没有在妻子的位子上,要是被他人给占住的话,那占位子的人,恐会有血光之灾,对女方很是的不利,那余施主的前两位未婚妻就是这样而丧命的。” 四太太惊愕,瞪大了眼珠子。 呆愣了片刻之后,四太太手指着紫阳真人就怒骂道:“你!你妖言惑众!”随后,又跟大太太说道:“大嫂,我看这什么道人也不过如此,定是胡说八道的,怎么可能呢?” 大太太没有回话,而是眼神询问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一甩拂尘,很是真诚的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事实就是事实,贫道也只是如实所说而已。” 大太太就问道:“那照真人所言,我儿的正室位子只能是福氏了吗?” 紫阳真人点点头,说道:“是,的确是如此。不然的话,会对其他女子不利。” 大太太再问:“那可纳其他妾室?” “这……”紫阳真人迟疑,眼神转动着望向了余世逸。 余世逸上前就说道:“母亲,儿子体弱,不想耽搁了其他的姑娘。” 话音一落,四太太的眼神再次大放异彩。 既然正室的位子碰不得,纳妾可行的话,那她娘家还是有希望的。 同样的,柳小姐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很自信,觉得凭着自己的手段和容貌,绝对可以把余世逸给捏在手里。 就算不是正室又如何? 她娘亲是主母,还不是死在了一个小小的妾室手上? 所以说,能活得出彩,笑到最后,不是一个主母的位子,就能够决定的。 她很有信心,对余世逸势在必得。 大太太一直在注意着厅堂内在场的人神色,见四太太和柳小姐眉宇间的雄心壮志,她开心的笑了,只是就是有些的可惜,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此时唱戏的人却不够多,不够热闹。 正想着,就有小丫鬟来禀告说,二姨娘、三姨娘以及两位姨娘的娘家姑娘朱三小姐、林三小姐来了。 大太太看了眼微微蹙眉的余世逸一眼,忙让小丫鬟让她们进来。 见此,福多多头疼的很,左看右瞧的,寻找些东西。 余世逸低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福多多瞥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地洞。” “地洞?”余世逸不解,问道:“你找这个干嘛?” 福多多不禁给他一个白眼,语气很冲的说道:“当然是躲起来,不然干嘛?” “躲起来?”余世逸笑道:“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这回轮到福多多不明白了,脑中悬浮着大大的问号。 余世逸趁别人不注意,握住了福多多的手,暧昧的轻轻的抚摸着,说道:“当然是躲起来洞房了。” 刹那间,福多多热气侵袭身体,浑身烫得很,忙甩开余世逸的手。 余世逸抿着唇笑,重新固执的握起福多多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这人有很严重的洁癖,也不爱热闹,有你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就已经足够了,我可不想自己没被病死,反而被莺莺燕燕的吵闹死。”这话算是变相的给福多多一个承诺了。 福多多微微的心口一滞,说不上什么感觉来,神思恍惚了一会儿。 过了几息之后,福多多这才恼怒的说道:“什么死不死的,从你嘴里就蹦不出什么好话来!” 余世逸笑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很暧昧的看着福多多,好似在说,我知道你是害羞。 福多多无语,可心中的气愤倒消散不少。 这边余世逸刚刚安抚好福多多,那厢二姨娘、三姨娘、朱三小姐、林三小姐就已经进入厅堂了。 大太太笑说道:“你们倒来得很齐全。” 二姨娘福福身子,回道:“妾身听闻紫阳真人在此,就过来瞧瞧真容。”说着,转身看向紫阳真人,行了个礼,说道:“上次没见到真人,妾身还很是遗憾。今日一见,紫阳真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的有仙气,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紫阳真人回了礼,谦虚的说道:“您客气了,贫道只不过是普通的道人而已。” 三姨娘是见过紫阳真人的,忙上前要与之热情的客套,却被林三小姐轻轻的拉拉衣袖,用眼神示意她还未与大太太、四太太等人请过安。 见此,三姨娘忙收住脚步,笑盈盈的向大太太屈膝行礼,说道:“妾身恭贺大太太。”然后,又对四太太福了福身子,接着是余世逸,直到最后才是紫阳道人。 大太太就对四太太笑说道:“别看三姨娘平时大大咧咧的,可她礼数却很全。” 四太太很恼二姨娘对她的无视,立马接应道:“那是当然,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又怎么可以相比较的?”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可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二姨娘就是庶出的身份。 听四太太这么的说,二姨娘知道是在说她。 要是在平时的话,二姨娘定会上前给四太太赔礼,好好的给她行个大礼。 但是,她们有着同样的目的,都是奔着余世逸而来的,所以此次二姨娘绝不能服软,一服软,就相当于说明,对于余世逸妻子的位子的相让,这可最要不得的。 所以,二姨娘当作没听明白四太太的话。 只是,俗话说油多不坏菜,礼多人不怪,二姨娘是聪明人,服软是不可行的,但平常的规矩她才不会傻得让他人钻了空子。遂而,像是解释般的说道:“四太太也在?妾身真是高兴糊涂了,看紫阳真人在此,没来得及向您道安。”说着,行了个常礼。 四太太冷笑道:“二姨娘眼见高,当然是看不见我这个小人物。”说着,很是阴阳怪气的对大太太,又道:“大嫂,大伯的小星可真是了不得呢,还真是辛苦您了。”不动神色的挑动大太太和二姨娘。 大太太主要是看戏的,可不会这般容易的被四太太给挑拨了。再说了,二姨娘的本事,她又不是今日才知晓。遂而,抚抚额头,很是劳累的说道:“主母嘛,当然是要多费心的。”说得话,四两拨千斤。 四太太很失望,没有想到大太太竟然一点都不动气。 不过,很快的,她就想明白了。 今日可是大日子,又这么多人,大太太定是要想在大家伙面前留一个贤惠的名声,所以才不会发怒。 这般的一想,四太太就颇为幸灾乐祸般的望着二姨娘。 大太太、四太太、二姨娘这三人暗潮涌动着,互相的挤兑,三姨娘则是很开心。 只有她们互相狗咬狗,才是对她最为有利的。 想着去再加一把火,林三小姐像是看出了三姨娘的想法般,忙阻拦住,劝慰道:“姑姑,静观其变,免得引火上身。” 三姨娘仔细的一寻思,觉得林三小姐说得不错,忙又退了回去,静静的站在一旁观战。 余世逸跟福多多,也同三姨娘和林三小姐一般,默默的不说话,任由大太太他们你来我往。 可刚安静了会儿,很快的,战火就蔓延到他们身上了。 只见二姨娘对余世逸说道:“大少爷,您今日的气色不错,看来身子骨是越发的好了。” 余世逸身子微微的晃动了下,虚弱的说道:“二姨娘你说笑了,我这气色怎么算上好?李大夫都说我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二姨娘语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的接话。 四太太很高兴看二姨娘吃瘪,冷笑道:“我看二姨娘得要去看看大夫了,要是这么年轻,眼睛就出毛病了,到老了,可怎么如何好啊!” 闻言,二姨娘眼底快速的闪现过些许恼怒,但面上却是一切如常,笑说道:“看我,好些日子不见大少爷,这脑子里想得全是大少爷之前病重的样子,所以今日一见大少爷,就觉得比之前好多了。”说完,向余世逸福礼,又道:“大少爷福泽深厚,这病终归会好起来的,为了能让您早日好起来,姨娘今日起就茹素念佛,乞求上苍保佑您。”一番话说得很真诚。 余世逸忙说道:“让姨娘操心了,世逸哪里担当的起?” 二姨娘刚想说什么,四太太讽笑道:“我说二姨娘,这吃斋念佛可要诚心和真心的,我看你就免了吧!到时候,要是乞求的不见效果,你这个脸面可就不好搁了。” “你!”二姨娘恼怒,可仔细的一思索四太太的话,面上就有幸灾乐祸了,不客气的说道:“您这话可说得不妥贴,这是诅咒我们大少爷吗?” 四太太细细一琢磨,的确是如此,忙向大太太和余世逸解释。 大太太淡淡的瞥了眼四太太,没有说话,余世逸却是摆手,说不在乎。 见此,四太太着急起来,知道大太太放在心上了,而余世逸虽嘴上说不在乎,但生病之人,哪个会不在意他人说他的寿命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喧阗(二) 四太太心焦不已,不知如何圜转局面。 柳小姐眼珠子转动了下,低声对她附耳说道:“姑母,来日方长,大太太和大少爷终会明白您的心意的,何必在此刻纠结这些?”说着,眼睛瞄向有备而来的二姨娘和三姨娘,又道:“这几位姨娘都是不好相与的,又带着她们娘家的姑娘来,恐是来着不善,都是奔着同一个目的的。姑母,这形式对我们十分的不利,可得要率先抓住先机。” 四太太抬眸颇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良久才说道:“你倒是看得分明。” 柳小姐忙说道:“姑母,我想活,好好的活下去。” 闻言,四太太紧盯了柳小姐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只不过,到时候可别做个健忘之人,忘记了为你辛苦搭桥的是谁。”语气中带有了浓浓的警告。 柳小姐诚惶诚恐的回答:“侄女不敢,侄女以您马首是瞻。” 四太太仍旧不相信柳小姐的话,可现下也容不得她怀疑,只得再次严厉的警告了下才作罢。 而二姨娘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四太太身上,遂而也就不再步步紧逼,与大太太有句没一句的唠起了嗑。 大太太知道二姨娘此行的目的,就任由她说着,但就是不点破。 三姨娘在一旁干看着就十分的着急,有好几次都差点直接捅破窗户纸,却被林三小姐给阻拦住了。 但凡事事不过三,三姨娘就不解了,相问道:“你拉我干嘛?要是再让她们东扯扯,西扯扯的下去,可得要说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太阳可都要下山了。” 林三小姐温和的说道:“姑母,您别着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的。” 三姨娘是不怎么会拐弯的人,不由直言问道:“不管是热豆腐,还是凉豆腐,不都是要吃的吗?还管这么多干嘛?” 林三小姐耐心的道:“姑母,您觉得议亲一事,是男方先提出来的好,还是女方?” 三姨娘想也没想的就回道:“当然是男方,哪有女方自动提出来的,这不是掉了女方闺女的价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闺女嫁不出,急急的自动送上门去……”说到这里,三姨娘微微的一滞,恍然大悟般的望向了林三小姐道:“你阻拦我是这个意思?” 林三小姐含笑的点点头。 三姨娘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看我这个脑子,想事情竟然这么的不懂拐弯,幸亏有你提醒。” 林三小姐一点都不拿乔,反而很是亲昵的说道:“哪是,是您一心为我着想,就忽略了一些事情,您这是关心则乱。”一番话,说得很是的情真意切,听不出有敷衍的意味在。 听闻,三姨娘对自己哥哥的这个女儿更为亲密了一些。 相对于林三小姐的会说话,二姨娘嫡姐的女儿朱三小姐则是差得很多,可以说是有着天壤之别。 见二姨娘一直在讨好着大太太,她的心里就十分的不屑,暗暗的恼怒着二姨娘在掉她的价。 遂而,轻轻的拉扯着二姨娘的衣角,朱三小姐很是不悦的说道:“姨母,你何必这般的低声下气?只要你说一声,余世逸还不会娶了我吗?我可是要身段有身段,要容颜有容颜,家世也不算差,也不用这般求着别人娶我吧!” 二姨娘暗骂一声“猪脑子”,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你以为余府是你想嫁就能嫁进来的吗?看看四太太身边的如花似玉的小姐,再看看三姨娘娘家的姑娘,她们也都是为了余世逸的正妻位子而来的,你以为凭着你就这点出息能独占鳌头,继而击败她们几个上位?别怪我没提醒你,不仅她们两家要想嫁给余世逸,外面的姑娘多得可以从城南排队到城北去,你别头发长见识短的给我惹出什么笑话来!” 听二姨娘如此严厉的呵斥,朱三小姐甚是的委屈,可她又不敢当面反驳,因为二姨娘平时高兴的时候还好,整个人和和气气的,但板起脸来却很吓人的,饶是她在家里跋扈惯的,谁也不怕的,也会不禁收敛了一二小性子。 只不过,面上虽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是嘟嘟囔囔的,满腹的牢骚。 见此,二姨娘心中更是气愤了一些。 但是,现在她也没有生气的时间,得要抓紧一些,刺探出大太太的心意来。 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了下,二姨娘笑盈盈的说道:“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姨奶奶从低贱的妾室荣身为良妾了。只不过,妾室终究是妾室,就算为余府开枝散叶,生下了庶子,可终归是比不得嫡子的,不知太太您可有为少爷留意少奶奶的人选了?” 大太太冷笑不已,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这才说道:“二姨娘恐怕还不知道吧!紫阳道人刚才说了,世逸正妻的位子已经由上天安排好了,可不能乱来,否则会害了人家的姑娘的性命。” 闻言,二姨娘惊愕,三姨娘、林三小姐也同样很受惊,唯有朱三小姐却是老神在在的,下颌抬得很高,很是傲娇的样子,仿若大太太所说的余世逸的有缘人就是她一般。 大太太把这些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却故意吊着她们的胃口般,不说话了。 四太太却好似出了一口恶气般,神色间十分的愉悦,说道:“你们来得晚,不知道。在你们来之前,紫阳真人说了,我们大少爷的有缘人是非福氏不可,要是除了她,其他人坐上大少奶奶的位子的话,必会遭到天谴,不得好死呢。”说着,又很是讽刺的对二姨娘说道:“我说二姨娘啊,你适才还说福氏生下的孩子低贱,可你知道唯有她生下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呢。”说完,很是暗爽的笑起来。 话音一落,二姨娘、三姨娘、林三小姐、朱三小姐俱是呆愣住了。 见状,四太太又添加了一把火,说道:“你们不信?不信的话,可以问问紫阳真人。” 四太太话一说完,全部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望向了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一甩拂尘,说道:“四太太所言不虚,的确是如此,余施主的姻缘早已订下,任何人都不得逆天改变。” 二姨娘面色惨白,阴狠的瞪向福多多,好半响都没有从这个相当于噩耗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三姨娘、林三小姐也是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一样,面色一下子就落败了下来。 朱三小姐反应更为的激烈,大吼大叫的,直接怒指着福多多道:“就她?就她这个下贱的贱人?她也配?” 被指明的福多多毫不理会朱三小姐的歇斯底里,不动神色的躲到余世逸的身后,让他去承受。 余世逸不负福多多所望,见朱三小姐如此无礼的对待她,立马冷下脸来,神色十分的阴骜,噙了浓郁的怒气,呵斥道:“她怎么了?她是我的人,你算什么东西,敢在余府撒野?” “我可是……”还没把话给说话,朱三小姐的脸就被二姨娘狠狠的掴了一掌。 朱三小姐呆愣,手捂着被打的脸颊都说不出话来。 二姨娘阴狠的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想想你这几日住在余府的逍遥日子,再想想你朱家是什么光景,要是你再这么的不知好歹,我可告诉你,这天下间可不缺经我手进余府的黄花闺女!” 朱三小姐身子瑟缩,很不想回到只有小康家境的朱家。 在余府的这几日里,她可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临安城的第一首富,那日子过得叫一个惬意、舒坦,要什么有什么。 想想在朱家的时候,她们三姐妹可以为了一支普普通通的珠钗,而争夺得面红耳赤,你死我活的,但在富得流油的余府里,却是大大的不同,那珠钗在几位的主子里根本就入不了眼,就是有头有面的管事妈妈、大丫鬟也是看不上的,而她家却…… 两相比较之下,朱三小姐当然是知道哪个最为好的。 所以,在听了二姨娘的威胁之后,朱三小姐就老实了起来,不敢再作怪。 只不过,二姨娘已经对朱三小姐无感了,想着打算过几天回娘家一趟,跟现在的杨家太太,也就是她的继母合计合计,看看杨家有没有合适的姑娘,送来余府给余世逸。而至于朱三小姐,那就是从哪里来滚哪里去,到时候要是她的嫡姐上门,她大可可以借此羞辱羞辱一番,出一出当初还在闺阁之中被欺负的恶气。 心中有了决定,二姨娘忙安抚余世逸的情绪,说道:“少爷,您别生气,这丫头小门小户出来的,说话就这么不着调,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太介怀。” 余世逸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朱三小姐看,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了。 二姨娘冷汗直流,对朱三小姐更是恼怒了几分。 对于二姨娘的窘境,四太太、三姨娘、柳小姐、林三小姐们都是很乐意看到的。 因为余世逸对二姨娘有了芥蒂的话,那她不管举荐哪个姑娘,都是会有膈应,所以四太太就落井下石,说道:“我说二姨娘,你平时不是惯会看人的吗?怎么这次就看走眼了呢?就这么不懂规矩的姑娘,你也好意思带在身边?” 二姨娘气急,却不好反驳,免得在余世逸的面前,更是显得她没有风度,继而对今后不利。 看到平时伶牙利嘴的二姨娘,在此刻被四太太说得一句话都蹦不出来,三姨娘心中暗暗的高兴不已,也想学着四太太那般去挤兑一番,不过看着林三小姐一脸的不赞同,最终作罢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通房 二姨娘此时也如之前的四太太那般,很是的心焦。 要是余世逸紧紧的咬着这事情不放的话,那么她今后可得要怎么行事? 一想到如此,二姨娘恨不得把朱三小姐给掏心挖肺了。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朱三小姐,却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仍旧觉得刚才她所说的话是对的,认为福多多就是一个低贱的不能再低贱的下人,根本就用不着为了她如此的兴师动众、郑重其事的声讨于自己。 只不过,她还是有点会看眼色的,知道现在还是乖乖的认错为好,反正今后的时日还长,并且她觉得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和容貌,绝对能够把余世逸给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所以,手捂着被二姨娘所打的脸颊,朱三小姐擅作主张的委委屈屈的上前,屈膝行礼道:“余少爷,还请你息怒,是我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还请你别放在心上,我……”犹豫了下,朱三小姐咬咬牙,很是不甘不愿的再道:“我可以向姨奶奶道歉。”说着,双眸中噙满了浓浓的雾气,很是的我见犹怜。 余世逸冷哼,当然知道朱三小姐心中的小算盘。 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不必了。” 听闻,朱三小姐眸眼放光,以为是余世逸怜惜她,忙欣喜的很是作态的再行了个礼,继而娇羞的退到二姨娘的身边去。 二姨娘狠瞪了她一眼,恼恨她竟然自顾的行事。 朱三小姐冤屈般的撅高了嘴巴,说道:“二姨娘,人家余少爷都不怪我了,您也别生气了。”话说得好似二姨娘无事生非的一样。 二姨娘白了她一眼,觉得跟她多说一句话,都会把自己给活活的气死了。 其他人见余世逸竟然不追究了,心中很是的不甘心,想要重新挑起余世逸对朱三小姐的厌恶,可却谁都不想做出头鸟。于是,很幸运的,朱三小姐算是逃过了一劫。 见此,二姨娘这才是真正的放下心来,她可很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挑事的本事。 既然这事情在大家的不甘不愿中过去了,但未防万一,二姨娘还是转移了话题,继而接着说起关于余世逸正室的问题。 四太太冷笑道:“这紫阳真人不是说了嘛,少爷的嫡妻非属福氏不可。”潜意思就是,二姨娘你就别忙乎了,已经没有你要的东西了。 二姨娘却很是的会识时务。 既然正妻这位子做不得,可还有其他的。 要知道主母虽好,可要是妾室得宠,这嫡母也还是如同虚设的。 所以,二姨娘带有算计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了下,笑盈盈的对惬意的品茶的大太太说道:“太太,少爷的年龄也不小了,要是依照着其他府邸的公子哥,早就已经是做了父亲。再说了,姨奶奶一人服侍少爷,也着实辛苦,不如为少爷多纳几房妾室,好为余府开枝散叶?” 大太太波澜不兴的眼珠子转动了下,掀了掀眼皮,微微的颔首,赞同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确是该选几个通房了。” 话音一落,厅堂内的人神色各异。 四太太、二姨娘、三姨娘、柳小姐、朱三小姐、林三小姐们是对‘通房’这两字深深的锁起了眉头,而余世逸、福多多却是波澜不惊,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大太太把这些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再扔下一颗炸弹道:“我们余府虽算不上簪缨贵族、豪门贵胄,可也好歹是临安城的第一首富,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面的,虽然只是为世逸选几个通房,但也不能太过草率了,可得要好好的合计合计一二。”说了好长的一铺垫之后,大太太顿了顿,又道:“你们认识的女眷也算是不少,也帮我分分忧,看看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进府。” 话音一落,四太太等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二姨娘率先站出来,问大太太道:“太太您吩咐的事情,妾身当然全力去办。只是……只是毕竟进来的并非是正室,而进我们余府的理所当然是好人家的姑娘,这要是只是通房的身份,未免……” “未免什么?”大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想说什么呢?难道通房的身份还低了吗?” 二姨娘心中想说的确如此,但余世逸的事情要是有大太太的阻拦的话,将会肯定办不成的。遂而,二姨娘忙装着笑脸连连的否定说道:“不低不低,能进我们余府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怎么会低呢?” 大太太听闻,对着二姨娘笑了笑。 朱三小姐见此,对二姨娘很是的不满。 依照着她的身份,要是进余府的话,定是要坐上正室的位子的。 只不过,既然那位子不详,会闹出人命,她不坐也就不坐吧,可进府怎么只能是小小的一个通房呢? 等二姨娘站到她的身旁,朱三小姐忙凑过去,低声责怪道:“姨母,你怎么可以这么的糊涂?通房啊!我可是堂堂的嫡出小姐,怎么可以去做通房?姨母,我可不许!” “不许?你不许?”二姨娘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冷冷的笑出声,说道:“你不许就亲自跟大太太说去,何必跟我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说完,转过身去,一副很不想见到朱三小姐的样子。 朱三小姐气急,心中想到,要是有朝一日我得了余世逸的宠爱,到时候别怪我不照拂你一二! 相对于二姨娘和朱三小姐之间的闹腾,林三小姐和三姨娘却和谐很多,也亲热不少。 只见三姨娘笑盈盈的对林三小姐说道:“你看二姨娘阴着的这张脸,再看那朱三小姐的猖狂样,肯定是她们俩人之间出了什么的嫌隙,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 林三小姐却不这么的乐观,说道:“我看未必,就算二姨娘厌恶了朱三小姐,可这天底下的闺女又不是只有她一人,二姨娘大可可以再找称她心的,所以姑母,我们今后的路还艰难的很。” 闻言,三姨娘仔细的一寻思,还果真如此。 想了想,三姨娘问她道:“你打算如何?那四太太家的看起来也不是好拿捏的。” 林三小姐笑道:“姑母放心,她们不是好拿捏的,我也不是那泥人,谁能笑到最后都还是未知数呢。” 对于林三小姐的信心,三姨娘很是的欣慰,也很是相信她的能耐。 不过,一想到进门后,只是一个比妾室还不如的小小通房,三姨娘就很为她叫屈。 而林三小姐对此却不以为杵,安慰道:“姑母,只要余世逸的心在我这里,那通房不通房的还在乎吗?再说了,等我生下儿子的话,就算不能坐上正室的位子,这余府的权势还怕能从我手心中溜走?”说话的语气很是有信心。 三姨娘细细的琢磨了下林三小姐的话,再想到现在因为深受大老爷宠爱,而又怀有身孕,继而作威作福的四姨娘,想想觉得也对,也就放开了。 只是,有句话叫做螳螂在前,黄雀在后,在三姨娘和林三小姐注意着二姨娘跟朱三小姐之间的互动时,她们也早已被一直默默站在四太太身旁不做声的柳小姐给关注了。 柳小姐唇角微微的勾起,脑中不断的想着怎么对付林三小姐的计谋。 她知道,在她们三人之中,朱三小姐愚不可及,完全是可以忽略的竞争对手,唯有可以跟她抗衡的只有林三小姐。因为林三小姐不仅有家世,有美貌,而且聪明才智绝不低下她的,所以得要好好的想着怎么对付她才行。 柳小姐满脑子想着怎么除掉跟她竞争的对手,她的搭档四太太也不闲着,想得是看看身边有没有适合,又老实听话的女孩,她想要再弄几个进来。因为她不怎么的相信柳小姐,也不相信就凭着她一人,就能挤掉其他有着同样目的的姑娘,所以多个人多个力量,也多了个选择,她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柳小姐一人身上,这样太过冒险了些。 一时间,在大太太的一席话的轰炸之下,厅堂的人各有心思,也各有谋算。 可作为始作俑者的大太太却是犹如观众席上的看客一样,很是的悠闲自在,只管看戏台上的戏精彩演出就好。 看她们如此,福多多由起初的漠不关心,到最后的满腹的忧愁了。 缘由是余世逸真要是纳进几房的通房,那她的日子可就大大的不好过了,可以说是从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福多多不知该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 余世逸听到福多多的叹息,微微的回头,对她给以一个安抚的眼神,并压低了声音保证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听余世逸这般的说,福多多就算不怎么全信任他,可心中到底好受了一些。 看来,人还是最喜欢听好话的,福多多暗暗的腹诽道。 见福多多微微的安心下来,余世逸开始了他的行动,绝对不能让大太太如愿,也更不能让这些有着目的的莺莺燕燕踏进他的福寿院半步。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余世逸向大太太告罪道:“母……母亲,孩儿突感不适,就先……先行离开了。”断断续续的刚把话给说完,余世逸猛然间双手捧腹,眼眸一瞪,一口鲜血从他嘴中喷洒出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手段 余世逸一吐血,厅堂内的所有人都惊愣住了,完全不知所措。还是福多多率先反应过来,忙掏出绢帕去擦拭余世逸唇边的血迹,并忙让人去请李大夫来。 在他人都乱哄哄的时候,福多多凑近余世逸,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血是真的?” 莫怪福多多会怀疑,实在是余世逸有不少次的前科,再加上在吐血之前对她说得一席话,太过可疑了。 余世逸虚弱的依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眯着眼睛反问福多多道:“你说呢?” 闻言,福多多皱紧了眉头,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下余世逸,只见他面色比往常的更为的惨白,就连唇色是一点都没有血气,再看看不断从他嘴里所流淌出来的鲜红血液。 刹那间,福多多猛地瞪大了眼睛,忙问道:“你……你是真的吐血了?” 余世逸闭了闭眼,微微的点点头。 福多多紧张了起来,想搀扶余世逸更为舒服的坐着,却有些不敢,唯恐再弄伤了他,显得十分的慌乱。 见此,余世逸的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启着唇瓣刚想说他还没到如此脆弱的时候,柳小姐和林三小姐俩人满怀担忧的走过来了。 福多多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余世逸的身旁,不让她们靠近。 林三小姐很是知趣的没有强行靠近,而是接过身旁小丫鬟递过来的茶盏给福多多道:“姨奶奶,先喝口茶定定神,看你急得满头的大汗,少爷会没事的。” 这话说得很是巧妙,表面上说福多多对余世逸病情的忧心,可实际隐含的意思是她只会干着急。 福多多在前世的时候,是在职场上滚过一些年头的,所以动动嘴皮子,也难不倒她。 只不过,有时候藏拙对自身更为有利,让他人摸不透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所以,福多多忙诚惶诚恐的接过林三小姐手中的茶盏,并一口气就喝完,无助的抖动着身体好半响之后,她这才感激涕零的哽咽说道:“谢谢林小姐,少爷……少爷他这样,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说着,豆大的泪珠子就从眼眶中滚落下来,看起来彷徨极了。 林三小姐是与福多多接触过的,只觉得她看起来挺憨厚的。 现在见她如此的懦弱,没有章法怎么行事,林三小姐心中暗笑,顿时放下心来。 掏出绢帕温柔的轻拭去福多多脸庞上挂着的泪珠,林三小姐温柔的安慰道:“姨奶奶,你放心,少爷看起来就是有大福的人,不会有事的。下人不是已经去请李大夫了吗?会没事的,放心吧!”说着,又轻轻拍了下福多多的手背。 福多多低垂着头,嗫嗫的应了一声。 见状,林三小姐唇边的笑意就更为的深了。 跟林三小姐一起过来的柳小姐见她与福多多有聊有说的,心里暗暗的着急。 她知道福多多必定是稳坐正室之位了,要是她与林三小姐俩人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她的话,那可就不妙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任她再有聪明才智和谋略,也难抵挡住多人的陷害。 垂睑思量了一瞬间,柳小姐热乎的上前,很是自来熟的拉着福多多的手,安抚道:“姨奶奶,快别伤心了,一切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好似林三小姐所说的,少爷可是有福气的人,有什么难关道坎不能过去的?” 福多多最为厌烦的就是那种带着目的而向她套近乎的人,可现下她又不得不应付。 强压下心中的不悦,福多多抬眸,感激道:“多谢柳小姐的宽慰。” 柳小姐忙说道:“姨奶奶,你太客气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客套的。” 听闻,福多多冷笑不已。 这柳小姐还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她跟她可不熟的很。 林三小姐见柳小姐这般的说,心中十分的恼怒,又看福多多对她没有一丝的抗拒,深怕耳根子软的福多多会被她给转悠去了,继而联起手来去对付自己。林三小姐忙上前用手肘微微的一使力,挤开了柳小姐,拉着福多多就热络的聊起来。 柳小姐是个不服输的,更何论她这几年在庄子里养得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但蛮狠的手段,可是学了十足十的。所以,用她的那挺翘的臀部一挤,把从小生活在深闺里,看起来很是弱不经风的林三小姐给硬生生的推到了一边去,并且还险先摔倒在地上。 “你!”林三小姐气急,瞪大了眼睛,委屈的望向余世逸,可余世逸自吐血之后,身体就十分的虚弱,眼皮重得都睁不开眼睛来,根本就无暇管她们这边的闹腾。 此时此刻,林三小姐是十分的憋屈。 但是,她十分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白白的被欺负了。 黝黑的眼珠子转动了下,林三小姐“哎呦”了一声,继而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歪斜着向身后仰躺过去。在她即将要与青砖石来个亲密接触时,早已有她的贴身丫鬟接住了,免去了被剧烈碰撞的痛苦。 只是虽说没被摔了哪里,林三小姐却倒先哀呼了起来。 她的这一痛呼,使得全厅堂内的人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她。 “怎么了?怎么了?”三姨娘忙不迭的过去,搀扶起林三小姐。 林三小姐故作很痛的样子,边呻吟着,边紧紧的皱着秀眉,歪歪斜斜的站立起来,可很快的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见状,三姨娘心疼的不得了,更是气愤的不行,咬牙切齿的瞪了眼柳小姐和福多多,很是维护的说道:“是谁?是谁暗害你的!你说,姑母替你做主。” 林三小姐瞅了眼柳小姐,最终摇摇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没……没有谁,是我不小心的。”一副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大方样子。 三姨娘却不肯,逼问着林三小姐。 正当林三小姐惺惺作态的要说时,二姨娘在此时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对三姨娘说道:“你娘家的姑娘醇厚,既然不想多事,你又何必计较太多,非要问出个子丁卯丑来呢?”说得三姨娘很斤斤计较,没有容人之雅量似的。 其实作为老谋深算,资深宅斗人氏的二姨娘,怎么可能对林三小姐这点小小的把戏,会看不出来?她正瞅着没法子妄想跟余世逸套近乎的人给互相挑拨起来,这林三小姐倒给她送来了瞌睡的枕头,正好可以借此好好的利用一番。 三姨娘气急,她就知道从二姨娘的嘴里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 可她虽说是直肠子的人,就不代表没有一点小心思了。 知道二姨娘话中带有挑衅的意味,三姨娘硬生生的给忍了下来,很是爱怜的说道:“她是我娘家哥哥的亲闺女,来我们府中做客受了伤,我当然要着急,不然回去我可得要怎么跟我哥哥和娘家交待?她可是我的亲侄女!” 二姨娘勾了勾唇角,她不怕三姨娘说任何话,就怕她不说话。 见此,眸眼中闪现过算计,二姨娘皱紧了眉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林小姐可是来我们府中做客的,既然无故受了伤,可得要查清楚一二。”说着,转身询问大太太,又道:“太太,您说如何?” 大太太最喜欢戏台上的戏唱得热闹,当然是同意的。 四太太却不同意,因为她知道此事跟她娘家的姑娘柳小姐是脱不了任何干系的,只是毕竟这里并非是她的院子,她无权插手,只能干着急。正当她满脸的愁苦着,不住的暗暗责怪柳小姐尽耍一些不高明的下流手段,让她擦屁股善后时,有小丫鬟来禀告说李大夫来了。 听闻,四太太欣喜不已,忙说道:“你们都别忙乎着这些小事了,还是让李大夫看看世逸的病情如何再说。” 二姨娘却说道:“四太太,这怎么算是小事呢?更何论,一码归一码,李大夫为少爷看病,可并不妨碍着查清楚谁推了林三小姐一把。”然后,询问大太太的意思。 大太太很是痛苦的抚抚额头,吩咐二姨娘道:“我这头风病又犯了,这事就交由你来办。林三小姐是来我们府中做客的,可不能让她委委屈屈的回去,不然让我们府邸的颜面何存?” 二姨娘忙欢欢喜喜的应下,她可是就等着这话的。 四太太着急不已,想劝和大太太把此事揭过,可她却故意不看四太太,着急的望向余世逸。 见大太太的路子走不通,四太太又走二姨娘的。 二姨娘很是为难的说道:“四太太,这……这可不好。你看,林三小姐可是三姨娘娘家的人,她的脚给崴了,回去的话,要是我们府中没有个说法,临安城的人该怎么看待我们的府?” 四太太恼恨不已,知道二姨娘根本是推托。 没有办法,四太太只能请求三姨娘能够放过她们一马。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默的不做声的柳小姐站出来,阻拦住了四太太,十分歉意的走向了林三小姐。 林三小姐暗叫不好,大概猜测到柳小姐的意图。 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忙向三姨娘说道:“姑母,算了,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关任何人的事情。”说着,怕三姨娘与她不配合,还暗暗的紧握了下她的手臂。 三姨娘不傻,应和道:“既然你不追究,那就算了,下次小心……” 还没等三姨娘把话给说全,柳小姐已经向林三小姐郑重的行了全礼,诚恳的道歉道:“是我不好,让姐姐受伤了,都怪我一心的想劝慰姨奶奶宽心,没发觉姐姐在我的身后,姨奶奶一上前握住我的手,我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因而撞倒姐姐,让姐姐你受伤了。”说着,泪眼涟涟,要说多无辜就有多么的无辜。 四太太见此,忙上前帮衬着柳小姐说道:“她也是无心的,说起来这事情也不全怪她。”说着,眼睛瞟向了福多多。 福多多大呼冤枉,这关她什么事情?她才是最为无辜的人才对吧! 可没人听福多多心中的喊冤,全部的眼睛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她,好似她才是最为可恶的罪魁祸首。 正当福多多陷入绝境的时候,余世逸适时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说道:“怎么了?吵吵闹闹的?福氏,不是让你服侍我按摩几下太阳穴吗?你怎么站这么远去了?”说着,又瞟了一眼林三小姐和柳小姐,又道:“跟你说了,不用应付无关紧要的人,不听我的话,现在知道当小绵羊的痛苦了吧!” 话音一落,厅堂的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事跟福多多毫无关系,倒是被冤枉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眼睛再次瞄向了柳小姐。 柳小姐十分的无措,林三小姐倒是心中暗爽,不着痕迹的就让柳小姐在余世逸的面前留下了坏印象。 只不过,她还没高兴多久,只听见余世逸又道:“林三小姐?你怎么坐到地上了?刚才不是还站得好好的吗?自己站着也会摔倒吗?”说完,对刚进厅堂的李大夫又道:“李大夫,你快去看看这林三小姐,她好似摔得不轻,看样子是把脚给弄崴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谢妈妈 余世逸的话音一落,林三小姐的小脸就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刚才只不过是自导自演的假摔而已,要是被李大夫诊断的话,那岂不是要穿帮了? 可她又不能明着拒绝,这样一来的话,就是暗着告诉大家伙,她根本就没摔伤。 左右为难之际,林三小姐只能抬眸求助于三姨娘。 三姨娘忙帮着婉拒道:“李大夫可是医道国手,能给我侄女看病当然是最好的,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大少爷刚才都吐血了,看着怪吓人的,还是让李大夫给少爷先看看要紧。” 林三小姐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来,也说道:“姑母说的对,我这点小伤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好了。” 四太太、二姨娘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打着为余府的名声着想的由头,定要李大夫好好瞅瞅林三小姐的伤势情况。而刚才被余世逸当场削了面子的柳小姐,她正愁眉思索着怎么扳回一局,现今见林三小姐也被余世逸当场说穿了,心里乐得很,忙不迭的要做回好人,也加入了劝服她让李大夫看一下伤势的行列之中。 至于朱三小姐,她也惯会是落井下石的,这等事情当然也少不了她。 见此,三姨娘和林三小姐心中焦虑不已,想让大太太出面说几句,可她却在此时又很适时的发作起了头风,被一群仆妇丫鬟们重重的围住,小心的伺候。 不过,幸好的是,事情在此时出现了转机。 因为福多多看着四太太她们这些人,为了一己的利益根本就不管不顾余世逸的死活,久久不让李大夫为已经吐血的他诊治,反而较真着她们之间在言语上你来我往的角逐,心中十分的气愤难耐。所以,灵机一动,大声的哭泣了起来。 福多多这一大哭,立马引来了全部人的注意。 见这个方法有效,福多多越发的使劲哭泣。 四太太她们就不由困惑的望着她,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福多多指着余世逸唇边的鲜红血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少……少爷又吐血了……”说着,难过得差点背过气去。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四太太等人这才忙让李大夫给余世逸诊治。 李大夫一手捋着白花的胡须,一手给余世逸诊脉,良久都未说话, 见状,在场的人这才渐渐的着急起来。 福多多的心也七上八下的,因为余世逸说他所吐的血是真的。 既然这样子的话,那么他的身体是的的确确出现了问题。 想到这个,福多多就不由联想到上一次他中毒吐血的事情,会不会是因为余毒未清,所以才会如此? 可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很是不合理,但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福多多却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来。 正当福多多思绪很是纠结的时候,李大夫终于开口说话了,紧蹙着眉头,忧虑的说道:“世逸这病很不乐观,得要赶快到一安静的地方躺下才行,我好给他施针诊治。” 施针一般是对病情较为严重的人才做的,这个就好比福多多前世的抢救手术了。 听闻,福多多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脸上吓得毫无血色。 至于四太太她们这些人也差不多如此,她们原以为余世逸的病只要慢慢的养起来就好,可从没有想过会这么的重,一时间都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不过,很快的,福多多就率先回过神来,忙跟大太太禀告了下,就安排着人把余世逸给抬回福寿院。 见福多多有了行动,四太太这些人也开始重新计划着了。 只不过,她们的计划并非是就此放弃了余世逸,而是想着趁此机会,让她们各家的姑娘在余世逸面前更好的表现,好因此留下个好印象,以便将来的发展。 福多多不是傻子,看到四太太等人眉宇间的算计,多少猜测到她们的意图。 垂下眼睑思索了下,福多多故作不知的问李大夫道:“大夫,少爷这样,我平时可得要如何的照顾他?”说着,眼珠子一直的转动着,不住的瞄向倾耳侧听的四太太她们。 李大夫顺着福多多的目光扫了眼四太太等人,心中了然,继而很是严肃的说道:“世逸这般,可得要细心细心再细心的照顾,绝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而且最好闲杂人等不要叨扰到他。不然的话,这对他的病情只有害,没有一丝的好处,明白吗?” 福多多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点点头,保证道:“放心,为了少爷的身体着想,我不会让任何人扰了他的。” 听着李大夫和福多多的一唱一和,四太太等人再次面面相看。 可还没等她们想出对应的法子的时候,在红梅的引导下,粗使婆子把一顶软轿子抬进了厅堂内。 福多多忙不迭的忙乎着把余世逸挪进软轿子内,然后跟大太太、四太太、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告了个别,就尾随在软轿子后面,急匆匆的离开了。 余世逸一离开,之前乱哄哄的厅堂就冷下了许多。 大太太见没有好戏看了,顺势称自己太过劳累,命人安排了下紫阳道人的住所后,就要回房去歇息一下。 看大太太要离开,四太太、二姨娘、三姨娘及她们娘家姑娘,忙殷勤的服侍着她回正院。 没过多久的时间,之前门庭若市的厅堂,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而福多多她们一行人一回到福寿院,整个院内上下都喧阗了起来。因为院内的仆妇见余世逸之前是自个儿好端端的走出去的,回来却是被抬回来的,并且还不醒人事,莫怪要人心惶惶,私下议论纷纷了。 见这些下人如此的不知规矩,福多多皱紧了眉头,想着等安顿好了余世逸再好好的调教她们一番。 只不过,她的这个念头才刚刚的闪过,已经有人出面为她做这件事情了,那人就是今日刚回来的谢妈妈。 谢妈妈虎着脸,十分严肃的呵斥那些对主子妄加议论的仆妇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着吗?还是手中的活计太过清闲了,竟然敢在主子的背后嘀嘀咕咕的,是在余府呆腻味了吗?”此话一出,吵闹的院落立马静悄悄的,那些凑在一起闲话的仆妇们立马散开了,很是本分的去各司其职。 福多多看了,斜睨了谢妈妈,觉得她这般的疾言厉色,似乎不仅是在叱喝这些仆妇,更是对她的一个下马威。 不过,现下不是她仔细思索的时候,还是余世逸的安危最为的要紧。 谢妈妈却看着福多多慌乱的背影,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厅堂内,她一直在暗暗的观察着福多多,发觉此人倒是有些小能耐的,能够游刃有余的周旋在林三小姐和柳小姐之间,圆滑的不得罪任何人,并且她还后怕的感觉到了余世逸对福多多的转变,比她在走之前有着天壤之别。这个发现,让谢妈妈后背无端端的阴凉了起来。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谢妈妈微眯了眼睛,面色显得阴阴的。 “谢妈妈,您怎么了?”春迎是跟谢妈妈一道回来的,见她不进屋去,反而神色显得怪怪的,不由困惑的问道。 谢妈妈敛了敛神色,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有点担心少爷。”顿了顿,又问道:“你跟春福很相熟吧!这段时间我们都不在府里,也不知少爷的境况如何,她是贴身照顾在少爷身边的,你去问问,打听一下。不然的话,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春迎爽快的应下了,撩起挡风的毡帘,小心的服侍谢妈妈进屋去。 屋内,福多多正在为余世逸脱衣服,好让李大夫方便的扎针。 谢妈妈看见了,忙上前去,轻轻推开了福多多,说道:“这等小事情就由老奴来做。” 福多多迟疑了下,最终相让,让谢妈妈接手,自己则是给她打打下手,帮衬一二。 很快,在俩人的合作之下,余世逸的上衣就全数尽退,露出了光\\裸的上身。 福多多是从没见过余世逸光\\裸着身子过的,所以一直想要看看。当然,她这不是好色,并非单纯的想看看余世逸白花花的肉,而是想要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如穿了衣服这般的消瘦,十分的羸弱不堪。 很是奇怪的,余世逸瘦是瘦了些,可他身上的肉看起来却很结实的样子。 福多多的脑子中闪现过种种的可能性,最后定格在了余世逸装病的可能性上,可又很快的被自己给反驳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福多多想不明白,也弄不清楚,不由就看着余世逸光\\裸的上身发起了呆来。 谢妈妈在一旁看着,眼眸中就露出了不屑。 她没有想到福多多如此这般的没有礼义廉耻,看着男人的光膀子还入迷了,就是自己的男人也不能这样,太过没有教养了,也不知道大少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要重用于她! 想到她回府之后,听到大太太和余世逸要把福寿院的事宜让福多多管理的消息,谢妈妈心中立马涌上了不满,要知道余世逸算是她一手带到大的,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可现在却被无权无势,从乡下来的黄毛丫头夺了她手中的权势,怎么想谢妈妈就怎么的不甘心。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打 过了有半个时辰之后,李大夫这才施完针。 福多多忙上前问道:“大夫,少爷怎么样?为什么会吐血?是他病情恶化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最后一句话,福多多刻意的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的紧盯着李大夫的眼睛问。 李大夫收拾着手中的银针,抬睑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倾耳侧听的谢妈妈,问道:“你想问世逸此次吐血有无关联上次余毒未清的缘故吗?”顿了顿,斩钉截铁的又道:“关系是有点,只是也并非全是,就他的目前状况来说很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得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才行。” 听李大夫直言不讳的当着谢妈妈说余世逸之前中毒的事情,福多多蹙起了眉头。 要知道,她之所以没有明说,就是不想让谢妈妈知道的,还特意跟李大夫使了眼色,他怎么就没明白? 但心中才抱怨着李大夫,却又听余世逸的身体状况如此的差劲,福多多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忙急急的问:“为什么?他这次怎么会这么的严重?那会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我照顾他的时候,得要注意些什么,他有什么忌口的吗?” 李大夫安抚道:“主要还是他的身子底子差的缘故,再加上余毒又没有彻底的解除,两者相加起来,就较为的严重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的担心,只要按时喝下我开得汤药,照顾得细致一点,他会没事的。”说完,又对谢妈妈颇为关怀的说道:“妈妈,这有些时候不见,你的脸色怎就变得如此的差?我开个药方给你调理一二,吃上几剂药就好了。” 闻言,谢妈妈收起心思,忙屈膝行礼道谢。 福多多就满脑子的雾水,总觉得李大夫今天怪怪的。 先前是当作没看见她的提示,两次明确的说起余世逸中毒的事情,现在又关心起谢妈妈来了,他这是到底要想干嘛? 眼睛来回的在李大夫和谢妈妈之间瞅,福多多寻求答案。 在思量了几息的时间后,她终于是想明白了,知道了李大夫此番行为的意图。 原来李大夫是在好意的提醒她,让她知道谢妈妈并非是普普通通的仆妇,得要注意一二才行,并且面上还要对她恭敬,有商有量的,这样才能够站稳自己的脚跟。 于是,福多多忙向李大夫谢意的笑笑,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了。 见福多多了悟了,李大夫交待了下照顾余世逸的细节,就带着小药童离开了,回百草园给余世逸挑选药材。 李大夫离开后,谢妈妈高傲的淡瞥了眼福多多,随后就自顾的来到床前,给余世逸又是掖被子,又是给他擦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很是的忙碌。 见状,福多多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她知道谢妈妈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的敌意,要是换做她处在谢妈妈的位子上,本来出去的时候,还是福寿院的掌管者,可回来后却一切都改变了,任何人想必都对夺权者没有好脸色的。 但是,同在屋檐下,福多多还是希望能够和平相处,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不然的话,绝不能撕破脸皮。 所以,福多多较为殷勤的上前,给谢妈妈打下手。 只不过,似乎谢妈妈很不领福多多的情,来了个直接无视。这让福多多很是的尴尬,不禁立在床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为难着。 见福多多这般,谢妈妈皱紧了眉头,不悦的说道:“还请姨奶奶您移移驾,妨碍我给少爷擦汗了。” 闻言,福多多犹如有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提不上来,纵是有再好的脾气,也被激发出隐藏起来的怒气了。 这谢妈妈还是当初她第一次见面的谢妈妈吗?怎地如此的蛮横? 想到那次初次见面谢妈妈有礼的进退,再看看现在一副凶巴巴,好似自己会抢夺了她什么挚爱的宝物般的神情,福多多真是无语望天,深深的感觉到权势这东西未免也太快改变一人了,之前的绿菊就是,几乎说是很快的让她原形毕露了,而现在谢妈妈也同样如此。 刹那间,福多多感觉到头痛欲裂,想着今后的福寿院有热闹了。 正想着如何与谢妈妈较为和谐的相处,免得到时候难堪时,她突然开口冷冷的问道:“听李大夫说,少爷中毒了?” 福多多点点头,看着谢妈妈清冷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修缮她们之间关系的契机,想必李大夫也是如此想的,不然不会在说好了未查出余世逸中毒事情的真相前,不能与任何人暴露此事,却未在与她商量之下说给了谢妈妈听。 谢妈妈见福多多只会点头,锐利的眼眸狠狠的瞪向她,阴冷的质问道:“我走之前,少爷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中毒的!你知道是谁下得毒手吗?”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这事情来得蹊跷,我还没有查到是谁……” 还没等福多多把话给说完,谢妈妈噙着浓郁的怒气打断了,并微微拔高了声音,斥责道:“这都过了多少的时间,你竟然还没查到?那有眉目了没有?大太太是如何说的。” 福多多迟疑了下,说道:“那下毒的人手段极其的高,没有留下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所以……没有眉目。至于太太的话,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因为我觉得下毒的人就在余府之内,而且既然这幕后黑手如此的厉害,竟然做事不留痕迹,我觉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免得更为不便揪出他。” 谢妈妈听完福多多所解释之后,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都快打结了,而且胸口快速的起伏着,显然是极为的生气。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瞪大了眼睛,一副福多多是坏人的样子,厉声道:“你就是这么当的姨奶奶?竟然在少爷遭人暗害之后,查不出幕后黑手,还打算隐瞒着,你福氏按的是什么心?”说得好似福多多故意为之的一样。 福多多甚是的委屈,她没有想到谢妈妈如此的不讲理。 想想之前在厅堂的时候,谢妈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大太太堵得哑口无言,又想想刚才在院落里,借故责骂乱嚼舌根的仆妇丫鬟们,继而借机敲打她,给她下马威的高手段,福多多怎么想都想不通现在犹如泼妇行径的妇人,会是有着高端宅斗手腕的谢妈妈。 可是现在不是想讲理的时候,福多多见谢妈妈已经完全的失去理智,为了不让矛盾激化,她只能选择沉默。 但是,有些时候,不是你退让了,别人也会识趣的也退一步,反而会使得对方更为的得寸进尺。 只听见谢妈妈歇斯底里的骂道:“你还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告诉你,不管你抬为了多贵的妾室,紫阳道人有多说你是少爷的有缘人,你骨子里的那股小家子气,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因此有消失的。” 福多多叹气,不想搭理已经失了控制的谢妈妈,而是当作没听见她的谩骂一般,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对于福多多这种的反应,在谢妈妈眼里就是傲慢的姿态,更为激发了她隐藏在心底的恶气,很是冲动的向福多多走过去,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看着突如其来的状况,福多多微微的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动手动脚的地步,继而神情有些的呆愣。等到她回过神来,要想躲避开谢妈妈的巴掌的时候,事情已经为时已晚了,那手掌离她的脸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任由她动作再快,最终都会打到自己的。 没办法,福多多在躲避的时候,只能等着疼痛的到来。 可奇怪的很,在类似巴掌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福多多却丝毫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见此,福多多困惑的抬眸望去,很是奇怪的,打人者谢妈妈倒一手捧着肿胀的脸蛋,正咬牙切齿的狠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给活生生的喝血吃肉了。 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下意识的,福多多望向了床榻的方向。 可是诡异的是余世逸正好好的躺在床铺上,眼睛闭得死死的,看起来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咦?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谢妈妈不小心自己打了自己吗? 看着谢妈妈年龄虽大,可并不傻的样子,福多多很快就否定了,毕竟哪会有人误打到自己的,再说了这又不是群殴,而是一对一的,更加就不可能的了,除非…… 福多多环顾了四周,寻找着真相。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正当福多多左看右看的时候,谢妈妈伸手怒指着她,厉声问道。 福多多收回目光,很是无辜的说道:“谢妈妈,瞧您这话说的,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您可别冤枉了我。”此时此刻,见谢妈妈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福多多实在是不想再忍让了,不然的话,迟早会逼迫到悬崖边去。 见福多多这般的说,谢妈妈好似抓到了什么把柄般,恍然尖叫道:“果然是你!刚才是你使得什么妖术,让我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对不对?”说完,连连倒退了好几大步,深怕福多多会再次施法伤害到她般。 ******************* 今晚写得很混乱了,因为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给气愤的,因为有人抄袭,抄袭我辛辛苦苦,一个一个字敲出来的文,而且还抄的彻底,连书名,简介都没改动,到最后还说xx无能,简介只能写成这样了!看到这句,我好想问您老其实是说我无能吧!而且这还不算什么,把我家的福多多改成了楼翩翩,我翩你个xx,把余世逸改成了尹子卿,我尹你个xx。你知道福多多为什么叫福多多吗?你知道余世逸名字的意思吗?真是气死我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争吵 看谢妈妈如此惧怕的神情,福多多心中不禁冷冷发笑。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看来谢妈妈做了不少的污垢之事,所以才会吓得她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知道她只是色厉内荏的小人而已,以后行事就抓着她的软肋去做,不怕她会暗地里捣什么鬼。 因此,福多多聪明的顺势而为,阴笑的上前,冷哼道:“是我又怎么样?难道只许你打我,我就不可以反击吗?你可别忘记了,这福寿院现在是我做主!”说着,下颌微微的抬起,高傲的瞅着谢妈妈看。 谢妈妈唇瓣不住的颤动,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看谢妈妈如此,福多多冷笑,继续道:“怎么?无话可说了?刚才还不是挺横的吗?还对我大呼小叫的。” “你……你……我要揭发你!”谢妈妈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揭发?揭发我什么?我有什么好揭发的?”福多多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讽刺的笑出声来。 谢妈妈双脚不住的向门口移去,手怒指着福多多说道:“我要揭发你是狐精鬼怪,是来害少爷的。”说了一遍之后,谢妈妈自觉有了底气,就提高了声音,又再次说了一遍道:“你这个狐狸精,我现在就让紫阳道人过来,把你给收了!”说着,转身就跑。 可她才刚跑了几步路,猛然间身子一个不稳,就往前面扑了过去,任由她怎么力揽狂澜的挣扎,最终还是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去,发出不小的撞击声来。 看着扑倒在青砖石上的谢妈妈,福多多立马转头看向床铺上的余世逸。 只见余世逸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正端坐在床沿上,看福多多望着自己,他对她展开了一抹魅惑的笑颜。 福多多蓦然脸红了起来,因为余世逸只穿了件白色的寝衣,而那寝衣并没有穿好,两边的衣襟大大的敞开着,露出了细腻而又嫩白的肌肤来,还有……还有那俩个……正暴露在空气中,挺立的站着。 刹那间,福多多直感觉到脑子嗡嗡嗡的作响。 余世逸看着福多多这个样子,邪魅的勾起唇角,对着福多多眨了眨眼睛,更为的大幅度的拉开了衣襟,让他胸前的春光暴露的越发多了。 见状,福多多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流氓”,可眼神却一直在余世逸的身上打转。 余世逸就笑得愈发的得意了,不断的向福多多传递暧昧的眼波。 正当余世逸和福多多编织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的时候,倒地的谢妈妈在挣扎的站起来,见余世逸已经醒过来了,并且与福多多眉目传情着,不顾身上的疼痛就忙不迭的爬起来,对福多多叱喝道:“福氏,你这个狐狸精,休想再纠缠着少爷!”说着,一鼓作气的冲向了床铺,展开双臂,以保护姿态的样子,站在了余世逸的身前。 对于谢妈妈突如其来的行为,福多多起初微微的一愣,随后对着她冷冷的发笑。 谢妈妈似乎是以为有了余世逸这个后柱,神情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怯弱,又恢复了她往日的样子,厉声说道:“福氏,你要是再如此作恶多端的话,休怪我不客气,让道人收了你!” 福多多大刺刺的站着,讽笑道:“要收你就收去,我就怕你们收不走!” “你!”谢妈妈说不过福多多,也弄不过,就转头对余世逸告状道:“少爷,您看清了这女人吗?她根本就不是人,是有着妖力的狐精鬼怪,是来害你的!”说着,看着余世逸偏白的面色,谢妈妈恍然大悟般的又道:“怪不得您的身体不管怎么医治都好不了,定是这狐媚子搞得鬼!少爷,刚好紫阳道人就在府中,不如请了他来,收了这个妖人!” “妖人?”余世逸上下打量了福多多平凡的外貌,皱着眉头问道。 谢妈妈点点头,把刚才的诡异的事情一一都说道给余世逸听,当然了她是不会傻得说自己要掴掌福多多,只说与福多多起了争执,她的手就不受控制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未了她还问道:“少爷您看,这是不是很怪异?” 余世逸耐心的听完之后,摇摇头,说道:“怪异?这怪异吗?谢妈妈,是你想太多了。” 谢妈妈就一副看到鬼的惊愕样子盯着余世逸看,直到过了十几息的时间之后,她这才猛然间的往后倒退了一大步,手颤抖的指着余世逸说道:“少……少爷您……您是被这狐媚子迷住了吗?” 余世逸叹息,说道:“谢妈妈,你想太多了,她怎么会是什么狐媚子?你看看她全身上下有哪点像的?”说着,手指向福多多普普通通的容颜,让谢妈妈去看,并且验证。 谢妈妈看也不敢看一眼福多多,只肯定的说道:“她是狐媚子,您都没觉得自己消瘦许多了吗?定是她吸取您太多精气的缘故,导致您身体太虚了。” “身体太虚?”余世逸似笑非笑的斜睨了眼福多多,好笑的对谢妈妈说道:“我从来与她圆过房,怎么会虚呢?” 闻言,谢妈妈惊愕,一脸的不敢置信。 余世逸就挥挥手,对她说道:“我看你是这几天赶路赶得太过劳累了,舟车劳顿的难免会出现虚幻的东西来,你好好的下去休养一番,等身体好了再来正屋。”说着,就要谢妈妈退下去。 谢妈妈愣了好半响,很难相信余世逸就这么把自己给打发了,临行前她偷偷的瞥了眼福多多,心里想着怎么让她在余世逸面前现形,让他知道谁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可是福氏这个狐媚子妖力不浅,应用什么方法让她现出真身? 谢妈妈苦恼的左思右想,却没有最佳的方案。 正当要踏出房门,余光看见余世逸对福多多流露出情意的眼神,她明白了该怎么做了。 谢妈妈离开后,福多多忍不住打趣余世逸道:“少爷,贱妾可是狐媚子化身呢,现在屋子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你不怕吗?” 余世逸拉着福多多坐在他的旁边,反问道:“怕?怕什么?怕你吃了我?”说着,神情变得暧昧了起来。 听闻,福多多装作会吃人的样子般,凶狠的瞪着余世逸道:“是呢,我会吃了你,把你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话音一落,见余世逸对她挑挑眉,并且唇边不住的流露出促狭的笑意,福多多这才警觉自己上当了,脸立即烧了起来,烫烫的。 余世逸就下颌搁在福多多的肩上,嗤嗤的笑起来。 就这样,互相依偎了好久之后,福多多微微的推开余世逸,正色的问道:“你就这么的相信我吗?”说话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余世逸的细微神情,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来般。 余世逸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是,我相信你,相比谢妈妈而言,我更信任你。” 福多多不解,毕竟谢妈妈可以说是陪伴着他长大的,而自己只不过与他相处了才几天而已,怎么就如此得他信任? 看出福多多的怀疑,余世逸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你觉得在这大宅院里,人人都很单纯吗?单纯的没有目的的对一人好?不求任何的回报?”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这事上没有很多的好人。” 余世逸轻抚着福多多的后背,继续说道:“所以,谢妈妈虽然是看着我长大的,但是她也只不过是因为可以从我身上取得她要的东西而已。可你,你福多多就不同了,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忍不住让我要在这白纸上面挥墨,只留下我一人的印记,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上面留痕!”说话的同时,紧紧的掐住了福多多的腰身,显得十分的霸道。 听余世逸这般的说,福多多更为的不解了,她可是有目的的啊! 不由得,福多多满脸雾水的问道:“可我……我也不是想从你口中知道碧桃的下落?我也是不单纯的靠近你。” 余世逸笑说道:“你这目的也只是为了那小丫头而已,跟她们为了利益的人不同,很不同!”说着,靠近福多多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体香。 福多多越来越搞不明白余世逸了,既他不明说,福多多就问其他的,说道:“谢妈妈被自己打了一巴掌以及摔倒的事情,其实是你在搞鬼吧!”虽是疑问,可语气却很是的笃定。 余世逸就对着福多多笑了起来,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见状,福多多心里有数了,也不再问他。 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既然余世逸不说,定是有他的苦衷,她也没必要逼问,因为有些秘密就好似一个伤疤,揭了它会很疼,她很明白这其中的滋味。 看福多多沉默不语,也不逼问自己,余世逸把她紧紧的搂抱在怀中,好似一放松就怕她会不见般。 余世逸的用得力气不小,箍得福多多甚是难受,可她却也没有挣扎,而是乖顺的承受着。 就这样,余世逸和福多多一直静静的依偎在一起坐着,直到夜幕降临,红梅、绿菊她们端来晚饭。 ………………… 非常感谢cong19、看尼罗河女儿、陌女子以及其他读者和朋友对我关于爬墙被抄袭的安慰,非常感谢你们!昨晚在知道此文被抄袭之后是十分的气愤,不过在白天有你们这些可爱的读者的安慰以及花生编编对此事情的重视,第一时间就去处理,我现在好多了,反而很高兴,一方面是有你们在支持安慰我,另一面就如你们说的,此文有人抄袭,也算是对我肯定了,所以我不生气了,非常感谢你们!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问题 在摆晚膳的时候,红梅向福多多使了个眼色,似乎有话要说。 福多多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继续为余世逸细心的布菜。 余世逸吃了一小口\\爆炒青菜,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见状,福多多不由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说着,夹了一块嫩豆腐给他,又道:“你试试这个。” 余世逸看了眼福多多,依言吃了一口,仍旧皱起了眉头。 福多多就很是的奇怪,夹起余世逸所吃的青菜和豆腐尝了下,感觉烧得还不错,没有什么问题。想了下,她斟酌的问道:“要不……贱妾让厨房再重做一份?” 余世逸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喝小米粥就行,你多吃点。”说着,端起细白瓷小碗就自顾的喝起来。 福多多撇撇嘴,当作是余世逸是挑嘴,也没有多想,把桌上的菜肴大半都进到自己的肚子里。 用完饭之后,福多多就感觉自己吃撑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但是,想着红梅有事情找她,福多多只能强打起精神,借故吩咐厨房换一下明天的菜式,去到东次间见红梅了。 一来到东次间,福多多首先就歪靠在了临窗大炕的银红色绣折枝海棠弹墨大引枕上,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 红梅担忧的问道:“姨奶奶,您身体不舒服吗?” 福多多有气无力的摇摇手,说道:“没事,只是吃得有点多,胃有点胀。” 红梅点点头,去为福多多倒来了一杯温水。 刚好,福多多正觉得口干舌燥,忙咕噜噜的就一下子全部饮下,并把空杯子递还给红梅,让她再倒一杯。 红梅接过茶盅,又为福多多续了一杯。 福多多好似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喝过水一样,第二杯依旧喝得豪爽,喝完之后并还觉得不解渴,让红梅再到。 红梅就有些迟疑,紧握着茶盅,提醒道:“姨奶奶,您可喝了两杯水了,再喝恐会对身体不好,要不……等会儿?” 福多多扯扯衣襟,眯着眼睛,说道:“嗯,那就等会儿。”说着,坐起来脱了银红撒花云锦背心袄,立马觉得有股寒气侵袭她的身体,让她觉得精神了不少。 红梅不赞同的说道:“姨奶奶,小心着凉,这夜里可最招寒。” 福多多说道:“没事,我待会儿就穿上。”说着,指着炕前的小杌子又道:“你坐着说。” 红梅依言坐下,神色较为肃穆的说道:“姨奶奶,月明今个儿被大少爷赶出府了。” “嗯?”福多多蹙起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让少爷赶出去的?”她可记得余世逸是特意安排月明、月盈姐妹俩进府的,又怎么会赶她出府的?难道在她去正院的时候,月明做出了让余世逸恼怒的事情来? 红梅说道:“奴婢听厨房的兰儿说,在您去正院的时候,月盈就拉着月明进了内室,足足呆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少爷让人到外院把文竹叫来,把月明给打发出去了。奴婢心存疑虑,趁着空档特意去询问了文竹,说是月明犯了错,少爷给打发了,但是念及着主仆一场,还有月盈在府里当差,少爷就让文竹找了处房子让她住下,她们姐妹俩也好能够见面。”说着,顿了顿,又问福多多道:“姨奶奶您说,月明会是犯了什么事?” 福多多拧眉思索着,并未回答红梅的问题,而是问另一件事情道:“你说是兰儿跟你说的?” 红梅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说道:“是啊,在临近酉时三刻的时候,奴婢和春福去厨房拿晚膳,兰儿就问少爷还有没有在生气,并且还提醒我们要小心伺候,免得触怒了少爷,继而被打发出府。奴婢觉得奇怪,就问她缘由,她把事情的经过就全说了一遍。” 福多多讽笑的勾勾唇角,说道:“她倒是有心了。” 红梅不接话,等着福多多指示。 因为现在福寿院已经由福多多来掌管了,所以要想打发掉一个心机不纯的丫鬟,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 然而,福多多倒没有这般的想。 缘由是这世上的人什么样的都有,身边是不可能只有一种人的。 再说了,就算她今日打发掉了兰儿,明日就会有其他紫儿、红儿等人替补进来,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还不如把兰儿掌控在手里,说不定好好利用了,还能够帮到自己。 所以,福多多对红梅嘱咐道:“你平日里多注意着她,先看看她的品性再说。” 红梅恭敬的应诺。 福多多感觉到全身热得厉害,而且头昏脑胀,只想早点躺在床上睡觉,遂而有些焦躁的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红梅有些踌躇,嘴角翕翕,一副想说却不知怎么开口。 福多多就挥手,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红梅咬了咬唇,小声的说道:“姨奶奶,您听了别气,奴婢听闻府里在传您是妖狐,专门魅惑男人,吸男人的精元……”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事啊!嗯,我知道了。”福多多毫不在乎的点点头说道。 红梅怪异的望着福多多道:“姨奶奶,您不生气?不奇怪是谁造您的谣吗?” 福多多搓了一把滚烫的脸,不屑的说道:“还会有谁?我用脚指头想,都能猜测到定是谢妈妈在背后使得鬼。” “那我们该怎么办?”红梅问道,神色很是的焦急。 要知道名声在这个年代,比生命都还珍贵。 现如此,福多多这样被泼污水,得要想个应对的计策才行。 不然的话,一传十十传百的下去,就是没这事情,到最后也会成真的了,就这是舆论的作用。 福多多冷冷哼了一声,说道:“紫阳道人不是说我是少爷的有缘人,只有我才能做得上他的正妻之位?你就依照着这个传言,稍微的改动下,就说我是狐仙,是来报恩的狐仙,不仅不会害少爷,还是来帮助他的,知道吗?” 红梅微微的一思量,立马\\眼眸放光,佩服道:“还是姨奶奶有注意,这样一来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不仅击碎了谢妈妈的隐瞒,也可以威胁一下那些有目的的小姐们,毕竟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狐仙呢,而且还有府里的其他人,也定是对您敬畏不了。这样一来的话,就不是双雕,而是三雕了!” 福多多轻轻“嗯”了一声,叮嘱道:“这流言弄好了可以利己,但是一旦反噬也是让人招架不住的,你行事的时候,还是小心点。”说着,再也承受不住体内不断翻滚着的热气,福多多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倒去。 红梅刚还喜悦着福多多所说的计策,却见她话音未落,立马做出了这般生猛的行为,把她给吓住了,嘴巴长得老大,愣了好半响,这才反应过来去阻拦。 热得不行的福多多拂开了红梅的手,说道:“没事,我只是太渴了。”说完,又把嘴凑近壶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红梅见福多多脸上异常的红晕,不由说道:“姨奶奶,奴婢看您面色不对,要不去请李大夫来看看?” 福多多拉住红梅,刚想说话时,春福过来了,说道:“姨奶奶,少爷在耳房净身,让您过去。” “哦。”福多多应了一声,交待了红梅几句关于放流言要注意的事情,就脚下有些虚浮的走向了耳房。 看着福多多微微摇晃的身体,红梅皱紧了眉头,对春福说道:“今晚你值夜,可得要当心点姨奶奶,我看她似乎有点不对劲。”见春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红梅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神思恍惚的,是那春迎向你打探什么消息了?” 春福点点头,如实的说道:“嗯,她问了我一些关于姨奶奶的事情,都被我敷衍了。” 红梅知道春福心里的挣扎,拍拍她的手背,说道:“春福,人是有感情的,但亲疏有别,可千万别乱了主次。” 春福叹了口气,声如呐蚊般的应下。 红梅知道春福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也不逼迫她,拉着她到屋外去伺候。 在经过耳房的时候,看着紧闭的木门,红梅不禁回想到了刚才福多多脸上异常的红晕,心中觉得怪怪的。 而被红梅担忧的福多多,此时正站在木浴桶前,看着被氤氤氲氲的白雾笼罩的余世逸发呆。 余世逸轻启唇瓣,微微的扬起一抹魅惑的笑意,把手中雪白的巾帕递给福多多,催促的说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来给我搓背?” 搓背? 听到这个词,再看着余世逸光\\裸的后背,福多多只感觉自己快要脑溢血了,全身的血液全部都往脑袋上冲。 “嗯?还不过来?”余世逸又再次催促道。 福多多困难的咽了咽口水,最终一步又一步的缓慢上前。 此时此刻,福多多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意识就是靠近余世逸,再靠近一点他。因为只有这样,她感觉全身的燥热才会微微的好受点,不怎么逼迫得她想大口大口的喝水降温。 见福多多行走得犹如乌龟爬行,余世逸有些等不住了,长臂一伸,就把她一下子拉到了面前。 看着余世逸光\\裸的坐在高大的木桶里,福多多有些的手足无措,可更多的是感觉自己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克制不住要想伸手去碰触他的身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病 福多多感觉自己好似长跑了马拉松般,身体严重的被透支,就连动动手指头的气力都没有了。要不是渴得太厉害,喉咙干燥得火辣辣的疼痛,她还真的不愿意醒来。 疲惫的睁开仿若有千斤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茜色绣石榴花开的幔帐。 见此,福多多呆愣了好半响,因为她平时所睡的美人榻根本就没有挂着帐幔的,而且她记得这顶帐幔是余世逸床上所挂着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此时在…… 不由得,福多多瞪大了眼珠子,察看着四周的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福多多好大跳。 原来她真的是躺在了余世逸的床上,而且被子底下的她是光溜溜的,没有一件衣服覆体。不仅如此,她的私\\处还在隐隐的发痛,微微的一动,下体就好似要撕裂了开般。 结合了这么多疑点,福多多不用费力去想,也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很奇怪的是,她怎么都没有这方面的印象?脑子空白白的一片。 抚抚额头,福多多努力的回想着。 可结果还是一样,脑海里只残留下在耳房里,她给余世逸搓背的事情,至于再往后的细节,她完全想不起来。 不由得,福多多挫败的呻吟出声。 正在这时,只听见春福隔着帐幔,轻声问她道:“姨奶奶,您醒来了吗?” 福多多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双手紧抱着被褥,没有立即回话。 不一会儿,垂挂着的帐幔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撩起一角,春福探着脑袋进来。 “你……”看着春福一脸的担忧,福多多没由得脸蛋通红,更为的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脑袋在外面。 春福皱紧了眉头,凑近福多多,并伸出一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过了几息的时间之后,她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总算是退下来了。”说着,问福多多道:“姨奶奶,您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福多多摇摇头,而是问道:“退下?什么退下来了?”说着,就要坐起来,可想起自己是光\\裸着身子的,忙又僵硬的躺下去,并吩咐道:“你先去给我拿件衣服来,我……” 不等福多多把话说话,春福忙摇着脑袋说道:“姨奶奶,您现在身体还虚着,得要躺在床上静养,可不能起身。”见福多多满脸的困惑,很是不解的样子,春福问道:“难道您不记得了吗?前个夜里您着了凉,浑身滚烫滚烫的,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没能降下来,可吓死奴婢了,幸而您总算是挺了过来。” 春福越说,福多多越发的满头雾水,闹不明白她所说的。 在脑子里微微的理一理思绪,福多多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生病了?并且还病了一天一夜?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春福蹙着眉头点点头,回答道:“现在是申时一刻了。” 闻言,福多多轻轻的应了一声。 可表面是轻描淡写的,她的内心却好似惊涛骇浪般的涌动。 原来她生病了,还生了这么久的病,并且听起来还病得很重,可为何她私\\处的反应告诉她,她似乎是跟余世逸圆房了。 越想,福多多越想不明白,心中很是的烦躁。 过了一会儿,福多多索性直言问春福道:“我……我怎么没穿衣服?” 春福说道:“您不断的起热,少爷怕您穿着衣物,不好散热,就脱了您的衣裳。” 福多多再问:“那昨晚上,不!应该是前晚我到耳房伺候少爷沐浴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似乎一点都记不起来了。”说着,轻轻的拍拍涨疼的脑袋。 春福忙上前帮忙揉按着福多多的太阳穴,回想着那晚的事情,有些不确切的说道:“那晚您是少爷抱着从耳房出来的,少爷当时心情还很好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平时那样病怏怏的,还对奴婢笑了一下,说是您太累了,就睡着了,并让奴婢保密,不能泄露出他抱着姨奶奶您回房,说会被他人说闲话,继而对您很不利。然后,又让奴婢不用值夜,说有您服侍着就行。”顿了顿,春福十分自责的又道:“都怪奴婢,那晚听少爷这般说,就真的回屋休息了,可曾想知道,一大早去当差,却知道您起了高烧,让李大夫看了,吃了汤药,都不见一丁点的气色,要是早知如此,奴婢就是被少爷用刀砍,也不能离开。”说话的声音很是的低沉,包含着深深的愧疚感。 福多多拉下春福的手,劝解道:“这头痛脑热是常事,你又不能预先知道的,再说了是少爷让你回去的,所以这事情与你无关,只不过是巧合而已,你别放在心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春福紧咬着唇瓣不说话,神情更为的内疚了。 要是福多多狠狠的骂一顿,她的心里还好受一点,可她却如此温柔的安慰自己,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福多多的心思全在这几天她昏睡的事情上,遂而对春福的心思也并没有多在意,以为劝解了她几句就没事了,就自行整理了一下思绪,再问道:“少爷呢?少爷哪里去了?他的身体才刚刚好……”刚说了个‘好’字,福多多想起春福说他从耳房出来,神色不仅很好,而且还说他是抱着自己回房的,应该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春福有些的迟疑,似乎有些话难以启口。 福多多就说道:“你有什么话就明说,不用对我遮掩什么。” 春福踌躇了好久,这才说道:“少爷刚才被大太太叫过去正院了,似乎是有话要问少爷。” “大太太?”福多多紧皱着眉头,问道:“大太太叫少爷干嘛?有什么事情吗?”她可知道大太太虽是余世逸的亲生娘亲,但却是极其不合格的,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去主动见余世逸,那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 不由得,福多多望向春福,催促她快点说。 春福咬了咬唇瓣,说道:“姨奶奶您不知道,在您生病的这几天,整个余府都快闹开了,各种流言在疯传,而且件件都是有关您的。奴婢想,大太太大概就是因为这些流言,才去找少爷过去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流言 流言?还各种? 福多多蹙眉问道:“都有哪些流言?你说道说道给我听。” 春福有些的犹豫,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 福多多就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只是你觉得伤心比得上被人陷害吗?” 春福摇摇头,很是肯定的说道:“当然比不上。” 闻言,福多多说道:“这不就得了嘛,既然比不上,那你仔仔细细的说给我听,我也好想出个对策来,免得处于被动的位子上,老是被算计,你说对不对?” 春福想想也对,就把她所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福多多吐露道:“关于流言是在昨个儿清晨就在府里暗暗的传开了,那时候有两种传言。一种说您是狐仙转世,前世因被少爷所救,今世特意投胎为人来报恩的,另一种则是恰恰相反,说您是……”说着,抬眸瞅了眼福多多,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说您是狐狸精幻化的,专门吸取男人的精元,对少爷十分的不利,必须除掉而后快之。”说到最后,春福的声音堪比呐蚊,十分的含糊。 但是,福多多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春福小心的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安慰道:“姨奶奶,您别放在心上,这不过是有人恶意中伤你的。” 福多多摆摆手,而是问道:“那这俩个流言出来之后,府里的人有什么反应,他们更相信哪一个说法?你照实说,我好准确的判断。” 春福点点头,在福多多有意的教导之后,也渐渐明白了,有些事情即使再怎么的难堪,也不能打着为主子好的旗帜把消息给封锁了,这或许不仅不能帮到姨奶奶,反而让她失去了扳回一层的时机,生生的害了她。 想到这里,春福的神色有些晦暗。 因为在今早她进屋伺候的时候,春迎曾拉她到一边说话,再三的提醒她说‘姨奶奶还未病愈,有些事情就不要往里面递话,反而会使姨奶奶病情加重,这就是你的失职了。’一席话是说得合情合理,好似是完全的站在春福的角度上去思考。 那时候,春福很是的感激春迎,因此还觉得挺对不起她,自己事事都防范着她。 可此时此刻,春福才深深的明白了红梅所说的话,什么叫做亲疏有别。 或许,在她跟着姨奶奶的那一刻起,春迎就已经与她不同路了。 黯然的叹息一声,春福收敛了下低落的情绪,谨慎的回答道:“府里的人都是将信将疑,尤其是出了俩个完全不同的流言蜚语,所以大家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就是在私下里讨论着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福多多蹙眉问道:“也就是说大家对此事都保持怀疑的态度?” 春福点点头,郑重的应是。 福多多就展开了笑颜,说道:“那还好,不然可就麻烦了。” 见春福一脸的困惑和不解,福多多也不瞒她,说道:“关于狐仙转世的传言,是我让红梅放出去的,至于狐媚子的话,应该是谢妈妈,定是她的杰作。” “姨奶奶,您……”春福完全不知道此事,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十分的不明白。 她可是很清楚的知道流言对一个女人的名声有多么的损坏,即使是好的也一样,因为一传十十传百的,总会有口误,并且这世上的人不能说没有嫉妒之心的,小人是大有人在,保不齐会起了歹心,恶意的误了传言,这不是有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老话吗?就是这个道理。 遂而,春福很不明白福多多的用意,倒没有因为并未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此事,却让红梅亲自去办而感觉心中不满。 福多多解释道:“你想想,要是我不让红梅放这话,后果会是如何?” 如何? 春福抬眸看着福多多,只见她很是鼓励的自己去思考。 所以,春福垂睑,轻咬着唇瓣,努力的动脑子去想这事情的关系厉害。 想了好久之后,春福猛然间额头冒汗。 要是姨奶奶不出此一手的话,谢妈妈的流言就会满天飞,对姨奶奶很是的中伤,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咽了下口水,春福定了定神,很是庆幸的说道:“幸而姨奶奶您有远见,不然的话,事情可就糟糕了。” 见春福又懂得了一些,福多多很是的欣慰,说道:“你能想明白就好。”顿了顿,又再问:“对了,听你刚才的语气,现在府里流传的谣言不止这俩个吗?” 春福应道:“是,在这俩个流言出来之后,很久就又出来了新的一种。” “是什么?”福多多皱眉问道。 春福舔了舔唇瓣,脸上带有了丝笑意,回答道:“这谣言不知道是不是红梅放出来的,大概的意思是说您有替少爷挡灾的命格,只要您在少爷的身边,少爷的病迟早会好的。这不,您不是病了嘛,少爷的身体却看起来比往日不知好上多少,除了身体消瘦点外,神色跟正常人也不是差很多,大家都挺相信这个传言的。” 听春福这般的说,福多多的心底隐隐约约的猜测到是谁。 只是,他这么一做的话,岂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因为她生病了,余世逸的病却好起来了。 那么,要是她死了呢?余世逸岂不是今后可以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了? 这……这谣言。 福多多心中乱乱的,不知道余世逸到底是怎么想的。 沉思了须臾,福多多问春福道:“你知道少爷去正院到底为了何事吗?真的只是为了传言?” 经过仔细的一思索,再加上春福所说的三个传言,福多多觉得大太太不会有这个闲心去管这些,应该是有其他事情找余世逸才是。 春福斟酌的说道:“要不……让奴婢去打探打探?”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不用了,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你过去打探,反而会引来府中无数双眼睛的注视。”想了一下,福多多吩咐春福道:“你先服侍我穿衣,然后到厨房把那个名叫兰儿的粗使丫鬟叫到这里来,我有事情找她。”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长大 春福犹豫了下,斟酌的问道:“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闻言,福多多摸了摸肚子,扁扁的。 想了下,吩咐春福道:“你帮我弄碗小米粥过来,其他的就不用了。” 春福微微的蹙眉,说道:“您大病初愈,身体正虚着,要不要让厨房弄点滋补品?” 福多多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吃不下,弄点清淡的吃食就好。”见春福一脸的不赞同,她思量了片刻,继而放轻了语气,缓缓的又道:“春福,有些东西看起来虽好,可要是在不适合的地方使用,再好的东西也会变成毒药。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春福听得云里雾里,迷茫的摇摇头。 她就不明白了,不是希望姨奶奶能进补下身子嘛,怎么会说有害的呢? 福多多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 春福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过单纯了,没有一点点的算计。 这是她的优势,可有时候却会变成一项利器。 再次深叹了口气,福多多循循善诱的解释道:“你觉得一株上千年的人参是不是好东西?” 春福点头如捣碎,连连应声道:“当然是好东西,还是难得一见的。” 见此,福多多继续说道:“那这株人参要是给襁褓中的婴儿进补,你觉得会如何?” “这……”春福有些迟疑,答不上话来。 因为她听府里的老人说过,人参虽很滋补,却不能乱食用的,得要在关键时刻才能使用。至于什么是最关键的,春福猜想应当是在人快奄奄一息的时候,而姨奶奶所假设的婴儿并非是这种情况,遂而她也说不准能不能用,吱吱唔唔的犹豫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准确的答复。 福多多拉着春福的手,让她坐在床沿,耐心的教导道:“这人参是极好的滋补品,但那小小的婴孩却是万万不能乱用的,很容易把一个没病的小孩子给折腾没了,这就是我说的好东西运用不当,会变成毒药的一个例子。” 春福瞪大了眼珠子,捂着嘴巴惊呼一声。 福多多笑道:“我说这些并非是平白无故的,只是让你以后长个心眼,别被表面的假象给糊弄过去了。” 春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福多多再接再厉,她今天定要让春福彻底的大彻大悟起来。 不然的话,依照着最近事情发展的速度,要是身边没有几个得力的人帮助,她会很快成为宅斗的牺牲品,并且还会连累到身边伺候的人,她等不起春福慢慢的长大了。 遂而,福多多问道:“你知道蘑菇吧!” 春福轻轻的应了声,不解的望着福多多。 她觉得很奇怪,奇怪姨奶奶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对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她感觉到稀里糊涂的。 福多多继续举例证明道:“这蘑菇的种类很多,有长得好看的,也有长得般般的,要是由你来选择,你会喜欢哪一种?” 小姑娘爱俏,所以想也没仔细想,就说道:“当然是漂亮的。”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那蘑菇长得越发的鲜艳亮丽,反而带有的剧毒更甚,足以让人一瞬间消亡。但看起来平平凡凡的,丝毫不起眼的,却品尝起来十分的美味。这下,你明白了吗?” 春福有点明白了,知道福多多并非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人参和蘑菇的事情。 只是,她却不敢往深处里面去细想。 福多多知道春福的挣扎,要是放在平时的话,她会放任。 但,今时不同往日,必须得要狠狠心,让春福快速的长大起来。 所以,福多多接着说道:“我病得这两天,都是由谢妈妈来掌管福寿院的吧!春迎定也没有闲着,在你的身边打转,时不时的向你打探关于我的一切信息,对不对?或许还嘱咐过你,让你千万不要把外面的流言说给我听,深怕我会影响到心情,继而使身体状况变得更为的差,是不是?” 见福多多如此的料事如神,春福惊愕得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一脸的崇拜,忙问道:“姨奶奶,您怎么知道的?” 福多多笑道:“我猜的。” “猜?”春福更为的惊讶。 她没有想到福多多如此的厉害,单凭着猜测就能猜出这么的多,也猜得如此的准确。 福多多轻拍拍春福的手背,说道:“其实你的心里也清楚的,只是不愿意去细想,对吗?” 春福低垂着脑袋不说话,过了好久之后,她这才闪烁着泪光抬眸望着福多多,满是愧疚的说道:“姨奶奶,奴婢对不起您。不仅没有帮到您,还拖了您的后腿。” 福多多重重的捏了一下春福的手,笑道:“你以后别犯同样的错误就行,哪会有人一出生就明白这些的?还不是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慢慢的磨练出来的。” 春福还是心有愧疚,满脸的自责。 福多多可不想教导春福不成,反而让她心里有了浓重的心理负担。 遂而,很是鼓励的说道:“你去小厨房的时候,帮我观察下那名叫兰儿的丫鬟,我想知道她的品行如何。” 见福多多给自己派了任务,春福眼眸放光,很是郑重的说道:“好,奴婢一定办到。” 福多多笑笑,让春福下去。 只是在春福才转身的时候,福多多又叫住了她,问道:“对了,红梅呢?怎么没有看见她?” 春福咬了咬唇瓣,压低了声音说道:“谢妈妈说今天活计较多,人手不够,就让她去浣洗房帮忙……洗衣服了。”说到最后,话语差不多是含在嘴里的。 福多多气急,胸口快速的起伏。 她没有想到谢妈妈的速度这般的快,才多少的时间而已,就竟然支配走她身旁的人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福多多说道:“你先别去小厨房了,到浣洗房把红梅叫过来,就说我这里不够人伺候。” 春福吱吱唔唔的就说道:“姨奶奶,这恐怕不行,因为谢妈妈已经让春迎过来了,就在屋外伺候。” “她!”福多多一口气险先拔不上来,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春福嘴角翕翕,有些犹豫不决。 福多多看到,就说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尽管说!老话还讲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得到了福多多的鼓励,春福大着胆子说道:“要不要让春迎跟红梅换换?要是谢妈妈问起,就说您习惯了红梅在身边伺候,其他人都不习惯?奴婢想,您在病中,谢妈妈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反驳了您的意思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陷害 福多多欣慰的笑说道:“你这个注意不错,可有些欠缺,就是很容易被谢妈妈抓住了把柄,继而对我很不利。” 春福抬眸望着福多多,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福多多解释道:“看起来的确是理所当然,但要知道春迎现在也算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了,这样明显的偏袒,这让他人如何的看待?更不用说谢妈妈或许早已就等着我跳进她所挖得坑中了。” “啊?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让红梅在浣洗房吗?”春福无措的问道。 福多多抿着嘴沉吟了片刻,继而说道:“或许真的只能这样了,让红梅委屈几天。” 闻言,春福咬了咬唇瓣,对福多多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奴婢……”话还未说完,福多多就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语,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是不会答应的。” 春福就劝说道:“姨奶奶,就让奴婢去吧!有红梅在您身旁,也有助力。” 福多多摇摇头,刚想说什么时,春迎端着上面放着一细白瓷小碗的大红描金海棠花的托盘进来。 见福多多和春福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春迎笑盈盈的解释道:“奴婢听见屋里有说话的声音,就料想是姨奶奶醒过来了,遂而想着姨奶奶您这会子定是饿了,就让小厨房炖了碗小米粥来。”说着,来到黑漆彭牙四方桌前,把托盘放下来,曲膝对福多多行礼问道:“姨奶奶,您现在可要食用?” 福多多笑道:“你有心了,刚好我也饿了,就端过来吧!”说着,在春福的搀扶下,慢慢的坐起来,歪靠在银红色绣折枝海棠弹墨大引枕上。 春迎忙端着小米粥过来,要亲自喂食福多多。 春福阻拦住,伸手对她说道:“让我来吧!”话音一落,就要从春迎的手中接过细白瓷小碗。 春迎的身子微微一侧,躲了过去,说道:“你的性子毛毛躁躁的,这碗米粥还是刚熬出来的,要是烫着姨奶奶可如何是好?”说完,用手肘一挡,直接绕过了春福,往福多多的床边走去。 春福很想用强的,可怕春迎手中的小米粥会洒出来,致使烫到了福多多,只能悻悻的作罢,跟在她的身后。 春迎坐在床前放着的鸡翅木鼓凳,继而舀起一瓢羹的小米粥,凑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这才送到福多多的面前,说道:“姨奶奶,您尝尝,小厨房的兰儿花了不少功夫做的。” “兰儿?”福多多并未张嘴食下,而是轻蹙着眉头问道。 见福多多不吃,春迎缩回手,把盛满小米粥的瓢羹放回细白瓷的小碗里,抿着嘴笑回道:“是啊!那可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不仅做事麻利勤快,还很细心,心思也巧,知晓您这几日病着,也没怎么进食,就特意为您熬了碗肉末小米粥,听说为这小米粥花了不少的时辰,足以可见这姑娘心善。”说罢,把小碗往福多多的面前推去,又问道:“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勾人食欲?” 福多多扯扯嘴角,看着春迎的眼睛,一语双关的说道:“是很香,的确也很有心思。” 春迎当作没听懂,重新舀起一小勺的小米粥,往福多多的唇边递过去。 福多多就说道:“我自己来。”说着,伸手过去,覆盖在春迎的手背上,慢慢的要想接替过小碗。 春迎似乎不想把碗交给福多多,并没有立即放手。 福多多也不退缩,就这么僵持着。 正当这个时候,余世逸在谢妈妈的伺候下,进了屋。 见福多多已然醒过来,忙欣喜的说道:“你终于是醒过来了!”说着,加快了步伐,往床榻走过去。 跟在余世逸身后的谢妈妈眸眼一暗,对床边的春迎使了使眼色。 春迎对谢妈妈几不可见的点点头,慢慢的放松了手,直到把小碗完全脱离手中。 由于福多多对余世逸的到来,有微微的呆愣,所以根本就没察觉到春迎的小动作,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是为时已晚了。春迎的手猛然间抽离,让福多多的手全部承受了小碗的重量,这要是在平时也是无碍的,但主要是她之前只捧住了小碗的边缘,所以悲剧的事情发生了,那小碗因为偏斜,正不断的往外倒小米粥,而且很快的,碗内的粥只剩下了半碗。 为了避免让更多的粥倒在被褥上,春福忙不迭的把小碗接过来,并去拿来抹布清理床榻上的米粥。 春迎见是如此,毫无犹豫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求饶道:“还请姨奶奶恕罪,都怪奴婢没有拿稳。” 福多多扯扯嘴角,说道:“不管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起来吧。” 春迎没有依言起身,仍旧跪着。 余世逸狠狠的瞪了眼跪在青砖石上的春迎,绕过她的身子上前,忙问福多多道:“有没有烫伤?”说着,伸手把她搂抱在怀里,仔细的察看着她的双手。 福多多顺势依靠在余世逸的怀里,轻轻的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有点泛红。” 余世逸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对收拾床榻的春福说道:“你先别忙这个了,把金创药拿来再说。” 春福屈膝行礼,忙转身去拿。 谢妈妈就上去接替春福的活计,把那倒满小米粥的被褥给收起来,并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崭新的暗红苏绣织金锦被换上去。 福多多从没见过这条被子,又瞧谢妈妈完全不见几日之前对她的种种愤慨,反倒是带有点殷勤,麻利的收拾着她弄脏的床铺,心中不由疑虑重重,遂而思量了一瞬,展开笑颜说道:“谢妈妈,这种小事情就让春福去做就行,您又何必亲自动手?而且这被子依我看料子不菲,等我病好了再盖吧,省得弄脏了,岂不是很可惜?” 谢妈妈淡淡的瞥了眼福多多,不阴不阳的说道:“姨奶奶,瞧您这话说的,我们余府难道还缺这种被子不成?这料子算不上名贵,很是的普通,您这是少见多怪了。”说着,见余世逸紧紧的挨着福多多,她又不赞同的说道:“少爷,您的身子骨好不容易渐渐的康健起来,可不能再过了病气,还是离姨奶奶远点为好。” 余世逸毫不在意的说道:“谢妈妈,你多虑了,不是大家都说福氏是狐仙转世,特地来报恩的?还说她命格好,会挡去我命里的灾难,所以她是不会害我的。” 谢妈妈立马反驳道:“少爷,您少说了一个,大家还说她是狐媚子,专吸男人精元的。” “精元?”余世逸嗤笑,说道:“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像是被吸取了精元的吗?” “这……”谢妈妈语凝,说不上话来。 因为此时此刻的余世逸,根本就不似往日那般病怏怏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很有精神头,不似久病在床的。 余世逸也不想与谢妈妈过多久缠,就说道:“你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太过劳累的好,我自有分寸。”说完,接过春福拿过来的金创药,挥挥手要让她们都退下去。 谢妈妈心中不甘,最终咬牙切齿的离开。 只不过,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看着福多多虚弱的依靠在余世逸的怀里时,她的嘴角扬起阴谋得逞的坏笑来。 哼!姜还是老的辣,我不管你福氏是狐精,还是鬼怪,可最终逃不过道士的收服!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梦境 谢妈妈等人一离开,余世逸就把福多多身上所盖的暗红苏绣织锦被给踢得远远的,行为十分的粗暴。 见此,福多多微蹙了眉头,问道:“你是不是也怀疑这被子有问题?” 余世逸勾了勾嘴角,讽笑道:“事有反常必为妖,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如此的,尤其是在这当口,想必这被子里大有文章,还是小心为妙。”说着,拿起这条被子,就要去销毁。 福多多忙阻拦道:“你先等等。” 余世逸回头,不解的望着她。 福多多从床上下来,在临窗大炕的炕几上面放着的针线箩筐里找来了一把剪刀,问道:“你不好奇这里面有什么乾坤?” 闻言,余世逸紧皱了眉头,把被子放回了床上。 福多多就抓起被子的一角,用剪刀挑开了缝合的线,慢慢的拆开了被褥。 被褥里面是雪白的棉花压缩而成的棉被,看起来既蓬松而又柔暖,是上等的佳品。 福多多仔细的翻找了下,竟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不由得,福多多望向余世逸,露出一脸的困惑,并问道:“难道我们想错了?” 余世逸上前也察看了下,还果真没有找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锁着眉头细想了下,他拿来了紫砂的提梁壶,微微的一倾斜,就有茶水缓缓倒在了棉被上,然后静静的等待。 大约过了二十几息的时间,被茶水浸湿的棉被底下,竟然有什么东西好似在慢慢的蠕动。 福多多吓了好大的一跳,惊呼出声,忙问余世逸道:“那是什么?”说着,手有些抖动的指着从棉被里慢慢钻出来的绿中带黑的东西。 余世逸定睛一看,阴冷的说道:“是吸血虫,这种虫子在没吸血之时,它是好似兰花豆那般的大,但吸食了血液之后,它就会慢慢的长大,足有大拇指这么的粗,有五寸这般的长,长得十分的快速。”说着,语气慢慢的冷冽了下来,好似严冬里的寒风,剐刺得人难受至极。 “吸血虫?”福多多从没听过这种东西,面色发白的靠近布满黑点点的棉被,一探究竟。 经仔细的察看之后,福多多知道这吸血虫就是她前世所熟悉的蚂蟥,一旦吸附在了人的肌肤上,就很难把它给拿掉,只得用盐,或者是用水不断的冲刷,否则用手去拉拽的话,就很难剥离,并且即使拉开了,却会留下伤口来,致使血液不住的往外流淌。 想到前世对于蚂蟥的认知,福多多的胃部就一阵的翻滚,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余世逸忙倒来杯温水,让福多多慢慢的喝下,压压酸气,并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缓解她的难受。 福多多手抚着胸口,大大的喘了几口气之后,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慢慢的直起身子,福多多闭了闭眼,无力的说道:“没想到,这谢妈妈会如此的费尽心机,不仅散播谣言中伤我,这会儿子还想出如此阴毒,又让人想不到的下作手段来暗害,真是防不甚防。”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满是忧伤和无奈。 余世逸看得心疼,把福多多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亲亲她的颊面,安抚说道:“别怕,一切有我。” 抬眸望着余世逸真挚的眼神,福多多想到春福所说的第三种流言,只感觉脑袋疼痛得厉害,好似要爆炸开了般,十分的难受至极,再加上此时她的心脏的跳动也不怎么的规律,时而很快速,快速得仿若要跳出她的体内,逼迫得她上气不接下气,时而又缓慢起来,缓慢得让她觉得窒息,只得张开嘴获取新鲜的空气。 在这种情况下,痛苦煎熬了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差不多,福多多终于受不住了,只感觉到眼前一黑,继而身体慢慢的柔软了下来,渐渐的往下滑去。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余世逸惊慌失色,赶忙抱住已经没有意识的福多多,并大叫着让春福去请李大夫来。 ………… 福多多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的时间,只知道她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身处在冰冷而又阴森的病房里。 病房中有三张病床,其中两张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住着,唯有靠窗的病床坐着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的,穿着白蓝交错的条横病服的女孩,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单,也很寂寞,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忧伤。 见状,福多多只感觉心脏处微微的泛着疼痛,想要上前好好的安抚这个女孩。 她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她的表妹,很是年轻,但命运很是多舛。 拖着沉重的步伐,福多多慢慢的向前走去。 路过第一张病床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眼睛望向空荡荡的床铺,眼睛很是的酸涩。 要是没有弄错的话,她记得这张病床曾经睡得是一个年仅五岁,长得十分靓丽而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妞妞。 妞妞患得是白血病,一出生就查出来了,也很早就接受了治疗。 只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的骨髓,花骨朵的生命,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消逝了。 想到这里,福多多深深的哀叹一声。 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路过的是第二张病床,这张床上睡得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她很慈祥,也很心善,曾经对她的表妹和小女孩妞妞说过,“要是老天要带走你们这些年轻的娃,还不如早早的把我这个老太婆弄走,反正我这么老了,活着也是对子女的拖累,不如早早走了,减轻他们的负担”。 于是,这话还没说多久,这位老太太就选择了轻生,吞食了大量私藏的安眠药而死。 老太太去世没几天,妞妞的病情突然之间加重,最终也离开了繁华的人世间。 现在这个病房里,只剩下她的表妹一人了。 叹息一声,福多多来到了表妹的身后,却不知道如何的开口。 因为表妹的病情加重了,医生说她很难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 深深的再次长叹一口气,福多多把手搭在了表妹的肩膀上,安慰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表妹的身子一僵,旋即发出一声的怪笑,慢慢的转过身子,用手遮住面容对福多多说道:“好?当然会好,我怎么会不好?不好的只是你自己罢了。”说着,放开了遮掩面颊的双手,嘴角勾着诡异的笑容。 福多多看到那张熟悉,却又很是陌生的脸,生生的吓了一大跳,不住的往后倒退,嘴里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说着,直感觉全身上下很是的疼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黑漆漆了起来,随着一声恐怖的尖叫,福多多从梦中醒了过来。 慢慢的张开双眼,福多多的神志有些不清晰,呆愣愣的望着茜色帐顶,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你终于醒过来了!”余世逸兴奋的紧紧握住福多多的手,好似他一松开,福多多就会从他的手中溜走,离开不见般。 直握了好一会儿之后,确定了眼前并非是梦境,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福多多真得醒了过来,余世逸这才忙问她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说着,不等福多多有任何的反应,他忙提高了声音,叫醒趴伏在桌上睡着的春福道:“快!姨奶奶醒过来了,快拿些吃得来。”说完,又忙改口说道:“先别拿吃得了,把汤药先端过来。” 春福睡眼惺忪的醒过来,见福多多真的醒过来了,欣喜的欢呼一声,完全忘却了平时的规矩,提着裙子,毛毛躁躁的就转身小跑着去拿灶上煎制的汤药,还因为太过激动,人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小小的趔趄了一下。 余世逸失笑一声,转头去看福多多,却见她眼神恍惚,仿似没魂般,担忧的轻拍拍她的脸蛋,呼唤道:“多多?多多?怎么了?醒醒!快醒来!”见简简单单的叫唤,根本没让福多多清醒,余世逸狠狠心,用力的掐她的人中。 剧烈的麻痛刺激了福多多的神经,使她慢慢的从刚才诡异而又恐怖的梦境回想中出来,抬睑见余世逸一脸的担忧,她并没有任何的亲近的意思,反而是瞧见了洪水猛兽般,忙不迭的往床铺内移去,好似余世逸会害了她一般。 余世逸的眼底闪现过些许的困惑和不解。 只不过,现在不是寻找这个谜底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要先安抚福多多。 所以,放低了声音,很是柔和的对福多多说道:“别怕,别怕,是我啊!是我余世逸,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说着,不顾福多多的挣扎,把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并不住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福多多警惕的望着余世逸,思绪混沌。 现今的她,已经完全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了,觉得俩个都是真实存在的,又觉得都是镜花水月,一切的一切都是空的,是虚幻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开 她到底现在身在何处?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福多多迷茫了,也很是的无助。 刚才的那场景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表妹的脸会…… 此时此刻,福多多宁愿相信之前的场景,只不过是她做了个噩梦,现在余世逸的温柔安抚是真实的。 所以,双手紧紧的回抱住余世逸的腰身,使劲的往他怀里钻,汲取暖暖的温度,以来证明她安全了,正被人好好的保护着,不受伤害。 余世逸对于福多多的这些举动,则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头爱怜的吻吻她汗湿的额头,用更为有劲的力道搂抱住她,且越发的柔和的用言语安抚。 大约这般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福多多的情绪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思绪开始渐渐的明朗。 她想之前的梦境,定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的结果,所以才会梦到表妹。 至于,到最后为何会出现这般的噩梦。 福多多猜测,大概由于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的身体严重出现了负荷,所以才会如此。 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福多多整个人放松许多,大脑也就慢慢的自动忽略此事。 余世逸轻轻的松了口气,庆幸福多多总算是走出了噩梦的阴影。 有心想问她到底做了什么梦,以至于吓得如此,但最终没有把话给问出口,深怕会勾起她可怕的回忆,又变得焦躁不安。 见此,福多多也很是松了一大口气,真害怕余世逸会相问,这会让她很难以启齿。 正当这个时候,春福端着汤药进来了。 余世逸从她的手中接过,一口一口的喂福多多喝下。 这药很苦,堪比放了十斤的黄莲。 福多多吐吐舌头,不想再喝。 余世逸就说道:“乖,等喝了这药,待会儿给你糖吃。”说着,还真的让春福去取。 福多多的脸不由自主的烧起来,忙阻拦住,并从余世逸的手中拿过小碗,一鼓作气就喝下了剩余的药剂。 余世逸理了下福多多额前凌乱的碎发,轻轻的发笑。 春福又端来一小碗的白粥,让福多多食用。 福多多摆摆手,实在是肚子里满是汤汤水水的,不想再吃任何东西。 余世逸就让春福先把白粥放一边,等福多多饿了再吃。 现在已经是寅时三刻。 因为福多多刚从梦境中出来,肚子又被填得满满的,虽然时辰已经很晚,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余世逸就挥手让春福退下,到外间去值夜。 等内室里只有他们俩人的时候,余世逸轻轻的拍着福多多的后背,说道:“既然你睡不着,我们就说说话吧!” 福多多刚好也有话要说,遂而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 “你……” 彼此同时开口的问话,让福多多和余世逸皆微微的一愣。 余世逸说道:“你先说。”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你先吧!” 俩人互相的推让了一番,最终由福多多先开口,她问道:“大太太让你去正院是为了什么事情?是为了近日来府里所流传的谣言吗?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余世逸回答道:“她的确是因为此事找我去的。” “嗯。”福多多轻轻的应了声。 余世逸又道:“三种流言让底下的奴仆议论纷纷,她说怕会因此闹得家宅不宁,就说要送你去庄子上静养一段日子,等你病好了,谣言什么的渐渐的淡下来之后,再把你给接回来。”说着,低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福多多的细微神色。 闻言,福多多心里乱糟糟的。 她的一半心,在听到此消息是很欣喜的,总算是可以离开这座吃人的宅院了。 但是,另一半,则是很是忧郁,很不想就这么被打发离开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会如此。 福多多犹如走入了迷宫一般,绕来绕去,总是找不到出口,让她很是的烦躁。 渐渐的,烦躁慢慢演化成忧郁,又从忧郁转换成为忧伤,挂在脸面上。 余世逸看了,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几分的笑意来。 他觉得,福多多已经不知不觉的掉进他所设计的情网之中了,假以时日,他就可以收网,把她死死的困住里面。 强压下心中的喜悦,余世逸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愿意离开吗?” 福多多抬眸望着余世逸深邃的眼睛,下意识的摇摇头。 等她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回复时,福多多呆愣了好半响。 余世逸则是很开心,虽然已经猜测到福多多的心中所想,但看到她表现出来的肢体语言,却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紧紧的拥抱了下福多多,余世逸说道:“放心,你只会在庄子上住一段时间,我会很快接你回来的。”说着,看福多多一脸的担心,他心中不忍,就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很想见见那小丫鬟吗?我会安排她到那里去的,给你解解闷。” 话音一落,福多多猛地坐直身子,从余世逸的怀中出来,欢喜的问道:“真的吗?她真的会到庄子上去?”说完,嘴角的笑意渐渐的扩大,直快到耳后根去。 看福多多从刚才的抑郁,一下子变得跳脱起来,余世逸说不出有多么的郁闷。 尤其是,福多多离开了他的怀里,让他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好想好想一口否决,可看福多多眼角眉梢的笑意,余世逸就很是的不忍。 唉,她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给摆在第一位? 福多多沉浸在能够见到碧桃的喜悦上,并没有多加注意到余世逸心情的变化,欢快的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庄子上去?” 余世逸扯扯酸涩的嘴角,说道:“最快明天。” “明天?”福多多微微皱紧了眉头,直感觉明天好遥远的样子,还需要好长的时间,才能够到明天。 余世逸说道:“你的身子才刚刚好,不能太过舟车劳顿,再说了还总得要收拾些东西。” 福多多想想也是,微微的点点头,脑中开始幻想着与碧桃见面时的情景。 余世逸看福多多呆愣愣的神情,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伸手温柔的抚摸着福多多黝黑的发丝,余世逸问道:“你很相信我,是不是?” 听余世逸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语,福多多很是的不解,可还是轻轻的点了下头,应了一声。 余世逸的心情立马好起来,又再问道:“所以对于我放出来的流言,你一点都不相问?” 不不不! 她不是不问,而是因为能够见到碧桃的事情,让她欢喜的忘记了。 不过,看余世逸眼眸中带有的点点期盼,福多多并没有残忍的表达出真相,而是避开了这个问题,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余世逸深深的吸口气,说道:“我放这个流言的目的,是为了坐实你的命格。” “为了这个?”福多多轻蹙了眉头,很是的不解。 余世逸回答道:“你知道的,一日为妾,终生为妾,由妾被扶正,是很少数的,除非有可靠的娘家。所以,即便你有紫阳真人判断你的命格,但还是不足以让你稳坐上正室之位,只有把事实摊在大家伙儿的面前,才能够信服大众。只是,凡事都是有利有弊,有得就会有失,这流言放出来后,却引来了后患。”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很是自责。 福多多明白余世逸所说的后患,那就是她之前所猜测到的,会让有心之人走向了极端,认为她死了,或许余世逸会永永远远都健健康康的,不会有任何的病痛。 所以,说起来,这事情还真的不能怪余世逸,只能说人心难测,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走极端的路线。 遂而,双手紧紧的抓住余世逸的,福多多安慰他道:“就如你说的,这世上哪有会有十全十美的?总是会差那么一点,只要这一点不要影响全局,我们又何必抓住这一点不放手呢?人都是往前走,往前看的。”说完,执起余世逸的双手,福多多低头在各自的手背上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 刹那间,余世逸感觉到有股暖流流淌过他的心田,暖暖的,温烫了他那冰冷的心。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余世逸把下颌搁在福多多的颈边,不住的凑近她的肌肤,并且爱怜的亲吻她。 福多多打了个激灵,直感觉到全身酥酥麻麻的,很是的无力,娇媚的轻呼唤道:“余世逸……” 余世逸皱了皱鼻子,促狭的说道:“你忘了吗?在这个时候,你是唤我逸逸的,或者……”挑了挑眉,一手揽着福多多的腰身,一手肆意的在她娇躯上暧昧的游移,坏坏的说道:“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小逸逸,这样一来,我也有了惩罚你的名头了。嗯?要不要我惩罚你?”说完,低头在福多多的肌肤上落下无数了滚烫的吻。 “我……你……”福多多的脑子里有冒出一些霓虹的色彩,可她却抓不住,只有模糊的影子而已。 她和他之间,在那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是有那个吧! 福多多的思绪一片的浑沌,想不起什么,也记不起,想要找到正确的答案,唯有问余世逸了。 可这么私密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好开得了口?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纠结 福多多纠结着,她不知道要不要问。 不问,心里憋着难受。 问了,但是却不好意思开口。 最终,在权衡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后,福多多决定还是不问了。 因为她就是问了,得到了结果,那有如何? 她是余世逸的妾室,与他进行人伦之事实属正常,就算没有,或许哪天还是要的,所以问与不问,就变得毫无意义,开口相问反而会显得有些矫情。 余世逸察觉到怀里的人儿的情绪变化,不由用鼻尖蹭蹭她的面颊,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福多多红着脸摇摇头,没有说话。 余世逸以为她是担忧到庄子的事情,轻抚她的后背,说道:“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说完,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在福多多的身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又道:“多多,你到庄子后,不管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说我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轻易的相信,等我当面给你解释,好不好?”说着,双手紧紧的箍住福多多的腰身,深怕她会不答应。 福多多觉得奇怪,从没见余世逸如此的患得患失,不禁敛眉抬眸望向他,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余世逸只是把脸埋进福多多的颈窝里,喃喃呐呐的咕哝道:“我只是防范于未来,怕你误会我,先提前跟你打一下招呼。”打着马虎眼,就是不把话给挑明了。 福多多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个不想外人踏足的地方,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一样。 所以,见余世逸不想说,福多多也不为难他,轻轻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余世逸放下心来,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突然,他开口问福多多道:“福多多这个名字是你的大名吗?” 福多多一愣,有些僵硬的颔首。 余世逸又接着问道:“取多多这个名字,是家里人希望你福气多多?” 福多多扯扯嘴角,讪笑摇头道:“不是,是因为我是多余的。” 起初,她刚来这个异世,从碧桃的口中得知这身体原主的名字时,也以为是余世逸所认为的,但渐渐了解到她的家庭背景,以及为何会成为了余府的冲喜小妾之后,她明白了,她原主在家里是个多余的人,所以才会有福多多这个名字。 唉,说起来这原主的遭遇跟她的表妹可以比拼。 想到这里,福多多的心情很是低落,面目满是忧伤,不知道是为了她的表妹,还是这个身体的原主。 余世逸怜惜的吻吻福多多的面颊,说道:“你怎么会是多余的呢?在我的心中,你是不可缺少的。” 福多多笑开了,打趣道:“没想到你还会甜言蜜语。” 见福多多脸上的郁色渐渐散开,余世逸继续认真的说道:“这可不是什么甜言蜜语,是发自我肺腑的真心话。” 福多多斜睨了眼余世逸,轻哼了一声,娇嗔的道:“我说不过你。” 余世逸轻轻的笑,轻吻了福多多好几下。 福多多嘴角翕翕,想开口说话,却是犹犹豫豫的,似乎不知道怎么提起话头。 现在,他们俩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刚才又提起了关于名字的问题,就让她心里留下了影子。 她是个很骄傲的人,特不喜欢当他人的替身。 所以,她很不想余世逸看着别人的面容,又叫着别人的名字,这让她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即使余世逸所看的,所唤的人,都只是对她而言的。 在心中犹豫了许久,福多多最终开口说道:“其实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福馨,我希望你能唤我这个。”说完,摊开余世逸的手,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福馨?”余世逸问道。 福多多点点头,展开甜甜的笑容,说道:“嗯,对,就是福馨。” 余世逸重重的亲了口福多多的唇瓣,开怀的笑道:“你真是上天派给我的福星!” 见余世逸如此的开心,福多多心里甜甜的。 可正甜蜜着,她的脑海里突兀的浮现出那个噩梦的最后影像,那张让她无法安眠的脸。 福多多害怕的使命甩甩头,想要挥去掉,奈何那脸好似刻印在她的脑子里般,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抹去掉。 余世逸见福多多摇头晃脑的,不由困惑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福多多没有说话,只是把脸深深的埋进余世逸的怀里,双手紧紧的圈住他的腰身,寻找安全感。 余世逸也没有多加追问,以保护的姿势搂抱住她。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关于福多多将要被送到庄子的事情,府内上下全部都传开了。 大家议论纷纷,对于此事的真相有着诸多的猜测。 有人说定是福多多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才会借口送她到庄子去,也有人猜测因她是狐仙转世,报恩救了余世逸,现在功德圆满,该回去继续修炼了,但不好大肆宣扬,遂而想了这个法子掩人耳目,更有人议论是因为余世逸将要再纳几房妾室进门,为防福多多大闹不肯,弄得大家的面子都过不去,就来个眼不见为净,强制送她去庄子上居住。 总之,府上的奴仆猜测众多,却唯独不相信福多多真的是为了养病,而去庄子上去的。 福多多听到后,失笑的摇摇头。 人就是这样,觉得真相往往是越离谱的越可靠,却不知道看起来平平凡凡的,反而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春福见此,跺着脚,娇嗔道:“姨奶奶,您怎么还笑得出来?明个儿可就要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着,嘟着嘴巴,一副很是为福多多委屈的样子。 福多多问道:“去庄子上不好吗?至少那里安静,不似这里每日里有许许多多的烦心事。” 春福忍不住大叫道:“当然不好!少爷可没有去庄子!” 在她的认知里,福多多去庄子上去,就是赤裸裸的被贬了,不得少爷的欢喜了,这对一个需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下来的女人来说,是致命的狠狠一击,要是不立马想想对策的话,福多多将要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开口刚想劝说福多多去求一求余世逸时,已经从浣洗房出来的红梅说道:“其实,依我看,姨奶奶这个时候去庄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可以躲躲风头。我这几日在浣洗房里,打听到大太太准备大张旗鼓的为少爷再纳一房妾室,应该会从四太太、二姨娘、三姨娘的娘家的几位姑娘里选出。在这个时候,人人都会紧盯着我们的姨奶奶,这会对姨奶奶很是的不利,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牵扯到姨奶奶,不如离开,等戏唱完了,再回来也不迟。” 听红梅这般的说,春福越发的急躁了,红着眼说道:“不迟?到那时候我们回来,可就什么都晚了啊!要是新来的姨奶奶抢走了少爷的心,那我们的姨奶奶该如何的自处?冷眼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吗?” 此时此刻,春福觉得红梅根本就没有为福多多着想,对她很是的恼怒。 不过,她更恼恨的还是余世逸。 因为她觉得余世逸是喜欢福多多的,可是却还是要坚持送走福多多,这让她难以理解,认为这是余世逸在犯所有男人的通病,那就是喜新厌旧。 见红梅和春福为自己争吵了起来,福多多忙插口说道:“你们别争论了,让他人看了笑话。” 闻言,春福对着红梅冷哼了一声,说道:“奴婢才没有跟她吵。”语气很是不屑的样子。 红梅则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福多多摇摇头。 虽然春福比之前成熟了不少,慢慢的懂得思量事情了,可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那毛躁躁的脾性还需要好长时间的磨练,才能够慢慢的收敛起来。 微微的叹了口气,福多多问道:“你们觉得大太太为什么要送我到庄子上去?” 春福嘟着嘴巴,说道:“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知道不是为了您好,所以才送您庄子上去的。” 福多多欣慰的扬起一抹笑意,夸赞道:“你成熟了不少,看事情不会只见事情的表面了。” 春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福多多又问红梅道:“那你的看法呢?” 红梅回答道:“奴婢与春福的想法一样,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的简单。” 福多多颔首,说道:“你们都说得没错,大太太可不是好心的人,她当然不会单纯的让我去庄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她只不过是杀鸡给猴看罢了,警告那些想进余府的人,只要她想,她就可以随意高高的捧起一人,也可以狠狠的摔下她,而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啊!”春福惊呼,说道:“那您就更不应该去庄子了。” 福多多摆摆手,说道:“不,我非去不可,就如红梅所说,我到庄子上去,可以避避风头,免得被无辜牵累。”说完,双手各拉起红梅和春福的手,使其上下交叠着,对她们说道:“你们是我的左手右臂,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出现什么嫌隙,明白吗?”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第一百三十六章 准备 闻言,春福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红梅紧紧的握了下春福的手,对福多多说道:“春福活泼可爱,奴婢极其喜欢她的性子,与她相处,奴婢觉得很好。” 福多多颔首,望向春福。 春福瞟了眼红梅,犹豫了下,最终低声的应了下。 福多多放下心来,颇为欣慰的说道:“你们能如此甚好,我也放心了。”说着,停顿了下,又继续笑说道:“你们也别杵在这里了,明日就要到庄子上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可得要好好整理下箱笼,万一落下什么,我们可没地方补去。” 红梅郑重的点点头,转身去收拾。 春福则是有些伤感的望了眼福多多,嘴角微微的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一句话未讲,跟着红梅身后打下手。 正忙碌着,春迎带着兰儿进屋来。 福多多背靠在银红色绣牡丹吉祥的弹墨大迎枕上,身上盖着暗红苏绣织金锦被,半躺在床榻上,见她们进来,嘴角微微的一勾,问道:“你们有事吗?”语气很是的疏离。 春迎上前给福多多行礼,回答道:“奴婢得知姨奶奶您明日要庄子上小住些日子,怕人手不够,来不及收拾箱笼,遂而带着兰儿一起来帮忙,还请姨奶奶不要嫌弃奴婢们笨手笨脚的。” 福多多冷笑,说道:“既然你们如此有心,我又怎会嫌弃?”说着,指着红梅说道:“她是我屋里的大丫鬟,你们听候她的差遣,自会吩咐你们如何办事。” 见此,春迎的面色有些的僵硬。 要知道,她和红梅是同为福多多的大丫鬟,现如今却要听红梅的指派,多多少少心中有些不愿。 但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她不能不忍耐。 兰儿倒没有什么,乖巧的到红梅身前,讨要着活计干。 红梅不敢让兰儿插手过多的事情,只是让她拿着抹布,打扫打扫下屋内的灰尘。 至于春迎的话,红梅随便她,只要别动福多多的箱笼就行。 春迎见插手不了整理箱笼的事情,索性也拿着一块抹布,与兰儿一起清理着室内的各个陈设。 福多多观察了下春迎和兰儿,见她们老老实实的干着活计,再说还有红梅和春迎盯着,就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被褥,准备小眯一会儿的觉。 正准备进入梦乡时,福多多感觉到有人在动她身上盖着的被褥。 福多多惊醒过来,但并没睁开眼眸,而是偷偷的掀了一条细细的眼缝,透着眼缝望向来人。 眯眼一看,原来是春迎。 思绪飞转,福多多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看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只见春迎小心翼翼的伸手在福多多所盖着的被褥上来回抚摸,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福多多微微的一思量,她明白了。 大概春迎是在找被子里的吸血虫,也就是蚂蟥。 昨晚上发现了暗红苏绣织金锦被子里的玄机之后,余世逸就把那条被子给销毁了,并让文竹悄悄的连夜弄来条一模一样的新被子,用来迷惑谢妈妈等人,让她们以为福多多他们并没有发现这被子的异常。 现今,春迎如此的举动,大概是想知道她们有没有知道这条被子里的秘密。 福多多冷笑,看来谢妈妈还真的对她够上心的了。 趁着春迎还没发现被子已经被掉包了,福多多装作被吵醒般,慢慢的睁开了眼眸,声音略带沙哑的问道:“怎么了?你在找什么?看你在这被子上面摸来摸去的。” 春迎根本就没料想到福多多会醒过来,遂而吓了好大的一跳,神色间十分的慌乱。 见福多多一脸探究的望着她,春迎强制自己要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打着马虎眼,说道:“没,没有啊!奴婢只是看这被子上落了点灰尘,就想把它给掸掉,没想到把您给吵醒了,是奴婢的过错,还请姨奶奶责罚!”说着,“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 春迎的这一跪,屋内的红梅、春福、兰儿三人都齐刷刷的望向了福多多。 福多多坐起来,歪靠在大迎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春迎,说道:“看你,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动不动就下跪,快起来吧!”说着,顿了顿,看向兰儿,又说道:“兰儿,你快扶春迎起来,跪在地砖上,怪冷的。” 兰儿一阵的欣喜,这可是自从来福寿院之后,福多多头一次指名道姓的叫她,继而忙不迭的扶起春迎。 春迎见福多多并没有多加追究,就顺势起来了。 但是,万万没有料到,后面还有句后话。 只见福多多伸手拍拍被子,指着半空中飘浮的点点灰尘,对红梅、春福说道:“你们看,这被子只不过睡了一晚上而已,还真的是落下了不少的灰尘。你们去拿条新的被褥来换上,把这条拿到院子里去,趁现在有太阳,好好的晒一晒,掸一掸,睡得也舒服些。” 蚂蟥可是见光死的。 再说了,在经过一晚上吸食血液的情况之下,要是重重的那么一击,被子里的秘密肯定会被曝光的。 春迎着急万分,忙想阻拦,可又怕太过明显,更会引得福多多的怀疑。 左思右想下,春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姨奶奶,您过虑了,这被子才昨个儿谢妈妈换过,怎么会有灰尘呢?”说着,上前一步,弯腰趴伏在被子上面,仔细的一瞅,又说道:“奴婢看没有什么大问题。”说完,伸手去轻轻的掸了一下被面。看福多多蹙着眉头,打量着自己,春迎笑盈盈的,继续说道:“奴婢听老一辈人的说,这被子晒了太阳之后是挺暖烘烘的,但却很容易让盖被子的人上火。姨奶奶您身体正虚着,可不能盖这类的被子。” 福多多拉了拉被褥,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懂得挺多的。” 春迎忙谦虚的说不敢。 福多多就说道:“既然如此,那这被子不用去晒了,去洗洗吧!刚才你可说被子上面落了不少的灰尘,听起来怪脏的。” 闻言,春迎瞠目结舌,暗暗恼悔刚才自己蹩脚的理由。 现在可好,被福多多抓着不放了。 要知道洗被子的话,可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 想阻拦住福多多的行为,但是她却不好再次开口了,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就是不怀疑,也会引起他人的疑惑的。 没有办法,春迎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小丫鬟隔着挡风帘禀告说林三小姐来了。 春迎一阵的欣喜,觉得可以借此机会转移福多多的目标,忙说道:“姨奶奶,看来这林三小姐心挺善,定是知道您明日要到庄子上去,特意为您送行的。” 福多多瞥了眼春迎,勾起唇角,话里有话的说道:“是挺心善的,来得很是时候。” 春迎尴尬的笑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福多多就挥挥手,说道:“这里打扫的也差不多了,你和兰儿各自去办自己的差事吧。”说完,不等她们有何的反应,让春福去把林三小姐请进来。 春迎只得退下,免得被褥的事情会被揭穿。 兰儿很不愿意离开,她可还想着跟着福多多离开这里的,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她要是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也不是明智之举。很是无奈的,她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退下。 春迎等人一离开,红梅低声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那兰儿似乎有话要跟你说。” 福多多说道:“不管她有没有话,只要她不主动,我们也别去招惹,她可不是善茬。” “嗯。”红梅点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正说话着,林三小姐在春福的引领下进了屋。 福多多忙让红梅去搬来小杌子,请林三小姐坐下,并吩咐她要沏壶上好的茶水待客,态度很是的殷勤。 林三小姐眸眼带笑,眼底闪现过些许的满意,只是见福多多是躺在余世逸的床榻上,面色微微的有些僵硬,好一会儿子都没有恢复过来。 福多多直接忽略,很是感激的说道:“我这一病,鲜少有人探望,还是林小姐怜惜我,不顾我在病中,不避嫌的来此。”一番话说得很是酸楚。 林三小姐很是的受用,说道:“姨奶奶你客气了,我们也算是有几分的交情,你病得这么严重,我哪有不过来看看的道理?同为女人,应该更为互相的体谅、照顾才是,不能像有些人那般,只为某些利益而接近谁。”有意无意的射影着一些人。 福多多很是配合的低垂下头,轻轻的哀叹了一声。 林三小姐伸手拍拍福多多的手背,继续说道:“你放心,庄子那边,我让姑母去打点了一下,过去不会太委屈了你。等府里的流言蜚语过去之后,我会求姑母到大太太那里说说情,让你早点回来,免得遭受太多的罪。” 福多多撇撇嘴角,这林三小姐很会说话、做人,比那些朱三小姐、柳家大小姐什么的强多了。要是现在面对的是她这个身体的原主的话,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把林三小姐视为好人的。 可惜的是,她不是,她是福馨,二十一世纪来的新新女性福馨。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离开 林三小姐说了一番话语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福多多忍不住失笑,旋即又敛眉,轻轻的叹息出声。 红梅、春福俱是不解,问道:“姨奶奶您怎么了?又笑又叹气的。” 福多多解释道:“我笑是因为余府即将有热闹的好戏上演,我叹气,是为了少爷而叹气,这场热闹的戏,他就算百般不愿意,也要上台去亮亮相。” 闻言,红梅和春福也不由无奈的互相对视一眼。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隔天的清晨。 站在余府的角门前,福多多眼眸中丝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留恋和忧伤。 红梅见此,安慰道:“姨奶奶,我们会回来的。” 回来? 福多多望向担忧的红梅,其实她内心里是非常不想回来的。 只是这余府内还有她挂念的人,她无法就此海阔天空,无所顾忌。 唉…… 想到这,福多多深深的长叹一声,似乎是想把心中所有的忧虑都随着这声叹息随风而散。 再次眷恋的看了眼余府,福多多在红梅、春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正在这个时候,兰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跪在了马车旁,恳求道:“姨奶奶,请带着奴婢一起走吧!” 福多多转头,困惑的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兰儿,问道:“为什么?我可是要去庄子上,不是去享福的。” 兰儿期期艾艾的说道:“奴婢知道,所以奴婢要跟着去伺候姨奶奶。” “去伺候我?”福多多撇撇嘴,她可不相信兰儿的想法就这么的单纯,定是为了其他目的而接近自己。 兰儿重重的点点头,恭声应是。 福多多颇为遗憾的说道:“我很欣赏你的一片忠心,只是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再加上你一个,恐怕会有些不方便。”见兰儿很是沮丧的望着自己,福多多又接着说道:“我看你还不错,这样吧,少爷身边的人不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替我好好的照顾他,你可愿意?” 兰儿探究的望着福多多,并没有欢喜的应下。 福多多笑道:“放心,少爷的脾性不是很差,你在他的身边当差,不会受多大委屈的。要是你真有这番忠心,等我回来之后,你可以再到我身边伺候。” 这回,犹豫了一下子,兰儿应下了。 福多多就让红梅带兰儿回福寿院,跟余世逸禀明情况。 她们走后,春福就很不赞同的说道:“姨奶奶,您怎么把兰儿给安排到少爷身边?要是她出现了不该有的念头,那可如何是好?” 福多多转身进入马车内,稳稳当当的坐下之后,这才说道:“兰儿这人心机颇为深厚,我今天就算不这么做,她终会想方设法的达到目的的,我不如主动点,互相之间留有余地,而且这样一来,我可以用兰儿牵制住其他人,更何论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少爷不愿,谁还能强了他去?” 春福想想也是,遂而点点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红梅回来。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红梅就回来了。 见状,春福忙问红梅情况。 红梅进入马车内,把遮挡的帘子放下来,向春福点了点头。 春福明了,望向福多多。 福多多微微的颔首,问道:“少爷有没有说了些什么?” 红梅回道:“少爷没说其他,只是让奴婢好好伺候您,别出什么岔子。” “哦。”福多多轻轻的应了一声,遂而说道:“我们启程吧!免得夜幕降临前,赶不到庄子上。” 红梅应声而去,吩咐马夫赶车。 马车很快就咕噜噜的滚动了起来,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坐在马车内,福多多被震得左摇右晃,十分的难受,饶是红梅、春福把所有的被褥垫在她的周围,也改善不了多少。 红梅看福多多跌得难受,就斟酌的说道:“要不让马夫赶得慢一些?” 出了余府之后,福多多恨不得脚下生风,嗖的一声飞到庄子上去,去见担忧了不少时间的碧桃,哪里肯让速度慢下来。 见此,红梅只得把福多多紧紧的抱着,免得磕着碰着。 福多多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不由慢慢的闭上双眼,强制自己睡着。 因为只有熟睡了,其他的不适才会忽略不计。 遂而,心中有了这个念头,福多多倒也很快入睡了。 在梦里,她来到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长长方方型,而且还很是热。 福多多十分的暴躁,也很是的害怕,在这里面来回的走动,想要出去。 可无奈的是,这地方似乎没有出口。 见此,福多多立马惊恐的大声喊叫,希望有人能够救一救她。 只不过,即使她喊得嗓子都快沙哑了,还是徒劳无功。 她绝望了,如烂泥般瘫坐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她猛然听见了一阵阵的哭泣的声音。 福多多一阵的欣喜,忙用伸手大力的拍打着四周,大声的呼唤救命。 但是,没有一丁点的效果,没人发现她,也没人救她。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福多多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正向她逐步的逼近,更让她觉得离死期不远的是,她所在的地方温度猛地蹿跳了起来,烫得她根本就坐不住,不住的来回走动。 这儿到底是哪里? 福多多百思不得其解。 温度不住的节节攀高,让福多多再也承受不了了,慢慢的倒了下来。 在她的意识快被湮没时,她猛地瞪大了眼珠子,明白了,明白她原来竟然在这个地方…… “姨奶奶,姨奶奶,快醒醒,您做噩梦了。”看福多多睡得一头的汗水,嘴里还不住的呓语着,红梅忙担忧的推着她醒过来,并让春福倒了杯水,强行喂她喝下。 温温热热的水慢慢的流入了肺腑之中,让福多多干燥得似要着火的胸肺舒缓了不少,不由舔了舔唇瓣,还想要。 于是,红梅又喂了一杯水让福多多喝下。 在喂了三四杯之后,福多多这才悠悠的转醒,睁开了眼帘。 迷茫的望着四周,福多多问道:“这是在哪里?” 春福回答道:“姨奶奶,您忘记了吗?我们是在马车上,正赶着去庄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车祸 福多多抚了抚额头,慢慢的想起来了。 她的确是要去庄子上,而且那里还有碧桃正在等她。 挣扎的坐起来,眼眸不经意的瞥见红梅、春福担忧的神情,福多多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 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老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并且每每都是惊醒过来,醒来都是大汗淋漓,冷汗直流。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做那些梦? 福多多烦躁的皱紧眉头,想不通,也猜不透。 深吸了一口气,她再次叹息出声。 “姨奶奶,您怎么了?”见福多多如此,红梅不由担忧的问道。 春福也是满脸的忧心,紧盯着福多多看。 福多多不想她们操心,就搪塞了过去,问道:“离庄子还有多远,我们天黑之前能到吗?” 红梅回答道:“刚才奴婢问过了马夫,他说大概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一个时辰? 福多多觉得时间好漫长。 依靠在玄色绣福寿安康纹大引枕上,福多多又开始觉得昏昏欲睡。 可她不想再睡了,更不想再入那些让人心惊胆战的梦境中。 遂而,福多多努力的睁大双眼,与瞌睡虫抗争。 红梅察觉到福多多的意图,就不由建议道:“姨奶奶,不如我们玩玩翻绳解解乏,您觉得如何?” 翻绳? 这是不需要太为的动脑子,可有时候也要花心思琢磨的游戏。 略一的思忖,福多多点点头。 红梅忙让春福去找绳子来,并两三下的就弄了个花架子。 翻绳,福多多在前世的小时候是玩过的。 那时候,她在乡下长大,经常跟表妹一起玩耍,翻绳就是一项不可避免的小游戏。 只是,她比较笨拙,没有表妹玩得好,只会一些简简单单的。 要是比较难得话,她始终都解不开来,需要表妹的在旁协助一二。 看着红梅熟练的翻动着红绳,福多多心中五味陈杂,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见福多多呆愣愣的,手扶在红绳上不说话,也不见任何的动作,春福在旁小心的提醒道:“姨奶奶,该你了。” “嗯?哦,好。”福多多从远久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手下开始了动作,十分生疏的翻动着红绳,从红梅手中接过去。 红梅看起来是常玩这个游戏的,很快就解了开来。 接着,又开始是福多多了。 这次红梅翻出来的花样,很是的复杂繁琐。 福多多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不由得,福多多向一旁观看的春福求助。 春福也是一脸的为难,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福多多就说道:“这个太难,我不会。”说完,就想从红梅的手中接过翻绳,让她来解开。 岂料,红梅却出其不意的轻轻躲开了,并说道:“姨奶奶,其实这个不难,只要细细的一琢磨,就能找到突破口了。”说完,很是鼓励的让福多多再寻找一下。 见红梅这般的说,福多多也只好垂眼仔细的寻找。 但是,她无论怎么的找,还是寻找不到。 福多多就失去了耐心,说道:“算了算了,还是你来吧!” 可红梅还是不让,坚决让福多多自己解开,说道:“姨奶奶,您不是找不到,只是没有静下心来,其实您好几次都找到了,只是却又硬生生的错过了。” “嗯?是吗?” 听红梅这般的说,福多多垂下头,再次的察看了一番。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福多多的视线就停留在了红梅大拇指边上交错的红绳上。 难道是这里? 福多多怀疑瞅了眼红梅。 可红梅只是微微的一笑,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态。 见此,福多多就伸手拨动了下红绳,小心的试了一下。 这不试不知道,原来在纵横交错的红绳下,竟然还暗藏着玄机的,下面根本就是解套的秘密所在。 福多多一阵的欣喜,忙伸手拨弄。 红梅微微的笑着,说道:“您看,这不就解开了吗?您是太着急了。” 福多多望向带笑的红梅,心中若有所思。 她话里有话,刚才的行为也是有意而为之的,难道她知道自己心中的烦恼? 察觉到福多多的注视,红梅很是坦然大方的任由她打量。 福多多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暗怪自己太过小心眼。 不管红梅知不知道,她此番行为到底是为了自己,而她却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正开口着与红梅说话时,平速形式的马车猛然间震动了一下,遂而又快速的停了下来,并且马匹发出激昂的叫声来。 福多多被跌得往后仰躺过去,重重的摔在了大迎枕上。 红梅、春福也很是狼狈,各个撞得两眼冒星光。 等马车停下来后,红梅扶起福多多,怒斥马夫道:“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怎么驾车吗?撞到了姨奶奶,发生什么意外,你一个小小的车把式担当的起吗?”言语很是的严厉。 马车外的车夫唯唯诺诺的说道:“这……这不怪小的,是有个小孩突然冲撞了出来,小的来不及……” 听闻撞到了人,福多多唯恐出现意外,忙让红梅出去看看。 红梅立马恭声撩帘出去。 没一会儿的时间,就听见一妇人大声啼哭的声音。 马车内,福多多和春福面面相觑。 春福就想出去看看情况,免得红梅一人应付不了。 福多多说道:“我和你一块出去看看。” 春福阻拦说道:“姨奶奶,您还是在马车里,让奴婢出去看看再说,万一是个刁民,冲撞了您可就不好了。” 春福说是刁民,大概是怕这场事故或许是人为的。 福多多知道春福的担心,但是她可不喜欢出事就躲在别人的身后,该出面的还是要出来。 所以,福多多安慰道:“别担心,我就出去看看,要是有问题,我就回到马车上。” 见福多多执意出去,春福阻拦不住,只得答应,并且说道:“那姨奶奶,您要站在奴婢的身后,万万不能离开奴婢半步。” 福多多点头答应,在春福的服侍下出去。 ………… ps:各位书友们,我实在是不想断断续续的更文的,但是实际的情况,我很无奈。唉,明后天我要出去一趟,所以更新又不稳了,请各位书友们谅解,不要抛弃我,真的很抱歉!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解决 马车外,车把式低眉顺眼的握着马鞭垂立一旁,红梅则是半蹲着,与身穿破旧棉袄,怀里搂抱着大约四五岁上下的小女孩的妇女说着话。 福多多站在马车旁,让春福把红梅叫过来,自己则是询问车把式一些话。 她问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们撞了人吗?” 车把式委屈的抬眸小心翼翼的瞅了眼福多多,吱吱唔唔的解释道:“不……不是,是这个小孩突然从小山坡上冲了过来,小的……小的措手不及,忙勒住了马缰,然后等小的回过神来,这小孩已经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说着,猛地抬头,很是确定以及肯定的说道:“小的敢保证,当时反应及时,应当没有使这个小孩受多大的伤,可那个妇人却说撞得不轻,要我们赔钱。” 福多多皱紧了眉头,问道:“她要多少?” 车把式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两只手指头。 “二两银子?”福多多猜测的问道。 车把式摇摇头,呶呶唧唧的改正说道:“是二百两。” “什么?二百两!”福多多惊愕,实在是太过狮子开口了。 要知道二两银子可以供应普通的一家子一月很好的生活了,二百两的话,都可以买上好几亩的良田。 见此情景,福多多觉得他们遇上了碰瓷。 红梅一脸的严肃过来,也说道:“姨奶奶,依奴婢看,这件事情存有蹊跷。奴婢想看看那孩子伤得如何,可那妇人就是不让看,还大声哭诉着,说我们仗势欺人,定要我们赔偿,不然就赖在地上不走了。”顿了顿,又问道:“姨奶奶,您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福多多抬头望了望天色,问道:“这里离庄子还有多远?附近可有什么人家吗?” 车把式想了下,回道:“去庄子要是车程快得要一个多时辰,至于附近……”摇了摇头,说道:“附近很荒芜,并没有什么人家,而且这条路极少有人走动。” “极少有人走动?”春福听到,拔高了声音斥责道:“既然没什么人走,你为何要选择这条路?”语气中充满了埋怨。 车把式甚是委屈的说道:“姑娘,不是小的选择,而是没有办法,通往庄子的路,只有这条较为平坦些,其他的话,虽然走得人多,路途又近,可是路况却很是不好,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很是的颠簸。更何论少爷临行前特意嘱咐过小的,说是绕些远路没有关系,可不能颠簸了姨奶奶,所以小的才会这走条路的。” 听车把式说得合情合理,春福就是心中有气也不好再发,只能闷在心里。 福多多却从车把式的几句话中得到了些许的重要信息,她郑重的问道:“你说这条路很少有人走动,附近也没有人烟?” 车把式困惑的点点头,说道:“是啊,这条路很早就开出来了,只是有些绕远,就不大有人愿意走。” 春福眼睛一亮,忙问道:“姨奶奶,您是想到什么了吗?” 福多多点点头,吩咐红梅去马车里拿出几两银子来。 春福不解,问道:“姨奶奶,您这是……” 福多多说道:“到底我们撞到了人,该赔的还是要赔的,不该的我们也不会多给。” 闻言,春福撇撇嘴,从红梅手中拿过从马车里取出来的银钱,说道:“依奴婢看,我们该一个铜钱也不给,他们纯属是讹诈我们,以为我们好欺负。” 福多多摇摇头,率先往那对瘫坐在地上的母女走去。 见此,春福跺脚,对红梅说道:“你看,姨奶奶就是性子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欺负的。” 红梅从春福的手中拿回银钱,安抚说道:“姨奶奶自有分寸,你且看着,那妇人在姨奶奶面前嚣张不了。”语气很是的笃定,对福多多很有信心。 春福不信,从车把式的手中夺过马鞭,说道:“我看那妇人泼的很,我得要做做样子,威慑她下。”说着,装作很凶恶的样子,站在了福多多的身后,为她撑腰。 福多多回头,看春福的样子,很是的无语。 她只是跟那妇人说句话而已,用不着跟弄个黑社会老大那般,需要人保驾护航。 不过,望向妇人眉宇间的坚毅,福多多觉得或许春福的行头有用。 于是乎,面带笑容的上前,福多多蹲下身子,与妇人平视,好言好语的问道:“这位嫂子,你家闺女可是伤到哪里了?严重吗?我马车上有治疗伤痛的金创药,要不把你女儿移到马车上,我们给她上点药,减轻痛苦,再送她到附近的医馆医治?你觉得如何?” 妇人紧紧的抱住满身满脸都是灰土的小孩,语气很冲的说道:“不去!我们不去!哪里都不去!谁知道你们在耍什么花样?”行为神色很是的警惕,仿若福多多要害他们一样。 福多多抿嘴一笑,继续说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妇人横眉瞪眼的说道:“给我二百两银子,我就不追究,否则就是你们从我身上踏过去,我也不会挪地的!” “二百两银子?”福多多核对的问道。 “是!就二百两,少一铜子都不行!”妇人背脊挺得直直的,语气很强硬。 福多多冷笑一声,说道:“可以,可以有。” 话音一落,身旁的春福不干了,急急的叫唤了一声福多多。 红梅却是相信福多多的,阻拦住春福,让她耐心的再等等,看福多多是如何处理的。 春福忿忿的甩动了下马鞭,只能不甘的退到一边去。 妇人转动了下眼珠子,瞥了眼福多多身后站着的红梅和春福,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真的给我二百两?” 福多多慢慢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妇人,双手抱胸,说道:“我?我可给不了你二百两。” 闻言,妇人恼羞成怒,狠瞪着福多多道:“你!你诳我!” 福多多摇摇头,解释道:“没诳你,有二百两,只是需要你亲自去,亲自到钱庄去。”说完,又恍然大悟般的说道:“不对,你要是到钱庄去拿的话,可不止有二百两,两万两都有!” 妇人刚开始没有听懂,有片刻的呆愣,不过很快的就反应过来了,知道福多多是暗示她去抢。 刹那间,妇人被惹火了,抱着小孩起来,气势汹汹的要想对福多多动粗。 只不过,在妇人有这个意图的时候,红梅和春福俩人早已挡在福多多的面前,春福更是使劲的挥动着马鞭威吓。 妇人知道自己用蛮力的话,根本就敌不过。 于是,她使出了杀手锏,把小孩放在地上,自己扑倒在地上,各种的撒泼哭闹,并大喊道:“天理不公啊!想我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不仅在婆家忍受白眼,还要被每天殴打,骂我是扫把星。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一出门闺女被车撞,但事主却不承认,百般羞辱我这个妇人,真是老天不长眼啊!”说着,又从地上爬起来,往旁边的一棵长得笔直高大的柏树冲过去,哭喊道:“我不活了。”话音一落,“砰砰砰”的直把自己的脑袋往树干上撞去,力道看起来很用劲,不像是假装的。 看妇人来真的,红梅、春福脚下微动,想要上前阻拦。 福多多却冷冷的看着,说道:“让她去撞,我倒要看看她舍不舍得死!” 见此,红梅、春福俱是惊愕的望向了福多多,心中有些的不赞同,一旁的车把式看了,神色也很是的着急。 他们真怕这妇人会来真的,这样一来,要是真的出了事,可是浑身长嘴,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福多多完全不理会胡搅蛮缠的妇人,来到坐在地上小声哭泣的小女孩旁,蹲下身子,伸手温柔的拍掉她身上的灰尘,并从怀中掏出绢帕,轻轻的擦拭掉她脸上的灰土,放低了声音,柔和的问道:“小朋友,你哪里摔疼了,让姨看看好不好?” 小女孩挂着泪珠,使劲的摇摇头,并且躲闪着福多多,不让她碰触到自己的身体。 福多多微微一笑,让红梅去马车上取些点心来。 红梅心思活络,明白了福多多的意思,忙不迭的转身去取。 春福也不是傻的,仔细的思量了一下,也渐渐的明了了,挥动着马鞭,指挥着车把式不要让刚才还寻死觅活,现在却跟个泼妇般冲过来要与福多多拼命样的妇人接近。 ………… ps:亲们,我回来了,你们还在吗?呜呜呜,请你们别抛弃我,我如没有特殊的情况,不会再断更了::>_<::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落逃 福多多在红梅的手中接过放置糕点的红漆描金攒盒,从中取出一小块的玫瑰山楂馅儿的山药糕,对那猛吞口水的小女孩温和的问道:“你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 小女孩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说道:“饿饿饿,妞妞想吃。” “妞妞?原来你的名字叫妞妞?”福多多问道。 妞妞的注意力全在福多多手中的糕点上,遂而对于她的问话仿若不知,只是一直叫嚷着要吃糕点。 见此,福多多只好给妞妞一块解解馋。 一拿过糕点,妞妞深怕别人会跟她抢般,忙不迭的就狂往嘴巴里塞去,三两下就解决了一块糕点。吃完之后,她还意犹未尽的舔舔沾染在手指头上的糕点渣子,并还抬眸眼睛发亮的直盯着福多多手中的攒盒看。 福多多看着,心中莫名有些的心酸。 只是,为了能够更为透彻的了解事情的真相,她只能无视,继续用食物引诱道:“妞妞,还想不想再吃?” 妞妞点头如捣碎,激动的喊道:“想想想,妞妞想。” 福多多就说道:“可这糕点很贵的,不能就这样白白的给你吃了,得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才行,你愿意吗?” 闻言,妞妞直流着哈喇子,连说了好几个愿意。 福多多瞅了眼被车把式阻拦住往这冲的妇人,问她道:“妞妞,你有没有哪里摔伤,要不要姨给你上点药?” 妞妞摇摇头,指着糕点道:“不要药,妞妞要糕点。” 福多多把攒盒往身后一藏,说道:“要糕点可以,但你要说说刚才怎么回事?好不好?是马车撞了你,还是你自己跑到马车前面的?如果说好了,这一攒盒的糕点就全是你的了。”说完,把攒盒在妞妞眼前一晃而过。 妞妞的眼神一直追逐着攒盒,嘴边还有口水不住的往下流淌。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妞妞忙开口叫嚷道:“是妞妞自己……” 可是,话还没说完,一旁被车把式阻拦住的妇人破口打骂打断道:“你这个吃货,怎么说话的?” 妇人的声音又尖又厉,面容也因为愤怒而扭曲,看起来十分的可怕,妞妞见了大哭起来,忙不迭的改口说道:“是车车撞了妞妞,好痛好痛……” 福多多看了,叹息一声。 看来这情形,她就是不用糕点诱惑,也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大概了。 想到这,她心中一阵的愤怒。 没有想到,这世界上有如此的母亲,竟然为了点银钱让亲生女儿冒险,要不是车把式反应及时的话,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不对,或许不是亲生的。 在她的前世,多的是拐来了别人家的孩子,而把孩子弄残,去街上乞讨的。 所以…… 福多多蹭得起身,把手中的攒盒递给红梅,让她哄着妞妞,自己则是怒气冲冲的来到妇人面前,指责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凶神恶煞的,你想吓唬谁?告诉你,我也是不好惹的!”说着,为增加气势,福多多从一旁的春福手中夺过马鞭,狠狠的一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鞭声,致使地上的尘土飞扬。 妇人被震慑住了,有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春福从没见福多多发这么大的火过,也是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至于旁边的车把式,虽为男人,可小心肝也被狠狠的震了一下子。 看效果不错,福多多再次扬了下手中的马鞭,阴冷的说道:“你还要嚣张吗?信不信我把马鞭抽在你身上?” 妇人瞄了眼马鞭,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可是,眼珠子一转,她又蛮横的说道:“嚣张?我有嚣张吗?我只是让你们赔偿撞我闺女的医药钱,难道这也有错吗?”话音一落,“扑通”一声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哭天喊地的喊道:“没天理,这年头太没天理了,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大家都来评评理,富贵人家要逼死良民了!” 福多多冷眼旁观的看着,并没有出声,任由妇人哭爹喊娘,骂骂咧咧的。 等过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妇人也哭闹的嗓子沙哑了,福多多这才出声说道:“我建议你再拔高些音量,不然这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听到,不是太可惜你的卖力演出了吗?”见妇人一脸的迷茫和不解,福多多好心的解答道:“你大概不知道吧,这条路虽然看起来较为平坦,只不过因为走这路会绕远,所以很少有人经过这里的,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居住在这里,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是没有人理会的。”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怎么样?还要喊叫吗?你继续,我不会阻拦你。”说完,双手一摊,做出悉听尊便的姿态来。 起初的时候,妇人不相信福多多所言,又使劲的哭闹了一阵子。 可是在见真的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理会的时候,妇人眼底闪过些许的绝望。 福多多就开口说道:“怎么?知道了自己的行为很愚蠢了吧!卖力的表演着,可就是没有人观看。” 妇人不服气,不想善罢甘休,横着说道:“不管有没有人,你的马车撞了我闺女,难道就想仗势欺人,不想赔偿吗?” “我们撞了人?”福多多冷笑一声,说道:“你还真的是挺会睁眼说瞎话。” 在这个时候,红梅抱着妞妞过来,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奴婢已经问清楚了,是这个妞妞在路边的小山坡上走着,看我们的马车经过,觉得新奇,就冲了过来,惊了我们的马车。”说着,微微的一顿,看着妇人说道:“说起来,我们得要向他们索要银两安抚,我们可是受了不少的惊吓。” 福多多很喜欢红梅的口齿,够伶俐! 妇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的无措,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 妞妞在一旁,挥着小手,指着马车说道:“车车,妞妞要车车。娘,妞妞要车车。” 本来妇人已经在此时站不住脚了,妞妞又这么说,使得她一口气堵在胸间,冲着妞妞发火道:“车?要什么车?你这个吃货,还不过来?要气死你老娘吗?” 妞妞委屈的哭泣起来,挣扎着从红梅的身上下来,要向妇人跑过去。 福多多拦住,说道:“妞妞是你的孩子?恐怕是假的吧!” 妇人横眉瞪眼,怒吼道:“你别给我胡说,教坏我孩子!她是我十月怀胎的娃,怎么就不是我的儿了?” “是吗?”福多多双手抱胸,斜睨了眼妇人,神色很是的怀疑。 此时此刻,妇人知道自己的处境很是的不乐观,要是在纠缠下去,吃亏的定是她。 遂而,妇人眼珠子转动了下,猛然间蹲下来,趁着福多多他们不注意,双手抓起满满的沙土,很快的站立起来,一股脑的撒向了他们,使得他们措手不及,忙着挥动眼前的迷人眼的尘土,顾及不了她。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妇人趁着这个时候快速的冲了过去,把妞妞抢抱会在怀里,并从红梅的腰间顺手拿走了装着银两的荷包,随后忙不迭的拔腿就跑。 等福多多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妇人已经跑开了。 春福气得直跺脚,冲着妇人叫骂道:“你这个贱人,有种就不要跑,我们可是余府的人,你竟然敢打余大少爷姨奶奶的主意,我非得要余府的人见你一次打一次不可!” 远处的妇人听了春福的喊骂,身子微微的有些僵硬,回眸望了眼,可又很快的转头继续逃跑。 春福朝妇人逃跑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忿忿的说道:“真是晦气,下次别让姑奶奶我遇见你,不然非得要给你好看不可!” 福多多则是有些惆怅的叹息一声,在原地停驻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说道:“我们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说完,回头望了眼妇人逃跑的方向,又是深深的一叹息。 各有各的命,那妞妞应当是妇人的亲身孩子,不然的话,不会冒险从他们手中夺走。 只是…… 唉。 一旁的春福恭声应是,心中再有气,也只能暂压在心里,现下赶路最为要紧。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相见 马车一路疾驰,总算是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庄子上。 福多多经由红梅、春福搀扶,慢慢的下了马车。 庄子的院门前,早有得了信的管事以及奴仆们侯着,纷纷向福多多行礼。 福多多忙让他们不用多礼,一双眼睛在奴仆中间来回转动,寻找着碧桃的身影,可是奇怪的是,这些人中间,并没有她。 怎么回事?难道余世逸骗她的吗? 正纳闷着,一个年约三十五上下的妇人上前,曲膝向福多多行礼,自我介绍道:“奴婢是庄子里的管事陈妈妈,姨奶奶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您要不要先进屋梳洗一番,奴婢再为您详细介绍庄子里的事情?” 福多多收回目光,淡淡的点点头,说道:“那有劳陈妈妈了。” 陈妈妈连说不敢当,恭敬有礼的引福多多进门。 庄子上的这座院子不大也不算小,是个三进的房子,在当地算是很是可以的了。 院内,设计的格局错落有致,景观也很是的不错,到处可见嫩绿的植物。 只是,现下再好的景色,福多多也没有心情看,她一心想着碧桃到底有没有在这个庄头上。 看着前面亲自带路满脸带笑的陈妈妈,福多多开口问道:“陈妈妈,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陈妈妈忙说道:“姨奶奶,您请问,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福多多满意的点点头,遂而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道:“我想向你打探个人,有个叫碧桃的小姑娘是否在庄子上的?” “碧桃?”陈妈妈问道。 福多多微微的颔首,说道:“对,是叫碧桃,她今年不过十来岁,脸盘小小的,但眼睛却很大,也很是的水汪汪,脾性很好,心也很善良,说话很稳重,看起来行事不像是只有十岁的女孩,你印象里有这个人吗?” 陈妈妈仔细的思索了下,一脸的为难,说道:“这……姨奶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乡下的孩子都差不多是您形容的这般。那个……您可否具体的形容下这叫什么碧桃的长相吗?” 见此,福多多仔仔细细的描绘了下碧桃的面貌。 陈妈妈听后,摇摇头,郑重的说道:“奴婢没有见过这人。” 刹那间,福多多的心仿若被人放置在了冰窖般,凉梭梭的,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此时此刻,她很想立马折回去,询问余世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红梅、春福担忧的眼神,只能让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心情极其低落的跟着陈妈妈进了房间。 一踏进屋内,福多多疲惫的深叹了口气,对陈妈妈说道:“我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 陈妈妈不敢迟疑,立马退了出去。 此刻,屋内就只有她们三人,没有什么外人。 红梅就安慰福多多道:“姨奶奶,您放心,碧桃姑娘会没事的。” 春福也说道:“是啊是啊,她定会平安的。” 福多多知道她们俩人的好意,可现在她累得很,不想多说一句话,遂而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们也下去休息吧!赶了一天的路,也着实很累。” 下人是没有说累的资本,而福多多现下又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红梅、春福哪敢离开她半步? 所以,纷纷推说着不累,执意要留下来伺候福多多。 福多多是真的很想一个人好好的静静,再次开口让她们全部通通的下去,语气很是的强硬。 没有办法,红梅、春福只能退出屋内,守在了门外。 她们一离开,福多多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忧伤。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说好碧桃会在庄子上等她的,可为什么没有她的身影? 福多多的脑海中有无数个问话,全都关于是碧桃的,但是却没有人能给她解答,唯有余世逸。 只不过,余世逸在城内,她在郊外,是不可能给她个答复了。 慢慢的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福多多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疲惫的拖着沉重的身体,福多多慢慢的向床铺走去,她现在只想睡觉,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许等她醒来的时候,碧桃已经在她的床前守候着了。 带着鸵鸟的思想,福多多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随手拉过棉被盖上,很快就陷入了无境的黑暗之中。 或许是太过劳累的缘故,福多多在梦境里都不安,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 在做了不知道第几个梦的时候,福多多猛然间发现有人在替她细心的盖着被子,并且还抚摸了好几下她的脸庞。 见此状况,福多多很想睁开眼眸,看看到底是谁。 因为依她的判断,此人绝对不是红梅,或者是春福,因为她们再怎么的忠心于她,都不会有亲昵之感,在这个世界上,唯有的就是碧桃了。 是她吗?是碧桃吗? 福多多很想要睁开眼眸看个究竟,可她的眼皮实在是太过沉重了,重得她根本撑不开。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很无用。 此时此刻,福多多只能暗暗的祈祷着为她盖被子的人千万不要离开,就是要走,也要得她醒过来,验证了她是不是碧桃之后。不然的话,她有段日子无法安稳了。 或许是感应到了福多多所想,那盖被子的人坐了下来,就坐在福多多的床榻边。 见状,福多多安心下来,又有一波黑暗侵袭了她。 等她再次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清晨了,睡得很是的踏实。 慢慢的睁开眼眸,是一顶陌生的草绿色的帐幔。 起初的时候,福多多还有些呆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很快的,她就反应过来了,也就在那刹间,她猛地弹跳了起来。 她似乎梦见了有人为她盖被子,而且这盖被子的人不是红梅和春福,那么的话,就唯有可能是…… 福多多激动非常,却也十分的害怕。 她害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思念过渡的缘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正当她万分纠结的时候,突然有道十分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想起,只听见那声音说道:“姨奶奶,您醒来了?怎么也不叫醒奴婢?大清早的,不披件衣服,要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 ps:今天又出去了,预计今晚会留宿,所以明天的更新会在晚上了,很抱歉各位亲们!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碧桃 听闻此话,福多多的眼眶中噙满了雾水,湿湿的。 是她!的确是她! 虽然声音变得不似之前那般稚嫩中带有点丝丝俏皮之感,可这言语中不容忽视的浓浓关怀的语调,的的确确是碧桃所出,是她心心念念的碧桃所会说得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福多多心中说不出的百感交集。 她好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等清醒过来,什么都会随之烟消云散,不留一丁点痕迹,唯有的也只是忧伤而已。 唉…… 她福多多就是如此的胆小,害怕失去,也害怕拥有。 “姨奶奶,您不回头看看奴婢吗?还是……已经忘记了奴婢?”声音听起来很是的低落,也极其的失落。 闻言,福多多顾不得内心的纠结,忙转头,嗔笑道:“怎会?就算是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全世界,也绝不会忘记你碧桃,你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话音一落,眼神接触到眼前有段日子不见的碧桃的容颜,福多多忍不住惊呼一声,颤颤巍巍的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带着浓郁怒气,哽咽的问道:“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会……” 面前的碧桃看起来已经不似之前那娇娇嫩嫩的样子,一下子老了许多,绝对看不出其实她只有仅仅十岁而已,这张脸起码有三十之多。 怎么会这样? 眼眶中的泪珠不受控制,唰唰唰的犹如断了线的珍珠项链般,不住的往下滚落。 她到底是受了多大的苦楚,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福多多心如刀割,很是心疼碧桃所遭受的境遇,也更恨死了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 碧桃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伸手轻轻的擦拭掉福多多脸颊上的泪珠,安慰说道:“姨奶奶,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奴婢又回到了您的身边,可以好好的伺候您了,这对奴婢来说,比什么事情都来得重要。”语气诚诚恳恳,没有一丝的怨天尤人,相反的还很欣慰的样子。 福多多哭得越发的凶了,都有些泣不成声。 她就是这样,心永远都这么的善,要不是因为她,她的人生就不会这样,应当是另一番美景,而不是提早衰老。 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她太过无能了,不仅没有自保的能力,就连保护身边的人也是有心而无力。 可是,这些她又该怪谁? 哼,说来说去,都是之前她太过独善其身了,以为不参与,就可以不湿鞋。 殊不知,在岸边行走的,哪会有干燥的地界? 之前,她太过自信了,也可以说是孤傲,连累得碧桃成了如此的境地。 慢慢的闭上眼睛自我反省,随后又睁开眼眸来,福多多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 碧桃虽不知福多多此时在心中做了某个决定,可看她还是放不下,因为自己而深深内疚的神情,她心里也难受至极,再三反复说自己无碍,还想尽办法的逗着福多多开心。 可不管碧桃说得话有多么的逗趣,福多多就是笑不出声来,相反的心中不仅有愧疚,还有浓郁的心酸。 见此,碧桃就颇为无奈的不说话了,一双眼眸直瞅着福多多看。 福多多也回看着碧桃,眼睛还不带眨的,好似一眨眼睛,碧桃就会从眼前消失般。 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好长的时间,碧桃率先败下阵来,问福多多道:“姨奶奶,想必您也饿了,奴婢先去厨房给您拿点吃的,垫垫肚子,省得饿出了毛病来。”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福多多忙伸手抓住碧桃的衣角,急切的说道:“我不饿,你就不用忙了。” 但是,碧桃一脸的坚持,非要去不可。 福多多只能妥协,说道:“想必红梅、春福她们就在屋外伺候着,你让她们去吧,你留下来跟我说说话。” 碧桃思索了下,点点头,转身去屋外。 没多久的时间,碧桃就又折了回来,手中还端着一小碟的点心糕点。 福多多知道碧桃的固执,就取了一小块的点心食用。 可碧桃很不赞同的说道:“姨奶奶,您再多吃点,吃得太少了,怪不得看您瘦弱了好多,脸上都没有肉了。”说完,拿起了一块梅形状的糕点递给福多多,态度很是的坚决。 此时的福多多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胃口,更何论还面对着碧桃衰老的容颜,她哪里有着吃东西的心情?但是,望着碧桃满脸的忧心,她只能强迫自己一点一点的咽下去。 在连续吃了四五块的糕点之后,福多多再也咽不下去了,忙摆手阻拦碧桃的填鸭行为。 碧桃看了看手中余下的糕点,又望了下福多多,最终没有执意要她全部吃完。 福多多松了口气,可抬眸看碧桃的面容,她又深深的谈了口气。 碧桃就笑说道:“姨奶奶,您就别再叹气了,要这样下去,奴婢可不敢在您眼前晃悠了。”开着玩笑,想让福多多忘却她面貌的变化。只是没有想到,却换来了福多多的神经猛地一惊,惊慌失措的抓住她的手,忙问道:“你不在我的身边,要到哪里去?”眼睛直直的看着碧桃,想从她的细微神情中看出什么来。 见状,碧桃也跟着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姨奶奶,奴婢哪里也不会去的,就在您身边伺候的。只是,也请您别再内疚自责了,奴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全与您无关,都是奴婢命不好,该有这么的劫难。不过,也得要感谢这劫难,让奴婢又可以回到您身边伺候,这是老天对奴婢最大的恩惠了。” “碧桃……”福多多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想。 说句实话,要是换做是她的话,她的心胸绝没有这般的宽阔,认为老天厚此薄彼,不善待于她。 碧桃伸手紧紧的握住福多多的手,展开笑颜,又继续说道:“您心里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其实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您的话,奴婢这条命早就没有了,不会到现在还好端端的。”说着,叹了口气,接着道:“您别以为奴婢只是安慰你,这事情追究起来,真得是幸好在您身边伺候,不然的话……”话还未说完,又是一叹息。 ………… ps:下星期四开始放假了,我会在这期间努力存稿的,绝不会出现如这月断更的情况了,请各位书友们别抛弃我!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往事 (昨晚半夜看得此章的亲们,请进来再看一下,已经修正了错误!) “当时到底……”刚想开口相问,抬眸不经意触碰到碧桃很是显老的脸庞,福多多忙住了口。 她虽然不知道碧桃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经过一定是不堪回顾的,看看她很显得沧桑的脸就明白了。所以,有心想要知晓她的遭遇,但是福多多却不忍再戳她的伤疤,只能强忍着不闻不问,打算着从其他的途径获取消息。 碧桃看福多多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晓她心中所想。 遂而,主动的紧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姨奶奶,一切都过去了,奴婢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说着,微微的顿了顿,又道:“奴婢知晓您不放心,以为奴婢是安您的心,其实这事情的经过没什么心惊动魄的,只是有点曲折而已。不如这样,您看起来精神也挺好,等待会儿红梅、春福她们拿来膳食,奴婢就当作消遣般说与您听,好不好?”语气很是的轻松。 闻言,福多多眸眼中的泪光再次闪烁,碧桃实在是…… 微微的摇摇头,福多多哽咽的说道:“碧桃,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碧桃是了解福多多的,她知道她的姨奶奶不会如表面说得这般轻松,定会在私下里暗暗的调查她所遭受的事情。为了不让福多多太过劳心劳力,为她忿忿不平,碧桃决定还是择选些片段说与福多多听,打消她打探的念头。 因此,在红梅、春福进屋之后,碧桃开始娓娓叙述的起来。 原来当时,在经过一场火灾,碧桃为救福多多昏厥之后,她当晚是被安排在了余府角落里的耳房里。 耳房里的设施虽已经有文竹安排过,但毕竟位置偏僻,又处在池塘边,就显得很是的潮湿,人住在里面,并不是很舒服。 不过,当时碧桃是昏迷着的,也就没有什么感觉。 在等她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天还蒙蒙的亮。 当时,她发现平时如影随形的福多多竟然没在她的身边,着急的立马就要下床,尤其是想到了昨晚上那场让人心惊的大火,更为的让她要离开见到福多多,确定她是否的安好。 只是,她才微微的动了下,身边守着的小丫鬟立马压了回去,让她好好的躺着。 碧桃心急如焚,忙说道:“我要去找姨奶奶,姨奶奶很危险,我要去找她!” 小丫鬟轻轻的压制住碧桃的双手,说道:“你放心好了,姨奶奶没事,她现在福寿院,有大少爷护着,安全的很。你呀,还是先管好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烫伤,尤其是脸,都差点毁了容,幸好昨晚张妈妈领大夫来给你看了下伤势,在患处敷上了治疗烫伤的药膏。不然的话,你这张俏脸可就要毁了。”噼哩呱啦的说了一大堆。 碧桃的全部心思都在福多多身上,根本就不耐烦她说这么多的废话。 但是,小丫鬟所说的关于福多多的事情,她还是很乐意听的。 于是,碧桃忙不迭的问道:“你说姨奶奶什么?在福寿院里?是少爷接去的吗?”激动的说着话,又要起来。 小丫鬟轻轻的一推,把碧桃又压了回去,耐心的回道:“嗯,对啊!姨奶奶现在福寿院,一大群丫鬟婆子伺候着,你就放心好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你可知道吗,你的妹妹碧莲现今被调离了姨奶奶的身旁,被发配到角落里做苦力了,你就不想想自己今后的前程?倒还一心想着别人,别人还指不定不知道你的好。” 听闻小丫鬟这般的说,碧桃暴跳如雷,很是生气的反驳道:“姨奶奶才不是这样的人,她对我很好!非常的好!再说了,我从没想过从姨奶奶得到任何的好处,只要她过得好就行。”眼珠子瞪得老大,仿若小丫鬟一说反驳的话,她就要给她好看一般。 小丫鬟见此,忙求饶的说道:“好好好,姨奶奶是好人,是好人。”说着,背对着碧桃,小声的又道:“哼,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她真是一点都没搞清楚现状,她的姨奶奶早进福寿院享福了,要是心里惦记着她,就不会任由在这偏僻破旧的耳房里过一夜。虽说进不了福寿院,但也不会不济到在这过一晚,真是个不知现状的傻子。” 小丫鬟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是碧桃仍旧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不过,她心里一点点都没有不平衡,到很是为福多多高兴,高兴她终于即将要脱离苦海,过上好日子了。 安心的躺回木板上,碧桃暗暗的为福多多向各位神明祈祷,希望她一辈子安康。 过了一会儿,待等碧桃焦虑的心安定下来后,她终于想起小丫鬟说碧莲被发配到其他地方去了,忙开口问道:“你说碧莲被调离了?她现在在哪里?” 小丫鬟背对着碧桃,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见碧桃突然开口询问,她慌手慌脚的弄得一阵的响动,回头有些埋怨的望了眼碧桃,抱怨的说道:“你突然出声干嘛?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的吗?”说着,动作很粗鲁的扶碧桃起来,递给她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又说道:“快喝了,这是大夫开得药剂。” 碧桃不疑有他,咕噜噜的一下子把黑乎乎的东西一饮到底。 喝完之后,她又问关于碧莲的事情。 小丫鬟瞥了眼碧桃,淡淡的说道:“她得罪了姨奶奶,所以被打发了,只听说是在很受苦的地方。” 听闻,碧桃就不再相问了。 她相信福多多,绝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而责难碧莲的,会如此的话,定是她的妹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小丫鬟见此,眼睛骨碌碌的转动了下,似乎是在算计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碧桃的母亲楼氏由未留头的小丫头引领,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碧桃看到她,心中猛地一跳。 她知道楼氏是来接她回家的,可她内心却十分的不愿回去。 楼氏自来熟的与照顾碧桃的小丫鬟套近乎道:“这位姐姐,真是辛苦你了,多亏你照顾我闺女。” 小丫鬟高傲的瞥了眼楼氏,淡淡的说道:“客气了,这也是大太太的吩咐。” “是是是,大太太真是着实的大好人。”楼氏忙高捧着,一脸的谄媚。 小丫鬟轻哼了一声,拿来一大包的药给楼氏,说道:“这是大夫开得药,一日两次煎服,可别疏忽了。”见楼氏淡淡的,一副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小丫鬟很是谨慎的又提醒道:“这是大太太的心意,特意让大夫开得,让碧桃早日康复,你可别辜负了!” 一听说是大太太的好意,楼氏忙打起了精神,连连恭声应是,大赞大太太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并还说回去要为设长生牌,日日为大太太祈祷。 小丫鬟斜睨了眼,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形式可不重要。”说完,挥挥手,让她带着碧桃离开。 楼氏不敢多留,粗鲁的呵斥着一脸不情愿的碧桃下床离开。 碧桃知道,她是无法违抗任何的,只能满怀留恋的跟在楼氏的身后。 ……………… ps:非常感谢琉璃郡主,及时的告诉我昨晚的文重复发了,这都怪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码完字之后,就立马复制粘贴上传,连按了两下也不知道,因此造成了错误,再次感谢下琉璃郡主!现在我已把昨晚的给删除了,重新上传了下,更新的时间是显示今天的。嘿嘿,各位亲们放心,虽然更新的时间是显示今天,但我不会邪恶的当作是今天的更新的,虽然我心里很想这么干╮(╯3╰)╭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往事(二) 听到这里,福多多叹了口气,问碧桃道:“你母亲那次来府中,是要接你回去与远房姑母的痴傻儿子结亲,对不对?” 碧桃瞪大了眼珠子,吱吱唔唔的问道:“您……您怎么知道的?” 福多多再次叹息,说道:“你是我最贴身贴心的丫鬟,你失踪不见了,我怎么会不去寻找,去打探一二的?” 闻言,碧桃忙惶恐的摆手,解释道:“姨奶奶,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说着说着,她垂下了脑袋,声音渐小,到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说了,又有何用呢?还不是白白的为姨奶奶添堵,添加麻烦,不如把一切给咽到自个儿的肚子中。 看碧桃从起初的慌乱解释,到现在的沉默无语,福多多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 哎,她就是这样,为了让自己少烦心,报喜不报忧。 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这样的好心,反而会成为坏事。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福多多抬眸,很是认真的问道:“碧桃,我待你如何?” 碧桃目光如炬,回道:“您待奴婢如亲姐妹般,比奴婢的家人都还要好。” 福多多就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事情不好跟我说的?是怕我担心?可是你要是不把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我,我更加的担忧,或许还会因此失去了反击的有利时机,你希望这样吗?” “奴婢……”碧桃说不出话来了。 在她的心里和认知里,对福多多好,就是不要有太多的事情烦到她。 可是,现在却告知她的所作所为有害而无利,她满心的愧疚。 一时间,气氛有些的尴尬。 红梅见此,就上前挽着碧桃的手臂,说道:“碧桃,不是我说你。当时你不知所踪的时候,姨奶奶担心的不得了,立马四处去打探关于你的任何消息,而今好不容易相见了,你却藏着掖着,不肯吐露当时的详情,姨奶奶心中该有多么的担心?就是我这个旁观的,都听着替你捏了一把汗。” 春福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当时还是我替姨奶奶跑腿,打探你的下落呢。” 听她们说完之后,碧桃感觉鼻头酸酸的,心里头有股暖流流淌过,暖暖的。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福多多这样的主子,才会如此的关心一个低贱的下人,唯有她一人。 她是多么的幸运,能服侍在福多多的左右,可她却总是为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刹那间,眼睛一涩,眼泪就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 “姨奶奶……”碧桃“扑通”一声的跪下来,哭倒在福多多的跟前。 福多多揽着碧桃的肩头,眼眶也是红红的,哽咽的说道:“快别哭了,只要你回来就好,平平安安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的责备,反而充满了浓浓的忧心和关怀。 碧桃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楼氏尖酸的嘴脸,对她漫天的谩骂,心中更为觉得对不起福多多,哭得越发的悲伤。 眼泪这类东西是很易感染的,所以一旁的红梅和春福的鼻头也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闪闪的泪水。 瞬间,屋子里充满了悲伤的气氛,入耳的全是嘤嘤的啼哭声。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之后,福多多这才轻轻的擦拭了下脸庞上的泪珠,扶着碧桃的手臂,说道:“好了好了,你回到我身边是件很喜庆的事情,我们这样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遭了什么难呢。” 碧桃不肯起来,执意要跪着。 福多多就对红梅、春福吩咐道:“你们快扶碧桃起来,地上凉,可不能让寒气进了身。” 红梅和春福吸吸鼻子,恭声应是,上前一左一右的架着碧桃起来。 没有办法,碧桃只能顺势起来。 站定好在福多多的面前,碧桃草草的用袖子擦了擦脸,说道:“奴婢去给您打点洗脸水。”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可脚下才微微的一动,红梅就拦住了她,说道:“你刚回来,这些小事就由我和春福去做,你就在这里陪姨奶奶说说话。”说着,不等碧桃有所反应,就立马拉着春福离开了。 春福要想留下了,但红梅的手劲不少一般的小,只得被拖着退下。 来到屋外,春福就埋怨的说道:“你干嘛拽我?我要留下来伺候姨奶奶呢!” 红梅摇摇头,点点春福的额头,颇为无奈的说道:“你这个傻丫头,碧桃历尽艰辛这才刚回来,想必有很多事情要说,我们站在面前算什么回事?你呀,就是缺心眼!” 闻言,春福很是的不服气,说道:“我怎么缺心眼了?她是姨奶奶的丫鬟,我也是,就是有事情要跟姨奶奶说,我怎么就听不得了?你就是太过小心翼翼了,姨奶奶才不是小气的人。” 红梅叹了口气,说道:“姨奶奶是不小气,但是你设身处地的想想,碧桃可是只是一个小姑娘,如今却变成这样,好似多大年纪似的,这里面的酸楚,可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就能这样的?人人心中都有不好与人说的事情,不是太过肮脏,就是不堪回顾,你忍心看着碧桃在你面前,一点点的揭开伤疤?” “我……”春福语凝,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红梅摇摇头,继续说道:“你以后可别好奇害死猫,这样一来,可会害人害己的,知道吗?” 春福嘟着嘴巴,不甘不愿的应道:“知道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正说着,庄子里的管事陈妈妈由小丫鬟带领着,从远处逐渐的向这里靠近。 见此,红梅压低了声音对春福提点道:“待会儿说话小心点,我们初来乍到,还不清楚陈妈妈的脾性,凡事都客客气气的,今后在这里过得也顺畅些,明白吗?” 春福不耐烦的说道:“放心好了,我不会给姨奶奶惹麻烦的。” 看春福如此漫不经心的样子,红梅要想再说些什么,可陈妈妈已经来到眼前了。 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事情压在心里,上前笑盈盈的对陈妈妈屈膝行礼道:“陈妈妈,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情让个小丫鬟来就行了,劳驾您跑一趟。” 陈妈妈回了个礼,笑道:“红梅姑娘就是多礼,我们同为是下人,怎么敢在姨奶奶面前托大?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红梅就笑笑,不接话。 陈妈妈抬眸望向了紧闭的房门,问道:“姨奶奶的身体可好些了?” 红梅点点头,说道:“好很多了,刚才还吃了点东西,明天就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 闻言,陈妈妈欣喜不已,忙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的“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 ps:终于等来了放假,我终于可以好好的码子,也不用再说“抱歉,对不起”等字眼了,也可以按时更新文了。o(n_n)o~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得心 寒暄了一番,陈妈妈进入正题,说了来意,道:“我们庄子周边有不少的田地,都是被佃户租赁去的。庄头说这几日佃户时常闹事,要求减少租金,可这些田庄都是有明码标价的,也并非我们可以做主说降多少就降多少的,所以庄头正头疼不已,刚巧姨奶奶来此小住,就拜托我厚颜说与姨奶奶听,寄希望能出个主意,或者透个音给少爷也是好的。”说着,顿了顿,涎着脸皮,语气很是恳求的又道:“我知道你是姨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大红人,还请红梅姑娘帮忙递个话。” 闻言,红梅皱紧了眉头,拒绝说道:“我们姨奶奶也只不过是来此小住而已,这庄田的事情,恐怕……恐怕只能请陈妈妈转告那庄头,还是另走其他途径比较好。” 陈妈妈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红梅这么就拒绝了,没有留一点的余地。 略一思忖,陈妈妈又说道:“这主子的心思,我们做下人的可不好肆意的揣测,也更不能妄为的论断。不然的话,就是冒犯了主子,以下犯上了,我想冰雪聪明如你红梅,应当明白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吧!”陈妈妈满脸的笑意,看不出一点的杀伤力,可话语中的意思,却是字字指责红梅越俎代庖。 红梅笑笑,回应道:“瞧您说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怎敢如此?” “既然如此,那还请你通报下姨奶奶,要是你觉得麻烦,我可自行去。”说着,做出抬脚就要往内室走的姿势。 屋里福多多和碧桃正说着话,红梅忙阻拦,说道:“陈妈妈,看您说的,什么麻烦不麻烦?这跑腿的事情,我来就好,怎好劳驾您呢?这可是折煞我了。” 奉承的话,人人都爱听。 在红梅的几句好言好语之下,陈妈妈的神色稍霁,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肯在姨奶奶面前递话了?” 红梅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春福,让她悄悄的进屋给福多多通报一声。 春福撇了撇嘴,最终不甘不愿的撩帘进去。 见此,红梅就亲昵的拉着陈妈妈往旁边的耳房走去,率先认错道:“陈妈妈,您别见怪,我年纪轻,有些话说得就比较直接,可我句句说得是大实话,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要是有得罪之处,千万别放在心上。” 能坐上管事一职,并且还能掌管一个庄子,陈妈妈也算是个人精,知道为人处世之道,就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唯有的是永远的利益。 她知道红梅在福多多面前是有些份量的,并且余世逸对福多多也是放在心上的。不然的话,前段时间,不会特意召她到余府,千叮咛万嘱咐的交待要伺候好姨奶奶,不能有任何的差池。这足以看出大少爷对福多多的看重,不是表面上的送她到庄子上养病这么简单。 所以,在田庄上出了这等事情之后,她才会在解决不了之下,第一时间找上了福多多。 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个红梅竟然拦下了她。 想到这些,陈妈妈的面色顿时再次沉了下来。 红梅仿若没看见般,忙碌的为陈妈妈沏茶倒水,说道:“妈妈,说了一会儿子的话了,喝点茶润润喉。” 陈妈妈伸手接过,却没有喝一口。 红梅笑着在陈妈妈的身边坐下,说道:“知道您着急,可凡事都是急不得的。” 闻言,陈妈妈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能明白就好,这事可等不了,要知道现今正恰逢春播,万万不能耽误了时间,这事一日不能解决,今后的收成将会大大的打了折扣,对我们府就是不小的损失,我们这做下人的可担罪不起。” 红梅理解的点点头,说道:“在其位谋其事,这我懂得。” 话音一落,陈妈妈就站起来,接口道:“你懂得就好,我得要赶快跟姨奶奶禀明此事。” 红梅拉住了陈妈妈,又让她坐了回去,说道:“陈妈妈,您别急,可否听我言几句话?”语气很是的陈恳。 陈妈妈斜睨了一眼红梅,问道:“你想说什么?” 此时此刻,陈妈妈十分的烦红梅,感觉她太过越矩了。这事情姨奶奶给不给个指示,完全是姨奶奶的事情,可现下还没跟姨奶奶禀明,这红梅就自恃是姨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倒是自作主张了起来,太过嚣张了些。但是,红梅毕竟是姨奶奶的贴身婢女,她不好让俩人的关系闹僵,即使心里再怎么的厌烦,也只能强压心中的不满,看她到底卖什么葫芦,说些什么。 红梅说道:“问您句掏心窝子的话,您觉得把此事说与姨奶奶听之后,就能很快的解决了吗?” 陈妈妈蹙眉,迟疑的说道:“这……这世事难料。” “既然是世事难料,那您可除了走姨奶奶这条路之外,其他的您有去想办法吗?”红梅再问。 陈妈妈摇摇头,说道:“这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怎么会有这时间?” 红梅说道:“既然如此,假如您去禀明了姨奶奶,而姨奶奶又无法做主。这样一来,您就要想想其他的法子,就如您说的,现下春播,时间可是最等不到的,等您走其他途径解决的时候,就费了不少的功夫。到时候,错过了最佳的春播,损失了田庄的收成,这最后可会怪谁?” 刹那间,红梅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陈妈妈反应过来了。 的确,此时的她不是纠结在见不见,在福多多面前递话不递话的事情上,而是兵分几路,多准备些法子去解决这件事情,她怎么就一时糊涂,只看眼前的了? 陈妈妈暗暗的责怪着,看红梅的神色则是柔和了不少,带有了感激和高看。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看事情倒是通透。”毫不吝啬的夸奖着红梅。 红梅不敢托大,谦虚的说道:“我这不过是旁观者清,而您是当局者迷的缘故。” 陈妈妈放下芥蒂的笑道:“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还在迷雾里转圈子,倒是误了正经的事情。要是今后你在庄子里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与我说,我虽然只是一介小小的管事,但是俗话说天高皇帝远,这在庄子上,我还是可以给你撑腰的。” 见陈妈妈这般,红梅眼底里都是笑意。 在初来庄子里,她和福多多一样,都是带着摸索的心情过的,不管与谁都不走得近,深怕会有事端发生。 现下,见陈妈妈这般的说,她放下心了,相信她在这庄子里是有一定的势力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促进 趁着春福还没回来的空档,陈妈妈让身旁跟着的小丫鬟把红梅所分析的话告之正焦急等消息的庄头。交待完之后,她很是热络的与红梅闲聊了起来,与之前有礼却带有疏离的感觉简直是天差地别。 红梅也乐意与陈妈妈寒暄,拉些家常,促进促进俩人的关系。 没多少的时间,陈妈妈就拉着红梅的手,眉开眼笑的说道:“我们俩人可真是投缘,有说不完的话,要不你就做我干女儿吧!我正愁着没有贴心的小棉袄在身边,就只有几个让人愁心的儿子。”眼神很是真诚的望着红梅,并且还带有了点期望。 红梅一愣,看陈妈妈是说真的,并非说笑,随即很是爽快的应道:“那敢情好,我幼年就被家人打发给了人牙子,久经转卖,都不知道老家何处,也渐渐忘却了亲身父母的长相姓氏,原以为自己会孤孤单单过一生,可有您这句话,我顿时感觉心里倍感温暖。”说着,重新给陈妈妈沏了一杯茶,跪在她的面前,双手举高捧着茶盏,继续说道:“干娘,请您喝下干女儿这杯茶。” 陈妈妈笑盈盈的接过,掀开杯盖轻轻的呷一口茶,然后伸手扶起红梅,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禀明姨奶奶,请她做见证人,过段时间再好好的摆几桌酒席,让大家伙儿瞧瞧,我陈妈妈也是有女儿了。”言语里满是浓浓的欢喜。 红梅亲昵的挽着陈妈妈的手臂,轻轻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有些时候,事情总是这么的出乎意料,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陈妈妈会有收她为干女儿的心思,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爽朗的应下了,还真是世事难料,要知道起初的时候,她们还在针尖对麦芒,小心的算计着免得掉进对方的陷阱中去。 可现在…… 抬眸望着陈妈妈满脸的笑意,红梅想着这也并非是坏事,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或许今后能成为福多多的助力也说不定。 而屋内的福多多正和碧桃面对面,静静的听着她讲述这段时日的遭遇。 “我娘把我从余府接出来之后,就直接往家里去了,我原本以为会住上一段时日,毕竟我身上的烧伤很明显,可到家的隔日,姑母就派人来了,说我已经误了一天,不能再耽搁了。”说到这,碧桃撇嘴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她哪是怕耽搁,是怕我娘反悔而已,而我娘却怕我身上有伤,姑妈瞧了会不满意退亲,所以才会把我接回家去,不是直接从余府出来到姑母家去。她们没有想到,彼此都想差了,一见面说清楚了,就欢欢喜喜的成交了。” 碧桃的语气听起来虽然平平淡淡的,可细心一听,还是会察觉出里面的忧伤。 因为不管是贩夫走卒、饮食男女、还是掌有权柄的上位者,他们心里再怎么的波澜,可总是会有那么点的恋家情节存在,更不用说作为往往都很感性的女性,这方面更为的显著。所以,碧桃在面对如此凉薄的家庭,要说不心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深深的叹了口气,福多多紧紧的握住碧桃的双手,以此给她温暖的支柱。 碧桃垂眸轻轻的摇摇头,哽咽的说道:“没事,奴婢没事,这都已经过去了,奴婢会永远伺候您左右的。” 福多多替碧桃理了理额头散落出来的碎发,笑说道:“你哪能一辈子在我身前身后伺候的,终归是要找户好人家嫁的,可不能为我白白的费了青春,错失了良人……” 还没把话给说完,碧桃就急急的打断,连连说道:“奴婢不嫁,一辈子都不会嫁的,终身在您身边,为您鞍前马后!”说完,还“扑通”一声的跪在了福多多的面前,恳切的又继续说道:“还请姨奶奶别嫌弃奴婢笨手笨脚,不要赶奴婢走。” 碧桃的话语和行为着实吓了福多多一大跳,她万万没有想到碧桃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忙不迭的伸手扶她起来,安抚说道:“你别担心,只要你不走,我是不会赶你走的。” “真的?”碧桃抬起满是水光的眼眸不确定的问道。 看碧桃如此,福多多心中满是心酸。 曾几何时,曾经活泼开朗而又稳重的碧桃变成现在如今战战兢兢,没有一丝安全感,很容易受惊吓的了。 忍不住再次长长的叹息,福多多重重的点头,保证说道:“真的,不管今后如何,都不会赶你离开的,你别担心。” 福多多的神情很是认真,碧桃放下心了,她真怕连福多多也不要她了,在这个世上可唯有她一人可以让她有所依,让她感觉到这世上还是有温暖的,没有了她,她觉得就是死也不过如此。 俩人相对了好一会儿的时间,碧桃这才调整了心情,继续述说她的遭遇。 她的婚礼简简单单,只有一只唢呐吹着进门的。 姑妈的家境并不是很好,但比她家还是算是优渥的,至少能够吃饱饭。 因为姑妈是寡妇,唯有一个年近二十六上下的痴傻儿子,所以摆了几桌酒席,请周边的亲邻好好的热闹了一番。 作为新嫁娘,婚礼的当天她原本只需静静的坐在屋内等待就好,但她并没有,拖着病体忙碌的为前来道贺的亲戚朋友端茶倒水,并且还要劈柴,整一桌又一桌的饭菜,忙碌的脚根本沾不了地,身子极度的疲惫。 这还不算什么,她的痴傻相公还百般的羞辱她,在众多亲友面前对她各种的亲薄,一双毛手就这么赤裸裸的上下其手。 她受不了,推开痴傻相公,并还说了他几句。 没想到,因此迎来了姑妈的各种辱骂,还有一记响亮的耳光教训。 碧桃咬咬牙,忍了下来。 在前前后后忙碌了一天,终于忙完之后,洞房花烛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 她百般不愿,用着自己身上有伤的借口推托。 只是姑妈根本不听这些,粗鲁的扒了她的衣服,推她到床上去,并疾言厉色的威胁她要好好伺候她的儿子。不然的话,以后的日子她就别想好好的过。 无奈的,碧桃流着泪任由痴傻男人对她各种蹂躏。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疑点 听到这里,福多多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碧桃望向墙壁上所挂着的梅花图,久久都没有说话,并且眼神空洞洞的,仿若木头人般。 过了好半响之后,她这才又开口继续说道:“姑妈对我非打即骂,她的痴傻儿子则是天天在我屁股后头转悠,时不时的偷摸我一把屁股,或者是猛地被他抱住,胡乱的亲我脸庞,在大白天的就这样肆意羞辱我。这些,我都默默的忍受住,谁叫我命运不济,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却不帮我治病!”说着,低下头,让福多多看不到她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沙哑的继续说道:“我身上的烧伤不轻,而从余府带出来的草药并不是很多,没几日就吃完了。没有办法,我只能偷偷的攒钱,打算着弄点药。只是,很快的却被发现了,并还绑在柱子上毒打了一顿,三天不给饭吃。” 说到这里,碧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福多多展开了笑颜,俏皮的说道:“不过,我才不是在被逼到了墙根上了,还会乖乖听话的蠢蛋。在这三天里,我利用姑妈的痴傻儿子偷偷的给我弄点吃的,不至于每天饿着肚子干各种的活。姨奶奶,您说奴婢是不是很聪明?” 说这些话的时候,碧桃的眼里快速的闪现过浓浓的厌恶和憎恨。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那三天即使利用痴傻男人给她弄吃的,也不是没有一点点代价的。 一想到当初付出代价的情景,碧桃犹如吃了苍蝇般恶心,恶心得她想要呕吐。 福多多的眼泪忍不住簌簌的落下,抽泣着说道:“碧桃,是我让你受苦了……” 碧桃摇摇头,从怀里抽出绢帕,红着眼眶替福多多擦拭掉泪珠,说道:“姨奶奶,这怎么是您的错?是奴婢命里该有这么一劫难,您就别自揽在身上了。”说着,为了使福多多好受些,碧桃展开双臂,又说道:“您看,奴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但是福多多知道碧桃所受得伤害,远远比身体上的伤要来得痛。所以,她不想要让碧桃继续说下去了,使她回想起曾经不堪的记忆,更不想在她的伤疤上撒盐,让她疼痛难当。 只不过,碧桃却执意要说。 她很清楚福多多的个性,定会偷偷的派人调查的。 但是,这里面的事情弯弯绕绕太多,即使福多多说过要坦诚。不然的话,有些东西她被埋在鼓里,会造成事情无法圜转,不能站在对自身有利的位置上。可就算这样,碧桃决定还是暂时隐瞒一些,把最为肮脏的埋在心底。等以后有机会了,福多多也不再处在弱势,授人以柄了,她到那时候再看。 于是,碧桃调整了下情绪,又接着讲她的遭遇。 在被姑母毒打了一顿,又被饿了三天之后,碧桃学乖了,勤勤奋奋的干活,做事手脚都很麻利。不过,在暗地里,她计划着逃之夭夭,远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身上的烧伤没有药去医治,情况变得很糟糕,有些严重的都开始溃烂。 姑妈完全不理会,只会每天怒骂不止,说她扫把星,成这样都是活该,老天惩罚她的。 她原以为在还没有逃出生天,却被伤痛率先折磨死时,余府却来人了,并还送来了她需要的草药。 闻言,福多多不由打断,问道:“是谁?是谁会给你送药的?” 福多多困惑不止,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会有人给碧桃千里迢迢的送药,事情太过可疑了些。 难道是余世逸? 不,不可能是他。 按照他的行事作风,他会直接把碧桃从魔窟里接出来,而不是这样的救济。 那会是…… 想着,福多多望向碧桃,催促着她快点揭开谜底。 碧桃说道:“是那天照顾我的小丫鬟,她叫玉明,是她送来的草药。” “她?”福多多蹙着眉头问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要说那叫什么玉明的,是出于对碧桃遭遇的同情,打死自己,她也不会相信的。不要说才相处了短短的几个时辰,就会衍生出感情来,那些治疗烧伤的药草可不便宜,最低档的起码一个疗程也要半两银子了。一个小小的婢子,怎么可能买得起? 碧桃眸光一闪,说道:“她说跟奴婢投缘,并且得到消息听说奴婢过得不好,身上的伤也未痊愈,急等着药草治疗,就跟府里之前与奴婢交好的小姐妹们一起凑了些钱,给奴婢买了一些。” “哦?这样?”福多多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碧桃却仿若不知般,重重的点点头。 看她这般,福多多紧盯着碧桃好半响的时间,百分百认定她在撒谎,一定是知道谁在背后操控的。 那她为什么不说? 由此,福多多陷入了沉思。 碧桃,她是知道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既然如此隐瞒,那么这里面定有大大的文章在,而且与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不过,既然碧桃不说,她可让人私底下去查,总会有结果的。 碧桃看福多多若有所思的样子,深怕她会觉察出什么,忙问道:“姨奶奶,您不相信?” 福多多抬眸,看着碧桃的眼睛,直言道:“是有点不相信。” 碧桃就说道:“奴婢还在府里的时候,也算是吃得开的,所以在奴婢落难的时候,能有人雪中送炭,也算不是奇怪的事情。姨奶奶,您就这么不相信奴婢左右逢源的能力?” 看着碧桃插诨打混,逗她开心的样子,福多多想笑,却笑不出来,反而很想哭。 她真是用心良苦的掩饰,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要查个一清二楚! 碧桃怕福多多会深想,忙转移话题,接着诉说起来,道:“在玉明送来了药草后没几天,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的男子上门,出了五十两的银钱从姑母的手里买走了奴婢,并且把奴婢安置在了这个庄子上。后来,奴婢才知道,这个男子是大少爷身边的人,是大少爷让他救出了奴婢。” “浓眉大眼的男人?”福多多问道。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是有见过这么一个男人,只是却想不起是谁来。 可在余世逸身边伺候的,也就唯有文竹一个男性而已,那会是谁呢? 福多多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这个人。 于是,她再紧接着问道:“你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吗?”有了名字,她或许能想起。 碧桃回道:“他叫于正,年岁约莫二十二岁左右。” “于正?”福多多喃喃的道。 这个名字,她没有任何的印象。 算了,不管这人是谁了,福多多想到了另一个疑点,她又问道:“照你这么说,你应该很早就在这个庄子上头了,可为什么,我问陈妈妈,她却不知你这个人?这是为什么?” 闻言,碧桃低头抚摸了下沧桑的脸,说道:“于正说奴婢的面容与实际不符,而且他说奴婢吃了不少的苦头,不如重新开始,新取个名字,免得会回忆过往,徒增痛苦。所以,奴婢现在新的名字叫年盻。” “年盻?涅槃?”福多多问。 碧桃解释道:“年是奴婢现在的姓氏,至于‘盻’,他说奴婢的一双大眼睛很明亮,就取了这个名字。”其实,于正当时还有一句话,那就是取这个名字,希望碧桃能够睁大眼睛看眼前的事实,别被表面的现象给糊弄了。 福多多点点头,说道:“这个于正倒是想得周到,莫怪我向陈妈妈打探你的消息,她却一问三不知。”说着,微微一顿,又说道:“这个年盻不错,寓意也挺好的,不如我们以后也叫你这个名字,与过往彻底的了断了。” 碧桃笑道:“您觉得这个好,就这样叫吧!” 看碧桃嘴角微微的勾起,展现出了明媚的笑容,福多多也忍不住跟着扬起。 从今往后,她绝对不能再让碧桃。不,应该是年盻受苦了。 讲叙完了过往之后,碧桃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让福多多也说说自己未在身边的故事,尤其是关于她与大少爷之间的。 福多多忍不住脸上微赧,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跟他?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住进了福寿院之后,每日里围着他身边转悠,小心的伺候他,其他倒也没有什么,每日就这么无趣着过。”说得轻描淡写,至于其中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却是一字未提。 碧桃不相信。 不过,福多多不说,她也不好深究。 反正,今后有她在福多多的身边,谁也不能跟福多多过不去,给她下任何的绊子。 只不过,其他的事情,福多多可以不说,但是与大少爷之间的故事,碧桃很想听。遂而,缠着福多多,硬要她说上个一两件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 福多多见碧桃心情比之前舒缓了些,也就随便捡个事情应付。 正在这个时候,春福进来了,过来禀告说“陈妈妈正在屋外侯着,是因为田庄的事情要商量。”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思 田庄? 福多多满脸的困惑。 要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妾室而已,并且来庄子上,说好听点的是养病,其实跟住进了冷宫差不多。这陈妈妈怎么回事?怎么会来跟她商量关于庄田的事情? 不由得,福多多问春福道:“你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 春福就把陈妈妈的原话以及红梅的应对,一五一十的告之了福多多。未了,她还说道:“依奴婢看,这陈妈妈恐怕是来者不善,三两句话就把红梅堵得无话可说,着实是有备而来的。姨奶奶,您可当心点,千万别着了她的当,揽了破事,给自己找麻烦。” 福多多颔首,说道:“既然她有备而来,我不见一面是不行的,你去把陈妈妈请进来吧!” 春福一愣,看了福多多一眼,最终应声而去。 待等春福走后,福多多问身旁的碧桃道:“你在庄子上也有些时候了,可知道陈妈妈的心性如何?好相处吗?” 碧桃回道:“陈妈妈自三年前就寡居,性格要强,并且极其的护短。她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就是这庄子周边田庄的庄头,二儿子在大儿子身边打下手,每日跟进跟出,三儿子年纪略小,还留在身边照顾。”说着,微微的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总的来说,陈妈妈这人其他的毛病到没什么,就是特别看重她的三个儿子,护犊之心特别的强,谁也不能欺负了她的儿子去。不然的话,她就会跟谁拼命。” 听完,福多多评价说道:“看起来,她倒是一位很爱护孩子的母亲。” 碧桃点点头,深感认同,并且眼神中还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福多多就说道:“在她大儿子管辖的田庄上出了事情,也莫怪她怎么火急火燎的了。看来,待会儿得要小心的应付,与她之间出了嫌隙,以后住在这庄子上头就别想清静了。” 碧桃思索了下,问道:“那……姨奶奶,这事您要管吗?” 福多多回道:“先看她怎么说,再私下了解下事情的真相再说。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知会下大少爷。” 碧桃表示认同。 这样一来的话,即使不能插手,也不会得罪了陈妈妈。 唉,这就是身为妾室的无奈,很多事情都有局限性,无法放开手脚去做,只能畏畏缩缩的。 看着福多多敛眉沉思的样子,碧桃心想着,要是姨奶奶是正室多好,就不会低声下气,看他人的眼色行事了。 火石电光中,她猛然间想到了前几日所听到关于福多多的流言。 他们说福多多是余世逸的福星,能为他当灾去病,唯有福多多能坐稳正室之位,否则谁坐上去,谁就会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的话,她又不好好的运作一番?在这庄子上头也为姨奶奶赢得好名声? 越想,碧桃就觉得这事情可行,不由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如何行事。 福多多不知碧桃心中的打算,她此时正忧愁着待会儿如何应对陈妈妈,才能够使事情圆满。 正想着,春福、红梅俩人已领了陈妈妈进来。 陈妈妈笑容满面,态度十分恭敬的上前给福多多屈膝行礼,热情的说道:“姨奶奶,这几日可住的惯吗?身体可好些了?要是屋里有什么东西缺少的,您大可让小丫鬟与奴婢说,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的为您办到。”态度十分的殷勤。 福多多不以为杵。 这求人办事都是如此,先把场面给热乎了起来,待会儿说事情的时候,才不会过于尴尬,显得突兀。 见此,福多多说道:“陈妈妈有心了,我住得很好,东西也不缺。”说完,又对碧桃说道:“别让陈妈妈站着,快去拿小杌子过来,请陈妈妈坐下。” 话音未落,碧桃忙去拿,并小心的放在了床前,请陈妈妈落座。 陈妈妈看了碧桃几眼,又看了看福多多,困惑的问道:“年盻?你怎么在姨奶奶的屋里?” 福多多望向碧桃,刚想向陈妈妈解释时,碧桃已率先开口,说道:“您忘了?我曾经在余府做过活计,有幸得过姨奶奶的恩惠,现听闻姨奶奶来庄子上小住,就过来向姨奶奶问安。” 陈妈妈心中有疑点。 要说真如年盻所说的,仅仅是因为得了姨奶奶的恩惠,所以才来此,可她们之间的亲密,又作何解释?她绝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恩惠,能让福多多舍弃身边的贴身丫鬟,而让她去搬小杌子,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只是,活在人堆里,陈妈妈深知里面的道道。 好奇心害死猫,一些辛秘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好,即使心中犹如猫抓挠得难受。 由此,陈妈妈算是认同碧桃所说的话,就好似碧桃初次被于正带到庄子上,她不寻不问,如常的接受,并坦然的安排她轻松而又悠闲的差事。 不过,看碧桃和福多多很融洽的相处,作为很懂得人情世故的陈妈妈,借此就顺水推舟的说道:“你既然与姨奶奶是旧相识,想必知道些姨奶奶的生活习性,以后就在姨奶奶的屋里伺候吧!那花房就不用再去当差了,小心的伺候好姨奶奶就行。”说完,又一脸献媚的问福多多道:“姨奶奶,您看如何?” 福多多当然欣然应允,说道:“有劳陈妈妈安排了。” 陈妈妈立马展开笑颜,忙说不敢。 碧桃也很是的高兴,能在福多多身边伺候是再好不过了。 红梅在旁看着,映衬的也笑起来。 不过,在场的人唯有春福表情淡淡的,没有一点的笑意。 在这之前,她是很高兴碧桃能够回到姨奶奶身边的,因为她有全程看到过姨奶奶如何的着急心忧碧桃。可人真的回来了,看到福多多与碧桃的亲密,而且是比她和红梅更为的亲昵感觉,她心里酸酸的,认为姨奶奶看重碧桃比她多,让她心里有些许的不平衡。 碧桃的小小心理,在场的人全都没有注意到,她们的注意力全在福多多和陈妈妈身上。 ……………… ps:新年了,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合家团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解决 在几句的开场白之后,陈妈妈就说了来意。 福多多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毕竟我也只不过是个不管庶务的妾室而已。不过,少爷曾经说过,要是我在庄子上头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尽可写封书信告之。所以,陈妈妈,我只能给你递递话了,至于其他的话,我人轻言微,实在是帮不了什么忙。” 闻言,陈妈妈忙站起来,连连感谢道:“不不不,您这已经是为奴婢帮了大忙!”说着,向福多多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等陈妈妈行完礼之后,福多多这才让红梅、春福俩人扶她起来。 陈妈妈站定,看着一旁的红梅,踌躇了一会儿,又说道:“姨奶奶,还有一事,还请您务必要答应?” “嗯?”福多多满脸的困惑和不解。 春福不是说陈妈妈只为田庄的事情而来的,怎么还有其他的事情? 不由得,福多多望向了春福。 春福也是满头的雾水,一副不在状况的样子。 见此,福多多就看着红梅。 红梅向福多多眨了眨眼睛,最后上前一步,解释道:“是这样的,刚才在耳房的时候,奴婢与陈妈妈相谈甚欢,很是的投缘,就想着奴婢在幼年时期在人牙子手里久经转卖,早已不知父母姓氏名谁,更不知本家何处。所以,想着与陈妈妈如此的有缘,不如认了陈妈妈为干娘,今后也有娘亲可以孝敬,就是以后出嫁了,也有娘家可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红梅在说话期间,着重加了“娘家”这两字的语气。 福多多垂下眼睑,细细的琢磨。 娘家是指已婚女子称自己父母的家。 在这个封建的社会时代里,娘家对于一个出嫁的女子很是的重要。要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说话有份量,社会地位能与夫家分庭抗礼的话,女子最终会讨来说法,并在夫家稳固地位,谁也无法给脸色看,如若不然的话,这日子比在火上烤都要来得难受。 所以,红梅话里的意思是…… 略一思忖,福多多明白了红梅的苦心。 这娘家的意思并非是表面的,它往深意的讲,其实算是一种盟友关系,也是对她在今后日子里的一种助力。 唉,这红梅竟能如此为她殚精竭虑的谋划。 陈妈妈见福多多好半响都没有说话,一直垂眸沉思着,以为这事不成,忙保证说道:“姨奶奶,您请放心,虽说红梅并非是奴婢亲生,但会比亲闺女更好的待她,绝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的。”说着,还轻轻的拉了拉红梅的手,让她也在旁说说话,让福多多答应。 红梅对陈妈妈轻轻的摇摇头,使眼色让她静静的等着。 陈妈妈只得不说话,心焦的等着福多多回话。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掉一枚针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福多多才开口说道:“既然你有这个心,我也相信你能把红梅当作亲闺女般疼爱。这样吧,田庄的事情想必一两天也不能解决,这事解决不了,办喜事也不热闹,也会让人拿了把柄,于谁都不好,不如等田庄的事情落幕之后,趁着那个时候心宽就好好的热闹一下。至于这笔开销,就全部由我来出,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们觉得如何?” 在那个时候办,陈妈妈当然高兴,忙不迭的应下,拉着红梅谢恩。 红梅却有些的犹豫,说道:“姨奶奶,这银钱……” 她在福多多的屋里有段时日了,知道她所有私房钱的多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钱去办其他事情。 经红梅的提醒,陈妈妈也明白了,忙说道:“姨奶奶,这红梅认得是奴婢,所以这份支出理应由奴婢来承担。” 见此,福多多笑起来,说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一个的是为我省钱,可我作为主子,怎么能小气的连这点钱都舍不得拿出来?让外人听见了,岂不是白白的被笑话去?你们放心,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语气说得颇有点财大气粗的样子。 事实上,福多多还真有这份能力气粗。 因为在她离开余府之前,余世逸曾私下里给了一摞的银票,每张银票的面值是一百两,总共大约有二十几张。所以,她真得是花得起,摆十几次的宴请都无妨。 当然了,这笔钱财,她不会与红梅和春福说的。 有时候,你身上没钱,可仍然慷慨解囊,总比有钱肆意为人花费的好。 这就是生活的艺术,也是一种攻人心的策略。 看福多多说得坚持,红梅和陈妈妈无法,只得恭恭敬敬的应允下。 在简单的商量了关于那天认亲的章程之后,福多多就以太过劳累,让红梅送陈妈妈出去。 红梅回来之后,福多多吩咐说道:“你人较为机灵,也很善于与人打交道,你帮我查查关于田庄的前因后果。记住,我要最为真实的真相,明白吗?” 陈妈妈毕竟是庄头的亲生母亲,有些事情总会无法避免的向着她的儿子,更不用说陈妈妈又是如此的护短。所以,这件事情绝不能单单听她的一面之词,不然的话,苦得就是那些辛苦劳作的农户。 红梅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很是严肃的应下。 福多多再说道:“对了,你出去之后,了解下庄子周围的环境……”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碧桃插嘴说道:“姨奶奶,这就不用红梅去了,奴婢可在庄子上生活了有段日子了,还有谁比奴婢更为清楚的?” 听碧桃这么说,福多多想想也是,就只让红梅去打听关于庄头的事情。 可在临红梅要出去的时候,碧桃却还是一副有话说的样子,并且还小声的说了一个“陈”字。 福多多深知碧桃的脾性,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的。 于是,心念飞转,她明白了。 ……………… ps:老妈子一直催着我出门,所以就急匆匆的写了,赶忙就上传了,也来不及仔细的检查下。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说一下,就是关于更新时间的问题,因为我看书友们大约都是在早上看文的多,所以想想,还是尽力在早上更新,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在晚上,敬请各位书友谅解蛋疼的我。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田庄 红梅现今身份不同,已经是陈妈妈未过明路的干女儿。 此事干系到陈妈妈的大儿子,让红梅去打探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不妥的,并且弄不好,还会影响到她们这对干母女的关系,不是上上人选。 于是,福多多叫住了红梅,说道:“你不用去了。” 红梅愣住,不解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解释道:“依你现在的身份,要是被有心人知晓,陈妈妈难免会与你嫌隙,还是防范于未来较妥。” 红梅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转过弯来,停住了脚步,问福多多道:“那……谁去?”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眸在蠢蠢欲动的春福和满脸镇定的碧桃俩人之间徘徊,来回看了好几下之后,最终停留在了碧桃身上,并用眼神询问福多多。 福多多微微的颔首,刚想说话时,却被春福抢先一步,说道:“奴婢去奴婢去,让奴婢去吧,姨奶奶。”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福多多,神情里充满了恳求。 春福她也想被福多多重用认可,而不是一直躲在后面,看着他人长袖善舞。 福多多有些的迟疑。 她知道春福的个性,大大咧咧的,并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要是让她去打探消息的话,难免会弄巧成拙。可是,要是拒绝她这番心意,她的心中必定会有疙瘩。再说了,老不让她独立办点事,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思来想去,左右权衡下,福多多说道:“你跟着年盻去,顺便熟悉下周边的庄子。” 春福不甘愿的撇撇嘴,福多多最终没有把这个任务交与她去做。 看出春福的小心思,福多多说道:“好好去办,待会儿我可要考你,看你对庄子周边熟悉多少。” 听闻,春福来了精神,保证道:“请姨奶奶放心,奴婢会办好差事的。”说着,亲昵的拉着碧桃退下,完全没有了之前因福多多对碧桃较为亲厚些而心怀芥蒂。 看着春福雀跃的离开的背影,福多多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春福,终归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红梅在旁劝慰说道:“她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会慢慢稳重起来的。” 福多多点点头,岔开话题,说道:“你帮我摆好纸笔,磨些墨,我要写封家书给少爷。” 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包住火的纸,自己派人私下打探关于庄田的事情,陈妈妈迟早会知晓的。她得知之后,心里必定会不痛快,如此不如早在她知道之前,把给余世逸的信写好,并且让她知道自己是第一时间给余世逸报信。这样一来的话,即使她知道,也会岔开了时间,与她俩之间的关系没有一丝的影响,反而还会感谢于她。 红梅不笨,知道事情的紧急,忙麻利的着手去办。 没一会儿的时间,笔墨纸砚就摆妥当了,唯缺持笔的人。 福多多在红梅的服侍下,披衣坐在书案前,拧眉思索着该怎么下笔。 之前,她有跟着余世逸学过几天认字、写字,但要是写顺当起来,而且还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她有些没信心,更不用说红梅还在旁看着,她多多少少有压力,唯恐写不好,闹了笑话。 红梅看出福多多的为难,就说道:“姨奶奶,奴婢去帮您泡杯茶凝凝神。”说完,曲膝一福礼退下了。 此时,屋子里就只有福多多一人,她不由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敛眉深思了一会儿,福多多开始下笔,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全写在纸上。未了,在最后的时候,多问了几句余世逸现今的状况以及府里的事情发展状态。 写完之后,福多多拿起来,轻轻的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 等检查无误,觉得余世逸应当会看明白自己的狗\\爬字之后,福多多这才把书信装进信封中,用浆糊封好。 一切都弄好之后,红梅端着泡了很久的茶水,姗姗而来。 福多多就把信封交给红梅,并嘱咐说道:“把这封信给陈妈妈,托付她让人立马送进余府,交给余世逸。还有,要是陈妈妈问起这信写了什么,你就如实回答。” 红梅拿着书信,应声而去。 陈妈妈此时正在帐房里,焦头烂额的算着账目,想着如若庄田的事情,迟迟没有办法解决,她也就只能从他处移出些银子,雇人先把春播的事情落实了,帮大儿子先渡过这个难关再说。 听闻红梅来找她,陈妈妈忙不迭的撂下算盘,走出帐房,热情的拉着红梅来到帐房旁边的小厅堂,茶水点心的用心招待。 红梅也毫不客气,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并还夸赞说道:“干娘,这茶真好喝,不仅汤色清亮,味道也格外的甘甜。” 陈妈妈笑说道:“瞧你说的,你跟在姨奶奶身边,还没喝过好茶吗?” 红梅郑重其事的回应道:“喝是喝过,只是这是干娘家的茶水,女儿觉得没有比这再好喝的了。” 听闻,陈妈妈满脸的笑意,嗔说道:“就你嘴甜。” 红梅顺势接口道:“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我这个小棉袄理应要让您每日开开心心的。” “好好好,没白认你这个干女儿,有你在我身边,什么烦恼都被你给说没了。”陈妈妈抿着笑道。 见气氛差不多了,红梅从怀中掏出信封,递与陈妈妈说道:“女儿有件事情要麻烦您。” 陈妈妈困惑的接过,见信封上写着“少爷亲启”这四个字,心里已然有了数,可仍旧装作不知,问红梅道:“这是……” 红梅解释说道:“这是姨奶奶吩咐的,让我托人尽快送到余府,交到大少爷的手上。”说着,对着陈妈妈酣然一笑,又继续说道:“在这个庄子上头,我只与您相熟,所以只能涎着脸来求您了。” “哦,原来是这样。”陈妈妈故作恍然大悟,说道:“没事,既然是姨奶奶的事情,干娘定帮你办得妥妥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红梅问道。 陈妈妈说道:“只不过这信里写得什么,要不要紧,我也好吩咐底下的人如何的去办。”说了一段探究的话之后,又怕红梅误会自己的好意,以为她有意打探姨奶奶的事情,忙小心的解释继续说道:“我这也是更好的为你办好姨奶奶所吩咐的事情,所以问清楚点较好。当然了,如有不方便与干娘说的,干娘不介意……” 话还没说完,红梅打断,插话说道:“您是我的干娘,有何方便不方便的?再者,这封信是为了田庄的事情,更没有在您面前好遮着掩着了。” “田庄?这封信是写着关于这几天田庄的事情?”陈妈妈问道。 红梅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嗯,是的。在您离开之后,姨奶奶就让我在旁伺候墨水,错不了。” 陈妈妈笑逐颜开,说道:“姨奶奶真是有心了,这么快就写好了信,你暂且在这里坐坐,我这就让人立马把信送进余府。” “干娘,您先等等。”看陈妈妈火急火燎的,红梅立马拦住,说道:“现今余府人多嘴杂,即使把信送进了余府,也未必能够很快交到少爷的手上。姨奶奶吩咐,让送信的人交与外院的文竹,他是少爷的贴身小厮,较为的保障些。” 陈妈妈有听说过,余府现今各房的人马要想把自己娘家的闺女嫁给余世逸。 如果要是真这般冒冒失失的把信给送进去,还真的是说不定转载到谁手上,要是有谁起了歹心私自拆看了,知晓田庄的事情,再加以肆意添油加醋,那他儿子的前途可就毁了。 想到这里,陈妈妈忙说道:“幸而姨奶奶想得周到,不然就我这样吩咐下去,可得要坏事了。” 红梅借此说道:“姨奶奶为人仁厚,体恤下人,事情总要想得全面些。” 陈妈妈点点头,奉承了福多多几句好话之后,这才就急匆匆的离开厅堂,找人送信去。 送信的是一年约十五岁上下的小厮,名叫狗剩,长得机灵机灵的。 陈妈妈叮嘱了又叮嘱,要这小厮把事情给办好了,并从怀中掏出一碎银子,说道:“这算是你的辛苦费,可得要把信交给外院的文竹,他跟随在余大少爷身边伺候。你小子注意点,好好的巴结着,有你好处,知道吗?” 狗剩连连点头,郑重的说道:“小的会把信亲自交给文竹大哥的。” 看狗剩如此说,陈妈妈笑起来,说道:“你可真不知羞的,连面都没有见着,倒热乎的叫起了大哥。” 狗剩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挠着头皮,嘿嘿嘿的傻笑着。 天色已经不早了,陈妈妈也不跟狗剩扯皮,让他早去早回。 狗剩离开之后,她并没有立马回去厅堂,而是招来身旁的小丫鬟去福多多所住的厢房打听事情。 直到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打探消息的小丫鬟回来之后,陈妈妈这才满脸笑意的回去厅堂,并且待红梅比之前的更为亲热,是真正的堪比亲女儿都还亲。 红梅察觉到陈妈妈的变化,仔细的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心底很是佩服福多多的先见之明。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兵分 与陈妈妈唠嗑了一番,红梅就离开了。 在还未走出院落时,老远就看见一身穿粗布棉袄的弱冠年轻男子,面部紧紧的绷着,肃然的急匆匆大步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比他弱小几岁,同样一脸严肃的少年。 见此,红梅眼底闪现过些许的困惑,不由问送她出去的小丫鬟,说道:“他们是谁?怎么火急火燎的?” 小丫鬟抬眸看了眼,回答道:“哦,走在前面的那个是陈妈妈的大儿子陈大,周边田庄的庄头,后面的那个是她的二儿子陈二,他们来大概是因为这几日春播的事情要与陈妈妈商量。” 红梅明了,喃喃的说道:“原来他们就是干娘的俩个儿子。” “嗯。”小丫鬟应了一声,又说道:“陈庄头能干的很,陈妈妈时常挂在嘴边夸赞。” 正说着,陈大和陈二已然走到红梅的身边。 现今红梅已是陈妈妈的干女儿,见到了两位义兄,她理所要屈膝行礼问安。 只不过,陈大、陈二满腹心事,脚步停也未停,看也未看一眼,就从红梅身边走过了。 红梅气结,可有小丫鬟在旁看着,她只能按压下心中的不快,装作无事,继续往前走着。 待等回到厢房,红梅对福多多说道:“奴婢回来的时候,见陈妈妈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匆匆忙忙的去找她,大约是出了事情。您看,要不要去打探一二?”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不用,年盻和春福已经去了,再去探的话,会引起陈妈妈的反感。”说完,抬头见红梅眼底的迟疑,她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红梅略一思忖,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与福多多听,未完还评价说道:“您看,他们是不是太过目无了些?” 闻言,福多多抿着嘴笑起来,打趣道:“依我看,不是他们目中无人,而是你小心眼了。” “姨奶奶,奴婢才没有。”红梅不依的说道。 “怎么没有?”福多多说道:“他们心中有事,哪里会注意旁的事情?再说了,你拜与陈妈妈为干娘,也就不过个把时辰的事情,他们兄弟俩怎么会这么快知道了?更不用说,今时又有这么一桩烦心事,无视你也不算是故意而为的。”说着,她微微的一思量,瞅着红梅,似笑非笑的又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今后你们再见面的话,那兄弟俩定会与你赔不是的。”话语说得很是的笃定。 红梅不解,问道:“为什么?姨奶奶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福多多解释说道:“我想陈妈妈定会跟她的儿子说,在今日收了你为干女儿,并还会说刚离开不久,问他们有没有遇见你。你说,他们兄弟俩难道不会回忆起什么?出于情面,再者你是我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赔不是都算是轻的,或许还有礼物相赠呢。”说完,轻捂着唇瓣笑起来,调侃的又道:“要是到时候给了你稀罕物为礼,你可别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让大家瞧瞧新鲜。” “哎呀,姨奶奶,瞧您说的,这都还没影呢。”说着,红梅跺着脚,难为情的说道。 福多多不饶着红梅,说道:“有影没影,过几日就见分晓了。” 其实不用过几日,明早就可以见分晓了。 因为陈妈妈见大儿子、二儿子进来,见他们一言不发,肃穆的坐在她面前,互相对视着,却谁也不先开口。 于是,陈妈妈率先打开了话茬,说道:“今日我收了个干儿女,名唤红梅,是姨奶奶的贴身大丫鬟,你们可得要好好的对待这个干妹妹,要好得比亲妹妹都要好,知道吗?” “干妹妹?”大儿子拧眉问道。 陈妈妈点点头,说道:“嗯,别看她年岁虽小,但人机灵的很,看事也透彻。”微微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对了,她刚刚从我这里出去,你们应当碰到面了,就是那穿着葱绿色小袄的姑娘,长得挺端正的。” 陈大和陈二不由面面相觑,瞳孔蓦地放大,一副恍然的样子。 陈妈妈见了,不由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陈二看向陈大,嘴角翕翕,不好开口说。 陈大叹了口气,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以为她只是普通的丫鬟,就此错过了而已。”看陈妈妈还要探究,他紧接着说道:“既然她是我的干妹妹,我待会儿去寻件稀罕物,明早亲自送过去,算是给她的赔礼,您说如何?” 陈妈妈当然说好,只是看他们这兄弟俩的表情,猜测着这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的简单的。 只是,她知道大儿子一向是有主意分寸的人,既然不说,也是有他的道理,毕竟儿大不由娘,她也不好再揪着这事情不放,更不用说还有其他更为烦恼的事情还待解决。 于是乎,陈妈妈转移问题,问道:“你们这般急匆匆的来,是田庄上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陈大再次叹气,说道:“他们这些佃户不依不饶的,硬是要求减少租金,否则说是要继续闹下去。”说着,他迟疑了一会儿,以商量的语气,接着说道:“娘,您看,要是他们这样,也不是法子。再说了,等余府那边有信回应怎么处置,春播的时节定也要错过去的,这今年的收成可就会大受影响了,到时候为难的是我们,上头的还会以为我们贪了多少,不如就先雇佣些农户,首先把春播的事情给落实了再说,至于其他的话,总是有办法解决的。”说完,看着陈妈妈,等着她做决定。 陈妈妈说道:“在红梅没来之前,我也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是先等等再说。” 陈大不明白,但他较沉稳,有耐心听陈妈妈把话给说完。 至于陈二,他的性子有些急,忙问道:“为什么?难道那个红梅能够扭转乾坤?娘,这春播可等不到啊!” 陈妈妈解释说道:“她没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但她的主子可以。”说着,把红梅带来姨奶奶给余世逸的书信给陈大、陈二听。未完,她还分析说道:“别看姨奶奶表面上是被送来养病的,但实际上是大少爷为了保护她。现今余府乱得很,一不小心,姨奶奶就会踏入他人设好的陷阱之中,少爷真是对姨奶奶用心良苦了。你们说,既然姨奶奶如此得少爷的宠爱,接到姨奶奶的书信,岂有不立马拆开看,并且解决这棘手的事情吗?” 陈大听明白了,暗暗的点点头认同。 陈二却是云里雾里的,问道:“娘,少爷是宠爱姨奶奶,但关我们什么事?这可是田庄上的事情,与姨奶奶没有任何的关联啊!少爷怎会立马解决?依我看,我们还是另外想折子吧!我觉得大哥的法子挺好,虽然有点折损自家的银子,但稍微的营造下,可提高我们家在这周边的名声。” 听闻,陈妈妈用力敲了下陈二的脑袋,骂说道:“好什么?这是下下之策,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以为这些庄田都是自家的呢?还名声呢,这名声我们能要得起吗?一得了,可就有喧宾夺主的嫌疑了,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二甚是的委屈,说道:“娘,我怎么了?大哥不就是这么提议的吗?” 陈妈妈气不打一处来,又很是狠狠的给了陈二一个爆栗子,训斥道:“你大哥可没说要营造什么名声,你就别瞎捣乱了,在旁边好好听着,长长脑子再说。” “哦。”陈二摸摸被打疼的脑袋瓜,轻轻的应了声。 见此,陈大递给陈妈妈一盏茶,说道:“您消消气,二弟他年纪小,没有想到这么全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今后多多提点他就行了,目前还是想想田庄的对策再说。” 陈妈妈喝了一口,说道:“还是你体贴懂事,这老二老三就尽会给我添堵。”说着,尤不解气,又狠狠的瞪了眼陈二。 陈二被瞪得缩缩脖子,不敢再说一句话。 喝了几口茶,顺气了不少,陈妈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我想这信在今晚就会到余府了,明天应当就会有回应。这样吧,老大你继续跟那些对佃户周旋,最好是说服他们不要再折腾了,好好的下地干活,把余府那边知晓此事的事情也跟他们说,并把最坏的结果跟他们说,希望他们能够明白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我的话,现在就去一趟姨奶奶那里,把我们的打算跟她说,最不济就自己出钱,先把眼前的春播大事给落实了再说。这样一来,还能在姨奶奶面前留下厚道的名声,于我们只有好,没有坏。” 陈大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陈二小声的嘀嘀咕咕说道:“哼,同样是名声,怎么我说就不行了?”余光见陈妈妈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他立马收起埋怨,笑嘻嘻的指着自己的鼻梁,问道:“那我呢?我该去做什么?好歹我也是一可以顶事的男子汉了。” 陈妈妈再次横了眼,说道:“好好的跟着你大哥后面做事,长长脑子,不给我们添乱就好。”说完,不再搭理陈二,径直离开了。 陈二就对着陈妈妈的背影,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陈大见了,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呀,小孩子心性。” 陈二没有说话,对着陈大似笑非笑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缘由 福多多正和红梅说话逗趣着,碧桃和春福回来了。 春福满脸的兴奋,一踏进屋内,就叽叽喳喳的手舞足蹈的描述着周边庄子的环境,欢快的说道:“姨奶奶,您不知道,这田庄可大,可漂亮了,尤其是种在庄田周围的榆钱树,个个长得有合抱粗,高大的很,奴婢一个人都有点抱不过来。”说话的同时,还配合做出拥抱的姿势出来,以此来验证那树真得很壮,“这么大个,枝头上挂满了榆钱,一串一串的,远远看起来,还真得很像铜钱,碧绿碧绿的,看得奴婢眼睛都快成绿色的了。” 福多多她们看春福说得有趣,不禁各个捂嘴轻笑起来。 春福不依的跺跺脚,嘟着嘴巴,说道:“真的,不骗你们,真得很像铜钱。不信,你们问碧桃。” 碧桃这名字毕竟是叫习惯了,春福脱口而出就是这个,而非后取的年盻。 听闻,福多多的眉角微不可见的一蹙,而作为当事人碧桃却是没有一丝的反应,并还在旁附和春福说道:“是啊,那榆钱长得特好,等过些日子,再抽长些,就可以把那榆钱采摘下来,做成榆钱饭,也可以做成陷来包饺子,蒸包子,煎饼卷,怎么好怎么来,那味道清鲜爽口,是最为好的时令菜肴了。”说完,看向福多多,见她眉宇间有微微的蹙起,不由担忧的问道:“姨奶奶,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说话的当口,已快步上前,伸手覆盖在福多多的额头上,探测温度。 福多多轻叹了口气,伸手拿下碧桃的手,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我没事。”嘴上虽说没事,可声音听起来很是的忧伤,情绪十分的低落。 碧桃越发的不放心了,执意要探一探福多多的温度。 红梅一直在旁看着,见福多多如此的神色,望着碧桃的眼神又是这般的哀伤,心下立马了解了。 于是乎,上前来到福多多的身旁,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对碧桃说道:“我没觉得姨奶奶起烧了,碧……不不不,应该是年盻,你有觉得吗?”故意的,差一点叫错了名字。 碧桃现下全心都放在了福多多的身上,并没有察觉到红梅的有意,回应道:“我也没有。”但情况是这样,她的心里还是隐隐有着担心,再问福多多道:“您真的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真的没有。”福多多说道。 “那您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眉头还都皱在一起了。”碧桃不甘心的问道。 福多多笑开了。 这小丫头,她担心着她听到“碧桃”这两字,会回忆起曾经过往的不堪,可现在她却毫无所觉,心心念念着她身体有哪里不舒坦,她该说她怎么好呢? 碧桃继续叮嘱道:“那您要是有什么身体不适,可不能藏着掖着,自个儿扛着。” “嗯。”福多多无奈的应下。 红梅见此插嘴说道:“碧桃,还是你细心,莫怪姨奶奶这般心心念念的掂挂你。” 再一次的,红梅故意忘记。 碧桃笑笑,还是没有特别的感触,如平常般温和。 红梅的一而再再而三,他人没有察觉到,福多多敏感的嗅出了味道来。 她带有深意的望着红梅,神色晦暗不明。 红梅仿若不知福多多的探究,说道:“你们就先别讲周边庄子如何如何了,还是先讲讲紧要的事情再说,那些佃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会如此的大闹,他们就不怕得罪了余府吗?” 春福扁扁嘴,她正说得在兴致头上呢。 碧桃觉得红梅在理,继而说道:“嗯,是这样的。我打听了下,原来这几年的收成一直都不好,尤其是前年,有场特别大的蝗虫灾害,把庄家吃得颗粒无收,勉勉强强把前几年积攒的家底拿出来,这才够这整年的租金。所以,在今年不知收成如何的情况下,佃户们也只能如此了,不然的话,要是还是如近年这般的天灾,他们不仅仅会白忙碌一场,还要因此欠下不少的租金。”说着,语气微顿了下,发表自己的意见,又说道:“依我看来,他们出如此下策,也是情有可原。”说完,望向福多多,征求道:“姨奶奶,您看呢?” “嗯?”福多多的思绪还纠结在碧桃的名字,以及红梅太过敏锐细腻的观察力上,见碧桃问她,她有片刻的呆愣,不解的问道:“我看什么?刚才没听清。” 福多多鲜少在他人说话,尤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上走神,碧桃不由满心的担忧,她到底是怎么了。 “您……真的没事吗?”刚才是蹙着眉头,现在又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得不担心着。 福多多左顾而言他,说道:“嗯?没事,我正听着呢,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话语里带有催促。 没办法,碧桃只得紧紧看着福多多,再把适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福多多问道:“余府富贵之家,而且也算不上苛刻,既然发生了天灾,就没有减免这些佃户的租金吗?” 见福多多一开口就问到了点子上,碧桃的心微微有些放下,回道:“有减免了一些,但毕竟是连接几年都是如此灾害,就是全免了,那些佃户也会穷得揭不开锅,更何况减免的租金不过一半都未到。” 福多多恍然。 的确,那些佃户都是靠天,靠田地过活,并没有其他明显的收入,也莫怪会在今年大闹了,他们这也算是逼上梁山了。莫怪她觉得奇怪,那些下田干活的,大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没人太多的弯弯绕绕,怎会大吵大闹的,要挟着不春播了?起初她猜测着是不是庄头的缘故在,毕竟这世上没有不想捞油水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些佃户是因租金而闹,庄头的嫌疑不是没有的。 正猜测着,有小丫鬟来报说陈妈妈来了,正在屋外侯着。 福多多困惑不已,她来干什么?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红梅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 春福就说道:“红梅,要不你去探探?她现在已是你的干娘了,也好说话些。” 福多多点头同意,碧桃也是。 红梅想了想,觉得也是,要是她有什么事情来求姨奶奶,而姨奶奶又无法办到,她倒可以周旋一二。一来,不会质疑福多多的地位,二来,陈妈妈的面子也不会受损。 于是,很是痛快的应下,曲膝退下了。 见此结果,春福开心不已,这可是她头次出的主意,而且大家都认可了。 想着要向福多多讨赞赏的话,福多多的眼神却望向了碧桃,而且神色有些不对,春福看不懂。 碧桃被福多多看得毛毛的,而且她也有话问她,于是索性率先开口问道:“您到底是怎么了?今日怪怪的。” 闻言,福多多挫败的叹息。 碧桃更为的着急了,可也知道不能逼迫着,只能耐心的等福多多主动说起。 过了好几息的时间,福多多这才迟疑的说道:“你……不介意别人唤你那个名字吗?” “啊?什么?”碧桃被问得一头雾水。 反正都已经开口了,福多多也不遮遮掩掩了,开门见山的说道:“就是碧桃,碧桃这个名字,你不……”后面的话,福多多不好再说,深怕会伤害到碧桃一般。 碧桃恍然大悟,嘴角忍不住扬起,调侃的问道:“您刚才不会一直在纠结这事情吧!” 看碧桃脸上的笑意,福多多已经明白了,面上有些的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一直在想着,并想着要不要开口提醒他人,不要再叫错了。” 话音一落,碧桃的脸上再无笑意,反而眼眶红红的,蓄满了雾水。 “姨奶奶,奴婢只要能够在您的身边,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的,奴婢不在意,都不在意,真的。”深怕福多多不相信般,还很认真、郑重的直点头。 碧桃说得话很真诚,福多多相信她不是纯粹的安慰自己而已。 如此,她放下心来。 春福不是傻的,听见福多多和碧桃之间的对话,这才猛然间醒悟,原来全是她之前一时口误引起,而她毫无所觉,红梅却早已知晓,还频频使了不少的小动作。 此时此刻,她才觉得红梅说的不错,也真要跟她好好学学,收敛下性子了。 既然这事情是她开头的,春福也不是推卸之人,上前向碧桃道歉。 碧桃说道:“这没什么,再说了,我之前的确是这样名,你怎么有错?”说着,想起一件事情,她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您说这样如何。在外人面前就唤奴婢后取的名字,自己人还是怎么习惯怎么来,您觉得如何?” 福多多欣然同意。 说句实话,她叫碧桃为年盻,还真的是不习惯,总觉得是在叫另一个人,少了亲昵。 如此的话,甚好,也证明碧桃在慢慢走出阴影。 春福看福多多面庞上又有了笑意,就开始捡着在庄子外逛的趣事来说。 可才刚刚开个头,红梅撩帘进来了,神色间有些的肃穆。 ……………… ps:过年了,走亲访友,桌席上会有不少吃喝,再加上亲人、朋友啥的平时都很少聚在一起,一时高兴难免会使胃超过平时的工作量,所以杯具了……而我就是这杯具的一枚,所以提醒广大的书友们,要好好的对待自己的胃,可别使它负荷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异地 “怎么了?”福多多问。 红梅上前一步,来到福多多的跟前,说道:“陈妈妈是来跟你商量关于田庄的事情。” 闻言,福多多一脸的诧异。 不是已经把信给送出去了吗?怎么还说这事? 红梅解释说道:“是关于万一事情没有及时解决,她过来与您商讨下如何处理。” “哦?”福多多问道:“想必她已经想出了对策吧!” 红梅点点头,把陈妈妈的打算告之福多多。 福多多高深的笑了笑,说道:“她倒是想得挺周到,你请她进来。” 红梅应声退下。 过了几息的时间,陈妈妈就由红梅的引领下进来。 开门见山的,福多多也不多寒暄,就直接说道:“你的意思,红梅已经与我知会过了,只是……”故意的拖长了尾音,瞅着陈妈妈看,“只是让你来出钱,可就有些不妥了,传出去的话,这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余府?” 见福多多如此说,陈妈妈手心不禁冒汗,嘴巴一张一合,急欲要解释。 只不过,福多多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陈妈妈开口之前,又说道:“但你也这是为春播的事情着急上火,有些事情疏漏了也是难免。要是余府那边迟迟没有派人来解决,你到我这里领些银子办了正事为先,你觉得如何,陈妈妈?” 陈妈妈哪敢说不行,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她千算万算,原本看起来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谋划,却被福多多道出了不是,心中不由重新省视她。 福多多又继续说道:“你放宽心,春播不会耽搁的,最迟明晚,少爷定会有回复的。” 陈妈妈收敛了思绪,微笑着应下。 彼此之间契阔的了几句,福多多就让红梅送陈妈妈出去。 碧桃担忧的问道:“姨奶奶,您刚才如此说,会不会让陈妈妈心有怨怼?” 她可知陈妈妈此人弯弯绕绕的心思不少,而且为人虽算不上小心眼,但也不怎么大度。 福多多笑笑,说道:“如果我任由陈妈妈用自己的银子补贴,你觉得后果会如何?” 如何? 让下人贴进银子,外人知晓了,还以为余府缺银子使,少不得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不止,严重点的话还会使余府的生意下滑,更会使余二老爷的起复受阻。” “这么严重?”一旁的春福听得惊呼一声。 碧桃也是满脸的惊愕和不敢置信。 福多多认真的点点头,说道:“所以,即使陈妈妈这是把话说给我听的,但我也不得不明确告诉她,主子终归是主子,下人终归是下人,无论你现在地位多高,这都是主子赐予的,要是妄想赶在主子的前头,后果不用费心思想也明了。” 春福听后,郑重的点点头。 碧桃却是恍然大悟状,微微的拔高了音量,说道:“姨奶奶,您实在是高啊!这样一来,那陈妈妈根本无法怨怼于您。”语言间满是欣喜和崇拜。 福多多淡然一笑,眼眸望向窗外,看那院子的花草发呆。 她觉得今年的春天特别的漫长,漫长得好似度日如年,并且每日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发生,烦不甚烦。 唉,出府都有些日子了,也不知余世逸在府中如何,有没有吃好睡好,有没有……想她。 在距离庄子有几十公里远的余府里,余世逸正斜躺在美人榻上,手中拿着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大拇指的指腹不住的在缎盒周边轻轻的摩挲着,带有浓浓的眷恋和情谊。 缎盒内放有一张雪白的澄心纸,里面有他亲自题写的诗。 原本,他打算在福多多被抬为贵妾那日,送与她的。 只不过,世事难料,最终没有送出。 唉…… 想到这,余世逸轻轻的叹息一声,抬眸透过窗棂看院子,思绪飘在了远在庄子上的福多多。 他听说她病了,而且时常梦魇,睡得很不安慰。 他很担心,想亲自去看望,只是却走不开,也没有由头去。 不然的话,他的任意而为,只会害了她。 所以,没有办法,他只得在半夜静静的等着从庄子那边的飞鸽传书,直看到她的信息,他才能入睡。 “少爷,您怎不批件衣服?”兰儿轻手轻脚的进来,见余世逸穿得单薄,看着窗外出神,忙上前捞起随意放在榻脚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在余世逸的身上,并还手翘着漂亮的兰花指,眼神很专注的打了个活结。 余世逸转头,静静的看着兰儿,随后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兰儿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似要跳出胸口般。 她之前很看不起余世逸的,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病秧子而已。 可自从在余世逸身边贴身伺候之后,她才发现,她错了。 余世逸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性格极好,是夫婿中的最佳人选,虽说身体上有些弱,但也不妨碍众多未出阁女子所倾慕的对象,就是高傲如她,也不禁慢慢的被余世逸身上所独特的气质吸引,很想靠近再靠近他。 如此的余世逸,又有着如此身家的余世逸,也莫怪会有不少人争夺。 余世逸看着兰儿眼眸中的火热,心中恶心不已。 这些女人就是如此,眼里参杂了太多东西,却往往竖立着贞节牌坊,做着婊\\子的事情,很是表里不一。 ‘“少爷,您饿不饿?奴婢特地下厨为您做了新式的点心,您要不要尝尝?”兰儿知晓余世逸不喜他人靠近,因此她很识相的在披完衣服之后,立马离开了。但为了不想这么快结束与余世逸的接触,她转移了话题,把一小碟的点心捧在余世逸的面前,刻意的说道:“姨奶奶在离开的时候,曾经叮嘱过奴婢,要好好伺候您,奴婢可不敢怠慢,不能让姨奶奶回来,发现您瘦了。您看,您要不要尝尝?” 余世逸掀了掀眼皮,问道:“她曾经这样说过?” 兰儿自知有戏,心中忍不住很是的欣喜,可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的,颇为认真的说道:“嗯,姨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争吵 “哦?是吗?”余世逸略带怀疑的口吻问道。 兰儿挺了挺胸,郑重的点点头。 余世逸就指指美人榻旁的黄花梨束腰小方桌,说道:“既然如此,你把点心放那儿。”说完,阖上眼皮假寐。 兰儿踌躇了一会儿,最终不舍的把手中的点心放在余世逸所指的小方桌上,屈膝行了行礼,眼神留恋的在他睡颜上徘徊了下,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下。 一走出房门,守在屋外的月盈微微抬睑,淡淡的看了眼。 兰儿轻哼了声,斜睨了眼月盈,抬头挺胸的离开了。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谢妈妈和春迎。 看到她们,兰儿眼睛一转,笑盈盈的上前,恭敬的行礼问好。 谢妈妈当做没看见般,脚步停也未停的就径直走进内室,至于春迎,本着不得罪任何人的宗旨,向兰儿点了点头。 见此,兰儿心中一阵的气闷。 这谢妈妈只是一介仆妇而已,眼睛却长到了头顶上方去,不过是依仗着曾经伺候在已逝的老太太左右,丈夫又是余府总管。哼,也不想想,今昔不同往日,现今可是大太太掌管着后院,还如此的嚣张,不知收收敛着,夹着尾巴做人,我看你还能得意几时?还有那个春迎,以为自己是谁?竟敢这般傲慢的对自己点点头,我呸!不过是一妄想爬上余世逸床的贱蹄子而已! 越想越气愤,兰儿边走着,边狠狠的随手扯着路边的花草泄愤。 路过院门时,看见文竹带着十五岁上下,很是陌生的小厮往余世逸的屋落走去。她困惑不已,上前殷勤的问道:“文竹,这是谁?怎么劳你亲自带进来?” 文竹打着哈哈,说道:“什么亲自不亲自的,我也不过是一伺候主子的下人而已。”见兰儿还想说什么,他赶忙又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兰儿姐姐你忙。”说完,忙不迭的带着身后的小厮快步离开。 看文竹如此急急匆匆的样子,兰儿越发的好奇,眼珠子转动了下,决定到小厨房先沏壶茶。 待等她捧着茶壶来到屋外时,却见谢妈妈、春迎正鱼贯的出来。 兰儿微微的行了礼,抬脚就要进内室,身体却在刚刚向前倾的时候,被春迎拦住了。 “有事?”兰儿斜睨着紧皱着眉头的春迎问道。 春迎说道:“少爷正和文竹谈事,你不便进去。” “不便?怎么不便?我又不是外人,姨奶奶可是交代我要好好伺候少爷的,要是少爷有些损失,你担当的起吗?”说完,手肘微微的一抬,用力的朝春迎的胸口撞去,使得她一时不防,连连的倒退了好几大步。 “你!”春迎没有想到兰儿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气得脸蛋通红。 谢妈妈不做声,一直看着。 等兰儿推开春迎,硬要进去的时候,她沉声呵斥道:“姨奶奶是叫你如此没规没矩的吗?” 兰儿身子微微一顿,慢慢的转身,毫不畏惧的面对着脸色阴沉的谢妈妈,说道:“姨奶奶是讲规矩的人,谢妈妈您说话可得要注意点,肆意污蔑主子的罪名,我想很懂得余府规矩的您,应该很清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吧!”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来般,语气微顿,又说道:“对了,现今福寿院可是姨奶奶来掌管的,希望谢妈妈可别记错了,别以为姨奶奶现在庄子上养病,这里就是你谢妈妈的天下,少爷还看着呢。” “你这个贱蹄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谢妈妈怒不可遏,眼睛瞪大得好似要吃人般。 兰儿才不畏惧。 她这几日在谢妈妈手下吃了不少的暗亏,既然讨好不成,不如敌对,而且…… 余光偷偷的瞟向内室,她不怕谢妈妈不为难她,就怕闹得不够大。 所以,兰儿抬起下颌,蔑视的说道:“难道你有份?不是吧。” 谢妈妈此次来找余世逸,是想要让他出面,与她的丈夫谢总管一起同仇敌忾,共同对付大太太所安插的人,避免外院、内院全部被架空。可万万没有想到,余世逸竟然毫不理会,并且还借自身身体病弱来推托,还暗示她不要管得太多,以免得不偿失。 当时,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让谢妈妈感到心惊。 是,她说服余世逸的确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未尝没有好处,这根本是双赢的事情,怎么就不行? 难道他天真的以为大太太是她的亲娘?今后余府的一切终归是他的吗? 哼,笑话,天大的笑话! 谢妈妈很想把当年所发生的蹊跷的事情,告知余世逸,让他别太过异想天开了。但是,一无凭,二无据,她根本就说不出口,只得话里有话的暗示他,让他的心里存下疑影。 不过,余世逸这里不行,她也可到大太太那里,好好的跟她回忆回忆当年的事情。 她就不相信了,以大太太的性格,她就不忌讳! 再说了,雎鸠院里的那位保胎可保得很好,等瓜熟蒂落,再生个带把的小子出来,看她着急不着急,不给她实质性的东西,好好的封她的嘴? 只不过,这些她还没有来得及去实行。 现在见一个黄毛丫头就竟敢指着她的鼻子说话,这要是传出去,下面的人怎如何看待她?要是不好好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还以为余府已没有她容身的地方,这可最要不得的,直接会更会拖累了已经被大太太打压得摇摇欲坠的丈夫。于是乎,谢妈妈怒火中烧,上前就狠狠的掴了兰儿一巴掌,说道:“现在你说我有没有份?”横眉瞪眼的,神情凶煞。 兰儿根本就没料到谢妈妈会出手打她,等看到一厚实的大掌朝她袭来的时候,她这才猛然回神要躲闪。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刚的闪过,她立马改变主意了。本来她就是想闹得大,让屋里的余世逸知道谢妈妈是如此的嚣张,所以她乖乖的等着。 “啪”的一声,巴掌十分的响亮,致使兰儿滑\\嫩的脸庞立马红肿起来,并且嘴角还留出来了血丝。 “谢妈妈,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何必要如此的作践我?”兰儿捂着被打的脸颊,大声的哭诉指控道。 谢妈妈冷哼了一声,反问道:“作践?你有这等的资本吗?”看兰儿的眼神,很是的不屑。 兰儿被说得委屈不已,眼泪簌簌的不住往下滚落。 “哼!贱蹄子就是贱蹄子,一副委屈样子做给谁看?”说着,狠狠的骂了一通,并对春迎说道:“把她关到柴房去,三天三夜不给吃饭,免得每日上跳下蹿的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春迎得令,过去拉扯兰儿。 兰儿之前在浣洗房里做过不少的粗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春迎根本就敌不过的。 看此情景,谢妈妈就指派一直在旁默默的看着的月盈,说道:“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帮忙?” 月盈雷打不动。 在经过了她姐姐月明被逐出府之后,她得到了不少的教训,所以这种纠纷她是不会插手的。 谢妈妈狠狠的剜了眼月盈,暗暗的警告她。 只是,结果还是一样,并且月盈索性移动开脚步,背对着她们,来个眼不见为净。 谢妈妈被怄得不行,气得咬牙切齿。 而兰儿在与春迎进行拉锯战的时候,她眸光一闪,高高的举起手中的茶壶,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知道,长期下去,没有引出余世逸都是徒劳的。 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彻彻底底的弄出个大动静来,这才好。 果不其然,茶壶被摔破之后,从屋内匆匆的走出来了个人。 不过,不是余世逸,而是文竹。 他把在场的人全部都看了遍,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茶壶,对兰儿说道:“把地上的碎片收拾收拾,割了少爷的脚,你可吃罪不起。”说着,不等兰儿辩驳什么,他又拱手对谢妈妈说道:“谢妈妈,少爷说想吃您做得豆腐脑,您看有空吗?” 闻言,谢妈妈有一瞬间的呆愣。 这豆腐脑是余世逸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只是后来在八岁的时候,就不怎么爱吃了,然后一直延续到现在,只要是关于豆腐类的,他都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样子,能不吃就不吃,对于豆腐脑更是一口都不沾上,今天怎么会想吃这个? 谢妈妈不由垂下眼睑思索,不经意间抬眸见文竹频频使眼色。 火石电光中,她想到了。 余世逸起初吃豆腐脑是在三岁,他在后半夜起高烧,病得迷迷糊糊的,连饭都吃不下,后来还是她做了碗滑滑\\嫩嫩的豆腐脑,他才吃了点进去,不至于饿死。后来,他就很喜欢豆腐脑,每晚都要喝上一碗,直到八岁结束。当时他解释说喝了太多的豆腐脑多,吃得太过腻味,就不再食用了。现今又想要吃了,这里面可就有名堂了。 想到当初的情景,又想想现在的处境,谢妈妈露出了笑脸,对文竹说道:“你跟少爷说一声,我现在就去做豆腐脑。” 文竹回道:“恩,好,少爷知道了定会很高兴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谢妈妈满脸笑意的带着春福离开。 兰儿委委屈屈的收拾着地上的茶壶碎片,心里很是的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她处心积虑的谋划,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还因此白白的被掴了一掌! 她,很不心甘! 文竹淡淡的瞅了眼满腹委屈的兰儿一眼,摇摇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一个人妄想得到本不是自己该拥有的东西,此人就已经踩在了危险的悬崖边,随时都可以摔得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上前一步,他对兰儿说道:“少爷知晓你受屈了,破格提升你为一等丫鬟。” 兰儿拾捡碎片的手一顿,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文竹,小心的询问道:“一等丫鬟?我?”诧异的伸手指指自己。 文竹点点头,再次说道:“刚才的事情,少爷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谢妈妈终归是少爷的乳母,所以有些事情……不过,少爷说了,你是姨奶奶派来伺候的,也不能委屈你了,因此提升你为一等丫鬟,与春迎同一等级。” 话音一落,兰儿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流露出来。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兰儿终于翻身了! 忙不迭的站起来,整理了下褶皱的裙摆,兰儿向文竹行了个礼,说道:“那我这就向少爷谢恩。” 文竹阻拦住,说道:“少爷此时正忙,恐怕不便见你。” 忙? 兰儿伸长了脖子往里屋探头探脑的,见文竹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说道:“那我待会儿再去。” 文竹点点头,聊天般的说道:“你也算是有福气的,能够一下子从粗使的丫鬟成为一等的,这也许是他人一辈子都不能得到的恩泽,可得要好好的做好差事。”未完,还颇为好心的样子,指点道:“多多注意点少爷平时的喜好,对你只有利而无害。” 兰儿很认同文竹的话,感激的点点头。 只不过,少爷的喜好? 在这几天的观察下,兰儿发觉少爷不管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没有特别的厌恶,也没有特别的欢喜。 不,不对! 少爷貌似对豆腐脑不同。 刚才文竹让谢妈妈去做豆腐脑时,她可是一脸的惊讶和惊喜,眉眼带笑的离开了,一扫之前的狠辣阴霾,这就足以说明了豆腐脑的与众不同。那……是不是说明少爷喜欢豆腐脑? 兰儿有些的不确定,感觉有些东西没有梳理通顺,可却找不到症结所在,不由询问文竹求证。 文竹故作高深的说道:“少爷小的时候,每每身体不适,其他东西都吃不下,唯有豆腐脑。” 豆腐脑? 兰儿垂眸思索了下,心下有了答案。 笑盈盈的跟文竹道了谢,兰儿稍微收拾了下地上的茶壶碎片,就离开了,往厨房走去。 看着兰儿离开的背影,文竹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意,正待准备回屋时,余光瞟见月盈蹙眉望着他。他笑了笑,说道:“你稳重了不少,也精明了不少,少爷当时的决定没有做错。” 月盈扯了扯脸皮,说道:“人总得要学聪明点,不是吗?” 文竹笑开了,又道:“可同时你身上的刺也长了不少。” 闻言,月盈垂下了头,不语。 文竹见气氛尴尬了起来,就说道:“我先进去了。对了,别让任何人靠近。”话一说完,不等月盈有所回应,就抬脚进屋去了。 屋内,余世逸背着手,在来回的踱步,神色肃穆。 送信的狗剩则是头也不敢抬的看着擦得锃亮的水磨石地砖,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竹上前一步,附耳对余世逸轻声说道:“爷,一切妥当了,就等着她们行动了。” 余世逸点点头,轻轻的“恩”了一声。 狗剩很是好奇,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好奇归好奇,他还是本本分分的垂着个头,不敢乱瞄乱看。 余世逸看着狗剩的举止,心中颇为满意,在桌案前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可会读书写字吗?” 对于余世逸一连串的提问,狗剩心中狂喜不已。 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并且是唯一的机会。 收敛了下思绪,狗剩有条不紊的一一回答道:“小的名叫狗剩,今年十五了,家里还有一老母,并无其他兄弟姐妹,至于读书写字……”狗剩神色微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皮,说道:“小的小时候曾上过几天的学堂,只是……嘿嘿,只是小的较笨,字写得跟狗\\爬差不多,且认得也不多,就几个斗大的字。”说完,抬眸瞅了眼余世逸,又迅速的垂下了头。 余世逸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狗剩心里猛地“咯噔”,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狗剩呆愣住了,文竹轻咳了一声,并小小的推了他一下。 狗剩忙正色起来,谨慎的回答道:“小的想过。” “那你都想过什么?说来听听。”余世逸又问道。 刹那间,狗剩只感觉脑袋“嗡嗡嗡”的直响,陈妈妈说得果然不错,只要踏进了余府,机会总是有的。 于是乎,狗剩深深的吸了好几口的气,回答道:“小的想让老母过得好,不用再每日为人缝缝补补的补贴家用,只需在家清清闲闲的享福,也想过再过几年,娶上一房贤惠的妻子,为小的开枝散叶。”说完,好似有股热气侵袭着他,使得他不仅面庞处,就连耳根处都被染红了。 余世逸听完之后,轻笑了出声,说道:你倒是挺孝顺的,也挺顾家。” 狗剩不好意思的说道:“您过奖了,小的只想着实际的,自己今后或许能够办到的。” “哦?那不实际的呢?”余世逸颇有兴趣的问道。 狗剩舔了舔因极度紧张而有些干裂的唇瓣,微微抬头瞅了眼含笑的余世逸,说道:“左娇妻右美妾,吃珍馐美食,住亭台楼阁,这都是小的想都不敢想,也不敢奢望的。” “为什么?”余世逸嘴角扬起笑意,又问道。 狗剩认真的回答道:“小的书读得不多,但也知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句话,所以在小的没有金刚钻之前,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和事物,小的都不去想。小的觉得有空想这些东西,还不如去想想当下该做的事情。”说完,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静静的等着余世逸的反应。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余世逸看了狗剩好一会儿的时间,随后蓦然大笑起来。 狗剩心跳如鼓,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惹得余世逸如此开怀。 余世逸来到狗剩身前,颇有感慨的说道:“没想到,你年纪小小,看事情倒挺很开的。” 狗剩敛了心绪,忙作辑回道:“少爷您过奖了,小的只是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余世逸说道:“可是鲜少有人会有这个醒悟!”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很平和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阴骜,吓得狗剩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惹了余世逸不快。 半响之后,余世逸深吸了一口气,见狗剩吓得身子蜷缩着,瑟瑟抖动,他扯开了笑容,问道:“你愿意忠诚于我吗?” 狗剩一愣,呆呆的望着余世逸,似乎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文竹见了,伸手轻轻的在他后背推了一下。 狗剩小小的一个趔趄,震得他脑子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跪下来,诚恳的说道:“小的愿意!”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 余世逸微微的颔首,说道:“那好,就给你一个机会。” 听闻,狗剩双拳紧握,一双明亮的眼睛抬眸瞅了眼余世逸,又很快的低下头下,回道:“您请吩咐。” “我要出府一趟,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要让你代替我几日,你能有把握在这几日里不被人识破吗?”余世逸扯着嘴角问道。 狗剩诧异的抬头,满脸的震惊。 余世逸就问道:“怎么?刚吩咐你事情就办不到?” 有句话叫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狗剩很明白眼前的机会实在难得,可这机会未免也太高难度了,让他假扮少爷?但是,一想到这事情办成之后,少爷对他的另眼相看,以及今后的前程,他有了想试一试的念头。 于是乎,略一思忖,他很有把握的说道:“小的能办到。”说话的气势很是信心十足。 余世逸见狗剩如此有自信,他问道:“你打算用什么方子假扮?” 虽说给他一个机会,但也总得要考验对方一番。 狗剩抿了抿唇,轻轻的说了两个字“装病”。 余世逸的嘴角忍不住高高的翘起,形成一个愉悦的弧度,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随后,又对文竹说道:“你下去安排一番,今晚就行动,可别出什么差错,明白吗?” 文竹恭声应诺,应声退下。 余世逸转头又细细的交待了狗剩一番,教他如何应付接下来可能遇到的事情。 狗剩一一的把余世逸的话记在心里,并还聪明的列举疑问相问。 这样一来二去,很快就到了掌灯时间,该用晚饭了。 谢妈妈很是殷勤的亲自端来热腾腾的豆腐脑,端放在余世逸的面前,说道:“少爷,您尝尝,老奴的手艺有没有退了。” 余世逸接过谢妈妈递过来的瓢羹,说道:“你做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说完,轻轻的舀了一瓢,闻了下。 豆子的腥气扑鼻而来,惹得余世逸眉头微微的一皱,可有很快又舒展开来,抬眸对谢妈妈一笑,夸赞道:“很香,豆子的清香很浓郁,闻起来就很有食欲。”说着,舔了舔唇瓣,咽了口水,强忍着喉咙处的不适,装作很香的样子,吃下了一大口,最后再困难的咽下去。 这味道,这滋味,真是难受! “少爷,怎么样?好吃吗?”谢妈妈忙不迭的问道。 余世逸抬头,带着笑意,说道:“不错,跟当初的味道没有多大的变化。”难吃得要死。 听余世逸这般的说,谢妈妈放下心来,说道:“那您多吃点,今后老奴天天给您做。” 余世逸不置可否,接过文竹递过来的茶,大大的喝上了一口。 正在这个时候,兰儿扭着细腰,手中端着一个五彩鱼澡纹大碗,娉婷的撩帘进屋。 见屋内人不少,她丝毫没有怯场,反而很大方的上前,把手中的大碗放在余世逸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刻意用很温柔的语气,说道:“少爷,兰儿知晓您喜爱吃豆腐脑,奴婢特意为您尝试做了下,你尝尝看,可否合您的口味?”说着,装作没有看见谢妈妈的一张黑脸般,自顾的把谢妈妈之前那装了豆腐脑的碗给移到其他地方去,把自己的那碗弄到余世逸的眼皮子底下。 余世逸对着兰儿淡淡的笑了一下,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品尝了她的手艺。 见此,一看到余世逸浅尝了一口,兰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如何?好吃吗?” 余世逸放下瓢羹,说道:“不错,跟谢妈妈可以一拼。” 兰儿开心不已,对着谢妈妈投去得意的一瞥。 谢妈妈心中则是恼羞不已,她原本就想借着豆腐脑,可以与余世逸拉起关系,让他想起曾经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长大的,但现在却被程咬金兰儿给打乱了,心中怎能不记恨? 所以,皮笑肉不笑的一下,谢妈妈对兰儿说道:“你真是愈来愈没有规矩了,一个灶台上的丫鬟,也竟敢随意进出少爷的寝房!是不把余府的规矩放在眼里,还是没有好好的把规矩学好?” 兰儿对于谢妈妈的行为很是不耻。 现在可是余世逸的地盘,并且他这个正经的主人都还在场,一个妈妈也敢这般大呼小叫的,也不怕引来了主子的忌讳! 不过,她既然不忌讳,那她就好人做到底。 继而,扯了扯嘴角,兰儿眯着眼睛,说道:“谢妈妈,有件事情您恐怕不知道,我现在已是一等大丫鬟了。” “什么?就凭你?”谢妈妈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叫。 兰儿点点头,说道:“就凭我,这还是少爷亲口说的,要是您不信,大可问问少爷。” 谢妈妈狠狠的瞪了眼兰儿,转头望向余世逸求证。 余世逸看起来神色有些恍惚,眼睛也很迷离,一脸茫然的看着远处。 听见谢妈妈叫他,他先是一愣,随后抬眸瞅了眼,最后慢慢的站起来,在大家惊呼下,他身子一软,向后倒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余世逸昏厥后,很快就有人去百草园请李大夫来。 经李大夫的细细诊断,判断出余世逸是误食了少量砒霜,再加身体本就虚弱,才导致的昏迷。 听闻余世逸是中毒,余府立马犹如炸开了锅般,沸腾起来了。 一时间,福寿院人来人往,院子里站满了丫鬟婆子,杂声不断,好不热闹。 大太太站在床沿,看了眼面色灰白的余世逸一眼,淡淡的对与四姨娘腻歪在一起的大老爷,说道:“老爷,您看我们的逸儿如此遭人毒手,是不是该好好的彻查一番?看看到底是哪个贼人胆敢加害我儿!”说话的当口,眼神扫视了满满的一屋子的人,最后把视线落在四姨娘微微有些隆起的肚腹上。 四姨娘回以大太太微笑,也附和说道:“太太说得极是,老爷您可真要好好查查。不然的话,这一屋子的人都会盯着妾身看,以为是妾身教唆人害得大少爷呢,妾身可承受不起这罪名。”说完,期期艾艾的捏着手绢咽呜起来。 大老爷的心一紧,忙不迭的柔声去哄。 四姨娘不依不饶的,非要大老爷说出个子丑丁卯来。 大老爷看向大太太,就厉声说道:“这事的确是要好好查查,免得下人乱嚼舌根,随处泼污水!” 虽说是查,却不是为了抓住凶手,为余世逸的安全着想,反而是怕自己宠爱的小妾受了委屈。 在场的人听了,纷纷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着的余世逸,瞥去同情的眼神。 大太太扯了扯嘴角,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状似贤惠的说道:“老爷您放心,妾身定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说着,又对四姨娘说道:“四妹妹,你就好好安胎,可别想东想西的,动了胎气。否则,老爷指不定会把这罪名怪罪在我的头上,我可没处诉说冤屈去。” “你!”四姨娘气急。 她就知道大太太的嘴里吐露不出什么好话来,明里暗里的说她是加害余世逸的凶手,心里甚是的委屈,眼眸里噙满了雾气,嫣红的小嘴微微的撅起,欲说还休的望着大老爷。 大老爷的心早已被四姨娘给融化了,浓情蜜意的好好的哄了一番。 见四姨娘嘴角微微翘起,有丝笑意之后,他面对大太太又换了另一个凶狠的面孔,毫不客气的斥责道:“你怎么还愣着?世逸还昏迷不醒着,你这个做娘的不想早点缉拿凶手吗?” 大太太把头转向一边去。 她不想与大老爷来个什么口舌之争,这只会便宜了四姨娘,遂而强压住心底的怒火,让身旁伺候的张妈妈着手去办。 张妈妈恭声应喏,亲自去排查。 早在诊断出余世逸是因为食了砒霜而导致的昏迷,兰儿唯恐有人会怀疑到食物上,为了以防万一,把脏水泼到她的身上去,趁着大家都为了余世逸中毒事情而弄得人心惶惶,无法顾及其他的时候,她悄悄的把自己所做的豆腐脑给全部倒在了角落去。在处理的时候,又细心的想到,她这般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明显,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她是有意而为之,更何况当时余世逸吃得不多,所以为了误导他人的视线,她顺便把谢妈妈做得那碗豆腐脑也一同给处理掉了。 现在见张妈妈把福寿院的所有丫鬟婆子都集中起来,细细的一个一个盘问过去,并事无巨细的过问余世逸今日的行踪,兰儿相信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明确的。 张妈妈来到负责小厨房的温妈妈和刘妈妈面前,问道:“少爷今日都用了什么膳食?尤其是今晚的。” 温妈妈、刘妈妈俩人对视了一眼,又小心的看了下旁边谢妈妈的神色,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嘴角翕翕,唯唯诺诺的,似乎是在告诉张妈妈,有谢妈妈在,有些话不好当面说出来的感觉。 张妈妈眼睛微闪,察觉出温妈妈和刘妈妈的意思,不禁心里暗暗的高兴不已。 现今大太太打击的老太太留下的老人已经差不多了,把内院的丫鬟婆子管得个个老老实实的,唯有外院还不怎么用上心。所以,为了能够掌控整个余府,不断的安插自己的人进去,还试图要把谢大总管,也就是谢妈妈的丈夫给挤兑下来。只不过,谢大总管毕竟是从小在余府长大,曾经又得过已逝太老爷的欢心,根基不是一般的稳固,遂而想要实行起来,却是很难。而今,谢妈妈却有谋害大少爷的嫌疑,这可是对谢大总管最为有利的打击。 想到这里,张妈妈眼底快速的闪现过些许的算计。 于是乎,拉下脸来,张妈妈疾言厉色的呵斥说道:“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吱吱唔唔的是想为谁遮掩!” 温妈妈长得珠圆玉润,身子较为的庞大,胆子却很小,一下子就被张妈妈给震慑住了,指着谢妈妈就说道:“今晚少爷的膳食是谢妈妈一人在张罗的,还特别嘱咐奴婢们不许插手,并且神神秘秘的,与春迎还说什么只要少爷吃了这一碗豆腐脑,以后她才不怕什么……”说到这里,温妈妈不安的瞅了眼张妈妈,见张妈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给她一个狠辣的警告,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咽下口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说不怕您和其他任何人。” 话音一落,张妈妈的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 这谢妈妈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不住的找机会想要踩自己一脚。 不过,现在…… 哼哼,看看谁怕谁! 听闻了温妈妈的一番话之后,张妈妈又望向刘妈妈。 刘妈妈心中暗暗责怪温妈妈的多嘴,现在把她也给拉下水了。 可看现在的情形,不管她怎么说,势必都会得罪一人。 抬眸看看黑着脸,不住的向她暗暗施加压力,不要乱说话的谢妈妈,又望向一脸和善,诱惑她说话的张妈妈。刘妈妈垂下眼睑细细的思索了下,考虑了全局,对着张妈妈点点头,说道:“温妈妈说得没有错,谢妈妈当时是有这些怪异的举动,也说过奇怪的话。”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张妈妈眉眼带笑,幸灾乐祸般的瞅了眼面色阴沉的谢妈妈,又问刘妈妈道:“哦?都有些什么怪异的行为,说了什么话?”怕刘妈妈顾及着谢妈妈,说话会有保留,她又说道:“你实话实说就好,自有大太太做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妈妈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当时的情况跟张妈妈说了一遍。 内容跟温妈妈所说的差不多,无非是谢妈妈亲自张罗着为余世逸做豆腐脑,还说了几句张妈妈坏话的事情。 不过,仅仅这些,也够让张妈妈大做文章了。 她扯了扯嘴角,来到谢妈妈身前,轻哼了一声,说道:“谢妈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这么不着调?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胆敢连主子也要暗算!”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吓得站在院子里胆子颇为小的小丫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吭声。 谢妈妈并非出入茅庐的小丫头,在府里混了这么个年头,气魄多少也练出来些。 在面对如此对她不利的场景,她冷哼一声,反问道:“敢问张妈妈,你怎么就一口认定我谋害了少爷?说话可要凭证!” “凭证?这不是明摆着吗?刘妈妈和温妈妈就是证人,至于物证……”拖着尾音,低头轻声交待了身旁信得过的丫鬟依桐几句话,随后又抬头对谢妈妈继续说道:“放心,物证待会儿就会铁铮铮的摆放在你的面前,到时候你可别有矢口否认!” “否认?哼!”谢妈妈又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物证!” 没多少的时间,依桐面色有些难看的回到张妈妈的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话。 张妈妈闻言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余光瞟向谢妈妈是又狠又厉,恨不得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般。 连连深吸了好几口的气,张妈妈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对谢妈妈不阴不阳的说道:“倒小看了你,做事还懂得收尾。我问你,把少爷还未吃完的豆腐脑给弄哪里去了?如果不说的话,就让大老爷和大太太亲自问问你,你看如何?” 谢妈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张妈妈的只言片语中,她猜想是豆腐脑被何人给处理了。 只不过这人会是谁? 当时少爷昏厥之后,大家都手忙脚乱的,以为是他又犯病了,忙不迭的让人去请李大夫来。李大夫来之后,又诊断出少爷是因为食用了砒霜,才导致的昏倒。这可吓坏了众人,整个院落都乱哄哄的,人人自危,根本无暇去处理少爷未吃完的豆腐脑的。 那这豆腐脑…… 谢妈妈的思绪受到了阻碍,想不通豆腐脑会被谁给动了。 眼珠子转动着,想着事情的真相,却不经意的看到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紧张,却强制安抚自己的兰儿。 看到她,谢妈妈受阻的思绪猛地通顺了。 对啊,还有她呢! 可是她又为何…… 谢妈妈不明白,但是不明白没有关系,只要她能脱身就好。 所以,在张妈妈嚷着要闹到大老爷和大太太那里去的时候,谢妈妈脸上露出了笑容。 张妈妈不明所以,心里有些奇怪。 不过,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她奇怪不奇怪了,她手中可是掌有证据的,谢妈妈难道还能够翻身不成? 这般的想着,张妈妈更是满怀信心的走进正室的堂屋。 得信的大太太端坐在主位上,一脸的威仪,而大老爷坐在大太太的左手边,正柔情蜜意的与四姨娘对视着,对于周边的吵吵闹闹,他好似一点都没有听见般,该怎么样继续怎么样。 张妈妈行了礼,说道:“老爷,太太,毒害少爷的凶手已经查到了,是谢妈妈所为。” 大太太看向谢妈妈,问道:“为何?我们余府可有哪里对不起你?竟然如此歹毒!”说着,又问张妈妈道:“可有什么同党?我想仅凭谢妈妈一人,可做不来这事情,你再去好好的查查,宁愿错杀一千,也断不可放过一人!”说完,用手重重的一拍身旁的鸡翅木桌子,借此来威吓。 张妈妈心领神会。 她知道大太太所说的同党应为谢大总管,也想借此机会把外院的人好好的整顿一番,来个大调整。 谢妈妈跪下身来,向大老爷哭诉道:“请大老爷做主,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会做出如此天杀的行为来,奴婢可是少爷的乳娘,把少爷当作亲儿来看待,又怎么会毒害少爷?请大老爷明察!” 大老爷挑了挑眉,没有理会。 四姨娘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让人扶起谢妈妈,撒娇的对大老爷说道:“老爷,依妾身看谢妈妈说得不错,想必这其中定有冤屈,可不能因为什么人什么事情,就这么草率的定了谢妈妈的罪,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可就糟糕了,少爷这会儿子还昏迷不醒着呢,多可怜啊!”说着,状似很同情余世逸的样子,四姨娘的眼眶红红的,又说道:“虽然妾身进府晚,但人非草木,看着少爷每日药不离口,妾身这心……唉,现今妾身也是快当娘的人了,更见不得少爷如此活得委屈。老爷,您可得要为少爷做主。”说完,期期艾艾的哭泣起来。 大老爷忙柔声哄了四姨娘,安抚说道:“放心放心,这事我会好好查的,别哭了,动了胎气可不好。” 四姨娘娇羞的点点头,把头埋在大老爷的怀里。 大太太看得恶心,又见他们要插手此事,心里越发的不高兴,冷冷的说道:“这事就不烦劳老爷了,再说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查的?谢妈妈如此说,也不过是为自身脱罪而已。”看四姨娘要辩解的样子,大太太不屑的又说道:“四姨娘,你过几月可要临盆了,多思多虑是会伤及到胎儿的,别到时候出了问题,把污水泼到我的身上去,我万万承受不起的。” “你!”四姨娘委屈至极,不依的望向大老爷。 大老爷虎着脸,责怪大太太说道:“你说话就不能不带刺吗?你以前的温柔修养都到哪里去了?”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也不顾及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们,为大太太留一点当家主母的威严。 大太太紧闭了下眼睛,胸口不住的起伏,不住的告诫自己要忍耐。 过了十几息的时间,大太太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冷冷的说道:“人都是会变的,老爷你也不是如此?曾经还说着非我妹妹不娶,可现在不仅娶了我,如花姬妾可是一个都不少。您说,这是谁变了呢?” “我……”大老爷一时间语凝,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来,并且神情中带有浓郁的伤害。 大太太可不管大老爷受伤不受伤,又继续乘胜追击,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都二十几年了,也莫怪老爷会变。唉,只是我那可怜的妹妹在地底下,会是如何的想?真想知道。” “啪!”的一声,大老爷怒气冲冲的拍着桌案站起来,说道:“梁芳菲,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吗?”大太太有些神思恍惚起来。 看着眼前凶巴巴,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男人,她不禁反问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并且为了得到他不折手段,就连自己的胞妹也算计了,但现在又如何?换得是丈夫与自己离心,怒目斥责自己,反而与一个上不了台面青楼出声的贱妇亲亲我我的,这都算什么事? 此时此刻,她不由反问自己。 要是当初知道今日会有如此的结果,她还会如此用尽心机吗?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 或许是触及到了心里的伤痛,大老爷又见大太太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心里烦躁得很,一甩袖子,独自一人气冲冲的走了,就连四姨娘在后面不住的叫唤,他也当作没有听见一般,反而更为的快步离去。 四姨娘一头的雾水,不明白大老爷是怎么了? 在原地呆呆的愣怔了半响,她这才匆匆的追随着大老爷,也离开了。 这下子,原本因为余世逸中毒事情而紧张的奴仆,因为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不合,反而更为的战战兢兢了,各个缩着脖子,低垂着个脑袋,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来,唯恐惹了大太太不高兴。 张妈妈有些担忧的上前,轻声问道:“太太,您没事吧!” 大太太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恢复了之前的神情,说道:“好好审问谢妈妈,让她把事情一点一点给吐露出来,并且把这事情给认下来。” 张妈妈恭声应下,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正说着,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柳家大小姐、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以及几位姨娘的娘家小姐都来了。 大太太蹙了蹙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正审问着,她们要是来的话,事情又会耽搁下来了。 只是,她也不好不应付。 没有办法,只能让张妈妈去把她们迎进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群莺莺燕燕鱼贯进入厅堂。 大太太起身相迎,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二太太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总得要来,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上忙的。”说着,眼睛望向用毡帘遮挡住的内室,忧心忡忡的又问道:“世逸他……可好?”说话有些迟疑。 大太太紧握着二太太的手,余光一扫三太太等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又很是伤感的摇摇头。 “难道他……”见大太太如此神情,饶是二太太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失态的惊呼出声。 她这一惊呼,连带着其他人面面相觑,各自眼眸转动,神色各异。 大太太再次长叹一口气,悠悠的说道:“他自小身体就病弱着,好不容易有些好转了,可如今又这样了。唉,李大夫说他的身体恐怕都这样了,调理不好了。”说完,又是一叹气。 二太太平时不怎么与大太太亲近,余世逸也是如此。 可乍听如此结果,毕竟是有亲缘关系的,也不由心中存起怒火,冷了声音,问道:“是谁如此的歹毒?竟然胆敢下毒谋害,可得要好好查查,扭送官府!让他人看看我们余府绝不是好欺负的!”说着,拍了拍大太太的手背,又安抚说道:“你放心,我家老爷虽现今丁忧在家,但官场的朋友不少,不怕对方是何来路!” 大太太放下平时强硬的态度,对着二太太道了几声谢,说道:“那人不是什么来路,是个吃里扒外的。” 二太太蹙眉。 大太太就望向下面跪着的谢妈妈。 二太太讶然,满脸的不可置信,其他人也是如她那般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二太太问。 大太太刚想说话,谢妈妈见情势不妙,忙为自己开脱说道:“二太太,老奴冤枉,还请您为老奴做主!” 她知道,要是任由大太太颠倒黑白,乱安罪名的话,她全家就将会跌入深渊,永无翻身之地。 见此,二太太更为的满脸雾水。 不过,她并没有失去分寸的问谢妈妈缘由,而是相问大太太。 大太太就把张妈妈所查到的一一告之,并且还自己添加了一些言语,让二太太等人相信谢妈妈的不轨举动。这样一来的话,即使谢妈妈是曾经服侍过仙逝的老太太又如何?毒害主子可是不小的罪名,就是亲信,也会乱棍打死。 二太太毕竟是官太太,这些年来都是跟着二老爷到任上,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所以虽说大太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心里猜测着这可能其中还有其他的隐情。 只是,这事情谁来说去都是大房的事情,她是不好插手的,免得惹人闲。 大太太看二太太的态度,心中很是高兴她的识相。 谢妈妈心中不禁哇凉哇凉的,好似全身跌入了冰水中那般,透心凉。 她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似锦的道路,却是布满了危机,以致于她现在如此。 她不由想到了她丈夫谢大总管的忠告,“脚踏实地,不要妄想爬到太高的地方,有时候站得越高,摔得会越狠,还不如有什么本事,做什么事,一家子欢欢乐乐的过日子。” 此时此刻,她真心体会到了。 要是当初好好的做她的乳娘,少爷也不会对她阴阳怪气的,年老了荣养是不用说的。 可毕竟人都是有欲望的,希望能够得到最好的,下一代能出人头地。 现在…… 谢妈妈自知大势已去,她也不求什么,就希望她的丈夫和孩子不受自己牵累就好。 环视了四周的人,谢妈妈把目光放在了一直很老实本分的三太太。 三太太性格敦厚,为人善良,老太太在世时,即使很不喜欢庶出的三老爷,但看着三太太,也不由缓了缓脸色。 不由得,谢妈妈仿若看到了救命稻草般,两眼放光。 这是她的机会,唯一一次的机会。 不顾大太太如此的安上种种罪名给她,谢妈妈自顾的高喊着“冤枉”,并且讲述着老太太在世时,她是如何忠心的伺候,以及少爷出生后,她又是如此的细心照料。最后,她又为自己申辩了关于晚膳豆腐脑的事情,并且很聪明的把兰儿也拉下了水,让此事情更为的扑朔。 三太太看谢妈妈如此声嘶力竭的诉说冤屈,心中不禁隐隐有些动容。 她是不相信谢妈妈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因为根本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现今又见她说出事件的漏洞,觉得是该好好查查,免得做出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无辜的人却蒙受冤屈的事情。 于是,在心里斟酌了下,三太太上前说道:“依我看谢妈妈说得也不无道理,不如让人去查查那叫什么兰儿的?”见大太太皱紧了眉头,隐隐散发着不悦,三太太不傻,也知道自己这番行为有点僭越了,尴尬的笑笑,说道:“我这也是为世逸着想,万一冤枉了谢妈妈,反而放走了潜伏着的凶手,这不是让世逸终日四面楚歌吗?大嫂,我知道说这话有些不妥,但世逸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着实不忍心看他日日活着提心吊胆。” 三姨娘是看戏不怕台高的人。 她见余世逸中毒事件似有隐情,也说道:“太太,妾身觉得三太太不无道理,还是谨慎处理的好。万一真有冤情,谢妈妈可就委屈死了,更不用说要是下毒之人是冲着余府子嗣而来的,那……那位……”故意延长了尾音,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有意的不说全。 在场的没有几个是愚笨之人,当然知晓三姨娘未说完话的意思。 所以,没有办法,在这个份上了,大太太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怄气,不得已让张妈妈重新查。 谢妈妈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磕头谢恩。 没多少的时间,张妈妈就查出当时余世逸除了吃了谢妈妈所做的豆腐脑之外,还食用了兰儿做得豆腐脑。 刹那间,厅堂的人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兰儿战战兢兢的跪在谢妈妈的身旁,低垂着个头,不敢抬眸乱瞟乱看。 大太太高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兰儿,问道:“你做得豆腐脑呢?现今在何处?”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下场 兰儿咽了咽口水,紧握着双拳,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奴……奴婢不知。” “不知!”大太太左手用力一拍身旁的桌案,呵斥道:“你是打算不说实话吗?来人!” “不不不!”兰儿急忙辩解道:“奴婢没有说谎,是真得不知道。当时少爷昏厥之后,大家都乱成了一团,根本无暇去管那些,奴婢也是在张妈妈彻查少爷中毒的缘由之后,这才知晓豆腐脑不知被何人给动过了。”说着,泪珠扑簌簌的不住往下掉落,哽咽的又说道:“少爷仁厚,在今日提升了奴婢为一等大丫鬟,奴婢又怎会去毒害少爷?还请大太太明察!”说完,把光洁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砖石上面,身体蜷缩得跟个虾仁一般。 此时,事情的矛头又再次指向了谢妈妈。 谢妈妈冷汗直流,只得不住的喊着“冤枉”两字。 大太太趁机下了决断道:“你们也看见了,谢妈妈的嫌疑可是最为大的。” 二太太冷眼旁观,静静的看着事情的发展动态。 三太太嘴角微微的翕动,可最终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毕竟她人言微轻,说再多,也无法为谢妈妈摆脱嫌疑,反而会使自己沾上不必要的麻烦,拖累家里人,还不如静观其变的好。 四太太无所谓,就当看戏般,大姨娘也如她一样。 至于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却是心中打起了小算盘,看着谢妈妈佝偻的背影,有着别样的火热。 见大家都不说话,大太太就对张妈妈说道:“把谢妈妈扭送官府,并再好好的查查,有无其他的同党。一经查明,无论是谁,杖责二十大板,再送去官府!” 衙门一般都是有进无出的地方,再加上先打上二十板子,然后送官,这就预示着此人没有了活路。 谢妈妈知道她玩完了,并且还连带着祸害了她的丈夫和孩子,还有其他人。 她清楚大太太的作风,依照着她的个性,定会来个釜底抽薪,把她的丈夫从大总管位子上拉下来,并且斩除他们夫妻的羽翼,不给任何翻身的机会。 她该如何是好? 一口死死的咬到底,就是不承认? 可是大太太已经发话了,她就是咬死,也无法改变去衙门的事实。 那么,承认? 谢妈妈感觉全身都在颤抖,有着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无助。 人在这种时候,会想尽办法的抓住身边的任何一个救命稻草。 所以,身体使劲的扭动着想要摆脱粗使婆子的钳制,伸手抓住离她最近的三姨娘的裙裾,急急的说道:“三姨娘,求您救救老奴,老奴没有害过少爷,没有!求您救我!” 三姨娘毫不留情的一把从谢妈妈手中拽回裙角,淡淡的说道:“救你?我怎么救?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做。” 二姨娘也接口说道:“三妹妹说得没错,这事没有参与的人,怎么会清楚?唉,少爷也真够遭罪的,也挺倒霉的,身边的人各个都不省心。”说着,好似无意中说得般,又道:“不过,说起来,这事也真是蹊跷的,谢妈妈是少爷的乳娘,丈夫又是余府的大总管,为何要毒害少爷?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说完这话之后,猛然间联想到什么一样,张大了眼睛,惊呼道:“或许是不是谢妈妈所为,是有人假借谢妈妈之手,来除掉少爷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静默了起来,各个都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谢妈妈仿若看到了光明,以为是柳暗花明了,忙不迭的应和说道:“奴婢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趁此机会陷害!”说着,扑向了身旁跪趴着的兰儿,蛮狠的拉扯着继续说道:“这小贱人定也逃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什么我做豆腐脑,她也做了一份?分明是动机不纯,趁此机会陷害我,一定是她这一份的豆腐脑有毒!” 此时此刻,厅堂的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顿时使气氛嘈嘈切切了起来。 大太太听得头疼,呵斥钳制谢妈妈的粗使婆子,说道:“你们还不把她给送到官府去?各个没有吃饭吗?” 粗使婆子不敢不听,原本只使了五分的力,现在全部用上,把谢妈妈一点点的与兰儿分开来。 谢妈妈要是就这样被送官了,就代表戏还没开始开场,就谢幕了。 二姨娘才不会希望事情如此,所以忙阻拦说道:“太太,这事情看起来可有蹊跷,为何不好好的再审审?这可事关我们余家子嗣的问题,想必大老爷也不希望如此草率了解,四姨娘可就几月后就瓜熟蒂落了。” 见二姨娘这么说,三姨娘也插嘴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并且还重点点出了子嗣的这个重大问题。 姨娘,在大家族的眼里,都是举足轻重,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 因此,大太太可不管她们怎么说,打定了主意,谢妈妈非送官不可,并且她的家属也要到官府拷问一番。 可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发表意见的二太太,说道:“大嫂,依我看家丑不外扬,谢妈妈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为好。现在这事还关乎于我们余府的子嗣问题,老爷他们也要知道才行。” 事情越闹越大,真相就会越来越真。 这不是大太太所要的,她只要谢妈妈能够担下这个罪名就好。 但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不是她一人可以控制住了。 由此,大太太的心中十分的恼二姨娘等人的多事。 谢妈妈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很是庆幸自己幸运的抓对了稻草。 正当她暗自透了口气的时候,有个小丫鬟进来报说“谢大总管在屋外侯着,并且身着单衣,手握荆棘”。 闻言,屋内的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向屋外。 大太太沉思了一会儿,让小丫鬟把谢大总管带进来。 谢大总管年近快古稀之人,可身体健硕,看起来也不过六十来岁。 只是,或许是因为得知了谢妈妈的事情,他殚心竭虑,原本硬朗的身子看起来十分的虚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好似要跌倒一般,烁烁的眼神也不复存在,唯有的是黯淡。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谢大总管双手拖着满是尖锐小刺的荆条,慢慢跪趴在谢妈妈的身旁,声音嘶哑的说道:“小的有罪,请大太太责罚!” “有罪?”大太太故作不知的反问道。 在来之前,谢大总管就已经料到将会有不少的状况。 所以,他不急不慢的娓娓道诉说道:“娶妻不教夫之过,小的浑家出如此纰漏,全是小的过错。” 大太太淡淡的应了一声,说道:“她这个纰漏可不是小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 “是,小的听说了,但是……”说着,谢大总管慢慢的抬头,又说道:“但是小的不相信浑家会如此,她该有的分寸是不会失去的。再者,她不管怎么说都是少爷的乳娘,只要好好伺候,将来荣养就不用说了,今后少爷继承家产,好处更加不用说。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去讲,小的是万万不相信浑家会如此糊涂,请太太明察。” 谢大总管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在场的人不由有些相信谢妈妈或许是无辜的。 大太太却扯扯嘴角,不屑的说道:“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这还能是假的吗?” 谢大总管低下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似做了什么决定般,眼眸十分认真的望着大太太,一字一句的说道:“小的愿意以余府的大总管位置来担保!”话一说完,在场的人诧异的惊呼出声,但谢大总管根本不管这些,又扔下一个大炸弹下去,说道:“小的不敢居功,但在余府也算是兢兢业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小的想以这苦劳来保浑家,请太太相信她是无辜,被人冤枉的。”说完,又趴伏了下去,上半段身子几乎贴着冰凉的青砖石。 看谢大总管如此的卑躬屈膝的为自己,谢妈妈泪眼朦胧,喉咙处酸酸的,想说话阻拦,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 大太太现今是完全是给震惊到了,她没有想到谢大总管会为谢妈妈如此的牺牲,不仅用大总管的位置保谢妈妈,就连他最后的一点颜面也不要了,只为谢妈妈的平安。 看他如此,大太太要说一点都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的心再冷,那也是肉做的。 只是,感动又如何? 过日子还是要依靠着实际的东西才行,所以这些飘渺的东西,早已经不是她现今可以去奢求了,她此时此刻只看到了利益,赤裸裸的利益和权势。 扯开了嘴角笑笑,大太太说道:“既然你这么极力的保证,要是我不通人情的话,也着实说不过去。那么,看在你所做出的保证上,我会让人好好的彻查此事,谢妈妈就先不用送官府查办了,毕竟是家事,也不好让外人指指点点。” 谢大总管忙磕了好几个响头,说道:“多谢大太太宽宏,小的……” “等等!” 正在谢大总管还未说完一通的感谢词时,谢妈妈急急的打断了他的话,阻拦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事本来就与我无关,我不怕进衙门!”说着,又对大太太说道:“太太,少爷是老奴奶大的,绝没有要害他之心,这事老奴是清清白白的,所以不怕被送官府拷问!” “是吗?”大太太冷哼了一声。 谢大总管狠狠的瞪了眼搅事的谢妈妈,低声呵斥说道:“你以为现在你说这话,我还能稳坐大总管的位置吗?”见谢妈妈眼眸里还有一丝想要再争一争的意思,他恨铁不成钢般的咬牙再次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不然的话,到时候会全部都一场空,你没有脱险,而我也与大总管的位子彻底绝缘,什么都没得到,并且还会连累到孩子们,你愿意看到这些吗?” 谢妈妈沉默了下来,神情恹恹的。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很不甘心辛苦奋斗几十年,到头来却落得什么都没有的地步。 谢大总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什么都别想了,东西没了,可以再努力得到。但是,命没有了,一切都是空谈了。”说完,不再理会谢妈妈有无想通,再次苦苦的求着大太太。 此时的大太太在经过谢妈妈这么一捣乱,可不会对他们留情了,直接说道:“虽然法不外人情,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是有人犯了错,把自己什么功劳苦劳的来求情,这家不就乱套了吗?这成何体统!谢大总管,你管着余府的整个外院,想必你应当很清楚吧!” 谢大总管冷汗直流,好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太太看不下去了,轻声劝了一句,说道:“你何必把人紧紧的逼着,放人一条生路,有何不可?” “生路?”大太太怪异的瞅了眼二太太,冷笑道:“她又何尝给我儿子出路?要是那砒霜的量再多那么一点点,余府可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这个到时候跟谁说去?” 二太太被堵得语凝,好半响才说道:“不是事情还有些疑点吗?说不准就真不是谢妈妈所为。” “那也是他们的片面之词而已,这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太太说话的态度很是强硬。 二太太是常在官太太之中走动,因为丈夫和娘家的关系,人人对她虽说不是全部都恭敬不比,但是应有的尊敬是不会少的。现今大太太如此当众不给她脸面,心里十分的生气,却因着自身的素养,最终没有使情绪表露出来,而是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你就看着办吧。”说完,借口有事离开了。 二太太的这一离开,使得厅堂的人不由暗暗猜测,她和大太太之间发生了什么,在少爷的事情还没有落幕,就这么半路退场了。 正在大家私底下议论的时候,文竹从内室里出来。 看到他,大家又是一番小声的嘀咕。 大太太问文竹道:“何事?” 文竹回答道:“少爷醒了,并且听说了厅堂内所发的事情,让小的转告于您,不管谢妈妈做了何事,都就此算了” “算了?”大太太尖着嗓子问道。 文竹点点头,应了一声。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本章修改,扩充了下) 大太太气得脸色十分的难看,好半响这才又问道:“他可知道谢妈妈图谋不轨?蓄意下毒谋害?” 文竹回道:“少爷已经都听说了,他让小的转告于您,不管谢妈妈做了何事,终归是他的乳娘,并且少爷还说,下毒之事有蹊跷,说不定是有人嫁祸谢妈妈,当时他是尝了两碗豆腐脑。” 大太太脸色阴骜,紧盯着文竹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这事我自有决断,让少爷好好歇着,不要太过操心了!” 看大太太咬牙切齿的样子,文竹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退到一边去。 深吸了一口气,大太太思绪飞转。 事到如今,有了余世逸的搅局,只能让谢妈妈侥幸逃过一劫了。 不过,她才不是吃亏的主。 于是乎,她对谢妈妈说道:“少爷仁厚,既然他为你求情,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能不顾忌他的面子。所以,虽然下毒一事,你有着不小的嫌疑,但……哼,也只能饶过你一命,可余府你是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说完,不等谢妈妈有所反应,又对谢大总管说道:“你之前说娶妻不教夫之过,这不无道理,谢妈妈会如此,你的责任也逃脱不了。现下,这个余府大总管的位置,你要是继续坐下去的话,难免下面的人会不服。你看,该如何?” 没有直接说要革职掉谢大总管的职位,而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对方。 谢大总管不傻,知道这是大太太变相的威胁他。 反正他也无意再在大总管的位置上待下去了,所以他说道:“太太说得极是,出了这等事情,小的也无脸继续在府里待下去了。”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态度十分的诚恳。 大太太淡淡的笑着,说道:“嗯,亏得你有自知自明。”说完,挥挥手,让他们下去收拾收拾,明日离开余府。 谢妈妈踌躇着不离开,一双眼睛直往屋内瞟去。 谢大总管心中了然,悄悄的扯了下谢妈妈的袖口,示意她不要再这个关头做傻事了。 谢妈妈明白,可她要是不做的话,这辈子就没有机会了,而且会不安到死,还有不瞑目。所以,最终她跪在大太太的面前,恳切的说道:“太太,少爷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能否在临行前与少爷道个别。” 大太太眼睛微眯,扯了扯嘴角,说道:“难为你还记挂着他,只是他未必会见你。” 谢妈妈不语,却把姿态做得更低。 大太太心里暗爽不已。 当初谢妈妈是如此的威风,现今也只得匍匐在自己脚下,苦苦相求了。 哼,真是报应不爽! 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宽厚大方,大太太抬手施恩让她进去。 反正,事已至此,她是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谢妈妈感激涕零,实打实的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颤巍着身子进去。 屋内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很是的呛鼻。 谢妈妈来到余世逸的床前,并跪下身,哑着嗓子说道:“老奴对不起少爷。” 余世逸慢慢睁开双眼,并未转头看谢妈妈,而是看着翠绿色的帐顶,悠悠的说道:“对与对不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听闻余世逸如此不留情面的话,谢妈妈羞红了脸。 有句话叫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今,谢妈妈对这句话是深有体会,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少爷说得对,是老奴活该,才会有今日。”说着,停顿了十几息的时间,斟酌着又轻声说道:“在临行前,老奴有句话要告之少爷,免得您受人蒙蔽,往后会吃了大亏。”说完,眼睛往门口望了几眼,见屋外的人并未注意她的行为,屋内又只有她和余世逸俩人,所以她放心的提醒道:“少爷,您别把大太太当作是亲生娘亲,她是不会真心对您的,因为她并非您真正的娘亲,而是另有他人。” 这消息十分的劲爆,却又有点理所当然。 余世逸并未过多反应,只是轻轻的淡淡应了一声。 看余世逸如此,谢妈妈倒是有片刻的呆愣。 她原以为余世逸在得知此消息的时候,会立马追问他亲身娘亲现在何处,而不是现在没有过多的反应,好似是早已知晓了一般,这让谢妈妈心中不免有些的失落。 轻轻叹了口气,谢妈妈说道:“那您多保重,老奴不能再照顾于您了。” 话音一落,谢妈妈站起来,留恋的看了眼余世逸,这才蹒跚着步子转身离开。 一直静静的躺着的余世逸,在此刻终于有了动作,慢慢的转头望着谢妈妈的背影出神。 曾经,他原以为这个妇人,会是他的依靠,是真心对他好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在刚才的时候,谢妈妈虽然把话说得很是情真意切,可眼眸子中的一丝火热,却是逃不开他的双眼的。 她,还想留在余府,并且为此还打起了最后一张底牌。 哼,这就是人性,这就是向来步步为营的谢妈妈。 当年,要不是他无意之中知晓谢妈妈并非一心为他好,他早已被谢妈妈假意的关怀担忧给蒙蔽了。 那一年,他病得很严重,什么都吃不下,而且凑巧的是大太太与老太太斗法受了气,把心中的不满都撒在他的头上,暗暗嘱咐下人们不用对他太过精心的伺候,以至于没有精细的吃食,余世逸越发没有胃口,使得短短几日瘦得跟皮包骨差不多。 可是,却没有人同情、怜悯他。 那个时候,余世逸年纪虽不大,但是心智已经由于环境的问题,早早拔苗助长了。所以,他的心越发的拔凉。有时候,躺在冰凉的床榻上,他会想着,要是他没有降生下来,一切的痛苦就会没有了。 然而,这世上有如果吗? 答案很明显的,绝对不可能有! 上帝曾这么说过,要是我给你关了一扇门,一定会有一扇窗户是为你而开的。 在余世逸感觉到自己会活活饿死的时候,谢妈妈端来了一碗热腾腾而又香喷喷的豆腐脑。 那豆腐脑滑滑\\嫩嫩的,入口即化,根本不用多费力咀嚼,并还挺顶饱的。 喝完了慢慢的一碗豆腐脑,余世逸感觉全身充满了力气,并且也对生活开始充满了希望。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人真心疼爱他的。 余世逸满心欢喜,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对谢妈妈好。 只是有句话老话是这么说的,叫做“乐极生悲”。 他万万没有想到,谢妈妈也不过如此,她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而且起初还不大怎么乐意。 这简直是对余世逸大大的讽刺,当他一心想要强大起来,要保护某人的时候,那人却是一脸的鄙夷,冷冷的望着自己,这就好似一把冰冷的刀子扎到了胸口那般,好疼,也好绝望。 从那以后,余世逸彻底把自己的心封存了起来,别人休想进来,他也不想出去,直到…… 回想起与福多多的第一次见面,那倔强的小脸,余世逸无声的笑起来。 她是不一样的,跟别人都不一样,不因为他的身份而故意亲近他,也更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疏离。 那种淡淡的感情,余世逸很喜欢,头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想到这里,余世逸心里热热的,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余府,到庄子上去找福多多去。 只是,他才刚刚起身,屋外传来一阵的嘈杂,人声鼎沸。 余世逸不由支起耳朵细细的听着,只听见大太太淡淡的声音中,带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说道:“哦?动了胎气?可严重吗?大夫过去了没有?” 来通报的小丫鬟回答道:“李大夫已经让人去请了,只是……只是四姨娘看起来很不乐观。” “不乐观?怎么个不乐观法?”三姨娘带有雀跃的语气问道。 小丫鬟犹豫了下,回答道:“听有经验的婆子说,四姨娘的胎恐怕会不保。” 话音一落,三姨娘很不厚道的轻笑起来。 大太太语气里也满是轻松,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可得要去瞅瞅,免得被老爷知晓了,说我们冷血,没有人情味。” 对于落井下石,尤其是落井的还是平时对自己挤兑,没有脸色的,几位姨娘当然愿意去看。只不过,几位正经的正室太太就没有过多的兴趣了,即使没有分家,也是别人房里的事情,不好这般看热闹的。 因此,三太太、四太太就借故有事先行离开了。 大太太心里还是想三太太、四太太去的,可也不能太过强求,也只能随她们去了。 几位姨娘见大太太磨磨蹭蹭的,还不走,忙不迭的催促起来。 大太太敛了敛思绪,带头离开福寿院。 一时间,没有了这一大群的莺莺燕燕,本喧阗的院落,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在屋内的余世逸听了屋外的对话之后,嘴角微微的翘起,露出一副所有情况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悠闲神态来。 不过,不消几息的时候,高高翘起的嘴角又弯了下来,变得一脸的凝重。 现在是最佳动手的时机,可这样的话,原先去庄子的机会就会泡汤。 思来想去,余世逸把文竹叫进屋内,细细的嘱咐了一番,这才让躲在床榻后面的狗剩出来,让他扮作自己,而他则是开启了屋内的秘密小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相聚 今晚的夜特别的漆黑,没有一点月光。 福多多满腹心事的站在窗前,遥望着被乌云密布的天空,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姨奶奶,您怎么了?”碧桃麻利的铺好铺盖,见福多多很不开心的样子,不由担忧的问道。 福多多笑笑,粉饰太平的说道:“没事,只是觉得今晚有点闷。” 闻言,碧桃轻轻推了把什锦窗,使其打开一条缝,让冰冷的夜风吹进来。 “这样,好些了没?”碧桃问道。 福多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嗯,胸口舒畅了不少。” 碧桃就笑道:“您就是喜欢贪凉,还借口说屋子闷。”说话的当口,从衣橱里拿来一件素色的斗篷,细心的披在福多多的身上,又说道:“您身子弱,可不能随着性子来。” 福多多没有应话,任何碧桃动作。 她之所以觉得闷,不是因为环境的缘故,而是心理。 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因此致使内心乱糟糟的,心绪很不宁。 只是,这事不好跟碧桃她们讲,免得让她们跟着瞎操心。 夜色越来越浓,屋外起了不小的风。 碧桃怕冻着福多多,就把什锦窗关了,不留一点细缝,并催促着福多多早些休息。 福多多没有一点的睡意,可如果她不睡,底下的人也休想安稳。 所以,没有办法,她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等到福多多终于有点睡意的时候,她猛然间觉得寂静的屋子怪怪的,似乎有生人闯进。 刹那间,福多多感觉全身的细胞都警觉了起来。 为验证自己的直觉是否正确,福多多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 果不其然,有轻微的可以忽略的脚步声正逐步向她靠近。 福多多紧张的手心冒汗,思绪飞转。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闯进她房间的,那一定不是什么善类。 想到这个,她猛然间想起睡在外间的碧桃。 她,不会…… 不不不,应当不会,不然的话,理应会有发出什么动静来。 但是,凡事不是有万一吗? 福多多瞬间心乱如麻,满脑子都在想着碧桃如何了。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然立在床铺前,并且伸手想要撩开帐子。 福多多心跳如鼓,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事已至此,想再多都是徒劳的,现下先应付了眼前的状况最为要紧。 可她手无缚鸡之力,要想肉搏,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死得较快倒有可能,最为保险的就是装睡,再借机行事了。 于是,福多多微眯着眼睛,等着来人动作。 薄薄的纱帐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随后整个人站在帐子内,出神的望着装睡的福多多好一会儿。 过了十几息的时间之后,来人弯下腰身,逐步靠近福多多。 在这个时候,福多多猛然间睁开了双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用双手抓起被角,胡乱的往来人的脑袋套去,连带着对其拳打脚踢,并且扯开了嗓子大喊救命。 她想着,在来人措手不及的时候,弄出个动静来,总会有人来援助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才刚刚用被子把来人的脑袋蒙住,正准备扯开嗓子大叫的时候,她的嘴却被捂住了,发不出一点的喊叫,只有犹如小猫儿一样的咽呜声,很容易被忽视掉。 福多多的心好似瞬间跌入了冰窟里,冰凉凉的。 难道她就此要命丧黄泉了吗? 福多多不甘心,很不甘心! 她的生活好不容易慢慢往正轨上走,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因此,福多多红了眼,不顾一切的踢动着双脚,用没有被钳制住的手,狠狠的掐着对方能掐的肉。 对方一受痛,放开了福多多。 福多多心中一喜,忙又进行另一波的进攻。 “嘘,是我!是我!别打我了!”福多多正要下手的时候,一无奈而又带有宠溺的声音在被子底下响起。 福多多微微一愣,感觉这声音很熟悉。 趁着福多多没有动作的空档,余世逸忙撩开被子,面对着满脸惊愕的福多多,戏虐的说道:“下手这么狠,你是想谋杀亲夫吗?看看我的手臂,都被你掐出淤青来了。”说着,撩起袖口,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递到福多多的面前。 福多多感觉脑子嗡嗡嗡的作响,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余世逸,并且看到他手臂上自己的杰作,一股热气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部,使得她更加昏眩了。 他,他怎么会来的? 看福多多呆愣愣的样子,余世逸无故被打的郁闷,不由得烟消云散了。 他原本是想给福多多一个惊喜的,只是惊喜没有,殴打倒是实实在在的,并且一点都没有留情。 “傻了?”余世逸轻轻的掐了把福多多圆圆的脸,忍不住调侃的说道。 福多多回过神来,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来了?”说着,撩开被子,从床铺上下来,小心的看看屋外的碧桃状况。 碧桃睡得很沉,呼吸顺畅,看起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福多多放下心来,又瞅了几眼屋外。 屋外静悄悄的,唯有风刮过树枝的“沙沙沙”的声音。 见此,福多多放下心来。 可福多多放心了,余世逸却很不满。 瞧瞧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似自己是多么见不得人一样,他有这么差劲吗? 越想,余世逸心中的气就越大。 福多多转身见余世逸似乎不高兴,脸拉得老长,很不满的盯着自己看。 她满头的雾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在余光瞟见余世逸手臂上的掐痕之后,她的脸再次又红了起来。 莫怪他会生气了,大半夜的来自己女人的房里,不仅没有好好的招呼着,却当作贼一样的,惹来了一顿打,任谁都会不高兴的。可话说回来,谁让他鬼鬼祟祟的,是谁都会误会的。 “你没事吧!”心中虽有埋怨余世逸来得突然,可福多多没有胆子大的把话给说出来。 她是知道余世逸的,脾性不怎么好。 虽说不会打骂人,但是阴着脸,看着还是有点负担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密道 “你说呢?”余世逸侧卧在柔软的锦被上,左手支撑着额头,挑挑眉头,似笑非笑的问道。 福多多语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的接话,索性沉默着不做声。 看她如此,余世逸胸口闷闷的,很郁闷福多多的不解风情。 其实,他说这话,也只不过是想逗一逗福多多而已,只是结果却不怎么的如意。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怪的。 过了好半响之后,福多多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这屋里有密道?” 刚才她察看碧桃是否安好的时候,她发现外屋的门闩还好好的栓着,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而各窗户也是如此完好紧闭,就好似余世逸是凭空出现来的一般。所以,她猜测着,这屋子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例如隐蔽在角落里的隧道。 余世逸的嘴角荡漾起一个欢快的笑意,不答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福多多自问自答道:“这世上有穿墙术吗?我相信没有。” 闻言,余世逸笑开了,笑容很是明媚,好似寒冬里的一缕暖暖的阳光,软化了他坚硬的面部表情,“你的心思倒很细腻,这都被你知道了。”说着,从床铺下来,拉着站在床边的福多多,来到靠在西头墙上的黑漆描金书柜式多宝格,指着放在多宝格中间上的冻青釉双耳瓶,说道:“这就是开关。”说完,侧头看着福多多,眉眼挑挑,示意让她开动机关。 福多多紧紧的盯着双耳瓶几息的时间,这才伸手搭在上面,轻轻的左右旋转调试。 奇怪的是,瓶子能够左右移动,可却没有福多多想象中的密道出现。 难道是前后来回动? 于是乎,福多多又试了一遍。 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所谓的秘密通道还是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福多多十分的不解,抬眸问一旁任她折腾的余世逸。 她记得电视剧或者小说里,大多都是这么开启秘密开关的,怎么真的实行起来就不管用了呢? 余世逸抿了嘴笑,溢出几声闷闷的笑声。 福多多知道,他这是笑话自己了。 不由得,心中存了一口闷气,定要自己研究出来。 经过几番的折腾,福多多知道这瓶子在小范围之内,是可以随意的移动,就是不能拿起来。 见此,福多多猜测着,机关是不是在瓶子里面? 没有思索太多,福多多就伸手到瓶子里。 可没想到,瓶子里面却是空空如以,瓶壁上也是光滑无比。 此时此刻,福多多挫败至极。 “怎么会这样?”福多多紧皱着秀眉,瞪大了眼睛问余世逸。 余世逸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有所指的说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假假真真?”福多多试探的问道。 余世逸点点头,给她鼓励的笑。 福多多垂下眼睑,仔细的寻思起来。 按道理,如果这花瓶不能打开密道的话,那就只是一误导他人的屏障。可余世逸既然这么的说,恐怕这花瓶大有文章,只是还没被她给找到而已。 因此,福多多又重新开始研究这个冻青釉双耳瓶。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花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跟其他的摆件无异。 叹了一口气,福多多很是的挫败。 正当她准备放弃,直接问余世逸答案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瞟到放置双耳瓶的小格子的右边木块有些不对劲。 整个多宝格立柜的木块都是差不多厚度的,唯有这块却比其他的厚实了一些。 只是,要是不注意的话,这个问题还是很容易忽略的。 福多多想着,她是找到了机关所在了。 也不问余世逸对不对,福多多径自去抚摸,寻找机关。 一摸上去,木板大部分十分的光滑,唯有在最上头,很不起眼的地方有着一个小小的凸起,但因为位置很是隐蔽,并且用漆十分的巧妙,在这块凸起上做了处理,肉眼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 这下,福多多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禁小心翼翼的碰触了下这个凸起。 果不其然,在一声的“咔嚓”之下,这架多宝格缓慢的整个移动着,慢慢的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秘密通道。 通道漆黑一片,大小只容一人通行,看起来又小又窄,而且看不到尽头,让人觉得毛毛的。 看了几眼之后,福多多好似害怕般的,赶忙又开启了机关,把这个洞口堵上。 见福多多慌乱的样子,余世逸轻蹙着眉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语气中带有浓浓的担心。 福多多也不知道该如何的解释,只是单纯的对洞类,尤其是黑漆漆的,空间有限的地方有恐惧。于是,为了不让余世逸多想,了草的应付了几句,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已经看过了,就该立马关上,免得被他人发觉了。”抬眸见余世逸一副探究且不相信的眼神望着自己,福多多心中一乱,忙转移他的思绪,问道:“对了,这密道是通往哪里的?” 余世逸若有所思的瞅了福多多几眼,回答道:“这密道有三处出口,一个出口就在这庄子内,是院子的一口古井,另一个出口是庄子外,同样是一古井,最后一个出口则是在庄子后面的小山坡那里。” “哦,这样。”福多多了然般的点点头。 余世逸又说道:“待有机会的时候,我带你到这三个出口转转,以后就记住了。” 记住? 福多多脑海中闪现过一丝的困惑,她记住这些干什么? 不过,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相问,福多多没有往深了想,揭过此话题不谈,问余世逸来此的目的。 余世逸的脸拉了下来,反问道:“我想你了,看看你不成吗?” 福多多一阵的语凝,面对余世逸的直白,脸上火辣辣的烫。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余世逸在她面前说话越来越有些痞痞的语气,没有了初次见面的那带有淡淡疏离的口吻,并且神态表情也有了不同,看起来有点人样了。 ps:最近更新很蛋疼,非常的不稳定,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向各大书友鞠躬抱歉!从今天起,我会尽量做到日更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想差 福多多窘然、无所适从的样子,余世逸看得心里很是的得意,说话、行为也就越发没有着调了。 慵懒的扯出一抹笑意,余世逸伸出指头轻轻的挑起福多多的下巴,犹如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般的姿态,坏坏的说道:“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小脸蛋长得可真水灵,白里透红的跟个水蜜\\桃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说着,上半身微微的向前倾斜,薄薄的唇瓣轻碰触了下福多多火烫烫的脸颊,随后又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其厮磨般的咬了一口。 轻挑的语气,坏坏的表情,再加上暧昧的行为,足以让福多多难以招架。 她心跳如鼓,全身犹如被电击了般,酥麻麻的。 福多多越是这般,余世逸的兴致就越高,可着劲的逗弄着她玩。 “你……你就不能正经点吗?”福多多忍不住横了余世逸一眼,希望他能够收敛一点。 可福多多的表情行为,在余世逸的眼里却是娇嗔撒娇。 福多多无语,抬头望了眼头上草绿色的承尘,这才做出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上前靠近余世逸,把手伸向了他。 看着福多多的接近,这下轮到余世逸的心“砰砰砰”直跳了。 她……是想亲近自己? 余世逸的眸眼放光,好似天边的繁星般,熠熠生辉,很是的明亮,满心欢喜的期待着福多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接下来,果然没有让余世逸失望,福多多把他给推到了床边坐下。 坐在柔软的床铺上,余世逸口干舌燥的咽了口唾沫。 “你……”余世逸期待的瞅着福多多,想说话,却怕一出声,打破了这种暧昧的气氛,“你”字才在脱出口,他就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没有后话了。 “什么?你说什么?”福多多把余世逸安置在床上坐好之后,她就转身去搬鸡翅木鼓凳,却好似听到余世逸说了什么,不由面对着他,困惑的问道。 余世逸摇摇头,粉饰的说道:“没什么。”抬眸见到福多多手中的鸡翅木鼓凳,他困惑的问道:“你搬它干嘛?床这么大。”话一说完,又好似想起来什么般,话锋一转,又急急的说道:“咳,如果你喜欢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我……随意。” 曾经,他对情事懵懵懂懂的时候,也偷偷摸摸的收藏过几本秘书,悄悄的研究过一番。 他清楚的记得书里有描绘过家具作为辅助工具,让房事更为的刺激。 当时,他看得满脸通红,私底下有幻想过。 而如今,能实战一回,并且还是与她一起,余世逸忍不住头脑发热,晕乎乎的。 福多多心中一阵的莫名其妙。 她余世逸这是怎么了,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让她感到全身的不舒服,好似有虫子在她身上轻轻挠痒痒般。 轻蹙着眉头,瞅了余世逸几眼,福多多把鸡翅木鼓凳放在他面前,并坐了下来。 “你……你不上来?”余世逸惊愕得两眼瞪得老大,一副的不可思议。 福多多奇怪的很,说道:“这样便于与你交谈,怎么了?” 怎么了?! 余世逸满脸的落寞,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珠子也变得灰暗无比。 他不要什么狗屁交谈,而要身体上的交流! 只是这话,他的脸皮还没厚到一定程度,所以只能哀怨的瞅着福多多看。 福多多总觉得余世逸今晚怪怪的,一会儿很有精神头的样子,一会儿又如打了霜的白菜,蔫蔫的,没有活力。 只不过,余世逸一向如此,脾气捉摸不定,所以她也没有多在意,而是强制性的进入正题,一脸肃穆的问道:“这大半夜的,你来庄子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吗?”秀眉紧紧的皱在一起,满脸的担忧。 余世逸无奈的叹了口气,垂下头,颇有点伤感的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就这么差劲吗?连说真话都不相信。”说着,又抬起头,表情很快的转成严肃的样子,认真的说道:“府里是出了一点事情,在我临出门之前,四姨娘动了胎气,恐怕会保不住孩子。至于我为什么会出府,你不是让人递消息给我,说庄子上的佃户在闹腾吗?我是为了这事来的。”说完,嘴角微微的扬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福多多看。 福多多此时的思绪还停留在余世逸的自言自语的话语中,分析着那话的真假。 在一般的情况下,没有说出来给人道听的话往往比说出来的可信度要高得多,因此福多多忍不住反思了,余世逸是真的想念她,所以这才在漆黑的夜里摸黑前来? 抬睑看向余世逸,福多多企图从他的细微神情中,找出一些什么证据来。 余世逸知道福多多的心中在想什么,所以他顺势而为,眼神中不时的流露出些许被冤枉的委屈,但在福多多仔细的探究的时候,他又强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一副的坦然样子。 福多多捕捉到了余世逸的异样,心中不由涌出说不出的情绪来。 余世逸目的达到,心中暗喜,面上却状似很奇怪的样子,轻轻的唤了好几声陷入深思中的福多多。 福多多回过神来,凑巧与余世逸的眼神对视,有些心虚的别开脸,问道:“怎么了?” 余世逸一本正经的问道:“我说那些佃户没有退步的余地吗?” 福多多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把她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余世逸讲述清楚,其中还包括了陈妈妈的一言一行以及她的家庭背景,最后还说道:“依我看,那些佃户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看如何?” 余世逸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转移话题,轻扯着唇瓣,说道:“那个陈妈妈的心思可真不少,我倒小瞧了她。”说着,抬眸又仔细的询问福多多道:“你在这里可好?有被为难吗?要是不好的话,我换一个管事,等过段日子,再接你回府。那时候,府里会清静不少,你的处境也不会太过的尴尬。”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承诺 牵一发而动全身。 福多多可不想再起什么风波,忙打消余世逸的念头,说道:“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这么麻烦了。”怕他会一直纠结着这事情不放,福多多忙转移话题,又说道:“春播的事情很紧急,你打算如何?” 余世逸可不是好糊弄的。 不过,时间紧急,福多多不想多谈,他也乐得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反正来日方长。“就按照你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余府也不差这点租子度日,就当行善积德吧!”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余世逸的语气有些异常,带有点讽刺意味在。 福多多微微一愣,寻思着这里面的意思。 可余世逸根本不给她这个空档,又谈起了另外的事情。 “四姨娘的事情,府里大概有好一阵子不得安宁了,我趁着这段时日来庄子上陪陪你。看你,这才几日不见而已,脸色这么的差,蜡黄蜡黄的,身子也消瘦了不少,你还尽说瞎话,这也算是过得好吗?”伸手在福多多身上又揉又摸的,在其占尽了豆腐。 福多多紧紧的蹙起了眉头,抓住余世逸作乱的手,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刚才说四姨娘什么事情?”略一沉思,她想起了余世逸适才有说在他出府前,四姨娘动了胎气,恐会不保的事情。猛然间,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张大了嘴巴,质问道:“是你,是你下得手?”话一出口,福多多又摇头,改口说道:“不是你,你还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语气很是的肯定,眼神烁烁的望着余世逸,对他充满了信任。 余世逸感觉到胸口一热,嘴角欢快的扬起,声音沙哑的问道:“哦?我为什么不会有这样的手段?” 福多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笃定,就是认定了余世逸不会。所以,在面对余世逸的询问,福多多吱吱唔唔的好半响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得搪塞道:“嗯,反正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余世逸没有再逼问福多多,执起她的手,无比眷恋的轻轻摩挲着,并还低头在其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 那吻犹如蜻蜓点水,没有太多的感觉,却让福多多心神俱震。 见此,余世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带有从未有的欢快和肆意。 深夜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经余世逸这般毫无顾忌的快意的笑,沉睡在外间的碧桃被吵醒了,睡眼惺忪的揉着眼,哑着声音问道:“姨奶奶?您醒了?可是要起夜?”说着,拿起放在榻上的衣服,准备起来。 在里屋的福多多听见外面碧桃因起床所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不由一紧,做贼心虚般的忙捂住了余世逸的嘴,并惊慌失措的强作镇定的说道:“没……没有,我要睡了,你不用过来了,省得着凉了。”说完,怕碧桃还是要过来,又加了一句道:“快睡吧,明天的事情可不少。”说着,屏息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碧桃回道:“哦,那这样,您早点睡,奴婢就不扰您了。” 福多多忙不迭的连应了几声。 静静的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确定碧桃睡下之后,福多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呜呜……”余世逸就指指自己的嘴,小声的抗议。 福多多未防又吵醒碧桃,低声的警告道:“你可不能再大声说话,大声笑了。” 余世逸心里一阵的好笑。 福多多是他正正经经的妾室,而他是福多多正正经经的丈夫,怎么现在弄了跟个偷情的奸夫淫妇般? 不过,这种感觉,还挺让余世逸觉得刺激的。 这或许就是男人们所议论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喂,你答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就这么捂着。”福多多看余世逸竟然神游起来,不由板着脸,威胁的说道。 余世逸没有任何的回应,而是伸出舌头轻舔舐了下福多多的手心。 福多多犹如被触电了般,忙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怒瞪着余世逸,好似他是流氓色胚般。 余世逸心中得意的很,咧着嘴巴,对着福多多无声的笑。 福多多气急,要不是怕碧桃会被吵醒,她真想好好的教训余世逸一番,实在是越发的让人抓狂了。 “看你,怎么反应这么大?我们又不是上不了台面,就算让别人知道了又如何?”余世逸忍不住调侃的说道。 福多多翻了翻白眼,一脸肃穆的说道:“你是偷偷来庄子上的,难道还想让他人知道不成?”说着,又说道:“现在时辰不早了,大约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会大亮了,你先别东扯扯西扯扯的,说说重点的事情吧!” 余世逸认真的回答道:“我来庄子上,就是来看看你的,这就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呃?”福多多一愣,热气从脚底慢慢的升起,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余世逸又继续说道:“你别想东想西的,一切有我呢。” 福多多嘴角翕翕,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虽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是俗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吗?我不是一朵娇弱,需要他人过度呵护的温室花,我是一棵可以经得起风雨的小草。”说完,对着余世逸甜甜的一笑。 余世逸感动万分。 福多多的话是在明确的表示,她可以跟自己同舟共济。 这么多年来,有谁有这般的跟他说过这般的话? 来来去去,左不过就是那些奉承,或者是恭敬服从的语句。 深深的叹了口气,余世逸轻轻的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你,但不管你是一朵花也好,一棵小草也罢,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我的羽翼下生活着。外面的环境太过变化莫测,我只希望你无忧。” 福多多明白余世逸,这是他的大男人子主义。 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余世逸争辩,无异是一颗小石头仍旧大海中,不起任何的波澜和反应。 所以,福多多没有反驳,只是沉默。 只不过,沉默可不代表她默认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去 相聚的时间很短,余世逸只呆了一个时辰半就离开了。 现在已经是寅时末,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辰时,天就会大亮。 在与余世逸说了小半宿的话后,福多多也没有了睡意,索性披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院子发呆。 余府和庄子的距离不近,来回要一个时辰多,等余世逸回府上的时候,天都就已经大亮了。 想到这,福多多忍不住为余世逸担心。 现在正是余府多事的时候,尤其还出了四姨娘动胎气的事情,指不定人人的眼睛都死盯着福寿院,而要是余世逸出府被人发现的话,轻的话只是起一些小小的风波,大的话,可是什么脏水都会泼在了余世逸身上,那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不由得,福多多心中一紧,无故的很是烦躁。 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步,福多多久久没有安静下来。 直到响动把碧桃吵醒,她这才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温和的说道:“无事,只是睡不着,起来走动走动,你继续睡吧!” 主子不睡,下面的人怎么睡得踏实? 因此,碧桃麻利的穿衣起身,并沏了一杯茶进来,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您有心事?” 福多多是信得过碧桃的,也不想瞒她,把余世逸来过的事情说了。 碧桃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对着福多多促狭的笑。 福多多纳闷不已,刚想问时,脑子猛然间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部冲过去,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你什么都知道了?”声音很轻,并且问得很没有底气,也不敢直视碧桃。 碧桃扶着福多多在小杌子上坐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说道:“您以为奴婢就这么没有心眼吗?” 福多多语凝,微微的愣了一下子。 在她的心中,碧桃是那种有心眼,但不怎么会耍心眼的人。 可此时此刻,抬眸望着她那带有沧桑感的眼神,福多多的心被猛地刺痛了一下子。 她忘了,忘了碧桃所经历的事情。 在那种事情过后,再怎么不谙世事的人也会瞬间长大了,更何况碧桃的心智开得不晚。 暗暗自嘲一番,福多多抿着笑道:“哦?那你说说你怎么有心眼了?”强颜欢笑的,不愿意碧桃看出自己的异样,毕竟那段过去,无论与谁都是不堪的,能不提就不提,最好就此遗忘了。 碧桃好似没有看出来般,有说有笑的继续道:“您房里一有动静,奴婢就醒了。起初以为是宵小之徒,可您却没有一点惊恐的迹象,也没有呼叫,更没有其他自救的动作,奴婢就猜测着,这来人一定是您相熟的。后来,听出是男人的声音,并且还是……”说到这里,碧桃故意拖长了尾音,斜睨着福多多一眼,这才又接着述说道:“奴婢听出了是少爷的声音,奴婢就更为的安心了。只是,少爷后来的笑声也未免大些,奴婢怕会引起他人的主意,不得已才装作被吵醒了。”说完,没等福多多脸红,自己倒弄个大红脸,“嗯,奴婢并非有意打断您和少爷的温存的。” 福多多尴尬不已。 她和余世逸很青白的,好不? 还温存?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罢了,这也算吗? 不过,福多多并没有多做解释,任由碧桃自行天马行空的猜测着。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叫做越描越黑,所以就这样吧。 看福多多没有过多的反应,碧桃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难道姨奶奶没有把少爷放在心里吗? 仔细的瞅着福多多看,看她眼睛一片的清澈,并没有一丝害羞的意思在,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姨奶奶是不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是作为妾室的她,没有男人的疼爱和宠爱,是不可能在这个世上立足的,会过得一般的奴仆都还不如。 心中想着努力撮合她和少爷,在其他女人进驻到少爷的心里之前,先把少爷的心拿下。只不过,一想到福多多这样迎合男人过日子会不开心,她就变得很是犹豫,拿不定主意。 思来想去,碧桃叹了口气,最终以福多多的心思为主。 至于以后的话,该做准备的先提前做好,保证万无一失才好。 福多多不知道碧桃心中所想,她满心的牵挂着正赶往余府的余世逸。 经过与碧桃的一番谈话,时间已悄然过去了半个时辰,福多多在心中算了算路程,猜测着如果马车赶得快的话,余世逸这会子应当在城门口了。 福多多推算得不错,余世逸在这个当口刚刚进城。 天才蒙蒙亮,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倒宵夜的人,或者是早起赶生意的人。 余世逸慵懒的挑起靛蓝色的粗布帘子,抿着嘴望着寂静的街道。 在前头赶车的马夫,或许是察觉到了余世逸的动作,有条不紊的说道:“少爷,前面不远处就是余府了。现在是卯时,府里的仆妇刚好这个点出来采买,我们不好走小门,可那密道却就在那里,您看……” 余世逸放下帘子,淡淡的说道:“我们走正门。” 马夫仍不住低呼了一声,问道:“您这样子,府里的人不就……” 余世逸知道马夫的担忧,可他却毫不在乎,讽笑了一声,说道:“于正,我们出来的时候,可是四姨娘动胎气了,这会子恐怕胎早已经下来了,正是慌乱的时候,你以为还有人会主意到其他的事情?就算是,我可是余府正经的主子,钉在铁板上的继承人,还有人敢与我作对不成?你就把马车赶到大门口就是了。” 被唤于正的马夫心里虽有想不明白,但仍旧把车赶往余世逸所说的正门。 大户人家的大门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着,余府也不例外。 于正跳下车辕,轻拍了几下大门,没几息的时间,就有打着瞌睡的小厮,很是不耐烦的来应门,嘴里并唧唧歪歪的嚷道:“来了来了,大清早的叫魂啊!” 打开一条门缝,见是于正,小厮忙精神起来,点头哈腰的奉承道:“原来是于大哥,您办事回来了?” 于正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说道:“陈富贵,有些事能不能听,能不能看,能不能说,这个道理,你懂得吧!” 陈富贵一听,立即把头垂得低低的。 笑话,他也算是一个来事的人,怎么会不懂得大宅的生存法则? 在于正送余世逸进府的那阶段,陈富贵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没有偷看一眼。 只不过,在余世逸华贵的衣摆入了他的眼时,他心中一阵的奇怪。 余府家大业大,规矩也繁多,有这么精细的布料作为衣裳的,此人一定非富即贵,可这人会是谁? 好奇心实在是太重,陈富贵最终还是忍不住偷瞧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陈富贵一大跳,这不是昨晚误食砒霜,差点一命呜呼的大少爷吗?他怎么会大清早的从外面回来?这是大白天的见鬼了吗? 陈富贵满脑子的雾水,想着瞅着空问问现在是大厨房管事的陈婆子陈管事,也就是他的娘亲,曾听她说她跟福寿院小厨房的几个妈妈关系不错,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内幕。 ps:亲们,跟大家说下,我的更文时间,介意大家最好是隔天看,不要当天等了。还有一件喜讯是梨花瘦的新书《斗春归》将在四月一号上传了!嘿嘿,大家尽请期待吧! 此文的简介:世人有几个是没有心机的?真正的坏人又有几个?当重生心机女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有心算无心,当自信穿越女准备大展宏图时却被人事事抢先,步步堵路,谁才会成为真正女主角。那要斗过才知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石榴 余世逸大摇大摆的进入福寿院,各仆妇丫鬟看得惊愕不已,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没人敢出来质疑,各个把头压得很低。 见此状况,余世逸冷笑一声,自顾继续往前走。 福寿院没有了福多多,谢妈妈又被发落,大丫鬟春迎也因谢妈妈的事情而受牵连,一起被赶出余府,文竹是余世逸的贴身小厮,可毕竟是内院,他也不好插手去管制,整得福寿院因为没有管事,显得有点乱套,各仆妇丫鬟没有了主心骨,忙作一团,不得要领。 在余世逸即将要踏入内室的时候,就被一毛手毛脚的小丫鬟冲撞到了,把端得整盆水都淋在了他身上。 略带浑浊的水顺着余世逸身上的华贵锦衣,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小丫鬟吓坏了,看也不敢看余世逸一眼,忙不迭的跪下来哭泣求饶。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能来到福寿院,并穿得上如此好的衣服,指不定是大少爷的亲朋好友,而自己又如此不小心的把脏水往贵客身上泼去,那自己岂不是…… 小丫鬟不敢往下面想了,身子瑟瑟缩缩的,极度害怕。 余世逸低头看着湿哒哒的衣服,漫不经心的轻启唇瓣,说道:“起来吧!下次小心点。”声音温温和和,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好似被泼脏水的不是他一般。 小丫鬟愣了又愣,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这个时候,文竹听到动静出来了,看见是余世逸,他惊愕得瞪大了眼珠子,下意识的回头望了眼内室。 不过,在外院锻炼了些时间,很快就收敛了起表情,忙恭敬的说道:“少爷,您回来了。”抬眸看见余世逸衣襟前的水渍,再看匍匐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文竹立马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大声斥责说道:“你怎么回事?竟然连倒下污水都不会!管事妈妈是怎么教导你的!” 小丫鬟不敢反驳,低垂着头直认错。 余世逸抬手打断文竹的话,淡淡的说道:“算了,她也是无心的。”说着,绕过前面跪着的小丫鬟,边走边沉声问道:“府里现在如何了,四姨娘的胎还在吗?老爷现在在哪里……”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文竹知道在信得过的人面前,余世逸从不叫余令轩爹,都是以‘他’或者是‘老爷’来称呼。 他早已见怪不怪,有条不紊的回答起余世逸所问的事情。 在踏进内室之前,文竹回头狠狠的瞪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低声呵斥道:“还不起来把这地方收拾了?难道你想挨板子不成?快去!”说完,头也不回的紧跟在余世逸进入内室。 小丫鬟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起来。 她噙着雾水,满脸困惑不解的望着内室门前垂挂着的软帘子。 适才,她端着洗脸水进去伺候,见屋里床榻上明明躺着因中了砒霜的毒而昏迷不醒的余世逸,可现在大少爷还在里屋,文竹却为何叫这个华衣的男子为少爷? 小丫鬟仔细的回想着华衣男子的相貌,可却一无所获。 之前,她见闯了祸,命都快吓没了,根本就没有想着注意其他事情,只记得此男子的声音好柔,很清澈,犹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沁人心脾。 脑子都快想打结了,小丫鬟仍旧没有理出什么线索来。 思前想后,小丫鬟麻利的收拾了下眼前的残局,趁着空挡偷偷的往大姨娘所住的榴院跑去。 榴院地处偏僻,可曾经因为所住的主子也风光过。所以,庭院布置得错落有致,名贵花草随处可见。 只不过,随着主子的不得宠,以及主子的心不在此,那些花草渐渐变得跟杂草一样,让人不免觉得可惜。 小丫鬟叹息了一声,往榴院最角落的耳房走去。 站在耳房前,听到屋里的大姨娘正在诵经,她站在紧闭的门前,静静的等待着,没有出声打扰。 在等待的过程中,小丫鬟觉得颇为有点无聊,一双灵动的眼珠子上下左右看着,细细的打量起这座曾经辉煌的榴院。 榴院,顾名思义同留院,希望留住人的意思。 小丫鬟名为石榴,今年才九岁,能进府伺候,并且被拨到福寿院去,这多亏了她名字的其中一个字与榴院相同。 那时候,家里贫困不已,被母亲卖给了人牙子。 这人牙子也算是好的,见她机灵可爱,嘴巴也活络,没有把她弄到火坑上去,而是带到了余府。 只是刚开始,余府的管事妈妈没有留下石榴,认为她太过活了,不好管教。 石榴惊恐不已,她知道一旦就这般离开余府的后果,忙不迭的苦苦求着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没有理会,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了石榴,并斥责人牙子的不懂规矩,带这种人来府上,训斥得人牙子哑口无言,使得她恨上了石榴的不识好歹,尽给她惹麻烦,早知如此就应该不能存有怜悯之心,把她给卖到烟花之地去才是,发了狠的拉扯着石榴离开。 在来到一偏僻小径的时候,大姨娘凑巧经过。 她见石榴隐忍的哭泣着,一双大眼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眼眸里透露出浓郁的求救。 大姨娘的脑子就浮现出了“雪中送炭”这四个字,脑子还没有想出什么对策,嘴巴就已经开启,叫住了人牙子。 人牙子是认得大姨娘的,也微微知道些她的事情,曾经在老太太在世的时候,还跟她有过接触,也得过她的恩惠,现今她落魄成这样,心里觉得她也蛮可怜的。所以,停下脚步,恭敬的问道:“不知大姨娘有何吩咐?” 大姨娘就指了指哭得满脸泪痕的石榴,问道:“这是怎么了?” 人牙子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之大姨娘。 大姨娘秀眉轻蹙,没有说话。 石榴是个机灵的,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眼珠子转动了下,跪下来恳求大姨娘道:“奴婢体力好,能干很多活计,请大姨娘收留奴婢!”说着,不要命般的把自己的额头往青石砖上撞去,不消一会儿的时间,额头就被磕破皮了,流淌出鲜红色的血来。 大姨娘眨了下眼睛,神情变得有些为难。 她看向人牙子,叹了口气,说道:“哎,你也是知道我现在处境的。自从老太太过世之后,我就不问世事了,要是现在插手的话,恐会为自己招来难,说不定我前脚跟你要人,后脚大太太那边就会叫我过去问话了,我……”话还没说完,人牙子已经知晓大姨娘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哈腰的说道:“小的知晓您的难处,全是这丫头没有这个命数,您也是不易的。”说着,拉扯起石榴的衣领,就要强行拖着离开。 石榴可怜兮兮的不住回望,好似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般。 大姨娘再次出声叫住了人牙子,说道:“你等等。” 见人牙子不解,她解释说道:“你把这丫头留下吧!这丫鬟也算是跟我有缘分,名字与我所住院子的院名有一字竟然相同。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认下了这个缘,要是大太太问起,我顶多被数落一顿就是。”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多大的起伏。 石榴和人牙子俱是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大姨娘却好似没看到她们的反应般,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哎,待会儿该怎么跟大太太解释呢?”神情很是的苦恼,抬眸瞟了一眼石榴时,眼神却很是的坚定。 石榴感动的一塌糊涂,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的所能报答大姨娘。 在大太太得知大姨娘擅作主张留下石榴后,果然好好的训斥了她一顿,并且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出房门半步。 不过,还好的是,在大姨娘极力力争之下,石榴总算是留了下来。 石榴出于报恩,尽心的在大姨娘跟前伺候。 只是,有日大姨娘却跟她说,要把她安排到福寿院去。 石榴不明白。 大姨娘解释说道:“大少爷也算是可怜人,你看看现在姨奶奶被大太太一句话就给撵到偏僻的庄子上去了,谢妈妈的话……”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满是感慨的继续说道:“福寿院现在正缺人,你好好的去上差,可不能让余府的命\\根子就这么白白的被这些人给折腾没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人不在乎,老太太在生前却最惦记这个嫡长孙,我不能辜负老太太对我的提拔之恩。”说完最后一句,大姨娘的神色变得恍惚起来,没有焦距,好似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般,面容变得怪怪的,似乎有带着恨意。 石榴没有看懂,但是既然大姨娘发话了,她也只能乖乖的听着。 在福寿院的几日,她细细的观察着福寿院的一举一动,有一丝的异常就报备给大姨娘。 大姨娘在她前往福寿院的时候,曾经在私底下交代过,现在大少爷四面楚歌,可得要瞪大了眼睛看周边的动静。 回忆慢慢的散去,石榴回到了现实中。 院中的石榴树的枝叶正长得茂盛,郁郁葱葱的甚是好看,可是枝叶倒是长得盛,却从来都是只开花不结果的。 初来乍到的石榴曾经纳闷了好久,怎么会有石榴树只开花不结果的。 在后来,她才得知原来是大太太搞的鬼。 大太太,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俯视他人的大太太。 风水轮回转,石榴坏心眼的想,大太太有没有一日仰视他人的时候。 ps:前段时间更新十分的不稳定,我很抱歉,在接下来的几月,我尽量多更,不断更。 另外,梨花瘦的新文已经正式上传了,大家可以去看看,她的坑品十分不错的,比我好多了,书名叫做《斗春归》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榴院 心里正想象着大太太仰视的样子,身后的房门慢慢的开启了。 听到动静,石榴忙收敛起心思,转身向大姨娘行了个礼。 大姨娘点了点头,示意让石榴进屋。 这间耳房地处偏僻,常年晒不到太阳,走进屋里立马有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再加上唯一采光的窗户被厚重的漆黑色毡帘遮挡着,屋内又白雾袅袅,让人感觉不由得不寒而栗。 石榴瑟缩了下身子,眼神不敢乱瞟,双手垂立。 大姨娘端坐在上座,气定神闲的端起茶盅,又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这才悠悠的开口问道:“福寿院发生什么事了?”声音清清冷冷,犹如冬日般的寒风那样的冷冽,不带一丝的情愫,只是语气里似乎带有点期盼的意思在,这听起来十分的不协调,有些怪异。 石榴愣了又愣,脑子有瞬间的打结。 据她所知,大姨娘为人和善,不与人争吵,整日里沉浸在佛学里,不问世事。 可此话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巴不得福寿院出事的意思呢? 悄悄的,石榴微抬起头斜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大姨娘。 很不凑巧的,大姨娘刚好也望向了她。 那眼神又恨又厉,活生生的让石榴的小心肝“砰砰砰”直跳,忙收回了目光。但是,想起初次见面大姨娘的菩萨心肠,以及平日里温柔言语,石榴为了证明适才不过是她看错了,又小心翼翼的瞅了眼。 这再次一瞧,石榴忙不迭的犹如乌龟那般缩了好几下的脖子。 只是,事实是如此,她在心里还是认定大姨娘着急大少爷,所以才会露出如此神色的。 在大姨娘面色落得越发难看之前,石榴在心里整理了下要说的话,这才一一细细禀道:“适才奴婢见大少爷竟然好端端的从外面进来,可奇怪的是,屋里明明还躺着另外一个大少爷,那个少爷看起来病入膏肓,时日不多的样子,而与奴婢碰面的那个却是看起来好好的,没有异样的样子。奴婢觉得甚是奇怪,这才逮着空档,偷偷的来禀告于您。” 大姨娘蹙了蹙眉头,沉凝了好半响,这才紧着声音,问道:“你此话当真!”似乎对石榴所说得有怀疑。 石榴忙“扑通”一声跪下来,右手伸出二指,高举说道:“奴婢不敢撒谎,不然的话,有一句假话,就让老天劈死奴婢,永世不能超生!” 见此,大姨娘神色稍霁,让石榴起来,并说道:“瞧你,我只不过是多问一句而已,发毒誓什么的就严重了点。” 看大姨娘相信了自己,石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松懈神经。 大姨娘又继续说道:“那福寿院还有其他异样吗?” 石榴仔细的想了想,回答道:“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福寿院没有了姨奶奶、谢妈妈主事,大少爷又这样病歪歪的,没有了主心骨,下面的人不免有些乱哄哄的,做事不得要领,不少人在私下议论纷纷,蠢蠢欲动。” 闻言,大姨娘冷笑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这就是造孽,现世报!” 石榴不敢搭话,只是把头低得很低。 大姨娘抬眸斜睨了一眼石榴,嘱咐说道:“你先回去,别让人知道你来过这里,毕竟现在事多,是非也多,弄不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惹来无妄之灾。现在福寿院既然乱糟糟的,你就想尽办法调配到大少爷身边伺候,你也知道的,昨晚四姨娘的胎已经滑了,这女人一发起疯来,可以媲美疯狗,逮着人就咬,看到大少爷还好好的,她不弄出个动静才怪!”顿了顿,见石榴一脸的谨慎,她这才又继续说道:“还有,大太太对我颇有微词,你也是知道的,连带着我身边的人也不得她待见。所以,要是有朝一日他人问起你曾经在哪里做差事,你明白怎么回答吗?” 这事曾经大姨娘微微提过,只是当时也没有像现在如此的郑重其事,就提点了一下而已。 因此,石榴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所以也就没有细细的想过了。 现下见大姨娘又如此谨慎的提起来,石榴琢磨了一下,回答道:“奴婢会说奴婢曾经在榴院做过,只是不得大姨娘的眼,一直都干着最粗使的活计,现见福寿院缺人,就眼巴巴的过来了?”最后一句是疑问句,等待着大姨娘的批判。 大姨娘神情肃穆,紧皱着眉头,说道:“虽说你进府也有段时日了,大家未必记得你是如何进府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如此说,指不定他人怀疑,一定就是假的,毕竟是我苦苦求着大太太同意让你进府的,就不可能不得我的眼。不过,你后面的设想不错,攀高枝……”大姨娘把“攀高枝”这三个字在嘴里默念了一遍,然后又提高了音量,紧接着说道:“你把事情往‘攀高枝’的方向走,这样还让人信服一点。” 石榴明白了,点点头。 大姨娘又交待了石榴几句,就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石榴不敢多做停留,恭敬的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这间耳房格局不算小,被大姨娘隔成了两间,一间是她平日里诵经所用,在西边的方向,用一漆黑色的帘子遮挡,看不见里面的状况。另一间就是石榴现在所处的地方,一般是大姨娘见客所用。 石榴曾经在这耳房进进出出好几回,那西边的房间的帘子从未撩起来过,今日不知是大姨娘忘记了,还是其他,在她转身退下的时候,她把西边房间的环境一目了然。 在最北靠墙的地方,摆放了一张黑漆长方形桌,桌上正中摆放了一个香炉,香炉上面烧着三支香,两边则是新鲜的瓜果,看起来是天天换的,再往上面是…… 石榴定睛一看,猛然间吓得整个身子一紧。 那……那不是…… 石榴不敢再看了,恨不得脚下生风,立即逃离这里。 可一想到身后大姨娘正看着自己,她只能强按捺住内心的恐惧,稳稳当当的走出房门外。 一站在院子下,石榴就感觉身子虚脱了一般,踉跄了一下,险先跌倒,幸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正长得茂盛的石榴树,她这才幸免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大姨娘,她身上原来也有秘密。 石榴抬头讽笑的望天。 在这个大宅院里,哪有人没有秘密的,只是有些人藏得不够深,被人一眼瞧破了而已,另外少数的人,却是隐藏得很深,深不见底。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石榴原以为悄无声息的跑到榴院去透风报信,应当是无人知晓的。 可是,殊不知,她的行踪早已在余世逸的掌握中。 在福寿院的正室内,余世逸背着手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文竹的回禀。“经小的调查,这个石榴是大姨娘当年苦苦留下来的,现今又指派到福寿院来,恐怕别有用意。您看,是不是要把这个石榴……”询问语气的拖长尾音,没有把话给说全。 余世逸讥讽的扯扯嘴角,说道:“不用,就看着他们上跳下窜的忙活,再说了。”伸手指着院子里看似忙碌干活,实则却是探头探脑,时刻紧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仆妇丫鬟,继续说道:“没有了一个石榴,还会有其他石头、石子什么的,我们处理得过来吗?就这样,他们要看,就大大方方的任由他们看,他们要打小报告给谁,就让他们打去!”最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包含了满腔的怒火。 文竹没有再吱声,静静的立在一旁。 他知道余世逸已经撕开了各自的遮羞布,打算明晃晃的来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余世逸出声又问道:“已经把狗剩送出府了?” 文竹回道:“是,现在估摸着已经出城了,大约午后左右就会到庄子上去了。”见余世逸没有任何的反应,文竹微微顿了一下,平稳的继续说道:“狗剩还算聪明,昨晚的事情,他一概没问,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在与小的熟稔之后,侧面的提醒有些事情的欠缺之处,也算是难得的明白人。” “他是够明白。”余世逸意有所指的说道。 文竹微愣住,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立即“扑通”一声跪下来,忙撇清说道:“请少爷明察,小的不是收了狗剩什么好处,这才为他说话的,实在是他是可用之才!” 余世逸没有让文竹起来,而是转身面对着他,说道:“你是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的,可以说是四面楚歌,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用人就更要谨慎。狗剩是谁?只是一庄子上的小小杂役,可说话退进有度,未免也太机灵了一些。”瞥见文竹有话要说的样子,余世逸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他来之前定是做了一番的功课,想要借此机会步步高升,而你却傻得成全了他,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能力。” 这下子,文竹明白了。 原来余世逸不是恼自己推荐狗剩,而是没有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也是,最近是非特别多,的确是他欠于考虑了,只想着狗剩是可造之才,一心拉拢。 “少爷您分析得有理,是小的没有想全面。”文竹诚惶诚恐的承认错误道。 余世逸本来就没有想把文竹怎样,只是提点一下他,让他长长记性,免得被他人牵着鼻子走,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身边的人可要不得这样的人。所以,摆摆手让他起来,没做任何的后续动作。 “虽说狗剩太过滑头,但你说得对,他是个人才,不为自己所用,实在是太过浪费了。你后天亲自去趟庄子,跟狗剩说一声,好好在姨奶奶身边伺候,今后的路可比他之前的平坦的多。” 文竹心头闪过困惑,不明白要在后日才去庄子。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恭敬的应了一声。 有些事情,主子不说,作为下人是不能僭越过问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闹剧 余世逸大摇大摆的从正大门进来的事情,因为没有刻意的压制,不消几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余府。 私底下,府内的各奴仆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离谱的竟然编排余世逸不是人,是什么狐精鬼怪投胎。要不然,昨晚还中了砒霜,看似一脚已然踏进棺材内的人,怎么会一大清早的从外面气定神闲的进来?更不用说,昨晚也没有谁见他出去,再加上有在福寿院伺候的仆妇透露,有个小丫鬟前一刻钟还在内室里伺候病怏怏的大少爷梳洗,等出来倒污水的时候,却被一男子挡住了去路,仔细一瞧,竟然是满面春风的余世逸! 捕风捉影很可怕,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流言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就在短短的一个早上时间,关于余世逸从外面回来的事情,不仅弄得全府知晓,还有许多版本。在这许多的版本中,大家更相信余世逸不是善茬,更有人把这件事情关联上了四姨娘流产的事上。 当余世逸得知这些所谓的传说之后,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文竹踌躇了一下,斟酌的问道:“您看,我们要不要制止这些无稽之谈?” 余世逸摇摇头,说道:“制止?干嘛要制止,看戏不怕台高,越折腾,才会越热闹。”说着,低下头,轻轻的转动了下左手大拇指上的深绿色翡翠扳指,继续说道:“这事情背后的推手不少,有人妄想把四姨娘的破事赖在我身上,让我来背着个黑锅,我余世逸可身骄肉贵的很!背不动!”微顿了下,转身面对文竹,面色凝重的又说道:“你把话传出去,就说我又昏迷了过去,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使劲的往坏处说。” 文竹嘴角翕翕,似乎有话要说,但看着余世逸一脸决绝的样子,他终究没有开口。 少爷总是这样子,他人忌讳的东西,他却当根草般,毫无顾忌,就连自家性命也如此。 唉,太没有牵绊的人,其实也是可怜。 文竹在外院历练了一阵子,各见识、手段都比之前圆滑几倍。 在余世逸交待下去没一炷香的时间,府内又多了一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谈资才兴起,很快就被另一波闹剧给挤压了下去。 怀胎四个月的四姨娘竟然根本没有怀孕,昨晚的滑胎事件只不过是四姨娘凑巧来了月信,赃物沾染到了白色绫裤上,被一小丫鬟眼尖看到,吓得以为四姨娘胎有不稳,告之了同屋的人。那人也是没有心眼的,又口耳相传了给他人,就这样子,一传十,十传百的,把四姨娘见红的事情给传出去了,等四姨娘有耳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只得将计就计做出一副流产的迹象。 只是,事出突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 四姨娘无奈之下,让之前从青楼里带出来的贴身侍婢小倩去厨房里弄点鸡血来。 现在内院到处是大太太安插的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要鸡血实在是太过显眼,指不定会引来他人有意猜测。 这小倩也是聪明的,还知道要想事情不能败露,只能曲线救国。 在趁着四姨娘见红的事情没有闹到大太太和几位姨娘的耳边,小倩状似无意的路过厨房,见厨房的院落里的角落关着三只土鸡,两只红腹锦鸡。 土鸡的羽毛普普通通,全是灰白色的,没有什么特色。 可土鸡旁边的两只红腹锦鸡却截然不同,羽毛五颜六色的,又异常靓丽,一下子就抓住了小倩的眼球。 小倩走过去,死死的盯着锦鸡瞧,眸眼里露出嗜血的目光。 慢慢蹲下去,她欲伸手去抓,却反被土鸡狠狠的啄了一口,手背上立马鲜血直流。 小倩怒不可遏,恨恨的说道:“你这个畜生,竟然敢伤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发了狠的揪住啄她的土鸡,惊得整个笼子的鸡害怕得四窜起来,弄出不小的动静。 经小倩这一弄,厨房的陈管事闻讯而来,见是四姨娘的贴身侍婢,原本阴霾的脸稍微缓和下来,问道:“姑娘,你这是做啥?干嘛与畜生过不去?” 小倩没有时间跟陈管事寒暄,直截了当的指着两只红腹锦鸡和那只伤她的土鸡,盛气凌人的说道:“把这三只鸡绑起来给我,我要!” 陈管事面色立即阴了下来。 这小倩算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个侍婢而已,竟然敢指挥到自己头上去了! 不过,现在却不是意气的时候,毕竟小倩是四姨娘身边的人,四姨娘又深得大老爷的宠爱,以她现在的身份还真是得罪不起。但,风水轮流转,陈管事就不相信了,她小倩有日不会栽倒自己的手上。 因此,陈管事沉住了气,亲自为小倩绑好三只鸡。 小倩理所当然的接过去,没有言一句谢,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陈管事望着小倩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容。 一路上,小倩躲躲闪闪的提着鸡进到四姨娘的内室。 四姨娘一见小倩竟然提着活鸡回来,不禁问道:“我是要你弄来鸡血,你弄这些畜生来干嘛?” 小倩忙解释说道:“姨娘,您一旦滑胎,这血定是不少。现在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弄那么多的血来,只能提活鸡了,这样还能有多少取多少,也免得他人怀疑。” 四姨娘想想也对,让小倩赶快杀鸡取血,而她装着动了胎气的样子,装模做样的呻吟喊痛。 没多少的时间,大太太和几位姨娘就得知四姨娘动了胎气,忙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在她们来之前,四姨娘已经“滑胎”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内室里端出来。 大太太心里乐得不行,原本晦暗无血色的脸庞都亮了不少。 大姨娘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各仆妇丫鬟进进出出,仿若周边所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跟大太太一般,幸灾乐祸的说着风凉话。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闹剧(二) 四姨娘躺在床上恨得牙痒痒的。 要不是出了这个意外,她在六个月后就会顺利的诞下一个男婴,继而拉下那个无用的病秧子余世逸,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余府的未来继承人。到时候,不管是大太太,还是哪个姨娘,将会各个看她的眼色过日子,而不是如现在,她躺在榻上,屈辱的听着这些女人叽叽喳喳的聒噪。 大太太端坐在榻前,看着面色铁青,毫无血色的四姨娘,高贵优雅的呷了一口茶,状似关怀的说道:“妹妹啊!你也别耿耿于怀了,孩子已经没了,就没了,反正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完,有意无意的又提了一句说道:“唉,也不知道老爷哪里去了,派人找了一天一夜,也没寻到人,真是无用。” 说到大老爷,四姨娘更是无比委屈。 在平日里,大老爷视她为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各种的宠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现在,她“滑胎”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没有了人影,不得不叫人觉得心寒!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四姨娘不禁假戏真做的落下了心酸的泪水。 看到了成效,大太太自责般的宽慰四姨娘,说道:“看我,在这个时候提什么老爷,惹得妹妹你伤心了。不过,妹妹,不怪姐姐没有提醒你一句,虽然你是落胎,但月子也是要做的,你如若天天为那没有福气的孩子落泪,眼睛可是要哭坏的,而且还会因此其他什么毛病,等你老了,可就要受苦了。” 三姨娘最为喜欢的就是落井下石,也故作好心的说道:“对对,太太说得没错。这落胎最为伤身子了,可比不得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的正常产妇,稍一不小心,养得不好的话,脸上就会苍老许多。啧啧啧,那脸蛋,不仅变得没有光泽,还会有什么斑斑点点的,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说着,凑近四姨娘,弯下腰身,仔细的瞅了她的脸庞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嗯,还好妹妹你现在没有,但今后……”故意的没有把话给说完,但未完的话已经昭然之心。 四姨娘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撕烂了三姨娘的那张嘴。 二姨娘露出淡淡的笑容,扯了扯三姨娘的衣袖,不轻不重的说道:“你就少说些,她已经够为伤心了。” 三姨娘一把甩开二姨娘的衣袖,气哄哄的说道:“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谁不知道你心里正乐着,假惺惺的真恶心人!”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床榻旁边放置了一架百子嬉戏的屏风前。 看二姨娘和三姨娘闹了不愉快,大太太没有作声,静静的看着。 二姨娘没有跟三姨娘一般见识,自动的站到远处去,免得再吵起来。 她现在要抓紧时间,趁着四姨娘失意之际,好好的抚慰大老爷的伤子之痛,借此重新抓住他的心,以便以后的谋划。 大姨娘都是永远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仿若木头一样站在边上,不出任何的声响。 至于五姨娘,她是依附于大太太生存,就更为没有说话的地儿了。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唯有四姨娘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或许是没有了外界的干扰,坐在屏风前的三姨娘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是浓重的血腥味。 其实要说有血腥味也不奇怪,毕竟四姨娘刚小产,一盆盆血水端出去,没有这味道还奇怪了。 只是这味道奇怪的很,不是从四姨娘那里传来的,而是在她所坐的屏风后面。 三姨娘一向大大咧咧的,没有缜密的心思。 只不过在与侄女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学了点小心眼。 所以,当下眼珠子一转,细细的寻思了一下,觉得此事有蹊跷。 她的侄女,也就是林三小姐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事有反常必为妖”,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慢腾腾的站起来,三姨娘状似对这百子嬉戏的屏风很敢兴趣般,趴在上面左瞅右瞅,似乎要瞧出什么一朵花来。只是,这屏风虽是丝绸制作而成,但是穿透力不行,愣是三姨娘瞪大了眼珠子,犹如牛眸般,也看不到屏风后面的东西。 想了想,三姨娘索性撸起袖管,移动起了屏风。 四姨娘躺在床头,屏风也放在床头,因此她看不到三姨娘的所作所为,只听到细微的响动。 这响动很小,四姨娘没有多在意,再加上大太太又假惺惺的问候,她要应付,根本没有分身之术去注意其他的。 可刚端着补药进来的小倩却是着实吓了一大跳,脸都吓白了,忙急急的把盛放着补药的白瓷小碗放好,阻拦三姨娘的行为,说道:“三姨娘,您这是做什么?仔细伤了您的手。” 三姨娘撇撇嘴,说道:“我觉得这屏风上的刺绣不错,只不过是想仔细瞅瞅而已。怎么,不给看吗?” 小倩连连摆手,回道:“怎会?我们的四姨娘可大方的很,只是……” 话还没说完,三姨娘就出言打断了,说道:“既然如此,你就给我让开,让本姨娘好好研究这个屏风!”说罢,使劲的推了把小倩,致使她由于身体失去平衡,趔趄了一下,而三姨娘趁着这个空档,使了个眼色给自己贴身的侍婢,让她们一起来帮忙挪开屏风。 小倩见阻止不住,忙叫唤了声“四姨娘”。 四姨娘应付着大太太等人,听闻小倩惊恐的叫声,忙回头望去。 小倩见此,伸手指指三姨娘等人,嘴巴微微的一张一合,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屏风”。 四姨娘眼睛立马瞪得老大,仔细的一聆听,果然听见三姨娘正指挥着她的丫鬟私自搬动屏风。 那屏风后面可有来不及处理的东西,可不能被她们看见了! 在大太太等人诧异的目光下,四姨娘挣扎的坐下,并把头探了出去,不阴不阳的说道:“三姨娘,你这是干嘛?这可是我的内室,不是你的娇园,可别忘记了谁是主客!”声音异常的锐利和凌厉。 三姨娘才不怕四姨娘,再说了要是被她抓住了四姨娘的把柄,就更不用怕了,还可以趁此机会狠狠的踩在她的头上。 因此,三姨娘仿若没有听见般,自顾的让丫鬟继续搬动。 看三姨娘不无所动,四姨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上去阻止。 三姨娘也不是个软的,而且她觉得四姨娘越是这样,说明这屏风后面定有问题,就更要搬开了。 所以,一个要搬,一个不让,两方人互相推搡了起来。 大太太看看那扭打一起的一群人,又看看四姨娘焦躁的脸,不禁垂睑沉思。 二姨娘是个心思活络的,立马就觉得不对劲。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吵闹的人群上,她低声吩咐了身边伺候的束妈妈和贴身侍婢趁乱去移开屏风。 经过一番折腾,屏风被束妈妈等人挪开了。 屏风后面竖立着一个立体的黑漆雕花衣柜,做工精良,一看就是上品。 只是,奇怪的是,在柜子的黄铜把守上竟然有暗红色的,还未干涸的血迹! 束妈妈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招呼二姨娘过来看。 二姨娘一看,似笑非笑的望着四姨娘。 四姨娘暗叫不好,刚要开口说话,大太太率先说道:“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二姨娘说道:“太太,这衣柜上有血迹呢。” “血迹?”大太太站起身,过去一看究竟,又回望质问四姨娘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四姨娘刚想说,却被三姨娘抢先一步,大声叫道:“太太,这血迹可有名堂呢,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会用屏风挡住,四姨娘又不让移开屏风的真相!”说着,眼珠子转动了一圈,提议道:“不如我们好好搜搜这屋子,出现不寻常的血迹,说明有不寻常的事情曾经发生在这件屋子里。”说到这里,三姨娘猛地惊恐的一叫,颤微着声音,又道:“老爷彻夜不归,也寻不到他的身影,莫非……”手指着衣柜上的衣袖,意思很明确。 当下,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凝重了起来,各个好似看杀人犯似的狠瞪着四姨娘。 四姨娘大呼冤枉道:“你别含血喷人,我如此爱老爷,怎么会害他?!” 三姨娘冷哼一声,说道:“害不害的,打开这柜子一看究竟就是了,你敢不敢?” 这柜子里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四姨娘哪里敢。 只是不开的话,就会坐实杀害大老爷的罪名,顿时有些为难起来。 思来想去,四姨娘觉得只能使劲的拖延时间了,希望大老爷下一秒能够犹如救世主般的出现。 可是,四姨娘的算盘算得虽好,大太太她们几个哪有吃素的,才不会由着四姨娘拖。 在四姨娘的呵斥下,沾染了血的柜子被缓缓的开启了。 一打开柜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臭气熏天,使得屋子里的人不得不用绢帕捂住口鼻。 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四姨娘额头冒出一连串的小细珠,一双素手紧紧地抓着被褥,强忍住心里的慌乱。 她知道,越在这个时刻,就越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下场就会很凄惨,就好似打了一场没有上战场的败仗差不了多少。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落幕 柜子里放着一个鼓鼓的,被暗红血迹染得看不清颜色花样的包袱。 在场的人心中一惊,纷纷惊恐而又愤怒的望向四姨娘,觉得或许正如三姨娘所猜测的那般,大老爷已经遇害了。 大太太此刻的心情复杂不已。 在这之前,她恨得大老爷牙痒痒,恨不得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只是,此时此刻,看着血淋淋的包袱,想着这里面可能是他的躯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瑟缩起来。 她在害怕,害怕这里面真是他。 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又立马睁开,大太太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策般,稳重的随手指着因害怕而挤在一堆的其中一个粗使婆子,说道:“你!过去看看,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指名的婆子缩缩脖子,有些不愿意。 抬眸一瞅大太太阴寒的眸子,婆子再有不想,也只能硬着头皮,形如龟步的过去。 一靠近柜子,那臭气越发的浓烈。 还好的是,现在是春天,要是炎炎夏日的话,这味道就更加不好闻了。 粗使婆子自我安慰着,伸手颤颤巍巍的探向那诡异莫测的包袱。 看包袱即将要被打开,四姨娘尖锐的喊叫:“住手!你这个贱婆子,这可是我的内室,要是你敢打开这个包袱,等老爷回来了,我非得要打折你的双手不可!” 听闻,粗使婆子一愣,迟疑的望向大太太。 大太太冷笑一声,说道:“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双手给剁下来!”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言语锐利的犹如寒冬里的风,剐刺得粗使婆子不敢犹豫,忙打开了包袱。 见大势已去,四姨娘和小倩俱是心里咯噔一声,无力的看着事情的发展。 “啊?这是什么!”一打开包袱,见包袱里面首先露出来的是血淋淋,只有露出一点点白色的不明东西,饶是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的婆子,初见这么血腥模糊的场景,也着实吓了一大跳,更让后面不知情况的人,听见婆子的一声惊呼,纷纷尖叫起来,更有甚者,有胆小的还因此昏迷了过去。 大太太心里“砰砰砰”直跳,死死的绞了好几下手中的绢帕,这才强忍内心的忐忑,吩咐婆子,说道:“你把包袱拿出来,当众打开来!” 婆子咽了咽口水,伸手又缩回来,折腾了几回,这才紧闭着双眼,把血淋淋的包袱给端了出来,放在了四姨娘床榻前面的青砖石上,随后又慢慢扒开被血液染得不见本来样貌的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弄好这些,婆子就立马弹跳了起来,看也不敢看一眼。 内室的人除了四姨娘和小倩,其他人也是如此,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包袱里的东西,就是有胆子大的,也是瞅一眼,然后又把头快速缩回去,纷纷站离包袱远远的,唯独大姨娘表情冷冷的,嘴角还似有似无的微微勾起来。 大太太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看向包袱。 二姨娘也是如此,没有多迟疑,也随着大太太一起望去。 至于三姨娘、五姨娘却是背对着包袱站着,而且还被吓得虚弱的靠在了身旁的贴身丫鬟上。 “这东西,不是……”待看清包袱里的东西,大太太冷冷的质问四姨娘,说道:“你弄这些腌臜之物放在柜子里作甚?难道……”拖长了尾音,思考着四姨娘的意欲为何。 二姨娘眼珠子转了又转,凑近大太太,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 话音一落,大太太眉头紧紧蹙起,挥手对张妈妈说道:“把雎鸠院的所有仆妇丫鬟都关押起来,好好的审一审,关于四姨娘动胎气小产的事情!” 自从谢大总管自请离去之后,现在余府的大总管就由张妈妈的丈夫张总管来担任了,而现在大太太又把后院握得死死的,她又是大太太最为信任的,现下她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正瞅着没有发挥的余地,四姨娘凑巧撞了上来,忙撸起袖管,阴笑着应着,指挥着把四姨娘的人全都绑起来,拖到外面去,严刑拷打,就是没有东西,也要给吐出一丝的蛛丝马迹来。 四姨娘气得直发抖,一掀被褥,就想要下床阻止。 可在临头想起,她才刚刚“小产”,只能忿忿的缩了回去,咬牙切齿的手指着大太太,说道:“你!你这是趁着老爷没在,肆意羞辱我吗?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绑我的人!你!你!等老爷回来,我非得要跟老爷好好说道说道你这个贤惠的一家之母!”刻意的加重了“贤惠”这两个字的声音。 大太太毫不在意四姨娘的怒火,慢条斯理的高坐在临窗大炕上,悠悠的说道:“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与老爷讲讲。你这个四姨娘不幸小产了,怎么会在内室里掩藏了三只血淋淋的鸡,这是做什么?莫非你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还是……”顿了顿,猛然间温和的声音变得凌厉,“莫非你根本就是假怀孕!” 刹那间,四姨娘的脸色变得发白,神色间也有些慌乱。 “你!你别含血喷人!”四姨娘强忍镇定反驳回去,但还是因为心虚,有些显得底气不足。 大太太不屑与四姨娘在这上头争辩,冷冷的说道:“是与不是,很快就会揭晓了。” 四姨娘知道大太太只要有了一丁点的怀疑,就会犹如苍蝇见到了粪便一般,使劲的往里面钻,非得要弄点出什么来。 她想,这下子她完了,心里不禁暗暗责怪,往日里都在她身边转悠的大老爷,现在却不见人影了! 三姨娘见这情况,眼珠子忍不住闪闪发亮。 原来四姨娘没有怀孕啊!跟她们一样都是不会下蛋的。 想到这,三姨娘乐开了花,笑嘻嘻的暗讽四姨娘说道:“我说四姨娘,你何必呢?不会下蛋就不会下蛋吧!何必辛苦假装呢?现在倒好,穿帮了吧!成为大家笑话了吧!唉,真不愧是青楼里出来的,下作手段一流。”说到这里,三姨娘又嘻嘻笑起来,“说到青楼,你也真是的,藏什么不好要藏鸡,你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妓吗?” 四姨娘无视三姨娘的话,可院子里被张妈妈折磨的仆妇丫鬟所发出的凄惨叫声,却是一声声的落在了她的心里。 现在,她再说什么,事情都已经钉在铁板上了,无力挽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盏茶的功夫,也或许是几个时辰,张妈妈指挥着粗使婆子拖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小倩进来。 小倩望向四姨娘又愧又疚的眼神,让她觉得从窗棂透过来的阳光特别的刺眼,刺得她只看到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景象,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耳朵也似乎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再有不知多久,白花花的景象变成了一片漆黑,周围的环境冰冷异常。 “姨奶奶,是奴婢对不起您!” 突然,有道遥远似乎又很近的虚弱的声音,穿透了重重阻碍,落在了四姨娘的耳中。 就在这个时候,仿若各个器官都正常了般,她既能看见,又能听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在已是天黑了,原本站满了整个内室的人,也一下全都不见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们都走了吗?”四姨娘轻启唇瓣,沙哑的问道。 小倩被打得全身软绵绵的,但仍旧强撑着,回答:“都走了,审问完就走了。”说着,紧抿着唇瓣,又说道:“这事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出现的纰漏,要不是这样,三姨娘也不会发现柜子的异样,更不会发现里面的东西。”边说着,边想起大厨房陈管事的出面指证,她恨得牙痒痒,“四姨娘,全是奴婢的错,您要杀要剐,奴婢没有一丝的怨言!”说完,她想着,她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陈管事好似出气般的诉说着当时她到厨房拿鸡的事情。 四姨娘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要怪你的话,我也逃不了任何的责任。要是当初我没有假孕,你也今日也不会被打了。”说着,下床扶起满头大汗的小倩,替她温柔的轻拭去汗珠,扯开笑容,温和的又道:“今日之事也算是对我们的一个警钟,下次谨慎行事就好,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您……您不怪我吗?”小倩颤颤巍巍的问道。 她知道四姨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为了自己的小命,而出卖了她,她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四姨娘笑道:“那你想我把你怎么办?杀了?还是折磨你?”说着,摇摇头,又道:“要是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会为了自保,而供出事实,自然我们是半斤八两,又何必为难你?现下,还是想想我们的出路再说。”说完,抬头望向远处,恍恍惚惚的,没有焦点,却在小倩没有注意的时候,眼眸闪现过一抹血腥。 小倩感动不已,忍着身上的剧痛,整个身子匍匐在地,恳切的说道:“姨娘您放心,今日之事,奴婢会给您一一讨回来的!” 四姨娘笑笑,却没有作声。 经过这场假孕风波,雎鸠院不似往日的风光,喧阗吵闹,人来人往,而是变得异常的清冷,整个院落寂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四姨娘所在的内室,时有时无的传出一些说话的响动。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混沌 余世逸斜躺在美人榻上,听着文竹唾沫横飞的诉说着雎鸠院的事情,淡淡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少爷,您不知道,现在那雎鸠院可不是曾经的雎鸠院了,整个院落都静悄悄的,静谧的特别可怕,好多仆妇丫鬟都被大太太雷厉风行的叫来人牙子给打卖出去了,只余留下几个侍弄花草的和打扫院落的粗使婆子。呵呵,别看这些粗使婆子,这些人原先就是大太太拨过去的。嘿嘿,这里面可有猫腻呢。”裂开了嘴巴说着,仿若自己窥探了大太太的动作而洋洋自得。 余世逸仍旧笑笑,没有说一句话。 猛然间,原本兴致勃勃的文竹,没有了劲头,垂首不说话了。 上台唱戏的戏子因为台下看客卖力捧场,才会越唱越好,而余世逸不管文竹说得有多好,表情有多丰富,始终都是淡淡的,没有一丝兴趣的样子,这让文竹觉得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肚子上,郁闷至极。 余世逸察觉到文竹的失落,开口问道:“这四姨娘不是经各路大夫确诊怀孕的吗?怎么会是假孕呢?我记得李大夫也曾经替她诊过脉的,不然的话,她四姨娘绝不会以青楼妓女的身份而被纳入府内的。” 看余世逸终于开了金口,文竹好似打了鸡血般,一下子精神起来。 可听到余世逸的问话,他又很快蔫了下去,怏怏的说道:“这个……小的不知,大太太她们也奇怪着呢。” 余世逸在美人榻上辗转了一下,说道:“去问问李大夫不就知道了吗?” 文竹一愣,一拍脑袋,灵光一闪,无比佩服的说道:“对啊!小的怎么没有想到。”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余世逸叫住了他,吩咐道:“顺便把李大夫请过来,说我的病又复发了。” 文竹嘴角翕翕,最终应声退了下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大夫在文竹的引领下进入了内室。 此刻,余世逸正面色惨白,病歪歪的躺在床榻上,看起来真有点一脚踏进棺材内的样子。 文竹对于余世逸前一刻钟正常人,眨眼又变成病秧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恭敬的禀了声余世逸,李大夫已经到了。随后,退下去,恪尽职守的守在房门口。 一看文竹大刺刺的站在那里,本探头探脑的仆妇丫鬟们纷纷上前,状似好心好意的问道:“少爷怎么了?李大夫怎么又来了?是病情又恶化了?” 文竹斜睨了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们太闲了吗?” 众人忙纷纷摆手摇头。 她们只是奉命行事来打探消息的,可不是给自己添加活计的。 “那还全部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干活去!”文竹加重了音量,借此喝退这些人。 看文竹紧咬着嘴巴,绝不吐露半句话的样子,众人撇撇嘴,纷纷作鸟兽散。 见此,文竹颇为无奈的叹气、摇头。 少爷这样子,人人都以为不行了,或者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各个都凑上来赶热闹,或者是想趁机捞些好处,就是唯独没有真心为少爷好的。 唉,少爷的日子真是如履薄冰,真心累,身边也没有可以帮衬的人。 想到这,文竹仔细想了想,发现少爷能用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一只手就能够数出来。 不是他夸海口,他文竹算是少爷最为器重的人,可却没有看到少爷其他堪用的人,除了他就是于正,还有的话,如果那个一天板着脸,没有笑脸的月盈算是的话,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了。 唉…… 不由得,文竹又是一声叹息。 谁说投身于富贵人家是福气的,少爷真是活得又累又糟心。 屋外的文竹正替余世逸累,而屋内的李大夫也是如此想的,余世逸真是够会折腾的! 明明现在已是无病无灾的人,却偏偏要把自己搞得跟个病痨子一样,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而且还是时好时坏,闹得现在府中流言纷飞,说什么的都有。 唉,这孩子,不得不说与他的亲娘有七分相像。 古灵精怪,永远不按理出牌。 抬头再看看余世逸的相貌,丰姿俊朗,如清风明月,眸眼中光华流转,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是个俊朗的美男子,并且还是个带有些邪气,难以让人抗拒的邪魅男人,也跟他的亲娘一样,让人一见就留流忘返,难以忘怀。 只是,自古以来,越有颜色的人,命运就越会坎坷些。 唉,余世逸这点也跟他的亲娘出奇的一样。 这样一想来,李大夫的神色间不由布满了伤感。 余世逸见李大夫如此的神情,心中觉得怪怪的,不知他望着自己,竟然会露出如此怪异的神色。 垂睑细想了下,或许他知道曾经的过往也说不定,更或许还知道他的身世。 其实,关于他亲生娘亲的传言,他早有耳闻。 只不过,他都从来没有正视去过,想着即使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他要冲到那人的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扔下他一人,在这个吃人的宅院里吗? 真相往往都是最残酷的,他不想知道。 可随着事情的发展,再看李大夫的态度,他不得不去打探一二,好好的探究探究这个给他生命,却没有养育的母亲了。 慢慢的从美人榻上坐起来,余世逸直截了当的问道:“两年前,你为何要自荐上余府为我治病?” 李大夫正沉浸在回忆之中,乍听到余世逸这般的问,他愣了又愣,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死盯着余世逸看。 没办法,余世逸只好耐心的又重复问了句。 猛然间,李大夫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说道:“等了两年,可终于等来你这句问话了。”神情十分的愉悦,仿若余世逸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取悦了他一般,这让余世逸很是大惑不解。 他等了这句话两年? 当年,他果然是有目的而来的,只是为什么? 思来想去,余世逸都想不出任何的头绪。 不过,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应该跟他的那位传说中的亲生娘亲有关。 ……………… ps:梨花大大的新文《斗春归》已经正式上传了,大家可以去看看的,坑品很不错!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忆 李大夫心情愉悦的自行端来小杌子,坐在了余世逸身前,没有解释他的疑惑,而是兴致勃勃的反问道:“我一直在等着你何时会相问,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终是没有任何的响动,而你今天为何会突然相问了?是因为什么事情,还是因为什么人?”在说到‘什么人’的时候,李大夫的眼眸特别的熠熠生辉。 余世逸忍不住僵硬的扯扯嘴角。 别看李大夫已经有七十古来稀的年纪,可处世为人很是的跳脱,就跟个老顽童一样,做事全凭依着自己的喜好来。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给个李大夫一个满意的答案话,他也休想从他的嘴里套出什么来。 可要是就这么乖乖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这可不是他余世逸的作风。 于是,八分真两分假的解释道:“四姨娘的脉,当初你可是诊过的,现如今又被爆出了她没有怀孕的事情,身为曾经是金皇朝的国手的你,理应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也不可能被他人收买。所以,我仔细的回想了下,除了对我之外,你对其他人,甚至是我父亲、母亲的应诊,你也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就不得不让我有所怀疑。并且,据我所知,你跟余府的渊源并不是很深,不过是曾经与祖上有过点头之交而已,跟我外家更为的谈不上什么泛泛之交了。这种种疑点,你说我怎能不怀疑?不怀疑你是因为心存仁厚,本着医者仁心,来屈尊就卑的为我这个名不经传的病秧子治病?天底下可怜之人随处可见,我余世逸虽不济,但心里可明白的很,这其中的蹊跷没有这么的简单!” 听着余世逸如此侃侃而谈,李大夫抚掌大笑,说道:“不错不错!两年前,你还是个郁郁寡欢,半天都蹦不出一句屁话的药罐子。现如今,经过我的妙手回春,不仅医治好了你的体弱,也练就了你现在顺溜的嘴皮子,看来我的医术长进不少啊!” 李大夫的不着调,让余世逸忍不住满头黑线。 “嗯,你的医术是不错。从小我看过了无数个名医,却始终不见成效,可见你高超的医术。”淡淡的奉承着李大夫,希望他能够在高兴之余,快点进入正题,别老是扯些有的没的事情。 有人夸赞自己,而且句句说得是事实,这当然让人高兴。 李大夫伸手撸撸花白的山羊须,说道:“那是当然,老朽想当年可是圣上的专用御医,那风光……啧啧啧,不是一般的言语可以形容的。小子,你没有那福气,看到我往日作威作福的样子。” ‘作威作福’四个字用到这个上面,也算是李大夫的一种特色了。 余世逸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忽略。 他要忍,忍到李大夫自己说出口为止。 其实李大夫在吊儿郎当的说着不着调的话时,他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余世逸的一举一动。见他看自己说着毫无边际的话语,并且东扯西扯,始终没有说到正题上,也没有发怒的迹象,他心里暗暗点头赞许。 她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够会忍的。 想到了她,李大夫的脑海里不由蹿出了那个俏丽婀娜,永远在忙碌的倩影。 当年,沿海地区水灾泛滥,等水势下退之后,大面积的爆发了一场震惊朝野的瘟疫。 瘟疫刚开始是发生在一个小村落里,而他亦是那里的村民,并且还是一名自视很高的大夫。他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妙手之下,这小小的瘟疫根本不在话下,不过几月就会稳定下来,甚至是完全消灭。 可人算不如天算,预想的事情不仅仅没有发生,反而反其道而行,越演越烈,犹如雨后春笋破土之势,瘟疫一下子把全村的人都给覆灭了,唯独活得只有当初信誓旦旦的他。 在愧疚、自责的双重压迫之下,他亲手挖了个大坑,把所有得了瘟疫的村民给掩埋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挖好,官府的人齐刷刷的来了。 这个县官为了自己的绩效,竟然生生的把因瘟疫而死的村民,上报上头为是他所下毒杀害的。 这是多么的可笑,而可悲! 就这样,他受了刑,被关入了大牢之中。 至于那些被县官硬是说为毒害死的村民,则是作为了陈堂证供,让捕快搬到了义庄上去,暂时停放在那里。 李大夫在牢中日日担忧瘟疫因此会再次蔓延开来,在过了漫长的五日之后,果然不出所料,有不少搬过村民尸体的捕快陆续的开始无辜起高烧,随后再过几日,全身起脓包,疼痛难忍,一抓的话,会使脓包破裂,水一样的白色脓液会不住的流淌出来,发出阵阵的恶臭来。 瘟疫蔓延的十分的快速,一人得了,很快就有两人得,两人得了就有四人……不到几天的时间,整个衙府都得了瘟疫,就连当初那个仅为一己之私而谋利的县官,也相继染上此瘟疫。 府衙没人管理,牢房也是。 因此,有囚犯就趁乱跑了,还顺便拉着他走,说是没有他的功劳,他们这些人终生要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所以,为了报恩,当然是能跑大家一起跑。 李大夫啼笑皆非,心中有说不出的伤感。 等他脱离囚牢,来到大街上的时候,本来人来人往的街道静寂无比,堪比死城。 他知道,此时的城镇已经被可怕的瘟疫笼罩了。 瘟疫蔓延得太过快速,他还没有研制出有效药方,人就已经死了大半。 在这如此恐怖的氛围下,有不少人拖家带口逃离了。 到最后,在他有了抑制住瘟疫药方的眉目时,整座城只有他一人了。 面对一座死城,李大夫心如死灰,负疚感异常的沉重。 有好几次,他都想谢罪自杀,为瘟疫而死的人赔罪。 只是,想着瘟疫还在蔓延,他只得带着沉重的罪恶感,继续往前走。 在遇到她的时候,他正因连夜赶路,而身心疲惫的昏倒在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门前。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说服 (之前看过此章节的亲们,很抱歉!此章节后来修改填充了些,需要再看看) 那时候正值仲夏,李大夫一心只想要消灭掉迅速蔓延的瘟疫,没有心思去整理自身的清洁,再加上夏日炎炎,又连夜赶路的缘故,浑身汗渍渍的,十步开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 可就是这样,那个她仍旧不嫌弃的背着她父母,悄悄的把昏迷不醒的他安顿在了家里,并让下人好生照看着。 隔天,他清醒了过来,从照顾他的小厮中得知是府中的二小姐救的他,并且府里的老爷、太太还是不知情的。当下,他挣扎的从床上起来,就要立马离开这里。 因为他虽只是一介草莽,可也知道女儿家的闺誉是如何的重要。所以,不管小厮是如何的阻拦,他仍旧执意要走,并让小厮替他谢谢这府里的二小姐,还让其转告说,他李云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他日只要他能帮得上忙的,就是赴汤滔火,也是在所不辞的。 说完这些话,就在小厮为难的神情中,毫不眷恋的离开了这暂时的安逸之所。 外面,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曾经的李大夫十分的厌烦吵闹,可在经历那场死寂一般的空城之后,他却喜欢上了喧阗,越吵闹,他心中越欢喜,有种满满的踏实的感觉。 只是,在深入了解之后,李大夫的心还没有放稳,路人讨论的话题,却犹如一盆冰凉凉的水,残酷的浇在了他的头上,冻得他透心凉,仿佛置身在了寒冬里。 这座城也出现了疑为瘟疫的患者,现已经被移到了郊外,以防传染其他人员。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李大夫立马打听到了那些患者的具体位置,忙不迭的前往看看情况。 到了目的地,李大夫一阵傻眼。 患者被驱赶到了一个破旧不堪,早已遗弃的小庙里,庙的周围安扎起了四五圈的荆棘,荆棘上还淬有毒物,一但不小心沾染上,三日之后必会毒发生亡。这还不算什么,荆棘外面还有凶猛无比的一群狼狗看守,狼狗之后还有捕快盯梢。这小庙,庙不大,但可以说是层层卡关,一般的情况之下,不会有患者从里面私自逃离出来,可以说是只有进的去,想出来的话,除非变成鸟人,长翅膀了。 还有一条重要的情况是,这小庙处于低洼地段,它的后面有个小山坡。如果站在山坡上面的话,小庙里面的情况将会一览无遗,也很容易的把东西抛掷那里去。 李大夫看着眼前的情景,一阵子的傻眼了,并且眼皮子直跳。 他知道地方官员如此安排的意思,要是有控制不住的时候,那也就只能出动下下之策了,这也是朝廷许可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的把气吐露出来,李大夫走向了把守小庙的捕快头子,作了个辑,说道:“在下是一名大夫,自请入庙,为那些人治病。” 捕快头子姓温,他高深的死盯着李大夫看了好几息的时间,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全身上下,紧皱着眉头好久,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年头,真是怪事年年,竟然有主动送死来的。” 要是往日的话,李大夫在听到温捕快如此说的话,定会挺挺胸部,傲娇的回道:“我有大好年华,送死?我何必想不开呢。”可现如今,经历了太多生死,看穿了不少事情,他只是把腰身更压弯了几分,十分恭敬恳切的说道:“我是来赎罪的,还请大人成全。” “赎罪?赎什么罪?”温捕快眼珠子转了转,不解的问道。 李大夫当然不会跟温捕快坦白一切,只是言简意赅的说道:“我家里人也得了瘟疫,可最后也没有诊治好。我是一名大夫,可连自己的至亲都无法救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在我面前倒下,我有愧!愧对我一身的医术!我……”说着说着,想起了那些无辜的村民,想到了那一城的黎明百姓,李大夫沧桑的眼眸中蓄满了雾水,说话也从适才的流利也变成了哽咽,到最后竟然泣不成声起来。 看他这样,温捕快心里有些动容。 不管是谁都是父母生养的,谁不希望阖家欢乐? 抬眸看向眼前被种种机关包围着的小庙,温捕快情绪很是低落,因为在这里面也有他的至亲,他年幼的妹妹也在此。可他不能做任何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关在里面,慢慢的等着死亡的到临。 除了温捕快,在这守候的其他捕快,也有亲人在里面。 看李大夫说得真诚,有个捕快低声对温捕快求情道:“头子,我看这人说得不像假话,谁会无故说自己亲人生死的?再说了,既然他是一名大夫,不如让他进去试试,说不定能用效果呢?就算是他也束手无策,无法根治瘟疫,但也能减轻里面的人的痛苦,安逸的离开人世,这有什么不好?” 见有人劝说起温捕快,其他人也纷纷加入了此行列中。 温捕快知道他们都说得没错,只是上头的人曾经吩咐过,除非是瘟疫感染者,其他人不可擅自闯入小庙,否则的话,格杀勿论。至于朝廷那边,也是这个意思,这就让他有些为难了。 得知了温捕快的为难之处,李大夫猛然间变得虚弱起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捕快问道,并还要伸手去搀扶他,只不过被李大夫呵斥住了,“别过来!我感觉自己四肢无力,全身瘙痒无比,可能是已经被感染上瘟疫了!”说着,转头望向一脸凝重的温捕快,又说道:“我现在已经身染瘟疫,为了不感染其他人,还请大人把我送进小庙里。” 其他人都惊愕无比,眼珠子瞪得老大。 他们没有想到李大夫为了能够进入小庙,竟然装病。 据目前来说,一感染上此病,只有死路一条,很难能够活下命来的。 李大夫他…… 在场的人纷纷不由对李大夫肃然起敬,并极力的说服固执的温捕快。“头子,您看他身染瘟疫,可不能任由他在外面晃荡。县太爷要是知道的话,可是要怪罪下来的,我们……” 温捕快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而是吩咐道:“去取些纸墨笔砚来!” 众人不解,没有一人移步去取。 李大夫却是个明白人,站起来向温捕快深深的一揖,感谢道:“多谢大人的成全。” 听李大夫如此说,大家才明白过来,立马有脚程快的人去办。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过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笔墨纸砚拿来了。 温捕快伸手接过这些东西,又递给了李大夫,说道:“巧妇还愁无米之炊,你在里面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就一一列出来,写在纸上,并朝着东南的方向抛掷出来,我会尽量按照纸上所写安排的。” 李大夫感激不尽,又对温捕快深深的一揖。 温捕快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在你进小庙之前,我还是有句话要说在前头。” 李大夫坦然的说道:“你但说无妨。” 温捕快一脸的肃穆,提醒道:“你是知道的,这个小庙有进无出,要是有日后悔了,想要离开那里,这可是万万行不通的,不管你是有无感染瘟疫。这些……你心里有谱吗?” 闻言,李大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温捕快担心这事,他还以为进小庙的事情有变了。 “我也是有坐四望五的年纪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放心,我心里早有了决定,不会改变的。” 看李大夫说得真诚,温捕快的心微微落了下来。 人就是这样,在谈论生死的时候,还不觉得害怕,可一旦零接触死亡,心里的恐惧极度上升,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当然了,也有是真正的铮铮好汉的。 再三权衡思索之下,温捕快总算是让底下的人开启了通往小庙的路途。 站在紧紧闭着,有些破烂的庙门前,李大夫抬手轻轻的叩了叩,里面立马有清脆的女儿家的声音响起,“门没闩着,自己推进来吧!进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可别出现互相挤兑的事情。” 还没进庙,就来了一个警告。 李大夫眉眼带笑,想着这女孩定是性情中人,如果他猜测得没有错的话,应该是温捕快的妹妹温婉儿。 边轻轻的推了把院门,边往里面走,李大夫真诚的说道:“温姑娘说得极是,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理应要互相团结起来,才能够携手走出困境。”说话的当口,他已来到了一个长得清秀的花季少女面前,也就是温婉儿。 温婉儿大惑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温?” 李大夫就把适才在庙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她述说了,没有一丝的隐瞒。 听完后,温婉儿惊愕不已,小嘴微张,拔高了声音,说道:“你不要命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进来可就……” “可就有进无回了?”李大夫替温婉儿说完,“我是一名大夫,有救死扶伤的指责,更何况我的亲人在这场瘟疫一个个离世,我一人苟延残喘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要是能研制出控制瘟疫的方子来,我也死而无憾,到地下见到他们,我也有了脸面,不至于愧于面对。”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衷和想法。 看李大夫如此说,温婉儿也不再说什么,反正就算现在说些什么,也于事无补了,根本不可能再出去的。 “那你先熟悉熟悉这地方,我先把水提进去。”温婉儿麻利的把水从井里打出来,然后提着木桶往里走。 温婉儿很是清瘦,脸上不见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想是在这小庙里受苦,一下子清减了下来。 李大夫心生怜惜,从温婉儿的手中接过木桶,说道:“这让我来,你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干这些粗话了。”说着,不等温婉儿反驳,提着木桶就走向了小庙唯一比较看起来安好的佛堂。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渊源 佛堂里供奉的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小庙久经失修,残破不堪,菩萨尊像掉漆严重,全身没有一块好的,唯有那双包含仁爱之心的眼睛还算安好。 李大夫叹息一声,把水桶提了进去。 佛堂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放下水桶,李大夫问道:“他们那些人呢?” 他们当然所指的是感染瘟疫的患者。 温婉儿解释说道:“他们现在佛堂后面的厢房里。”说罢,拿来一块破烂不堪,脏得看不清原来样貌的抹布,把它浸到刚打来水的木桶里,然后又使劲拧干,弯腰仔细擦起佛堂里一块块被踩得满是尘土的水磨石地砖,“每天早上,用完了早饭之后,他们都会来这里,虔诚的祈祷,希望菩萨给他们一条生路。” “菩萨?”李大夫扯了扯嘴角,眼神中一闪而过一抹讽刺。 如果菩萨能够保佑的话,他所住村子的所有村民就不会全部下去陪阎王去了。 好似知道李大夫的心思一般,温婉儿又说道:“天底下的人有上千上万,甚至是更多,而菩萨只有一个,如果人人都求着菩萨,菩萨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难以忙得过来。但是,人总要有一个信念的,如果一点都没有的话,在这四方的小地方,大家早就精神崩溃了,岂能活到现在?也没有如现在这般的安静了。”说完,抬头对着李大夫嫣然一笑,颇为有些得意的说道:“这还是梁二小姐如此开导我的,要不是她,我想早在一踏入这座小庙,我就已经死了。” “梁二小姐?”听到这四个字,李大夫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记得那个小厮似乎说过,救他的就是他家的二小姐,而且也姓梁,莫非是同一人吗? “这城里有几户人家姓梁的?” 温婉儿奇怪的瞅了李大夫一眼,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大夫点点头。 见此,温婉儿笑说道:“怪不得你会如此问,这路桥城只有一户人家是梁姓。” 原来如此。 说到了梁家,温婉儿好似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般,面容始终带着甜甜的笑脸,不似刚才的看破世事的淡漠,边擦着地砖,边说道:“梁二小姐为人十分的善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说话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不会起太大的波澜,犹如春天的细风那般,暖人心脾。她不似一般的千金闺秀,日日待在家里,等着长大了择一良婿出嫁,而是时常扮着男装,在自家的商户里行走,了解行情。梁家的老爷提起梁二小姐就说,她投错了胎,定本是一个男儿身,却不知怎么的,这辈子只能是红妆了。”说着,温婉儿捂着嘴轻笑起来,继续道:“其实我也这般认为,梁二小姐扮起男儿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被识破,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说到这里,她的脸蛋泛红,说话吱吱唔唔的。 李大夫表示理解。 他想,那个梁二小姐从红妆变蓝颜也定是非常俊俏的,而小女儿家素来又是爱俏的,当时的情况不言而喻。 听了温婉儿说了些梁二小姐的事情,李大夫对她充满了好奇。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有如此的胆魄,敢在商场上游走,又是什么样的女子,不畏对方的来历,就如此救起倒在家门口的陌生人,并还派人伺候着,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人忍不住不顾教条,想要深入了解她。 李大夫垂下眼睑,思绪有些飘渺。 “李大夫?李大夫?”余世逸轻轻的叫唤了他好几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大夫从刚开始高涨的情绪,猛然间低落了起来,到最后还变得神思恍惚,似乎是在回忆过往,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连唤了他好几下都没能拉他回现实之中。 没有办法,余世逸只得来到他身旁,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 李大夫身子猛地一颤,抬眸困惑的望着余世逸。 余世逸笑说道:“怎么?我之前所说的你很难回答,所以想要借此逃避?”话语中有讽刺意味,更有的是挑衅和逼迫。 此时的李大夫已经完全从回忆中走出,听到余世逸隐含的意思,他无奈的笑笑。 他是跟他娘亲很像,可还是有一处不像,就是太过急进了,跟余府的大老爷一样如此。 唉…… “你所问的事情又不难回答,我何必逃避?”李大夫轻描淡写的回道。 “那……”还未等余世逸问,李大夫又立马的接上了话茬,说道:“四姨娘的事情,我是有诊过脉,可当时我可没说她是有身孕了,只是说她身体并未出现不妥当之处,这难道有什么过失之处吗?再者,她服用了假孕的药,一般般的,就算是有些名堂的大夫也未必能够诊断出来,我说出了真相,又能如何?这就跟三人成虎是一样的道理,我就只有一张嘴,势单力薄,可抵抗不了,更不用说,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为何要参与?随大流即可,犯不着给自己添加麻烦。你呀,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太过的事情,需要多多锻炼,有些事情,不是你心里明白了,行动上就能跟得上的。”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有深意,有提点余世逸的意思在。 余世逸却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李大夫的前半句话上。 他此时此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老奸巨猾。 这个李大夫,真是够会做人的,怪不得四姨娘能够装了四个月的假肚子,直到今日才被败露出来。 “那既然四姨娘的事情明白了,还有我的呢?你为何要进府为我这个病秧子治病?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只要一句真话。不然的话,你休想走出这间屋子!”眼神又锐又厉的紧盯着李大夫,声音也充满了浓郁的威胁。 李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火气太大容易伤肝。”看余世逸眼眸中的怒火“噌噌噌”的往上涨,他只得说道:“我与你亲娘相识在二十七年前,那年发生过一起震惊朝野的瘟疫,你可以从这着手调查。” 余世逸气得直瞪眼。 这个李大夫太过会卖关子了。 李大夫笑道:“我说了,你会全信吗?”不等余世逸有所回应,又自顾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再说了,你亲自去查,会获得更多的不为人知的事情。如果你实在有难解之谜就来找我,其他的话……嘿嘿,我可不是长舌妇,喜欢说他人闲话。”说罢,背着手,在余世逸的瞪眼之中,就这么安全无虞的离开了内室。 ……………… ps:最近要搬家,网线又有迁移等很多事情,所以这周虽不断更,但是字数会略少,请各位亲们谅解!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送礼(补更) 看着李大夫离去的背影,余世逸气得牙痒痒的。 不过,在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他所说得也不无道理。 依自己多疑的性格,就算李大夫肯说,他也不会全信的,到头来还是会自行去查。只是,即使这样,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更不爽的是他只留下一点点的蛛丝,而他就要依着这可有可无的蛛丝去探寻当年的真相。 余世逸无语至极,也只能吩咐人去查当年的事情。 这头余世逸被李大夫弄得一头乱麻,福多多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依照着余世逸所说,减免了今年那些佃户的租子,并且来年的租子也减半,佃户们听闻这个消息欣喜若狂,纷纷上庄子来要感谢福多多,说她是菩萨心肠,世间难有,这让福多多有着不小的负担,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个执行者,并非下令之人,要感谢的话,也是余世逸,或者是余府的那几位掌权者,而并非她一个小小的,没有一点实权的姨奶奶。 唉,可那些佃户就认死理了,她越这样,反而更有平易近人、不骄不躁的贤名传出去了。 福多多摇头失笑,只能装作不知,不去理会。 庄子上,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陈妈妈对她不仅仅恭敬,反而还有从前未有的敬佩,在一些琐碎的事情,也更为精细了。 碧桃看福多多苦恼的样子,取笑道:“您就是一胆小的,有功也不敢受禄。” 在这段时日,福多多请来周边有名气的大夫为碧桃看诊,调养了一些时日之后,虽说面貌仍旧比同龄人很显沧桑,皮肤松垮垮的,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水嫩,可气色好了很多,人也看起来精神不少。 福多多看着点点头,满脑子想着如果能让李大夫为她亲自诊治一番就好了,倒没有细听碧桃说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时,只见碧桃、红梅和春福她们正瞅着她眉开眼笑的,笑得很欢乐。 她一阵困惑,傻傻的问道:“你们在笑什么?说出来,也让我乐乐?” 话音刚落,碧桃她们笑得更为乐了,春福更为夸张,笑得前俯后仰的,险先没有站好,笑趴了下去。 见这情况,福多多虽不知她们为何而笑,也不由乐开了花。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碧桃上前一步,要解释时,却听外面的小丫鬟禀道:“姨奶奶,陈妈妈来了,说是大少爷身边的文竹正在厅堂等候。” 一听,福多多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心想着余世逸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于是乎,忙不迭的边从内室出来,边说道:“让文竹先侯着,我随后就去。” 碧桃和红梅、春福等人面面相觑,从各自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不好的信息,也急急忙忙的跟着福多多身后。 屋外,陈妈妈站在庑廊下,一脸笑容的迎接着福多多。 看她这样,福多多的心微微松了下来,想是应当没有坏消息。 “姨奶奶,文竹来了,还带来一车的东西,说是全都是大少爷的心意。”一见福多多出来,陈妈妈立马迎上前,把状况先跟她简略的说了下。 福多多点点头,客气的说道:“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陈妈妈谄媚而又很自然的接话,说道:“姨奶奶,这是什么话?这是应当的。” 福多多所住的地方与厅堂不远,但也不近,过去要十几息的时间,陈妈妈就趁着这个空档,把文竹所带的东西,粗略的与福多多说了下,大部分都是些绫罗绸缎和些罕见的小玩意。 “大少爷对您可真是上心,那只鸟长得好看艳丽,还会说人话。这说人话的鸟,奴婢也只是听人说过,没曾想今天能沾沾您的光,亲眼看一看那稀罕物了。” 陈妈妈所描述的会说人话的鸟应当所指鹦鹉。 福多多回道:“我也头次见这东西,不知道是真是假。” “嘿嘿,假不了,少爷定是觉得这东西稀罕,才会让人送来,要是个寻常之物……”正说着,文竹看到她们远远的过来,三步并两步的出了厅堂,作揖行礼说道:“姨奶奶安好,少爷派小的来送些东西给您。” 福多多抬手,让他不用多礼,问道:“少爷可好?” 话一问出口,想到陈妈妈在她身边跟着,眉头微蹙了蹙。 陈妈妈是个知趣的,带着不相干的丫鬟、仆妇们,忙借故离开了。 厅堂里就只剩下信任的人。 文竹笑着回答道:“四姨娘落了胎,大家的注意力全在雎鸠院,少爷自在了不少。”也就说很好了。 福多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说着,就直入正题,追问他来庄子上的真正目的。 文竹一愣。 他没有想到福多多反应这可快。 “是这样子的,府上现在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乱糟糟的,说不定哪天就会乱了,而少爷身边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人可以使唤,所以想要趁早培养些自己的人,以防患未来。但是,依照着少爷的处境,是不能在府里眼目这么的情况下行动的,所以只能……”说着,一脸企盼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笑了笑,问道:“少爷他看上了庄子的哪一个人?是……狗剩吗?”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文竹讶异不已,愣愣的问道:“您怎么知道?” 福多多说道:“这不难猜,狗剩不是早几日才去过余府吗?应该是他表现不错,入了少爷的眼。” 文竹不好意思的扰扰头皮,说道:“是小的愚笨了。” 时间紧迫,她知道文竹出来应该会很快回去,她没有太多时间跟文竹寒暄,直接跳过此话题,问道:“府里除了出了四姨娘的事情,还有其他什么吗?福寿院现在是否乱糟糟的?我听说谢妈妈等一些资格老的老人都已经没在福寿院了。在这段时日里,你帮着少爷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暂当福寿院的管事,免得群龙无首,各个都不办好差事,让少爷不安心。还有,福寿院能理理就理理,但是水清则无鱼,你要把握好这个度,免得进来更为难缠的人。” ps:前天昨天搬家,网线断了,新家网线又不能装,悲剧的,只能到其他远的地方借地方上传了,抱歉了各位亲们,这是星期五的更新,其他的更新我会在今天尽量都写好,然后明天上班的时候上传,很抱歉各位亲们!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说项(补更) 文竹一一应下,在心里想着福多多不愧为大少爷放在心上的人,身在庄上也能一语击中现今福寿院的弊端。 告别了福多多,文竹去下人房找狗剩。 狗剩惊喜而又惊讶,忙不迭的招呼文竹坐下,并亲自沏了杯热茶给他,说道:“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情让人递个话给我,我还能不去吗?”说话的态度有些拘谨,可拘谨中略带有亲昵之感。 文竹也毫不客气,之前跟福多多说了好些会儿的话早就渴死了,豪爽的一饮而下,对着狗剩笑说道:“这件事可有关你今后的前途,怎么能草率的让人递话?当然是我亲自来跟你说道清楚,也顺道给你道贺。” 一听文竹这般的说,狗剩的心“砰砰砰”直跳。 自从余府回到庄子上,过了几日也没见余世逸有何动作,心里就不禁有些着急,以为少爷已经忘记了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在。此时此刻,见文竹这般眉开眼笑的样子,知道事情已经有门了,他的前途有望了,忙急急的问道:“什么事情?” 看狗剩如此急切的样子,文竹明白了余世逸为何让他隔几日再来到庄子上了。 他说道:“少爷的意思是,你先在姨奶奶身边呆呆,等哪日时机成熟了,就有大任由你担任了。”见狗剩眉头蹙了蹙,以为他不满意这个安排,他又解释说道:“你可别看姨奶奶只是个姨奶奶,那个定光道观的紫阳真人都曾说她命里注定是大少爷的正室妻子,如若别人坐上这个位子的话……”说到这里,文竹神秘兮兮的翘首看了看屋外,见没有什么外人偷听,他这才附耳对狗剩轻声说道:“如若别人坐上正妻这个位子的话,将会必死无疑!” 狗剩有些不相信。 因为这件事情相当于余府的内部机密,所以紫阳真人的断言未传到外面去,外人并不知晓。 文竹就再说道:“你知道少爷有克妻的名声吧,缘由就在这里。” 眼珠子转了转,狗剩表示明白了,轻轻的点点头。 文竹就揭过此话题,拍拍狗剩的肩头,说道:“好好干,假以时日到大少爷的身边,我们兄弟俩可以共同谋事。” 狗剩是个明白事理的。 他重新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文竹,一杯自己高高的执起,郑重的说道:“以茶代酒,还请文竹兄多多教导、提携我这个兄弟。” 文竹仰头豪爽的一下子饮尽了茶水,说道:“好说好说,到时候你发达了,指不定是谁提携谁呢。” 狗剩忙谦逊的说了一番话。 在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文竹这才离开了庄子回府去。 狗剩送走了文竹,拐道去福多多的住所,在路上遇见了陈妈妈。 如果当初没有陈妈妈的话,他今日也不会有如此的机会了。 因此,热情的上前,问道:“妈妈,您这是哪里去?怎么急匆匆的?” 陈妈妈叹了口气,边走边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些佃户?唉……真是一群顽固的人。” 看陈妈妈如此为难的样子,狗剩猜想她应当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忙追问道:“怎么了?是那些佃户又闹事了?不是这几日才消停吗?还给他们免了今年的租子,连明年的也减半了,他们还如此的不知足?” 陈妈妈解释说道:“这回倒不是不满意租子的问题,而是想请示姨奶奶今年该种什么。” 狗剩惊愕的目瞪口呆,好半响之后,他才说道:“这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农户最为清楚的吗?怎么还请示姨奶奶,这不是摆明着没事找事情吗?姨奶奶每日锦衣玉食的,怎么会懂这些?这不是为难人吗?” “我也是这般认为,所以压住了这件事情。只是,他们实在是折腾得厉害,没有办法只能来了。”说完,陈妈妈又是一声叹息。叹完之后,这才察觉到狗剩一直跟着她到福多多的所居住的厢房外,不由困惑的问道:“你也有事情找姨奶奶?可依你现在的这个年岁,可不好再出入内院了,你有什么话不防跟我说,我再传话给姨奶奶,你看如何?” 狗剩感激陈妈妈。 他也不瞒她,把文竹找他的事情说了。 陈妈妈起初是惊呆,惊呆过后是满脸的欣喜。 她没有想到,狗剩这小子还真的得了大少爷的眼,忙说道:“好好干,你这小子可真有两下子。”嘴里虽说着恭喜的话,但是看着狗剩满面春风的样子,她心里不由私心的想着,要是当初是让她的二儿子陈二去,是不是今日就由她儿子走运了。 想到这个,陈妈妈心里不免一叹。 她的大儿子下年就双十了,可媳妇还没有着落,二儿子比狗剩年长一岁,却没有正经的差事,整日的在大儿子身后跟进跟出,没有任何的出路,三儿子的话,年岁还小一点,但也十三岁了,却被她养在身边,有点娇生惯养,什么事情都不做,每日里只知道下河摸鱼。 唉,三个儿子都没有好前程,却一个无心之举,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有了好前程,不得不让陈妈妈心里跟个猫抓的一样,十分的难受至极。 狗剩不知道陈妈妈所想,只是看她脸色灰暗暗的,以为她是担心佃户的事情,不由开口安慰了一番。 正说着话,有小丫鬟眼尖看到了他们,忙上前行礼说道:“陈妈妈,您来了,我给您通报一声。”看也未看陈妈妈身边的狗剩一眼,好似他是个透明人一般,这让陈妈妈好受了不少,心里想着,只要她的地位不倒,她的儿子还怕没有比较光明平坦的前程吗? 这般的想着,陈妈妈的心情好了不少,脸色的阴霾一扫而光。 屋里,福多多正跟碧桃、红梅和春福一起逗弄着文竹送过来的鹦鹉。 那鹦鹉通身翠绿,羽毛光洁无比,摸上去堪比柔软的绸缎那般滑\\顺,一看就是上好的玩物。 只不过,看起来好是好,这鹦鹉却不说话,也不出声。 春福是个急性子,冲着鹦鹉气鼓鼓的嚷嚷道:“姨奶奶,您看这东西,不管我们怎么逗弄却都不说话,连个屁也不放一个,不会是个哑巴吧!不如我们把它炖了吃了算了,养着它也是废物一个,浪费粮食。” 还未等福多多说,这鹦鹉猛然间使劲的扑腾着翅膀,对着春福尖叫道:“废物!废物!浪费粮食!粮食!” 刹那间,大家面面相觑,感情这鹦鹉不是哑巴,顿时全都欢喜不已。 不过,在回过神来之后,仔细的回味着鹦鹉所说的话,在场的人除了春福之外,全部都不顾形象大笑起来。 春福双手叉腰,恼怒的瞪大了眼睛,只是没一会儿的时间,怒气全消,自个儿也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了,笑得眼角蓄满了雾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指点 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小丫鬟来报“陈妈妈来了,正在外面等候着。” 福多多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在庄上几日,陈妈妈每回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次次都有事情,弄得她都有点神经过敏,一听她来心里就觉得定有事情发生了,再想到文竹刚走,那么定不是府里的事情,那就是庄子上了。 抿了抿嘴,福多多挥手让小丫鬟把陈妈妈迎进来。 察觉到福多多的心情变化,碧桃等人也收敛了笑意,静静的站立在一旁。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陈妈妈等人鱼贯来了。 看福多多站立在庑廊下,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文竹送来的鹦鹉,陈妈妈忙上前说道:“姨奶奶安好。”抬眸瞅了瞅被福多多拨弄着也仍旧无动于衷静静立着的鹦鹉,她又说道:“这鸟可真静,有点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架势,真是难得。大少爷对您真正的上心了,送来的东西样样是精品。” 福多多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搭话,却不经意的看见陈妈妈身后的狗剩,她愣了又愣。 狗剩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见到过,只是听文竹他们这般的说过。 现今见陈妈妈带来一陌生束发男子来,她猜测着此人应当是狗剩了。 狗剩察觉到福多多的目光,上前一步,行礼作揖,恭敬的说道:“小的狗剩见过姨奶奶。” 福多多挥挥手让他起来,对陈妈妈说道:“今后让狗剩到我院落里当差,月例什么的也从我这里出。” 这样一来,狗剩算是福多多底下的人了。 狗剩欣喜不已,忙又行礼道谢。 陈妈妈见此眼热不已。 余世逸是余府的继承人,而福多多是他唯一一个的女人,假以时日,跟着福多多身后的人虽没有过上富贵荣华的逍遥日子,但是无忧的优渥生活还是有的。 这样一想来,陈妈妈心里又开始纠结不已。 要是当初她让自己的二儿子陈二去送信,那该多好? 眼珠子转了转,她看向了站在福多多身后的红梅。 红梅现在虽没有过明路成为她的义女,但是福多多是首肯的,要是把这名分给定下来,她的儿子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乎,陈妈妈垂下眼睑默默的细算了最近几日的吉时,她要尽快把红梅为她义女的身份给落实了,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有了变数,她就是哭也来不及了。 福多多从把狗剩要到身边来,就一直细细的观察了一番陈妈妈的细致面部表情。 见她从起初的羡慕,到后来的不忿,最后是算计,却从始至终唯独没有讶异,福多多眼睛微眯,眼神锐利的扫了一眼满脸欣喜的狗剩,想着这人也该要好好敲打一番了,不然的话,今后就算他有着天大的本事,也是不能堪担重任的。 狗剩心里一阵奇怪,不明白福多多那奇怪的一眼。 正当他偷偷的抬眼望向福多多时,只见福多多已经面容带笑的对陈妈妈说道:“你来是因为什么事?” 陈妈妈刚想着吉日的事情,听闻福多多问,差点脱口而出心里所想,忙快速转动着脑子,回道:“那些佃户感激姨奶奶的恩德,所以想让您拿个主意,田庄上该种什么作物好。”见福多多眉头微微的蹙起,怕她认为自己没有跟那些佃户解释过,又接着解释道:“奴婢跟他们已经明确说过,他们都是田地里的把式,什么季节该种什么,理应更为清楚,不用特意请示姨奶奶您。但是他们……”说着,嘿嘿一笑,又道:“您也是知道的,他们是粗人就是认死理了,不管奴婢怎么好说歹说,就是要求您给个主意,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才……” 福多多听着不由一阵的头疼。 这些人真是冥顽不灵,可也顽固的可爱。 想了想,福多多抬头看看天色,说道:“现在天色还早,你安排下,我亲自到田庄上去一趟。” 陈妈妈满脸的讶异,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福多多,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狗剩见了,忙不动声色的轻轻拉扯了下陈妈妈的衣角,她这才赶忙行礼应声下去安排。 陈妈妈离开后,就唯有狗剩站在院子中。 因为福多多没有让他下去,狗剩也不敢移动半分,就这么静静的站立着,垂睑看着地上的青石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福多多没有说一句话。 狗剩有些心急,想要抬头看看情况,但是几次都没有行动。 做人是要有规矩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是他娘亲每日耳提命面的。 所以,狗剩心里尽管犹如猫爪子挠般难受,也仍旧没有动弹分毫。 福多多看着心里暗暗点头。 这狗剩果然是有可取之处的,只要再提点一番是一个可用之人。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福多多逗弄着鹦鹉,有意无意的问道:“你觉得这只鹦鹉如何?” 狗剩不知福多多的意思,抬眸快速愁了眼老僧入定般蹲在鸟笼里的鹦鹉一眼,认真的回道:“毛色极好,是难得的东西。” 福多多点点头。 走下庑廊,来到狗剩的身边,随后又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庑廊下,出其不意的伸手猛地推了一把挂在檐下的鸟笼,让鹦鹉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翅膀胡乱扑腾着,发出阵阵尖锐的鸟叫声。 见此,福多多又问道:“这次,你觉得此时的鹦鹉如何?” 狗剩如实回答道:“声音太过刺耳,不如之前安静的美好。” 福多多笑开了,声音清脆的犹如山间泉水的叮咚声,听起来很是悦耳。“其实人也是如此,太过聒噪了,反而掩盖了此人其他的优点,只看到令人厌烦的一面,你说是不是?狗剩!” 狗剩心里头不住的的打鼓。 姨奶奶的意思是他话说得太多了? 可是从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语,又怎么会? 抬头看向福多多,想要她指点迷津,但是福多多却不看他,自顾的安抚着适才被惊吓掉的鹦鹉。 这…… 狗剩十分的为难。 凑巧,此时陈妈妈已经安排妥当去庄子的事宜,正过来向福多多回禀。 看到陈妈妈,福多多斜睨了一眼狗剩。 狗剩心头一震,脑海里突然之间浮现出不少的画面。 过了一瞬间的功夫,他明白了,明白了福多多的意思,忙更为恭敬的立着,看也没看陈妈妈一眼,生出一抹淡淡的疏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又遇(昨天的更新) 陈妈妈满心思都在福多多身上,倒没有注意到狗剩的变化。 她说道:“姨奶奶,去田庄上的事宜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您看是现在就启程吗?” 福多多很满意狗剩的觉悟,指了指他,说道:“让狗剩一块过去,我先去换件衣服。”说罢,转身进入内室。 陈妈妈心里别扭至极。 不过,在想着今后透过红梅的关系,来给她几个儿子弄上好差事,她的心微微平衡了些,对待狗剩的面色也稍霁,嘴里说着恭喜的话,“狗剩,你运道不错,今后跟在姨奶奶身后,可得要好好干,今后陈妈妈说不定还得要指望你提携一二呢。” 狗剩经过福多多之前的敲打,可不敢与陈妈妈太过亲密,也不能太过疏离,引起她的发觉,这样一来反而适得其反,只得恭恭敬敬、本本分分的说道:“陈妈妈,您客气了,狗剩我有今日,还不是多亏有您?狗剩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定当滴水之恩,必以涌泉相报。” 陈妈妈被说得心里美滋滋的。 看着狗剩老实本分的面孔,她想着,这小子,还算他有点良心,不枉我当日的提携。 院落里陈妈妈和狗剩的一来一往,全部都落在了屋内福多多的眼里。 既然要重用狗剩,就要先对其好好的考察一番。 看他进退有度的言语,福多多心里是很满意的,知道她适才的警钟,狗剩已经记在心里了。 于是,她安心的离开窗棂旁,让碧桃等人服侍她更衣。 因为是要去庄田上,福多多穿着选得很普通而又轻便,就在蝶戏水仙裙衫外面罩了一件月白色折枝海棠纹褙子,乌压压的头发挽了个低髻,斜插了一只珍珠碧玉簪子,手腕上带着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整体看来十分的简洁,可又不失贵气。 田庄离庄子上不过几十步路,陈妈妈就没有安排马车,而是一顶软轿。 福多多坐在软轿里,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一下轿子,只见几十个佃户已然等候在这里,各个的眼神露出仿若见到救苦救难的菩萨那般的热切眼神。看福多多下了轿子,纷纷上前问安,七嘴八舌的说着她的好心肠。 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福多多脸上淡淡的笑着,可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狗剩观察细微,伸手把那些佃户给拦住,让他们在离福多多一米半距离的地方站定。 此次,身为庄头的陈大也在其中。 他是知道狗剩的,也知道是他娘亲的提携,才有机会到福多多身边伺候,现今见他如此机灵,心里微安。 陈妈妈却不这么的想,认为狗剩抢了他大儿子的风头,有好几次悄悄的使劲拽了把陈大的衣角,让他也上去。只是陈大并没有理会,生生的等着狗剩完事了,他这才上去,对着福多多行了个礼,自我介绍,说道:“小的庄头陈大,见过姨奶奶。” 福多多仔细的瞧了眼陈大,又看了下陈妈妈,笑着让他起来。 陈大依言起来,把情况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 福多多就对那些佃户,说道:“我不过是在深宅里的妇人,对田地里的事情实在不甚清晰。所以,这一季该种什么,就跟陈庄头好好商量一番,不管今年收成如何,余府都是不会收一个大钱的租子,明年的租子也减半,让大家好好的过日子。” 佃户们忙道谢,对于之前所闹的事情,被福多多推到陈大身上,他们也没有作声半句,没有任何的意见。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让跟过来的人少不得面面相觑。 既然事情已然解决了,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福多多决定回去。 现在正是各生物生长的好时机,周围一眼望去都是碧绿。 深深的吸一口气,福多多闻到淡淡的花香在鼻尖萦绕。 想了想,她决定徒步走回去。 陈妈妈忙殷勤的服侍左右,绞尽脑汁的跟福多多说笑。 刚才福多多的话,可让陈妈妈倍感长脸。 这样一来,那些闹事的佃户,可就明白了她大儿子在福多多心中的地位,今后的路也会平坦不少。 在快到庄上的时候,福多多他们远远看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妇人怀抱着四五岁女孩正跟守门的婆子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妇人率先伸手推搡了一把婆子,婆子反应不及,踉跄了好大一步,险先摔倒,幸亏在最后一刻及时抓住了门框。 福多多看了眼陈妈妈。 陈妈妈愧羞难当,害怕福多多以为她管制不严,忙告罪了一声,随后小跑过去。 福多多就静静的站着,等陈妈妈把事情解决了,她再过去。 这样一来,也算是给陈妈妈留有一个颜面,也可让她展示处理状况的本事。 只是还没过几息的时间,福多多改变了主意,转头低声询问红梅和春福俩人,问道:“你们觉得那妇人和那小孩,是不是就是她们?” 春福眼尖,看了几眼,就斩钉截铁的回道:“是她们!没错!” 红梅仔细瞅了一眼,也郑重的点点头。 福多多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吩咐道:“你们过去看看,这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春福、红梅应声过去。 碧桃看着奇怪,问道:“姨奶奶,您认识她们?” 福多多笑笑,把初来庄子的路上,遇到敲诈的事情与她简单的说了一遍。 碧桃气得牙痒痒,双手攥成拳头,说道:“这人,怎么这么的无耻!根本不配为人!也活该她被婆家赶出来!只是……”眼眸望向妇人怀中饿得十分瘦小的女孩,她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只是苦了这个孩子,没有选好父母。” 这句话说得感慨颇多,多半是碧桃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福多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天下无不是父母,况且我们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好歹现在我们可以选择怎么样的生活。就好比我们的眼珠子,如果身体不动的话,它能够看前面,看左边,看右边,但是却不能翻个身子,看后面。它要是一翻过去,人也相当于没了。碧桃,我们只能往前看。” 碧桃知道福多多在安慰她。 为了不让福多多担心自己,碧桃重重的点点头 ps:昨天去总部报销去了,来不及更新,晚上家里又没有网络,只能今早上班更昨天的更新,今天的话,只能是晚上了,建议大家隔天看吧。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哎……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准备 没多少的时间,红梅皱着眉头过来了。 “怎么回事?”福多多问。 红梅抬眸瞅了眼福多多,紧抿了下嘴,说道:“那妇人是来找姨奶奶您的,因为守门的婆子不让她进去,言语也有些刺人,所以那妇人就气不过,伸手推了把婆子,俩人就这么闹起来了。” “找我?找我什么事情?”福多多很是不解。 红梅皱着眉头,回答道:“这个奴婢也不知,她就说找您有紧要的事情。” 紧要的事情?她跟她没有什么交集,唯有的也就是那次撞车,能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福多多看向那边正使劲推着陈妈妈和春福,想要跑向她的妇人,眼底满是困惑。 一旁的碧桃提醒道:“她会不会是来诓骗的?” 福多多想想,有这个可能。 红梅一听,也觉得靠谱,不由就征求福多多的意见,问道:“那这样,姨奶奶您看怎么办?” 妇人满面憔悴,衣衫破烂,但一双眼睛到炯炯有神,眸底满是沧桑的印记,一看就是经历了不少事情的人物。 在经过敲竹杠的事情之后,她又如此堂而皇之的找上门来,怎么想都觉得此人来者不善。 只是她怀中的小儿却是无辜的。 不!不对! 那次车祸事情,这妇人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那女娃不是她所亲生。 正这般的想着,她们在争执推搡之中,守门婆子蒲扇大的巴掌扇向了妇人。妇人下意识的躲过去,可她怀中的女孩却因此面临着被扇巴掌的危险。 福多多心一紧。 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尤其守门婆子的手劲不小,这么扇过去,女孩粉嫩的脸不仅会肿得老高,严重点的话,牙齿都有可能会被打掉了。 于是乎,福多多忙张口喊“住手”。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说,巴掌已经落下来了,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嘈杂的吵闹声中响起,很快又被稚嫩的哭喊声淹没。 福多多叹了口气,吩咐红梅说道:“让她们住手,把那妇人赶走就是,并注意点,不要再让她接近庄子半步了。”说着,最后瞅了眼护着怀中女孩,完全不顾脸被打肿的妇人一眼,福多多紧皱着眉头离开,往庄子的角门走去。 狗剩的眼珠子直转,频频回头望了那撒泼的妇人好几眼,直到进入庄子内,他这才收回目光。 回到内室,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春福气呼呼的回来了。 她双手插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怒骂道:“那妇人可真够泼的,硬是要往里面闯!要不是看在她的小孩面上,怕吓着她,我早就命人把她打出去了,哪会任由她在那里胡搅蛮缠,真是没有见过她这般不要脸的!还想见姨奶奶?我呸!也不撒泼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哼!” “那她后来怎么离开的?” 两世为人,福多多还是头次见到如此野蛮不讲理的人。 春福惊讶的问:“您怎么知道她现在离开了?” 福多多笑笑,没有说话。 春福虽说年岁不大,心智也不如红梅、碧桃等人,但是责任心却是十分的强,做事情从不会半途而废。 红梅在旁接口道:“要不是如此,你怎么会回来?” 春福想想也是,嘿嘿的笑了几声,说道:“奴婢看她还要赖着不走,要往里面闯去,就说要报官,扭送她官府查办。起初的时候,她还不怎么不以为然,直到奴婢说二老爷跟县太爷十分的相熟,她进去了可是要兜着走,她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说我们不见她迟早会后悔的。” “后悔?她倒是好大的口气。”红梅接了话茬,愤慨的说道。 “可不是嘛,我们有什么好后悔的?真是的!”春福还是气难平,说完话之后,又啐了一口。 福多多不解妇人的真正意图,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所以就说道:“算了,你们平时注意点,下次别让她再来庄子上闹事就行。”说完,又顿了顿,继续说道:“最近的香椿正发芽,想必过几日就可以采摘了,这个是最为新鲜的时令菜肴,少爷多吃这些,身体才好。” 说到吃的,春福的气少了一大半,咽了咽口水,说道:“前几日刚下过雨,野菜刷刷刷的往上冒,不止是香椿可以采摘了,还有地衣、荠菜、马头兰,长在树上的榆钱,还有那油茶树上的茶耳、茶苞什么的都有了。那些东西,清脆可口,鲜嫩嫩的,别提有多好吃了。” 红梅和碧桃俱是曾经过过苦日子,吃不饱的生活。 见春福说了这么一大堆时令的东西,碧桃颇有感慨的说道:“春天就是好,有不少的东西可以吃。在小的时候,家里穷困,时常揭不开锅,就跑到村口的榆钱树去,上树采摘翠绿的榆钱充饥。那味道酸酸甜甜的,还能顶饱,每到这个时候,榆钱树上总是有不少人。” 红梅笑着应是。 瞬间,屋内满是讨论着吃的声音,倒把那妇人给抛到脑后去了。 福多多前世生活在大都市里,没有见过多少的野菜,在这个世界里,她一来又是姨奶奶的身份,更没有机会去见识那些野菜了,听红梅等人说得热闹,她不由蠢蠢欲动,脱口而道:“不如我们改日出去采摘吧!少爷定也没有吃过这些东西,我们可以送些过去,好让他尝尝鲜。” 碧桃当然同意。 她难得见福多多送东西给余世逸,第一个赞成。 春福是个爱热闹的,也很同意。 只是她们三个,红梅却是有些的迟疑。 她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差事的,知道主子虽然锦衣玉食,但是规矩却是繁多,像姨奶奶这种身份,并且还是被送到庄子上的,最好为人低调些,像这样堂而皇之的出庄子采摘野菜是最为要不得的。 但是,此时的福多多正在兴头上,她却不好扫了她的兴。 福多多觉察到红梅的不做声,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红梅就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福多多一听,就笑道:“你过于多虑了,现在余府的那些人,怎么还顾得上我?我们尽管玩我们的,你不用担心。” 见福多多如此说,红梅只好尴尬的笑笑,说道:“是奴婢太过小心了。” “你小心是好事,你这也是为我着想。” 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福多多说道:“你们下去好好准备一番,后日就出去庄子,去采摘野菜去。” 春福高兴的不能自己,忙不迭的应声下去。 福多多看着春福欢快的背影,不由摇头失笑。 庄子上,福多多等人忙碌的准备着后天出去采摘野菜的准备,余府的福寿院内,余世逸正运筹帷幄着,派人去查当年的事情。 不过,出师不利,还未开始行动,就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因为李大夫给的线索太过笼统了,根本没给余世逸一个大致的方向,往哪个方面或者哪个人去查。短短的一句二十七年前的瘟疫,这犹如大海捞针,不是一般般的难。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上戏 余世逸愁眉苦脸的背手站立在窗前。 文竹上前,斟酌的建议道:“要不要去百草园,找下李大夫?” 听闻,余世逸双手一握一松,并没有直接回答文竹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问道:“月盈管理福寿院还顺手吗?” 最近府内乱糟糟的,福寿院又没有管事,有不少小人借此趁虚而入。 在听取了福多多的意见之后,文竹商量着余世逸,把月盈抬了上来,暂时料理福寿院的各种琐事。 月盈生在江湖,长在江湖,对这些事物不甚清晰明白。 不过,还好,她为人聪明,也肯下功夫去学,倒在几天之内慢慢的领悟了要领。 “起初的时候,有些人不服月盈管制,被狠狠的杖打了之后,倒也老实了一些,现在福寿院已经重新掌控住了。至于那些不安分的人,按照您说的,并没有打草惊蛇,就让他们这么留下来,有意无意的透露些‘消息’给他们。” 余世逸满意的点点头,提点道:“给他们的消息不要太过虚假,十句里面九句真,最为关键的一句是假就好。” “小的明白,不会让他们看出任何破绽的。”文竹恭敬的应道。 余世逸又再问:“最近四姨娘那边怎么样了?” 在一场假孕风波结束之后,四姨娘沉默了不少,最近没有太大的动作,反而是二姨娘、三姨娘俩人倒是过得很欢实,一会儿把娘家那边的姑娘打扮得水灵灵的,撵到福寿院来,与余世逸接近,一会儿又把自己打扮得异常妖艳,在大老爷面前尽献殷勤。 “四姨娘与她的丫鬟小倩一直足不出户,把自个儿锁在屋内,对外声称是思过。但是,依小的看,她们这是暗暗的蓄积力量,等着一起发作,再次掌握主控权。”文竹边说着,边瞅了余世逸,又道:“小的也学着安插眼线到福寿院的那些人,把人也给安排到她们院落中去,发现大太太自四姨娘假孕的事情落幕之后,一门心思都在如何把整个外院掌控在自己之下。大姨娘看似是在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但对府内任何所发生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二姨娘私底下在做两手准备,一是把她娘家的姑娘尽量的往您这边塞,二是她找来不少城里的大夫,说是给她看病的,但是二姨娘看起来很健康,经小的辛苦打探,这才知道她想怀孕,生个余府的二少爷,到时候二少爷就可以跟您平分秋色。三姨娘的心思跟二姨娘差不多,只是没有二姨娘想得长远,她只想把大老爷留在身边。至于五姨娘的话,她是依附着大太太而生,却也想离开大太太自立门户,最近小心思不少,只是迟迟没有展开行动,倒跟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红蕊来往密切。大太太是知道这事情的,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小的猜测着,这或许是大太太所授意的,只是小的还不知道红蕊和大太太真正的意图为何。” 余世逸静静的听着,在文竹说完之后,他淡淡的说了一句,道:“你本事见长了,没有辜负我的栽培。” 文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皮,嘿嘿的笑了几声。 在调整了情绪之后,他又说道:“对了,四姨娘前段日子曾经偷偷派人调查过大老爷的过往。” “他的过往?”余世逸问道。 文竹点点头,说道:“是的,调查的是有关大老爷情史方面。” 余世逸黝黑的眼珠子转动了下,问道:“情史?怎么,四姨娘是想知道些什么?” 说到这个,文竹似乎有些为难,说话吱吱唔唔的,半天没有说出一整句话来。 “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思忖了下,文竹最终说道:“小的依照着四姨娘所调查的,发现大老爷之前的情感,还跟大太太的妹妹粱群菲有瓜葛。据说,大老爷喜欢的是梁二小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终进府的是大太太,并且大老爷跟梁二小姐的相识,就是在二十七年前。您看,少爷,李大夫所提供的线索,会不会跟这事情是有关联的?” 余世逸心里曾经偷偷的猜测过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心如死灰,觉得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更何论是些陈年往事,所以就算心中有猜疑,他也没有着手去查,任由自己跟一片无根的浮萍般,把他推到哪里是哪里,没有任何的追求。 现今,他有了福多多,觉得有必要好好的翻一翻陈年往事了。 于是乎,余世逸仔细交待文竹,说道:“把那些事情,你好好的扒一扒,或许我们会需要。” 文竹觉得也是,认真的记下来了。 正说着,月盈在屋外禀报,说是李大夫身边的小药童求见。 文竹不禁望向了余世逸。 余世逸紧抿着唇,神色间快速的掠过些许的困惑。 “你让他进来吧!”余世逸言语不起波澜的说道。 话音一落下,小药童撩帘进来了。 进到屋内,恭敬的给余世逸行了个礼,小药童伸手在衣袖内掏了掏,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展现在大家面前,对余世逸说道:“这纸条是我家主子派小的送过来的,请您查阅。” 余世逸打开一看,纸条上只有一个大字,那就是一个“梁”字。 刹那间,余世逸眼神晦暗不明,半响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过了好久之后,他这才对小药童说道:“回去跟李大夫说,谢谢他老人家的提醒。” 小药童没有立即走,而是留下了一句话,“李大夫说,还请少爷多注意四姨娘的动向,想必没过多久的日子,就会有一出好戏上演了,鸡飞狗跳的,热闹不已。” 余世逸略微的沉思了一下,说道:“既然有热闹,本少爷绝不会白白错过的。” 交待完了差事,小药童退了下去。 药童离开之后,文竹说道:“李大夫高深莫测的,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好戏。” 余世逸说道:“不管什么戏,我们都是旁观者!” 旁观者清。 文竹点点头,寄希望能够多查出点什么来,借此帮助到余世逸。而此时的余世逸,他的心思却跟文竹想得不同,他现今满心思的想着四姨娘到底会上演什么好戏,思忖着他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把戏唱得更好更响,还有那李大夫又怎会提前知晓这出戏会上演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出庄 远在庄子上的福多多,并不知道余府将会有好戏上场,此时的她正在碧桃的伺候下更衣,准备待会儿外出采摘野菜。 春福是个活泼性子,心痒痒的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外出,见福多多磨磨蹭蹭的,好长时间都没有准备好,她忍不住催促道:“姨奶奶,您怎么还没好?外面雾气都散去了,正是采摘野菜的好时候,可不能错过了。” 还未等福多多说话,红梅伸手一点春福的额头,嗔怪道:“你这个急性子,晚一些,那些野菜还能够长腿跑了不成?” 春福嘟嘟嘴,瓮声瓮气的应道:“就是怕它跑了,我才着急。”说完,还蛮横的跺了跺脚,借此证明自己的说服力。 “你呀。”红梅无奈的摇摇头。 福多多整了整衣摆,对春福笑道:“好了好了,就好了。” 话音一落,春福的嘴巴裂得很开,嘴角扬得很高,眼睛也都眯起来了。 碧桃边收拾着床铺,边问福多多道:“姨奶奶,这次外出,您要带陈妈妈的二儿子陈二一起去?”说话的当口,眼神还时不时的瞄向了红梅。 红梅没有躲闪,坦然的任由碧桃看。 福多多知道碧桃的担忧。 她怕自己是因为红梅的关系,所以才无奈的答应陈妈妈,要提拔下陈二的。 其实,事情并非如此。 余世逸身边可用的人十分的少,现在一时半儿也无处可找可信的,不如从身边慢慢挖掘。 她见过陈大,是个聪明人,而且并非斤斤计较、心胸狭隘之人。 至于陈二,福多多未曾见到。 不过,据说陈二之前都是在陈大身边打下手的,每日里耳濡目染的,也应该差不了哪里去。就算不好,今日也只是初步考察一番,并没有说现在就要器用于他,所以碧桃是多虑的了。 只是,她心中所想也要让碧桃等人知道才行。 不然的话,她们几个身边伺候的之间出现了嫌隙可就不好了。 “陈妈妈说陈二已有十六,平日里跟着他大哥在田庄上进进出出,为人处事也算利索。红梅见过陈二,说是看起来挺机灵的,不是木讷的人。我是这么想的,少爷那边缺人手,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地方找信任的人差遣,就想在身边找个知根知底的。今天呢,出去不仅仅是去采摘野菜,也是借此看看陈二可不可用。”说着,转头望向红梅、春福,嘱咐说道:“你们也帮着看看,有任何疑虑的都可跟我提出来。” 帮着主子选人,这算是无比的光荣了。 春福欣喜不已,忙不迭的应下了。 红梅满脸的忧虑,嘴角翕翕,犹豫了半响,这才说道:“姨奶奶,这事奴婢就不参与了。” 福多多知道红梅的顾虑,她这是在避嫌。 伸手拉起她的手,福多多开玩笑的说道:“怎么?还没正式认陈妈妈为干妈,你就这么跟我疏离了吗?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同意了,免得你跟我离心。”这话说得有些重,红梅满脸的焦急,开口就要解释,却被福多多挥手打断了。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你心里想什么,可陈二是陈二,你红梅是红梅,就算你现在已经拜了陈妈妈,难道你就不是我的人了吗?我从没把你当外人过,你也就别这么见外了。” 正说着,碧桃收拾好床铺过来,也说道:“听说你之前在大户人家呆过几年,想必有些事情比我们懂,你就帮着姨奶奶相看相看,多个人也多个意见。”她知道红梅是个聪明而又敏感的人,知道定是她刚才问福多多的话,红梅放在心里了,所以避嫌着。因此,她顿了顿,又说道:“我这人较直爽,说话不会怎么拐弯,但还是好相处的。我相信,有我们三个在姨奶奶身边,姨奶奶定会被我们照顾得好好的。你说,是不是?”毫不给红梅退让、思考的时间。 红梅垂眸眼珠子一转。 过了几息的时间,待红梅再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眸一片清澈,倒映着碧桃真诚的神情。 “你说的是,是我自己多虑了。” 春福见她们一来一往的,时间早已在此一点一滴的过去了,眼见着太阳就要高高升起,她“哎呀”的叫了一声,撇着嘴说道:“好了好了,你们有什么可以在路上,或者是回来再说,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想必狗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了。” 闻言,福多多等人齐刷刷的望向春福笑开了,也忙赶紧的收拾下,准备出门去。 前几日下了些雨,今日的天气还不错,出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福多多舍弃了陈妈妈安排的软轿,在碧桃等人的服侍下,徒步往庄子后面的小山上去。 庄子周边几十里全部都是属于余府范畴,乡下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大奸大恶的,福多多此次出门就带了碧桃、红梅、春福三个服侍的,另有狗剩、陈二护着,还有当地的三五个长得粗壮的农妇开路,算是轻车上路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两刻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春天来了,原本光秃秃的小山坡到处是绿油油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姨奶奶,姨奶奶,快看那边!快看那边!有松鼠!活的松鼠!正趴在树上看着我们嗯!”春福突然之间满脸兴奋,一手拉着福多多的胳膊,一手指着不远处的松柏树上的一个小灰点叫嚷。 大家闻声望去,果真看见了一只松鼠。 不过,这也不算是稀奇。 在这个世界里,又没有如现代人类,过于污染坏境,残害动物,看见这些小东西,还真是不足为奇。 可平时她们的生活地点是方方正正的庭院,很少有机会到外面,现今在围墙外,看见些平日里很少见的东西,不兴奋才怪了。 听春福不住的尖叫着,福多多等人的心情也舒爽不少。 大口大口的深吸一口气,感觉好久好久都没有如此的肆意呼吸了。 正当她们沉浸在喜悦时,一个极为轻的声音飘进了福多多的耳朵里,“真是大惊小怪,不过是个小东西而已,就如此大喊大叫的,要是看见了猛虎之类的,岂不是要喊破喉咙了?”语气颇为戏虐和促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意外 福多多回头一望,只见是尾随其后的陈二嘴角翕翕。 当下,福多多心里就有些不快,想着这人的嘴巴也太过杂碎了些,对陈二的印象就不甚好了。 陈二不知所觉,仍旧看着上窜下跳的春福不屑的撇撇嘴。 狗剩善于观颜察色,有心想提醒陈二一二,可最终踌躇半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现今他自己也没有站稳脚,再说了陈二的心性本就活泼,不适合细腻、稳重的差事。如果他此次提醒,要是下次主子吩咐他办事,因而办砸了,于谁都不是好事,还不如让其展现真性情,自由发挥所长,让福多多抉择。要是万一因此没被福多多看重,往日他有了出人头地的时候,自会帮村一二。 思来想去,狗剩最终冷眼旁观,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小山坡地势不高,但站在最顶端,下面的田庄景色倒也一目了然,就是不远处的庄子,也可清楚的看见其格局,甚至是庄子内的一草一木都可窥见。 福多多顿时感觉心里毛毛的,有种被偷窥的赶脚。 她看向狗剩,却问陈二道:“这山坡平时有人踏足吗?” 陈二收回望向春福的目光,看看福多多,又看看周边的动静,回答道:“这山坡也属余府范畴,一般情况下,也无人来此。只是在果实成熟之际,周边附近村落的小孩嘴馋,会来此摘些野果野菜充饥。”一席话说得不紧不慢,句句到位。 因之前对了陈二有所偏见,对于他的从善如流,福多多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点点头。 陈二也没有多在意,该干嘛干嘛去。 “姨奶奶,您看奴婢摘到了什么好东西?”春福人来疯似的往福多多冲去,并献宝似的打开了紧握的手,展现出一片片肉肉的嫩叶,殷勤的说道:“这是茶耳,长在油茶树上的茶耳,可好吃了,您尝尝看。”说着,用手捏起一片茶耳,作势就要往福多多的嘴里塞去。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福多多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并没有让春福喂食到。 春福心有不甘,又想重新喂去。 在这个时候,红梅过来阻拦了,说道:“你这个毛躁丫头,大家都看着呢,你让姨奶奶怎么好意思?” 春福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陈二看在眼里,几不可见的轻轻一哼声。 福多多不想春福没有面子,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握住春福抓有茶耳的手,顺势塞到嘴里去。 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茶耳清脆可口,又带有甜味,福多多轻轻的咀嚼着,暗暗点点头。 “怎么样?是不是很香甜?很好吃?”春福一脸期盼的问道。 福多多点点头,说道:“的确不错,很爽口。” 听福多多这么说,春福浑身充满了劲,把手中所采摘的茶耳全部给她,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道:“奴婢看那里还有好几颗长势不错的油茶树,想必那里还有更好的茶耳和茶苞,奴婢过去看看,去去就来。”一说完,就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往她所指的地方去。 在这小山坡上没有什么隐形的危险,福多多就随她去了。 红梅、碧桃围着福多多转,在这小山坡闲逛起来,至于采摘野菜野果的事情,自有一起跟来的农妇解决。 游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在福多多感觉没过多长时间的时候,已经快临近中午了。 “姨奶奶,要不我们先回去,午后再来可好?”碧桃看得出福多多的意犹未尽,就开口提议说道。 福多多留恋般的看了看周边的景色,只能点点头。 于是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山坡。 因为回去的路,福多多等人已经知晓了,就由春福走在最前面,福多多由红梅、碧桃服侍着下山,狗剩和陈二紧跟其后,那几个农妇则是断后。 在行至半路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春福猛然间大叫了起来,并瞬间摔倒在地。 众人不知所措,一窝蜂的上去,把春福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的询问。 春福不知什么原因,额头直冒冷汗,双手掐着左腿直喊疼。 “你这是怎么了?是脚扭到了吗?”福多多把手探向春福的腿,担忧的问道。 春福咬牙忍着痛,摇摇头,说道:“奴……奴婢不知道,只是走着走着,突然小腿处猛地钻心的疼痛。”说着说着,春福的呼吸突然之间急速了起来,险先没有喘过气来。 福多多看着心焦不已,忙对农妇说道:“你们快把春福背起来,立马回庄子上去。”又转头吩咐狗剩,“你脚程较快,把附近的大夫请来,跟大夫说明春福的情况,让他带足药物。” 话音一落,大家都行动了起来。 只有陈二静静的站立着,仔细的盯着春福犯疼的腿看,又在农妇要抬起春福的时候,他出乎意料的叫停。“依小的猜测,她这是被冬眠刚醒的蛇咬上了,中了蛇毒。”说着,蹲下身来,伸手撩开了春福的裤管。 在裤管被撩到一半的时候,春福一脸怒容的拂开了陈二的手,大吼道:“你走开!”语气很是不善。 见此,碧桃生气不已,对着陈二歉意一笑,又对春福训斥道:“你是性命重要,还是其他虚无的东西重要?”在经历了一场生不如死的劫难之后,碧桃很是珍惜现在的生活,也认知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才有希望,至于其他旁的东西和束缚,在生死面前,就变得可有可无,不足重要了。 福多多本就不是这个视贞洁为命的坏境里长大,同样的很赞同碧桃的话。 春福很想活,可多年的耳濡目染也不是假的,就不禁有些迟疑,摇摆不定。 可时间不等人,陈二也懒得跟春福啰嗦,自顾的撩开裤管,露出了红肿一片的小腿肚子。 看此情况,陈二伸手轻轻的在上面按了按。 一微微的碰到,春福就大喊大叫了起来,不让陈二继续碰。 福多多看陈二很是笃定的神情,忽略春福的喊痛,问道:“你有把握救春福吗?”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惊愕 陈二正用力撕着自己上身的衣服,听福多多询问,他头也没有抬,回答道:“小的尽量。” 此话一出,福多多的心悬得高高的。 碧桃、红梅俩人也不好受,一会儿忙着安慰福多多,一会儿又跑到春福跟前,看看需要帮什么忙。 “姨奶奶,奴婢好痛!”春福痛得身子不住的打颤,脸色发白,满头的汗水,十分的难熬。 福多多看着眼睛发涩,蹲下身子,把春福揽进怀里,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一手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借此给她力量,说道:“别怕别怕,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越说到后面,声音越轻,因为福多多也没有底。可想到不管什么事情,心态是最为重要的,怕自己这般没有底气的语气会更打击了春福,她又挺直了腰板,掷地有声的说道:“相信我!你一定会没有事的!绝对会没事!” 被福多多笃定的情绪感染,春福慢慢振作起来,咬牙硬挺着源源不断来袭的剧痛。 陈二看了看春福,指指周边站着的农妇,对福多多说道:“还请您先放开她,让这些孔武有力的婆子来。” 福多多起初不解。 不过,看陈二已不知何时用布条死死勒住了春福上半截的小腿,又看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她心中明了,没有迟疑的就起开,指挥着几个农妇把春福稳稳的抱住。 春福惊慌失措,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眼神惶恐的向福多多求助,并沙哑的乞求道:“姨奶奶,奴婢害怕,救我!” 福多多抓住春福的手,安抚道:“别害怕,一会儿就好。” 红梅也蹲下身子来,对春福说道:“没事没事的,我们这是在救你,你别紧张。” 有些时候,他人越叫你别紧张,情况反而会越加的大大相反。 因此,春福害怕紧张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了,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陈二正打算着下手,看春福这样,他根本无法进行,只得望向福多多。 福多多会意,垂下眼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春福,你今年几岁了?” 春福一愣,不知道福多多问此话是何意,但还是乖乖的哽咽着回答道:“有一十有二了。” 福多多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想过今后的打算吗?” 打算?什么打算? 春福很是的不解,抬眸望向福多多。 福多多解释道:“你以后总是会有自己的小天地,小家庭的,你就没有想过会嫁给谁吗?” 听闻,春福惨白的脸有了丝血色。 “奴婢……奴婢……”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春福在闲空的时候,看着府里年轻腼腆的媳妇,她是有幻想过的。 在余府里,婢子长大了一定的年岁,主子就会为其配婚,配婚的对象是按照本人的等级或者是受宠程度来匹配。 依照春福现在来看的话,将来的亲事不会太差,至少不会是些寻常的小厮之类的。所以,她就忍不住白日做梦,描绘着对方的长相,想着成亲之后对她如何的小意温柔,日子过得美美满满。 可想象终归是想象,不过是想得比较美罢了。 现今听福多多问起,春福不禁浮想联翩,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未来之上。 正在这个时候,陈二刀起刀落,迅速的在春福红肿得发亮的小腿上划了一刀,立马有暗黑的血从划拉开的口子上流淌出来,并伴有阵阵的腥臭味。等到黑血流了差不多的时候,陈二又用手环住春福受伤小腿,使劲的挤压了下,致使又有不少黑血出来。 挤压伤口很是的疼痛,早把春福从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中拉了回来。 她痛得厉害,身子剧烈的扭动着,反抗着陈二对她小腿上的伤口的施压,嘴里不住的咒骂,还有对福多多的求救。 福多多知道陈二是对春福好,看她实在是痛得厉害,不由问陈二道:“你有没有其他办法,她实在是痛得厉害。” 陈二用袖口随意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回道:“她要想不痛,那就只能任由毒液侵蚀她的五脏六腑,下去陪阎王爷喝茶去。” 听陈二这么说,福多多不再相问,转身安抚春福。 春福被痛得脑子一片浆糊,意识不清,可她还是知道就是因为陈二,她才会如此疼痛的,因此十分痛恨陈二,把全部的怨恨都发在了他的身上,不住的骂着脏话。 面对春福的怒骂,陈二只是挑挑眉,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 当实在是挤不出黑血的时候,他在全部人的惊愕和春福的怒瞪之下,俯身把嘴贴在了被蛇咬得小腿的伤口上,并开始大力的吸\\允。 “你……”福多多不知该不该阻拦。 她知道,如若陈二这样嘴对伤口吸\\毒,要是他嘴里有任何细微的伤口,或者是不甚吞咽了所吸\\允出来的血水,铁定免不了会中毒。但是,阻拦了陈二,春福也没有被完全清除毒液,她的生命将会受到威胁。 在为难之下,福多多的心慢慢的偏向了春福,最终未有出声阻拦,而是让碧桃取出她们带来的水囊,在陈二身边伺候着,让他吸\\允一口血水,就漱一下口,减轻毒液对他的侵蚀。 只是,陈二拒绝了福多多的好意,直到吸\\允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接过碧桃手中的水囊,大口的喝了一口,然后又吐出来。 “怎么样?春福会没事了吗?”福多多焦急的问。 陈二实话实话道:“现在还不能。”见福多多不解,他解释说道:“虽说差不多的毒血都已经被小的弄出来了,但最终还是有点毒液没有出来,需要弄点草药敷上。” “草药?什么草药?”福多多立马接上话,又四处张望了下,问道:“这里可有吗?” 陈二摇摇头,说道:“这里没有,那里有。”伸手指向了对面的大山。随后,他慢慢的站起来,谁知脚一软,又蹲坐在了地面上去,面色有些的苍白。 福多多暗叫不好,急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陈二坐在地上歇了一口气,回道:“这毒太猛了,再加上刚才不小心吞咽了一点,现在发作了。” 闻言,大家都忍不住脸色变了变。 福多多焦虑得不行,翘首看着山下,寻思着狗剩怎么还没回来。 在越紧张的时候,人的神经就会变得越发的敏锐。 福多多突然听见不远处茂密的草丛处有“唰唰唰”的声音,好似有谁,或者是什么活物在那里活动。 “谁!”福多多大喝一声。 碧桃、红梅俩人俱是担忧的靠近福多多,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福多多指指不住在摆动的草丛,说道:“那里有动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碧桃、红梅看过去,那里果然有异常。 在经历了春福的事情之后,她们害怕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藏匿在那里,忙拉了福多多在身后,守护神般的站在她的身前,双眼死死的盯在那里看。 不过几息的时间,草丛发出的异声异响更大,逐步向他们逼近。 等在福多多等人紧张的心提在嗓子眼的时候,从草丛中走出了一个人。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暗涌 因为距离不近,又有茂盛的灌木遮挡着,只隐约的看到是一个人影,面相却不明。 “谁?”碧桃见此,神色紧张的呵斥道。 她害怕屋漏偏逢连夜雨,遇上个有歹意的坏人,心一直紧紧的绷着。 待到来人越来越近,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之后,碧桃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就在半道上卡住了。因为此人是前日里在庄子的大门口撒泼,之前在福多多来庄子路上敲竹杠的妇人。 “你想干什么?”碧桃警惕的问道。 上下的打量了妇人的全身,见她手中拿着不知名的东西步步靠近,碧桃怕是什么不好的,又大声的告诫道:“站住!别过来!”声音异常的凌厉。 妇人身子一顿,冷笑了一声,说道:“站住?我凭什么听你的?”说着,又看向福多多,指指瘫软在地上,不住痛呼呻吟的春福,问道:“你想救她吗?” 心念飞转,福多多肃穆的问道:“你有法子?”说完,瞥向了妇人握着东西的手。 妇人察觉到福多多的目光,也毫不避讳的任由她看,并且大方的打开紧握东西的手,在众人面前展示,说道:“你们是不是在找这株草药,我给你们带来了。” 福多多秀眉紧蹙,回头询问陈二。 陈二点点头,说道:“是这个草药,没错!” 福多多明了,问妇人道:“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你尽管提。” 妇人爽朗的笑起来,赞道:“不错!够爽快!”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福多多一米的地方站定,提了要求,说道:“我并非是贪婪的人,所以还请姨奶奶放心,我绝不会狮子大开口,要你办一些为难的事情,只需要……”故意的顿了顿,玄虚的一下子,这才接着说道:“只需收留我和女儿,在你的身边讨生活。这个要求,对您不过分吧!” 要求听起来是不过分,可太过高了些。 碧桃一听,气得牙痒痒,讽刺说道:“你还真敢提!” 妇人抿嘴笑了一声,回道:“是你家姨奶奶说的,只要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尽管提就是。现在我就只想在姨奶奶身边讨个活计,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没有特别高的要求,怎么不敢提了?”对碧桃呛声完,又一脸假笑的样子,问福多多道:“姨奶奶,您说呢?我这个要求能不能提?” 时间就是生命。 春福离中毒差不多有半盏茶的功夫,越拖延不解毒就越有危险。 现今,不管是妇人提什么要求,福多多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更何论她的这个要求,待到来日还是可以变通的。因此,福多多对着妇人点点头,没有反对。 不过,看起来妇人也是后招的。 福多多能想到的事情,她也猜测到了。 在福多多身边讨生活,那是有各式各样的,当个扫扫地的粗使婆子,只要在她的院落之中,也算是在她的身边。 妇人转了转眼珠子,精明的说道:“来日我要在姨奶奶您的屋子里!” 在福多多屋里的,不是贴身的侍婢,就是嬷嬷。 妇人的这样要求,就是直白的告诉福多多,要想草药,那给我一个你贴身妈妈的位置给她做做。 碧桃、红梅俱是惊愕和愤怒,暗暗的在心里咒骂了好几遍妇人。 福多多没有犹豫的点头答应,说道:“我答应你这个要求,现在可以把你手中的草药给我们了吗?”说完之后,看妇人还是有些犹豫,大概是不相信福多多会说到做到。于是,福多多又加了一句话,说道:“现在你是我屋里的人,春福就是你管辖的手下,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吗?将军打战还不能没有士兵,你这个新官上任可不能在此刻放火。不然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结果并非你可以承受起来的。”恩威并施的说了一通的话,希望妇人能够尽快交出草药。 妇人想了想,终于上前把手中草药交给了早在一旁等候着的陈二。 陈二一拿到草药,就忙把整株都塞到嘴里咀嚼,在咀嚼的差不多的时候,又吐了出来,敷在了春福的伤口上,最后用碎布条绑住。 草药敷在伤口上,伴有着火辣辣的灼烧感,春福又痛呼了好一会儿子。 福多多就向陈二询问春福的情况。 陈二说道:“现在她暂时没有什么的大危险,今后好好的疗养,也就会慢慢的恢复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再让大夫看看,诊一诊脉象,开些清毒的汤药,这样的话,好得会更加快些。”言语中肯,并没有大肆褒奖自己的功劳。 顿时,福多多对陈二有所改观,觉得他不管怎么样,还是可以任用的。 小山坡上不宜久留,福多多一行人决定快点离开此地,免得又出了什么意外。 因为有了春福的前车之鉴,众人在回来的路上小心翼翼,深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白白的让自己陷入绝境。 妇人见他们离开,也忙不迭的紧跟其后。 碧桃、红梅俱是不甘心。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再看看前面走着的满脸忧心的福多多,决定先隐瞒着擅自解决了妇人。 妇人也不是吃素的,当然知道其他人对她的排挤。 因此,她知道要想不老被人欺凌,就必须紧紧的跟着福多多。 一路上,妇人聪明的倒没有给碧桃、红梅一个下手的机会。 眼看着庄子就在眼前了,碧桃和红梅都焦虑不已。 一旦踏进了这个庄子,要想在今后把妇人再赶出去,那样可就非常的困难了。 正忧心着,一行人已来到了庄子大门口。 陈妈妈得了消息,正急冲冲的出庄子。 看见福多多等人回来了,忙不迭的上前迎接。 福多多就问道:“大夫请来了吗?” 陈妈妈别有深意的回答道:“狗剩去请已经好半会儿的时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说着,瞟了后面的陈二一眼,又道:“陈二天天在田庄瞎跑,倒是练就了好脚力。您看,要不要让他去看看?也可以顺道接接狗剩。”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来客 陈二看起来略懂些医理,要是他离开的话,春福出现什么异状,那可就无人应对了。 此时此刻,福多多十分痛恨自己之前没有好好的研究李大夫送给她的那本医书。 于是乎,黝黑的眼眸子转动了下,把周边的人都看了个遍,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陈妈妈身后垂首站着的一个胖墩白净的老妈子身上。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尾随他们来的妇人抢先一步,说道:“就让我去吧,我的脚程也不错,不比别人差。”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人的眼神齐刷刷的都看向了她。 妇人也不畏惧,昂首挺胸的让大家看个够。 这么一看,大伙儿才发现这个妇人有些眼生,又有些眼熟。 陈妈妈大惊。 她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一看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她,当下气得牙痒痒。 “是你!竟然是你!” 那天过后,陈妈妈一度的不安,深怕福多多会认为她管理庄子不善,阿猫阿狗都上门闹腾。现今,又因为她的出现,扰乱了她对二儿子争取来的表现机会,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妇人对着陈妈妈和善一笑,说道:“是我。”看陈妈妈对她咬牙切齿的恼恨样子,她火上浇油的又说了一句话,道:“我姓梁,你可以称呼我为梁妈妈,今后我们可得要共事听候姨奶奶的差遣,还请陈妈妈多多照顾,多多包涵。”说完,煞有其事的向陈妈妈行了个礼,又说了些前几日对她冲撞的歉意。 在场的人看这情况,大都是一愣一愣的,好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时间就是生命。 现下,福多多可是没有多少的功夫陪着她们磨磨蹭蹭的。 看那妇人跟陈妈妈呛起声来,她面色渐渐的阴暗下来,红唇轻启,要让其他人去跑腿。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自称梁姓的妇人又再次抢得先机,向福多多行了行礼,满脸抱歉的说道:“都怪我不好,看陈妈妈对我似乎有误会,想着当面解释清楚,今后少些无所谓的磨蹭,免得办不好差事,可如今我……”故意的延长尾音,不把话说全,而是急匆匆的再次行福礼,惶恐不安的退下,接应狗剩去了。 梁妇人动作很快,没留给福多多任何一个开口的机会。 见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望着梁妇人远去的背影叹气。 陈妈妈被梁妇人气得不行,可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尤其是福多多的面发作出来,只得自己生闷气,想着找个机会要好好整一整她。可又想到,之前听那人说今后在姨奶奶身边伺候了,她满头雾水,困惑的瞅向福多多,而福多多满心思都在春福身上,正指挥着人把春福抬进去,安置在她内室的暖阁内。 见这情况,陈妈妈望向了她的干女儿红梅。 很巧合的,红梅也正抬眸望向陈妈妈。 一下子,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 在进去的时候,红梅低声的对碧桃说了几句,故意的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与同样拖拉在后的陈妈妈平行。 “那人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姨奶奶身边近身伺候?”陈妈妈一开口就问这事。 红梅轻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与她听。 陈妈妈惊愕不已,不住的咒骂道:“那个贱人,竟然敢要挟姨奶奶?好大的狗胆子!” “唉,谁说不是呢?可为了春福的性命,也不得不如此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春福受苦。”说着,眼珠子一转,红梅又道:“本来在姨奶奶的屋里,您的干女儿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可这人一进来,就要死死的扒住姨奶奶的贴身妈妈的位置,这今后……唉,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被挤兑成什么样子了。”唉声叹气的,满脸的忧愁。 红梅知道陈妈妈当初认自己为干女儿,就是冲着她能够在姨奶奶面前说上话的。而如今,她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刚才那梁姓妇人又抢了她二儿子的风头,红梅就不相信陈妈妈不会对那个女人有所动静。 果不其然,陈妈妈满脸的晦涩,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她安慰的拍拍红梅的手背,说道:“你放心,有你干妈在,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红梅感激不已,对着陈妈妈福了福身。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谢什么?今后你可得要好好注意些姨奶奶,我也好揣摩她的意思。这样一来,对付那贱人,我也更有把握些,你说是不是?”故意的把话给压得很低沉,让其听起来有外人不可窃听的神秘,充满诱惑之感。 红梅不是傻子。 她知道陈妈妈不会白白的做事,总得要捞些好处的。 既然她想要姨奶奶的动向,那就告诉她好了。至于心思的话,俗话不是都说女人的心思不要猜吗?她又怎么懂得姨奶奶真正的想法,把她所理解的告之,不用太过精细就好了。 这边红梅与陈妈妈达成了协议,福多多却忧心得着急上火。 春福突然之间浑身抽搐起来,而且嘴角里不住的往外流淌出白色液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春福会没事吗?”福多多一把抓住陈二的臂膀,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眸,焦虑的问道。 陈二不怎么懂医术,只会些皮毛而已。 看春福这般,他也慌了神,没有了主意。 见此,福多多的心里凉飕飕的。 她无法想象,一个花儿般的女孩,会就这么痛苦的离去。 “姨奶奶,您别先心急,大夫应当马上就会来了,春福会没有事情的。”看福多多这般,碧桃端来一杯热茶,又道:“您先喝点茶静静,这人的一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一道坎,迈过去就好了。您看奴婢,当时这么困难艰辛,现在不也好好的在您身边伺候了?您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说不定大夫已经在门口了。”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报说,门口停了一辆靛蓝色布帷的马车,下来一个古来稀的老者,自称是一名大夫。 闻言,福多多有几息的困顿,问道:“老者?什么老者?有说姓氏名谁吗?” 小丫鬟吱吱唔唔的,有些言语不清。 当时门房看见这辆马车,又看见下来一位老者,还自称是大夫,却没有看见狗剩,或者是那个出去接应狗剩的梁妇人。当下,心里满是戒备,当是不怀好心的,忙向上禀告情况,来不及细细询问,只知道这老者自称姓李,与福多多是熟识。 ps:最近鼻子发作,很不通气,又快到五一的缘故,工作上忙碌,差点没被憋死,所以我就又食言而肥了。今日是上班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放假,我想找回自己的信誉,请大家支持我吧!看了下时间,还有半小时可以睡觉,所以不多说了,先睡一觉。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开窍 姓李?还是名大夫,并且年龄已然是古稀? 难道是他? 可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福多多就给掐断了。 李大夫可是专门为余世逸看病的,又怎么会来到这个偏僻的庄子上? 福多多就询问了小丫鬟那人的体态样貌。 小丫鬟茫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怎么清楚。 见状,福多多对碧桃吩咐道:“你留下来照看春福,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碧桃不放心,说道:“让奴婢陪您一块儿过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福多多摇摇头,笑道:“在自家的门口,还需要什么照应?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罢,不等碧桃再说什么,就由小丫鬟领路,离开了房间。 福多多离开没多久,红梅回来了,并未与福多多相遇。 碧桃忙让红梅跟过去看看,就怕有个万一。 红梅就又急匆匆的往庄子的大门口,一路小跑过去。 刚来到离大门不远的时候,只见福多多满脸笑容的迎着李大夫进来。 红梅又喜又惊,上前给福多多和李大夫行礼。 “姨奶奶,这下春福可有救了!”行完礼,红梅感觉浑身轻松不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福多多也是满脸的放松。 不管李大夫是为何来庄子上的,但是他此时来,却是来得太及时了。 李大夫满脸的不解。 他问道:“春福?她怎么了?看你们见到我如此高兴的样子。” 之前福多多满脑子都是想着李大夫来庄子上的目的,还未来得及说春福中毒的事情。见他问起,就详细叙述了关于春福中毒的前后缘由,就连症状反应,还有应急措施也都一一说道明白了。 李大夫捋了捋白须,沉默了下,肯定的说道:“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闻言,福多多与红梅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欣喜。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春福现在所在的福多多内室的暖阁。 春福看起来情况很糟糕,身子抽搐的很厉害,俩个的粗使婆子都按不住。 福多多忙问碧桃,“怎么回事?刚才不还没这么严重吗?” 碧桃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您前脚刚走,她就这样了,按都按不住,看样子的话,情况不怎么乐观。”瞥见与福多多一同进来一位陌生的老者,并还自顾的向春福走去,碧桃立马警觉起来,悄声的问福多多,道:“姨奶奶,这是谁?” 碧桃从未见过李大夫,也莫怪她会如此不放心。 福多多解释道:“他就是李大夫,住在百草园,专为少爷诊脉看病的。” “原来他就是那位神医?”碧桃忍不住低声惊呼。 曾经她还在余府的时候,就有耳闻李大夫的种种神迹,只是她身份低微,不管如何的打人脉关系,始终见不到李大夫的真容,现下可终于见到了,忍不住上下仔细的打量他,似乎想看看李大夫到底哪里神乎。 福多多继续说道:“等春福无恙了,我让他给你也诊诊脉。” 碧桃抬眸注视着福多多,不住的摇头。 她知道福多多心里的结症。 要是李大夫能看好她的身体,让她的容颜恢复以往娇嫩,那是好事,可万一不能呢?姨奶奶该如何?指不定会把责任担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无限的自怨,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还不如现在就这样,有着年轻的年龄,却有着年老的心,以及沧桑的脸,这般才能一辈子在姨奶奶身边伺候。 福多多没有碧桃想得如此的长远,看她摇头,只以为依着李大夫的身份是不会为她看病的。 于是,轻轻拍了下碧桃的手背,信心十足的说道:“放心,一切有我。”说完,不等碧桃再说些什么,她就来到李大夫身旁,静静的等着结果。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大夫诊完了脉。 福多多忙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春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大夫对着福多多一笑,促狭的说道:“你我虽然没有在大家的见证下成为师徒,可也是敬过师傅茶的。现今我这个师傅来,你没有及时问候我这个老人家,一路上舟车劳顿是否安好,也没有给我端来一杯热茶,倒是急急的询问他人,你这个徒弟,是不是太过失职了?” 福多多起初一愣,脑袋有些懵懵的。 不过,很快的,她就反应过来,李大夫并不是真心责备她,只是一个打趣而已,而且这也表明,春福是真正的无碍了。 于是乎,福多多满脸笑意的去沏茶,亲自端给李大夫,恭敬的说道:“师傅请喝茶!” 看福多多如此上道,李大夫笑起来,满脸都是褶子,也不故意急着福多多了,指着春福,说道:“她没事,只是你们给她服的药有些过猛,她身子一时承受不住,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说着,话锋一转,又问福多多道:“你最近有在看医书,知道白屈菜?” 白屈菜?那是什么东西? 福多多满头的雾水,一时迷茫的望着李大夫。 李大夫明了,换个方式问道:“这女娃子在我来之前,可吃了什么?” 福多多回忆了下。 当时情况紧急,是以死马当活马来医治的。 见陈二说有一种草药可挽救春福的命,而梁妇人也凑巧拿着那株草药出现,就问也没问的,让陈二为春福敷上去了,根本不知道那草药叫什么,也更不知道有什么功用。 看李大夫问得认真,福多多看向了陈二,询问情况。 陈二回答道:“回姨奶奶的话,小的给春福敷的正是这位大夫所说的白屈菜。” 福多多就望向李大夫,问道:“师傅,这草药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李大夫捋捋胡须,故作高深的说道:“倒也不是什么不对,勉强算是用对药了。” “那……”福多多困惑的指指,即使服下了李大夫所给的褐色小药丸,但仍旧还有轻微抽搐的春福。 李大夫解释道:“这白屈菜有解毒、治疗蛇虫咬伤的功效,但它本身就有毒,小女娃身体娇弱,就有些抵挡不住两种毒在体内互相争斗厮杀,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反应。刚才我给她服下了清毒丸,今天好好休息一番,明天她的神志就会清醒了,再好好将养几日,保证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春福。” 闻言,福多多彻底放下心来,指着神色有些不济的陈二,又说道:“他叫陈二,之前给春福吸过毒,您能否给他瞧瞧,看看有无大碍。” 话音一落,还未等李大夫说什么,陈二倒是一个劲的摆手摇头,说道:“不用不用!小的皮糙肉厚,不用劳烦李大夫了。” 陈二不是愚笨之人,她看福多多对李大夫很是的礼遇,还称呼他为“师傅”,并且看起来医术很是高超的样子,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人,哪里敢让李大夫亲自诊脉,忙不迭的推托了。 福多多蹙起了眉头。 难道陈二以为自己只是客套的说说吗?她是真心让李大夫给他看看。 李大夫也同样的有些不悦。 他并非是那些“之乎者也”的迂腐老孺,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屑给穷苦人家看病。可陈二的这个作为,就是有些看低了他,饶是他再怎么的不拘小节,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怪的。 还是红梅看出了门道,不着痕迹的拉扯了下陈二的衣角,压低了声音,说道:“姨奶奶是真心的,李大夫也并非一般人,自恃着身份,你这般赤裸裸的拒绝,不是打他们的脸面吗?” 陈二一下子被惊出了冷汗来。 抬眸紧盯着红梅,向她求证真假。 红梅重重的点点头。 陈二脸色煞白。 她母亲常在他耳边说,那些贵人各个看起来面目和善,可指不定心里是怎么想的,让他在福多多面前,不要太过随意,时时警惕,好好的想想。因此,他才会断然拒绝了。 如今,他竟然猜测错了,惹了贵人不高兴。 陈二百感交集,满脑子想着如何去补救,向红梅求救。 红梅提醒陈二是有目的的。 陈妈妈一家子算是聪明人,可聪明人有聪明人致命的缺憾,就是太过聪明了,会不好掌控,等来日有了权势,更是会自恃聪明,擅作主张,这会对姨奶奶很是的不利。所以,她提点着陈二,让他明白,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结果,更让他知晓,姨奶奶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只要诚心以待,他不会吃多少的亏。 因此,红梅表示爱莫能助,可也隐晦的用手指指福多多,让他自行去说。 陈二有些的忐忑。 他不了解福多多,更不明白她的脾性,就连他母亲也不甚清晰,只知她凡事都不想掺一脚。 现在,他该如何? 刚才都明确拒绝了,现在来个马后炮,任何人都会不舒坦的。 正百感交集的时候,福多多再次说话了,“你别太过妄自菲薄,春福也算是你救回来的,要不是你及时给她吸毒,并且敷上了白屈菜,现下恐怕是命悬一线了,让我师傅替你看看,也算是安我的心。”这话说得很是公式化,仿若给陈二诊脉,只不过是一恩还一报的意思。 陈二心里凉丝丝的,可也看到了希望。 ps:今天的更新会在晚上很晚了,大家明天再看 唉,再加一句,我再失言,让我变大胖子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误会 现下是他陈二的机会,只要把握好了这个时机,适才的冰冻就会解除。 可想法是好,办起来却是很难。 这怎么说,怎么办,都是有一定的尺度衡量,万一一超出这个范围,事情就会适得其反,而他陈二会永远无法翻身。 偷偷的用余光瞟了眼福多多和李大夫,陈二心里直打鼓,根本没有完全的把握扳回局面。 时间不等人,福多多还等着自己回话,陈二不能再犹豫了。 于是乎,跪下身来,磕了一个响头,陈二诚恳的说道:“多谢姨奶奶厚爱,为小的着想。”见福多多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陈二抿了抿唇,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小的自小在庄子里长大,上山下河是每日里干的事情。山上蛇虫不少,河里也不乏咬人的东西,小的都习惯了,从未想过这些小伤要去看什么大夫,所以……”顿了顿,带有浓厚的鼻音,又道:“小的再次多谢姨奶奶关照!”说完之后,很是真挚的又磕了一个头。 福多多和李大夫俱是一愣。 他们一个曾经活在一个对于小小伤口都要诊治的大都市里,另一个虽在乡野出生,却后来因自己轻视小病的缘由,致使发生骇人瘟疫而留下后遗症。因此,在刚才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想过,在这个时代,这么偏僻的小地方,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会舍得花钱去看病?而且没有发展为大病的病? 方才,对于陈二的委婉拒绝,他们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福多多忙让陈二起来,说道:“小病不看,容易拖成大病,更何况你这个不是小毛病,万一毒液侵体了,那该如何?”说着,温和的宽慰陈二,接着说道:“你别有什么负担,李大夫待人和善,而且医术难得的高超。” 好话谁不喜欢听? 一旁的李大夫听福多多恭维他,笑着应和道:“你倒是会为为师戴高帽子。”说着,小小的呷了一口清茶,煞有其事的又认真说道:“不过,你说得这些,还真是事实!” 话音一落,福多多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看福多多如此,知道李大夫是真的挺和善的,屋里的人也忍不住各个偷笑着。 一时间,压抑的笑声冲淡了不少之前的沉闷气氛。 见此,陈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 他终于扭转局面,抹去了福多多对他的偏见。 陈妈妈安排好李大夫等人的行头,打扫了住客的厢房,正进屋要跟福多多汇报情况,见陈二跪在青石砖上,正要起来的样子,神情虽然是满脸的放松,可脸色却不怎么的好,又青又白,周围的人又都是笑嘻嘻的模样,心里极度的恼火,以为欺负了她捧在手心上的二儿子,面色阴阴的。“给姨奶奶请安,李大夫等人的住行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姨奶奶可否要去看看?”福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说话也生硬硬的,没有之前的柔和,一听就感觉让人有些不舒服。 福多多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询问李大夫道:“师傅,要不要待会儿看完陈二的脉象,陪您去看看?要是不满意的话,再让他们换换?” 李大夫对这些没有过多的讲究,能凑合就行,“不用了,不用如此的麻烦,能住人就好了。” “那让下人打点下洗漱的东西,您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也累了,梳洗一下会好些。等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午膳也差不多可以了,我们今早上山采了些野菜野果,您刚好可以尝尝鲜,您看如何?” 李大夫就只在曾经生活过的小村庄吃过那些贵人不屑的吃食,一晃数十年载,他都快忘记了那种清香脆嫩的味道。现下,能够再次品尝到,他忍不住问道:“都有些什么?”抬眸却瞥到面色不佳的陈二,打住了这个话题,说道:“光顾着说了,都忘记正事。”说完,向陈二招招手,让他过去。 陈二看向了福多多,向她询问。 福多多好似没有注意到般,直到过了须臾,她才仿若刚看见,赶忙让他过去。 李大夫对此不闻不问,专注的为陈二诊脉。 福多多暗自撇撇嘴。 要想敲打一个人,并非只有直指本人,最为高明的是,在那人的七寸上狠狠的一敲,这才是最为有效的。 陈妈妈最为在意的是她的三个儿子,陈二就是七寸。 她现如今日子过得未免太过顺畅,竟然公然给自己脸色瞧。 虽说她本不在意这些表面的功夫,可余世逸用人在即,不得不谨慎一二。万一今后,陈二成了余世逸的左手右臂,堪担重任,而陈大也鸡犬得道,她的三儿子也因此有了不错体面的差事,陈妈妈自恃三个儿子出息,在余世逸面前能够说得上话,在他人眼前骄纵,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一个家族的荣衰,可不仅仅是传承人的缘故,也有不起眼的下人起着作用,这就好比一支常胜军里,除了有位善于运筹帷幄的将军,还有会敢于冲阵杀敌的好士兵,两者相互协调,才会战无不胜。 所以,如果陈妈妈在自己如此的表态之后,她还未所觉的话,陈二就是再能干,也是不好介绍给余世逸使用的。 因此,福多多站在一边,静静的观察着陈妈妈一丝一毫的细致表情和动静。 陈妈妈一心都挂在陈二身上,倒没有多注意到福多多的心思。 看陈二被召去,让李大夫诊脉,她心跳如鼓,脑子里不断的冒出不好的念头来,忘记了一切的规矩,冒冒失失的就问李大夫,道:“请问我儿子怎么了?他面色不好,是得了什么重病吗?还是受了什么伤?”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妈妈实在是忍不住,偷偷的瞥了福多多,直觉的认为刚才进屋看见陈二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定是被福多多受了什么刑。不然的话,她的这个二儿子每日里在田庄上瞎跑,锻炼的身子十分的好,一年半载都不见生任何的小病,又怎么会脸色如此的不好?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更何论这个李大夫让她的儿子过去搭脉,陈二却不时望向福多多,得到了福多多的允许,她的儿子这才战战兢兢的过去。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真想上前好好摸一摸陈二的身子,看看哪里被打了没有。 李大夫有意的看了一眼福多多,捻了捻胡须,说道:“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春福被蛇虫咬伤了,他帮着吸毒,姨奶奶不放心,让我也给他瞧瞧,免得有毒液侵袭到他的身体里,埋下了后患。” 陈妈妈大惊,眼珠子瞪得老大。 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陈妈妈不相信,向陈二求证。 陈二不知道陈妈妈之前心里所阴暗的猜测,他以为陈妈妈跟他之前想得一样,都认为福多多让李大夫看病只不过是客套的话语而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他不着痕迹的解释说道:“娘,您放心,我没事,是姨奶奶体恤厚爱我,怕我有什么不好,特意让医术高超的李大夫为我看看。” 陈妈妈听懂了陈二的话,一张老脸忍不住涨得通红,不好意思的看向福多多。 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与她所想的天差地别,差如此之多。 “多谢姨奶奶费心了!”陈妈妈郑重的向福多多行了个礼,又向李大夫道了个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福多多看陈妈妈如此,心里有了决断。 人无完人,大都有多多少少,这样那样的缺点和小毛病。 陈妈妈能够拉下脸,来认认真真的认错,倒是可取的,就怕是骄傲的,一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 思来想去,左右权衡了下,福多多决定任用陈二。 至于以后他能不能成为余世逸作为重要的左右手,那就端看他的能耐如何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大夫诊完了脉,说道:“他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喝上几贴我开的汤药,身子骨会比之前更为健壮!” 闻言,陈妈妈忙又谢了又谢。 看天色不早了,春福和陈二都没有什么事情,福多多就安排了个人照顾春福,她自己则是陪着李大夫去陈妈妈所安排的西厢房,一起去看看住房如何。 陈妈妈经过刚才的事情,殷勤的亲自在前面引路。 刚走在半道上,路过花园的时候,狗剩和那梁妇人,以及一个年轻,不过弱冠的男子正急匆匆的过来,看到福多多一行人,他们俱是一愣。 “姨奶奶,小的把大夫带来了。”还是狗剩反应快先,拉着年轻男子出来,介绍道:“他是隔壁村镇上的叶大夫,医术在乡里乡村的都是有口碑的。听闻春福的情况,叶大夫有把握治好春福,不会……”话还没说完,被福多多打断了,说道:“不用这位大夫了,李大夫来了,已经为春福诊过脉象了,她现在已经无事了。” 狗剩再次惊讶,忍不住看向所谓的李大夫。 李大夫的眼神却望向了站在狗剩身后,并且眼神不住躲躲闪闪的梁妇人。 ps:大大胖子顶着锅盖路过一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猜疑 福多多发现了李大夫和梁妇人之间的微妙,心生困惑,但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而是让狗剩先把叶大夫送走。 狗剩作揖应下,客气的送叶大夫。 叶大夫却是挥了挥手,上前一步,对着有些神游的李大夫深深的一揖礼,恭敬又带有崇拜的语气,问道:“敢问您就是大名鼎鼎,我们金皇朝的第一国手,担任太医院太座的李大人?” 李大夫一愣。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乡野的地方,竟然有人识得他。 当下,他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陈年往事,老黄历了,我现今也不过是寓居在余府,为余大少爷看病诊脉的小小郎中而已。曾经的过往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暗暗的告诉叶大夫,以前的身份日子再怎么样,他现在只是一名大夫,仅此而已。 叶大夫也是眉眼通透之人,抿嘴一笑,并没有在此话题上说些什么,而是话锋一转,做起了自我介绍,“学生叶峰,今年二十有一,家住邻村的叶家村,自幼父母离世,吃百家饭长大。近邻大叔擅弄花草,对植物习性颇为通透,学生跟着亦学了不少,后进城在药铺里当了学徒,偷学了不少医术,经多年的锤炼,看些小病不在话下,遂而回乡报答当年乡亲的养育之恩。只是,学生毕竟年轻,经事较少,普通病症倒能信手医治,可对那些疑难杂症,学生就感觉吃力不少。所以,学生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学生在您身边近身伺候,进而偷学些本事,好造福乡里?”前面说得一本正经,严肃不已,最后一句话却是恳切又带有促狭。 李大夫从未想过要收徒,至于福多多的话,这只是一个意外。 不过看着叶峰如此的好学,以及美好的抱负上,他的心不禁有些动摇了。 学医本来就是为了造福一方的百姓。 当年要不是阴差阳错的进了宫,又一发不可收拾的成为了皇帝的钦点御医,他至今还在民间游医,为自己当年的忽视而赎罪。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的人,不管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贵人,还是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的低贱宫人,他们的心思不比常人,往往都是山路十八弯,原本救人的医术,在他们的别有用心的运作之下,也会成为害人害己的东西。 耳濡目染,李大夫看透了,也看厌了,所以才在当今圣上的再三挽留下,也要辞官,并生出不收徒的念头来。 如今,叶峰的这番话,让他想起了养育他长大的乡村。 曾经他也有一番抱负,只是天意弄人,美好的憧憬反而成了一场噩梦。 看着叶峰眼眸里透露出来的真挚和恳求,被李大夫刻意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慢慢的被挖掘了出来,心很痛,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忆在。 反复思索良久,李大夫捋着白须,笑说道:“你又不是上门提亲来的,何必把自己身家背景介绍个遍。我虽在余府容身,但余家对我不薄,吃喝不缺,也不少伺候的人。再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干嘛要往我这个老头子身边凑,外面的花花世界正等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去看。”没有强硬的拒绝,可也有婉拒的推托。 叶峰认了死理,辩解道:“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 听叶峰的回答,李大夫眼里眼底满是笑意,他对叶峰满意不已。“既然你如此执着,这样吧,伺候的人我的确是不缺,可我却缺一个跟我讨论医理的,你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解闷吗?” 叶峰欣喜不已,忙对着李大夫深深的一揖礼,深怕他反悔似的。 福多多看着情势戏剧性的变化,没有做任何的声,只是吩咐陈妈妈再去安排间客房,最好紧挨着李大夫的。 叶峰忙拦下陈妈妈,垂睑对福多多说道:“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且只是来陪李大……李大夫解闷的,不用老您姨奶奶费心周全安排了,我自行解决就行了。” “自行解决?去睡田头上去吗?”李大夫拉下脸,反问道。 叶峰一阵的发窘,说道:“那……那还不至于的,学生辛苦点,每日往返就是。” “每日往返?刚才还说陪我解闷,现下你这安排,还哪有时间?” “这……”叶峰迟疑了,他也不想惹李大夫生气的,只是他实在是做不来打秋风的篾片,更何论这庄子上余府的男主子不在,唯有一个姨奶奶,实在是不方便住下。 福多多知道叶峰的为难之处,开口帮他解围道:“师傅,您就别挤兑他了,明明是担忧叶大夫往返的辛劳,却偏偏要做出您老很受委屈的样子,都吓着人家叶大夫了。”看李大夫被福多多看穿而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她又对叶峰说道:“你就安心住下吧!没人会有异议。师傅老人家年纪大了,虽说行动还算矫健,可毕竟岁月不饶人,有人近身照料着最好。你要是不嫌弃,师傅所住的西厢房内有间暖阁,你可以住在那里。” 没有另外特意安排房间,叶峰觉得心里好受点,最终答应住下来了。 于是乎,一行人纷纷簇拥着福多多和李大夫向西厢房走去。 梁妇人没有跟过去,而且躲躲闪闪的,刻意的不让李大夫发现她。 其实李大夫在解决了叶峰的事情之后,一双眼就没有离开梁妇人过,对着她若有所思,并且神情有悲,有悦,更有前所未有的怒气,使得站在一旁的福多多都感受到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更是犹如被许许多多的蜘蛛网缠绕住,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的头绪。 那个梁氏和李大夫之间会有什么瓜葛? 眼珠子不住的转动了下,福多多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个可能。 难道他们有什么情感纠葛? 梁氏看起来日子过得不甚如意,面容很沧桑,比同龄人要老些,大约有四十多岁,而李大夫保养得比较好,年岁虽然已经古来稀,可是精神抖擞,可以跟六十多的老头子比拼。 只是再怎么样,他们毕竟岁数相差了二十来岁,有那么一点的不协调。 可转念一想,现在这个社会,老夫少妻的不少,相差二十,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李大夫不知道福多多在心里是如此腹诽他的,只是想着找个时间,好好问问她,这个妇人怎么会在庄子上的。 先是看房间,契阔聊天,随后是梳洗,最后又临近午后,又要用膳,直到午睡之后,在下午的时候,李大夫终于找到了空档,询问福多多。 福多多也正困惑着李大夫与梁妇人之间的问题,见李大夫问起,忙让屋子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部都退下去。 看福多多如此干净利落的清场,李大夫愣了好半响。 紧盯着福多多好几息的时间,看着好似要听什么新奇故事的脸,李大夫明白过来了,忍不住满头黑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为了自己的晚年清誉着想,李大夫避嫌的说道:“那妇人我只是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原本是想消除福多多好笑的猜想的,可此话一出,更显暧昧。 福多多颇为有点为李大夫打圆场似的,连连点头,附和说道:“嗯嗯嗯,人与人就是很奇妙,跟有缘的人,总是觉得眼熟,在哪里见过。我见师傅第一面的时候就是如此,感觉您面目慈善,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恭维着李大夫,好心的不让他感觉难堪。 李大夫好无语,有点越描越黑的感觉。 看着福多多闪亮亮的双眼,李大夫觉得还是别再解释了,免得越说,她反而想得越歪,索性直入话题,问道:“那个妇人姓氏名啥?家中有几口人?是哪里人士?怎么会在庄子上做活?来这里多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炮语连珠似的接连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福多多仿若看到了鲜鲜出炉的八卦般,浑身充满了力道。 仔细的想了想,她回答道:“我知道她姓梁,是个寡妇,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儿,大概因为没有生儿子,还是其他的缘故,被婆婆赶出了家门,她是今日才在庄子上做事的,至于其他的,我不怎么了解。”为了让李大夫更好看清认识这个人,福多多又说道:“我跟她初次见面是在从余府到庄子的路上,那时候她的女儿突然冲到路上,惊到了马匹,也惊得她女儿哇哇大哭。她就说我们的马车撞到了她女儿,要几百俩的赔偿,很是嚣张,后来还是我故意吓唬她,她这才落荒而逃的。今日春福被蛇虫咬伤,情况危急,急需要白屈菜救治,她拿着药草及时出现,却要与我交换条件,说是不给她一份差事进庄子,她就不给。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答应,她却坐地起价,要我许她一个贴身妈妈的差事。”说到这里,福多多苦笑一声,“一条生命握在她手里,只能这样被动,但是如若来日,她是个挑事的,我也不会容的!” ps:都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没有想到,我的生活也充满狗血,真是好笑!现在想想神马都是浮云,码字才是最为重要的,前段日子真是过得浑浑噩噩.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麻乱 听完福多多的话,李大夫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半响的时间之后,他问道:“那她现在是你的贴身妈妈了?” 福多多扯扯嘴角,无奈的应了一声。 “那她人呢?怎么不见她?”李大夫奇怪的问道。从刚才到福多多所住的院落,再到屋内,都没有看到梁妇人的影子,他不禁想着,会不会是她害怕见到自己,因此躲起来了,或者是溜了,就又问:“她还在庄子上吗?” 福多多微愣,回答道:“她来的时候没带着女儿,现下是去接她女儿去了,估计过个把时辰就会回来了。”说完,观察了下李大夫的神色,斟酌的又问道:“您找她有急事?待会儿回来的时候,我让她过来。” 李大夫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福多多没有打扰他,自顾的端着茶盅品茗。 现在已经是三月末,隔天就是四月份了。 福多多在心里暗暗的算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所过去的时间。 她发现还住在那被大火烧的偏僻小院的时候,光阴就跟箭般,“嗖”的一声就没有了,反而自搬进了福寿院,每天的日子跟过得一年般,十分的难熬,每分每秒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不得一刻钟的安宁。不过,来到了这个庄子上后,时间表仿若又恢复了正常般,终于不是那么的难受了。 她想到了余世逸。 自己不过住了福寿院这么短的日子,都是如此艰难,那么住了可以说前半生的余世逸呢?他是否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对啊!余世逸! 李大夫来庄子上了,那余世逸该怎么办?而且李大夫为何要来? 此时此刻,福多多满脑子的问号,急急的放下手中的茶盅,问李大夫道:“师傅,您怎么一人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少爷呢?他现在怎么样?好不好?府里现在还太平吗?” 李大夫刚想着事情,见福多多问,他淡淡的回应道:“他没事。” 没事?就这一句话? 福多多不放心,想要再仔细问问,可见李大夫心中有事,自己也烦恼的样子,她只得耐着性子,慢慢的等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正当福多多快没有耐心的时候,李大夫又再说了一句,道:“他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放心。我来,只是他现在不需要我,我也觉得闷得烦,就来庄子上透透气,跟你作伴。” 看李大夫说得认真,福多多之前高提的心,现下终于落了下来。 只要他没有事情就好。 其实事情的真相,根本没有如李大夫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余世逸正焦头烂额的为查几十年前的事情而烦,可正想着求助李大夫,李大夫却来庄子上了,更让他陷入沼泽之地,求援无助。这还不算什么,自四姨娘的“胎”没有了之后,余府更甚之前热闹,每日都会上演几位姨娘争夺大老爷的戏码,还有几位姨娘娘家的姑娘为大少奶奶的位子,争夺得头破血流,使劲的靠近福寿院,与余世逸套近乎。 幸好的是,现在福寿院有着月盈的把关,等闲之人不会被混进来,里面的事情也比之前好些,不会连余世逸吃了什么,又拉了什么,外面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贴心的人手就这么几个,事情又是一日\\比一日繁多,余世逸不免要事事俱到,时间一久就不免会力不从心。 “少爷,是小的无能,没有查到什么可靠的消息。”文竹从衣袖内掏出一张信纸,满脸愧疚的递送到余世逸手上。 余世逸接过,打开折叠起来的纸张,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纸张不大不小,可却没有多少字,连半张都没有写满,内容是:二十七年前,瘟疫爆发,死伤无数,幸李云研制出对抗药物,这场天灾才得以控制住。圣上按例奖赏有功之人,李云得以至此平步青云,一路升至太医院首座,颇得圣上信任。后圣上最疼爱幺儿不幸染怪病身亡,李云虽不是主治,可也自责医术不佳,致使皇子命丧黄泉,提出要告老还乡,圣上再三挽留,最终放行离开。李云家乡在早年已被瘟疫侵蚀得一点不剩,他无家可去,到为临安城首富的余府内蜗居。据闻,余府大老爷与李云是旧相识,与余大太太也亦是,可依据却是查无可查,完毕。 余世逸看完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信放在火烛上燃烧,对文竹说道:“这我早已料到,辛秘事情,是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就给查到的,你也无需自责。说来说去,也是我的过错,要是当初我早点培养自己的人手,如今也不会这般的捉襟见肘了。” “少爷……”本就是他无能,可少爷所说的不无道理,“要不,让姨奶奶回来?” 姨奶奶虽只是一介女流,可多个人多一份力量,总比没有的好。 余世逸想也没有想的摇摇头,说道:“这地方是个是非之地,我好不容易让她躲开了,怎么可以让她回来再受这份罪?身为男人虽不用各个都顶天立地,但起码的保护妻儿的能力必须要有。不然的话,这还是男人吗?” 文竹无力反驳,只能默默的应下。 余世逸看着文竹有点垂头丧气,他想到福多多正在为他挑选人手。于是,说道:“你放心,等过些日子,人手就不会这般的棘手了。姨奶奶已经挑了些人,现在正在观察,等确定了,就会把人送到府里,到时候你也不会事事都要跑,每日里累得跟狗一样,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少爷,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文竹立马反驳道。 余世逸摆摆手,阻止他说,“你的意思,我明白。”说着,深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沮丧,“这李云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了有什么疑问,或者是遇到了阻碍,随时都可以去找他。可现在倒好,等我们要找他了,他却屁颠颠的跑到庄子上去了,美名其曰为去采摘药草!哼,余府虽不是专做药材生意的,但难道还短了他的草药不成?需要自己辛劳的去采摘吗?我看他就是故意躲我们来着,分明看我们查不出什么来而得意!” “或许……或许李大夫他真的是为了什么珍惜的药材。”文竹在旁弱弱的说道。 “哼!我还不了解他?整一个老顽童,看戏不怕台高!”冷冷的哼了一声,转移话题,又说道:“对了,四姨娘那边有什么动静?那个老小子在离府之前让我们要好好注意着,说是有什么好戏要上场。可是等了这么些日子了,也不见四姨娘鼓捣出什么,难道那个老顽童诳我们?所以才会灰溜溜的走了?” 对于余世逸对李大夫的好几次绰号,文竹忍着笑无视。 他回道:“动静,倒是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只是自那次调查了大老爷的情史之后,变得有些沉默,时不时的对着大老爷发呆,然后发呆发着眼神有些涣散,就跟离了魂一样,魂不守舍的。” “还有呢?”余世逸催着问。 “其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只是有些时候会冒出几句‘原来如此’的话来,然后看着其他几位姨奶奶的眼神就会变得很是轻蔑,很是不屑的样子,同时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大太太则是活该的神情。这几日,府里的人都被四姨娘怪怪的眼神弄得心里毛毛的,私下里都在传着四姨娘因为假孕的事情疯魔了。大家伙儿正撺唆着让大太太给四姨娘做一场法师的时候,四姨娘又变正常了起来,天天使出手段,跟几位姨娘抢占着大老爷。不过……”文竹说到这里,看了眼余世逸,又说道:“不过,依小的细细的观察,虽然四姨娘又开始了之前的手段,可态度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抢大老爷似乎不全是为了争宠,而是跟玩儿一样,逗着大家玩闹。小的……这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余世逸垂睑思索了下,觉得四姨娘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火石电光中,他对文竹吩咐道:“我觉得我们可能走错了方向,不应该单单从李云上入手,还有大老爷,他的身上必定会有我们要的答案。你先撤大部分的人,全力彻查大老爷,还有四姨娘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之前查大老爷的所有细节。” 文竹一阵奇怪,但是他觉得余世逸定是想到了什么至关的东西,恭敬的应了下来。 时间紧急,余世逸挥手让文竹下去立马去办。 文竹一离开,余世逸坐在案桌前,执起狼毫笔,在一张雪白的澄心纸上写写画画。 现在的事情有些混乱,他要一一写下来,然后从中找出至关的关节,这般才能解开各个疑难问题。 正投入的写着,文竹去而复返了,身后还紧跟着穿红戴绿,一脸谄媚笑意的小倩。 小倩是四姨娘的贴身丫鬟,她怎么会来?而且文竹还把她带进自己的内室。 看到余世逸阴下来的脸,文竹也是一脸的苦哈哈。 他刚才刚要出去,这个小倩就来了,并拦截了他,说是四姨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余世逸说。 适才,余世逸有说要注意四姨娘的动静,这会子四姨娘最为信任的贴身丫鬟小倩就来了,文竹只能带着她去见余世逸。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套话 “少爷,四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小倩来了,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赶在余世逸发火之前,文竹赶忙说明情况。 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 余世逸眉头紧紧的锁起来,神情有些不悦。 小倩扭着婀娜的腰身,犹如柳扶风般的上前,盈盈的行了个礼,娇声说道:“四姨娘在前几日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而且这事与少爷您有着息息关联。四姨娘虽出生烟花之地,可出淤泥而不染,有着一颗菩萨心肠,得知此事之后,就想着要尽快告诉您,让您心里有个数。只是……只是您也是知道的,这府里现下是大太太独大,院里院外的都是她一手把持着。这下人们最为捧高踩低,曲迎奉承,四姨娘又没了胎保身,大老爷更对待四姨娘不如从前那般百般呵护了,因此处处受挤兑,实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所以……”故意的拉长了尾音,不把话给说完,柔柔弱弱的瞅了眼余世逸,又很快收回目光。 “所以什么?”余世逸不屑的冷哼一声。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料想着四姨娘定是拿她所知道的事情,借此要挟他,亦或者是谈交易。 真相是如余世逸所想的这般。 不过,四姨娘的心眼不少,这个要求,她要等着余世逸主动说出来,而不是她来开这个口。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处在被动的位置上,于她更为的有利。 小倩在来福寿院之前,四姨娘是百般交待过的。 因此,在余世逸用鼻音哼着的时候,小倩愣是顶着余世逸阴冷的眼神,死死的咬紧唇瓣,装聋作哑不接话茬。 余世逸也不傻。 既然四姨娘她们拿着所谓的发现而威胁他,他余世逸也不是软柿子,在僵持了差不多两柱香的时间之后,见小倩还是老样子,余世逸对着她下了逐客令。 小倩惊愕不已,她没有想到余世逸会这般。 在来之前,四姨娘可是再三叮嘱她,定不能在余世逸开口之前她开口,但现在都被下逐客令了,那她还要开口吗?四姨娘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性啊!可事情至关四姨娘最后的保命符,她又不能僭越不通禀一声,就擅作主张了! 正在为难之际,小倩已经被文竹给请出去了。 “小倩姑娘,少爷的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最厌烦他人说话不爽利了。你这样子,回去该跟四姨娘怎么交待?要不要我跟着过去帮你解释清楚……”还没把话给说完,又急急的反驳刚才自己所说,难为的紧蹙着眉宇,唉声叹气,颇有点怜香惜玉的语气,又说道:“看我,一时着急起来,忘记了内院的规矩,我是不能进四姨娘的院落的。要不……要不你回去就推托说少爷正睡着,醒来也没有见你?” 小倩跟着四姨娘,见惯了人情冷暖,大家大多是锦上添花,极少数是雪中送炭的,并且即使是雪中送炭,也并非单纯的仅仅是送炭而已,有些老谋深算的,看出此人今后有些作为,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这一遭灰溜溜的回去,四姨娘虽不至于打骂她,可日子还是不好过的。 文竹与她非亲非故,却能说出这番话来,她心中不能不动容,同时心里还起了小心思来。 “我不过是个小丫鬟,主子如何待我,我只能承受,哪敢想着使其他的花招。”说着,泪眼朦胧,向文竹行了个福礼,感激的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么多人看着我进入福寿院的,四姨娘又怎会不知?”抬起小鹿般让人怜惜的眸子,小倩拜托道:“文竹哥,你长年伴着少爷,少爷对你定是另眼相看的,能否在少爷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我回去也好给四姨娘交差,不然的话,四姨娘这几日正受委屈着,难不保……”说到这里,小倩故技重施,没有把话给说完,给人留有无尽的想象,捂着绢子小声啼哭。 文竹在小倩低头没看见的时候,嘴角荡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不过,这笑稍纵即逝。 很快的,文竹恢复了凝重的表情,说道:“少爷性子较为孤僻,最不喜旁边的人插嘴,就算是我也一样。”看见小倩满脸的失落之感,他又话锋一转,做出为女色上刀山下火海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的道:“不过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为了你,我冒死也要在少爷的跟前提一提,绝不能让你受太大委屈。” 小倩喜笑颜开,对文竹再次行礼道谢。 文竹紧接着又道:“你先别急着谢我,这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倒是给我透点口音,我也好在少爷面前说话。不然的话,就这般干巴巴的,少爷反而更为恼。我受点委屈倒没事,就怕好心办坏事,越发的对你和四姨娘不利,事情往反方向走。” 小倩仔细的一思量,觉得所说文竹不无道理。 左右看了下,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俩,可小倩还是不放心,拉着文竹到角落里,附耳压低了声音,说道:“四姨娘发现了不少大太太和大老爷之间的辛秘事情,并且还有关少爷亲生母亲的。” 文竹挑眉。 这几日少爷正正式着手查办此事,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再加上知情人刻意的隐瞒,少爷的人手不足,碰了不少的壁,并且还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少爷早已经没有多少的耐性再等待下去了。 现下,四姨娘却及时送来了这个消息,文竹欣喜不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跟天上掉馅饼般的意外。 “此事当真?”文竹确认道。 小倩委屈的说道:“要是有假,就让四姨娘活活打死我!” 文竹说道:“少爷知道此事,定会意外至极。” “你的意思是说,少爷会如四姨娘的愿了?”如果这样的话,小倩想她今后的生活保障就不用愁了。 文竹笑笑,没有接下她的话茬,而是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就这事情?” 看文竹相问,小倩有些警觉,摇摇头,说道:“没有了。” “嗯,那好,我就把这事情透给少爷,你放心。”神色坦然,仿若不知道小倩对自己的警惕。 他这样子,小倩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俩人说了一阵子的话之后,小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文竹站在台阶上,直到小倩的背影看不见之后,这才转身回去,直奔余世逸的内室。 这会子,余世逸正斜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察觉到文竹进来,他眼睛睁都没睁开,开口轻轻的问道:“都打探出什么来了?是有关生我的女人的事情,还是大太太、大老爷不能见光的辛秘?” 文竹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的,他觉得又有些理所当然。 别看少爷平时懒懒散散的,对什么事情,更甚者是自己的生命都不上心,其实他心思细腻的很,往往窥一斑,就能知全貌,不能小觑。 “是,少爷您猜测的没错,四姨娘让小倩来,差不多是因为这事。” “还有其他吗?”余世逸慵懒的问。 文竹摇头,说道:“小倩嘴巴紧得很,只说了这样的大概,具体事情如何,她却怎么样都不说。至于其他的,小的也问过了,她说没有。”顿了顿,斟酌的问道:“您看这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是跟四姨娘谈个交易,还是我们自行去摸索?” “这几日你去查,觉得感想如何?”余世逸答非所问的道。 文竹不知余世逸的意图,脑子有一时的没有转过弯来,但仍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吃力,很吃力,小的从没有如此的无措过。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但是却无从下手,让人感觉无力。” 余世逸睁开眼睛,从美人榻上坐起来,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不走捷径,反而自寻苦吃?” 闻言,文竹知晓了余世逸的想法。 少爷是想不劳而获的取得信息,可又不想被四姨娘死死的拿住。 “您放心,小的明白了。”文竹恭敬的应答道。 余世逸应了一声,挥挥手让文竹去办。 文竹一退下,余世逸就跟破布娃娃般,颓废的又躺回在美人榻上。 这几日,他殚精竭虑的布着局,现在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他的身体在外人看起来是时好时坏,在福多多看来是有装病的嫌疑,其实事实上,他真的有病,而之所以忽好忽坏,一是故意的在脸上化妆,可以随意把脸色变好变坏,二是他对自己的不负责,性子随性,随意败坏自己的身子,一颗毒药摆在面前,他眼睛都不眨的就服下去。 现下,身子扛不住了,余世逸才明白健康有多么的重要。 没有一具健康的躯体,什么事情都是空谈,更不用说保护福多多,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想到福多多,原本虚弱的身子又有点力道。 不管怎么样,为了她,自己也要坚持下去,再难也要冲在前面,绝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受一丁点的委屈,让一介女流为男人挡一切!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雎鸠院,取名于《诗经》里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词里。 原本,大老爷取这院名,是对四姨娘表达无限的爱恋。 可现如今,面对着雎鸠院落针可闻的寂静,这名字倒是显得十分的讽刺了。 四姨娘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院中,看着周边长得茂盛的花草,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冷笑。 这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一砖一瓦,曾经都是大老爷精心挑选,不是最好的,绝不会在雎鸠院出现,势必要打造出金屋藏娇的姿态来,而且还是在众人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之下,让大家都亲眼看着,他余令轩是如何宠爱她段晓爱的! 而如今呢? 哼,只不过是一个笑话,大大的笑话而已! 她是众人唾弃,只要是个人都可以狠踩上一脚的笑话! 余令轩,你真可以! 因为极度的愤怒,四姨娘双手紧紧的攥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了皮肉之中,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红红而又印痕不浅的半月形的印记,面部表情扭曲,姣好的面容此时不复存在,唯有跟在作恶事时而露出狠狠表情的老巫婆差不多。 “余令轩,是你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把你故意尘封的东西,慢慢挖掘出来,在你面前摊开,看你会有如何表情!哼,故意把我高高的捧起,又如此残忍的摔下,如此捧杀我,你就该有觉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看着眼前正开得旺盛的红彤彤的杜鹃花,四姨娘的眼眸也被映得满是红。 自四姨娘“落胎”,大老爷表现出不闻不问的姿态开始,大太太就做出一副大好人的样子,说是为了四姨娘着想,更好的让她好好“坐小月子”,大太太打卖了大部分雎鸠院的人,只留下当初大刀阔斧硬塞进几个曾经伺候过老太太的人,更是明确的暗示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抱仇,她都不会去管。 这下子,有了大太太在背后的许可,大家更没有了顾忌,对于四姨娘的刁难,全部都放在了明面上。例如,早饭往往能不送就不送,午饭则是隔夜的,有时候还有点嗖,根本难以下咽,晚饭就是米还是生的,吃下去,一个晚上睡不好觉。除了口粮如此苛刻,穿在身上的衣服,往往完好的一件衣服送到浣洗房,送回来却是破破烂烂的,等等诸如此类的使小绊子。 这些事情,四姨娘还能挺住。 在次之前,她从大老爷那里哄了不少的银子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饭菜可以花钱来买,衣服破了可以再缝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让她气愤又绝望的是大老爷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几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从一开始对大老爷的期盼,再后来的诧异,最后是醒悟过来的愤怒,这些她都感觉过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都经历了个遍,也更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她段晓爱,只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 高兴的时候抱着你哄哄,要什么都给,即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也会想办法摘到,要是一个不爽,就等着从天上狠狠的摔落下来,砸个粉身碎骨。 幸好,她青楼出身,一点人脉和手段还是有的。 在清楚了自己的劣势之后,慢慢的找出事情的结症所在,误打误撞的让她给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事情。 一想到大太太当时惊愕、愤怒、想要杀人灭口的表情,四姨娘就想爽得哈哈大笑。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是余家大少爷余世逸,最后便是余令轩。 想到这里,四姨娘秀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小倩去了福寿院这么久的时间,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正思忖着,小倩正笑嘻嘻的小跑着进来。 看见四姨娘笔直的立在院落当中,神色晦涩难明,一双眼眸跟个青蛙眼般,死死的盯着她,好似要凸出来。小倩看得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七上八下的,一时笑意不在,脸庞变得有些僵硬,小心翼翼的上前,向四姨娘战战兢兢的行了个礼。 自从四姨娘从之前的香饽饽变成了人人都唾弃的过街老鼠之后,她的脾性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变得阴森森的,从前柔情得可以滴出水来的眸子,现今变成凌厉的剜得人难受,小心肝害怕的直跳,根本不敢正视。 “你回来了?”四姨娘不冷不热的问道。 小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回答道:“是,奴婢回来了,幸不辱命。” “嗯。”四姨娘没有过多的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这让小倩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茬了,索性就默默的站立着。 就这样俩人相对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四姨娘终于开口问道:“余世逸是什么表情?他是怎么回话的?” 沉默的气氛里,猛然间冒出来了四姨娘冷冷的说话声,让小倩吓了一大跳,抬眸触碰到四姨娘锐利的跟一把匕首的眸子,她害怕得缩缩脖子,不敢做任何隐瞒,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诉说给四姨娘听,还有后来文竹送她出来,又是如何对她怜香惜玉,答应在余世逸面前递话的场景,也一一不落的和盘托出。 “他可真不愧是余府的大少爷,性子够孤傲!”四姨娘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要不是他这一身份,谁会把他放在眼里?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活该只能是大太太手中的一枚棋子,每日抱着药罐子过活!” “是是是,谁说不是呢。”小倩讨好的应和道。 四姨娘话锋一转,狠瞪了小倩一眼,骂道:“你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怎么就没有一点样子?竟然手段级别如此的上不了台面,只能对一个小小的小厮抛媚眼,摆骚弄姿,真是丢我的脸面!” 小倩不敢反驳,把头垂得低低的。 四姨娘又继续道:“你也真够笨的,这么大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享受不来太大的福气!” 福气?什么福气? 小倩有一瞬间的转不过弯来。 不过,很快的,看着四姨娘闪亮的眼眸,她明白了。 对的啊,现在大少爷身边没人,不就是个麻雀变凤凰的大好机会吗?要不然的话,那些姨娘娘家的姑娘又怎么会天天不要脸面的往福寿院凑去,只是次次都被拦截住了,鲜少有人成功过。 现下,四姨娘掌控了余府至关的辛秘事情,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她相信,今后见余世逸的机会只会多,不会少的。 有了接触之后,她就不相信了,凭着她的美貌容颜,以及心机手段,余世逸还不乖乖的入她的圈套?到时候,再抓紧生个男孩,紧紧的捆绑住余世逸的心,庞大的余府的家产和荣华富贵,还不全都是她的。 对于美好的未来。小倩充满了信心。 看小倩满面春风的样子,四姨娘勾了勾嘴角。 她就知道小倩这人,只要稍微的一撩拨一下,很快就会自动乖乖的跳下她所设得陷阱里去。 哼哼,现在余府乱糟糟的,她不介意再搅浑一下,这样才够热闹。 余令轩,我真的是很想迫不及待的看看你得知真相的面色了。 相对于余府的热闹,相隔甚远的偏僻庄子,也半斤八两,差不多热热闹闹的。 不过,这热闹非此热闹,它是真的热闹,红梅正式拜陈妈妈为干妈了,并且摆了几桌酒席,把相熟的人都请来热闹一番。 “红梅,今后你有家人了,我们可不敢与你多说话了。”在经过好几日的调养之后,春福被咬的伤口渐渐收拢,已经好得快差不多了,可自行走动。好动的春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碰上红梅这么热闹的事情,忍不住出言调侃几句她,活跃活跃气氛,也沾沾喜气,去去自己的霉运。 红梅被大家灌了不少酒,脑袋有些晕晕的,有些不明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话?虽然我拜陈妈妈为干妈,可你们还是我的好姐妹,你们可不能孤立我,这是不对的!是不是,姨奶奶?”说话模模糊糊,有些大舌头。 福多多笑笑,没有说话,看着她们闹腾。 在余府里,她们各个都被压抑着过日子,现下好不容易出来了,当然要活得轻松下,不要太多规矩。 碧桃知道福多多的意思,就插嘴说道:“你这个红梅,根本是明知故问,现下你有了陈妈妈为靠山,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小婢女,又怎敢跟管事的女儿叫板?当然是惹不起,我还躲得起,不跟你说话,免得惹得您小姐不生气。” 要是在平时,红梅定会回句“你是该不能惹我生气”,可现在她脑子一片浆糊,根本就使用不起来了,以为她们所说的就是表面的意思,忙急急的要辩解,“你们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真心想拜陈妈妈为干女儿的,陈妈妈也没有这个诚心,不过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感情,没有的,你们别把我孤立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现在就出去跟陈妈妈说去,这认亲我不认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红梅说得认真,眼睛都急得发红了,一向稳重的她很少这般的失态。 看她如此,福多多等人想笑却笑不出来,反而心里微微的有些发酸,咽喉处发痛。 沉默了一下子,福多多拉起红梅的手,无比认真的说道:“红梅,这事情,是委屈你了。陈妈妈为人精于算计,无利不起早,当初我们初来乍到,对什么都不熟悉,急需要陈妈妈的帮助,是你站出来,担下了一切。现在,我们慢慢的站稳了脚跟,如果陈妈妈的事情,在有些事情上对你太为难了,我跟她说一声,这亲我们不认了。”看红梅嘴角翕翕,似乎想要反驳,福多多以为她担心这样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赶在她开口之前,又说道:“你放心,于大局,这事没有什么影响。你要知道,不管如何,我是大少爷唯一的姨奶奶,而且还是最为有争议的少奶奶正室之选,她不过是一个下人,拿什么身份与我抬杠?所以,你放心……” “姨奶奶,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看福多多把话给说到这个份上了,红梅忙打断道。 福多多不是一个独裁的人,既然红梅有话要说,她就认真的洗耳恭听,说道:“你说,我听着。” 红梅拉开了俩人的距离,恭恭敬敬的向福多多行了个礼。 “奴婢知道陈妈妈的为人,可人无完人,她这样的性子比那些阴沉狠毒的较好些,而且她是庄子上的管事,这几年来都是她一手操心着庄子上的大小事情,早已经是天高皇帝远,底下的人都对她服气不得了。现下,我们好不容易跟她打好了关系,又怎么可以如此行事?这样子,会大大的刺到她,对我们很不利。”顿了顿,语气一缓,暖暖的又说道:“奴婢知道姨奶奶的意思,怕我因此受了委屈,可是只要您,还有……”说着,望向一旁的碧桃和春福,真诚的继续道:“只要你们相信我,我是永远站在你们这边的,绝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而倒戈,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觉得委屈,而且甘之如饴。” 红梅说得郑重其事,春福更是意识到了自己适才说错了话。 她不想红梅心里有疙瘩,忙解释说道:“红梅姐,你别误会,刚才我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并没有说排斥你。” 碧桃也接着话茬,说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没有其他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趁着今日的好日子,好好的闹闹你,开心开心一下,一扫前几日的霉气,到没有其他什么针对你的意思。” 红梅笑笑,点点头,说道:“我明白明白,刚才整个人都醉醺醺的,脑子重得狠,一听你们如此说,就来不及想太多,以为你们误会了,吓得我酒都醒了。现在经过一惊一乍,这脑子又灵光了起来,你们说得真假,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其实,还多亏你们的玩闹,毕竟人多嘴杂,捕捉风影的事情就避免不了,以后要是谣传着我的心偏向了陈妈妈那里的流言,我真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干净。” “你说得也是,这以后想必少不了嘴碎的。”福多多听着,吩咐碧桃、春福道:“你们今后可得要多长一些心眼,可千万别被有些人利用去,破坏了大家之间的感情。” 碧桃和春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各个屈膝行礼谨慎的应下。 大家又说了会儿话,各个面露疲惫,福多多就留了红梅,让碧桃、春福早点下去休息。 春福迟疑着,望着福多多欲言又止。 红梅今日是主角,被大家哄抬着喝了不少的酒,脸蛋红彤彤的,虽说不上满身的酒气,可酒味一近身还是能够闻得到的,又怎么能够在姨奶奶屋里值夜?所以她很不明白,在碧桃几次拉扯之下,她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其实这是春福年纪轻,经事少的缘故。 福多多这般留红梅下来,这是给她大大的长脸,免得陈妈妈心中揣测。 这就好比新人的洞房之夜一样,男方不管怎么样,都要在当夜与新娘洞房,然后在元帕上留下初夜的证据,隔天由专门的妈妈把这帕子给男方长辈看,以此断定新娘是否贞洁,今后在家里是否能够立足。 红梅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今日她在众人瞩目之下正式拜陈妈妈为干女儿,而陈妈妈除了自己的儿子之外,对任何人都是带着有色的眼光看待,来判定此人是否对她有利益。现在,红梅成为了她的干女儿,她当然也好掂量掂量一二了,看看福多多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是否都对红梅一个态度,最好的证明就是今晚谁来值夜。 在回去的路上,春福听碧桃这么的解释,总算是明白了。 她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晚小小的值夜,这里面的名堂也会这么的多。 当下,春福羞愧不已,还有更多的对红梅的体谅。 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谁说不是呢?红梅比我们想象的要艰辛,以后你说话现在脑子里想一想,觉得适合不适合,你再把话给说出口,免得祸从口出,伤害了情分而不自知。”碧桃这是在说春福今晚打趣红梅的事情。 要在往日,春福定会不以为然,但是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心智不比从前了,郑重的点头应下。 气氛正凝重的时候,不远处的花坛后面发出轻微的“簌簌簌”的声音。 碧桃、春福俱是神经一凛,互相对看了一眼。 听这声音,莫非是毒虫之类的东西? 春福已经被咬怕了,面色一下子惨白了起来,下意识的连续往后倒退了几步。 碧桃是个胆子大的,可见这阵仗,也不免心惊肉跳了一下。 “是谁?谁在那里?”碧桃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几步,压低了声音沉声问道。 她的嗓子不怎么好,稍微带有些沙哑,声音轻了的话,那就会更甚,好似一个男人的声音般,没有柔美。 她想着,万一那花坛后面是人,她可以威慑她,如果不是,那也打草惊蛇,惊走那些东西。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惊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花坛后面再无传来异响。 春末的夜晚还带有丝丝凉意,晚风吹在身上阴冷冷的。 春福缩了缩脖子,谨慎的转动着眼珠子左看右看,小心的扯扯碧桃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碧桃,我看大概是什么野猫躲在那里。春天了,那些猫正是发性子的时候,应该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我们走吧,站在这里都快冻死了。” 碧桃紧紧的盯着花坛,脚下并没有移动半步。 正在这个时候,寂静的花坛那里传来了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 “是……是什么?”乍听到这个声响,春福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紧抓着碧桃的双臂,躲在她的后面。 碧桃扯了扯嘴角,拍拍春福的手背,安抚说道:“没事没事,是只野猫发\\春了。”说着,转身拉着春福的手,边走边说道:“看来真是我多想了,真的是只野猫而已。”左手捂着嘴,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继续道:“今天忙了一天了,好累,我们早点回去歇息,明天还有不少差事等着呢。” 春福困惑的连看了碧桃好几眼,又鼓足了勇气回头望了眼。 月光稀稀朗朗,挂在廊下的大红灯笼忽闪忽闪,照应着整个院子都是忽明忽亮,再加上夜风习习,吹动得草木左右摇摆,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斑斑驳驳,勾画成看不懂的影像,春福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忙紧跟着碧桃的步伐快速离去。 碧桃和春福离开后,花坛起初没有什么动静,待等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种植那里的灌木丛猛然间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不住的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夜半三更。 福多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不知怎么的,最近几日又开始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境了,还是她穿越前在21世纪的生活,并且反反覆覆梦到的都是她表妹的生活轨迹,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刚才,她又梦到了,梦见自己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前面有一堆火正在“呲呲呲”烧得旺。 她觉得困惑不已,左右看了看,往前走了几步。 人都是喜欢温暖,不喜欢冰凉,喜欢光亮,不喜欢黑暗。 可是,奇怪的很,前面的这堆火,她却打心底的觉得胆寒,但是心中有个声音,却在不断的告诫她,要上前去一探究竟。在再三挣扎了之后,她缓慢靠近,一点点的靠过去。 越靠近,火的热度就越高,可她的心里却越发的胆寒。 在离火堆只有一米之遥的时候,她在极大心里恐惧之下,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红红的火堆。 看着看着,她发现火堆上面正燃烧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竟然是人!而且看身形还是女性! 福多多心脏忙得一紧,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才退了几步,身后好似有什么般,竟然又慢慢的把她往前推了几步,越发的靠近火堆了,更加的看清在火上烤的女人的容颜。 那是……那是她! 福多多面色惨白,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望着翠绿色的帐顶,福多多再也睡不着了,两眼睁得大大的,神色茫然。 为什么会这样呢? 福多多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还觉得浑身冒着寒意,冷飕飕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而且在这寂静的夜里,福多多满脑子都是之前梦境的景象,心里感觉毛毛的,内心满是惧意,再者加上在屋外廊下大红灯笼的暗光照耀下,使得周边忽闪忽闪的,照映出奇奇怪怪的影像,福多多越发害怕,忍不住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就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满是戒备的望着帐子外面的动静。 其实福多多的胆子不算是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夜里梦见曾经的世界,她的胆子就会变得尤其小,一丝丝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一惊一乍的,不似平日里的镇定。 今天白日里,福多多虽身为主子,对于红梅认陈妈妈的事情,不用亲历亲力去操办,只需凑热闹就行。不过,凑热闹也是件劳心劳力的体力活,再加上之前的噩梦,让福多多受了不小的惊吓,现下又如此要集中了精神去注意周边的响动,刚开始还是蛮有精神头的样子,没过多久的时候,眼皮就开始不住的上下打架了,再没过多久的时间,福多多再也支撑不住,双眼完全被沉重的眼皮遮挡住。 在即将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福多多猛然间受惊,双眼警觉的睁开来了。 是谁?是谁闯进她的内室来了! 福多多想要开口唤人,但是转念一想怕是余世逸,就冷静了下来,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 那人脚步轻盈,跟个猫儿一样,而且在灰暗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出,对方身材粗壮,却又不失女性特有的线条,福多多百分百认定此人不是余世逸,也并非红梅她们几个丫头,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当下,福多多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此人是谁,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更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随便在她屋里游荡,而且似乎对这里挺熟悉的,即使在黑暗里,她也能躲过屋内的陈设,不发出任何的响动,这是福多多最为不安的。 透过浓厚的帐子看这女人的一举一动,福多多非常庆幸还没撤换成较为薄的春天用的帐子。 不然的话,依照着帐子的穿透力,她很快会被对方发现她已经醒了。 双眼紧紧的盯着来人,福多多很快发现对方的目标不是她,竟然是上次余世逸跟她说的密道开关的柜子上。 只见她步步向多宝格柜子靠近,双手准确无误的放在了密道开关的所在,并且还徐徐的打开来。 福多多的心“砰砰砰”直跳,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开,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开口喊救命,又怕打草惊蛇,惊走了此人,反而不知道她来此的目的,又为何会知道此密道。 正在纠结的时候,有人替福多多做了决定。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在密道口还没被完全打开来之前,从外面呼啦啦的闯进来了五六个人,不过几息的时间,原本乌压压的房间变得亮堂堂的,全部人都站在了福多多的床前,做出保护的姿态来。 “姨奶奶,您有没有事?” 事情来得太快,福多多有些恍惚,抬眸却见碧桃、红梅、春福钻进帐子之中,满脸的担忧神情,她摆了摆手,说道:“没事。”说着,接过碧桃递过来的外皮披上,撩开幔帐,看向闯入内室的外来客。 此时的那人已经被几个粗壮的婆子制服住,压着她跪在冰冷的青砖石上,低垂着头,背却直直的硬挺着。 “是谁?”福多多问道。 碧桃上前,来到那人的身旁,并蹲下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一看清这人的样貌,碧桃低声的说了句“果然不出我所料”就起身回到福多多的身旁,答道:“是那个梁姓妇人。” 她? 福多多皱紧了眉头,垂眸思索着。 过了几息的时间,她对着碧桃招招手,附耳低声交代了几句。 碧桃点点头,应声退下。 福多多看了下那妇人。 事到如今,那妇人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嘴边噙着笑意,让人猜不透,想不明白。 福多多也不多理会她,抬头询问红梅、春福事情的真相。 刚才她们进来的时候,有条不紊,没有过分的慌乱,好似早就知道有人闯进内室般,几个人都安排了事宜,一下子就把梁妇人给擒住了,而且也没有太过喧哗吵闹,以至于把整个庄子的人都给吵醒了,这就足够说明了问题。 红梅摇摇头,说道:“这还得要让春福来说,奴婢刚才还是熟睡着,是她推醒了奴婢。” 一下子,福多多等人都望向了春福。 春福从没被如此的注目过,毕竟年轻,经事不多,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笑嘻嘻的说道:“这主要还是归功于碧桃,是她一开始发现了花坛那边的异常,得以把这个梁婆子抓了个现行。” 原来,之前在花坛的时候,碧桃心中早已经有了警觉。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索性顺势而下,把花坛的动静推到了夜猫的身上,拉着春福匆匆离开。可在拐弯处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躲在暗处,死死的盯着花坛那边的动静。 起初的时候,春福认为碧桃太过小题大做了。 不过,在耐心的等了半个时辰之后,春福不禁对碧桃刮目相看。 这花坛果然有异常,从那里爬出来了个探头探脑的婆子。 由于夜太黑,烛火照明也不好,她们又离得较为远,并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只是依稀能辨别出是个身形有些熟悉的。 那人出来花坛之后,一路蹑手蹑脚的直往福多多内室闯。 碧桃、春福俱是大惊失色。 她们唯恐这个婆子有歹念,伤害到了福多多。 碧桃怕意外发生,忙让春福去找几个身材比较壮实的婆子来,并嘱咐先不要惊动其他人,尤其是陈妈妈。自己则是找来一个小臂粗的棍子,一路悄悄的尾随在那婆子后面,见机行事。 在过了段时间,看婆子在内室鬼鬼祟祟,对着床头旁的柜子一路摸索,而春福又把援兵给带来了,就一不做二不休,互相商量了下,在保护福多多不受伤害的前提下,冲了进去……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只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白眼狼!”春福不解气的对着梁妇人啐了一口。 福多多再次蹙眉思忖。 这个梁妇人才来庄子上没几日,而且当初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怎么就对这个内室如此的熟悉? 灵动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福多多想到了李大夫的异常举动。 她想着,或许李大夫会知道些什么情况。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现在还只是五更天,离天亮还早。 在这个时候,碧桃回来了,并带来了一根很粗又结实的绳子,以及趴在她肩头,昏昏欲睡的梁妇人的女儿妞妞。 福多多站起来,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她。 碧桃心领神会,把绳子交给了制压住梁妇人的几个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不傻,忙三两下的把梁妇人捆了个结结实实的,没有人解绳子是绝对不会被挣脱开的,并还用破布把她嘴巴塞住,免得大吼大叫的,吵醒了其他人。 见状,福多多看向了红梅,颔了颔首。 红梅上前,领着几个粗使婆子离开。 在屋外的廊下,红梅冷着一张脸,问道:“你们觉得是天高皇帝远好,还是在天子脚下好?”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几个粗使婆子起初还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在红梅看似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腕上,今日福多多当着众人的面赏给她的赤金镯子时,大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纷纷涎着脸,讨好的说道:“姨奶奶为人宽厚,对待下人不打不骂,是最为理想的主子,有点脑子的都该知道怎么选择。”虽然大伙儿还是心里有困惑,不明白已经是陈妈妈干女儿的红梅,还是如此忌讳着陈妈妈,可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妈妈再怎么在这偏远的庄子上当土皇帝,说一不二,但是现下有姨奶奶这个主子在,陈妈妈能干吗?撤掉她这个管事的头衔,还不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 于是乎,这几个人精一样的粗使婆子越发的讨好红梅了。 红梅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绣着含苞绽放的梅花图案,取出几锭银子,对她们说道:“这是姨奶奶的一点心意,算是你们今晚的辛苦费,有些事情,什么该做,什么却不该说,你们活了这些年纪了,理应懂得吧!” 众人眼睛发光,盯着红梅手中的银子,不住的点头。 红梅就把银子一一的分了出去。 在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沈香色薄袄的婆子面前,红梅站定了一下,多分给她一锭银子。 其他几人见了,眼睛瞪得老大,很是不甘心。 红梅淡淡的解释道:“要不是这个妈妈动作快,那个白眼狼哪会这么快被制服?姨奶奶向来奖罚分明,谁该多得,她一清二楚,绝不会亏待!你们好好记着,今后办事可用点心!” 听红梅这一解释,大家都无话可说,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定,定要办好差事,多得一些赏钱。要知道她们所分得的银子,可是她们平日里月例的三四倍,可供家里人几个月的嚼用了。 这位姨奶奶出手可真是大方,也足以说明余家大少爷对她的偏爱! 大家心里有了谱,对红梅比之前更为小心翼翼。 红梅嘴边噙着笑意,安排这几个婆子守在院子的周边,确保不会有外人进来,而她自己则是站在门口的檐廊下。一来可以监督她们,二来自己守着门口,更为的放心些。 屋内,红梅她们走后,就只有福多多、碧桃、春福,还有妞妞、那个梁妇人她们几个。 福多多举着烛台来到梁妇人身旁,看着她紧抿的唇部,轻笑了出声。 随后,她又不管梁妇人,转身走向了抱着妞妞的碧桃。 “她还睡着?”福多多问。 碧桃颠了颠怀中的妞妞,点点头,回答道:“这孩子睡得很沉,没怎么醒过,就是奴婢适才抱她过来的时候,也就闭着眼哼了几声,也没见她醒,很会贪睡。” 闻言,福多多蹙了蹙眉头,心头掠过一个可能性。 回头看了看垂睑敛神的梁妇人,福多多把手中的烛台交给了春福,并伸手轻轻捏了下妞妞的嫩脸。 妞妞毫无感觉,继续趴在碧桃的肩膀上沉睡。 福多多扯了扯嘴角,手中慢慢的下了力道,却不会太弄痛妞妞的脸。 可是,奇怪的是,不管福多多如何做,妞妞连个哼声都没有。 轻叹了一口气,福多多不捏脸,改做成捏住妞妞秀气的小鼻子。 如果在十几息内不呼吸的话,人定是会受不了的,改成用嘴巴呼吸,避免窒息。 妞妞却成了特例,在福多多捏住妞妞大约有十五息的时间,妞妞都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怎么……怎么会这样?”碧桃瞪大了眼睛看着,又恶狠狠的死盯着梁妇人,质问道:“她可是你亲生女儿,你也舍得对她下药?难道你不知道稍有不慎,她这个小小身体就会承受不住吗?” 梁妇人没有回话,只是低垂着头,看着清清冷冷的地面。 福多多冷笑一声,说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为了某个目的,别说是亲生女儿,就是自己的命也会豁出去。”边说着,边又来到梁妇人身旁,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的视线平行,问道:“你跟余府有什么关系,跟李大夫又有什么渊源?为什么你会知道这条密道?李大夫对你似乎也很相熟?”说话的当口,福多多拿下了梁妇人口中的破布条。 梁妇人笑笑,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态度很是的不配合。 “你!你别不知好歹!”春福气呼呼的冲过来,指着梁妇人就骂。 福多多任由春福动作,也不阻止。 梁妇人好似春福并非说她一般,目光望向别处,思绪神游的样子,只是在不经意间的时候,才会猛地瞟一眼碧桃怀中的妞妞。 福多多一直紧盯着梁妇人,她那匆匆的一瞥眼,被抓了个正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福多多心里有了主意。 只要对方有弱点,就不怕不开口说话。 转身对碧桃怀里的妞妞抬抬下巴,又对碧桃眨了眨眼睛,打着哈欠说道:“这夜深露重的,干站着还真有些冷……” 碧桃闻言知雅,笑着对正把梁妇人骂得正酣的春福,吩咐说道:“春福,你先别管她了,姨奶奶要紧,快扶姨奶奶回床上歇息,要是着凉了,大少爷可是要心疼了。” 春福点点头,接下话茬道:“嗯,的确还是姨奶奶要紧些。”说罢,小心的服侍着福多多在床榻上斜躺着。 福多多指指屋内的小杌子,对碧桃和春福说道:“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你们都坐下,站着累着慌!” 碧桃没有什么推迟,抱着妞妞就坐在了福多多的榻前。 春福看向被五花大绑的梁妇人犹豫了下,直至碧桃向她使了好几个眼色之后,她才慢吞吞的坐下。 见此,福多多对着碧桃眨了下眼睛,遂而阖眼假寐。 凌晨雾气浓重,凉风习习,福多多就是躺在床榻上,有着薄被盖着,都不觉得热乎,更不用说赤赤的跪在冰冷的青砖石上的梁妇人,以及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外面只裹着小被子的妞妞。 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福多多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眼缝,看向了碧桃。 碧桃心领神会。 她先是装作不经意间的触碰到妞妞的额头,立马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春福不知状况,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碧桃抓住春福的手,拉着她摸向了妞妞的额头,问道:“你看看,是不是很烫?”说话的同时,碧桃未防春福不知状况,因此穿了帮,她重重的捏了下春福的手。 春福受痛,不解的望向碧桃。 碧桃不动神色,只是再次问道:“你觉得呢?是不是很烫?”说完,又捏了下春福的手。 在碧桃如此几次的提醒之下,春福就是再笨,也明白了。 她故作凝重的表情,说道:“是很烫。”说着,反问了一句,道:“她是不是着凉了?”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道:“那得要赶快去请大夫才行!小孩子就易在这种时候夭折,我记得在针线房做活的那个老妈妈的独生儿子,就是因为在夜里着凉起了高烧,后来又没有及时的医治,导致不到六岁,小小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妞妞这样的话,她不就……”说到这里,春福没有再说下去,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 碧桃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小孩子身子单薄,很容易就夭折了。” “那怎么办?”春福问道。 碧桃斜睨了眼一直竖起耳朵听的梁妇人,说道:“先叫醒姨奶奶,看姨奶奶怎么说。” 春福应了一声,俯身轻轻的推了几把装睡的福多多。 福多多好似好梦被打扰般的醒来,困惑的问道:“怎么了?是那个梁妇人要招了吗?” 春福摇摇头,说道:“不是,是妞妞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滚烫的。” 闻言,福多多的眉头紧紧的蹙起,忙起身来,把手覆盖在妞妞的额头上。 过了良久,福多多才把手收了回来,说道:“她是发烧了,得要叫师傅来才行,小孩子生病最为繁琐,可马虎不得的。”正说着,起身看到梁妇人的时候,福多多又颇为担忧的说道:“可是师傅看起来跟梁妇人之前有什么往来,这几日神情都有些不对劲,不管是言语还是神情中都透露出对她的厌恶,说不定……” “说不定会不医治妞妞?”春福识趣的接下话头。 福多多叹了口气,说道:“也不一定……”语气停顿了下,她对碧桃说道:“你把妞妞抱去西厢房,就说我拜托师傅他老人家的,务必要把妞妞的病治好,至于其他的话,孩子都是无辜的,救人要紧,他跟梁妇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改天再说。” 碧桃在福多多的眼神示意之下,抱着妞妞离开。 梁妇人一直偷偷的观察着福多多她们的一举一动,看着妞妞在碧桃的怀里,被抱着离开,她几不可闻的呼了一口气。 福多多扯扯嘴角,不屑的无声冷哼。 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那她也不用混了。 这个梁妇人实在是太过倔强,不说就是不说,现下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软肋,就理应要好好的利用一番。 在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候,碧桃独自一人急冲冲的进来。 福多多问道:“怎么样?师傅他医治吗?” 碧桃摇了摇头,说道:“奴婢去的时候,李大夫正安歇着,听着奴婢把事情说清楚,李大夫不仅没有医治妞妞,而且面色十分的不好,很不开心的样子,说是不得空医治,就把奴婢和妞妞送出来了。” “那现在妞妞呢?”福多多问道。 碧桃回答道:“奴婢带回来了,在奴婢的住处那里。” 福多多挥挥手,来到梁妇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说道:“你也听见了,妞妞现在高烧不退,要是不及时治疗的话,万一以后出现什么问题,这可是对妞妞一生的影响,你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该去怎么做。” 梁妇人神情纠结,不住的来回看福多多、碧桃、春福的脸色。 她不想受制于人,可是妞妞毕竟是她怀胎十月辛苦所生,不关心,不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久经思索,梁妇人忍痛觉得再等等看。 福多多心中暗暗着急不已,猜测着是不是梁妇人心中已有警觉。 碧桃却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梁妇人的心实在是太过狠毒,就跟她的亲娘一样,为了几块银子,可以出卖自己的骨肉,平静的心忍不住沸腾了起来,对着梁妇人冷言冷语。 “没有想到,你这个做母亲的还真够是冷静,妞妞生了重病,你都不见一丁点的动容,亏得妞妞说给你藏下了一块糕点,说是要与你一起分享的。可惜啊可惜,是妞妞她投错了胎,是她活该倒霉!” 正文 第两百章 碧桃噼里啪啦的对着梁妇人数落个没完,言辞犀利,句句刺人心。 可梁妇人始终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姿态,不说话就是不说话,任由碧桃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见她这样,福多多很是的头痛。 “姨奶奶,要不我们用刑吧!人都是怕痛的,奴婢就不相信她这副贱骨头在严刑拷打之下,还会承受的住!”春福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福多多摇摇头。 这用刑大多是屈打成招,谁会知道梁妇人最后所招得是真是假。 唉…… 深叹了一口气,福多多觉得头痛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见着白鱼肚的天空已经露出来了,要是再这么磨蹭下去的话,很快整个庄子都会知道梁妇人夜闯她内室的事情,说不定大家妄议猜测,更会扯出不少麻烦事,尤其是密道。 这密道应该是鲜为人知的,要是传出去了,于谁都不是好事。 思来想去,福多多走到已被打开了半点的密道前,转动着机关,把整个密道的出口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梁妇人眼中闪现过些许的讶异。 不过,很快的,这抹讶异就消失不见了,回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福多多转身对着碧桃、春福,招手说道:“你们把她挪进去。” 碧桃微愣。 之前天色还黑,那密道开得不大,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福多多的安危上,倒没有发现这内室里竟然有条密道。看着眼前漆黑黑的一片,碧桃心里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次余世逸突如的闯入,或许就是走的这条密道。 看着这条密道,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梁妇人,碧桃脑海中闪现了不少的可能性。 春福每每都是少根筋,她对于突然出现的密道,倒没有什么多想,只是觉得很稀奇,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直转悠,眼眸里满是好奇。 福多多从没进入到这个密道过。 她举着烛台在前面先走,却被碧桃阻拦住,说道:“让奴婢先进去看看。”不给福多多任何反驳的机会,碧桃直接从她的手里拿过烛台。然后,又对春福吩咐说道:“你先在这里看着梁妇人,等我出来了,你再把她带进去。”说完,率先进入了密道之内。 福多多无可奈何,只能耐心的等着碧桃出来。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差不多,碧桃满脸欣喜的回来了,附耳压低了声音对福多多说道:“奴婢走完了这条密道,发现可以通到外面去,就是我们前几日去的那个小山坡那里,出口隐蔽的很,一般人还发现不了。” 福多多没有任何讶异的点点头。 这事情余世逸跟她说过,这密道是通往外面去的。 碧桃显然也想起了余世逸来过的事情,福多多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也是理所当然,又担忧的说道:“只是这密道是没有被封死的,要是把这个梁妇人弄进去,她趁机跑了怎么办?” 这事情福多多考虑过,她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女儿还在我们的手中,还能跑哪里去?” “可……”碧桃不认同的望向一脸淡漠的梁妇人,提醒道:“她连自己女儿起了高烧,命在旦夕都不在乎,会考虑她女儿的生死吗?再说了,依照着她那世故的思绪,或许早就料想到您心慈宽厚,不会对她女儿如何的,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很被动了?” 福多多却摇摇头,很有信心的说道:“她不会!妞妞是她的亲生女儿,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会放任不管的。”看碧桃一脸的不赞同,她想了想,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了一番的话。 听完之后,碧桃心头的担忧去了一点,但却未全部,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福多多不再说些什么,让碧桃和春福把梁妇人弄进密道之内。 在关起密道的时候,福多多让碧桃给梁妇人喂了些吃食,还有一些清水,免得在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之前,梁妇人反而被活活饿死了,得不偿失。 碧桃在离开之前,把盛着清水的小白碗留了下来。 “姨奶奶,她真的会跑,然后又潜回来吗?”福多多等人离开了内室,来到了厅堂,春福一见那梁妇人还在里屋的密道内,理应听不见她们说些什么了,忙把自己所担忧的问出来。 福多多肯定的说道:“看她之前的表现,一定会的。不管怎么说,妞妞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可能不管她的死活,而且她刚才也听见了,现在妞妞可是起着高烧,随时有生命的危险,不会不来一探虚实的。” 春福还是心里没有底气,其实碧桃也是如此,尽管之前福多多又跟她说了计划。但是,福多多是主子,没有下人怀疑主子决策的道理。遂而,拉拉春福的衣袖,说道:“春福,你现在先别问了,答案终会揭晓的。” 福多多笑笑,整整衣服,说道:“折腾了这么会儿,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你们去拿些吃得来。” 碧桃和春福互相对视了一眼,福礼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红梅过来,福了个礼,说道:“姨奶奶,刚才陈妈妈来了。” “她?她来干什么?大清早的。”福多多不解的问道。 红梅抿抿嘴,回答道:“是特意过来看奴婢的,见奴婢领着几个粗使婆子当着差,神情很愉悦的走了。”顿了顿,又说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给了这些婆子几锭银子当赏钱,她们各个高兴得什么似的,纷纷表态要以您为马首是瞻,并还透露了些近几年关于陈妈妈的事情,都是些说陈妈妈在这庄子上天高皇帝远,把自己当作了个正经的主子般。” 福多多没有表态,而是反问道:“那依你的看法呢?” 红梅思量了一会儿,最终才实话实说道:“奴婢觉得,她们所说得或许是事实,但是未必没有奉承的意思在。” 福多多笑开了,眼底满是欣慰。 红梅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没有被任何表象给迷惑了。 在用完了早饭之后,福多多一行人去了西厢房,找李大夫说话。 李大夫正和叶大夫叶峰讨论着药理,见福多多进来,也并没有停下,继续争论着。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福多多端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李大夫或许好久没有如此的棋逢对手了,一番争论下来,大约就过了个把时辰。 叶峰瞧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停了下来,双手作揖,说道:“今日听闻老师的论言,学生受益颇多,多谢老师的教导!”说完,十分诚恳的把腰低了下去。 在这几日,叶峰时常跟李大夫讨论药理。 他为人好学,脚踏实地,医术也不差,李大夫渐渐有了收徒的念头,对他十分的照顾,而叶峰也是心思百转之人,看到李大夫的态度改变,心里有了底,在有次的时候,寻了个机会改了称呼,见李大夫没有任何的阻挠和不悦,叶峰心里欣喜不已,一口一句的“老师”叫唤着。 李大夫不甚其烦的挥下了手,训道:“别说这些虚礼,听着烦。” 叶峰嘿嘿的笑了几声,寻了个由头离开,方便福多多与李大夫说话。 “什么事?”李大夫坐在福多多的对面,直接问道。 福多多也不多绕弯子,把梁妇人夜闯她的内室说道出来,看李大夫皱紧了眉头,嘴角翕翕,似乎有话要问,却始终没有开出口的样子,她沉吟了一下,十分认真的问道:“师傅,您跟梁妇人到底有什么渊源?我屋里有条通往外面密道的时候,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吧!” 李大夫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沉默不语。 有些事情都是陈年往事了,并且还涉及到余府的那几个人,他做为外人,不知道怎么在福多多面前开口。 福多多明白,或许她问的这些是李大夫难以启齿的,就也不逼迫着他,耐心的品茗等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差不多,李大夫深叹了一口气,问道:“她人呢?” 指得“她”是谁,福多多明白,回答道:“现在密道里。” 李大夫站起来,弹了弹衣摆上的皱褶,轻描淡写的说道:“是时候去见见多年未见的朋友了,我们走吧!”话音刚落,已经率先步出了屋内,朝福多多的院落走去。 福多多紧跟其后,快步的离开。 没多久的时间,福多多等人已来到了内室,站在遮挡密道口的多宝柜子前。 福多多用眼神示意红梅。 红梅点点头,上前拧动着开关。 伴随着轻微的“吱吱呀呀”的声响,一道漆黑的入口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红梅和春福一起进去,准备着把梁妇人带出来。 只是,不过几瞬的时间,红梅面色铁青的走在前面出来,春福在后面跟着,手上拿着断裂成几截的绳子和一口破裂成几块的白瓷碗,神色讳莫如深,在看向福多多的时候,眼眸里满是敬佩。 “姨奶奶……”红梅抿了下红唇,说道:“那人跑了。” 福多多微微颌首,这事情她早就料到,而且还给了梁妇人一个逃跑的作案工具。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动作会这么的快。于是,她吩咐碧桃道:“你派个小丫鬟好好看着妞妞,一有异动,立马通知我。”然后,又对红梅说道:“你跟陈妈妈打个招呼,就说我屋里有东西丢了,怀疑是梁妇人所为,让她严把庄子的各个出入口,安排陈二、狗剩在庄子周边巡逻,发现梁妇人的踪影立马告诉我,但是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着她,看她意欲为何,尽量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一旦不能的话,就把她拘起来,明白吗?” 碧桃、红梅俱是齐声应下。 福多多就望向李大夫,满脸的求知表情。 李大夫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的,而且福多多现在也不算是外人,有些事情早点知道,对于在余府孤身奋战的余世逸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乎,李大夫向周边望了望,意有所指的说道:“说起她,这也算是陈年往事了,牵扯的人不少,还真不好在你这个晚辈面前置喙他人的不是,只是……” 福多多闻言知雅,明白了李大夫的意思,把屋内的人全部都清场出去,就是自己的那几个心腹丫鬟也没有留一个。 她说道:“在他人背后说事,的确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但凡事都有个例外。梁妇人来路不明,性情孤傲,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我也不想过于知道她的任何事情,只想知道有关余府,有关大少爷的事迹,至于其他的话,我有心而力不足,还请师傅不要瞻前顾后的,有什么说什么,我很想帮着大少爷,也不想日日睡着不踏实,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谁轻轻易易的在我内室来回走动,什么时候取了我性命也不知。” 李大夫笑了笑,没有对福多多的话进行反驳,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就静静的连喝了好几口的茶水。 福多多也不催促,等着李大夫开口。 在这样默默的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李大夫开口第一句就说道:“这个梁妇人曾经是梁府的二小姐的贴身大丫鬟。” “梁府?”福多多的脑子没有转过来,神色很是的迷茫,有些不知所谓的迷糊状态。 李大夫淡淡解释道:“梁府就是余府大太太的娘家。” “哦……”福多多恍然大悟起来。 在大悟之后,福多多又是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忙问道:“梁家二小姐的贴身大丫鬟?不是说这个梁二小姐已经逝去很久了吗?而且,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这个庄子上有密道的,还混得如此惨,居无定所,粗粗的这么一想,总觉得这人怪异的很,不可小觑。” 李大夫叹气,解释说道:“每个府邸上总会有一两件龌龊的事情。” 一听李大夫如此说,福多多明白了,这事情背后还有其他鲜为人知的故事,或许还会牵扯到余府的这位当家大太太,也莫怪他吱吱唔唔老半天,也说不出什么理所然来。 福多多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在李大夫还没有说出什么来之前,她起身到屋外细细的交待了碧桃她们,不能让闲杂人等接近听墙角,否则一律杖打出去,永不再录用。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 生母 安排好一切之后,福多多端坐在李大夫面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大夫用手指轻敲着桌面,随意的问道:“你有怀疑过世逸的身世吗?换句话说,你觉得大太太是世逸的亲生母亲吗?” 福多多心中一动,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已然就在眼前了。 强按奈住激动,福多多老实的回答道:“我,我有怀疑过,甚至怀疑他的亲娘是大姨娘。因为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母亲辛苦十月怀胎,经历生死关所得,不说视如珍宝,可也不会任由他人任意践踏,但大太太的所作所为却太过匪夷所思,让我不得不产生其他可能性的想法。” 李大夫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她当然不会视世逸为己出,既不是自己亲生,而且他的亲娘还是她最痛恨之人,怎么会善待世逸?要不是她自己无法生育,世逸早就不在人世了。哼!最毒妇人心,她就是这个最好的典范。” “那大少爷的亲娘是……”福多多下意识的抓紧了裙摆,紧张的问道。 “这事情说来话长,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说着,话锋一转,李大夫问道:“你知道梁府的二小姐吗?也就是大太太的同胞妹妹。” 福多多心生奇怪,可也点点头,回答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梁二小姐已经去世多年。”心里正奇怪着李大夫为何会这样的相问,脑海中猛然间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忙急急的求证道:“难道大少爷的亲生母亲是梁府的二小姐,大太太的嫡亲妹妹!”因为这个想法太过惊讶,福多多张大了嘴巴,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李大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福多多的问话,而是忧伤的说道:“大太太与梁二小姐是一对双生花,大太太是姐姐,梁二小姐是妹妹,俩人的出生时辰就相差了一刻钟,大太太闺名是梁芳菲,梁二小姐是粱群菲。自古以来,对于双生儿,大家都是抱有不详的想法,认为双生必定是一正一邪,一好一坏。我本身是学医,对于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人之初,性本善,谁生下来就是大奸大恶的坏人?可有些时候,老人的话也不无道理,梁芳菲和粱群菲这对姐妹花就验证了这一点。”说着,忿忿的饮了一大半的茶水。 福多多起身为李大夫续了茶水,问道:“大太太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她毁了粱群菲一辈子的幸福!”李大夫拔高了声音,愤怒的高声道。“要不是梁芳菲的忌妒心,现今余府的大太太就不会是她,而是粱群菲!要不是她从中作梗,世逸也不会自幼丧母,没有享受过一天的母子亲情!要不是她坏人心肠,余府又岂会只有世逸一个男嗣?恶人祸害千年,梁芳菲真不愧是恶人之中的恶人,做出来的每一件事情都令人发指!”越说越激动,李大夫忍不住“嗖”的一声站立起来,狠狠的一拍桌面,震得桌子上放着的茶盅微微左右前后摇晃,茶盖和茶碗轻轻撞击,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姨奶奶,怎么了?”门外的碧桃担忧的问道。 福多多拿来一块布,在桌面上擦拭了下从茶盅里溢出来的水渍,回答道:“没事,只是拍了下桌面。”抬眼看看茶壶里不多的茶水,她吩咐碧桃说道:“你去泡壶热茶来。”见李大夫愤怒异常,好一会儿都无法平复的样子,她又加了一句话,说道:“在茶水里加些金银花,待会儿送过来。” 金银花去热去火,仲夏还没到,姨奶奶怎么会想起喝这个来了? 碧桃一脑子的糊涂,但想起适才屋里发出的“乒乒啪啪”的声音,她理解了。 的确,发出这响动,火气还真的是不小。 福多多重新为李大夫沏了一杯茶,说道:“师傅,说了这么些话了,先喝口茶润润,当年的事情到底是如何,您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李大夫看了眼福多多,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回想了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确实是火爆了些。 于是乎,重新落座,喝了一大口的茶水压下心头的熊熊怒火。 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李大夫调整了情绪之后,他接着说道:“梁芳菲和梁群芳是对双生姐妹花,虽然是一正一邪,可俩人的生活习性却是相差不了多少,就是喜爱也是如此,以至于后来同时都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余府的大老爷?”福多多试探的问道。 李大夫扯扯嘴角,露出些许的鄙夷,说道:“的确如此。那时候,余令轩还算是人模人样,也算是一翩翩公子哥。梁群菲乐于好施,家里又是商贾,并没有与一般的大户人家那般迂腐,认为女子必须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放任着她跟着她哥哥东跑西跑,学习家族生意的经营之道,而余府也是做生意起家,余令轩又是家中长子,家里的生意都是他来打理。这生意场上,人来人往,认识些人实属正常,梁群菲就是如此与余令轩相识,并且还私定了终生,视对方为终生之爱,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大太太那时候也认识了大老爷,继而横刀夺爱了?”福多多不等李大夫把话给说完,忙急急的问道。 李大夫看了眼福多多,淡淡的说道:“梁芳菲自命清高,一直以梁群菲的抛头露面不齿,认为这不是有好教养的好女孩所为,所以那个时候也没有机会认识到大老爷,只是看余令轩为讨好梁芳菲,每日里想尽办法的送来稀罕物件,她心里不甘而已罢了,直到后来在余令轩正式上门提亲,看到本人的时候,她被余令轩端正的面貌和进退有礼的行事所折服,一颗芳心就此暗许,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从妹妹的手里夺过余令轩,并且还有好几次利用自己与妹妹梁群菲相似的面貌勾引余令轩。”说到这里,李大夫面上的不屑愈发的加深,并且还忍不住学着市井妇人那般“啐”了一口。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 抢夺 听着李大夫愤慨的叙述,福多多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有心算无心。 大太太心计深厚,善于伪装,看着一向被自己看不过眼的双胞胎妹妹有位各方面条件都不差的优秀男子追求着,心里不免存有记恨,恨不得把妹妹的幸福夺过来。 一般来说,这种想法很难实行,毕竟要想拆散一对正在热恋期的男女,实属是不易。 可大太太与梁二小姐是对双生的姐妹花,面貌相差不大,就连习性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再加上大太太刻意的伪装成梁二小姐,相信会有不少人上当受骗。 想到这里,福多多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大太太就是如此一路伪装,直到嫁大老爷为妻的吗? 福多多摇摇头,立马否定了。 梁二小姐又不是死人,而且还是时常出入生意场上的,对于自己姐姐的这番行为,她又怎么会敏锐的察觉不到?这里面应该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阴暗事情才是,不然的话,一切就很难解释的通了。 双手捧着茶盅,福多多望着茶盅里因刚刚泡开而浮在茶水表面的嫩绿茶叶,苦苦的思索着。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身子猛地一震,急急的向李大夫求证道:“大太太的事情……是不是有不少人参与?帮着她?” 李大夫高看了福多多一眼,没有否认,说道:“梁芳菲一向很会做人,讨长辈的欢喜,不知根底的还以为她是纯良的大家闺秀。在她对妹妹的未婚夫有了邪念之后,她就千方百计的与现已过世的余老太太巧遇,做出一副大家风范,从各方面打听余老太太的喜好和厌恶。在得知余府祖祖辈辈都是经商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铜臭味,娶来的媳妇大多也是门当户对的商户人家的女儿,余老太太很想改变这一现状的时候。梁芳菲自认自己的机会来了,时不时的在余老太太面前装官家小姐那般,露几手琴棋书画,暗暗的贬低粱群菲只会打算盘,一股子的市侩,惹得在余老太太还没有见到粱群菲的面的时候,就对她有了不好的印象。” 福多多点点头。 大太太的手段果然极高,捧着自己,不着痕迹的又贬低了梁二小姐,使得余老太太先入为主。 “后来呢?”福多多问。 “后来?”李大夫轻蔑的“哼”一声,唾弃道:“梁芳菲嘴巴甜,哄得余老太太团转转,认为反正同样是娶儿媳妇,而且梁芳菲和粱群菲是双生姐妹花,俩人长相相差不多,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会介意新娘子换成梁芳菲,所以……” “所以是余老太太一手操作的一切?”听到这里,福多多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在这个年代,女儿家嫁人,婆婆好不好,才是你此生幸福与否的至关关键。 梁芳菲成功的攻陷了余老太太,这对她想取而代之粱群菲的成功路已经相差不远了。 只不过,梁二小姐也不是个蠢的,应当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梁芳菲的诡计得逞。 那么的话,在这事情的背后,除了余老太太的推手之外,理应还有其他人。 于是乎,福多多又紧接着问道:“梁府的人也有私下运作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粱群菲未免太过惨了些,也不得不说大太太手腕是多么的高端。 李大夫皱紧了眉头,双手时而紧握,时而又各自攥成拳头。 在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他回答道:“现在的梁太太,也就是当时的梁大少奶奶,梁芳菲和粱群菲的嫂子,她心胸狭隘,看着粱群菲插手梁府的生意事务,生怕已逝的梁太爷和梁老太太对幼女的宠爱,出嫁时会带走家里效益较好的铺子,更担心能干的粱群菲在嫁入余府之后,与余令轩俩人夫妻琴瑟和鸣,抢走梁府的生意,而梁芳菲更是利用她这点小心思,与她在私底下达成了龌龊的协议,帮着梁芳菲代嫁粱群菲。” 说到这里,李大夫无力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时梁大少奶奶已嫁入梁府有些时候,梁老太太放心的把家里的大小事务全权交与给她处理。所以,在与梁芳菲狼狈为奸的事上,她更为的方便行事了。为了使事情顺利,她们各个当作没事人般,与粱群菲好好的相处着,并且还恭贺她觅得如意郎君。如意郎君?哼,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们在婚礼上是怎么李代桃僵的?直接把梁二小姐弄晕,然后让大太太顶替上吗?”福多多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不然的话,任谁哪个姑娘都不会放任他人如此的迫害自己,觑窥自己的丈夫。 没有想到的是,李大夫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没有你想得如此的简单,在婚礼的前几天,梁芳菲突然病入膏肓,瘫软在床上不得动弹,就算是待粱群菲婚礼当日,她也未好转。在新人三朝回门那日,梁芳菲有醒来过,却是说了一大堆稀里糊涂的话语,被她身旁贴身伺候的丫鬟喂了些药,又昏死了过去,直到一年后,余老太太为自己的儿子纳了妾室,梁芳菲这才有了意识,逐渐的苏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一通咒骂。” “嗯?”福多多听得稀里糊涂的,“她骂什么了?” 李大夫扯扯嘴角,不屑的说道:“咒骂梁芳菲这个贱人。” “她!”福多多猛地站立起来,问道:“难道在婚礼的前几天就已经李代桃僵了?” 原先的时候,福多多还奇怪着,怎么没有发生大太太代替梁二小姐的时候,原来这事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实施了,这让她十分的惊讶和胆寒。惊讶的是大太太手段如此高,胆寒的也是她不折手段的狠辣。 李大夫沉重的闭上了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是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对粱群菲下了暗手,让大家都误认粱群菲其实是梁芳菲,免去了不少的麻烦,也让她有时间在这期间抹杀罪恶的证据。”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 香消玉殒 福多多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这事情的真相实在是太过惊秫,太让人感到心惊胆颤了。 慢慢的坐下来,福多多捧着茶盅喝了一口微热的茶水,定了定神,这才问道:“大太太是不是为了能够不让事情败露,一直让她的贴身丫鬟留在梁府,用药物控制着梁二小姐,直至香消玉殒?然后把这事情永远掩埋下去?” 李大夫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她想得是有这么的美!不过,老天还是有眼的。在她婚后两年,因为久久未孕,余家的老太太做主为余令轩纳了一房妾室,一开脸就抬为了姨奶奶,并且还十分的抬举她,让她跟着自己身边管理家务,好长时间对梁芳菲冷言冷语。余令轩其他不行,可是却十分的孝顺,对他亲娘是百依百顺,倒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让梁芳菲多忍让一些,贤惠一些。哼,梁芳菲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堪一击,可内心却野心大得很,见余令轩一点都不帮她,而她肚子又十分的不争气,入府两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暗暗着急。” “然后她想到了梁二小姐?”福多多瞪大了眼睛问道。 在她的心里和了解,大太太是个能干的,也懂得忍耐。 不过,李大夫不说的话,她绝对想不到大太太里里外外都黑得很。 曾经,看着余府的莺莺燕燕,不省油的姨娘们,她还有点同情过大太太,现在看来,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大太太当初没有这般行为,或许现下她的生活也不会被周边的几个姨娘们弄得连睡觉都不安稳了。 李大夫闭了闭眼,神情十分的哀痛,悠悠的说道:“在那两年里,梁芳菲为了自己的目的,一直让身边的人对粱群菲下药,让她处于昏迷的状态,没有一点精神。后来,梁芳菲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怀孕,让大姨娘先怀上的话,她的日子不用猜也能够想到了。她有想过让身边的丫鬟替自己怀孕,只不过却被余令轩看穿,跟她大吵了一架。虽然余府只是商户人家,但是对嫡庶却是看得十分的重,就算嫡妻不能怀孕,也会抬了出生好的良家女子生下余府的孩子。” “在这种情况之下,梁芳菲没有办法,想到了一直被她灌药的妹妹。她想着,说服了粱群菲,让她替自己代孕。这样一来的话,她们面貌相似,余令轩也不会觉察出来,而且如果粱群菲想要做什么小动作,她大可下一碗猛药,直接毒死她。只不过,她算来算去,也有算漏的时候……”说到这里,李大夫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屋外伺候的碧桃她们忍不住面面相觑,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算漏了什么?” 福多多的心提得高高的,隐隐约约的觉得,或许正是大太太算漏的这一点,致使她对余世逸看不过眼的至关原因之一。 “在殚心竭虑的,好不容易让粱群菲怀孕的时候,她也怀孕了。”李大夫一字一句的冷冷的说道。 福多多惊愕的拔高了声音,问道:“怀孕了?那梁二小姐岂不是……” 如果那样的话,梁二小姐不是一般的危险,大太太一定会除之而后快的。 李大夫解释说道:“粱群菲当然知道梁芳菲的怀孕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危险,所以……” 所以什么,李大夫没有再说,而是望着窗外开得正灿然的杜鹃花,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福多多叹气。 可以想象的是,当时梁二小姐如何的艰辛和危险。 要是她心软一些,或者是思想一开点点的小差,她就会万劫不复了,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余世逸。 看着李大夫沧桑的眼神,福多多心里觉得酸酸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都是为了生活,辛苦的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不管粱群菲做了什么事情,福多多不觉得她坏,毕竟事出有因。 没有道理,对方都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还要把脖子更往锋利的刀刃上靠,以此来讨好对方,这个行为是圣母,而圣母都是有着强大的光环,但梁二小姐只是个凡人,没有必要与圣母媲美,就是她自己,如果在大太太如此毁了自己的生活之后,没有放火烧了余府和梁府都算是好的了。 过了半盏茶之后,李大夫微微调整了心情,继续说道:“在梁芳菲怀孕之后,她就派人在粱群菲的饮食里下毒,慢慢的让她在昏睡中死去。粱群菲在代嫁的事件当中,见识到了梁芳菲的歹毒,所以得知她怀孕的消息之后,就早有所准备,不吃她送来的任何东西。只是,当时被梁芳菲骗进余府,并设计余令轩误认人,过了一夜之后,为了让自己能够拥有亲身的‘嫡子’,就把粱群菲软禁在余府角落的小院落里,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粱群菲举步艰难,绝食这一行动很难。” “不过,幸而老天再次开眼了,梁芳菲在怀胎两月的时候,没了。而且,这次滑胎还让她身体严重受损,想要再次坐胎,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没有办法,梁芳菲只能尽力保住粱群菲母子俩人。只不过,在前头的时候,梁芳菲曾经对粱群菲下过毒,致使胎儿羸弱,一出生就带着病体,唯一比较让人欣慰的是,这婴儿是个男孩,能够保住梁芳菲主母的位置。” “那在孩子出生之后,是不是大太太就对梁二小姐下毒手了?”福多多问道。 李大夫扯扯嘴角,说道:“如果粱群菲不死的话,梁芳菲将会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她怎么会让自己过上这般的生活?所以,在孩子落地,确定身子骨虽然弱些,但是还能活下来之后,她就让产婆致使粱群菲大出血而死了。”说完,李大夫沉重的闭上了双眼,满脸都是哀伤之情。 福多多也沉默下来,垂下头看着手中捧着的茶盅里面已经沉在杯底的茶叶,心情沉重着。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 扰梦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低压的让人难受。 福多多叹了一口气,仔细分析着李大夫所述说的往事。 说来说去,这事情的导火索全部由大太太率先引起,导致后面悲剧的发生。 不过,话说回来,梁二小姐是个在商场上游走的精干女子,怎么就会轻易的中了大太太内宅妇人的圈套。要说第一次的话,没有任何防备,有心算无心,这也是情有可原,可是第二次被骗余府,并为大老爷产下一子,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抬眸望向悲恸的李大夫,福多多想问却开不出这个口来。 或许,梁二小姐天性善良,不太相信同胞的姐姐会如此歹毒,不留她一点点的活路。 所以…… 抿了抿嘴,福多多再次长叹一口气。 李大夫因回忆起往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神情满是哀伤。 可痛一次是痛,痛两次也是痛,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对于余世逸有害而无利。 虽然,他故意不与余世逸明说当年的事情,那是因为余世逸对于亲身母亲太过淡漠的缘故。要是他就这么叙述着当年的事情,余世逸不会感同身受,根本就体会不到他亲娘被动危险的处境,反而会埋怨粱群菲的懦弱和无能。 因此,他不得不如此作为,让余世逸在查往事中,处处碰壁,他却不施以援手。 闭了闭眼,把满目的哀伤全部隐退回去,李大夫这才再次睁眼,重新落座在福多多的面前。 福多多看李大夫调整了回来,把自己的不解的地方,整理了一下,问道:“按说当时大太太并未掌家,她的一举一动,余老太太不应该不清楚吧!是不是这次,也是她的默许?”思来想去,福多多觉得梁二小姐的下场会是如此,恐怕不单单是她心性的缘故,可能又是如代嫁的事情那般,多方的努力之下,才会如此。 李大夫嘴角噙着一抹讽意,冷笑说道:“虽然当初余老太太挺看重梁芳菲的,但那也是梁芳菲故意谄媚迎合,才哄得她老人家开心。可一旦俩人有了利益冲突,一切美好都会变得极度丑陋,导致后来不惜与儿媳翻脸,也要为儿子抬一房的姨娘,双方打起了擂台。只是不管怎么样,在子嗣面前,任何事情就会变得无足轻重了。所以,余老太太默许了这件事情,任由梁芳菲的作为。” “我听说大少爷是在余老太太膝下长大的,那后来是怎么一回事?”福多多问道。 “梁芳菲恨粱群菲入骨,现下却又不得不依仗着她所生的儿子,才能保住主母的位置,她怎么可能甘心,看到世逸就平添几分的怒意,恨不得他早早夭折,再加上余老太太是知道这个孙子的由来,梁芳菲就好似有如芒刺在背,世逸就成了肉中刺,眼中钉了,恨不得立马拔了。余家老太太眼睛毒辣的狠,知晓梁芳菲的小心思,为了这个孙儿的小命着想,就把世逸养在了膝下。” 福多多恍然大悟,又问道:“那大老爷……他可知道事情的真相?” 福多多与大老爷并未碰过几次的面,但是还是从一些行为举止可以看出来,他对余世逸的态度极度的冷淡,没有一丝一毫的父子情分在。因此,她怀疑着,至始至终,大老爷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 不,或许是知道了姐妹易嫁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余世逸是梁二小姐所生。 李大夫嗤笑道:“他?就他?连枕头边的人什么时候被掉包了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这内幕?要不是粱群菲用尽最后力量,告诉了余令轩这事情,他到死都未知被人耍着团团转。” “全部都告之了吗?”话一出口,福多多想想又不对。 如果这样子的话,余世逸现今不会混得如此惨,大老爷也不会如此漠视他。 或许,梁二小姐只告之了事情的一部分。 她,心里是有怨恨大老爷的吧! 李大夫叹气,说道:“就算全部说了,又有何用?木已成舟,有些事情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才让人难以承受。”说着,李大夫的嘴角高高的扬起,有种报复的快意。 福多多明白了。 梁二小姐果然是怨恨大老爷的,所以留了一半的话,而所保留的话,大概就是余世逸的身世了。 要是以后大老爷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想起自己对余世逸的漠视,心里必定会悔恨交加,梁二小姐走得一步好棋,并且也不会让余世逸站在风口浪尖上,引得大太太更为的怒意,这样挺好,挺好…… 只是,算来算去,余世逸却是最为无辜的。 知道了事情差不多的始末,福多多不再追问,而是问李大夫道:“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是……跟梁二小姐相识?”看李大夫对梁芳菲的愤恨,对大老爷的不满,却对粱群菲的抱不平,福多多有多种猜测,可每样的猜测都觉得不合理。 听闻福多多的提问,李大夫的面色稍缓,指腹摩挲着茶盅边缘,讲起了当年粱群菲如何心善的救他的事情。 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直到该摆午膳的时候,都还没结束。 见天色不早了,福多多吩咐下去先摆饭,什么事情先等填饱了肚子再说。 李大夫或许是讲了一上午的话,累得很,也饿得很,也不多加客气,留在福多多的院落里用饭。 吃了两个白馒头,一碗干饭,春困袭来,李大夫有点昏昏欲睡,精神很是不济。 见此,福多多让人去李大夫所在的西厢房铺床,送他回去歇息,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犯困,准备着也要去小憩一会儿,突然想到梁妇人的事情,她招来红梅,让她问问陈妈妈和狗剩情况。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红梅回来了,说道:“梁妇人似乎对这周边的情况十分的熟悉,本来狗剩他们还跟踪的紧的,可梁妇人东躲西闪的,没多少功夫的时间,就把人给跟丢了。现下,他们正在努力的寻找。” 福多多摆摆手,说道:“告诉他们,不用再找了。这个梁妇人或许现下已经潜入庄子内了,你们注意着庄子内的一举一动,但是也别太明显,警惕中带着松懈,迷惑迷惑梁妇人。” 红梅点点头,应声退下。 福多多躺在床榻上,脑子快速的运转着。 也不知道这个梁妇人是站在哪方的,是好还是坏。 这般的想着,福多多很想起身追问李大夫。 但是,很快的,她又颓废的躺回去了。 李大夫离开的时候,精神恹恹的,想必是想起了曾经太多不好的事情,还是让他先休息一下,回回神。 拉了被子,盖在身上,福多多困顿的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许是大半个时辰,也或许是只有小半会儿,福多多感觉身上有什么重物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有心想要伸手推开,无奈的是,她虽有清晰的思绪,却全身不能动弹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福多多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一个可能性。 她被鬼压床了! 福多多心急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当她着急万分、不知所措的时候,那种被压的重量感猛然间消失了,而她的四肢也恢复了功能,能够动弹了。 福多多咽了咽口水,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只见模模糊糊的看见一玉冠束发,唇红齿白,面带温和笑容的英俊文弱书生样貌的年轻男子坐在她的床头。 福多多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喃喃说道:“这就是鬼?压我的鬼?还真是俊俏。”说完,又重新合上了双眼,继续睡觉。可耳边传来的轻轻笑意,让福多多根本无法再入睡,也让她的思绪猛地清醒了过来。 这声音,怎么就这么的熟悉? 福多多再也没有心思睡觉了,一下子弹坐了起来。 “怎么了?醒了?”余世逸握住福多多的双肩,含笑的问道。 福多多发囧,热气从脚底慢慢升起,直至蔓延到脸部。 她吱吱唔唔半响,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说着,用余光望向了装有密道机关的多宝格。 余世逸察觉到福多多的举动,解释说道:“此次我是光明正大来的,并且还要住一些日子。” 福多多惊愕不已,下意识的就急急问道:“出什么事情了?”神情满是担忧。 余世逸心里暖暖的,眼角眉梢带着春风般的笑意,说道:“没事,就是呆在府里烦闷了,想出来透透气,顺便过来庄子上看看你。怎么样?在庄子上还过得舒心不?他们有没有为难你?看你脸色不好,是谁欺负你了吗?”说到最后,余世逸的语气冷冽了下来,面部表情满是阴霾,一副发怒的前兆。 福多多没好气的说道:“刚才是你压着我吧!” 余世逸不好意思的笑笑。 福多多继续说道:“要不是你吓唬我,我的面色又怎么会难看?” 这下子,余世逸语凝了。 福多多也不多理会他,重新躺了下来,并往床里面挪动了一下子,让出一个空位来,说道:“被你这么一吓,我都快被吓死了,我要继续补眠了。”说着,捂着嘴,打起了哈欠,拉起被子,继续睡觉。 余世逸摸摸鼻子,自行褪去了外衣,小心翼翼的在福多多的身边躺下,把她揽在怀里,绽开了大大的笑脸。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温存 迷迷糊糊的,福多多惺忪的睁开睡眼。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她是快乐的,不似之前吓着醒来,比较遗憾的是,她忘记了梦境的演绎。 深吸了一口气,福多多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她被人紧紧的从后背抱住,不能动弹。 刹那间,福多多全身僵硬,模糊的思绪猛地清晰过来。 是谁? 在被子里摸索着,抓住抱住自己腰身的大手,福多多想起来了。 午睡之前,余世逸来了,还吵醒过她。 轻轻的拍了下自个儿的额头,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最近事情太多,她的记忆力有些混乱,健忘了。 慢慢的,小心的在余世逸怀里转了个身,福多多看着他恬静的睡颜,露出了个无声的笑容。 其实,余世逸看起来还是挺帅气的。 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略带国字的鹅蛋脸型……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不错的风景线,让人忍不住想要…… 咬了咬嘴唇,福多多在心里犹豫好久,这才伸手轻轻的在余世逸的脸上慢慢游走。 从额头到唇瓣,从耳朵又到唇瓣,从下巴再到唇瓣,次次的终点都是那张水润,却又略带苍白的嘴唇。 在来回折腾了几下,福多多圆润的食指指腹覆盖在上面,左右小心的摩挲。 福多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张嘴唇上,并没有注意到余世逸已经微微的睁开了眼,露出满目的笑意,自得其乐的侵犯着已经被她摩挲得红润起来的唇瓣。 正在这个时候,在福多多促及不妨的情况下,原本合着的唇瓣猛然间开启,把她的手指前端吞噬了进去。 “啊!”福多多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把手往后撤去。 屋外伺候的春福听见福多多的声音,忙问道:“姨奶奶,发生什么事情了?”说话间,伸手推了把上闩的门,急急的又道:“姨奶奶,您有没有事?门被反锁住了,奴婢去叫人来。” 余世逸赶在春福离开叫人时,忙出声解释说道:“无事,她只是梦魇了。” 在余世逸来的时候,春福正在庄子的各角落里游荡,想要寻找到或许已经溜进庄子内的梁妇人的行踪。等她回来的时候,余世逸正抱着福多多睡着美梦,碧桃、红梅她们以为她知道的,也就并没有说。现下,碧桃和红梅,一个去厨房拟定晚饭的菜单,一个回禀李大夫,大少爷来了,姨奶奶现在不得空与他说话,阴错阳差的,春福并不知道缘由,使得她乍听到男人的声音,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惊恐,脑子并没有转过来,听出余世逸的声音,还以为屋内有采花贼闯入,吓得她使劲的拍着门板,大叫了起来。 红梅从李大夫西厢房处回来,看见春福边拍着门板,边大喊大叫的,引得院里各司其职做差事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朝屋里探头探脑,小声议论着,也被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直乱跳,急急的冲上前去,问春福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说话间,眼睛不住的瞟向紧闭的房门,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觉得,是不是姨奶奶说错什么话,或者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大少爷正在屋内斥责姨奶奶,才会让春福如此没有规矩。 可在询问之后,红梅忍不住满头黑线,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地洞里,与春福划清界限。 春福,实在是太过让人丢脸了! 深吸了一口气,红梅边对屋里的余世逸和福多多连声告罪,边又拉扯着春福急急的走出屋内。 见满院落的人,各个都怪异的望着她们,并且有些看起来机灵的还不住的往她们身后瞧,红梅心头忍不住冒出一团怒火来,怒斥道:“各个都杵在这里干嘛?都没有差事了吗?我可听说庄子周边还闲置了几块瘠田,那里长满了草,姨奶奶打算开垦出来,种些贱活的东西,莫非……你们想去?如果这样子的话……” 话还没说完,一个胖墩白净的粗使婆子,连连说道:“嘿嘿,红梅姑娘您说笑了。”说着,借故还有其他事情离开了。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没多少的时间,院里只余留下红梅和春福俩人。 春福还在担忧着,她问道:“姨奶奶,她会没事吗?” 适才的那尖叫,可不是假的,实打实的。 红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道:“姨奶奶是大少爷的姨奶奶,能有什么事情?你就别瞎操这份心了。”说话的当口,想起了余世逸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却满面的春风,询问了姨奶奶的去向,就直奔内室而去,看也没看她们一眼,急急的就把门关上,并且还上了门闩,看起来猴急猴急的。 现又听春福的描述,她的小脸被染上了粉红,有些尴尬。 春福还小,有些男欢女爱,她还不明白,但她从小在大户人家长大,曾经看到身边一起做活的姐妹成了老爷,或者是少爷的通房。所以,有些事情,没人教,她也明白。 为了不让春福继续问下去,也为了不让屋里的两位主子窘迫,红梅强拉着她走到角落去,转移话题。 “你看,那人在哪里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梁妇人?” 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不要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春福突然看见了个人影在墙角闪过,红梅眼珠子一转,又看看身后的正房一眼,肃穆的说道:“有可能,或许她还躲开了狗剩他们的眼线,这可就糟糕了。” 春福自告奋勇的说道:“我去,我跟着这个梁妇人,看她想要如何!” 红梅没有阻拦,并招来两个手脚灵活,又孔武有力的婆子,让她们与春福一起,而她自己则是守在正房前,免得他人打扰了余世逸和福多多的温存。 女人的好时候没有多长的时间,就只有短短几年光阴,甚至是更短。 在那以后灰暗的日子里,必须膝下有一儿女,儿子更好。 只有这样,活着才有人样。 因此,红梅才不会让任何人扰了福多多与余世逸,之前的春福事情已经是意外,意外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屋内,福多多羞得满脸通红,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余世逸却是好好大笑,彰显着他的好心情。 “那个春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毛躁。不过,还是挺可爱的。”顿了顿,微微的掀开被子的一角,手指在福多多滑\\嫩的脸上来回轻抚,促狭的问道:“你说,是不是?我的姨奶奶?” 福多多奉送了余世逸一个大白眼,又缩进被窝里。 今天的脸,全部都被丢光了,她都不知道出门会被人如何在背后编排,要是传出个“狐媚子”的称号,她也不用活了,大太太她们不把她活活打死才怪。 唉,春福,你怎么就不长长心呢? 不过,说起来,这事也怪她自己,谁叫她失声尖叫的。 但是,事出有因,余世逸这个罪魁祸首更为的可恶,怎么能够吓唬她,害得她…… 唉,想想都是泪。 “怎么了?生气了?”余世逸连被带人的抱在怀里,伸手扯了扯棉被,把福多多解救出来,好言好语的说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就算生气也别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闷坏了怎么办?闷坏了身体,可是要看病,看病又要花钱,这花钱……” “花钱什么?”福多多气恼得踢了一把余世逸的小腿肚子。 余世逸顺势发出“哎哟”的一声,呲牙咧嘴的说道:“花钱看病啊!” 福多多蹙眉瞅了眼余世逸,怀疑的问道:“是吗?” “当然是!生病了当然要看病,看病理所当然要花钱,难道不是这个理吗?”余世逸不解的问。 福多多无语。 不过,看余世逸边说着话,边伸手抚摸着被她踢的小腿肚子,福多多一阵的心虚,还有不安。 适才,她是不是太过用劲了? 可是她又拉不下脸道歉,整个身子又被余世逸紧紧的抱住,只得用脚丫子轻轻的蹭着余世逸被自己踢的地方,变相的当作是道歉和安抚。 余世逸的腿毛用浓又密,福多多蹭得脚趾发痒,不由得下意识的加大了劲。 福多多的这一行为,可是苦恼了余世逸。 她的动作起初是轻轻的,好似隔靴挠痒,让人心痒难耐。 到后来,她却好似要蹭掉什么东西般,加大了力道,有点麻麻痛的感觉,却让他全身火热,尤其是两股之间,更是热得他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 “别动!”欲望来得太快,他不想吓坏了福多多,沙哑的制止道。 福多多迷茫的望着余世逸,心想着,难道自己弄痛他了? 于是,福多多静静的趴在余世逸的胸口,不敢乱动。 现下虽还在春天,可天气已经慢慢的热了起来,俩人又裹着被子抱在一起,特别怕热的福多多就有些热得受不住了,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余世逸的禁锢,却惹来他的瞪眼。 “喂!”福多多很想质问她到底哪里惹她了,不过轻轻的踹他一脚丫子而已,有必要对她没有好脸色吗?可在她轻轻移动身体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余世逸下身时,她脸蛋涨红,身体比刚才更为的热了,热得她想逃离。 他对我…… 福多多知道自己要是越折腾动弹,越发使余世逸高涨,并且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这种情况。因此,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乖乖的忍着,静静的趴在余世逸的胸前。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 误解 看着趴在自己胸膛上一动不动的福多多,余世逸颇为的遗憾。 他还想着借着这股劲,想要和福多多好好的亲热一番的。 可现下…… 余世逸无奈的笑笑,收紧环在福多多腰身的双手。 福多多被勒得有些难受,可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反抗,乖巧的承受着。 俩人就如此互相的依偎着,享受着难得的下午时光。 如果被窝里没有这么热的话,福多多感觉这样还是挺不错的,很温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知不觉中,夜色已渐浓,暮野四合。 院里的庑廊下,已经陆陆续续的挂上大红灯笼,红彤彤的烛光透过窗棂照进内室,在擦得干净锃亮的青砖石上形成各怪异的影像。 “多多,我们以后有空都这样,好不好?”余世逸突然亲了亲福多多有些汗湿的额头,轻声的问道。 哪样? 福多多不解的望向余世逸。 见他的面目在黑暗之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在外面的烛光晃到的时候,面颊被镀上红彤彤的光芒,整个人显得有些柔弱,还有无助,福多多忍不住心中一软,再者又与余世逸满是寄予希望的乌黑得犹如宝石般的眸眼视线对视,脑子也不想是哪样的事情让她答应,就这么轻轻的“恩”了一声,算是应允。 余世逸高兴不已,掐着她的腰身往上提了提,对她的脸庞胡乱亲一通。 福多多感觉到脸上湿湿的,满是余世逸的口水,她斜睨了他一眼,娇呵道:“别闹,都多大的人了!” 闻言,余世逸促狭一笑,附耳对福多多悄声道:“我多大你还不清楚吗?要不要验证一下?”说着,拉着福多多的手就往他自个儿的热源去。 现在已是灯火初上之时,外面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准备布置晚饭了。 要是在这个时候胡来,那…… 福多多臊得很,一把把手抽回来,怒骂道:“没正经!” 余世逸也不生气,对着福多多笑呵呵的。 福多多无语,也不管余世逸如何了,推搡了他一把,披衣起身。 余世逸手支着肘子,横卧在床上,一脸柔情的看着福多多在他面前穿衣挽发,时不时的回头斜他一眼,又娇羞的对镜梳妆,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切都是那么的舒畅,不带一点点的做作。 余世逸空虚的心被填得满满的,软软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孤老终身,直至默默的死去。 可现在的他,浑身充满了斗志,要为心爱的人撑起一片天,不让其风雨摧残到。 这是不是就是幸福? 余世逸不懂幸福何意,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嘴角。 他发现,平时嘴角很难有一次翘起。 而如今,貌似见到福多多开始,这嘴就一直高高的扬起,没有往下耷拉过。 他,是幸福的,一定是! 想到这里,本就高扬的嘴忍不住快裂到耳后根去了,并且还伴有笑声。 福多多不明所以,怪异的回头瞅了他一眼。 见此,余世逸笑得更快意了,只是见福多多有恼怒的倾向,他只得抱着被子,“吱吱”的压抑的笑着。 这日子真好! 不过,看着福多多挺直的背影,余世逸感觉自己乐极生悲了。 他已经陷入情爱的网之中,而她却…… 越想,余世逸就越觉得沮丧。 他离真正的幸福似乎还有老大一截,还有好遥远。 唉…… 福多多拾掇好自己,走过来站在床前,对余世逸说道:“好起来了,该吃晚饭了。”没有一点的浓情蜜意在。 余世逸的胸口有些堵。 为什么他被情网缠绕住,而福多多却只是在网外看着他? 这不公平!很不公平! 越想越生气,余世逸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背对着福多多,闷闷的说道:“我不起我不起,我不舒服,很不舒服!”最后一句话,余世逸一字一句的加重了声音对福多多说。 福多多满头雾水,不知道余世逸发什么疯,刚才还好好的。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福多多耐着性子问道。 余世逸不答,只是把脑袋往被子里面钻去。 福多多只好道:“李大夫在庄子上,要不让他过来给你瞧瞧?”说罢,就要离开,却被余世逸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一把拽住,让她不能向前多踏一步路。 “不用了,我躺一会儿就好。”余世逸呐呐的说道。 福多多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只是在闹脾气。 只不过,闹什么脾气,福多多还真的是不明白,唯一比较明朗的是,绝对不能逆他的鳞,要顺他的意。 于是乎,福多多倾下身,伸手摸了摸余世逸的额头,又缩回来,说道:“那你先躺着休息会儿,我一会儿回来。”说着,就真的扒开了余世逸抓住的裙角,走出了内室。 此时此刻,内室就留有余世逸一人。 余世逸委屈至极的从被窝里钻出来,神情很是的不甘,下定决心要福多多与他那般,在情网中彼此纠缠,永不分离。 福多多不知道余世逸所想,她离开只是去交待一些事情。 一走出内室,只见碧桃、红梅笑嘻嘻的望着她,满脸的喜悦。 福多多不解,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了?”说着,又问春福道:“她人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红梅解释道:“……发现了梁妇人的行踪,她跟几个婆子一起,跟踪她去了。” 福多多微微颔首,又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红梅摇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有,据说梁妇人一直在庄子内打转,没有目的地。” “你们先别打草惊蛇,还要注意自身的安全。”福多多吩咐道。 红梅应下,与碧桃互相对视一眼,迟疑的问道:“姨奶奶,今晚的饭摆在哪里?”说话的当口,望向虚掩着的内室。 福多多想了下,说道:“准备点入口即化的粥品类,还有些滋补的。”她看余世逸面色不算好,应该是在余府过得太辛苦所致,得要好好补补。 可是没有想到,福多多此话一出,惹得碧桃和红梅一个大大的红脸。 她们想着,姨奶奶真是辛苦。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 知晓 福多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感觉碧桃和红梅看她的眼神特别的炙热,还有隐隐的暧昧之色。 她们这是怎么了? 福多多没有往别处想,只是觉得她们两个有些奇怪。 正要开口询问缘由的时候,内室传来余世逸不大不小的哼唧的声音。 福多多忍住抚额的冲动,对着碧桃、红梅尴尬的笑笑,说道:“我先进去看看,梁妇人那边你们多注意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她又转头问道:“对了,李大夫如何了?还好吗?” 红梅回答道:“精神已经缓和了过来,说是用完饭之后,过来找您谈事。” 福多多微微颔首。 待要交代几句的时候,屋里的余世逸又开始无病呻吟起来。 福多多尴尬不已,伫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碧桃跟红梅暧昧的对视一眼,满脸的笑容。 红梅说道:“姨奶奶您快进去瞧瞧,许是少爷有事找。” 福多多扯扯嘴角,只得进屋去。 一见福多多进去,碧桃就压低了声音对红梅说道:“那个滋补的膳食,看来要再准备一份了。” 红梅附和道:“你说得没错,得要跟厨房说一声才是。”说罢,抬脚离开。 碧桃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是又喜又愁。 喜的是,余世逸对福多多的看重。 愁的是,花无百日红,这种看重能有几时? 唉…… 福多多不知道碧桃纠结的心思,她的头倒都快被突然间孩子气的余世逸给弄大了。 “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福多多皱着眉头问道。 余世逸抱着被子,喃喃的低声说道:“我不舒服你跟我没有一样的心思。” “什么?”声音太轻,福多多听不清余世逸说什么,弯下腰,倾身再问道:“你说什么?” 见此,余世逸突然感觉好吃力,闷闷的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想要睡会儿。”说着,抱着被子滚到一边去。 福多多叹气,只能任由他去。 余世逸背对着福多多好久,都没见身后有何声响,心里更闷气。 他知道福多多没有离开,故意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亲爹对我视若无睹,我的亲娘早早离我而去,我的养母兼姨母恨我入骨,唯一对我有所怜爱的奶奶,已经离我而去。可她的怜爱也不单纯,无非是看在我是余府唯一的男孙的份上,才会对我照顾有加,要是……要是还有其他健健康康的孙儿,我如今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或许这就是命,一生都碰不到怜爱我之人,我……” 福多多听得心里发酸,脱下绣鞋,钻进被窝里,从后面抱住余世逸的腰身,埋在他的颈窝里,真诚的说道:“怎么会没有?你不是还有我吗?” 余世逸没有立马回应,直到过了许久之后,这才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福多多点点头,郑重的回道:“是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你不是一个人。” 余世逸的嘴角得意的扬起,可嘴里却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好害怕,害怕一切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又变成真的。我知道母亲对我的厌恶,听说是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致使再不能怀孕。如果是这样的原因的话,她对我再不好,我都能理解,也该承受。可是事实的真相是,她竟然是我的嫡亲的姨母,而我的亲娘却是已经死去的、未出阁的梁二小姐。这是多么的讽刺,多么的意外,多么的让人难以接受,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闻言,福多多主动与余世逸的十指紧紧相握,问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余世逸轻轻的应了一声,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福多多再问:“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到庄子上的?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庄子上来,当然不是因为心伤。 在这往事被捅出来之后,府里乱糟糟的,他看着心烦,更因为大老爷好似要补偿亏欠他的一样,时不时的来福寿院,他为了躲个清静,为了想念的福多多,这才来庄子上的。 当然,有些事情,有些话就不用与福多多详细诉说的了。 福多多看余世逸一声不吭,体贴的没有为难他,静静的把脸贴在他的后背。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差不多,余世逸开口说道:“父亲说对我很愧疚,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的亲娘。但是逝者已逝,时过境迁,说这些事情,又有何用的?多多,我好累,我宁愿他们都对我不理不睬,也不要现在抱着补偿的心理,小心翼翼的对待我,这让我情何以堪?” 福多多很认同余世逸说得话。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大老爷虽不知道余世逸的亲娘是谁,但是不管如何,都是他的亲儿。 在这二十几年里,对余世逸不仅不管不顾,还任由大太太的作践,现在在得知是自己心爱的人所生的儿子之后,却眼巴巴的来讨好、迎合,想想都觉得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这就是生活,充满了戏剧的元素。 “你打算如何?”福多多问道。 余世逸轻轻摇摇头,悠悠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的面对,先暂时这样吧!” 福多多应了一声,赞同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无法逃避,就这样顺其自然,或许还有突破口。”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斟酌的又问道:“对了,这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毕竟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太太理应会捂得死死的,又怎么会让他人知道的?” 难道是李大夫私下运作的缘故? 在今日听了李大夫的诉说之后,福多多知道他有多么的恨大太太,又怜惜余世逸。 因此,李大夫不可能不寻找机会,把这事情的真相给捅出去的。 没有想到,余世逸却怪异的笑了一声,说道:“她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只是人在做,天在看!她作孽太多,被身边伺候的出卖,与四姨娘合谋,把这事情给捅了出去,现在府里正热闹的很呢!”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 透露 被身边的人出卖? 这人会是谁? 而且,能知晓当年的往事,此人定是在大太太身边长期贴身伺候的,亦或者是从梁府陪嫁过来的。 张妈妈肯定排除在外的。 要知道,大太太独坐后院,张妈妈水涨船高,连带着她的丈夫也在外院横着走,绝对不可能背后捅大太太一刀,灭了自己的威风,断了荣华的后路。 那么的话,捅刀的人就是几个大丫鬟的了。 据说当年大太太陪嫁过来的丫鬟有四人,后来嫁出去了俩个,剩下的就红杏和红蕊。 红蕊默默无闻,一直恪尽职守,做好自己的本份,没有其他活络的心思,而红杏却大大的不同,一直心眼挺大,妄想攀高枝,是有着太太的心,无奈是丫鬟身的,这么一个人。即使后来,大太太因为权衡利弊,抬她为五姨娘了,可她又怎么会甘居于小小的姨娘? 因此,思来想去,福多多觉得红杏有着最大的嫌疑。 余世逸却摇摇头,说道:“不是她,她虽然有野心,但是脑子不够,又怎么会知道这种辛秘?大太太也不是傻的,知道红杏的心不小,不会把这样的把柄落在她的手里。捅大太太一刀的,是一直安安静静做差事,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红蕊。” “红蕊!她?”福多多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还真的是意想不到。 “为什么?”福多多问。 为什么一个看起来没啥心思的人,会做出叛主的事情? 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余世逸突然畅快的笑起来,说道:“因为她原本并非大太太的丫鬟,而是我亲娘的。” 闻言,福多多再次被惊愕到。 她满脸困惑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大夫也知道吗? 福多多满肚子的不解,深深的觉得当年的事情,可真是够复杂,也够阴谋的。 余世逸抱着福多多坐起,背靠在床头,慢慢的讲述起这几日余府所发生的事情。 自四姨娘在“落胎”,饱受了人间的人情冷暖之后,她就暗暗的蛰伏着,收取各路的消息,打算着一鸣惊人,一击即中伤害过她的人。在这期间,她注意到大太太的娘家嫂子梁太太频繁来余府,这个本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亲戚之间总会有走动的。 可在多年前,梁太太的独女病逝之后,两家就鲜少有走动的了。 四姨娘觉得奇怪,而且最近的事情没有什么突破,就让贴身侍婢小倩去打探一二。 原来梁府出现了资金周转不灵的危机,急需要十万两的银钱补救。不然的话,经营了三代的商铺就要抵押给别人了,梁府也从此会没落。 梁老爷着急上火,腆着老脸向亲戚朋友们借钱。 只是,自古常有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的。 所以,梁老爷又急又气,气血攻心,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梁太太着急不已,可又无计可施,思来想去,只能登门上余府,向小姑子借钱了。 大太太一看梁太太多年不上门,一上门是为了借钱,而且数额还是如此的大,当下脸就冷了下来,吩咐张妈妈到帐房支出了一千两银票,说是给侄儿们置办衣物的,摆明的就是不借,搪塞梁太太。 梁太太气得不行,破罐子破摔的指着大太太高声怒骂道:“梁芳菲,你可别过河拆桥!要不是当年我的帮忙,这余府的大太太的位置,还能轮到你坐吗?你就不怕我把往事给抖出来,让大家都看看你丑陋的面孔吗?” 当下,大太太怒形于色,隐忍的说道:“什么往事不往事的?大太太的位置不是我坐,难道还是你不成?我看你是急糊涂了吧!”边说着,边使眼色让张妈妈清场无关的人。 一看这架势,梁太太不干了。 既然她借不到银子,也绝不会让大太太好过! 面带滔滔怒气,梁太太操起桌边的茶盅就重重的往地上砸,指着大太太的鼻梁,冷笑道:“梁芳菲,你自己做的事情,难道还不清楚吗?非要我一件一件的说出来?还是要我到余老爷面前,把事情件件数落出来,你才能想起来?如果这样子的话,那我只能奉陪了,反正我多的是时间!” 大太太有些坐不住了。 当年的事情,梁太太也是参与者,说不定有什么证据还存着。 如果真的与她闹翻了…… 沉吟半响,大太太让张妈妈重新给梁太太上茶,并和颜悦色的说道:“嫂子,看你这急脾气,我什么时候说不借了?再说了,我本是梁家的女儿,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娘家出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说着,指着新沏的茶水,又说道:“这是今年的碧螺春,你尝尝。” 梁太太不傻,明白大太太为何态度转变的如何快。 所以,她才不会轻易的放过,冷哼道:“碧螺春?现今梁府负债累累,哪里还喝得起?只有陈茶才能相配了。” “嫂子,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有我在,怎么会让梁府败呢?娘家好,我也会好,不是吗?”大太太打着哈哈说道。 梁太太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她道:“姑奶奶能明理就好,这女人家没有娘家支撑,那可怎么行?万一夫家欺负了姑奶奶,其他人不会相帮,娘家却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看大太太僵硬着脸,梁太太心里高兴,又举例说道:“前几日,住隔壁的林太太跟我哭诉,她的女儿要被夫家休弃了,说是她不孕,却抢夺妾室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嫡子,被夫家的人发现,当下发作要休妻另娶。这事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背后有个娘家撑着,这休妻万万不能成的,可难题是林太太家孤儿寡母,一人辛苦拉扯着一对子女长大,儿子今年才不过束发,家业也所剩无几,这闺女就这么被休,送回娘家了……”说完,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大太太的脸色,又总结说道:“所以我说,这女人要是不遇事还好,可一碰到了,身后又没有个娘家,这日子……啧啧啧,真是生不如死,那被休弃的林小姐真是惨啊!” “你说是不是,我的姑奶奶?”梁太太最后又故意的问了一句。 大太太气得心口疼。 她回应道:“嫂子是长辈,说话总不会错的。”说着,让张妈妈拿十万两银票来。 梁太太插了一句道:“你哥哥为了筹集银子,病得躺在床上好几日了,大夫看了不少,汤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转。你的那些侄子们,也是急得嘴上冒燎泡,瘦弱了不少。现在,有你姑奶奶,大家都可以喘口气了,只是百业待兴,这……” 大太太明白了。 这梁太太是打算敲竹杠了! 深吸了一口气,大太太让张妈妈再加一万。 梁太太虽不满意,但是来日方长,勉强收下了,笑盈盈的离开余府,并说等过段日子,家里太平了,再改日来访。 等梁太太一离开,大太太气得砸了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虽然最后,张妈妈把这事情给压了下去,但还是被有心人给打探了出来。 四姨娘得知后,觉得这事情有门,让小倩往深处打探。 在打探的过程中,小倩接触到了红杏。 红杏没有说什么,还让小倩不要乱打听什么,免得引火上身。 小倩更加好奇了。 这人就是这样,越不让你知道的事情,越想挖掘。 因此,小倩殷勤的天天在红杏面前晃荡。 一来二去的,红杏与小倩熟稔了起来。 在有次说话中,红杏说话一不留神,把那日梁太太所骂的话,挑了重点与小倩说,并还有意无意的透露了其他的东西。 小倩不动神色,耐心的等红杏说完,内心却惊涛骇浪。 原来大少爷果然不是大太太亲生,乃是她妹妹梁二小姐的儿子! 小倩把这重磅消息告之了四姨娘。 四姨娘在屋里仰天大笑。 她知道,她反攻崛起的机会终于来了!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听到这里,福多多问:“然后四姨娘就这样把事情给捅出去了?” 余世逸摇摇头,说道:“四姨娘吃了些暗亏之后,长了不少的心眼。她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所以也不想自己做先锋,却白白的便宜了他人,遂而把这个事情告之了我,也顺便告诉了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和五姨娘她们。我对这事情是早已所觉,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太太都是我的养母,又怎么好出面?她见我没有什么动作,就鼓动几位姨娘。大姨娘一向看起来都是不理世事的,二姨娘心机深沉,不会贸然出动,三姨娘是个没头脑的,五姨娘一直被大太太压制,一心想往上爬,却也知道没有了大太太,她的地位比现在都还不如。因此,这件事情,就由三姨娘闹起了。” “三姨娘就是闹,大太太也有办法制压下来吧!再说了,她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 余世逸解释道:“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空穴来风、人云亦云的功效要比直接的证据更来得凶猛!” 福多多不明白,问道:“这话怎么说?” 余世逸叹气,说道:“其实这事情,大老爷早已经有所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现下,被三姨娘这么的一折腾,满府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再加上几位姨娘的枕头风这么一吹,他不相信都难了。”顿了顿,收紧了环在福多多腰身上的手,继续说道:“梁太太一直频繁的上门,次次来都带点东西回去。一来二去的,再加上头次来得时候,她和大太太的争吵,这事情就越发的明朗了。” 福多多还是有些模模糊糊,道:“可这也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啊!” 余世逸把头靠在福多多的肩上,用脸磨蹭她的脸,说道:“不是还有红蕊嘛。” “哦。”福多多明白了,红蕊是作为压到大太太的最后底牌。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晰了,大太太此次是麻烦临头了。 “那大太太现在如何了?”福多多微微侧头,问余世逸道。 余世逸嗅了嗅福多多身上的清香,不屑的说道:“如何?还能如何?再怎么说,她都是余府的主母,主持中馈的,更何况这事情又经过了这么多年,婚书上白纸黑字的又写着她大太太的名字,二老爷又是出仕的,家丑不可外扬,就这么压了下来。” 这……这未免也太…… 福多多说不出自己的感受,总之替梁二小姐很不值。 “那你的打算呢?”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二老爷深怕我会有什么动作,加了不少人手看着我。这次我来庄子上,可让他们放松了不少。” 福多多一阵的无语。 这就是做人最大的无奈了。 紧紧的抓住余世逸的手,福多多说道:“不管他们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这话说得简单,做起来却有些难度。 但是,余世逸喜欢。 他说道:“对,管他们东南西北,谁也别想左右我!” 福多多喜欢余世逸这股子的信心,露出满脸的笑容。 说了不少的话,天色已经暗得不能再暗了。 福多多的肚子忍不住响起了空城计,她这才想起晚饭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急急的坐立起来,福多多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没用饭呢。” 余世逸也才想起这事情来,憨笑一声。 一顿不吃饿得慌。 福多多现在感觉饿得不行,稍微收拾了自己,就打开房门,吩咐碧桃她们摆饭。 看福多多出来,碧桃笑着上前,说道:“姨奶奶,饭菜早就好了,就等您吩咐需要摆在哪里。” 余世逸还赖在床上,要想他到厅堂上用饭不大可能。 于是,福多多说道:“摆到内室,放在临窗大炕上的小桌上。”转身进内室的时候,她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我让你炖得滋补品准备了没?” 碧桃笑着连连点头,说道:“准备了准备了,待会儿送进去。” 福多多轻轻的应了一声,抬脚走进内室。 余世逸正披衣坐在床沿,看福多多过来,向她展开双臂。 福多多上前,替余世逸拉拢好衣襟。 正在这个时候,红梅提着食盒进来,看见这一目,脸蛋通红,连退了几步。 福多多看了,说道:“进来吧!” 没有办法,红梅硬着头皮进来,快速的在炕桌上摆好膳食,忙不迭的就退下去了。 余世逸见了,心里有些不满。 他说道:“你身边的就这么没有规矩吗?”私心的认为,醇厚的福多多被欺负了。 福多多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什么没有规矩?” 看福多多稀里糊涂的迷糊样子,余世逸越发的认定了自己的猜想。 于是,他也就不再说些什么,有些事情,他自己去解决就好,不用让自己的女人跟着担忧。 一顿饭下来,俩人吃得很沉默,也吃得很快。 碧桃、红梅进来收碗筷的时候,还在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她们没有想到,福多多和余世逸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用完饭,本以为是饭菜做得不好吃的缘故,可看着所剩无几的残羹剩饭,碧桃她们觉得是她们想差了。 用完饭,再喝点茶润润,这样的日子是最为惬意不过了。 李大夫不知道是不是能掐会算,刚好这个时间段来。 福多多忙迎李大夫到厅堂,茶水点心的好好招待。 余世逸的脸色有些阴霾,坐在主位不善的望着李大夫。 他还想着和福多多好好的温存一番,却被李大夫这个程咬金给搅和了,怎么能不气闷的? 李大夫直接忽略余世逸,问福多多道:“余府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必世逸已经跟你说了吧!有些事情大家心里已经明了。” 福多多瞅了眼李大夫,回答道:“嗯,少爷跟我说过了。”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李大夫问。 福多多下意识的望向余世逸,见余世逸轻轻点点头,她才把余世逸所说的,一一告之李大夫。 李大夫看福多多和余世逸之间的互动,心里欣慰不少。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一章 黄雀 “你们知道的还不全面。”在听完福多多所说之后,李大夫总结道。 听闻,福多多和余世逸对视一眼,问道:“不全面,哪方面?” 李大夫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故作高深的说道:“螳螂在前,黄雀在后,你们还没找出麻雀。” “麻雀?”福多多皱紧了眉头。 谁会是麻雀? 左思右想,福多多不确定的问道:“是……二姨娘吗?” 二姨娘的心机一直很深沉,每每做事都是让三姨娘出头,而她自己就在躲在后面,直接捡现成的。 没有想到,李大夫却含笑的摇摇头,余世逸也宠溺的望着她,一副包容的样子。 难道不是? 福多多不明白了。 在那个大院内,在明面上斗的就这么几个人,不是她还会有谁? 明面上……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恬静、不理世事、一直忍让的大姨娘。 会是她吗?日日茹素,夜夜礼佛的大姨娘? 福多多抿了抿嘴,迟疑的再次问出了口。 这一次,李大夫和余世逸都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来。 福多多虽然心里有准备,可还是被惊愕到了。 这个黄雀,可真是隐藏的够深了。 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看起来老实憨厚,任人欺凌的大姨娘会是猎螳螂的麻雀,真是太意外了! “为什么会是大姨娘?”福多多有些困惑的问道。 李大夫反问道:“怎么不会是她?” 福多多被问的一愣。 是啊,为什么不会是她。 大姨娘在余老太太去世之后,一直被大太太压得死死的,每每有不顺,就会拿她出气。以此,长年累月的,没有一个人会不记恨的,就算是大姨娘已做了俗家姑子,可人毕竟有七情六欲,更何况还是在如此复杂的背景里,就算是真正的出家人,恐怕心中难免没有其他的想法了,更何况是大姨娘这种半路出家的了。 可是,李大夫还是说道:“你看事情还不够透彻。虽然大姨娘是倍受大太太的欺压,但是大姨娘本性不恶,也是自知身份的,还没有到因此就恨大太太入骨。” “那为什么?”福多多满脑子浆糊了。 李大夫没有回答福多多的问话,而是问余世逸道:“你进过大姨娘的榴院吗?” 余世逸说道:“我倒是没有亲自去过,只是听下人说,大姨娘有间长年落锁的房间。那里阴森至极,所有的窗户都用黑布蒙着,从来都没撩起过,并且据说里面还有怪声音。每每到清明时候,大姨娘都会到那间房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呆着,直至隔日她才出来。出来的时候,面容憔悴,浑身没劲,就跟被人吸了精元一般。不久之前,有个小丫鬟不巧瞟了一眼那屋子,吓得腿都软了,病了好几日……” “有这么可怕?”福多多惊讶的问。 李大夫接话道:“可怕倒是其次,主要是那里隐藏着大姨娘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她要对付大太太的至要原因。” “什么原因?”福多多十分的好奇。 李大夫撸了撸胡须,说道:“当年大姨娘曾经有过身孕,而且与大太太差不多同一时间。” 闻言,福多多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么说来的话,当年可在同一时段共有三人怀孕了。 大太太知道大姨娘怀孕了,而且还是跟她同一时间,心里定是起了歹念,要害死梁二小姐那般,做了大姨娘的胎。 不过,大姨娘是余老太太的人,大太太如此作为,余老太太也答应? 李大夫解惑道:“嫡子毕竟是嫡子,庶子怎么能比?” 福多多无话可说了。 的确,在这个时空里,嫡庶之分可是有严格区别的,不比她曾经生活的新时代了,不管是小三、小四,还是小五、小六等不明女人生的,只要是男主人的种,那么就有权同等享受家里婚生子的一切待遇。 唉,所以余老太太为了嫡孙,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太太弄了她的孙子吧。 “那间屋子里有当年大姨娘落胎的东西?”只有这样,所以大姨娘才不敢示人。 李大夫微微颔首,说道:“婴孩是没有资格立碑的,更没有资格入祖坟,所以大姨娘才会想了这么个招,偷偷的为她未出世的孩儿立了个牌位,天天供奉着,并且信佛,日日茹素、念经,就是希望她的孩子能够早点投胎,转世为人,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唉。 福多多叹气。 李大夫又说道:“只是大姨娘虽是可怜,但是作恶的事情也不少。”说着,望向余世逸,问道:“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个未婚妻吗?那个梁太太的幺女。” 余世逸皱着眉头,看了眼聆听的福多多,见她没有过多拈酸的神情,眉头皱得更紧了,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说道:“那时候年纪小,如何记得?”有些不愿多说的样子。 李大夫并没有多在意,说道:“我倒记得,那个女娃子才七岁,由梁太太带着上余府来玩耍,回去的时候,因为起了高烧,久久没有退下,就这么夭折了。” 福多多看着李大夫,听着他诉说的事情,总觉得这事情有其他隐情。 她问道:“那女娃是正常没有的吗?” 李大夫似乎是很高兴福多多如此问,眉眼笑得弯弯的,说道:“是正常的。” 接着,不等福多多再问什么,李大夫又继续说道:“世逸的第二个未婚妻,是大太太出阁前的手帕交的长女。她也在来了一趟余府之后,就回去生病了,而且一病不起,直至香消玉殒了。当时,这女娃的年纪也不大,也是如花的时候,可惜被人暗算,就这么没了。” 福多多咬了咬唇,很肯定的问道:“都是大姨娘所为吗?” 李大夫没有任何的反对。 福多多对大姨娘开始的同情,到现在的愤恨,“她失去了孩子,也理应知道没有了孩子的痛苦,她这是做什么?报复大太太?”说到这里,福多多一顿,恍然大悟又说道:“大姨娘一直以为少爷是大太太的儿子,而大姨娘的孩子又是大太太给害没有的,所以就想报复少爷?可这也未免……”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大姨娘是不是找错方向了,竟然向几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李大夫却问道:“什么是报仇?有时候单单的让仇人死,却不如让她好好的活着,让其眼睁睁的看着自身看重的东西一点点消亡,却无能为力。这才是最为残酷的报复,而大姨娘走得就是这条路。”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 惊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福多多深深的觉得,这句话说得真没有错。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 同样的,也不会有百分百的好人,大姨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李大夫润了口茶,说道:“大姨娘有心机,有城府,有谋略,只可惜寻错了方向,害了那些无辜的人。”说着,望向福多多,心有余悸的又道:“还好你福大命大,屡次在大姨娘的魔抓下逃生,没有丧命。” 听李大夫这么一说,福多多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曾经大姨娘也害过她?还不止一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想到,她的小命命悬一线过,福多多就再也冷静不下来,迫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余世逸双手一紧一握,神色肃穆。 他愧疚的对福多多说道:“这是我的不是,当时没有好好安排,让你……” 话还没说完,李大夫就打断,说道:“大姨娘她早就盯上了你身边的人,多多在进府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小心思,那时候你羽翼未丰,自顾不暇,又怎么会是你的错?说起来是我的疏忽,没有安排好。”说着,又向福多多真心实意道歉,“那个时候委屈你了,让你受了不少的罪。” 那个时候,福多多还跟余世逸不怎么熟悉,并且正如李大夫所言,余世逸自身都难保,她又怎么会怪? 因此,福多多连连的摆手摇头,不敢承受李大夫的歉意。 只不过,这更为加深了李大夫和余世逸的愧意。 福多多满头黑线,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大姨娘都对我做了什么?” 李大夫问道:“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跌入后花园的古井吗?” 对于这件事情,福多多没有多少的印象。 因为福多多是在原主跌入古井,命丧之后,她才穿越来的,并且她也没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所以,对于之前的事情,她还真的是不怎么清楚,有些事情,她还是通过碧桃才得知的。 显然的,李大夫也没想福多多会记起。 他解释道:“你是被莲晴推入古井中的。不过,把你弄晕的是大姨娘。” 大姨娘?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怎么把自己弄昏死过去的? 下意识的,福多多摸向了颈边已经颜色变得极淡,很难看出来的伤痕。 李大夫说道:“别看大姨娘文文弱弱的,但是她的力气不比粗使婆子的小,她曾经也可是普通农户里出身,要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不会被父母倒卖。” 也就是说,大姨娘本身的体质还不错的。 不过,撇开这些,福多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当时大姨娘不把我顺便推入井中,而是莲晴。莫非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亦或者,莲晴是大姨娘的人,一直默默的蛰伏在我的身边,伺机准备着要我的命?或者说是,一发现少爷身边有任何的响动,莲晴可以第一个下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福多多忍不住全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 李大夫冷笑说道:“大姨娘虽说是做了不少的孽,但是她的手还没有伸得这么长,莲晴不过是她自己想为,大姨娘顺水推舟,把她当作枪使而已。唉,说来说去,想往上爬的女人很可怕。” 原来是这样。 莲晴想上位,所以先下手为强铲除一切阻碍她的可疑人物。 她是不是该要庆幸,身边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定时炸弹,而她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不过,还是大姨娘聪明点,隐藏得够深。 “现在你们明白了大姨娘是个黄雀了?”李大夫问道。 福多多点点头。 的确,如果李大夫不明说的话,她还不知道还有如此一只阴狠的麻雀。 仔细的细想一下,福多多发现,余世逸的不少悲剧事情,都是大姨娘一手操作的,例如克妻的名声。 想到这里,福多多想到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问李大夫道:“少爷的身体到底是好是坏,大姨娘有下黑手吗?” 余世逸在李大夫未说话之前,抢先一步,说道:“你问他干嘛?我的身体我最为清楚了,之前是有不少的小毛病,身体也病弱,不过在调养了一段的之后,现下不是好了一丁半点,只要好好将养着,也跟正常人无异。” 福多多斜睨了一眼余世逸,摆摆手,不相信的说道:“不少病人都跟你这么说,其实事情的真相却大不相同。”这话说得余世逸语凝,没有反抗的底气。 李大夫在一旁哈哈大笑。 他很少看余世逸吃瘪,这次真是大快人心,“多多,你说得没错,一般人都说自己无病,就算是有些小毛病,也会忽略掉。”看余世逸面色阴沉下来,露出不悦的神色,李大夫干咳了一声,认真的说道:“其实关于世逸的病,这个很复杂,一两句话还真的是说不清楚。” 福多多一听,她明白了,这里面也有故事。 于是乎,福多多给李大夫续了茶水,让他慢慢的说。 原来,余世逸在刚出生的时候,由于母体的缘故,身体是有些病弱。但是,只要后天好好的精心养着,一般的情况下,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问题是,当年大姨娘被大太太陷害小产,余老太太又坐视不管,眼睁睁的看着她未满三月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却欢欢喜喜的迎接着大太太肚腹里的嫡孙子,致使大姨娘心中的仇恨,犹如雨后春笋那般,刷刷刷的不住的冒出来,天天幻想着把大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也给弄没有了。 那个时候,大姨娘不够老练,恨意很容易被人看穿。 要不是余老太太念在她小产的份上,大姨娘早就被大太太打卖出去了。 经过这么的一出,大姨娘收敛了不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肚子里,不再表现出来,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甚至表态要遁入空门,入住家庙,为余老太太祈福。 这样的一表态,余老太太放心不少,因为她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大姨娘是忠厚老实的,折腾不出什么事情来,事事都会在她的掌控之内,弄不出幺蛾子。 可是,余老太太却忘记了,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还是鲜活的人。 所以,在余老太太放松了大姨娘的警惕之后,她暗暗的收集慢性毒药,放在余世逸的饮食当中。 这毒药不会一下子致死,剂量少的话,还会让人有十几年的活头,但是身体却虚弱的很,对传承子嗣也有很大的影响。 听到这里,福多多坐立难安,瞟了现今看起来气色还行的余世逸一眼,问李大夫道:“那现在少爷的身体如何了?那些被大姨娘下得毒药有没有清除体内?”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 困阻 李大夫呷了一口茶,瞅了眼余世逸,说道:“这毒在世逸很小的时候就下了,虽然有我后来慢慢的给他调理,但是想要完全清除,这个不大可能。不过……”故意的吊着胃口,拖长了尾音。 福多多着急不已,忙不迭的问道:“不过什么?” 见此,李大夫轻笑道:“看你急得,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眼巴巴的问了。”取笑了一番福多多之后,他继续说道:“不过虽说如此,但是世逸的身体不会太受影响,生育方面更不会。当然了,前提是不要任意的糟蹋本就不比正常人的身体就好。” 闻言,福多多微微放下心来。 只要余世逸没有生命危险就行,其他的话,慢慢调理总会好的。 抬眸望向淡然的余世逸,福多多心痛不已。 他从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已经被人重重算计,一直到现在,可见他心中的苦闷。 这般的想着,福多多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的对待余世逸。 转念一想到大姨娘,福多多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虽说大姨娘的遭遇的确是够可怜的,但是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余世逸这么小的时候,就被她算计上了,当真是可恶! 而被福多多记恨上的大姨娘,此时也正在屋里气得团团转。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大太太就会从云端上摔下来了,成为众人的笑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年的事情都被抖露出来了,大太太还是继续做她的大太太,锦衣玉食的生活着。 这都叫什么事? 大姨娘气恼不已,随手拿起手边的茶盅就重重的往地上砸。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下次可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失落,大姨娘气血攻心,两眼一翻,直直的往后仰躺过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昏倒在又硬又冷的青砖石上,惊动了整个榴院的仆妇、丫鬟。 刹那间,榴院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快禀告大太太”,大家纷纷安静下来,左看右看,互相对视。 大太太她自己都被大老爷给禁足了,禀告她又有何用? 于是乎,满院的人又喧哗了起来。 不过,没过多久的时间,吵闹的院落安静了下来。 因为大姨娘醒过来了,并阴恻恻的望着这群没有规矩的下人。 “你们吵什么?我还没死!”声音又尖又厉,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温和。 大家都吓坏了,纷纷作鸟兽散去。 大姨娘冷笑一声,往平日里落锁的小黑屋走去。 打开房门,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大姨娘恍若不知,面目表情的进去,顺手把门给重重的关上。 瞬间,屋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唯有几柱香的点点光亮。 大姨娘仿若习惯了这种环境,没有误差的直接往前走,来到屋子的最里面。 在微弱的香烛亮光前站定,大姨娘摸出火箸点燃了蜡烛,光亮使屋内的环境一目了然。 这是一间大概二十平方的小屋子,屋里并没有其他摆设,唯有最靠南面的地方,有一个长方形的案桌。案桌上设有一个无字牌位,牌位下面放着一樽香炉,香炉上面燃着三支香,香炉旁边则是各供奉了时令的水果和新鲜未坏的糕点,这些足以可见大姨娘的用心。 大姨娘怔怔的望着牌位好久,眼眶湿润,表情痛苦。 直到过了大半的时候之后,大姨娘嘴角翕翕,这才哽咽的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为娘来看你了……”话还没说完,大姨娘就已经泣不成声,趴伏在案桌上大哭起来。 她很伤心,又很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的不长眼!为什么她不能成功!为什么? 大姨娘心里有千千万万个为什么,可是却没人回答她。 等痛哭发泄了心情平复之后,大姨娘执起腰身,双眼死死的盯着没有字的牌位,发誓道:“孩子,你放心,为娘不会放弃的!就算要付出娘的这条老命,也得在没命之前,拉他们那些人各个下水!我们的命虽然贱,但也不是这么好欺凌的!”说完之后,大姨娘擦了擦泪水,之前落寞的表情不在,唯有坚毅。 她的时间不多。 大太太经过这次的事情,警觉了不少,早几日已经对自己身边的人重新安排。 虽然此次没有怀疑到她,但是凡事都有万一,得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可是要怎么准备?这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这次借助三姨娘和红蕊的手,把当年大太太陷害自己妹妹的事情给公布于众,并连带的挖出来了余世逸的身世,本以为大太太玩完了,可结果却是如此的出人意料,大老爷虽然愤怒,当场扇了大太太几巴掌,最后也没有写下休书,赶出余府。 不!不对! 大老爷当时怒火冲天,已经让人拿来笔墨纸砚了。 只不过,被闻讯赶来的二老爷给阻拦住了。 他说:“大嫂虽有错,但是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更何况娘不是不清楚。不然的话,大嫂的事情在娘的眼皮子底下,又怎么会成功?更何况爹去世的时候,大嫂还守了三年的孝,娘的孝她也差不多守了一年。你这样把她给休弃了,让街坊邻居如何的看待?你弟弟我可是没两年就要起复了,如若被人挖出来,上告朝廷弹劾,我的前程就会没了。到以后你百年之后,你如何面对余家的列祖列宗?” 如此在二老爷的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语之下,大老爷愤怒的撕碎了已经写了一半的休书,推了一把二老爷,气呼呼的离去。 至此,大太太保了下来。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大姨娘就气得牙痒痒。 如果要不是二老爷赶过来,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也不至于现在功亏一篑!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现下的局势有些混乱,她原以为扳倒大太太,陷害余世逸,让大老爷断子绝孙,她的大仇就算报了。 没有想到,余世逸却不是大太太的亲儿,想要拉下大太太,她的前面还有二老爷挡着,事情不是一般的困难。 大姨娘忍不住紧咬住下唇,双手死死的攥起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陷入皮肉之中,显现出淡淡的粉红。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既然格局改变,她也不得不另想法子了。 遇神杀神,与佛杀佛! 二老爷要保住大太太,她也不会对他客气! 还有余世逸,就算余世逸不是大太太的亲儿,可也是大老爷的种。要不是他的出现,她的孩子不会被硬是打下来,没过三月就离开人世,所以余世逸也必须受到相应的惩罚!“呵呵呵,你们各个都逃不掉!一个都不会少!”大姨娘冷笑着,露出嗜血的表情,在这忽明忽暗的幽寂屋子里特显诡异。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 反抗 人人都道大太太被禁足,将来要想在后院重新立足会很难。 其实事实不然。 出了那等事情,在其他人家早已被休弃,而大太太有二老爷挡着,谁能动摇? 民不跟官斗,更不用说余府的生意需要二老爷的官位仰仗。 大太太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为了拉拢二老爷,即使在禁足中,也让人备下了一份厚礼,送与二老爷,当作那日的谢礼。 不过,东西却被拒了回来,堆放在大太太的面前。 大太太面色阴沉,冷冷的质问张妈妈道:“怎么回事?你可是说错话恼了二老爷?” 张妈妈“扑通”一声的跪下来,连连摇头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奴婢把礼往二老爷面前一放,话都还没说出来,二老爷就挥手让奴婢拿回来,说是无功不受禄,让您……让您好自为之。”说到最后,张妈妈垂着头,几乎是含着说话,声音极低,深怕恼怒了大太太。 大太太猛地一拍桌面站起来,问道:“此话当真?你没有说谎?” 张妈妈整个人都趴伏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打着颤音,说道:“没……没有,就是借奴婢一个熊胆,奴婢也不敢拿这事说谎,二老爷的的确确是这样说的。奴婢还想再说什么,二老爷就直接命人把奴婢送出去,奴婢……是奴婢的无能。”话音一落,张妈妈把额头用劲的往坚硬的青砖石上撞去,发出闷闷的“砰砰砰”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响亮,让屋外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忍不住缩缩脖子,脚下下意识的往外移,似乎这样就不会被迁怒一般。 大太太颓然的跌坐在临床大炕上,神情灰败,整个人就跟被开水烫过的蔬菜般,蔫蔫的,没有生气。 “太太……”张妈妈看得心痛。 不管怎么样,大太太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更何况大太太好,她一家子也才会跟着沾光。 现下大太太这般,张妈妈也心急不已。 大太太右手抚额,疲惫的问答:“你知道二老爷为何如此吗?他之前还不是护着我吗?怎么转眼间又改变了态度?”说着,猛然间火石电光中,大太太好似想起来了什么般,霍得站起来,伸手指向几位姨娘们的院落,因为愤怒颤着声音,问道:“是不是她们?是不是她们在二老爷面前嚼舌根,说了我什么?是不是?”说话间,激动得俯下身子,双手死死的拽着张妈妈的衣领,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要吃了谁般。 张妈妈害怕极了。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失态,如此癫狂的大太太。 为了不被迁怒,她想了想,附和说道:“有可能,那几位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各个巴不得您倒霉。尤其是这件事情,要不是四姨娘撺唆着红蕊,三姨娘在旁打边鼓,二姨娘落井下石,您又怎会得了老爷的怨恨?奴婢猜想,她们见您没被老爷休弃,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各个在二老爷面前说您的不是。这不是俗话说三人成虎嘛,说一句二老爷可能不会在意,可几个人联合着去说,那就不一定了,二老爷就算是心里信你的,恐怕也有落下了什么想法来,所以见您送厚礼给他,才会拒之门外。” 大太太仔细听着张妈妈的分析,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遂而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张妈妈思索了下,说道:“男人不是最怕枕头风的吗?要不要让二太太去说项说项?或许能行。” 闻言,大太太连连摇头,否定道:“不行不行!她不行!” “这……为什么?”张妈妈不解的问道。 大太太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常把我和她比较,处处高捧她,贬低我。我跟她处得也不是怎么高兴,这次出事了,我去找她帮忙,她的心里还指不定怎么乐呵呢,我又怎能凑过去自取其辱?” 张妈妈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大太太还讲究什么面子。 她耐着性子说道:“太太,这唇齿之间都有磕磕碰碰的,更何况是人呢。二太太出身官宦之家,当年老太太存心要拿二太太压着您,二太太作为媳妇儿,又怎敢置喙什么?还不是婆婆说什么,媳妇做什么吗?再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二太太如今是官太太了,您又是余府的主母,主持中馈的,再怎么样,也得要把彼此的面子顾下去的,不会不卖您这个面子的。” 虽说张妈妈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大太太还是有点迟疑。 张妈妈索性下猛药,道:“太太,现今大家伙儿可都知道大少爷并非您的亲生,这二老爷能抵挡一阵子,可挡不住一辈子大老爷想休了您的心,您得要做好万全的打算才行,这余府的家业可不少,难道您要眼睁睁的拱手让人吗?” 不!当然不行! 想当初她设计梁群菲,继而自己嫁给余令轩,有一方面就是看中了余家的家业。 现下,余令轩的人和心,她都得不到了,总不能空手,家业她定是要夺到手的,绝不能便宜了他人。 这般的想着,大太太露出精光的目光,缓和了语气,对张妈妈说道:“就按照你说的来办,好好捧着二太太。”说着,微微一思量,大太太吩咐道:“二太太这人高傲的很,恐怕我们如此去求她办事,或许还不肯,得要循序渐进才行。”垂下眼眸暗忖了下,又抬头望了望屋内的陈设,最后又看向繁花锦簇的院子,她这才说道:“我们送些凡物,二太太会看不上眼,毕竟她常年跟着二老爷在任上,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得要一出手就打中她的心窝子。”思来想去,大太太都想不出什么对二太太胃口的,她问张妈妈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张妈妈欣喜不已。 大太太总算是振作起来了,一下子就想到事情的最要点。 她仔细的琢磨了下,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二太太膝下只有一女,而这独女芳龄都快十五了,早该好说个婆家了。依奴婢来看,太太您不如看看身边有哪家小公子才貌、家世都出众的,介绍给二太太认识,想必二太太不会为了曾经的事情,而耽搁了女儿的亲事。”顿了顿,又说道:“女儿再怎么亲,再怎么是贴心的小棉袄,可都不如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这么多年了,二太太除了一位小姐,可却再无其他所出,二老爷现在没有纳妾,不代表今后也不会。男人嘛,总想要一个儿子的,如果在这上面您帮助了二太太,您让她办事情,她还不屁颠屁颠的去?” 大太太觉得张妈妈的主意不错。 只不过,这适龄的小公子,而且还是要品行皆优,家世也好的,这要到哪里去找?更不用说,二太太生子的事情了,如果她能有法子的话,她现下能会成为这样的境地吗?张妈妈的主意,全都是看着挺好,实际行动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张妈妈一直观察着大太太的动静。 看她神色从起初的欣喜,到现在的不悦,张妈妈心里没底,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太,是有什么不对吗?” 大太太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说呢?” “奴……奴婢不知,还请太太指点。”张妈妈颤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不知?”大太太凌厉的一扫张妈妈,冷冷的说道:“这小公子是能随便找到的吗?儿子也能随便生出来的吗?你这不是存心添我的堵吗?” 张妈妈语凝,也很无语。 大太太是不是气疯了? 小公子和生儿子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办到的,不过是给二太太一个念想罢了。 有个念想,再吊吊二太太,难道她还能不上钩? 可有些话,她身为下人是万万不能讲出口的,只能隐晦的说道:“太太,俗话说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二太太现在要的是一个希望,至于其他,我们可不是送子娘娘。” 是啊,希望,二太太缺的是一个希望。 大太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都被气糊涂了,忽略了最为本质的事情。 “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办,记得办得漂漂亮亮的,事成之后,给你一个大大的赏赐。” 张妈妈欣喜的磕了几个响头。 大太太又道:“那几个姨娘和那个小贱人红蕊呢?现在如何了?” 张妈妈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回答道:“红蕊被老爷拘着,说是有话要问,任何人都不得见。至于几位姨娘,大姨娘闭门不出,二姨娘、三姨娘争着凑到大老爷面前献殷勤,四姨娘也同样被拘着,不许踏出房门一步,五姨娘来上房几次,可又匆匆离去了。” “是嘛。”大太太把玩着保养得宜的双手,幽幽的说道。 “太太,您是有什么主意?”张妈妈问。 “好好看着她们,以后再找她们一个个算账!对了,也派人盯着余世逸,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时候好好收拾收拾了。” 张妈妈恭敬的应是,退了下去。 大太太看着张妈妈离去的背影,露出嗜血的光芒。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梁芳菲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 布局 大太太和大姨娘各有各的心思和计划,二姨娘也不例外。 她原以为大太太经此事,会从云端上跌落,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跑出来了个程咬金——二老爷,生生的破坏了她的计划,失去了扳倒大太太的大好时机,以后要想再寻机会,那可就难了。 今后该怎么办呢? 二姨娘满脸的愁容,一时不知如何。 束妈妈看着心疼,亲自奉茶,提醒道:“大太太虽然此遭没有动摇主母的位置,但是在大老爷的心里早已不是什么贤妻良母,而是迫害他心爱之人和分离他父子之情的贱妇,作为女人来说,这已经伤到了她的根基,其他的东西都是表面而已。您看,大少爷的身世揭穿之后,大老爷悲痛欲绝,并且深深的后悔,要好好的补偿大少爷,您是不是……”故意的不把话说完,拖长了尾音。 二姨娘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束妈妈未完的话语的意思。 只是大少爷也不是个软柿子,大老爷也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受他人的摆布,要想安插个人进去,着实不易。遂而,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的法子,我不是没有想过,可今时不同往日,大少爷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人。” 束妈妈却笑着说道:“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别看大少爷现下是紧着姨奶奶,一旦有新人出现,哪里还有她的事情?”看二姨娘若有所思,已经郑重的考虑起来,束妈妈接着说道:“朱三小姐虽然无能,那张小脸却长得着实漂亮,也很容易掌控。” “她?”二姨娘嗤之以鼻,不屑的说道:“她就是一头母猪,指望她爬上树?下辈子都不可能!” 束妈妈呵呵的笑:“母猪有母猪她的用处。”眼珠子一转,提醒道:“柳叶那个小蹄子让人带话给奴婢,说是规矩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恳请您让她回来。”像是聊谈般,又道:“这段时日不见,奴婢见她的时候,可着实吓了一大跳,那如花紧致的面孔如今布满细纹,眼神毒辣,纤纤玉手不在,跟粗使的婆子可以一拼,她这样子到不似以前的大丫鬟,而是老虔婆。” 二姨娘听着,心里渐渐的明朗过来,问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束妈妈欣喜不已,她就知道二姨娘会明白的,忙说道:“奴婢现在就去把她叫过来。” 没有想到,二姨娘却摆摆手,说道:“她的事情先暂时放一放,我倒记得我的那个嫡姐还有两个女儿,是吗?” 束妈妈不知二姨娘是何意,但仍旧仔细的思索了下,回答道:“是还有两个,不过朱杨氏对这两个女儿不怎么的亲厚,到现在大女儿都已双十了,还没有说人家,二女儿年芳十八也未说亲,倒是对这个小女儿着急不已。这不,今日还派人来相问,这余府的大少奶奶的位置,您筹划得如何了。” “我筹划得如何?就她那宝贝女儿的脑子,我就是把这个少奶奶的位子送到她面前,她也未必有这个福气坐上去。”二姨娘气恼的说道,很大的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又问道:“她的那两个女儿对她们母女怨怼很深吧!”语气很是的肯定。 二姨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束妈妈不明白很难。 她笑着说道:“何止怨怼,简直是水火不容。” “是吗?”二姨娘的嘴角扬起,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说道:“我都没有见过她们俩个,既然她们的妹妹都在这里了,没有道理厚此薄彼。明天你去一趟朱家,亲自把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接过来,算是与我作伴,也跟她们的妹妹好好聚一聚,都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束妈妈应下,脑子里已经在思索明日的安排了。 “对了,我记得杨太太的长女也不小了,也该到说亲的时候了,她有什么想法没?” 杨太太就是二姨娘的继主母。 束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奴婢倒是没有太注意。” 二姨娘并未责怪,改变主意道:“明日你先去趟杨家,把杨太太和杨小姐亲自请来,至于朱家两姐妹的话,你安排个体面的管事去接就行了,顺便透露些大少爷对她们妹妹不满的事情,我猜她们会迫不及待赶来的,或许我那嫡亲的姐姐也会顺道来看看。” “她们几个要是碰在一起,岂不是……”束妈妈很担忧。 二姨娘冷笑说道:“我就是要让她们碰在一起,碰在一起才有戏看,不是吗?” 束妈妈明白了,连声应是。 “去把柳叶叫来,我有话要交待。”二姨娘吩咐说道。 束妈妈不敢耽搁,应声退下。 二姨娘站在窗棂旁,抬头望着天空黑压压的夜色,嘴角扬起不明的笑意。 人越来越多,戏才会精彩,她表示很期待。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束妈妈把柳叶领过来了。 柳叶一走进久别的梅园,看到许久未谋面的二姨娘,双脚一软,“扑通”一声的跪下来,嚎啕大哭。 二姨娘冷冷的看着,质问道:“你这是哭丧吗?我还没有死!”声音不高也不低,却透露出一股阴冷的寒意。 柳叶心中生凛,忙收住泪水,战战兢兢的跪好。 只不过,由于适才哭得太过生猛,眼泪竟然也一时收不住,不时的打着嗝。 二姨娘嫌弃的用绢帕轻轻捂住口鼻,问道:“听束妈妈说你的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可我看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这让我怎么敢让你回来?依我看……”话还没说完,柳叶着急的辩解道:“没……没……奴婢已经学好了,懂得规矩了,请二姨娘明察!”说完,不怕疼的把自己的额头往青砖石上使劲撞去,生怕二姨娘再让她去学规矩。 看柳叶如此,二姨娘扯了扯嘴角。 没有想到一段日子不见,曾经高傲的柳叶不复存在,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妇人了。 听束妈妈说,柳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她倒很想看一看如今柳叶的真容了。 遂而,二姨娘饶有兴趣的说道:“抬起头来,让我好好明察一番。” 低垂着头的柳叶双手紧握,有些迟疑。 她知道,知道自己如今的惨样,已经没有曾经那般靓丽了。 女人一旦失去了容颜,尤其是地位不高的下贱女子,没有了光鲜的外表,活着简直是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可她不能死,她要活着,一一报复对不起她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柳叶鼓足了勇气抬头,双眼却垂下来,不敢直视二姨娘。 二姨娘已经心里有了准备。 没有想到,在瞅到柳叶如今的样子之后,还是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还是柳叶吗? 干巴巴的脸蛋,没有一点水分,眼角满是细纹,鼻头布满黑点,唇瓣满是死皮……整体看起来,还真如束妈妈所描述的,跟个老虔婆没有什么两样。 “看来你规矩还真是学得不错。”二姨娘淡淡的说道。 柳叶心中一阵的激动。 二姨娘说这话,是不是代表着她可以回来了? 为了以防万一,柳叶不敢表露出什么,畏畏缩缩的回应了一下。 见此,二姨娘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是她所要的结果。 她说道:“朱三小姐那里还缺一个指导她的人,你愿意去吗?” 朱三小姐?那是谁? 束妈妈在旁给她解释了一番,并提醒道:“……二姨娘想搅浑了这趟水,如果你办好了,后半辈子的生活就不用愁了。可如果办不好的话,后果你也明白的。” 在求束妈妈把她弄回来的时候,柳叶就很清楚明白,二姨娘一定是要让她办事的。 反正她已经是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不如赌一把。 于是乎,柳叶认真的说道:“奴婢愿意去。” 二姨娘却没有立马放人,而是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柳叶回答道:“不管这差事好不好,都比奴婢学规矩的地方好上许多,奴婢愿意去,愿意辅佐朱三小姐!” “既然如此,你现在过去她那里,好好的伺候那位大小姐!”二姨娘着重的加了“伺候”这两个字。 柳叶心思通透,知道二姨娘暗里的意思,忙不迭的应下,跟随着束妈妈往朱三小姐的住所去。 朱三小姐刚刚要歇下,听闻二姨娘送人过来,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道:“让她明日再过来跟我请安吧!我要睡了。” 从朱家跟过来的贴身丫鬟,闻言善意的提醒道:“小姐,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二姨娘送过来的人,总得要给她一份体面。” “体面?什么体面?不过是一个不会生蛋的姨娘的下人,我堂堂一个嫡出小姐给她体面,那我的体面又何在?”不耐烦的摆摆手,朱三小姐又说道:“困死了,你就别在我面前嘀嘀咕咕了,跟个烦人的蚊子一样。” 小丫鬟无语,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响,这才硬着头皮去回复。 听闻朱三小姐已经睡下了,柳叶面无表情,束妈妈却气得要死,恨不得进屋抽几巴掌朱三小姐。 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等待明日之后,看你能嚣张何时?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 对策 大太太、大姨娘、二姨娘都各有各的想法,淡定的计划着下一步怎么走,唯独三姨娘却急得团团转,努力的说服着她娘家的姑娘林三小姐留下来,与她共同进退。 然而,林三小姐打定了注意,无论三姨娘怎么样的威逼利诱,她都不妥协。 “我的乖囡囡,你这是为什么?前几日不都是还好好的吗?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话,还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欺负了你?你告诉姑妈,姑妈替你出气,好不好?”三姨娘讨好的说道。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女很是有想法,如果有她在余府的话,将来又成为余府的大少奶奶,无论她生不生孩子,受不受宠,没有一人可以动得了她,反而人人都要敬着她。 林三小姐摇摇头,说道:“没有谁欺负我,我只是想回家了。” “想回家?那行,我也有好些时候没有回去看看哥哥和嫂子了,正好跟你……”二姨娘话都还没说完,林三小姐摆摆手,打断道:“姑妈,我明确的跟你说吧,这余府我是不想再待下去了。” “为什么?”三姨娘不明白林三小姐突然的转变。 要知道,还在几日前,林三小姐还斗志昂扬的,誓要拿下余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不可。如今,不过几天,她却来了个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急急的要回去,毫无恋战的心思,并且还打算偃旗息鼓了,不得不让人质疑。 林三小姐则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住在余府的一段时日,她接触了余府的一些事情,见识了余府的那些人的手段,也更为了解了三姨娘的愚蠢,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想法。尤其是大太太的事情出了之后,三姨娘的种种表现,更是让林三小姐抹了一把冷汗。 这人不怕对手如何的厉害,怕就怕自己人拖后腿。 三姨娘太没有脑子。 没有脑子也就算了,还很自作聪明,自以为是,都被他人当作枪使了,她还不知,并且还沾沾自喜着。 唉…… 这还不算什么,要命的是三姨娘固执起来,一点都不听人劝。 越想越心烦,林三小姐索性搪塞三姨娘道:“姑妈,我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三姨娘却不肯,执意的要林三小姐一个说法,不然的话,就要跟她父母好好谈谈。 闻言,林三小姐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真是够执着的,也够没有脑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三小姐明白三姨娘不知道些东西是不会罢休的。 于是乎,她屏退所有服侍的人,压低了声音对三姨娘说道:“余府近来的生意一直被某股势力打压,已经在走下坡了。爹爹的意思是,如果能进余府当少奶奶最好,不能的话,就要趁早撤手。” “打压?下坡?什么意思?”三姨娘听得呆愣愣的。 林三小姐不屑的说道:“这还不明白吗?余府已经不是曾经的余府了。” 三姨娘满脸惊愕,愣了好半响,这才挤出一连串的问话,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余家不是屈指可数的富商吗?是谁在打压?而且就算是打压了,余府难道没有了反抗之力吗?” 林三小姐懒得跟三姨娘再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事情如何我不清楚,只知道被打压的事情已然是事实。”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推搡着仍然没有回神的三姨娘到门口,懒懒的说道:“姑妈,您就别再操心我的事情了,我的事情自有父母做主。现下,最主要的还是您自己,想想以后如何才是关键。” 以后?她的以后在哪里?她还有以后吗? 三姨娘又迷茫又无助,不知如何是好,等她回过神来,要向林三小姐讨个注意时,林三小姐的房门早已紧闭,屋内灯火全灭,漆黑黑一片,宣告着她投路无门的事实。 见此,三姨娘手脚都酸软了。 如果事情真如林三小姐所言,余府已经不比往日了,那林家是不是已经打算放弃她了? 想到这里,三姨娘险些站不稳,跌到在地。 她不能被放弃,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弃子,她要寻找出路,她要风风光光的活着! 此时此刻,三姨娘有着前所未有的动力,然而似乎有些已经晚了。 雎鸠院内,四姨娘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如三姨娘那般绞尽脑汁的想着出路。 她跟所有人想得一样,以为大太太经此会摔得很惨,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接下来,她该如何? 现下,她被大老爷拘禁着,手上也没有其他牌可以出,怎样为自己翻身? 颓丧的仰躺在床上,四姨娘心里却很是的不甘。 小倩战战兢兢的进来,轻声说道:“姨娘,大老爷要见您。” 四姨娘睁开眼,凌厉的一扫小倩,轻蔑的说道:“他?他要见我,我就一定要见吗?你告诉他,老娘不舒服,不见!” 小倩为难的站在原地,劝说道:“姨娘,您还是见见吧,今时不同往日,女人还是弱势点好……”不等小倩把话给说完,四姨娘“腾”的坐立起来,眼神犹如寒冰的望着她,冷冷的说道:“怎么?我这个主子还使唤不动你了吗?让你这样回话就这么回话,啰哩啰唆的干嘛?还是……”说着,来回在小倩周边转了几圈,意有所指的说道:“还是你嫌弃我这个失宠的主子,想要捡着高枝飞了?” 闻言,小倩委屈至极。 她也是为四姨娘好,所以才会说这番话的。 没有想到,却被四姨娘认为是另有企图,眼眶里立马蓄满了泪水,跪下身来,抽抽噎噎的低垂着个头。 看小倩如此,四姨娘越发的烦躁,冷笑道:“怎么?我还没把你怎么样,你倒哭起来了?你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 小倩拭去泪水,摇摇头,不敢搭话。 “你!”四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只得摆摆手,打发道:“去去去!别在我眼前瞎晃,看着都心烦!”一副挥赶烦人的苍蝇般。不过,在小倩走到门口的时候,四姨娘又突然之间叫住了她,认真的问道:“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见我吗?是为了什么事情?”虽然四姨娘隐隐在心里猜测着,大老爷大概是为了当年大太太她们姐妹俩的事情,但是毕竟没有证实,她的心里还是没有谱。 小倩老实回答道:“这个奴婢不知,是老爷的贴身小厮过来传话的。”说完之后,害怕的缩着脖子。 四姨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又问道:“你就没多问问?” 小倩张张嘴,又合了起来,最终摇摇头。 四姨娘气得恨不得扇小倩几个巴掌,真是蠢货一只! 深吸了一口气,她吩咐道:“你现在去问问,问清楚了再来答复我!” 小倩迟疑了下,直到四姨娘不耐烦起来,她这才跌跌撞撞的出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倩回来了。 “怎么样?问清楚了没有?”四姨娘斜睨了一眼,不冷不热的问道。 小倩咽了咽口水,有些为难。 这做下人的,又怎么会知道主子的心思? 抬头望见四姨娘凌厉的眼神,小倩只好说道:“问清楚了,大老爷盘问过红蕊一些事情之后,就派人来说要见您,大概是为了当年的事情。” “还有呢?”四姨娘问。 小倩茫然,摇摇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四姨娘冷笑。 她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挥挥手,四姨娘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下去吧!” 小倩有些迟疑,四姨娘这么做,就真的不怕大老爷生气吗? 四姨娘还真得不怕大老爷生气,反而怕大老爷不生气。 因为这样的话,她可就失去了一个大大的筹码。 哼哼,幸亏当初她留了一手,在查得当年的事情之后,就把相关人证给送得远远的,让任何人都找不到。那时候,她有预感,如果大老爷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一定会找人核实的。这样的话,还不如大老爷来找她。 果不其然,大老爷上钩了。 这次,她绝对要好好的想想,想想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大老爷那边在听了下人的回禀之后,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裂开了嘴笑。 “那小妮子,就跟当年的她一样,谋定而动。只不过,终归不是她,差一点,始终是差一点。”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对身旁的红蕊说道:“你也一块儿去,与四姨娘对对口供,如若让我知道你撒一点谎,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蕊在心里很不屑,面上却不动神色,淡淡的说道:“如若不是为了小姐,奴婢早已追随她去了。” 闻言,大老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边走着,边似聊天的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与我说?也不跟世逸说?” 红蕊冷笑,自嘲说道:“奴婢不过是一介小小的丫鬟,谁会听奴婢的?如果奴婢早说的话,恐怕不等大太太动手,余老太太早把奴婢给解决了,又怎会今日在您大老爷面前大放厥词?” 大老爷语凝,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的确,红蕊那个时候只要冒出一点点的风头来,他的亲娘绝对会做出灭口的事情。 抬头望着近在眼前的雎鸠院,大老爷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害怕,害怕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更害怕当年他心爱之人的死与他有关。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 红叶 余府内风谲云诡,郊外的庄子也是大同小异。 经过几天的周旋之下,福多多发觉梁妇人除了偷看她女儿妞妞的情况之外,就没有其他特别的举动,就让人把她给抓了起来,与余世逸、李大夫一起坐在厅堂内,三堂会审,查清这梁妇人进庄子的目的。 料想,梁妇人好似早知这个结果般,神情非常的镇定,问什么答什么,没有丝毫的纰漏。 见这状况,福多多忍不住看向了李大夫。 李大夫却如老僧入定般,不见一丝的反应,好似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这让福多多十分的犯难。 不由得,她又望向了余世逸。 余世逸仿若知道了福多多的难处,对她温和的笑笑。 随后,他开口问梁妇人道:“据说,你曾经是我亲娘身边的大丫鬟?” 梁妇人身子微微的一颤,却又很快的摆正。 余世逸一直观察着梁妇人的动静,她的这一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扯开了唇瓣,微微的一笑,就跟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般,余世逸缅怀的继续说道:“你在我娘亲身边伺候的日子不短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跟大太太是不是很像?据说她们是双胞的姐妹。”不等梁妇人回话,余世逸突然之间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伤感和愤慨,“呵,问这些又如何呢?人都已经去了多年了,我连她一面都未谋过,想来她也是个不负责的母亲,不然的话,怎得忍心让我一人在余府艰难存活?” “不!不是这样的!”余世逸的话音一落,梁妇人抬头急急的辩解。 见此,福多多崇拜的望了余世逸一眼。 没有想到余世逸这般的厉害,短短的几句话就让梁妇人主动开了口。 余世逸却是蹙了蹙眉头,问道:“不是什么?不是她愚蠢落了大太太的算计,还是不是她冷情,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亲儿被他人夺走?却没有一点点的法子?” 梁妇人一哽,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直到过了好长的时间之后,她才喃喃的反驳道:“不是……不是这样的,小姐她也是被逼无奈的。” “无奈?什么无奈?”余世逸紧追着问。 梁妇人刚要开口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恢复了之前不声不响的样子。 福多多困惑的望向了余世逸。 余世逸也弄不明白。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任何响动的李大夫却开口说话了。他道:“怎么不说了?是你心虚吧!你家小姐会如此,恐怕这当中有你的功劳吧!我说的是不是,红叶?” 红叶? 原来她名字叫做红叶。 红叶,也就是梁妇人听到这个名字,神情十分的怪异,一会儿忧伤无比,一会儿又满脸愤慨,再过一会儿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般,嘴角扬起一抹回忆的笑意,低垂着脑袋,怔怔的看着擦得锃亮的青砖石发呆。直到过了好久之后,红叶慢慢的抬起头,眼神露出嗜血的光芒,紧紧的盯着李大夫,恨恨的说道:“你!李云!怎么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你怎么不去死?小姐简直是瞎了眼,当初才救你一命!你去死!去死!”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发的激昂,好似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都给吼出来般。 余世逸和福多多满脑子的雾水。 怎么好端端的扯到李大夫身上去了? 李大夫也奇怪的很,突然间面露愧疚,也不反驳,不似适才的气定神闲,承认道:“是,是我,当年要不是遇见了我,或许她会有另外的一番光景。” “既然如此,你干嘛还活着?”红叶怒指着李大夫,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要上前杀了他。 “我……”李大夫无话可说,默默的望着地面。 一时间,气氛十分的凝重。 福多多看向余世逸,以眼神询问该如何。 余世逸垂下眼睑略一思索,他问李大夫道:“两年前,你自荐上余府为我治病,是因为心虚,愧对我亲娘的缘故吗?” 李大夫抬眸望向余世逸,好似被他灼热的眼神紧盯着受不住般,微微的转头,看向了别处,幽幽的否认道:“不全是,我跟你娘算是忘年交,她的儿子有事,我不会不去帮助。” “那你为何不在我娘出事的时候出现?一定要等过了十几年之后,你才姗姗来迟?”余世逸咄咄逼人的道。 李大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当年得知你娘的事情,我在京城,根本就赶不及,我……”话才说了一半,红叶大大的冷笑一声,不耻的道:“赶不及?真是好合理的解释!”说完,又向李大夫啐了一口。 见红叶如此对待他,李大夫没有之前的气势,完全蔫了下来,就跟打了霜的蔬菜般,没有精神头。 看着情形,余世逸和福多多头疼不已。 要是按照这样下去的话,红叶一定会跟李大夫掐起来,反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于是乎,福多多与余世逸一商量,决定分开来问。 福多多让碧桃等人把红叶带到厢房的西次间,余世逸和李大夫则是留在厅堂内。 一坐在临床大炕上,福多多就问红叶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怎样?你们不是从伪君子那里知道了吗?还问什么?”红叶一点都不给福多多面子,冷冷的回答道。 福多多眉头紧紧的蹙起,有些不悦。 这个红叶看起来滑头滑脑的,有些不好弄,而且看她这般的态度,福多多深深的怀疑,之前她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声东击西,转移她被质疑的目标,把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李大夫身上,继而忽略了她,更是忽略了抓她审问的初衷。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测般的话,这个红叶不简单。 左手放在炕桌上轻轻的敲打着,福多多心中有些焦躁。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尤其是余府那边,大太太的事情已经被四姨娘抖露了出来,可余世逸却还没掌控住局面,这对他来说是大大的不利,而且现如今连二老爷也插了一脚,情况很不妙。 碧桃等人看在眼里,也是暗暗的着急。 她们几个互相对视几眼,由碧桃作为代表,上前询问福多多道:“姨奶奶,您看她要是再不招,要不要用刑?” 福多多想也没有想的摆摆手,就把这个提议给否决了。 用刑,虽然或许能够撬开红叶的嘴巴,但是谁能够证明所得到的信息就是真的?再说了,福多多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对于用刑,她真的下不了这个手。 红梅见了,就再想出一计。 她道:“经过这几天的观察,红叶颇为对她的女儿妞妞上心。您看,妞妞可否……” 福多多刚才有想过这个法子。 只是有些事情事不过三,红叶未必会再上当。 思来想去,福多多也没有想到好法子让红叶开口,说实话。 索性,福多多也不去多绕弯子,直接问红叶道:“你为什么会说是李大夫害了你家的小姐?” 红叶轻视的瞟了一眼福多多,又垂下头去,显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碧桃气不过,上前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告诫道:“姨奶奶仁厚,她不会对你怎样,可我碧桃却不是好惹的!”说完之后,又快速的扇了红叶几个巴掌,福多多根本就来不及阻拦。 看碧桃如此,春福也大着胆子,用了吃奶的劲踢了一把红叶。 红叶倔强的很,在如此被欺负之下,也不求饶,就这么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碧桃和春福看。 “你还敢瞪我?”春福气呼呼的,双手插腰,幼稚的瞪回去,并且右脚再次抬了起来,作势又要施暴。 福多多赶忙阻拦住,训斥道:“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诚服也,你们懂吗?以暴制暴虽然能得到一时的效果,可却不是一世,往往的结果只有恶性循环。”看碧桃、春福蔫蔫的,福多多怕自己说话重了,让她们与自己离了心,又安抚的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方法要得当,不然会适得其反。” 碧桃、春福俱是点点头,表示受教。 看气氛有些凝重,红梅上前,搅和进去,插混打岔说道:“姨奶奶,您说了好一会儿子话了,口渴不渴,要不要奴婢给您沏杯蜂蜜水,润润嗓子?去去燥?” 经红梅这么一搅,福多多也摆脸不起来了,对着红梅笑说道:“去吧,多沏几杯来,让大家都润润嗓子。” 碧桃和春福互相对视一眼,也笑开了,春福更是淘气的吐吐舌头。 在场的人都其乐融融,唯有红叶面色凝重。 片刻过后,红梅提着一大壶的水进来,首先给福多多冲了一杯蜂蜜水,再然后是碧桃、春福,最后是自己。 福多多指着被捆绑着的红叶,对红梅说道:“给她也冲一杯。” 红梅一愣,没有多话的去倒。 碧桃捧着茶盅静静的看着,她一向很信任福多多,觉得这样做,有她的道理。 春福不甘的撇撇嘴,这次却没有多嘴。 不过,在福多多要解开红叶的绳子的时候,春福忍不住了,嚷道:“姨奶奶,要是她跑了怎么办?” 福多多笑笑,没有任何的解释。 红叶的唇瓣早已干涸,等一解开了绳子,也不多废话,直接捧起茶盅,咕噜噜的干了一杯。 福多多看了眼红梅,让她给红叶再续。 红梅依言去做,直到续了四五杯,红叶再也不喝了为止。 喝了这么几杯蜂蜜水之后,红叶觉得干得快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不少,抬眸高看了眼福多多,说道:“你倒是位好主子。” 福多多微笑着,谦逊了几句。 红叶又道:“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要把人都给撤下去,我单独与你说。” 闻言,碧桃她们都不干了。 福多多却答应了下来,而且对红叶的行为没有任何的讶异。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 原来 碧桃等人不放心,磨磨蹭蹭的就是不离开。 直到福多多摆起了脸,表达不悦的时候,她们这才三步一回头,慢吞吞的离去,且再三叮嘱福多多,如若红叶有任何异常,只要高喊一声,或者是弄出个动静来,她们就会立刻冲进来。 看她们如此紧张兮兮的样子,福多多又好笑又好气,还有欣慰和无奈。 红叶就意有所指的道:“你收买人心的手段倒是挺高招的,就连我也着了你的道。” 福多多眨眨眼,说道:“收买只能收买一时的人心,却不是一世,我做得只不过是平常心,凭心而论而已,算不上收买。”说完,不等红叶有所反应,福多多重新落座在临窗大炕上,并伸手指指面前的小杌子,对她说道:“你也坐吧!” 红叶毫不客气,一屁股的坐下,并直接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福多多微微的一思量,问道:“你为何认为是李大夫害死你家小姐的?你有什么证据?” 说句实话,其实福多多对李大夫是有所怀疑的。 之前他对自己侃侃而谈,诉说着余府的各种辛秘事件,并且据他所言,梁二小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既然如此,余世逸这些年来混得如此惨,屡遭大太太等人的毒手,为何不出手相救呢?就算那时候他远在京城鞭长莫及,可近两年他是在余府内的,怎么还让余世逸身陷囹圄,却袖手旁观,任其挣扎? 福多多不理解,也不明白。 红叶冷冷的一笑,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这么认为?” 闻言,福多多神情肃穆。 红叶叹了一口气,眼神涣散,似是回忆,“当年他李云不过是快要饿死的难民,要不是小姐心慈偷偷的背着老爷夫人救下了他,不然的话,现今哪里还有他的存在?可是他却恩将仇报,与那个贱人温婉儿勾搭了在一起,撺唆着小姐结识了当时做米铺生意的余令轩,致使他们相识相知,继而引发了后来的事情。你说,他李云是不是祸害小姐的罪魁祸首?他是不是该死?”越说越激动,红叶“腾”的站立起来,双颊因为愤怒憋得通红,双眼圆瞪,凶狠的样子,似乎要吃了谁般。 福多多听后,却是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并非自己想得那么的肮脏不堪。 李大夫早几日有跟她讲过当年的事情,还有红叶口中的温婉儿。 他们那时候被桎梏于庙宇,寸步难行,只能被动的等着外边的人送来吃喝和药材。刚开始的时候,物资都还齐全,需要什么,一般的情况下都会有,填饱肚子更不成问题,可随着瘟疫越来越猖狂,难民越来越多,不说是药材了,就连口粮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苦苦的撑着。 时间短的话还行,可一旦时间长了,被困庙宇的病患就会焦躁起来,并且试图要逃出去。 瘟疫之所以会蔓延,就是因为彼此传染的缘由。 李大夫深知这个严重的问题。 他知道一旦病患冲出重围,滋扰顺序,官府定会不得不采取措施,痛下杀手,永除后患。 那时候,李大夫投路无门,脑海里唯一能够想得到得是梁二小姐,又因为温婉儿与梁二小姐有几分的渊源,就托付她写一份求助信,由她在外守护的捕快哥哥温捕快去送信给梁二小姐。 信送出去之后,过了就半天的左右,梁二小姐回复了,并让他们稍安勿躁。 李大夫欣喜不已,虽然他还没见过梁二小姐一面,但是却相信她说到做到,救他们出困境。 果不其然,预期的时间比李大夫还短,不过三五日,足够的粮食和药材就送来了。 当时,他没有多想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心里猜测着大概是梁二小姐与家里人抗争,说服了家里的长辈,毕竟那时粮食和药材可以堪比黄金,比什么都弥足珍贵。但在瘟疫得到控制,患病的百姓各个完好的走出庙宇后,李大夫才得知,原来梁二小姐为了这事,不辞辛劳的抛头露面,久经游说该城镇的商贾得来的。 李大夫万分感激,同时也得知在那段时间,梁二小姐结识了余府的大少爷余令轩。 为了报恩,李大夫特意去接近余令轩,观察他的人品,觉得配得上梁二小姐,他这才放心的上京。 只是世事难料,事情的结果会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福多多与红叶解释当年的事情。 可红叶的思想已经牢牢的固定了,无论福多多怎么说,就认定了李大夫是害人精。 见此,福多多没有办法。 因为人的心一旦偏了,就很难矫正过来,唯有时间慢慢证明了。 看红叶不依不饶的紧抓着李大夫不放,福多多想到她本身的种种疑点,不由问道:“既然如此,当年你又在哪里?” 红叶凄凉的一笑,喃喃的说道:“当年我在哪里?是啊,当年我在哪里?”说完,冷冷的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红叶又颓废的坐回在小杌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沮丧的说道:“当年小姐认定了余令轩是良人,非他不嫁。那时候,余令轩也算是可圈可点,处处想着小姐,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丝毫都没有看出潜在的危险。因为经历了瘟疫饥荒的事情,小姐觉得要囤积些粮食,收购良田才行,所以我被安插到了这个庄子上,暂时看管着,并且为了以防万一,在庄子上秘密的修建了密道,为的就是突发情况,可以从那里逃命。” “那这个庄子……应当算梁家的,怎么会?”福多多问道。 红叶扯了扯嘴角,不屑的说道:“那个贱人算得精细的很,怎么会漏了一丁点的东西?这个庄子也是算在小姐的陪嫁上。” “所以,你也是陪嫁过去的?” 红叶点点头,说道:“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这些贴身服侍小姐的,当然要全数过去。”说到这里,红叶双手紧紧的握起,不甘的说道:“当年也怪我太不小心,小姐突然之间好端端的让我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全都到教导初入府规矩的妈妈那里学鬼老什子规矩,我们几个竟然没有一点的察觉,傻傻的过去了,使得原来的小姐被调包了都不知道,还在暗地里幸灾乐祸着时不时与小姐作对的贱人卧病在床。后来,到了余府之后,大概是她心安了,把我们这几个大丫鬟嫁得嫁,打发的打发,我就是这样被安排嫁了人。” “那你后来是怎么察觉不对的?”福多多再问。 “怎么知道?”红叶皮笑肉不笑的一声,道:“那贱人高枕无忧了,人人都知道是她梁芳菲嫁过去的,一传十,十传百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以她高调的性子,她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她梁芳菲嫁人了,而并非是她的双胞妹妹。”越说越愤怒,红叶紧紧的握着茶盅,恨不得要捏碎了它出气。 过了会儿,她咬牙切齿的又问:“对了,那个吃里扒外的红蕊现今在府里如何了?是不是过得很潇洒,享受着荣华富贵?” 闻言,福多多眉头一紧,问道:“你不知道吗?” 红叶一阵的奇怪,反问道:“知道什么?” 福多多就把红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她,并总结的说道:“她也算是忠仆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着,小心翼翼的护着大少爷,直到现在才站出来,一举爆出了大太太当年所作的龌龊的事情,险先让大老爷休了她。” “真有此事?”红叶不相信的问道。 福多多说道:“你要是不信,大可问问大少爷,他就是因为府里出了这等的事情,为了避开,才到庄子上来的。” 红叶立马像斗败的公鸡般,颓丧了起来,弓着背,呆呆的望着地面。 “我原以为她之所以没有被嫁人,也没有被打发出去,是因为她与那个贱人有所勾结,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当初我好不容易千里迢迢的找到了她,她却不把实情告知于我呢?还把我冷冷的推开,当着贱人的面辱骂我,还辱骂小姐?”红叶喃喃的自说着,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开来,再一会儿又紧紧的锁起眉头。 福多多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朗了,红蕊当初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红叶,更为了能够得到大太太的信任。如若不这样子的话,大太太就会怀疑她有二心,不会重用于她,更不会安插在自己的身边。 红蕊,真是用心良苦了。 红叶似乎也是想明白了,突然抬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并连连咒骂了自己。 由于动静太大,候在门外的碧桃等人以为出事情了,不等福多多阻拦,一下子就冲了进去,却看见红叶自虐的行为,各个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福多多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并安抚了几句,道明自己无事。 等人都走光之后,福多多问出自己所藏在心里的疑问,问道:“你这次到庄子上,并开启密道是为了什么?”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如此 红叶呆愣愣的,并没有立即回复,直到福多多又问了一遍,她这才猛然抬头,扯了扯嘴角,凄笑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游荡,没有个落脚的地方,更没有办法接近大少爷。直到那日,妞妞实在是饿得厉害,我又没有银钱给她买吃的,看到你的马车经过,就想着去讹诈一笔。没有想到,我一不留神,妞妞自个儿冲去了,我顺水推舟,却发现你们是余府的人。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就偷偷的跟着你们,更意外的发现,原来你们是到我曾经管理过的庄子上。” “那庄子,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本想就跟着你,然后有日混进余府里。后来,想起这庄子上的密道,小姐曾经说过,为了以防万一,密道的某个地方暗藏了不少银两。我知道,我一旦进府去,想要在府内站稳,就少不了要用银子打点人情关系,所以……” “所以你就冒险一试了?”福多多蹙着眉头问。 红叶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福多多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大少爷并非大太太的亲生,而是你家小姐的?并且怎么知道的?” 闻言,红叶不禁挺起胸膛,很有信心的说道:“当年虽说我被大太太被迫嫁人,却一直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再后来大太太的毫不遮掩,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就一直想到梁府、余府一探究竟。只是,我被夫家的人看得紧,没有机会逃出来。等了两年之后,好不容易瞅了机会,却得知大太太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姐却香消玉殒了。” 说到这里,红叶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龌龊,就细细的打听着。原来在小姐玉殒之前,曾经在余府里待了不短的时间,这个时间足以够产下一个足月的孩子,所以我就明白了,定是大太太的手法,更加认定了大少爷的身世。” 福多多沉吟了下,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红叶双眼渴望的紧紧盯着福多多,有些忐忑的问道:“我可以留在少爷的身边吗?”又怕福多多不同意般,她保证说道:“只要李云不害少爷,我自不会对他如何。” 福多多心里是希望红叶在身边的。 因为她是曾经伺候过梁二小姐的人,万一以后余府又发生了变化,有她在,余世逸的筹码会多一些。 只不过,既然要做,就要把事情做得更为全面一些。 她回答道:“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得要问问少爷的意思。” 红叶立马起身,跪在福多多的身前,恳切的说道:“还请姨奶奶成全奴婢的心愿。” 一下子对自身的称呼发生了天差地别的改变。 福多多很满意红叶的识时务。 遂而,说道:“放心,少爷那边我会去说的。” 见她一脸的疲态,福多多又说道:“你先下去歇息,有事我会让碧桃她们唤你。” 红叶有些迟疑,嘴角翕翕,想要开口说话,却始终没有。 福多多猜测到她想说什么,安抚道:“妞妞现在很好,待会儿就让你们母女团聚。” 红叶感激不已,又跪下来给福多多磕了个头。 福多多挥挥手,让她下去,并高声让碧桃她们几个进来,“红梅,你把妞妞送回到红叶身边,她的衣食起居按照我的贴身妈妈的规格来。” 话音一落,碧桃她们几个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福多多又问:“少爷那边如何了?” 碧桃站出来回答道:“少爷一直静静的坐着,李大夫也是如此,俩人没有说一句话,自顾的想着事情。” “这样?”福多多满脸的困惑。 不是说各自问话的吗?怎么他们俩个却不说话了? “我过去看看。”说完,走了几步路,又停了下来,转身吩咐道:“你们就不用跟随了,好好的守着,别让任何人接近,偷听我们的谈话,明白吗?” 碧桃等人恭敬的一一应下。 福多多放下心来,往厅堂走去。 果不其然,余世逸跟李大夫各自坐着,若有所思。 因为之前有吩咐过,不许有人进来叨扰,所以他们俩人的茶水都凉透了,也没有人换。 福多多就亲自给他们重新沏了杯茶,然后坐在了余世逸的下首。 听到动静,余世逸看向了福多多,对她温和的笑笑。 李大夫则是望着某个地方,怔怔的出神。 福多多问余世逸道:“怎么样了?事情如何?” 余世逸摇摇头。 “怎么回事?”福多多又问。 余世逸站起来,看了眼李大夫,说道:“我相信他。”说完,背手出了厅堂。 李大夫惊讶的望着余世逸离去的背影,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福多多傻愣了半天,这才追着余世逸离开。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仍旧呆坐着的李大夫,她似乎明白了余世逸的意思。 掌灯时分,用过晚饭,内室里仅有余世逸和福多多俩人的时候。 福多多看着靠在临窗大炕上看书的余世逸,开口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余世逸放下书,困惑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解释道:“现在余府乱成这样,大太太一定会想尽办法的要翻身,几位姨娘也不是省油的,定也会有所动作,而她们几个人的共同点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斗赢了彼此,也收获不大更为大的利益,一定会想尽办法的再弄出个余家的孩子来,到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应对?” “你担心这事?”余世逸好笑的问道。 福多多有些不满。 这是非常正经的事情,他怎么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严肃? 但是,仍旧面不改色的,郑重的点点头。 没有想到,余世逸笑得更为的肆意了,并且一把把福多多拉到自己怀里,捧着她的脸,亲了好几下,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她们的计划不会成功的,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余府的孩子,更不会有什么二少爷、三少爷什么的,不会有的,你放心!” 放心?为什么? 福多多非常的不明白。 余世逸凑近福多多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 随后,半搂着福多多的腰身,慵懒的靠在身边的大迎枕上,饶有兴味的看着福多多目瞪口呆的样子。 福多多好久都没有醒神,直到感觉余世逸的手不住的往她的内衣里侵占,她这才猛然打了一个精灵,抓住那只扰乱的手,不确定的再问道:“这事情是真的?大老爷他……真的……” 余世逸扯着嘴角,对福多多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然的话,为何大老爷的女人不少,却唯有我一个独子呢?再说了,依照着大太太的手段,她又怎么会让其他女人爬到她的头上去?这都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福多多想想,觉得也是。 自己不会生了,余世逸看起来还能养大成人,就没有必要为自己埋下定时炸弹了。 所以,大老爷就悲剧了,无法再孕育子嗣。 只不过,为何其他几房的子嗣也这么凋零呢?唯有余世逸这一房的男嗣。 余世逸摇摇头,说道:“大概是命里没有儿子吧!” 福多多其实心里怀疑着是大太太的杰作。 万一其他几房生出优秀的男嗣来,余世逸的位置就会岌岌可危了,不得不防范一二。 只是,这种事情真不好做。 要是给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下与大老爷同样的狼虎之药,不能有后代,定会寻医问药医治的。 到那时候,就什么都瞒不住了,大太太的手脚就也会全部露出来。 这样一来的话,大太太可不单单是被休弃的下场了,很有可能会送官查办,更会连累娘家的人。 不过,还是有个疑点。 大老爷就唯有余世逸这么一个儿子,当年的余老太太不怀疑吗? 余世逸说道:“老太太信佛,很信因果报应,再加上大太太鼓吹几下,买通几个人,在老太太耳根前吹风几下,她又怎么会不疑神疑鬼的?”顿了顿,又用极其冷淡的语气,继续说道:“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老太太帮了大太太好几回,最终陷害了我的亲娘,她怎么还敢想到是大太太的手法?所以,对于大姨娘要潜心礼佛的事情,老太太没有一丝的怀疑,还发了话,不许任何人打扰大姨娘参佛。” 原来是这样。 福多多明白了,不得不说大太太的高手腕,连把老太太都给耍得团团转。 可是,就算不会再有二少爷、三少爷什么的,也难保那些人不会把注意打到余世逸身上,弄出个孙少爷什么的。 以后出了孙少爷,难道余世逸要下手对付自己的亲身儿子吗? 不过,这话福多多没有问出口,也不敢问。 看福多多伏在自己的胸口,闷闷的不说话,余世逸不由奇怪,问道:“怎么了?” 福多多摇摇头,没有说话。 抱着福多多软软的身子,余世逸心中却升起了一股邪念。 他问道:“你的身子现今养得如何了?” 福多多不知道余世逸的心思,老实的回答道:“好多了。” “那好。”余世逸高兴的裂开了嘴,双手紧紧的抱着福多多。 福多多被箍得有些难受,抬头看向余世逸,却见他满脸的不明笑容,好似猫偷腥了般愉悦,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来。 他……难道是想……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 称呼 果不其然,余世逸的双手开始越来越不规矩了,呼吸也开始越来越粗重。 福多多有些无措,更是有些抗拒。 那次,她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还没感觉。 可现下,她是完全清醒的,就要跟余世逸来个负距离的接触。 她,还没完全适应。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节了下紊乱的呼吸,福多多从余世逸的怀里起来,抓住他两只作乱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红叶跟我说了一件事情,很是重要,你先听我说。” 双手被握住,余世逸还有嘴,还有脚,还有其他的部位。 福多多被撩拨得不行,只能扳下了脸,再次郑重的说道:“少爷!妾身有话要说!” 看福多多生气了,余世逸委屈的瞅着她,嘴角翕翕,要说不说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怜。 见他这般,福多多也强硬不起来,只得软下了语气,说道:“少爷,红叶告诉了我密道的一个事情,她说……”还没把话给说完,余世逸猛然间落下了脸,不悦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福多多不明所以,没有多想的就回应道:“少爷!” “少爷?”余世逸重复了一遍,脸色越发的沉了,都快可以阴得滴雨了。 他很讨厌福多多如此称呼他,就感觉是一道看不见的障碍,赤裸裸的横在了他们的中间,继而产生了距离。 距离有时候并不是美,而是很严重的隔阂。 “怎么了?少爷,有什么不对吗?”福多多不知所觉的又再一次说了一遍。 这下子,彻底惹毛了余世逸。 他也不管福多多是不是愿意,是不是情愿与他发生亲密接触,直接打横抱起她,三步并两步的往床榻走去。 一来到床前,余世逸毫无一点怜香惜玉的自觉,直接把人给抛到了软软的床铺上。随后,站在床边,开始粗鲁的扯着自己的衣物,神情肃穆,眼眸里充满了红血色,满身充满了戾气,逼迫得让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少爷……”福多多被弄得有些懵懵,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余世逸怎么了,好端端的发起狂来,让她不知道作何反应。 然而,福多多的这一声意犹未尽的“少爷”,却是压倒余世逸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快速的脱下了所有的衣物,余世逸大手一挥,帐幔层层叠叠的落了下来,如狼扑虎般的压在了福多多的身上,狠狠的亲了她好几口,在她柔嫩的脖颈上印下了好几个红红的印子,这才抬起头,彷如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般的语气,流里流气的说道:“少爷什么?一直叫着本少爷不停,想让少爷好好疼爱你一番吗?” “我……”福多多惊愕,眼睛瞪得老大。 她,她没有这个意思,没有吧! 福多多自问了好几遍,仍旧搞不懂余世逸从哪里听得出她春归寂寞了。 “我,我什么?我就是这个意思,对吗?”余世逸用食指勾起福多多的下巴,俯身“啵”的亲了一口她的红唇,又无比爱恋而又无可奈何的说教道:“你这个害羞的小东西,你直接说要,本少爷难道还会拒绝不成?你要,少爷就会给的,你不要,少爷也不会强加给你,明白吗?以后想要了就直接说,不用如此遮遮掩掩的,让少爷费劲猜你的小心思,知道不?” 福多多语凝,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等她回过神,开口要辩驳的时候,余世逸早已挪动着身体,紧紧的压住了她,并且用略带微凉的唇死死的堵住了她要想张嘴的红唇,重重的吸\\允出暧昧的啧啧水声来。 福多多满脸通红,全身烧得厉害。 她的红,一方面是因为余世逸如此紧密接触的害羞,另一方面则是恼怒。 事到如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余世逸有如此厉害颠倒黑白的口才,说得她直愣愣的,完全没有了立即否决的反应。 “少……少爷!” 见余世逸的唇微微的离开了她的,福多多忙唤他。 因为她实在是抵挡不住余世逸如此热情的攻势了,快要奔溃了。 但是,结果想当然的,福多多的这一声唤,反而惹来了余世逸越发肆无忌惮的伺弄。 过了好久之后,余世逸从福多多如峦山般的丰盈中抬头,喘着粗气,红着眼睛,问道:“你叫我什么?” 福多多的气息也十分的不稳,刚才她有好几次差点喘不过起来。 稳了稳呼吸,福多多没有多想的就说道:“少爷!”话一出口,感觉了身上的余世逸又在自己身上作乱,尤其是那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竟然就这般捣弄进了湿润的花心,然后不住的肆意来回抽动,福多多的脑子一片空白,全身微微的抽搐颤栗着,身上到处流窜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感情好奇怪,太奇怪了,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余世逸却不想就此放过了福多多,再次问道:“你唤我什么?” “什,什么?”福多多胸部上下不住的起伏,断断续续的问道。 看福多多迷迷糊糊,却又一副沉浸在欢\\爱的愉悦中,余世逸心中好受了一些,耐心的说了一遍。 福多多心里却觉得奇怪的很。 除了叫少爷,还能叫什么?直接称呼其名吗? 这个就得了,他的名讳可不是能喊就能喊的,不说他们之间落差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有这个社会的男尊女卑的教条明晃晃的摆着,怎么可以乱喊的?之前她有唤过余世逸的名字,可那是她一时猪油蒙了心,失了大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所处在的环境。 不!不对! 火石电光中,福多多猝然间想明白了余世逸的怪异。 原来,这场火热的导火索就是出在了称呼上。 余世逸就是因为“少爷”的这个称呼,所以才会变得这样,使劲的折腾她,让她娇\\喘连连。 这人,可真够幼稚的! 想清楚了事情的结症所在,福多多也不管这个社会的束缚了,凭借着一股子的脑热,赌气似的拔高了声音,大叫道:“余世逸!” 没有想到,这个称呼还是让余世逸不满意。 余世逸,余世逸,就只有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吗?上次你还妖媚的喊人家小逸逸来着的,距离上次下床才多长时间,竟然就如此疏离了,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余世逸在心里嘀嘀咕咕着,十分的不满意福多多的表现。 福多多对余世逸没有法子了。 索性,仰躺在床上,做出随便君处置的态度。 只是在下一秒,福多多就无法如此再这样的淡定了。 因为福多多适才的高喊,引得屋外伺候的碧桃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的直敲了好几下门板,询问道:“姨奶奶,姨奶奶,您怎么了?”见福多多没有回应,碧桃怕福多多刚才直呼余世逸的名讳,继而惹得他不高兴,忙又劝和道:“少爷,姨奶奶性子直,但是心却是好的,还请您别生气!” 余世逸心中不悦,很不高兴外人叨扰他的性致,严厉的斥责碧桃道:“她是我的女人,我能对她如何?好好做你的差事,莫管你不该管的闲事!” 碧桃不放心,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福多多开口了,软绵绵的说道:“我没事,刚才只是一时失口,你早点睡吧!”说完,还瞪了一眼余世逸。要不是他的话,碧桃又怎么会白白的挨他的骂。 对于福多多的白眼,余世逸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就该这样了! 这样子,才不是陌生的两个人。 余世逸眷恋的把头埋在福多多的颈窝里,细细的吸\\允、舔\\吻着。 看余世逸软和下来,动作又是如惶恐的小狗般,没有个依靠,想要寻找温暖,福多多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乖乖的躺在床上,任由余世逸折腾。 察觉到身下人的反应,余世逸欣喜不已。 他狂热的亲吻着福多多的全身,从饱满的额头,秀气的鼻梁,湿润的唇瓣,敏感的脖颈,山峦般的胸部,黑色的密林,就是小巧的脚趾,余世逸也没有放过,就跟品尝着这世上最为美味的东西般,慢慢的亲吻了福多多的全身,没有落下一处。 一边吸\\允、舔舐\\着,余世逸一边沙哑着问道:“多多,这样子,你喜欢吗?” 随着余世逸越来越猛烈的攻势,福多多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以暧昧的呻吟回答。 余世逸很满意福多多的这个回复。 他从福多多的身上离开,双手支撑在她的身体两旁,用下身厮磨着她的,诱惑的问道:“想要吗?” 福多多没有回话,只是有些难受的摆动着身体。 余世逸邪魅的低下身,凑近福多多的耳畔,灼热的呼吸不住的喷洒上面,低声哑声说道:“叫我一声好哥哥,叫一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嗯?” 好哥哥? 福多多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好熟悉! 似乎曾经何时,她有听到过这个称呼,而且似乎也是在这种的时候。 福多多左思右想着,倒是忘记了正悬在她身上,一脸寄望的余世逸,惹得他重重的作弄了她,直到有娇\\喘从红唇中溢出来,余世逸这才摆手,只是还是执着在那个称呼上。 福多多热得很,却又久久都得不到宣泄,就有点受不住了,也不管什么时候听过那个称呼,自己有没有叫过这个称呼,福多多直接娇嗔的唤了一声,希望火热的感觉早点退散。 她实在是太热了,简直快要被烤焦了一般。 听到这一声“好哥哥”,余世逸满足了,喟叹的沉下身子,给予了福多多想要的。 外面的月亮正圆,内室则是一片的和谐。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 再来 隔天,福多多从浑身的酸痛中醒来。 “碧桃……” 还未睁开眼,福多多把手从暖得如火炉的被窝里拿出来,含糊的喊了一声。 不出声不知道,一出声,那沙哑得犹如刀子划过纸张的声音,好生的吓了福多多一跳。 她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福多多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试图调整音调,并且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目入眼帘的是余世逸含愠的眼神,以及紧紧锁着的眉头和紧绷着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里?”福多多的脑子有些发嗡,没有细想就问道。 此话一出,余世逸的面色遽变,就连唇色也微微发白。 他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原本,余世逸以为经过昨晚上如此火热的缠绵,隔天醒来福多多定会对他如胶似漆,黏\\腻的不得了。 万万没有想到,大清早醒来,以雀跃的心情等着福多多慢慢转醒,不仅没有等到福多多预期娇羞的小模样,还在他的床上听到了她初醒就叫唤别人的名字! 这让余世逸大大的受伤。 这也算了,这个小妮子竟然还傻傻的问自己,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世逸忍不住在心里愤愤的想着,就是为了上你! 越想越生气,越想心中的欲望就越发的强盛。 余世逸索性不再想了,直接用行动来表示,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翻身,余世逸把福多多压在了身下,微凉的唇瓣开始在她细腻又略带蜜色的肌肤上游移,留下一路的湿滑。 “你……你大清早的别乱来!”福多多伸手推搡着余世逸的身体。 在她察觉到余世逸恼怒的时候,福多多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可是,等她醒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余世逸的兽性早已全部都跑出来,施展在了自己的身上,欲罢不能。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清晨的男人不能惹了,惹了就要后果自负”。 如今,福多多只能自负了。 “余世逸,你轻点,碧桃她们都在门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余世逸故意的,他吸\\允的声音特别的大,大的在这寂静的内室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古代的房屋构造大部分都是木头。 木头的隔音往往不是很好。 一想到这,福多多面如红霞,全身滚烫得不行。 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余世逸才不管福多多做人不做人的事情,他现在一心想得是造个小人。 从小到大,他最缺的就是情,也就是缺爱。 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更没有虚无缥缈的爱情。 现如今,福多多给了他这些情,让他犹如置于浮云上,有些飘飘然。 人都是贪心的,他想要更多,想要一个孩子,更为巩固这些情爱。 有人说,孩子是牵动女人最为重要的牵绊。 现下,他需要这个牵绊,所以要努力的制造出这个牵绊,牵绊住福多多,不让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双手抚摸着身下玲珑的曲线,余世逸眼中冒火,粗喘了一声,身子猛地沉下去,与福多多紧紧的结合在一起,在快意和愉悦中,为福多多制造今后的牵绊而挥汗努力着。 福多多累得跟一滩烂泥,没有抗拒力的随余世逸折腾。 在一极致的愉悦,福多多微微颤抖着娇躯,脑子陷入了一片的空白中。随后,身子渐渐的变得沉重,眼皮也跟灌了铅那般,重得根本睁不开,只能随波逐流,全身放松,不再抵抗。 余世逸粗喘着倒在福多多身上,看她累得睡了过去,嘴角忍不住高高的扬起。 抱着福多多滚了一圈,余世逸一手搂着她的腰身,让其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缓缓的摸向她那平坦的小腹,指尖在那里不住的来回打圈,眼神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那里,不知道有没有牵绊已经住进她的身体内。 余世逸有些忐忑,更多的还有不安。 头枕着手,仔细的寻思了下,余世逸觉得这种事还是要勤奋一点好。 不是说,有了一块好地,有了上好的种子,但也要农夫勤奋耕耘,才能有好收获的吗? 所以,余世逸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福多多在梦里,梦到有谁一直拿一根铁棒追着她。 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躲。 无奈的是,差一点躲开的时候,一座大山把她给压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棒追到了她。 福多多吓得浑身是汗,惊恐的从梦中惊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满头大汗的余世逸在她身上勤奋的耕耘,用他那坚硬的棒子一直戳着她的柔软。 原来,梦中追她的人是他! 福多多气极。 这人怎么这么的不知疲惫? 伸手推了推他,发现一点都没有撼动。 福多多无力了,只能仰躺着,随他对自己为所欲为,装一条没有任何反应的死鱼。 只不过,没有多久。 福多多装死鱼的行为就挺不住了,随着余世逸一起沉沦在了欲海之中。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掌灯十分。 看着余世逸神清气爽的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笑,福多多气不打一处来,拽着被子转身不理他。 可才一动,福多多就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出声。 她此时此刻的身子,就跟被车子碾轧了好几回一般,痛得很。 “怎么了?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余世逸满脸的担忧,从怀里掏出一个描了几笔画的白色瓷瓶,并且轻轻拉扯着福多多覆盖全身的被褥,说道:“你把被掀开,让我看看,给你上点药,明天就会没事了。” 福多多不理,反而越发的把自己深埋进被窝里。 见此,余世逸也不恼,索性也不多话,连被带人的抱起福多多,挑开被角,露出福多多憋红的脸蛋,伏地做小的哄道:“别闹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这次先把药给上了,恩?” 下次,还有下次! 福多多气恼的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瓷瓶,气呼呼的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你,你自己能看得到?”看着瓷瓶被夺走,余世逸好心的提醒道。 福多多翻翻白眼。 就算看不到,也不会让您大少爷亲自动手。 余世逸不放心,劝说道:“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一听,福多多火气也上来了,把瓷瓶推向给他,恼怒的说道:“那你给你自己涂抹吧!我不要了!”语气很是的倔强。 没有法子,余世逸只能妥协,说道:“那你自己来。” 见福多多久久没有任何的动作,余世逸催促道:“你怎么还不上药? 你大少爷还赤裸裸的坐在这里,我怎么上? 福多多有些恼,语气不善的回答道:“你坐在这里,我怎么上?” “怎么不能上?”余世逸不解的反问道。 闻言,福多多满脸的黑线。 我的脸皮真得很薄,不厚的,我的大少爷! 看余世逸怎么也说不停,福多多耍赖的说道:“反正我说不能上,就是不能上!”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的嘟起,脸蛋一脸的认真,余世逸看得浑身又是一热。 “好好好,不上不上,我不上了,好不好?”余世逸好脾气的哄道,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看着福多多闹着小脾气,使个小性子,余世逸还是挺享受的。 以往曾经,哪会有人如此的与他这般相处。 不是阿谀奉承、虚与委蛇的讨好他,就是唯唯诺诺,没有尽心的为他着想。 福多多这般,很好,真得很好。 正在这时,碧桃端着滋补的燕窝进来。 看福多多抱着被子坐着,一脸的不高兴,而余世逸则是满脸的笑意,就跟老鼠偷了油般的得意。 垂下眼睑思索了一下,她笑盈盈的上前,问道:“少爷,什么上不上?奴婢老大远就听见了。” 余世逸对于碧桃,心里有些隔应。 缘由是,福多多似乎对她很是的看重,而且很放在心上。 就拿今天清晨来说,福多多未睁开眼,第一句叫唤的就是碧桃,好似碧桃是她很少重要的人一般,比他都还重要,这让他感觉到很是的不爽快。 能与福多多白头偕老的唯有自己,她碧桃算什么东西?怎么可以在多多的心里有这么重要的位置! 因此,看到碧桃笑吟吟的进来,余世逸扬起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福多多的思绪都在了碧桃问的话中。 此时此刻,她这才觉得之前他跟余世逸讨论上不上的问题是如此的暧昧扯不清。 头埋在被窝中,福多多有种无脸见人的感觉。 余世逸看福多多如此的行为,以为是不想看到碧桃,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看碧桃的神情也不如适才的锐利了,接过她手中的小白碗,挥挥手,说道:“你下去吧!没唤你就不要再进来。” 碧桃看了看鸵鸟状的福多多,脚步有些移不开。 她有些担心福多多的情况。 昨晚和今天清晨,她知道屋里发生的事情,很怕福多多受到一丝的伤害。 可余世逸赶人赶得紧,也只能三步一回头的,乌龟漫步似的离开。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 釜底抽薪 等碧桃离开后,余世逸又开始哄劝着福多多赶快上药。 福多多把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不肯出来。 今天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往后她还怎么见人?尤其是一想到碧桃的那句关于“上不上”的问话,福多多更是满脸黑线,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藏起来。 余世逸不知福多多的懊恼,仍旧闹着她。 他此时的心里就好似灌了满满的一壶蜜水般,甜丝丝的,恨不得每天都如此。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余府的大太太却仿若食用了一整个的黄连,苦不堪言。 早几日,余令轩审问了四姨娘和红蕊之后,来到她的院里,大吵大闹了一番,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又狠狠的扇了她几个耳光,当时她的脸就立马红肿了起来,到现在都还没有消下去。 这还不算什么,余令轩还剥夺了她当家主母的权利,彻彻底底的给软禁在了四四方方的正院里。 下人们最会看眼色,识时务。 见她如此下场,各个做事都不用心起来,不是昨日她偷懒没有做好差事,就是今日她不听自己的吩咐。 大太太气得牙痒痒,脚下一蹬,就把面前的小炕桌给踢翻了。 炕桌上放着的茶盅、茶壶等,随着小炕桌的倾倒,滚落了下来,有些砸到了临床大炕上,有些由于惯性在大炕上翻滚着,慢慢的滚到了炕沿,然后摇摇欲坠着,坚持了几息的时间,最终熬不住,“哐当”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坚硬的青砖石上,裂成了好几块陶瓷碎片。 “太太……”听到动静的张妈妈忙进屋来,看到内室里的一片狼藉,眼神暗了又暗,想要抬脚出去,免得遭受无妄之灾,可太太已经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劝说道:“太太,您这又是何苦?” “我何苦?这些苦还不是他给我逼的!” 大太太咬牙切齿着,双手攥成拳头,浑身充满了浓浓的怒气。 怕越说越错,张妈妈不敢答话,默默的清理着瓷片。 大太太坐在临窗大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妈妈弯腰清理,眼眸射出一抹寒光。她问道:“二太太那里如何?说过什么时候过来吗?她有没有在二老爷面前说说,给我解了禁?” 听闻,张妈妈拾捡碎片的手,轻轻一抖。 在大太太没有被大老爷禁锢之前,张妈妈已经准备好东西,要去拜访二太太的。 没有想到,她刚想出门,大老爷怒气冲冲来,好生的闹了一番,并且打骂了大太太。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根本不能丢下大太太,就这么离开,所以那件事情也因此耽搁了下来,等要去办的时候,院落被大老爷严守看管起来,外面的人轻易进不来,里面的人,尤其是太太身边得力的更不能踏出院落一步,否则的话,就会被乱棍打死。 张妈妈她上还有高堂公婆,下有嗷嗷待哺的孙儿,还有丈夫等着她拿主意,谋划着今后的路。 所以,她绝不会冒这个必死无疑的险。 现今,见大太太问起,张妈妈不由得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太太见张妈妈支支吾吾的,心中的气闷一下子就上来,阴冷的质问道:“怎么?舌头被猫叼走了吗?不会说话了?如若这样,我要你何用?”声音又尖有利,冷得好似冬日的寒风,句句剐得张妈妈心脏乱跳,面色惨白,“太太,是老奴的无能。如今整个院落都被大老爷的人看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老奴……” 张妈妈还没解释完,大太太再次踢倒了扶起来的炕桌,怒骂道:“无用!无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说着,满身怒气的冲到张妈妈面前,沉着脸看着她,问道:“这个办法行不通,可以再想其他的,你的脑子被驴踢了,不会想了吗?” 面对大太太的滔滔怒气,张妈妈唯唯诺诺的垂下头,嗫嗫的应了一声。 看张妈妈这副样子,大太太更气,随手拿起刚泡好的茶就要砸她。 张妈妈心中一紧,很是明白这茶盅要是砸到自己的话,不说是要留点血,很有可能因为滚烫的茶水烫伤自己,继而由于没有及时医治,而发生溃烂,至此留下隐患。 眼见着,天气可是越来越热了。 张妈妈牙一咬,眼一闭,“扑通”一声的跪下来,震得她双腿发麻,却让她的思绪明朗了起来。 “太太,老奴有一计!” 大太太正气恼着张妈妈竟然敢躲开,要再砸的时候,听闻她这么说,用怀疑的态度审视着她。 “你有什么计策?”眼珠子一转,脸色变得阴霾,带着滔滔怒气,讽笑说道:“你不会是想逃过我的斥责,所以随便想出个法子,继而来应付我的吧!你可别忘记了,你的一家几口的卖身契都拿捏在我手里,敢胡乱说一句话,把你们通通卖到边远地方去当苦力,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大太太说到做到,而且手段狠辣。 跟了她这么些年,张妈妈怎么会不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眸,望着大太太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太,如今这种情势,不论我们求助谁,都是治标不治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唯有一劳永逸,我们才能高枕无忧,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的意思是……”大太太眉头紧蹙,神情若有所思。 张妈妈咽了咽口水,往前爬行了几步,跪在大太太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不义,我们也可无情。您毕竟是余府的大太太,当家主母,就算现如今您陷入囹圄,可名分毕竟还在,有朝一日,您成了余府唯一的长者,这余府上上下下,还不是您说得算?谁敢违抗?要想整治谁,发落谁,完完全全就凭借您一句话的事情,这……” “你,你先别说了!”大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管余令轩如何的对不起她,她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 思绪混沌,双手微微颤抖,大太太心里十分的慌乱。 可是,张妈妈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只有他没了,这才是最为有效的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她现下真得下不来这个手,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年他未得知真相的时候,也给过自己一段美好的回忆。 她…… 大太太颓丧得跌坐在临窗大炕上,没有一丝的精神头。 张妈妈见了,则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大太太下不了这个狠手,所以才会有此建议。 但是,没过多少的时间,张妈妈就吓得浑身是汗,深深的懊恼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件事情,你现在先不要做,但是先准备好东西,等时机成熟了,你再动手,明白吗?”大太太恢复了神志,迷茫的眼神再次锐利了起来,就跟一把尖锐的冒着寒光的匕首。 张妈妈的身子猛地一僵,惶惶恐恐的应了下来。 大太太挥挥手,让张妈妈下去。 张妈妈一走出令人窒息的内室,立马就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大大的喘了一口大气。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 吵闹 太太,她…… 站在庑廊下,张妈妈心神混乱的看着因为听到动静,躲在院落角落,各个翘首以盼看热闹的下人。 她们应该没听到什么吧! 张妈妈开始有些草木皆兵起来。 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弄不好就会全家跟着陪葬。 她,输不起! 只是…… 微微侧头望向压力逼人的内室,张妈妈的心慢慢的坚定了起来。 如今,她退无可退,唯有往前走。 富贵险中求,或许她冒险一试,说不定就成功了。 因为,这不是没有可能性! 脑海里浮现出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等着她花,一大群的丫鬟婆子等着伺候她,一大堆的珍馐美食等着她享用……张妈妈的心越来越火热,浑身充满了干劲,有着前所未有的激情。 她精神抖擞的朝那些探头探脑的丫鬟、婆子们,大喝一声道:“看,看什么?不管怎么样,大太太现在还是大太太,如若被我发现谁敢做事不认真,立马乱棍打卖出去!” 整个上院立马静悄悄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们很相信张妈妈狠辣的铁腕,说到必定会做到。 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众人作鸟兽散去。 张妈妈满意的微微颔首,向自己所歇息的耳房走去。 有些事情,既然决定要做了,那么就要万无一失。 只是,那东西如何得到?又如何让大老爷没有戒心的服下? 张妈妈满脸的愁容,嘴里神神叨叨的,自顾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紧跟着的依桐浑身微微的颤抖着,强忍着巨大的惧意。 ………… 有人失意,就有人得意。 二姨娘现下是余府最为得意的人。 自大太太被大老爷夺了主母的权利之后,她的生活就一直顺风顺水。 内院的事情,大老爷把它交给了自己处理,一直惯与自己作对的三姨娘见此情势,不仅没有冷嘲热讽,反而上前讨好她,收敛了她平日的嚣张,还有她那亲亲的嫡姐,在自己把她的大女儿、二女儿接进府之后,她也随之赶来,好言好语的哄着自己,完全没有她曾经杨大小姐的傲气。 惬意的靠在临窗大炕上的弹墨大迎枕上,二姨娘心情十分的愉悦。 这朝思梦想的日子,终于是被她盼到了。 如果身上再有一张余府金孙的王牌,那就更圆满了。 想到这里,她想到初次见到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的情形。 朱大小姐为长姐,性格内敛,行事沉稳,却仍旧掩饰不去她初见余府奢华排场,眼里所流露出来的火热;朱二小姐较为活泼些,嘴巴也活络,左一口姨母,右一句姨母,叫得好不亲热,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满脸的对在余府生活的向往。 她们俩姐妹长得都算不错,也很好拿捏。 二姨娘自认为自己向来有成人之美的气度,所以她会成全她们的。 束妈妈从外面进来,看见二姨娘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笑着上前,说道:“姨娘,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来了。” “哦。”二姨娘轻轻的应了一声,见束妈妈满脸的笑意,她不由困惑的问道:“怎么了?” 束妈妈轻咳了一声,说道:“她们眼眶红红的,似是哭过。老奴就多问了一句,原来朱太太要让她们姐妹俩回去,让她们的小妹朱三小姐留下,说是她们上不了台面,不配在余府待着。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朱太太的偏心气坏了她们姐妹。这不,哭哭啼啼的过来,希望您给个主意。” “上不了台面?”二姨娘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她自己都不过如此,还配说别人?就算她们姐妹上不了台面,还不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真是猪脑子,说话也不经脑子想想。” 束妈妈笑呵呵的应道:“谁说不是呢。” 二姨娘侧头,透过窗棂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姐妹俩,说道:“既然她们姐妹俩眼明心亮,我这个做姨母的没有不帮的道理,让她们进来吧!” 束妈妈应声而去。 过了须臾,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期期艾艾的进来。 二姨娘蹙着眉头,温和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谁给你们委屈了?告诉姨母,姨母替你们出头……”话还没说完,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鼻子一酸,豆大的眼珠止不住的簌簌落下,哽咽的唤了一声“姨母”。 见此,二姨娘有些不悦。 她最为见不得有人在她屋里头哭哭啼啼,这不是明摆着触她的霉头吗? 只是,她还是强忍了下来。 抬手让束妈妈搬来小杌子,又沏了茶,让她们姐妹俩坐下,并喝口热茶定定神,这才开口又再问道:“是府里的谁冲撞了你们吗?姨母现在好歹管着内院,你们说说是谁,姨母决不姑息!”言语中透露出几分的威严。 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互相对视一眼,由朱大小姐说道:“姨母,母亲要让我们回家去,让小妹留下。” 二姨娘挑眉,没有作声。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不禁着急了起来。 朱二小姐忙添了几句,说道:“我跟姐姐俩人并非那没良心之人,姨母对我们的好,我们铭记在心,想着在您的膝下承欢一段时日,算是尽尽孝。可母亲说我们俩太过聒噪,会吵着姨母您,着急之下跟母亲辩了几句,母亲气急之下,就……”说着,小心的撩起了衣袖,露出了一道一道紫红的伤痕。 “这是……”二姨娘有些惊愕。 朱大小姐也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赤红的伤痕,说道:“母亲气我们不听话,就拿起拂尘打了我们几下。” 二姨娘眼睛微眯。 她倒是没有想到,她的嫡亲姐姐竟然如此狠毒,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了手。 刚要开口安慰几句,院子里想起了一阵的骚动,没多少的时间,这股骚动蔓延到了屋里。 朱三小姐气呼呼的冲进来,看见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果然在二姨娘这里,仗着自己比她们早来到余府,跟二姨娘住了不少的时日,指着她的姐姐们就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俩个贱蹄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来告黑状的吗?”看她的大姐、二姐唯唯诺诺的不说话,朱三小姐气焰更甚,上前当着大家的面,伸手狠狠的拧了她们的胳膊一把,再次唾骂了一声。 二姨娘看了直皱眉头。 这个蠢货,越发的刁钻了。 朱三小姐丝毫没有察觉到二姨娘对她的厌恶,还以为二姨娘的沉默是很喜欢她的意思。 遂而,在对她的俩个姐姐失了暴\\行之后,朱三小姐笑嘻嘻的跑到二姨娘面前,讨好的说道:“姨母,她们俩个太不懂得规矩了,这么好的日子哭哭啼啼的找您,根本就是给您添堵。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替您好好的教训过她们了,而且今后她们也不会骚扰到您了,母亲刚才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下人去套马车了,等弄好,她们就会从您的眼前消失。”说完,朱三小姐还特嚣张的搭配上“消失”的动作来。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泪眼涟涟的望着二姨娘。 她们今后会如何的生活,全依仗着二姨娘的一句话了。 二姨娘淡淡的说道:“她们俩个好好的,规矩也挺懂,怎么就要送她们俩个回去?”不等朱三小姐说什么,二姨娘朝束妈妈看了眼,吩咐道:“你跟姐姐说一声,她们姐妹俩很懂事,我很喜欢,让她们再陪我几日。” 束妈妈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朱三小姐不依。 凭什么这俩个蠢货要留在余府? 她很清楚,她们留在余府,就代表着她的竞争对手就多了俩个,这是绝对不能让其发生! 因此,朱三小姐软磨硬泡的赖着二姨娘,说着她姐姐们的坏话,希望二姨娘能够改变注意,尽快送她们走。 二姨娘懒得理会朱三小姐,阖上眼,养着神。 待会儿,她要应付更为难缠的人。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不由得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互相打起安慰。 她们留了下来,就代表着二姨娘看重她们,只要好好的听话,运筹帷幄一番,余府的大少奶奶的位置不是没有可能。 虽说坊间有说余世逸克妻,一旦有人坐上这个大少奶奶的位置,不出几日必会暴毙。 只是,富贵迷人眼。 她们觉得凡事都没有绝对,光听他人谣传,就产生了怯步的念头,什么事都会成不了。 抬头望向一身珠光宝气、优容华贵的二姨娘,朱大小姐、朱二小姐她们觉得,只要二姨娘肯帮忙,不管余世逸是不是真得有克妻,她们俩其中一个必定会安安稳稳的坐上少奶奶的位置。 不过,少奶奶的位置只有一个。 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朱大小姐、朱二小姐的流露出互不相让的眼神来。 就算是共患难的亲姐妹,有些事情也是不能退让的。 一旦退让了,就没有了活路。 二姨娘微微的张开一点眼缝,扫了一眼她们三个朱家姐妹,看到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之间的较量,朱三小姐的懵懂不知,却透露着丝毫不掩饰的嚣张跋扈,二姨娘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的亲姐姐,一切都还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 搅局 二姨娘才阖眼没多久,听到信的朱太太忙火急火燎的赶来。 一踏进屋内,朱太太恶狠狠的视线就直落在朱大小姐、朱二小姐身上,又对朱三小姐瞥去安抚的笑容。 束妈妈在旁看着,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嘲讽的笑意。 上前一步,束妈妈在二姨娘耳边低语了一句。 二姨娘慢慢睁开眼,看到怒火冲天的朱太太,扯扯嘴角,让束妈妈搬来小杌子,请她坐下。 朱太太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一张嘴,就毫不客气的质问道:“妹妹,大姐儿、二姐儿不懂规矩,我就要吩咐人送她们回家去,听说你要留她们?其实,你大可不必,三姐儿机灵乖巧,有她陪着你即可,何必多几个人,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没有个清静?” 这几日,为了小女儿的未来,朱太太没少在二姨娘面前伏低做小。 她的忍耐有限。 见二姨娘油水不进,早已惹火了她。 现今,竟然还管起她的家务事来,朱太太再也忍不住了,言语说出来十分的冲。 二姨娘心中冷笑。 她早就知道朱太太装不下去了。 慵懒的斜靠在松软的锦缎绣蝙蝠嬉春的大引枕上,二姨娘软软的说道:“这里是余府,现今内院的杂事归我管,也算是有那么一点权力,想要留外甥女在府里,难道还要与谁禀告不成?”顿了顿,百无聊赖般的玩弄了下犹如葱段般的手指,二姨娘状似无意的又说道:“大少爷近几日天天待在庄子上,老爷想得紧,让他赶快回来,作为姨娘,又管着内院杂事的我,得要好好的准备一番,迎接我们的余大少爷回来了。”说完,二姨娘慢慢的直起身子,端起手边的茶盅,意思是送客。 听闻余世逸要回来的消息,朱太太等人的眼眸闪闪放光。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眸里看到了曙光的光亮,还有毫不掩饰的较量,期待着余世逸早点归来。 朱三小姐却是别样的心境。 她心里很着急,着急得却不是余世逸的归期,而是想着在余世逸回来之前,得把她的姐姐们先送走。因为她很清楚,多一个人,意味着多了一个对手,对于余大少奶奶位置的把握就少了几分,这是最为要不得的。 不动声色的拉拉朱太太的衣角,希望她能够速战速决。 朱太太知晓她那宝贝女儿的意思,遂而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上前一步,要再据理力争。 没有想到,二姨娘先她一步开口说道:“束妈妈,杨太太不是说今个儿要过府带着她的千金来吗?怎么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影?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束妈妈心领神会,回答道:“姨娘,您忘了吗?杨太太约好的时辰是未时,现今才辰时末,还早着呢。” 二姨娘捂着绢帕笑起来,对着众人说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了,还想着杨太太是不是失约了。”挥着帕子,又对朱大小姐、朱二小姐、朱三小姐,说道:“杨太太也算是你们的外祖母,可得要好好的敬着。哦,对了,她还会带她的长女来,今年也有一十二了,想必与你们也玩得起来。”说罢,也不再理会她们会是何反应,又吩咐束妈妈说道:“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小姑娘爱吃的点心,也把我那首饰盒子拿出来,好好的挑挑,给我那未谋过面的妹妹挑个入眼的见面礼。” 束妈妈笑盈盈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朱太太十分的不忿。 她的女儿来余府的时候,也未见二姨娘如此的殷勤,不过是一个继室的女儿,整得如此郑重其事,心里气得牙痒痒。 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会儿子的话,朱太太带着三个女儿离开。 一来到客居的厢房,朱太太狠狠的摔了门板。 在朱家的话,朱太太如此被气愤,早已拉开架势,狠摔房里的东西。 只是,现下寄人篱下,也不好砸别人家的东西,更何况那些个摆件看上去各个价值不凡,她也舍不得,只能把气撒在她的女儿身上,狠瞪着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露出犹如杀了她父母般的仇敌眼神。 朱三小姐心里得意不已。 她就知道,她的娘亲最为疼她了,一定会好好敲打她的两个姐姐,不要妄想与她争夺什么,或许今日就送她们离开,免得碍她的眼,惹她生气。 果不其然,朱太太坐在临床大炕上,对着朱大小姐、朱二小姐冷冷的说道:“你们这两个贱蹄子,长本事了,是不是?竟然敢到那人面前哭哭啼啼去,是想要告我的黑状吗?你们忘记了是谁含辛茹苦的怀孕十月,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们生下来?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今天竟然如此对我,你们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朱三小姐在旁打着边鼓,附和说道:“就是就是,那姨娘自己不过是不会下蛋的鸡,你们凑在她的跟前,不怕今后也不会下蛋吗?还敢扮可怜给她看,你们扮啊!扮啊!”边说着,边下狠劲的拧朱大小姐、朱二小姐的胳膊。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大气不敢吭声,只能默默的忍着。 她们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后翻身了,多的是机会报复回来。 朱三小姐出了气,就鼓动着朱太太把她的姐姐们尽快送走。 没有想到,朱太太却说道:“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朱三小姐瞪大了眼睛,嘴巴撅得很高,很是不满意。 朱太太拉着朱三小姐的手,解释道:“你没听她说,下午那贱人会带着小贱人来吗?那可是不能小觑的对敌,留你的两个姐姐在,至少有个帮手,把她们给挤走,明白不?” 闻言,朱三小姐狠狠的摔开了朱太太的手,跺着脚,蛮横的说道:“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的了,干嘛要她们留下来,万一养虎为患呢?到时候该怎么办?” 朱太太好言好语的劝说道:“她们这两个,你怕什么?不是还有为娘在吗?”说着,狠狠的剜了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一眼,见她们乖乖的站立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才转回视线,怜爱的望着自己的幺女。 朱三小姐一向说一不二,见朱太太不帮她,虎着脸气哄哄的走了。 一来到自己客居的闺房,朱三小姐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把能砸的都给砸了。 她可没有做客人的自觉,只是觉得余府的东西,迟早有一天都是自己的,既然是自己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忍着,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来,何必缩手缩脚的小家子气派。 没多少的时间,屋子里一派狼藉,乱的很。 朱三小姐抱着大迎枕,坐在床沿上,看着地上的凌乱发呆,并且默默的淌下了泪水。 伺候过朱三小姐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她,最好躲得远远的,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柳叶瞅着这个机会,面带笑容的进屋来。 听到动静,朱三小姐凌厉的扫向了她。 柳叶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在学规矩的那段时间里,她什么苦没有受到过,还会怕这个黄毛丫头的一个小小的眼神? 扯开了笑容,柳叶扶起躺在朱三小姐脚边的小杌子,轻声问道:“我的好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说着,从怀里掏出艳丽的绢帕,作势就要为其擦泪。 朱三小姐狠狠的挥开了柳叶的手,凶巴巴的吼道:“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滚!” 柳叶顺势收回自己的手,不怒反笑道:“小姐,奴婢滚不了,长得不圆。”话音一落,柳叶整个人趴在地上,做出要滚的动作,只是她整个人瘦巴巴的,根本就移动不了半分。 只不过,柳叶有意要逗笑朱三小姐,故意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很可笑。 没有任何的意外,朱三小姐破涕为笑,拍手叫好。 见此,柳叶抬头问她道:“小姐,您不气了?” 朱三小姐立马拉下脸,冷哼了一声,侧过头去。 柳叶起身,对着朱三小姐做鬼脸。 朱三小姐哼了一声,又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柳叶不气馁,也跟着转身子。 就这样,一来一往,朱三小姐气不起来了,咯咯的笑起来,笑骂道:“你这个贱蹄子,花样还挺多,怎么这么能耍?” 柳叶可怜巴巴的说道:“小姐,这不是奴婢能耍,而是小姐太招人怜爱了,忍不住想要哄您开心。” 这话中听,可朱三小姐心里却是不相信的。 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是很愚钝,知道每个低贱的下人,总是想要往上爬。 柳叶知晓朱三小姐想得什么。 于是,她说道:“奴婢知道您不信,要是换成奴婢,奴婢也不信。可这世上,总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奴婢曾经是二姨娘的贴身丫鬟,只是不小心惹了姨奶奶不高兴,就被送到了偏远的角落里学规矩。后来,姨奶奶去了庄子上,二姨娘想着奴婢,就把奴婢弄了回来,只是大少爷的心里还是有着姨奶奶的,也不好放在自己的身边,就跟奴婢说‘朱三小姐,心慈仁厚,机灵可爱,大少爷颇为喜欢,如果她能收下你的话,你才能不必回去那阴脏的地方。只不过,这还得要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不然的话……’”顿了顿,红叶哽咽了起来,抽搐着继续说道:“那会儿,奴婢忐忑万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有想到,小姐您是如此的慈心,奴婢……”说到这里,柳叶跪下身来,给朱三小姐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感激涕零的又说道:“奴婢多谢小姐的收留,不是您的话,奴婢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说着说着,蓄满眼眶的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滚落。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 疑心 朱三小姐听着,心里猛然间一亮。 余世逸喜欢自己,他说他喜欢自己。 面色微酡,朱三小姐扭扭捏捏的问道:“你说得这些话,可都是真的?” 柳叶右手举起,发着毒誓,保证道:“以上所言,要是有一句掺假,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听柳叶如此保证,朱三小姐笑开了颜。 有余世逸的青睐,她害怕什么? 不管是什么姨奶奶、林小姐、杨小姐,就算是公主,谁能越得她去? 越想越开心,朱三小姐忍不住抱着大迎枕笑得前俯后仰,好似余世逸已然与她表明心迹了一般。 柳叶扯了扯嘴角,眼眸里快速的闪过些许的讽意。 蠢货就是蠢货,容易哄得很! 过了会儿,等朱三小姐笑够了,柳叶说道:“奴婢听闻大少爷就要回府了,您可得要好好拾掇一番,千万别被您的几位姐姐给抢了风头,虽说都是一家人,但是少奶奶的位置只有一个,您可……” 朱三小姐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道:“就她们?哼,根本不够我塞牙缝的,不足为患。” 柳叶连连应和,说道:“您说的是,那两位表小姐的确不比您明艳动人,只是……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您的母亲朱太太或许到那时就……”见朱三小姐拉下了脸,狠狠瞪着自己,柳叶连忙改口,说道:“当然,您是朱太太掌心里的宝,就算有那个时候,想必也是以您为先的。” 朱三小姐睥视了柳叶一眼,训斥道:“要想留在我身边,就别扯些有的没的,平白的给我添堵,明白吗?” 柳叶连连应下,忙说自己不敢。 见此,朱三小姐又继续说道:“我娘是最疼我的,绝不会偏向那俩个贱蹄子。”话是这么说,眼眸里却闪现过了一丝的不确定。因为娘亲此次并没有听她的,把她的那俩个碍眼的姐姐们给送走,反而安抚她,劝说她留下她的姐姐们,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莫非娘亲有了别的想法? 朱三小姐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一个激灵,状似无意的问柳叶道:“你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必须舍弃其一,你会如何选择?” 柳叶面上不解的望着朱三小姐,心里却跟个明镜似的。 朱三小姐终究是起了疑心。 她伸出双手,翻来翻去的看了好半会儿,这才犹豫的回答道:“手心肉多,手背全是皮,可不管如何,这都是自己手上的肉,伤了哪个都很痛,奴婢……奴婢也不好抉择了。” “如果定要选择一个呢?”朱三小姐不甘心的再问道。 柳叶想也没有想的就说道:“那奴婢选择手心。” “为什么?”朱三小姐瞪圆了眼睛。 她以为柳叶会选择手背。 因为手心一直是被护着的,手背一直裸露在外,不用多费猜疑,就知道哪个更为的重要。 没有想到,她却选择了手心。 柳叶解释说道:“因为手背向外,手心向内,一般的情况下,手心不易被人看到,手背就显而易见。如果被伤的话,那必定会有很难看的伤痕在。这世上哪有人不爱俏的?所以,奴婢选择手心。” 是这样吗? 朱三小姐忍不住仔细的看了下自己的手心和手背,思绪却飘去了老远,想起了几年前关于朱太太手被烫伤的事情。 似乎,她的娘亲也跟柳叶想得一样。 手背被烫伤了不好看,可手心即使有疤痕,也可以遮挡住,不被外人发觉。 那在娘亲的心里,她是小心呵护着的手心,还是不起眼的手背? 顿时,朱三小姐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远在庄子上的福多多,同样也跟朱三小姐那般,很是的纠结。 余世逸最近精力十分的旺盛,无时不刻的黏着她,这让她很是的苦恼。 毕竟人不是铁打的,夜夜折腾到半宿,总会疲倦。 慵懒的斜靠在临窗大炕的弹墨大迎枕上,福多多面色恹恹的,没有一点的生气。 碧桃端着茶点进来,看到如此没有精神的福多多,心里着急不已,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她知道福多多为何会如此,这是大少爷太宠爱的缘故。 在这个世道上,男人的宠爱是何其重要,尤其是在宅院深深的环境里,那是其他女人天天翘首期盼的。所以,尽管碧桃心疼福多多,但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好说些什么,更不能去阻止,唯一能做的只能想尽办法的炖些温补的东西,免得福多多身子空亏。 唉,这就是身为女人的无奈。 不过,等姨奶奶有了子嗣,这种苦也就熬出头了。 “姨奶奶,这是奴婢刚炖好的燕窝莲子羹,您要不要尝尝?” 福多多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微微的摇摇头。 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懒懒的躺着。 碧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开口再劝道:“您早上也没吃什么,中午也是,您这样下去,身子可是承受不住。”更不用说,等月上梢头的时候,还要喂饱大少爷的欲望。这句话,碧桃只能在心里偷偷的埋怨着。 福多多叹气。 她真得吃不下任何东西。 抬眸看碧桃担忧的神情,她又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还是吃点吧,万一碧桃以为自己生病了,去把师傅请来,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坐起身子,接过碧桃递过来的小白碗,福多多手持着小汤勺慢慢搅动着。 白白的燕窝,白白的莲子,白白的汤底,福多多有种越看越不想吃的感觉,而且还有点反胃。 “姨奶奶,您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碧桃看福多多只是看着,却不吃,还以为这燕窝莲子羹有什么问题,作势就要接过去,仔细的查看一番。 福多多抬起头,对着碧桃笑笑,说道:“无事,只是想纳凉下。” 碧桃放下心来,继而催促道:“那您快点吃,太凉了吃下去可对肠胃不好。” 听碧桃如此啰哩啰嗦,福多多笑说道:“就你懂得多。”说完,也不多言,舀起一瓢羹,轻轻的吹了下,就往嘴边送去。 刚想入口时,胃部突然翻滚了起来,十分的不适。 福多多蹙了蹙眉头,把瓢羹拿开。 “姨奶奶……”看福多多如此,碧桃觉得甚是奇怪。 福多多摇摇头,示意无事,又把瓢羹往前递了递,并且直接往嘴巴里送去。在还没有咽下去的时候,一阵头昏脑胀,福多多感觉胃部难受得厉害,下意识的趴在炕沿呕吐了起来。 碧桃惊愕的大叫,“姨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说着,忙轻轻拍着福多多的后背,又扯开嗓子喊人。 听到动静的春福急冲冲的进来,看福多多惨白着脸吐酸水,脑子一下子懵了,呆愣在原地。 见此,碧桃斥喝了一声,让她赶快去厢房请李大夫来。 春福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身子往后退去,却不小心与后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在还没有站稳的时候,被撞的人迅速闪到一边去,并疾步走进屋里,致使她因为没有了支撑点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发出不小的碰撞声。 “春福,你没事吧!”听到动静的福多多吃力的循声望去,见春福摔得呲牙咧嘴的,不由关心的问道。 余世逸来到福多多的身侧,挡住她的视线,面色阴沉,不悦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白得都可以媲美宣纸了,还有力气关心别人?”教训完了福多多之后,转头又对正爬起来的春福,大声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把李大夫请来?余府养你是让你吃白饭的吗?”声音里清冷异常,让人胆寒。 春福不敢耽搁,鞋子掉了也不先穿好,就这么趿着鞋跑。 余世逸暗骂了一声“蠢货”,又转过头去,看碧桃亲密的搂着福多多喂水,他的怒气更上一层楼。 多多是我的女人,你热乎个什么劲? 想要开口呵斥一番,却在临头的时候想到福多多对她的特别,终归是忍了下来。 “让我来!”余世逸把福多多挪到自己的怀里。 碧桃有些错愕。 姨奶奶现在看来可是邋遢至极,嘴角都还挂着呕吐出来的酸水,而余世逸的行为却仿若有人要跟他抢姨奶奶似的,急巴巴的揽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他人觊觎。 这,男人都不是爱俏丽的女人吗? 此时此刻的姨奶奶可不够这个资格,顶多是西施捧心。 莫非少爷好这个口? 刹那间,碧桃的内心有些凌乱。 余世逸的心中却是憋了一团大大的火,等着发泄。 他就知道福多多的身边多为无用之人,看看刚才慌里慌张的春福,又看看现在这个傻傻呆呆的碧桃,哪个是机灵的?要不是福多多看重她们,不想让她伤心、介怀,这种下人,他早就打发得远远的,哪里容得在他的眼前晃悠!尤其是这个碧桃,亏得福多多心里有她,事事担忧,却在主子不适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反应能力,就只会傻愣、发呆,看着就来气,一肚子的火! 爱怜的摸摸怀中的人儿,余世逸想着,不管怎么样,也要挑个能用的人安排在她身边。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多心 左等右等,迟迟不见李大夫来,而福多多又难受得厉害,频频呕吐,余世逸青筋暴起,对碧桃扫去一个凌厉的眼神,恼怒的呵斥道:“怎么还没来?你还不快去看看!” 碧桃忙不迭的应下,小跑着离开。 福多多按住余世逸紧握成拳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肠胃有点不适。” 余世逸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川”字,不赞同的说道:“我能不担心吗?看看你白得跟纸一样的脸,如果只是肠胃不适,哪会这般的厉害?”边说着,边喂了一瓢羹的水到福多多的嘴里,语气柔和的哄道:“喝点水,润润嗓子。” 福多多真不想喝。 因为她现在就连喝水也想吐,只是为了安余世逸的心,也只能强忍着不适咽下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想起了杂沓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碧桃率先踏进内室,为后面紧跟的人撩起帘子。 来得不是李大夫,而是叶峰。 余世逸并未见过他,不由奇怪的问道:“李大夫呢?怎么没来?” 春福在旁解释道:“李大夫上山采药去了,奴婢出去寻找,刚巧在半路上遇到叶大夫,就请过来了。” “叶大夫?”余世逸蹙着眉头望向叶峰。 只见他面相清隽,身量颀长而结实,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坦坦荡荡,显得很是的儒雅。乍一看,不觉得他是名救死扶伤的大夫,反而很像摇头摆脑,读那些四书五经的书生。 没有任何理由,余世逸心里不喜这个人。 还未开口说什么,福多多已经伸出右手,对叶峰强颜欢笑,客气的说道:“叶大夫,麻烦你了。” 叶峰回应一个淡淡的笑脸,并未多话,直接按住福多多的脉象,细细的把脉。 看着福多多被一个陌生男人握住手,余世逸酸气翻腾。 他就说,不喜这个男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多多竟然对他笑了,笑了! 她似乎都未曾对自己笑过,而今对另外一个男人却展开了笑颜,余世逸心里很是的难受。 良久过后,叶峰收回了手,面色有些难看,耳根处还有可疑的暗红,支支吾吾的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叶大夫,我的病……是杂症?”福多多担忧的问道。 余世逸也是紧张不已。 尤其是叶峰还时不时的抬眸瞅他,一副有话要说,但是碍于其他人在,又嘴角翕翕的,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的样子,这更让他百感交集,深怕是什么不好的。 在想着要不要单独问他的时候,叶峰开口了,摇摇头说道:“无事,只是你胃不好,今后好好保养就是。不过……”说着,再次饱含着深意的望向了余世逸,很是含蓄的又提醒道:“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时还是多注意点为好,切忌劳心劳力,以多休养为主。”说完之后,他的整个耳朵都被染上了红色。 福多多满脸的黑线,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她之前还怕着闹笑话,忍着不适,现在好了,这个脸丢大了。 越想越不忿,福多多忍不住暗掐了一把余世逸泄愤。 余世逸感觉莫名其妙。 他似乎没有招惹到福多多,怎么就被下暗手了? 不过,对于福多多小女儿的作态,他还是很喜欢,很受用的。 他抬头,一本正经的嘱咐碧桃等人,说道:“你们听见没?以后别把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拿到姨奶奶面前,让她劳心又劳力,明白吗?”见大家都应下来,余世逸又说道:“好生的送叶大夫出去,到帐房支出百两银子,替我好好酬谢!” 叶大夫连连推辞,说道:“不敢不敢,我已吃住在庄上,哪能还能要银两?” 余世逸却很强硬,使眼色让碧桃带叶峰出去。 见人走后,福多多这才开口说道:“叶大夫不在乎那些,他……”话才说到一半,余世逸的脸色就黑了下来,阴阳怪气的问道:“他什么?看起来,你似乎与他很相熟?哪个男人不爱财的?你以为很了解?”一口气说完之后,余世逸表情越发的阴沉了,他从来未对福多多说过重话过,这话一出,她会不会生气了?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福多多的脸色,果然她的表情有些怪异。 想说句话好话哄哄她,但是一想到她对叶峰一副很相知的样子,余世逸的心就很不平,也就没有了这个心思。 干巴巴的嘱咐几句春福好好照顾福多多的话,余世逸袖子一甩,走出了内室。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余世逸察觉到了叶峰是个危险人物,决定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凑巧,迎面走来红梅。 想想她是福多多贴身伺候的,于是招手让她过来,询问了关于叶峰的事情,并且隐晦的问了叶峰是否对福多多有情。 红梅再怎么经过事,都不如有心算无心。 她以为余世逸是关心福多多的病情,不放心叶峰的医术,所以一五一十的把她所知的告知。 余世逸听完之后,点点头,挥手让红梅离开。 原来那个叶峰已经拜李云为师,跟多多算起来是师姐弟的关系,怪不得啊! 抬眸望望天,只见本晴空万里的天空被一大片的云朵遮挡,致使地界上一片阴影。 见此,余世逸的嘴角翘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谁都不能在他的地界上捣乱,不管是谁! 负手往叶峰所住的厢房去,他打算要会一会他。 不巧的是,叶峰不在,询问了下人,才得知他在厨房,正在亲自给福多多煎药。 听到“亲自”二字,余世逸的眉毛挑了挑,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余世逸边走着,边状似无意的问带路的小丫鬟道。 小丫鬟是庄子附近的村民,为人忠厚老实,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听余世逸询问起,她也没有多在意,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叶大夫人很好,为人很和善,一点都不凶,而且没有一点点的架子,大家伙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爱找他。他一点都不像那些自认为医术很高明的大夫,把病说得很严重,诊金抬得很高,有些坏心眼的还故意拖着病,不让快点好,他……” 见小丫鬟一说起叶峰,就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余世逸忙挥手打断,不甘心的问道:“他就这么好?没有什么缺点吗?” 听余世逸如此说,小丫鬟有些不高兴了,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主子的份上,早已大声理论了。 她不满的反驳道:“缺点?他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叶大夫如此完美的人怎么会有缺点呢?”话音刚落下,小丫鬟好似想到了什么般,话锋一转,又急急的说道:“不对,叶大夫还真有一个缺点!” 余世逸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道:“是什么?” 小丫鬟满脸遗憾的说道:“叶大夫现是二十有一的人,身边却没有可心的人,这是最为大的缺憾了。”说到这里,她的脸颊上染上一点的红晕,眼神微微有些迷离,自言自语的轻声又道:“如果……如果我能到叶大夫身边伺候,那就是如姨奶奶说的什么近水,什么楼台,什么月了……”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余世逸犹如看白痴一样看了眼小丫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他没有想到那个叶峰这么受欢迎,引得小丫鬟思起了春。 不是一般的婢子都喜欢爬男主人的床,特别是年轻的男主人吗?怎么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这个小丫鬟的眼里竟然看不到他?而且,当他问起叶峰的事情的时候,尤其是问叶峰有无缺点时,这个小丫鬟竟然还胆大包天的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轻蔑。 对,就是轻蔑! 什么时候,他的行情如此差? 余世逸很是的受伤,更受伤的是,小丫鬟所知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多多教她的。 这个,是不是说明多多她也喜欢叶峰? 一联想到这个可能性,余世逸心里忍不住有些的烦躁。 加快脚步,余世逸三步并两步的疾步往厨房走去,紧跟着指路的小丫鬟差点都跟不上去。 还未到厨房门口,远远的就听见一阵的欢声笑语。 “叶大夫,您心里可有喜欢的人?大婶给你说媒?您的年纪可不小了,这终身大事不能拖了,是时候考虑了。” “就是就是,李大婶说得话不错,您是该成家了。” 见这两人这么说,厨房里的人一下子热闹起来,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叶峰的婚事,甚至还选定了几个人选。 叶峰见此,面色一阵的尴尬,连连推托道:“各位大婶大姨,叶峰在此谢谢大家的厚爱,只是男人未立业,哪能先成家?这婚事待以后再说不迟。” 话音一落,厨房一阵的沉默,与方才的喧嚣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很快的,说话声又彼此起伏的响起。 “叶大夫,有志气!男儿就该如此!” “是的,是的,今后谁嫁了您,就是那姑娘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 一时间,气氛又嘈嘈切切起来。 第两百二十七章 点鸳鸯 站在厨房外的余世逸,听见里面的讨论,嘴角荡漾起阴谋的笑意。 他挥手让带路的小丫鬟进去,自己则是站在院子里的香樟树下,等候着叶峰。 过了须臾,叶峰从厨房里出来,在小丫鬟的指引下,疾步的往香樟树过去。 他向余世逸拱手作了个揖,困惑的问道:“不知少爷找我是何事?” 余世逸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下叶峰,开口问道:“姨奶奶的病情到底是如何?你之前支支吾吾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现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但说无妨。” 叶峰讶异,神情有些别扭,耳根处也有些微红。 他以为余世逸懂得他话里的意思,没有想到,他完全不懂,还特意找他来问。 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叶峰解释说道:“姨奶奶没有什么大病,就是累的,尤其是……”说到这里,抬眸飞快的睃了眼余世逸,叶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尤其是在床事上,不能再受累了,姨奶奶身子本就娇弱,实在是承受不了太多的宠爱,您……”越说到最后,叶峰头低得越低,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余世逸的面色也同样被染上了红色。 他没有想到福多多的身体不适,全都是因为的自己贪欢而造成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良久之后,余世逸掩饰般的轻咳了一声,微微的颌首,表示知道了。 叶峰放下心来,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现今,福多多也算是他的师姐,师姐有事,作为师弟的他不能不担心。 余世逸知晓福多多并无大碍,就开始思绪飞转,好好合计合计这个人人口中良人的叶峰。 他直接问道:“刚才我听闻你想先立业再成家?” 叶峰一愣,面露尴尬,问道:“您都听见了?”见余世逸微微点头,他解释说道:“实在是那些大娘大婶太过热情了,所以才不得已托了一个借口。我现下已有二十有一了,换作是其他在家男儿,恐怕膝下早已有会打酱油的孩儿,只是我自小失去双亲,无人为我打算,所以这亲事就拖了下来,而庄子上的大娘、婶子们心虽好,但所议的姑娘太多,我若从中选取一位为新娘,必定会伤了其他人的情面,还不如一并推去,免得大家伙儿对面尴尬。” “这样?”余世逸的眉头紧紧的蹙起,有些不相信。 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觉得叶峰此举的作为是为了福多多,肖想他的女人,所以才会说什么先立业再成家的借口,然后现在又打亲情牌搪塞他,混淆他的视线,转移他的注意力。 哼,这个叶峰果然不简单,不喜欢他,真得不是没有道理的。 心里虽是如此对叶峰排斥,面上余世逸却是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意,说道:“既然如此,我为你保一媒,如何?” 叶峰惊愕,刚想推辞,余世逸却比他快一步,又说道:“你放心,我为你保媒,其他人没有胆子去置喙什么。”顿了顿,余世逸眼珠子一转,试探的问道:“你可有什么中意的姑娘?毕竟我也不能乱点鸳鸯谱。”说完,呵呵的笑了几声,心里却是暗骂道,哼!要是敢说是我家的多多,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峰不知余世逸的陷阱,他老实的想了下,继而摇摇头,笑道:“我终日与草药为舞,哪有什么心上人?” “真的?”余世逸不相信的反问道。 叶峰认真的点点头,又郑重的回道:“真的没有!有的话,我早已去向那姑娘表明心迹了,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余世逸满意的点点头,腹诽道:算你识相。 只是,即便如此,他仍然觉得危机没有完全的解除,必须一劳永逸,他才能够彻底的安心。 于是乎,余世逸说道:“我心里倒有个人选。” 他首先想到的是碧桃。 因为他对碧桃很是的碍眼,恨不得她从福多多的眼前消失。不过,脑海里浮现出她特显沧桑的脸后,余世逸立马又摇摇头。缘由是,这世上哪个男人不爱俏姑娘的?所以,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在福多多身边伺候的,那就是之前从内室出来碰到的红梅。 那个红梅,长得水灵水灵的,而且脑子也算是灵活,应当能够管制住叶峰。 满腹信心的对叶峰说了人选之后,余世逸雀跃的等着他一口答应。 没有想到,叶峰却是摇摇头,说道:“红梅姑娘已有心上之人,我可怎好夺人所爱?” 有了心上人?是谁! 余世逸高扬的嘴角,一下子被叶峰所说的话给打击得弯了下来。 叶峰却打起了太极,就是不说那个男人是谁。 余世逸拿他没有办法,况且现在不是追究红梅的心上人是谁的时候,他又推荐了春福。 春福虽然容貌不比红梅,心智也不如,但是胜在活泼可爱。 两眼紧紧的盯着叶峰,余世逸心想,这下子,总没有推托的借口了吧!春福这孩子他了解的较多,大大咧咧的,藏不住什么事情,有无心上人,身边的都知道。 世事难料,叶峰还是摇头。 余世逸气恼的说道:“春福可没有心上人!” 叶峰笑道:“春福有没有心上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春福的年岁太小,此时还不适合成为嫁人妇。家有贤妻一半福,我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她踏实能干,与我共度普通的一生即可。” “没有容貌的要求?”余世逸语气不善的说道:“就算是无盐,你也愿意娶?” 面对余世逸的质问,叶峰好脾气的说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一生不过如此,我又何必对样貌太对执着?再者,人的容貌再如此艳丽,或者是丑陋,都是会化为一堆白骨。既然如此,何必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平淡是福,我只要福气就好。” 本来,余世逸对叶峰的再三推诿,他很生气,认为叶峰就是看上了他的多多,所以才会如此。在听完他的一番论调之后,余世逸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除去两大碍眼的人的机会来了! 他状似很是抱歉的样子,说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叶峰忙摆手摇头,连说不敢。 余世逸趁机说道:“为表我的歉意,我现在郑重的向你推选一个人。她容貌不出众,但是为人忠厚老实,也踏实能干,做事也牢靠,安排事情井井有条,是一个贤妻的人选。” 叶峰满头黑线。 他不知道余府的大少爷,怎么会有如此八婆的媒婆心理?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见这情形,他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顺着余世逸的话头,问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余世逸弯起嘴角,说道:“碧桃,姨奶奶最为信任的碧桃。” “她?”叶峰诧异的小小惊呼了一声。 在他的心里,碧桃是个很可怜的小姑娘。 不然的话,小小年纪,不会有如此好似历经了所有岁月,对世事透悟的气质。 看叶峰一愣一愣的,没有什么反驳的话,余世逸心中暗喜不已,以为他看中了,伸手大大的拍了拍叶峰的肩膀,开怀的笑说道:“我没看错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你与碧桃的事情,就全权包在我的身上,会给你们好好的办一场喜宴!” “我……”叶峰心里着急不已,他对碧桃没有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余世逸才不会给叶峰开口否定的机会,截断他的话,安抚说道:“你别我我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怕碧桃不答应,你放心好了,其实碧桃心也是属于你的,只是碍于身份,不敢明说而已。”为了让叶峰彻底的认下,余世逸胡乱的编造了谎言,“你也是知道的,女孩子的脸皮总是薄一些的。” “可是,我……”叶峰还想奋力反抗。 余世逸一下子就黑下脸来,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般支支吾吾的,莫非你刚才所言的妻好一半福,是说得好听的?你心里还是想娶一名容貌绮丽的女子?叶大夫,你不会是如此心不对口的小人吧!”最后一句话,为表威慑,余世逸提高了声音,引得厨房里的人频频侧目。 叶峰反抗说道:“我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就好,我就让人去安排一二。你也是知道的,女孩子的名节可是马虎不得,容不得一丝丝的瑕疵。”余世逸打蛇上棍,顺势的说道。 叶峰被堵得无话可说,无力的望着余世逸。 余世逸心满意足,说了一句“恭喜,觅得贤妻”之后,就背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独留有些凌乱的叶峰在原地。 他的终生大事就如此定下来了? 回头望望厨房内探头探脑的大娘大婶们,叶峰生生的觉得,说谎话果真是要不得的。 他的这个意思也不是看不起碧桃,只是被余世逸赶鸭子上架,心里十分的别扭。 想要赶在余世逸公布这个消息之前,去找碧桃说清楚,却在抬脚的事情,脑子里浮现出碧桃晦暗的眼神,以及沧桑的脸庞,他又叹气的放下了脚,最终转身回去厨房,继续煎药。 缘分有时候很奇妙。 或许,碧桃是他的缘分,也是说不定的。 第两百二十八章 来信 一件事解决了两个人,余世逸十分的得意,满脸笑容的回去。 在路上,碰见了去厨房拿药的碧桃,余世逸好心情的对着她笑笑,并说道:“快去吧!叶大夫也在那里,你好生的问问照顾姨奶奶生活起居上有无禁忌,日后本少爷有重重的奖赏!” 碧桃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 她知道余世逸讨厌自己,每次见她都没有好脸色,尤其是有姨奶奶在场的时候。 现下,怎么对自己和颜悦色起来了? 碧桃嗅觉了一股不平常的气息,却捕捉不到事情的源头。 “怎么发起愣来了?还不快去!”看碧桃呆在原地,余世逸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低沉着声音催促道。 听见余世逸的呵斥,碧桃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这才对,这才是大少爷该有的样子! 松了一口气,碧桃忙应声离去。 余世逸的眉头却越发锁得更紧了,心里暗道,多多身边的丫鬟,果然没有一个可以堪大用的。 抬头叹息了一声,余世逸转身继续往前走。 余世逸回来的时候,福多多已经躺在床上安睡了。 坐在床边,看着即使安睡了也睡得不踏实的福多多,余世逸的心一抽一抽的,十分的疼。 伸手想去抚平福多多眉宇间的凸起,却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抓住了手,嘴里还喃喃的呓语着,表情很是的痛苦。 余世逸伸出另一只手要摇醒她,在触碰到福多多身子的时候,临时改变了注意,俯下身子,凑近她的唇瓣,仔细的聆听她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梦,为何会有如此惊恐的表情,就连饱满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连串的细小汗珠。 福多多又梦见了那一片的白。 白白的墙壁,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地板,全都是白色的。 她鼓足了勇气,往深处走去。 大约有三四分钟左右,白色中出现了一抹黑。 福多多心中一阵的欣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匆匆的过去。 在距离黑色大概有两米左右的时候,福多多停了下来,她发觉那抹黑色是人的头发,有个人坐在那里。只是这个人全身都穿着白色,白得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之前距离又离得有点远,她因此忽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在如此白得渗人的环境里,遇到了一个大活人,这让福多多很高兴。 她再上前一步,开口打了一声招呼道:“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人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福多多心里奇怪,再次问了一遍,并提高了声音,以防那人听不见。 结果是,仍旧没有回音。 没有办法,福多多往前走着,绕到了那人的前面去。 心想着,或许这人耳朵不好使,所以才会听不见她的问话。现下,她与她面对面着,总应该会得到答案。 “你好?”福多多在那人面前站定,试探般的打了个招呼。 很意外的,还是没有回应。 福多多看了看四周渗人的白色,再看看眼前顶着一头黑发的不明人,她咬了咬唇,伸手轻轻拍了下这人的肩膀。 这次,这个人的身子微微动了动。 见此,福多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为与这人同一视线,福多多蹲下了身子,并且头微微的偏着,想要看清这人的样貌。 无奈的是,这人的头发甚密,又很长,福多多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到。 蹲了有一段的时间,这人既不说话,也不抬头,福多多的身子就受不住了,酸麻麻的,差点一屁股蹲在地上去,只好揉着小腿,慢慢的站立起来。 在这个时候,那人开口说话了,阴恻恻的说道:“我怕说出来,会吓着你。” 吓着我? 福多多的心里猛地一紧。 按照常理,她不该再询问了,免得对方爆出什么恐怖的话来。 只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让她开口相问,弄个明白。 思想争斗了许久,福多多终于问了出口。 那人慢慢的站起身子,阴冷的说道:“真是好奇害死猫,你会后悔的。”说完之后,用她那白得能瞧见血管的手,慢慢的撩开了那厚厚的黑发,露出了她的面目,并问道:“满意了吗?现在知道这是哪里了吗?” 福多多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沁出来,惊得她连连后退好几大步,并摇着头,喃喃的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边说着,抬起脚就要逃离。 奇怪的是,福多多好似被人定了身一般,根本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向她扑过来。 福多多又惊又害怕,开口大声呼救。 就在这个女人要碰到她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满目的白发生了扭曲,远处不断的传来余世逸唤她的声音。 “多多,多多,快醒醒!快醒醒!”余世逸轻拍着她的脸颊,着急的呼唤着。 他不知道福多多做了什么可怕的梦,一直哭闹着,而且双手抓着他的手很是生疼,都被划出了几道口子。 福多多的意识慢慢的清醒,一睁眼就看到余世逸满脸的焦急之色,激动的一下子坐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苦着。 那个梦,实在是太可怕了,清晰的记着梦里的一切。 余世逸受宠若惊。 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福多多从未主动与他亲热过。 现如今,一睁开眼,就急急的投入他的怀抱中,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哭着喊着唤着他的名字,让他觉得,原来在多多的心里,自己是多么的重要,一般人是无法替代,就是心腹如碧桃,那也一样。因为多多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而不是什么劳什子碧桃。 想到这个认知,余世逸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起。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对,怀里的心尖尖还在委屈的哭泣着,他真想仰头大笑几声。 把福多多抱在自己的膝头上,余世逸轻拍着她的背,凑近她的耳畔,耐心的安抚着她,让她不要害怕,一切还有他。 渐渐的,福多多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了下来,理智也慢慢回笼。 她看着余世逸胸襟前面的湿润,面颊忍不住升起一团的火热,不敢抬头直视余世逸的眼睛。 “没事了,没事了,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替你顶着,别怕!” 耳边听着余世逸的柔声安慰,福多多的脸越发的红,把头深深的埋进他的怀抱里,不想出来。 殊不知,她的这番行为,余世逸越发的受用,眼眸中的柔情越发甜蜜几分。 可好景不长,余世逸还没好好享受此时的温馨气氛,却被春福打断了。 她说道:“少爷,府里来人了,大老爷让您早日回去。” 余世逸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弯了下来,不悦的说道:“本少爷才在庄子上几天?都还没好好的休息够,不回!” 闻言,屋外的春福满脸的欣喜。 她也不希望余世逸这么早就回去,还想他多陪陪姨奶奶几日,让大家伙儿都瞧瞧,她家的姨奶奶才没有失宠,是少爷捧在手心上的心尖尖,疼爱的很! 福多多听到了,却担忧的问道:“这样好吗?” 毕竟是血亲的父子,作为父亲想要补偿,儿子却太过冷血,这让他人怎么看待? 余世逸毫不在乎,说道:“我都多大了?现在才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早干嘛去了?有些事情,不是说伤害了就能补偿得了的,这事你就不用理会,我自由主张。”说着,话锋一转,期期艾艾的说道:“还是你嫌弃我烦了,恨不得我回去?” 这是什么话? 他是少爷,我是妾,怎么敢? 不过,知道余世逸其实只是向她撒娇,顺势安抚道:“我留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想让你走的?” 余世逸听得心花怒放,又想起她的身体不适,心里很是的内疚,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想要吐吗?这事都怪我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说着,可怜兮兮的贴着福多多柔软的面颊,语气十分的低声下气。 不说到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福多多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挣脱着从他的怀里起来。 余世逸当然不肯,紧紧的抱住福多多的腰身,再三的伏低做小赔不是。 一来二去的,福多多的倒也对适才的噩梦渐渐忘却,满心的生着余世逸的气,怪他太不节制,还让自己丢了大脸。 看福多多的眼眸里再无恐惧之色,余世逸满是欣慰,总算是暂时让她忘却了梦魇的事情。 只不过,在梦里,她到底梦到了什么?是谁想要害她,致使她不断的呼救? 想到这里,余世逸满脸阴霾。 没有谁可以伤害他的多多,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在满脑子想着谁会对福多多不利的时候,春福又来禀告,说是文竹在外侯着,有急事相告。 文竹,余世逸并未从府里带出来。 因为要留他在余府,可以注意着府内的动向。 现在,他竟然亲自过来,想必是府中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会是什么事情呢? 嘱咐着春福好生伺候着福多多,余世逸阴沉着脸出去。 第两百二十九章 捧杀 文竹在厅堂内急得团团转,时不时的往内室张望。 一看见余世逸出来,忙疾步上前,附耳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大老爷最近紧锣密鼓的在为您挑选少奶奶,迎来送往的与各府适龄女儿人家来往。看这架势,不出一月,想必就会有结果了。”后面的一句话,文竹声音极轻,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 他是余世逸的心腹,没有比他更清楚自家少爷对姨奶奶的看重。而如今,大老爷如此不顾少爷所想,就擅自为他甄选妻子,后果不堪设想,会使本就冰冻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所以,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他才会亲自风尘仆仆的赶来,来告知余世逸这个消息。 果不其然,余世逸本就阴黑的脸变得更加的严峻冷冽,致使周边的温度都降低几分。 文竹忍不住缩缩脖子,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后面。 抬脚走进厢房旁的书房,文竹顺势反手关上门,低眉顺眼的垂手站立着,余世逸则是气定神闲的坐在案桌后面的楠木官帽椅上,神情漠然,让人看不出一丝的名堂。 过了良久,直到文竹感觉双脚直挺挺的站着有些发麻的时候,余世逸开口问道:“二姨娘最近掌管余府的内院如何了?是不是很得心应手?听说她同父异母出嫁的嫡姐带着三个女儿全来了,还有她娘家的继室杨太太,也带着她的长女来,想必这几日余府不同寻常的热闹吧!” 文竹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余世逸上来就是发一通脾气,还好是询问二姨娘的事情。 二姨娘这几日可有不少的新鲜事,对于少爷来说也算是好事。 敛了敛思绪,文竹恭谨的回答道:“少爷,您不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热闹,差点都快鸡飞狗跳了!” “哦?”余世逸身子微微的向前倾去,满脸的兴趣。 文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眉飞色舞的说起余府近日所发生的事情。 在二姨娘娘家的那几位全来齐之后,天天互相挤兑着,没说几句话,就会来一场舌战。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梅园一下子涌进了五位女性,再加上原来的两位,吵闹程度可窥一斑,不止是一台戏,而是一场大戏。 梅园的那几位笼统的可以分为三派。 二姨娘置身事外,当看戏人算是一派,杨太太与其长女杨小姐一派,朱太太和她的三个女儿一派。 不过,在柳叶的有心挑拨之下,朱三小姐渐渐与自己的亲娘朱太太离了心。所以,她们这一拨又可分为三派,分别为朱太太一人,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两人,朱三小姐一人。 在没有共同敌对的时候,朱家的这几个母女倒也齐心,一旦没有了外敌,内斗就会开始上演。 起初,不管朱三小姐怎么的折腾,朱太太因为疼爱都会包容下来。 时间久了,人的耐性终归是有限的,况且朱太太也不是好\\性子的人,慢慢的就被朱三小姐给磨光了,眼睛渐渐的往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身上移去,更使她们母女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最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格局也开始重新洗牌,朱家彻底成了两派对立,朱三小姐一人对方朱太太、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三人。 朱三小姐这人胆气有余,智谋不足,渐渐的就被挤出了竞争圈之外。 她不甘心,向柳叶寻求个法子。 柳叶早就等着这个时候了。 不过,为了故弄玄乎,她支支吾吾的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朱三小姐是个急性子,不由得着急了。 柳叶这才往四周张望了下,并且神秘兮兮的关上门窗,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她附耳对朱三小姐小声说道:“小姐,您忘了?您还有二姨娘,二姨娘才是您的依靠!” “她?”朱三小姐的语气有些不屑,说道:“她不过是姨娘,怎么会是我的依靠?” 闻言,柳叶的眼眸中快速一闪而过些许的讽刺。 有些人就是如此的蠢钝,连自身的位置都找不准,却嗤笑别人的,朱三小姐就是典型的代表。 柳叶整了整思绪,耐着性子给朱三小姐分析道:“二姨娘是姨娘没错,却是位掌管内院大小事务的姨娘。小姐,您瞧瞧其他各府,可有这个特例?恐怕都是主母掌权,姨娘趋炎附势的仰着主母的鼻息而活。” 朱三小姐仍旧没有体会到柳叶话里的意思,反驳道:“那又如何?姨娘终归只是姨娘,是上不了台面的姬妾而已,难道还能登天去不成?虽说现在她是掌有余府内院的大权,但是那又如何?这权终有一日会从她的手里流失,回到大太太的手上去。” 看朱三小姐那迟钝的样子,柳叶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二姨娘说得没错,说朱三小姐是蠢货都是抬举了她。 话说回来,就是如朱三小姐这样的人,才更容易控制住,继而为自己效力,对方还傻傻的不知,以为自身占了多大的便宜而沾沾自喜着。 在心里讽笑了一声,柳叶好言好语的说道:“小姐,大太太可是犯了大错,您认为她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大老爷已经打心底里厌恶她,恨不得把她给休弃了,要不是有二老爷劝阻着,现今哪里还有大太太?早已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就算不说大太太,看看府里的这几位姨娘,有谁能比得过二姨娘?近日大老爷时常来的是梅园,而不是什么榴院、娇园,更甚者是雎鸠院。小姐,您可别想差了,继而站错了队!”最后一句话,柳叶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这让一向骄傲自满的朱三小姐很不喜。 她柳叶不过是一个比泥土还贱的下人而已,竟然敢如此对自己说话? 心里恼着要发火的时候,只听见有俩个小丫鬟从她的门前经过,轻声的讨论道:“你说,朱三小姐是不是朱太太亲生的?怎么也不帮村下她的幺女?据说,在朱家的时候,朱三小姐可是朱太太的眼珠子,宠爱的很,怎么到了关键,却偏向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了?看看这料子,多么的软,多么的滑,一看就不是凡物,偏偏唯独小女儿没有,全给了另外俩个女儿,这里面的道道,可真是不简单啊!” “嘘嘘嘘,你小声点!别让屋里的三小姐听见了,不然的话,可有的闹了。”另外一个丫鬟小心的提醒道。 开始说话的那个丫鬟忙噤下声来,匆匆的拉着同伴离开。 屋里的朱三小姐听得直冒火。 她没有想到娘亲如此的对她,竟然把好东西给那俩个贱人! 越想越不甘心,她“腾”的站立起来,想去理论一番,却在临头的时候,又颓丧的跌坐回去,喃喃的对柳叶说道:“或许,你说得是对的,如今这种状况,真的唯有姨母能够帮上我了。” 闻言,低垂着头的柳叶脸上一闪而过得逞的笑意。 她就知道,只要略施小计,朱三小姐就会乖乖的跳入她挖好的坑中。 遂而,状似好心的透底,说道:“小姐,您这么想才是对的,其实二姨娘一直是属于您的!” “真的?”幸福来得太快,朱三小姐有些不相信。 这几日,二姨娘对她一直不冷不热,还以为已经没有戏了,所以刚才没想到过投靠她。 柳叶郑重而又认真的点点头,说道:“是真的,这还是奴婢无意间听到的。说您乖巧伶俐,有什么说什么,不似那几位小姐有不少的弯弯绕绕,一句话要扳开三句来说,费力的很!” 朱三小姐欣喜不已。 在柳叶的谋划下,朱三小姐与她的娘亲、姐姐们越走越远。 后来,朱三小姐仗着背后有二姨娘撑腰,时不时的呛声她的娘亲和姐姐们,以及其他进府待选为余府少奶奶位置的各府小姐,使得她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恨不得她落马出事。 余世逸听完文竹生动的演说之后,淡淡的问道:“这都是二姨娘的手段吧!故意的捧杀那个蠢货,让她成为靶子,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她再拉她一把,让那蠢货以为二姨娘是好人,乖乖的听二姨娘的行事,是吧!” 文竹点点头,回答:“的确是如此,二姨娘不过是想借朱三小姐的肚子。” “她既然想借,就让她借,我看最后她如何收场!”余世逸背靠在椅背上,坏笑着说道。 文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恭敬的应下。 “对了,最后大老爷是如何处置四姨娘的?怎么都没有声?”余世逸蹙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 文竹满脸的愁容,有些不确切的说道:“自那日之后,四姨娘就没有再出现过,大老爷派人日夜守在那里,不让人进出,我们的人也探不到一丝的消息,就今日小的出来的时候,听说四姨娘突发高烧,病得厉害,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病了?”余世逸喃喃的问道。 “是。小的亲眼看见大夫进雎鸠院,这才来的。” 余世逸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了起来,说道:“那人可真是狠啊!终于要下手了!” 第两百三十章 密谈 文竹听着余世逸的冷言冷语不由得心头猛地一跳。 少爷的意思是,老爷他…… 刹那间,文竹的面色刷得一下子变白,身子因为极大的恐惧,而微微的颤巍发抖着。 抬头偷瞄了眼一脸平静的余世逸,文竹又忙忍住害怕,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余世逸瞥了眼极力镇静的文竹,心头一闪而过些许的不快。 他又不是那人,怕什么? 就算是如此,也不用如此外露自身的弱点,让对方赤\\裸裸的看到,真是太不堪用的废物! 瞬间,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低沉。 文竹敏锐的察觉到余世逸对自身的不悦,忙直了直背脊,做出稳重的姿态。 余世逸看了,面色这才舒缓了下来。 要想在他的手下做事,如若一点点抗压的能力都没有,小事情都会被吓着了,那这人也不用混了! 端起案桌上的茶盏,余世逸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静静的品茗。 余世逸不说话,文竹也没有那个胆子开口。 书房就此安静了下来,唯有余世逸用茶盖轻轻的拂开茶碗里上浮的茶叶,继而轻轻碰撞发出的清脆悦耳的碰瓷声,在这寂静的书房里回荡,声声扣人心弦,让本就七上八下的文竹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却假装镇定,不为外界所动。 余世逸终于满意了,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开始了正事,问道:“大太太、大姨娘、三姨娘她们如何,最近有无动静?” 见余世逸拉回正题,文竹忍不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谨慎的回答道:“大太太被大老爷桎梏在上院,连带着她身边伺候的也被禁锢里面,半步都踏不出去,听闻因此日日夜夜在屋子里发脾气,砸东西,倒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倒是大姨娘,自大太太落难之后,她的动作不小,走出了佛堂,跟其他几位姨娘挺近,热络的帮着大老爷择选适龄闺女,忙得不亦乐乎,反观一向很喜欢凑热闹的三姨娘,她一反常态,安静得出奇,尤其是她娘家的姑娘林三小姐回家之后,更是关门闭户,不与其他人搅和在一起。据小的打探,三姨娘在屋子里头,也没在干嘛,就是拿起经书,日日诵读,虔诚拜佛,行为举止跟大姨娘好似互换了一般,让人不得其解。” 余世逸蹙起眉头,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文竹知晓这是余世逸在思考,遂而也不多说话,静静的仿若木头人一般站在角落里。 许久之后,余世逸吩咐道:“好好看着大姨娘、三姨娘,我猜这里的名堂一定不小,或许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前奏!”语气极为的凛然,让文竹忍不住心中一震,忙不迭的恭谨的应下。 等文竹报告完余府近期各人的动作之后,余世逸又说道:“你弄几条消息出去,就说本少爷身体越发健朗,之前那克妻之名不过是大太太有心为之,为的就是把我掌控在她的手里。还有,至于那紫阳真人所言,说少奶奶位置唯独姨奶奶能坐,纯属一派无言,那真人不过假冒,为骗取钱财而有意作为。” 文竹有些迟疑。 那紫阳真人是少爷精心为姨奶奶登上少奶奶宝座所铺的路,怎么此时却要毁了它?而且,这条消息一经出去,所有矛头必定会指向姨奶奶,少爷的用意意欲何为? 好似知晓文竹心中的困顿,余世逸好心情的解释道:“姨奶奶不过只是位姨奶奶,会如此顺利的完成那事?他人不是傻子,知道背后有人在推力,就会把视线转移到内院的那几个人去。那个时候,姨奶奶才是安全的,而今我又不记前嫌来庄子上,美名其曰是来养病,大家伙儿都明白我是来看姨奶奶的。一个身家不菲,相貌英俊,又长情的人,哪个女子不喜欢?恐怕此消息一出,余府的门槛要被踏破了,大老爷为使不得罪人,可得要好好的合计合计,断不会如此之快就选出少奶奶的人选,我们也有喘息的机会,好好谋划谋划其他的事情。” 文竹恍然,对余世逸十分的佩服,也更明白了姨奶奶在余世逸心中的位置。 俩人说了好半响的话后,余世逸挥挥手让文竹退下,尽快赶回去,着手安排事宜。 文竹恭声一一应下,转身离去。 在文竹离开之后,余世逸打了一个响指,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也就是于正鬼魅般的出现在书房内。 余世逸身子往后一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问道:“我们的生意如何了?” 于正单膝跪地,回答道:“已经走上正轨,不出几年可以与余府相比肩。” “就这样?”余世逸有些不满意,说道:“余府现已经日益衰败,我们只需一年的时日即可。不!或许不用这么久,我可听说余府的生意被人打压了?你可查出是谁所为?” 于正垂下头,惭愧的摇摇头。 正当余世逸要蹙起眉头的时候,于正突然又爆出了一个猛料,说道:“不知为何,梁家的生意也被某股势力在打压,已经有好几家商铺因经营不善而关门。少爷,您看我们要不要趁机买下那些商铺?” 余世逸勾起唇角,凉凉的说道:“虽说商场如战场,不分亲疏,只管利益,但不管怎么说,梁家也是我的外家,这趁火打劫的事情做出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戳我的脊梁骨,还是避嫌让给别人。再说了,我猜那背后的势力,一定会出面买下来的,我们又何必为了这蝇头小利而沾上这样的腥?” 于正点点头,连连应是。 “你密切关注那背后的势力到底出自哪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报告于我!还有,文竹毕竟比较年轻,做起事来难免畏手畏脚的,你在旁看着点,免得出了差错。”看于正恭恭敬敬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余世逸放缓了僵硬冰冷的语气,又说道:“你们两个也算是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情分与他人不同,而我也不是那兔死狗烹之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余世逸如此说,于正紧绷的神经微微的松弛。 于正原来不叫于正,名为牛蛋。 在他八岁的时候,家里遭了难,一路乞讨,奄奄一息的倒在当时跟着余老太太上香祈福的余世逸面前。 那个时候,余世逸养在老太太身边,生活极其的枯燥,每日跟着老太太吃斋念佛。 小孩子总爱贪玩,身边却没有与之玩耍的同伴,看见比他才大几岁的牛蛋,哭着喊着央着老太太让牛蛋留在自己的身边。老太太也知晓孙子整日跟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办法,就答应了下来。 后来,在两年后的某天,余世逸差点被人推到荷花池中淹死,幸亏牛蛋在旁救起。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白有些事情该要好好的提前准备了。 那天起,牛蛋消失了,其实是被送入了镖局习武,锻炼心智,待往后可以保护余世逸。 等学有所成的时候,牛蛋回来了,却不再叫牛蛋,而是于正。 这名字是老太太所起,大概是知道自己作孽太深,取名为正,希望能够为孙子积福。 至于文竹,是余世逸束发那年,老太太特意恩准他上街逛逛,看看外面的世界。 曾想,却在半路遇到了小毛贼,此人就是文竹。 文竹手脚灵活,脑子也灵敏。 那个时候,于正在镖局里已崭露头角,却还是被文竹诓骗,让其溜走。 余世逸愤愤不平,跟文竹较上了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给逮住,好好的教训了一番。 后来,见文竹小小年纪,倒很是会看时势,余世逸就留了他在身边。 在经过于正和文竹的事情之后,余世逸后来开始有意无意的收容那些无家可归,无父无母的流浪孤儿。 余世逸在那时还没有其他什么的想法,只是觉得孤单,想要人陪在身边。 老太太为了余世逸日后能够在余府站稳脚,不断的暗暗帮衬着他,有意识的壮大队伍,培养些人,日后供余世逸所用,对外却说是施恩穷苦人家,救济贫苦。 不管怎么样,老太太的一番苦心,还是帮到了余世逸。 余世逸对老太太有种矛盾的情感。 一方面恨她的心冷,一步步算计他的亲娘,致使凄惨离世,一方面却感恩对自己的怜爱,呵护他长大。 想到这里,余世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抬头见于正还跪着,挥手让他起来。 于正没有任何的迟疑,乖乖的站立起来。 在余世逸回忆往昔的时候,他也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要不是余世逸的伸手,他早已活活饿死,不在人世。 所以,不管如何,他绝不会背叛余世逸。 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于正,余世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道:“你今年也有二十有二了吧!” 于正觉得奇怪,但也点点头。 余世逸又问:“你可有心仪的人?” 这下,于正不仅怪异,还呆愣了起来,黝黑的脸庞上爬上了可疑的红晕。 “少……少爷,您怎么想起问这事了?”于正僵硬着脸,支支吾吾的问道。 余世逸说道:“我只是想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于正忙摆手摇头,说道:“这事不急,一切以少爷您为主。”声音铿锵有力,代表了他的决心。 看他如此,余世逸倒接不下话来了。 其实,他如此是问,是怕叶峰跟碧桃的事情落空,趁早物色,免得到时候乱了阵脚。 既然于正这般说,他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得说道:“男人终归要成家,要是有心仪的姑娘,你大可跟我说,本少爷为你做主!” 于正感激的应下。 第两百三十一章 交底 等事情都一一处理好之后,已经是月上梢头,晚膳的时间早已过去。 余世逸借着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的灯光,背着手悠闲的回去。 刚跨过门槛,已有机灵的小丫鬟匆匆的跑去内室。 余世逸刚想呵斥她不懂得规矩的时候,福多多在前,春福和那个小丫鬟在后,鱼贯的出来。 看见他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福多多一愣,随后又展开笑颜,侧身吩咐春福等人摆碗筷,她自己则是上前,主动拉起余世逸的手往饭桌牵去,并说道:“饿不饿?今晚有凉拌香椿、野葱抄鸡蛋、地衣抄肉末……”边走着,边细数着今晚的饭菜,待一一都说完之后,她略带担忧的又问道:“这些都是乡野吃食,却都是现下时令的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要不,我让厨房再弄几个你平时爱吃的菜?” 余世逸执起福多多的手,在其手背上轻轻的落下一吻,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你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语气温柔的都快滴出水来,让在旁伺候的丫鬟婆子羞红了脸,纷纷垂下头去。 福多多被余世逸这般公然的打情骂俏闹了一个大红脸,挣扎着要抽回手。 余世逸当然不让。 从前,从未有人等过他吃饭,就是养在余老太太膝下的时候也是如此。 往往都是一人吃饭,一人睡觉,一人去面对各种重重困阻。 现下,他不是一个人了,不管做什么都有福多多陪着他,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温馨。 他要牢牢的紧抓着福多多不放,守住这份得之不易的感情。 正满心冒着粉红泡泡,向往美好未来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咕噜噜”的声音给打断。 福多多尴尬不已,不敢看余世逸,羞愧的低下头去,恨不得挖个洞,钻进里面去,永远不出来。 余世逸愣怔了一下,随即拉下脸,质问道:“你没吃饭?”说完,又阴狠狠的瞪向在场伺候的丫鬟婆子,凶狠的眼神仿若要吃了她们一般,吓得她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各个缩着脖子,倍加小心的服侍。 福多多抬眸瞅了眼余世逸,又立马垂下头去,轻轻的点点头,用极其低的声音,喃喃的说道:“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这是个很简单的四个字,组合起来却让余世逸心跳加速,身上的戾气全消。 余世逸感觉鼻头酸酸的,咽喉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哽住般,十分的难受。 沉静了好半会儿之后,余世逸伸手抚摸着福多多滚烫的脸颊,哽咽的问道:“傻瓜,万一我半夜才回来呢?难道你就干等到半夜吗?”眼睛湿润润的,紧紧的盯着福多多的发顶。 福多多抬眸望向余世逸,刚想说当然不会这么傻的时候,却见到余世逸墨如点漆的眸子中闪烁着点点水光,她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并把手覆在余世逸摸自己脸的手背上,认真的说道:“是,我会一直等你回来。”说完之后,福多多感觉有一股热浪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部,让她的整个脸,甚至是耳根处、脖子都泛起了红色。 余世逸张了张嘴,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福多多说,可临到开口的时候,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少爷、姨奶奶,饭菜已经上好了。”在这个时候,不懂情事的春福突兀的插话了。 余世逸瞥了眼春福,暗中生恼,恼她太不会看眼色,识时务。 春福心里一阵的委屈。 她不是有意打断,只是想着姨奶奶饿着肚子,实在是心中不忍,所以才会如此,却没有想到遭受了余世逸的不满。 低垂着头的福多多并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异样,磨磨蹭蹭的拉起余世逸的手,转身面对饭桌,轻声说道:“不早了,我们用饭吧!” 听见福多多的声音,余世逸这才收回瞪视春福的眼神,殷勤的为福多多布菜。 福多多虽曾经生活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但是在这个架空的时代亦生活了一段时间,有些性子被磨平了不少,变得小心翼翼,尽量的不出任何的差错,不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所以,她紧紧的牢记着自己是妾室的事实,看余世逸作为养尊处优的少爷亲自为她夹菜、舀汤,她忙阻止,抢过主动权,为余世逸忙前忙后。 余世逸不知道福多多心中所想。 看她为自己如此细心的布菜,心里甜滋滋的,任由她去,觉得这才是家的感觉。 等用饭到一半,福多多因为顾着自己,她却没有吃下多少,余世逸眉头紧紧的蹙起来,抓住忙着布菜的福多多的手,说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能自己动手。倒是你,饭都没有吃几口,难道你还想多喝几贴的汤药吗?” 福多多本来不听余世逸的劝,毕竟服侍他是自己的本职。 在听到“汤药”二字的时候,她终归是停了下来,乖乖的喂饱自己的胃。 因为那药不是一般的苦,一般的难喝,感觉放了好几斤的黄莲差不多,一闻到那股味道就泛酸。 余世逸看着满意了,眼底含笑的为福多多夹菜。 福多多忙阻拦,余世逸的态度却很强硬。 在推了几回之后,看余世逸还是这般,福多多捧着碗筷扫视了一眼在旁服侍的丫鬟婆子们一眼,见她们眼观鼻、鼻观心的各自站立着,眼神丝毫没有乱扫、乱瞄,她放下心来,也就随着余世逸去。 这般,一顿饭下来,气氛很是的温馨,好似平民家的正常夫妻用饭那般。 饭后,余世逸和福多多漱了口,并肩的坐在临床大炕上,看着丫鬟婆子们忙进忙出的收拾。 余世逸满心欢喜的憧憬道:“你说,等我们以后老了,儿孙满堂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也是如现在这般吗?”话音刚落,又急急的否定道:“一定不是这样,会有儿子、媳妇们带着小孙子、小孙女来给我们请安,我们就靠在大迎枕上享受着天伦之乐,对不对?”说完,转头望向福多多,急切的等着她回应。 福多多的脸色却变得晦暗不明。 如果余世逸不说起,她倒是忘记了,现在的她只是个小妾而已。 一个小心的妾室,怎么会有天伦之乐? 终归,她还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越了规矩。 低头垂下眼睑,福多多有些心伤的搅动着手里的绢帕。 余世逸敏锐的察觉到福多多心情的低落,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下颌放在她的发顶上,柔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说着,伸手摸向了福多多的胃部,轻轻的为她揉着,希望能够给她减轻痛苦。 福多多没有作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跟余世逸说她心里的担忧,来到这个世界她头一次感觉到了无比的彷徨和无助。 余世逸好似知晓福多多的不安,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背部,说道:“自小我就尝遍了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曾经还想过我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到底是为什么?在你还没有进府之前,我都没有任何的生活目标,只是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老天哪天要把我收走,就收走,毫无所谓的样子。可自你来到我身边之后,我的身体好似被注入了活力,一下子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运用起周边能用的资源,想尽办法的对抗老天,对抗那些想我死的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福多多心里浮现出了一个答案,可却有些不确定,所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本来,余世逸也没想福多多回答,他继续说道:“因为我发现我不是一个人活着,这世上还有人等着我去保护她,呵护她,不让她被他人欺凌。这个是肉弱强食的世界,我不强大起来,不说是保护身边想要保护的人,就是连自保都不行……”说到这里,余世逸收紧双臂,把福多多紧紧的箍在怀里,又问:“现在你明白了吗?” 福多多明白了,却还是不明白。 明白的是余世逸的心意,不明白的是这种心意从何而来? 仰头望向余世逸,只见他神情肃然,望着自己的眼神却犹如春水般柔软、缠绵,激荡到心底,福多多的心微微发酸。 身在曹营,心在汉。 福多多活在架空的时代,心却是由二十一世纪教育成长,她接受不了这里的习俗,尤其是男人的三妻四妾。 “你……”想要开口询问,却刚冒出一个字,又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感情从来都是谁先说出口,谁先败阵。 福多多自认是自私的,所以到了临头,又退缩了。 余世逸显然是想与福多多来个彻底的摊牌,紧追着问道:“你想说什么?还是想问什么?” 福多多缩在余世逸的怀里,不说话。 余世逸也不着急,就这么干耗着。 屋里服侍的人见余世逸和福多多从开始热络的谈话,到现在的静静无语,神经都忍不住紧绷了起来,收拾的时候,尽量小心行事,避免发出声音,惹了他们不快。 第两百三十二章 贴心 背靠在余世逸温暖的怀抱里,福多多的心情很是复杂。 想要开口打破这一低压的气氛,却次次话在嘴边了,又退缩了回来。 余世逸也是倔强的性子,决定与福多多耗到底了,而且他知道今日要不把话给说清楚,到明白,会是他们往后和谐生活的重要横杠。因此,必须速战速决,彼此敞开心扉。 只是,解决的法子有许多种,有强硬的,也有柔和的。 在与福多多生活过了一段时日,余世逸知道她是个心软的,看不得他使用温柔攻势。 于是乎,余世逸缩肩耷背,频频的叹气,面露沮丧之色。 福多多觉得奇怪。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了?”福多多问道。 余世逸叹了一声气,幽怨的说道:“我想极力保护的那个人,她不理我,你说我该如何?是她生我气了,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能帮我问问她吗?我一定改!” 福多多听着,心里猛然一紧。 余世逸虽不受家人亲近,可身份摆在那里,何须如此对自己一个小小妾室低声下气?今后,或许还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对他来说,真得如此重要吗? 顿时,福多多迷茫了。 余世逸却在心里暗暗的得意着。 为了能够加把劲,他瞪了眼看呆的春福,让她领满屋子伺候的退下,自己则是抱着福多多的细软腰肢,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里,用软软的鼻头留恋的蹭她的肌肤,引起一阵酥麻感。 还没等福多多要躲开的时候,一阵湿润从颈上传来。 刹那间,福多多整个人都惊呆住。 他,哭了? 以为余世逸怎么了,福多多忙要转身查看。 余世逸却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身,不让她动弹,并抽噎的请求道:“别动,让我静静,我好累,真得好累……” 福多多听话的乖乖不动,思绪却犹如拍岸的海涛般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她,对他来说真得如此重要? 福多多的心动摇了,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害怕,害怕现在的美好都是一时的。有时候,曾经拥有不如从未拥有,这样一来,活得也清爽,没有任何牵挂,也不会有任何的埋怨。反之的话,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变得扭曲,为了曾经的拥有而去不择手段伤害他人。”说完,挣脱开余世逸对她的禁锢,与之面对面,并捧起他的脸,眼睛直视他的,仿若要看到他的心底般,“所以,面对你的感情,我退缩了。”说着,福多多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起来。 余世逸听后,很是心疼福多多。 她会这般想,完全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是他没有给她安全感。 低下头,在福多多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余世逸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说道:“千言万语不如实际的行动,我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空的,但是请给我一次机会,我的心是真的。” 这次,福多多没有任何的犹豫,重重的点点头。 人生就好似一场豪赌。 面对余世逸的剥心,她想堵一场。 幸福来得太快,余世逸反而被砸晕了,愣怔了好半响,才猛地把福多多重新搂抱在怀里,密密麻麻的轻吻不断的落在她的额头、脸颊、唇瓣上,借此来宣泄他内心无比的兴奋。 “好了好了,弄得我脸上全湿哒哒的。”福多多受不了余世逸如此的热情,伸手轻轻的推开了他。 余世逸嘟起了嘴,一脸的不满。 福多多见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 她没有想到余世逸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萌萌的,跟他平时冷着个脸的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 看着福多多展开了笑颜,余世逸也跟着笑。 一时间,气氛很是的融洽。 碧桃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听见里面有笑声传来,她忙不迭的隔着槅扇,提高声音说道:“姨奶奶,药熬好了,该喝药了。”话音一落,福多多和余世逸的笑容都一下子僵硬下来。 福多多是因为害怕喝药,余世逸是厌恶碧桃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他跟福多多的温馨时刻。 不过,还是以福多多的健康为先。 余世逸不耐烦的,冷着个声音让碧桃把药给端进来。 碧桃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怕余世逸误了福多多吃药的时辰,继而误了药性。 药还是那么的苦,味道还是那么的冲。 福多多为难的看向碧桃。 碧桃无视福多多求助的神情,一板一眼的把盛有汤药的碗端给她,说道:“姨奶奶,叶大夫说良药苦口,越苦药性才能越发挥到极致,您忍忍,待等身体好了就不用再喝了。”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余世逸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接过碧桃手中的汤药。 他最看不得碧桃对福多多的亲昵,而福多多毫无反感的受下。 挥了挥手,好似赶苍蝇般的对碧桃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 碧桃迟疑着,望向了福多多。 福多多点点头。 见这情形,碧桃只好屈膝行礼退下。 余世逸顿时绽开了大大的笑颜,殷勤的要喂福多多喝药。 福多多可不想慢吞吞的来,让味蕾长时间的与苦味接触,于是乎忙从余世逸的手中接过细白瓷小碗,深吸了一大口气,憋足了一股劲,咕噜噜的用最快的速度把碗里黑乎乎的药汁给喝下去。 一喝完,福多多忍不住张开嘴往外吐气,伸手从炕桌的小碟里捏起一颗蜜枣往嘴巴里送去。 刚要吞咽的时候,余世逸出其不意的转过她的身子,揽住她的腰身,俯身往她沾有药汁的唇瓣亲去,并用舌头细细的舔舐\\着,把唇瓣上残留的苦味一一卷进自己的嘴里,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定下结论说道:“还真的是很苦。”眉头紧紧的皱起,整个脸都因苦味挤在了一堆。 看他那样,福多多无声的笑起来。 余世逸也开怀了起来,又道:“嘴唇上都这么苦,不知道嘴巴里会如何?” 福多多微愣,不知余世逸此话是何意。 刚想开口的时候,余世逸却趁机用舌头入侵她的口腔,尽情的吸\\允她的津\\液,不时发出“啧啧啧”的暧昧响声来。 余世逸的吻又霸道又温柔,让福多多感到窒息。 好久好久之后,余世逸这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被他吻肿的红唇,轻轻的皱着鼻子,委屈的埋怨道:“好苦!” 福多多忍不住失笑,捏起一颗蜜枣送到他嘴边。 余世逸伸出舌头卷走了她手中的蜜枣,享受般的眯眼咀嚼了几口,在福多多的惊呼中,他又再次袭击了她的红唇,把口中嚼烂的蜜枣送入她的口中,喂她食下,并深情的说道:“多多,我们同甘共苦,一辈子不分离。”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福多多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不管怎么说,余世逸这般说,还是让她的心好似吃了蜂蜜般甜丝丝的,嘴巴里的那点苦也不怎么觉得苦了。 “好,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同舟共济……” “绝不能有第三人横插在我们中间!”余世逸气势汹汹的加了一句话道。 福多多看了他一眼,心情有些复杂,却又有些安心。 虽说男人的话都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可余世逸作为生长在三妻四妾是常态的时代里的富家公子哥,他有这个一世一双人的认知,让福多多对他越发的接受,想着就这样跟他处一辈子,也是不错的选择,彷徨越来越少,越来越安定,更觉得此次自己赌对了。 余世逸说完之后,却又反悔了,连连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不对?”福多多的心猛地一突。 他不对什么? 突然之间,福多多感觉心跳加速,全身仿佛置于云端之中,随时会掉下来,继而摔得个粉身碎骨。 余世逸一心在自己的不对上面,到没有过多关注福多多的神情,自顾的说道:“我们今后怎么会没有第三人呢?一定是要有的啊!不然岂不是自己诅咒自己没有后代?”越说越激动,余世逸拔高了声音反驳之前所说的话,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同舟共济,儿孙满堂,不会有没有血亲的人夹在我们中间!”说完之后,余世逸得意的笑开了,自觉自己做得很完美,并讨好的望向福多多,希望她能给个奖励。 大起大落的福多多哪里会给余世逸什么奖励,反而白了他一眼。 余世逸还以为福多多是有多么的在乎碧桃,以为不管做什么事情,干什么事都要有她的存在,浓浓的酸气涌上心头,酸不溜秋的问道:“难道不对吗?” 福多多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直白的跟他讲,谢谢你刚才让我的心跟坐了云霄飞车一样,大起大落? 余世逸的思想跟福多多不在一个层面上,互相的思绪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见福多多沉默不语,还以为她默认了,要让碧桃横插在他们之间,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碧桃有心上人了,或许不出几日,你就要为她准备一份嫁妆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愁人 福多多惊愕,眼睛瞪得犹如牛眸。 傻愣了老半天,她这才开口问道:“你说得都是真的?” 余世逸点点头,应了一声。 福多多还是不相信,怀疑的看着余世逸,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余世逸当然不会让福多多看出什么,反而提议道:“如若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叫她来问问,当面锣,对面鼓的,不就什么都清楚明白了?”说着,扬起手作势真的要把碧桃叫过来,与之面对面的核实。 人怕对面,尤其相问的还是碧桃的隐私,福多多即使身为她的主子,也不会如此厚脸皮过问。 她忙阻拦住余世逸,连连点头说道:“我信我信,我信你说的!” 余世逸挑眉,顺势而为的放下手。 福多多又问:“那你知道碧桃的心上人是谁吗?对方有什么想法?人品如何?可靠吗?”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余世逸嫉妒不已,淡淡的说道:“你对她可真上心。” “她是我的人?怎么不上心?”福多多奇怪的瞅了眼阴阳怪气的余世逸,问:“你是怎么知道碧桃这事情的?”神情里透露些许的怀疑。 自碧桃遭如此大的罪,千辛万苦的回到自己的身边,她曾经就表态过一辈子不嫁,永远的在自己身边伺候。那时候她说得如此决绝,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而今,才过去多长的时间而已,她竟然改变了初衷,并且还意外的有了意中人!突发的改变不得不让她怀疑。 余世逸知晓福多多不会这么快接受并相信的,他说道:“你也别瞎操心了,对方是叶峰叶大夫,他们郎有情,妾有意,不会差的。白日里,我经过厨房,听见厨房的仆妇要为叶大夫说亲,叶大夫百般推辞,说要先立家业,后成亲,我瞅着他还挺有志气就上前跟他说了几句话。没有想到,他却说刚才如此跟那些仆妇说,原来全都是为了碧桃,怕她们嘴碎会毁了碧桃的闺昱,对她的名声有损……”顿了顿,看福多多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信,他又继续说道:“我还觉得奇怪,记得这个叶大夫才来庄子上没多久,怎么就跟碧桃对上眼了,以为他是瞎诌的。凑巧,碧桃这个时候来了,来找叶大夫……嘿嘿,我就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了。” 福多多张了张嘴,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知道叶峰是个可靠的,作为丈夫也算是上乘人选。可就是因为太好了,她有点不可置信,毕竟碧桃的身份、容貌、教养摆在那里,与叶峰的话的确有点不相配。如果他们是互相有心意还好,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给碧桃体面,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让她在夫家受任何的委屈,怕就怕这当中有什么其他的误会,于谁都不是好事。 只是,这事又该如何的证实? 福多多不禁感动头疼。 余世逸安慰道:“你就别在这里瞎操心了,在旁看着就好,如若今后有不对你再出手,总好过现在你两眼抹瞎,好心办坏事那可是糟糕了。” 福多多想想也是,暂时也只能这般了。 时间也不早了,福多多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 见状,余世逸让人进来收拾床铺,准备安歇下来。 在躺在床上的时候,福多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猛地坐立起来。 余世逸觉得奇怪,也跟着起来,问道:“怎么了?” 福多多紧紧的皱着眉头,问他道:“文竹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下午,余世逸带着文竹去书房的时候,福多多立马让红梅注意着书房的动静,等文竹一出来,让她见缝插针的去打探消息。她就怕府里出了事情,余世逸却隐瞒着她。 等待了好久好久,文竹才一脸凝重的出来。 红梅也算是机灵的,立马上前去搭讪。 没有想到,文竹只是对红梅笑笑,打了个招呼,在红梅准备着开口打探的时候就疾步的走了,只留个她一个匆匆的背影,等红梅反应过来,她就是想追都来不及了。 福多多知道后,心一直忐忑着,又见余世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夜幕降临了都不出来,心情别说如何的烦躁了。 后来,等好不容易有空了,却其他的事情出现了,一直耽搁到现在。 余世逸听后,眉头舒展了开来,拍拍福多多的手背,说道:“没事,就是跟我说了些府里今日的状况。” “真的?”福多多不相信。 她就怕余世逸有什么事情自己扛着,报喜不报忧。 余世逸点点头,又怕福多多还是不相信,捡了几条不是很重要的给她听。 一个人要想说谎话,却要对方信服,那必须九句真,一句假。 不然的话,很容易让人就察觉不对。 福多多相信了,重新安心的躺回去,想到了狗剩和陈二,她向余世逸推荐了下,看看能不能帮得到他。 余世逸说道:“狗剩我已经见过了,人挺机灵的,就先暂时在你身边当差。至于那个陈二,他不是庄子上陈妈妈的儿子吗?怎么,庄子不好吗?还想高飞?” 听余世逸的语气,似乎对陈二不满意。 福多多不解,但也公正的说了陈妈妈对儿子的期望。 庄子只有一个,管事也只有一个,陈二的哥哥陈大现在是庄子附近的庄头,未来极有很大的可能性成为下一任的庄子的管事。大儿子的未来有出路了,二儿子和小儿子却是没有一点盼头,整日里晃悠着。 手心手背都是肉,身为当娘的陈妈妈不能不为儿子们的未来担忧。 余世逸的神色稍霁,可也没有完全松下来,“这事情你就先别管了,让他们好好的在你身边干事。如果还想再飞高枝的话,他们全家都可以滚蛋了!”言语十分的严厉。 福多多应下来,神色也同样的肃穆。 之前,她一心想着为余世逸拉几个人,好有人在余府能够为他跑腿。 此时此刻,听余世逸这般的一说,她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仆人的好坏,最大的是取决于此人是否忠心,如果老是想着往高处飞,离开原来的枝头,那这人就不能用了。 看福多多明白了过来,余世逸奖赏般的搂住她的腰身,在她的脸颊上大大的轻了一口,说道:“早点睡吧!你不是说周边庄子的环境还不错吗?等你身体好了,带我好好逛逛,平日都在余府里,可没有这个眼福看外面的景色。” 福多多往余世逸的怀里靠了靠,轻轻的应了一声。 或许是今天的精神一直大起大落着,也或许喝了汤药的缘故,没有多久的时间,福多多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看福多多沉沉的睡去,余世逸替她掖了掖被角,也闭上双眼睡觉。 不过,余世逸却没有福多多的好眠,到了三更的时候,他还是睡不着。 余府的事情太杂乱了,也透着一股蹊跷。 据他所知,大太太是个极有手段的人,就算处在劣势的位置,也会扭转乾坤,化险为夷。只是这次,她好似失了心般,只会砸东西出气,没有任何的主意把自己给解救出来,让人觉得不平常,却又感觉不到哪里有不对的。还有大姨娘,大姨娘在他人的眼里都是默默的,很不出挑。不过,这都是表面的现象,他知道大姨娘其实是一只毒蝎子,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给蜇了。让他想不到的是,大姨娘撕开了伪善的面具,热络的走在前面,她是想干嘛?趁机把大太太再扳倒,报了她的仇? 余世逸摇摇头,觉得大姨娘应当不只如此,总觉得她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自己。 说了大太太、大姨娘,还有三姨娘。 三姨娘一直是很活跃的人,这次却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与佛祖打起了交道。 据文竹所说,大太太是因为她娘家姑娘的离开而造成的。 那个林三小姐的确是聪明人,可就算她离开了,不参与少奶奶的位置之争,三姨娘用得着如此吗?没有了林三小姐,还会有其他的人可供她选择,根本不必如此决绝的与世无争,参起了佛来。 三姨娘太过诡异了,比大太太、二姨娘更甚。 想来想去,余世逸感觉头痛欲裂。 其他的事情的话,那还好,他就怕有人把歪脑筋动在福多多身上去。 思来想去,余世逸觉得为了以防万一,他该回府去了,免得他们把眼睛都瞧向了庄子上,让福多多曝光在他们的视线下,这太过危险了。 在心里合计了一下,余世逸决定大后天就走。 想到这里,余世逸就百般的不舍得。 他还没有跟福多多好好相处,就这么要离开了,况且叶峰和碧桃的事情,也没有完全的落实下来,心里总是有那么点点的不安心,生怕中间会发生意外,让他无法挽回。还有,福多多身边的人,他也没有重新安排下,保障她的安全…… 总而言之,他是千万个不想离开福多多的身边。 第两百三十四章 出事 余世逸再不想离开,时间仍旧不停留的往前走。 福多多也百般不舍他回去。 在这几日,她跟余世逸的心越来越靠近,已经习惯有他陪伴在左右,却在浓情蜜意的时候走了,心里就好似被猫爪抓挠了一般,很是的难受,依依不舍的为他整理行礼,吩咐着碧桃把庄子上的新鲜瓜果都搬到马车上。 余世逸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福多多为他忙前忙后的,心里又苦又甜。 他站起身,把福多多搂抱在怀里,打趣的说道:“看你这样子,好似我不回来的一样,是不是要把庄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让我带走?”说着,伸手轻轻的刮了下她秀气的鼻梁,又俯身亲了她脸颊一口。 一屋子服侍的人见状,各个耳尖充血,低垂着个头,悄无声息的退下去,留给余世逸和福多多单独的空间。 福多多依恋的偎靠在余世逸的怀里,手指卷动着他的发带,幽怨的说道:“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我自己也装到你马车上,随你一起回去。”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回去不但帮不了你的忙,反而会成为你的累赘,我就是再想,也只能埋在心底。”直起身子,抬起头,福多多双手捧住余世逸的脸,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只有你了。” 余世逸听着,心里一阵的悸动。 原来在她的心中,自己的份量如此的重,这让他犹如食了上等的蜂蜜般,从头到脚都是甜味。 紧紧的把福多多搂抱回怀里,余世逸郑重的表态道:“放心,我也只有你,会为你好好的保重自己。” 福多多笑开了,踮起脚尖,主动的亲吻余世逸的唇瓣,辗转缠绵吸\\允。 余世逸的情\\欲一下子被福多多的火热给挑逗了起来,夺过主动权,回了一个让人窒息的吻。 内室的温度一下子猛地高升起来,粗喘声、娇\\吟声不断。 听着耳边余世逸情动的呼吸声,福多多魅惑的娇笑起来,一手攀住他的肩膀,一手暧昧的挑开他的衣襟,小手灵活的滑入其内,在他精瘦却结实的肌肤上游移,从上到下,直逼火热的源地。 余世逸被逼得直喘气,恶狠狠的紧紧勒了福多多的腰身,无奈的说道:“小妖精,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说完,也不多话,打横抱起福多多往床榻走去。 福多多双手牢牢的攀住余世逸的肩膀,看着他满脸的情\\欲之色,甜甜的笑开了。 ………… 等福多多醒来的时候,余世逸早已经走了。 伸手摸摸身旁空荡荡的床铺,福多多有些怅然若失,心中有块地方空荡荡的。 叹了一口气,福多多慢慢的坐起来。 身子微微的一动,私密\\处的痛楚不住的向她袭来,忍不住皱了粥眉头,轻轻的呻吟了出声。 “姨奶奶,您醒了?”听见床幔内的响动,碧桃撩起帘子,钻了进来。一看到福多多光\\裸的肩头,肩头上到处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紫红印记,碧桃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 察觉到碧桃的视线,福多多拉了拉被角,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这才问道:“少爷什么时候走的?”当时她因为极致的欢爱昏睡了过去,只是迷迷糊糊的记得余世逸在她的脸上不断的啄吻,然后压低了声音交待进来伺候的丫鬟不要吵醒她,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有印象了。 碧桃替福多多拿来衣物,回答道:“辰时末走的,这会儿应该早到了。” 福多多点点头,在碧桃的服侍下起身梳洗。 坐在临窗大炕上,手捧着白瓷小碗,福多多望着对面的位置微微的出神。 这几日,不管做什么,都有余世逸在旁陪伴着。 现今,余世逸才走了没多少的时间,她就十分的想念他了,想得胃口大减,即使是面对自己平时爱吃的东西,也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兴致缺缺的,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碧桃不由问道:“姨奶奶,怎么了?这些菜不合胃口吗?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觉得没人陪着吃饭没有劲。” 闻言,碧桃忍不住掩嘴笑起来,说道:“姨奶奶,您这是在想念少爷了吧!看您,少爷才走了多少个时辰而已,您就这般了,往后……”说到这里,碧桃联想到今后,立马止住了话题,话锋一转,又道:“您要是觉得这些不合味道,奴婢让厨房再弄点吃食过来。” 福多多拦住碧桃,说道:“你说话别吱吱唔唔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听闻,碧桃在心里嘀咕着,往日您是平静如水,不起一点的波澜,可现今您的心都牵在了少爷身上,要是有日少爷有了新人,您这个旧人该如何?都说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姨奶奶您的心不似从前了。 想到这里,碧桃忧愁不已。 不过,面上却不显一点的忧色,笑道:“姨奶奶,奴婢不是那昨日里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福多多转头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她,想起余世逸昨夜的话,她扯开了笑容,说道:“你的确不是小孩子了,看着你我倒是有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感悟。”在碧桃来到自己的身边之后,福多多一直想尽办法的让她的面貌恢复以往。只是,天不遂人愿,碧桃身上的那股沧桑感怎么也无法消除,唯一比较安慰的是,面色倒是好了不少,渐渐有了红润。现下,又细细的看了下,发觉碧桃的俏皮回笼了一些,让她眼睛一亮。 都说女人一旦恋爱,心境就会有大大的改变,碧桃是不是也是如此? 叶峰医术好,相貌也不差,脾气也温温和和的,整体说起来是个好男人,她不想碧桃错过了他。 于是,思忖了下,福多多问道:“你觉得叶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碧桃觉得奇怪,不明白福多多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沉吟了片刻,她回答道:“他是个好人。”其他的她也说不出来。 福多多蹙起眉头,再问:“就没有其他的吗?有没有具体的例子。”看碧桃怪异的望着自己,福多多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李大夫毕竟年事已高,少爷的身体又这么断断续续的病着,总要有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在旁。” 碧桃恍然。 这次,她比适才的更为绞尽脑汁的想。 过了好半响之后,她说道:“叶大夫对人挺温和的,很平易近人,而且想得细致。”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对福多多又道:“这是昨日叶大夫给我的,说是擦在脸上能使面色好,人也精神,说了一大通平时的注意事项。奴婢觉得,叶大夫真得不愧是医者,想得如此周到。” 看着那不起眼的小瓶子,福多多心里乐开了花。 这说明,叶峰果然对碧桃有意思,不然的话,不会为她调理起身子来。 叶峰是个看起来挺好相处的人,实际上不是他看上的人,他也挺冷漠的,不会主动帮忙。而碧桃,经历了那些肮脏的事情,她长大了很多,看透了不少的事情,扬言终生不嫁,对任何男人都淡淡的,就算是余世逸,她也曾多次暗暗的提醒自己,不要过于沉溺在男人的甜言蜜语之中。 只是对于叶峰,碧桃却难得的有如此多的评价,她不是对叶峰有了心意是什么? 越想越开心,福多多突然有了胃口。 见福多多胃口大开,喝下了一小碗的米粥,又吃了几块甜点,碧桃也很高兴。 吃得越多越香,这才说明身体好。 近日福多多恹恹的病态,着实吓坏了她,深怕有其他毛病。 麻利的收好碗筷,碧桃沏了杯茶给福多多,随后下去往厨房走去,想着吩咐厨房炖些滋补品,好好养养福多多的身子。 刚踏出门槛,就见红梅面色惨白的过来,脚步匆匆,险先与她相撞。 红梅不似春福,整日里毛毛躁躁的,反而行事很稳重,极少出现现在这样慌乱的样子。 碧桃看着,心里一紧,拉着她冰凉的手,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急成这样?” 红梅上气不接下气,眼圈红红的,哽咽的说道:“出事了,少爷出事了!” “出……出什么事了?”碧桃心跳加速,下意识的瞥了眼内室。 红梅紧咬了下唇,艰难的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道:“少爷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土匪!” “什么!”碧桃惊呼出声,又忙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小声的问道:“那少爷呢?少爷如何了?可有伤着了?” 红梅抽咽的说道:“少爷被砍了数刀,现在余府里,李大夫已经赶过去了,据说……据说情况很不乐观,有个刀口在胸上,流血不止……”说到这里,她望向碧桃,担忧的说道:“你说,这个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跟姨奶奶说?” 碧桃咽了咽口水,紧紧的抓着红梅的双肩,说道:“这事我们先瞒着,姨奶奶的身体还弱着,怎么承受得了这个打击,我们……姨奶奶?” 在这个当口的时候,福多多仿若木头人般站在内室门口,眼神没有一丝的焦距。 第两百三十五章 土匪?被砍?生命垂危? 福多多的脑子闹哄哄的,一会儿一片空白,一会儿又满是血红,渗得人发慌。 碧桃、红梅俱是暗叫不好,互相对视了一眼。 上前一步,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福多多,安慰道:“姨奶奶,您先别着急,李大夫已经赶过去了,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说着,安顿福多多到内室的床榻上。 这会儿福多多哪里还躺得住,被碧桃、红梅按下,又一下子“蹭”的站立起来。她双手紧紧的抓住红梅的肩膀,目光如炬,颤抖着声音问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怎么就会有土匪出现?他们走得又不是什么捷径小路,大道上土匪怎么就会袭击他们了?” 红梅为难的说道:“具体奴婢也不知,适才文竹急慌慌的架着马车来,只说是少爷在半道上被土匪砍伤,让李大夫赶快过去。别的,奴婢想问个明白,文竹也没有功夫细说,拉了李大夫就匆匆的走了。” 福多多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脚下也有些虚浮,心头“砰砰砰”的直乱跳。 她很慌,很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赶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事情都将会做不成,只能静默的等待。 世上最为难熬的就是等待。 她不想等,也不要等! 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调整凌乱的情绪,过了会儿后,她这才又睁开双眼,吩咐红梅说道:“你现在去把狗剩和陈二找来,我有事吩咐他们去做。” 看福多多缓过了神,红梅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应声退下。 福多多又对碧桃说道:“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府去!” “姨奶奶……”碧桃惊呼。 她们当初相当于是被大太太嫌弃出来的,虽说现在大太太已经自身难保,但是就这么自己干巴巴的回去,他人会怎么看?而且,据说现在少爷还昏迷着,姨奶奶没有了这个依靠,进府之后,谁能保障她不被人欺负? 因此,碧桃是千万个不同意的。 福多多知道回去会遇到什么,可余世逸这般,她不回去心里不安。 碧桃见拗不过福多多,只能下去安排。 要是回去被欺负,她帮着姨奶奶欺负回来就是,谁也不能给她家的姨奶奶脸色看! 这般的想着,碧桃心里安了些,踌躇满志的安排事宜。 福多多在厅堂坐定,等着红梅回来。 过了好久,红梅才领着气喘吁吁的狗剩、陈二来。 福多多也不多话,直接就说道:“少爷被歹人遇袭,我怕这事情不简单。狗剩你是去过余府的,路应当熟悉,你跟陈二一起过去,打探打探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最好能进府,见到少爷。如若守门的不让你们进去,你们报李大夫的名。”说着,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半袋银子给红梅,又继续说道:“这里面有一百两的银子,你们去余府,总得要上下打点一番。” 狗剩接过银子,磕头恭敬的应下。 谁拿着银子,就代表着姨奶奶更看重谁。 看着狗剩手里的那袋银子,陈二的眼眸闪了闪。 简单了交待几句要注意的事情,福多多挥挥手,让他们赶快去准备,立即出发去余府。 碧桃回来了,满脸的疲惫之色。 福多多忙问道:“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红梅还不知道这事情,闻言满脸的惊愕之色,看向了碧桃,寻求答案。 碧桃看了眼红梅,对福多多说道:“最快也只能等明天了。” “明天?”福多多“腾”的站立起来。 碧桃解释说道:“庄子上的马就这么几匹,狗剩和陈二骑走之后就没有了。奴婢已经让陈妈妈到周边的村庄上看看,能否借到。” 福多多叹了口气。 在这个年代,重要的交通工具唯有马,而马不是人人都能够养的。 她说道:“没有马,就看看有没有骡子、驴子什么的。” 碧桃恭顺的应下,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余府规矩大,平时太太、姨娘、姑娘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姨奶奶就这么抛头露面的,坐在板车上,即使顺利的回去了余府,被余府的那些人精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排揎姨奶奶,还未进府就已经矮了一截。所以,碧桃打算阴奉阳违一把,没有找到马车,其他的代步工具,她都不会与福多多说。 福多多预计着明早就会有消息。 为了养好精神,回去余府与余世逸并肩作战,她早早的歇息了。 躺在床上,福多多辗转反侧的就是无法安睡。 值夜的红梅听到动静,立马坐起身来,问道:“姨奶奶,您还没睡吗?” 福多多轻轻的应了一声。 红梅知晓福多多是担忧生死未仆的少爷,忙出言安慰了几句。 福多多叹息,逼迫着自己入睡,临睡前还喃喃的唤着余世逸的名字。 同样的,远在余府上的余世逸也在唤着福多多。 李大夫双手上全是鲜血,忙碌的为余世逸包扎伤口。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李大夫这才舒了一口气,满身是汗的从内室出来,对来来回回在厅堂踱步的大老爷说道:“没事了,世逸命大,那致命的一刀并未伤及到心口,只是流血较多,需要好好的调养一番才行。” 大老爷放下心来,不过很快的,心又紧紧的提起,狠狠的一拍手边的桌面,眼睛瞪得老大,面部狰狞,大声的吼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人,竟然敢动我的儿子!要是查出来,我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姨娘忙上前拍着大老爷的胸口,安慰道:“老爷,您别生气,二老爷不是已经亲自去府衙了吗?相信会很快有结果的。” 提到二老爷,大老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拦着,梁芳菲那个恶婆娘早就被他一脚给踹出余府了。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还让自己在生意场上不要争,平平安安的只要入不敷出就行。 这叫什么话? 余府是生意起家,作为生意人哪里有不争的道理?那不是白白的把吃食送到他人嘴里? 对此,大老爷对二老爷很是不屑,认为他做官做得头都昏了,不知赚钱的辛苦。 看着大老爷气呼呼的样子,二姨娘的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提议道:“老爷,您看少爷如此百般遭难,是不是该请来道士到家里做场法事?”见大老爷不明的望着自己,二姨娘解释道:“妾身只是觉得少爷这难来得蹊跷,大道上人来人往,钱财外露的不是没有,那帮土匪怎么就平白无故的盯上了少爷的马车?妾身猜测着或许少爷冲撞了什么,所以……” 大老爷狠瞪了二姨娘一眼,怒骂道:“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世逸是我的儿子,哪个小鬼敢缠上?”只是话音未落,视线看了眼内室,他又改了口,说道:“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事你下去准备,好好的操持一番,如果缺少银子,你自行去帐房取。” 二姨娘喜上眉梢,得意的瞟了眼大姨娘、三姨娘、五姨娘一眼,高兴的应下。 终于,杨滟燕也有这么一天! 大姨娘对着二姨娘笑笑,面上满是谄媚之色。 三姨娘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周边的事情与她无关,不过她嘴角微微扬起的讽刺笑意,却显露了她心底的情绪。 五姨娘忿恨的紧,死死的绞着手里的绢帕,两眼紧紧的盯着二姨娘,僵硬了好半会儿,这才露出笑容上前。 李大夫在一旁,把众人的神情面色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有个疑问,跟大家一样的疑问,那就是余世逸遇土匪的事情,猜测着是余府的其中一个人干的,可就是没有证据,也没有源头直逼某人。 那帮土匪来势汹汹,眼睛不眨的就把赶车的马夫的头颅砍掉。 余世逸当时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的惨叫声,知道事情不妙,脑子直转,想着如何应付。还没等他想出对策,那帮土匪就进入了马车,什么话也不说,直接举起砍断马夫头颅的刀向余世逸砍去。 余世逸暗叫不好,随手拿起福多多为他准备的包裹着瓜果的包袱一挡。 那包袱毕竟不是铜墙,也不是铁壁,根本就抵挡不了利刀。 余世逸只觉得胸口一疼,鲜血染红了他整个衣襟,剧痛让他倒了下来。 在倒地的那一刻,余世逸看着凶神恶煞的土匪,紧紧的闭住了呼吸,合上眼装死。 幸运的是,土匪也没有检查他是不是死了,在车上搜罗了一阵,把钱物都搜刮走,这才扬长而去。 确定歹徒走之后,余世逸这才挣扎着从马车爬出来,虚弱的向路人呼救。 李大夫想起刚才余世逸醒过来之后,对他诉说着当时的情况,心里就直打颤。 还好,还好那帮人就这么走了,要是…… 李大夫不敢想象,头一次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第两百三十六章 余世逸醒来之后,看本在庄子上的李大夫为他忙前忙后,面色就落了下来,把文竹叫来就是一顿骂。 文竹委屈不已。 当时余世逸的伤势很严重,城里的大夫看过了直摇头,说是熬不过一天。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快马加鞭的把李大夫请来。 没有想到,嘉奖没有,反而得了臭骂。 “你现在赶快回趟庄子,跟姨奶奶说我一切无恙,让她别担心。”余世逸怕福多多得了消息着急,“还有,如若她问起我的伤势,就说只是伤了皮肉,修养几日就好,断不能实话实话,知道吗?” 文竹想要将功补过,忙不迭的一一记下,抬脚就要走,不想再惹余世逸生气。 余世逸却又叫住了他,不放心的嘱咐道:“如果姨奶奶不放心,要回府的话,你千万要哄住,不能让她来!”现在余府乱糟糟的很,他又无缘无故的被土匪差点砍死,情况实在是太过蹊跷,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人指使。所以,福多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根本保障不了她的安全,不如让她好好的在庄子里待着,让他也安心。 文竹点点头,见余世逸没有其他吩咐之后,这才转身急急的离去。 在大门口的时候,正巧看见狗剩和陈二在探头探脑的原地打转,他眼睛一亮,上前去打招呼,问道:“你们是姨奶奶让来的?” 狗剩看是文竹,热络的迎上前去。 陈二并未见过文竹,看狗剩露出好似遇到了救星般的神情,眼珠子一转,也热乎的跟文竹打招呼。 一番寒暄下来,文竹知道狗剩和陈二是奉姨奶奶的命来看大少爷的,而狗剩和陈二也从中得知大少爷让文竹到庄子上给姨奶奶报平安去。 陈二机灵的说道:“文竹大哥,麻烦您带我们去见少爷吧!” 文竹正有此意。 到庄子给姨奶奶传话的话,要是姨奶奶不相信,他少不了要周折一番,不如就此把责任推给狗剩、陈二俩人。 余世逸喝了药,正打算阖眼休息会儿,听闻文竹又折回来了,面上满是诧异。 不过,在看到狗剩和陈二的时候,余世逸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心头甜丝丝的。 他对他们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好得很,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养上一段时日就好了。”怕狗剩、陈二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又不厌其烦的再道:“姨奶奶身子弱,经受不住任何的刺激,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们心里有数吗?” 狗剩、陈二都不笨,齐齐的应下。 余世逸看向文竹,对他说道:“领他们下去,各赏五十两银子再回去。” 此时已经半夜,夜路难走。 本来在听到余世逸让他们立即赶回去的时候,狗剩、陈二心里都有些不愿意,毕竟大白天的,还有土匪伤了大少爷半死不活的,更不用天黑月高了,冒出只野猫都能吓死个人。 只是,在听到那五十两的赏银之后,狗剩、陈二俱浑身充满了胆气。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在平头百姓家里,一两银子就差不多够一大家子一月的嚼用了,五十两那可以用上好几年。他们从小到大,可没有收入过如此多的银子,回去的话,还不羡煞旁人去?早知去余府有银钱拿,说不定一大堆的人挤破了脑袋争着抢着去。 没有什么怨言的,狗剩和陈二快马加鞭的回去。 等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福多多昨晚担忧着余世逸,辗转反侧到五更都没有睡着,正有了睡意的时候,碧桃兴冲冲的过来,摇醒了本就睡得不踏实的她,面带喜色的喊道:“姨奶奶,姨奶奶,快醒醒,狗剩他们回来了!” 听闻,福多多一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忙问道:“怎么说?少爷如何了?” 碧桃拿来外衣给她披上,说道:“没事没事,少爷没事,说是只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没有传得这么严重。” “真的?”福多多不相信,问道:“狗剩和陈二呢?我要问问他们。”说罢,动作迅速的起床穿衣。 只过了十几息的时间,福多多穿戴整齐,在碧桃的服侍下去了厅堂。 大家伙儿都在,红梅正询问着他们,春福在旁端茶倒水。 看见福多多来,大家的眼神都望向了她。 红梅喜上眉梢的过去,附耳对她说了几句。 福多多的嘴角终于微微的翘起,可不亲自过问,心里的石头总是放不下,又详细问了狗剩、陈二。 狗剩和陈二在回程的路上,怕俩人说得话有出路,惹得姨奶奶怀疑,早早的对好了话,整得滴水不漏。随后,他们俩人合计了一下,把余世逸赏他们的银子拿出来,给了福多多,还有之前福多多给他们的一百两银子。 福多多看了眼,让他们拿回去,并把之前的一百两也赏了,说道:“你们辛苦了一夜,这是你们应得的。” 狗剩、陈二对视一眼,喜不自胜,谢了又谢的把银子捧在怀里。 福多多觉得此时尤其疲惫,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看福多多的面色不好,碧桃忙搀扶她回内室,让她躺在床上好好歇息。 福多多却要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还漆黑的院子发呆。 碧桃觉得奇怪,不是少爷已经没有危险了吗?怎么还这样怅然若失的样子? 福多多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少爷这是怕我担心,怕我会去余府,让狗剩、陈二如此说,只不过是安我的心。” “啊?”碧桃惊愕,“应当不会这样吧!” “怎么不会?”福多多反问道:“不然的话,他们俩个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碧桃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福多多也没想她说啥,就静静的发呆着。 过了好久之后,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福多多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说道:“我先小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说。”此时此刻的福多多很累,又很生气。 这余世逸,都说过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一起扛过去。 在危难临头的时候,他还是自己一人默默的去面对了,让她有股气闷在胸口,想发发不出来。 等她睡醒的时候,已经隔天的下午。 起床梳洗,用完饭之后,福多多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松松筋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周边的奴仆各个又同情,又幸灾乐祸的望着自己,神情十分的滑稽。 她想着,是不是在她睡觉期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春福搬来一张太师椅过来,看躲在角落里的奴仆小声的对福多多指指点点,她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低声的呵退了她们,这才来到福多多的身边,请她坐下。 福多多的眼睛闪了闪,知道这事情一定有什么猫腻。 等春福过来,她问道:“在我睡觉的时候,庄子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春福拿着瓜果的手一愣,随即恢复了神态,故作不知的问道:“什么事情?没有啊!姨奶奶,您怎么会这么问?” 福多多的眼睛忍不住眯了眯。 在碧桃她们三人当中,春福的嘴巴最为的不紧,很容易就问出话来。而如今,春福一改常态,倒精明了起来,一定是碧桃、春福她们教她的,让她别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不然的话,刚才她问出口,春福也不会如受惊的小鹿般,身子微微的一瑟缩。 那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 突然间,福多多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余世逸苍白的面孔。 难道余世逸他不好了? 一想到这个,福多多的心头一抽一抽的,泛起了疼痛来。 不过,很快的,就被自己否决了。 要是余世逸有事情,那些仆妇不会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而且还露出看笑话的意思来,除非她们活腻了。 因此,福多多觉得应当跟自己有关。 想到这里,福多多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余世逸有事情就好,就算她被千人指,那也是值得的。 见此,福多多笑了笑,慵懒的坐在太师椅上,故作已知的样子,看着春福淡淡的说道:“你还想瞒着我吗?那事情能瞒得住一时,能瞒得住我一世吗?更何况,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春福张大了嘴巴,身体有些僵硬。 好半响之后,她这才不确定的问道:“您都知道了?”眼神扫了福多多全身上下,深怕她是诓骗自己。 福多多合上眼,表情不显露一丝,说道:“我能不知道吗?我既不是傻子,又不是聋子,怎么不会知道?你们也真是的,事情发生了,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你们能兜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看福多多说得很熟络的样子,碧桃真以为她知道了,劝说道:“姨奶奶,您别伤心,就算没有了少爷,还有我们,还有我们碧桃、红梅在您左右,不会让您被他人欺负了去!” 听到提到余世逸,福多多的心猛地一紧。 难道自己猜测错了?真得是余世逸出事情了? 刹那间,福多多有些坐立不安,想问个清楚,碧桃端着汤药过来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 附身 在老大远的时候,碧桃就见春福一脸凝重的与姨奶奶说些什么,而姨奶奶神色淡然,不见一丝波澜。 她心下一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过去。 姨奶奶向来心细如发,春福又是大大咧咧的,之前虽已经对她耳提命面的不要在姨奶奶面前露出丝毫的马脚,可毕竟春福还年轻,一时说漏嘴,或者露出个怀疑的表情都很有可能,姨奶奶不会察觉不出来。 越想越心焦,一来到她们的身边,忙急急的打断她们之间的话,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您身体还弱着,怎么不躺着就出来了?要是吹着了风,坏了身体,那该怎么办?”说罢,递了个眼色给春福,让她扶福多多回屋去。在转身的时候,瞥眼瞧见躲在角落里的丫鬟、婆子对着福多多指指点点、说说道道,碧桃大惊失色,忙望向福多多,察看她的神色,并呵斥了那帮人。 一走进屋内,福多多一把拂开了春福的手,坐在主位上,冷冷的望着碧桃。 碧桃心中暗生不妙,但仍故作不知,服侍福多多喝药。 福多多冷笑一声,接过汤药,在碧桃和春福的惊呼中,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青石砖上,发出剧烈的咣当声。 “姨奶奶,您这是干嘛?”碧桃弯下腰,伸手去拾捡那些碎片。 春福被吓得呆愣了好一会儿后,也蹲下身子,帮着碧桃一起。 福多多走到她们的身边,一把挥开她们手中的碎片,指责道:“我干嘛?你们心里不清楚吗?什么时候你们竟然会欺上瞒下了?把事情瞒得死死的,不让我知道。既然你们要瞒,怎么就不瞒得彻底?满院子里的人各个对我指指点点,唯我一人不知道,不清楚,就跟一个傻子一样,你们就是如此对待我的吗?我还是你们的姨奶奶,你们的主子吗?” 碧桃和春福俱是茫然的对视。 满院子的人都知道? 碧桃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心中大惊,恨不得撕烂了那些长舌妇的嘴。 春福倒是回过味了。 原来姨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刚才只不过是心里怀疑,小小的试探她而已,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容易被套出话来了,心中又急又懊恼,责怪自己遇事情不经过脑子好好想想。 歉意的望着碧桃,春福寻求解除姨奶奶误会的法子。 碧桃上前一步,直视着福多多的怒气,解释道:“姨奶奶,这事情不是我们故意隐瞒,只想拖延几日而已。” “拖延?”福多多扯扯嘴角,眸眼里满是讽刺意味,“天下人皆知,唯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就是你们的并非故意?你们的心到底是向着谁的?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说罢,不解气的连拍了好几下手边的桌面,震得桌子上的茶盅“叮当叮当”的响,十分的刺耳。 看这情形,碧桃知道不把事情说道清楚,福多多是不会原谅她们了。 好生的扶福多多坐下,又去沏了杯茶,让她消消气,碧桃这才娓娓道来事情的真相。 原来,余世逸要娶妻了,对象是二姨娘娘家的人,那个没有脑子的朱三小姐。 这一消息一出,一片哗然。 自从大老爷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之后,对余世逸的妻子人选算得上是精挑细选。不仅要容貌好,家世好,脾气好,还要对余世逸有倾慕之心的,因为他自己这辈子已经办不到夫妻之间琴瑟和鸣,所以很希望余世逸能够如此。 那朱三小姐样样都沾不到,怎会就被选上了呢? 说来说去,全都是二姨娘的功劳, 二姨娘在余世逸受伤清醒过来,向大老爷提议,请来道长来府里做法事,美名其曰为驱魔。 大老爷爱子心切,也就答应了。 隔日,二姨娘就带了人来,说是附近最有名的刘半仙。 刘半仙七十来岁,虽已古稀之年,但是皮肤红润,精神抖擞,不大看出来已经那个年纪了,而且整个人打扮得仙风道骨的,说起话来一半一半的,充满了神秘感,整体看来倒是像这么回事。 大老爷本不相信这些,在看到刘半仙的时候,心里倒是存了几分。 刘半仙有模有样的在福寿院摆起了阵仗,又是念咒,又是烧符的折腾,弄得让人渗慌慌的。 在法事临近结束的时候,刘半仙抖着身子,面目诡异的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半响过后,他姿态柔软的站起来,娉婷的向大老爷扭过去,娇声的质问道:“轩轩,你为何要负我?负我不够,还如此对待我儿,你的心好狠!我要带我的逸儿走,不受这世间的苦!” 刹那间,满院子的人各个目瞪口呆,面色惨白,看刘半仙跟看到鬼一样惊秫。 大老爷激动的身子微微的抖着,对着刘半仙欲言又止。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喊他“轩轩”,唯有已经过世的他的挚爱粱群菲。 这是他们俩人之间的爱称,没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皮肤松垮,神情幽怨,夸张的扭着腰肢的刘半仙就是她的菲儿。 这是传说中的鬼上身吗? 他望向了二姨娘,寻求答案。 二姨娘在旁解释说道:“刘道长有着通天的本领,上能去天庭,下能入地府,知晓前程往事,预知茫茫未来,无所不能。老爷,依我看道长的样子,恐怕是有谁从地府上来了,附身在道长的身上。” 闻言,大老爷眼眸里忍不住渗出点点的泪花。 这么多年了,他日思夜想也想着粱群菲入梦,只是始终是未能得偿所愿。 现今,粱群菲就在自己的眼前了,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双手紧紧的抓住刘半仙的肩膀,急急的问道:“菲儿,你下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我替你解决!” 刘半仙翘起兰花指,轻轻的推开大老爷,说道:“我来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孩儿,并非是为了你,我要带他走。”说着,抬起脚,往内室走去。 带余世逸走? 那岂不是我的儿子会丧黄泉去? 大老爷心急了。 现下余世逸是他唯一的精神依靠,怎么能够带走?而且,如果带走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唯有冷冰冰的钱。 大老爷忙拦下了刘半仙,求他不要带走余世逸。 刘半仙甩甩手,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带我的儿走,他都还没有娶妻生子,怎么可以下来?” 大老爷连连点头,迎合他说的话。 刘半仙继续道:“那你怎么不给他物色一个?” 大老爷解释说道:“不是我没有,而是作为我们的儿子,理应要得到最好的,所以还在精挑细选着,务必选个各方面都顶尖的儿媳妇,绝不能让我们的儿子受一点点的委屈。” 刘半仙满意的点点头,对大老爷说道:“其实姻缘都是上天注定的,你强求也没有用,我们逸儿早已经有了定数,那人还在府里,是一个天赐良缘,日后能够旺逸儿一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此话一出,周边的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这会是谁,谁是余世逸的良配?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好不热闹,就跟菜市场一样嘈杂。 大老爷也是满脸的好奇。 刘半仙继续说道:“那人就是二姨娘的娘家姑娘。” “哪个?”据他所知,二姨娘娘家的女孩不少,这几日来府上的就已经有四个了。 刘半仙却装起了神秘,说道:“你自己慢慢的体会,慢慢的去猜。我是偷溜来阳间的,说多了,待着时间太久了,下面的人就会来抓我了。轩轩,这次我不带走逸儿走了,但是如若下次等我上来,逸儿的情况根本毫无改变。那么,到那个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定要带他走,不受世间的侵害。” 大老爷连连应下,深怕刘半仙真把余世逸给带走了。 在刘半仙全身抽搐之下,他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神情有些的茫茫然。 大老爷忙叫试探的唤了几声,道:“菲儿?菲儿?是你吗?”见刘半仙不应答,他很是失望的拉下了脸,问道:“刘道长,现在是你吧!” 刘半仙恍然不知的样子,傻傻的问道:“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除了是我,我还能是谁?” 见此,大老爷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才……你有感觉吗?我这辈子最为挚爱的女人附身在你身上了,与我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你记得没有?” 刘半仙现在讶异,后来又恍然大悟,点点头。 看他这样,大老爷急急的问道:“那你知道菲儿最为钟意的儿媳妇是谁吗?我要赶快为我的儿子完婚,不然的话,下次菲儿再来,她就会被逸儿带走了,留我孤苦伶仃一人在阳世间。 刘半仙苦恼的思索着,说道:“容我好好想想。” 大老爷满怀期待的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半仙。 良久之后,刘半仙说道:“你的菲儿对我说,她的儿媳妇的胸口上有块黑痣,她就是你的儿媳妇了。” 胸口有颗痣? 大老爷为难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趴在人家的胸口上,猥琐的去看胸口上的痣。 第两百三十八章 可疑 四姨娘适时的上前,与大老爷交头接耳一番。 大老爷紧盯着四姨娘,不确定的问道:“真的是她?你没有弄错?” 朱三小姐他知道,脑子不怎么灵光,脾气据说也不温和,就那张脸蛋还过得去。余世逸是他的命\\根子,这辈子的希望,他想要一个各方面都优的儿媳配他,可这个女人…… 看出大老爷的迟疑,二姨娘说道:“夫妻夫妻,夫在前,妻在后,这样的一对人儿才能和和美美,家庭和顺。要是妻在前,夫在后,那家里可是全都乱套了,厉害的话说不定还有人命发生,就算是夫妻并肩,也不一定是好事,两口子性子要强,各不相让,家里还不得每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大老爷想想也是。 就说他自己,被梁芳菲搅得不仅没有娶到心爱之人,还让自己失去了挚爱,亲儿不得相认……左思右想,他认可了二姨娘的话,默认了朱三小姐。 二姨娘暗喜不已,今后她可以在余府横着走了,谁也别想拿脸色给她看。 就这样,余府少奶奶的人选定下来了。 福多多有一大堆的问题想不清楚,也猜不透,她问道:“大老爷他就这么认了?他不是觉得对不起少爷吗?婚姻之事竟然如此的草率,就不怕二姨娘是跟那个刘半仙联手弄出的阴谋吗?”越说着,福多多就越生气,生气大老爷对余世逸人生的指手画脚,不在正道上。 碧桃叹了口气,说道:“二姨娘既然想出了这个法子,就会有办法让大老爷认同。大老爷自认亏待了少爷,对不起少爷的亲娘,那刘半仙弄出附身这一出戏,他不会不动容,再加上整出个看似天意,其实是人为的灾祸,就是不相信也相信了。” “什么意思?什么灾祸?”福多多的心猛然一紧,蹙紧了眉头问道。 碧桃说道:“当时大老爷迟疑的时候,少爷所住的右边的耳房无端端的走水了,所以大老爷就认为是少爷亲娘的预警,害怕会再有意外发生,老爷心里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欣然同意了,哪里还会想起其他的事情?” 听见走水了,还与余世逸所住的地方如此接近,福多多想不了其他的,忙问道:“火呢?灭了没有?有没有伤到少爷?” 碧桃安抚道:“姨奶奶,您放心,这火刚起来就灭了,没有烧到其他东西,就是承尘被熏黑了。” 福多多舒了一口气。 昨天夜里风还是挺大的,要是火势大起来,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余世逸的正房。 说完事情的全部之后,碧桃小心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深怕她伤心,深怕她想不开。 没有想到,福多多神色如常,除了听闻福寿院走水之外。 她怕福多多把苦都闷在心里,不由说道:“姨奶奶,您要是不高兴就尽管撒气,别憋在心里头,或者跟我们说说话也好。”说着,看向了春福,让她在旁帮着说道说道。 春福就把自己听来的笑话给福多多听,并且还不顾形象的办起了鬼脸。 福多多无奈的一笑,阻止了春福的行为,说道:“你们别把我想得如此柔弱,我没有事情,更相信少爷。”抬眸望向院子里仍旧探头探脑的丫鬟、仆妇,她问道:“这事情不过是今早发生的,你们怎么就这么快知道了?理应也得要十天半个月左右吧!是谁告诉你们的?” 听到这个,碧桃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忿恨的说道:“是府里派人来传话的。” “谁?”福多多奇怪的问道。 余世逸肯定不会如此作为,那就相当于把她处在相对尴尬的位置上,其他人的话…… 福多多想来想去,觉得唯有二姨娘了。 碧桃摇摇头,说道:“是个陌生的小厮,大概十来岁左右,他找得是陈妈妈,陈妈妈再转告奴婢的,至于是谁的人的话……”说到这里,碧桃吱吱唔唔的,一会儿抬睑瞅了眼福多多,一会儿又望向了别处,好似有什么隐情,不好当面说出来般。 见她这个样子,福多多着急了,催促她快说。 碧桃犹豫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是兜不住了,这才压低了声音,犹如呐蚊般,闷声说道:“是少爷,那小厮说是少爷让他来的。” 福多多愣怔,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碧桃心焦不已。 春福很有眼色的倒来茶水,让福多多饮下,稳稳神,去去火。 福多多顺从的接过茶盅,小抿了一口。 看碧桃和春福深怕自己会气得昏厥的样子,她突然感觉很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说道:“你们这是干嘛?怕我想不开吗?”见她们俩个一脸的认同,福多多笑得更开怀了,说道:“你们都上当了!上了某个人的当!” 碧桃、春福诧异不已,互相对视,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满满的困惑和不解。 “你们也不想想,少爷昨日离开,有跟我红过脸吗?”福多多问。 经福多多这么一说,想到余世逸离开时,满目的不舍之情,碧桃和春福俱都回过味来了,说道:“您说得对!这事情的确透着股不对劲,就算少爷派人来,也会找您姨奶奶,怎么会无端端的去找陈妈妈?陈妈妈是什么人,只是庄子上的管事而已……”说到这里,好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碧桃浑身怒气,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恨恨的说道:“这人可真够阴险的!找陈妈妈的话,那姨奶奶您的颜面何在?弄得全庄子上下都知道了这事情,认为您被少爷给抛弃了!这……这真是太过毒辣了!” 春福也不笨,也想到了事情的结症点,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福多多说道:“你们先别气,目前还是先弄清楚那小厮是谁派来的再说。” “这还用说?一定是那个二姨娘!”春福鼓着腮帮子,气哄哄的说道。 福多多却摇摇头,说道:“从表面上看,她的确很有嫌疑,只是我觉得或许不应该是她。”沉吟了片刻,福多多分析给她们听,“你们看,二姨娘现在正春风得意,哪里会有这么多空余的时间想到我?她恐怕正忙碌着准备婚事,好好的羡煞旁人,更要调教朱三小姐,应对各路奉承或者是看好戏的人,她应当分身无术才对。” “那会是谁?”既然不是二姨娘,春福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碧桃斟酌的说道:“难道是大太太?” 福多多说道:“她更比二姨娘分身乏术,集中精力想着怎么解了禁,怎么重新拿回掌家权,不会想着折腾我这个无名小卒,不值得。” 一时间,大家都想不出来了。 福多多的心里其实有个嫌疑犯,那就是大姨娘。 根据李大夫所说,大姨娘城府很深,在经过丧子的痛苦之后,变得越发了,太有做这事情的嫌疑。 大家正投入想的时候,红梅神色不好的进来。 她向福多多行了个礼,说道:“姨奶奶,狗剩过来说,从午后开始,一直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在庄子周边转悠,而且行径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十分的可疑,想问您该如何,要不要把他给抓起来。” 庄子附近有几个小村子,村子上不乏有调皮的男孩子,他们听说庄子上来了个姨奶奶,刚入住的时候,有不少胆子大的来过一探虚实。所以,福多多听红梅这般说之后,挥了挥手,说道:“不用了,许是周边的小孩,只要别乱来,随他去,千万别节外生枝,引来大麻烦。” 红梅恭声应是,曲膝行礼退下去回话。 刚要转身的时候,福多多又叫住了她,说道:“等等!” 红梅不解,困惑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转头望向碧桃,说道:“你说那个来传话的小厮也是十来岁左右?” 听闻,碧桃脑子一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身子微微的抽动,小心的问道:“您的意思是那个在外转悠的男孩就是传话的小厮?” 福多多点点头,说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碧桃想想也是,小心没有过错。 她说道:“那奴婢过去看看。” “陈妈妈见过那个小厮,你让她也一起去。”福多多交待道。 红梅、碧桃齐齐退下,去找陈妈妈。 陈妈妈正在帐房跟陈二说话,听闻红梅和碧桃过来,她不屑的撇了撇嘴,显得很不耐烦,一点都不想出去的样子。 陈二问道:“娘,您这是为何?” 要知道,在往日的时候,只要听闻姨奶奶身边的人,他的娘亲手头上就是再忙,也会抽出空档来接待。而现在,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并且显得还很不耐烦。 陈妈妈嗔怪的瞅了眼陈二,说道:“你这傻孩子,现在姨奶奶是什么处境?我何必贴上去?不值得!” 原来,在小厮来传话后,陈妈妈觉得姨奶奶肯定会老死在庄子上了,不会有大作为。既然如此,那她也用不着献殷勤,浪费时间和表情。 听闻陈妈妈这般的说,陈二急得直跺脚,嚷道:“娘,您错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 错了?什么错了? 陈妈妈瞠目,满脸的惊愕之色。 她问道:“你知道了什么?为何会这么说?” 陈二叹了口气,说道:“娘,要不是我那日到余府,我们还根本就不了解真相。”看陈妈妈还是头脑蒙蒙的,没想到事情的结症之处,陈二就把余世逸那晚所交待的事情一一说道了出来,并问道:“娘,现在您清楚明白了没?少爷心里有姨奶奶,根本不会不顾姨奶奶的,您相差了。” 听完陈二的话之后,陈妈妈嘴巴微张,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照你这么说,姨奶奶是少爷心尖尖上的人,我们得要好好的捧着,今后有我们的好处?”事情太过扭转,陈妈妈的脑子一时半会儿还浆糊着,有些不确定。 陈二急得直跳脚,说道:“那当然!我们怠慢了别人,也不能怠慢了姨奶奶。” “那……”陈妈妈微微转头望向了院落里站着的红梅和碧桃,说道:“那我得要赶快出去才行,不然她们一个话传到姨奶奶那里,我们岂不是遭殃了?”说完,急急的站起来就要出去。 陈二却拦住了她,说道:“娘,您现在出去,岂不是刚好落了个话柄给她们?” 陈妈妈刚抬起的脚,又慢慢的放了回去。 他的话不无道理,都已经耽搁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又热情的迎了上去,指不定会在背后编排。 “那该如何?”陈妈妈望向陈二,突然间觉得自己的二儿子长大了不少,想事情比她来得周到。如果这次不是他的提醒,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姨奶奶还不知道,反而沾沾自喜着,断了自己和儿子们的前程。 陈二想了想,说道:“我先出去,跟她们说清楚,说您现在忙着结账。等过会儿,您再出来,把过错推到我身上来。她们就是心里再有嫌隙,也只能作罢,待日后好好的伺候着姨奶奶,不就什么都补过来了吗?更何况红梅现在可是您的干女儿,女人家一辈子要的是一份稳定的生活,难道她不想吗?” 陈妈妈看向陈二满是赞赏。 见陈妈妈没有异议,陈二开门出去。 碧桃正跟红梅小声的说着话,“陈妈妈怎么还没出来?是有事在忙吗?” 红梅一阵的尴尬。 陈妈妈是她的干娘,干娘如此拿乔,她的面上也过不去。 察觉到红梅的情绪,碧桃忙解释说道:“我也不是其他的意思,只是……”话还没说完,陈二出来了,连连告罪的向她们走去,并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姐姐,娘亲正忙着结账,继而怠慢了两位姐姐,还请姐姐们不要怪罪。” 碧桃笑说道:“哪敢?陈妈妈事忙,我们等等也是应该的。”话中话里有话。 陈二摸摸鼻子,望向了红梅,希望她能够帮着说几句话。 红梅当作没有看见,转头望向了别处。 见此,陈二心中气愤不已,可却发作不得。 碧桃不想红梅夹在中间难做人,刺了几句陈二之后,也就打着哈哈,问陈妈妈何时才能忙完。 人道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 看碧桃都退让了,陈二也不是小气的人,温和的说道:“这快月底了,各项进出花销都要结算。不然的话,下月的账就无法做了,我娘看着着急得不行。这不,刚才我还帮着一起整理,太过投入了,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两位姐姐来,还是趁着偷懒的时候,扭扭酸痛的脖子才看到。”说着,深深的对着碧桃、红梅一个揖礼,算是道歉。 碧桃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轻轻的“哦”了一声,说道:“莫怪陈妈妈这么忙了,结账要紧。”说着,望向帐房,又问:“只是我们来是有急事的,不知陈妈妈何时才能忙完,我们心里也有个数。” “有急事?什么事?我这让我娘先放下手头的事情去。”说着,转身就往帐房小跑过去。 陈妈妈在屋里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见陈二过来,她忙装模做样的拿起账本来看,余光瞥见碧桃、红梅也走进来的时候,她故作烦恼的样子,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娘,姨奶奶身边的碧桃和红梅姐姐来了。”陈二来到陈妈妈身边,小心的提醒说道。 起初的时候,陈妈妈还自顾的看着账本,直到陈二喊了第二遍的时候,她这才急急的抬起头,忙不迭的站起来,说道:“你们怎么来了?姨奶奶找我有事情?”说着,骂了一顿陈二,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红梅和碧桃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白白的让她们等。” 陈二嘿嘿的笑,连连告罪。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即使是做戏,陈妈妈也不会太狠了骂他,于是赶他去为红梅、碧桃倒杯茶来。 她们是有事情的,不是来喝茶聊天的。 因此,拒绝了,并直入主题说道:“姨奶奶让我们来,是想让陈妈妈你指认个人。” “指认?指认谁?”陈妈妈不解的问道。 在一旁听着的陈二也是满头雾水,竖着耳朵听着。 碧桃说道:“狗剩说我们庄子附近有个十岁上下差不多的男孩一直不停的转悠,行径看起来很可疑,姨奶奶怀疑是那个之前来报的,自称是少爷身边的小厮。因为没人见过那个小厮,唯有陈妈妈你见过,所以还请劳烦你一次了。” 陈妈妈忙说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何必这样的见外?” 陈二也附和说道:“就是就是,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着,又对陈妈妈说道:“娘,您就跟红梅和碧桃姐姐去,我帮着您看账本,姨奶奶的事情要紧。” “那是当然!”陈妈妈立刻接话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姨奶奶的绝对不行!” 看陈妈妈和陈二唱着双簧,碧桃眼眸里一闪而过些许的不屑和讽刺。 走出庄子的时候,狗剩正盯着那个男孩。 碧桃就问道:“怎么样?那人有没有其他的举动。” 狗剩摇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只是在附近晃来晃去,眼睛一直望有门的地方瞟。” 碧桃点点头,再问那个人现在哪里。 狗剩手一指,指向了庄子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那个男孩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 看不到正面,就无法辨别这个男孩是不是。 陈妈妈知道狗剩一直跟陈二争抢着,有着他在上头压制,她的儿子就别想出人头地,谋出一个好前程来。所以,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这个孩子离得太远了,而且只能看到背影,实在是无法判断。” 红梅看了眼陈妈妈,心里很清楚她的打算。 有些时候她的处境很是的尴尬,多说一句话,少说一句话都不行,如想不让自己更为的难做,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不管任何闲事,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就行。 碧桃笑了笑,对狗剩说道:“陈妈妈看不到,你能想个办法让他转个身吗?” 狗剩有些为难。 他盯住这个孩子都已经很吃力了,更何况还要做出打草惊蛇的样子。可碧桃是姨奶奶身边的得力大丫鬟,他不得不乖乖照做。硬着头皮上前几步,狗剩捡起脚边的小石子,用力的往那个小孩抛过去。 小石子刚好扔到小孩的脖颈处,惊得他立马跳了起来,回头望去看看是谁扔的。 一看是狗剩,气哄哄的要上前理论,在右脚刚刚抬起来的时候,看到狗剩后面站着的几个女人,尤其是看到陈妈妈的时候,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转身就跑开了,狗剩想追都追不上去。 碧桃就问陈妈妈道:“这个孩子可是那个小厮?” 陈妈妈想了又想,又连连望了这个小孩背影好久,她这才说道:“是他,他就是那个小厮。” 碧桃和红梅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 看来这事情的背后有不小的文章,得要赶快禀告姨奶奶才行。 跟陈妈妈道了谢,又让狗剩注意着那个孩子的动向,碧桃和红梅回了正房。 福多多在坐在床前发呆着,心里想着全是余世逸现在的境况。 听闻碧桃、红梅回来了,她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事情怎么样?那个小孩的来历弄清楚了没有?”福多多问道。 碧桃让红梅开口,回答道:“经过陈妈妈的指认,那个小孩如您错猜测的那般,是早前假扮少爷的小厮。”又问道:“姨奶奶,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抓了他来,好好的审问一番?” 福多多摆摆手,说道:“不用,先看看他想干嘛再说。敌在明,我们在暗,这样更为方便的调查,免得腹背受敌,我们还不自知。”说着,又交待了她们几句不要打草惊蛇。 碧桃、红梅齐齐的应下。 福多多的精神头不太好,有些昏昏欲睡的,就让她们下去了。 她要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许在今晚上会有一个大热闹等着她去看,不能不缺席了。 第两百四十章 到了半夜,庄子静悄悄的,唯有虫鸣声扰人清梦。 福多多静静的站在院落里,望着漆黑黑一片,满是乌云的天空发呆。 碧桃拿着披风过来,轻声劝慰道:“姨奶奶,您先进屋歇歇,有狗剩他们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今天,姨奶奶说今晚庄子上必定会有事发生,安排了人手护庄子的安全。只是都这么晚了,还是静悄悄一片,有不少已在私底下暗暗的抱怨。 福多多撇了撇嘴角,问道:“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判断失误了?” 碧桃张了张,最终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就等于是默认。 福多多转身,对着碧桃笑道:“其实在刚才的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错了,但是抬头看着这黑黑的夜,凉爽的风,我很确定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安平夜。”见碧桃不解,她解释说道:“不是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吗?此时此刻的景象正适合呢。” 大半夜的,听着如此渗人的话,碧桃仍是胆子再打,也被吓了一个激灵。 抬头看见福多多笑盈盈的脸,碧桃嗔怪道:“姨奶奶,您可真会开玩笑,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吓了奴婢一跳。” “不吓人就不好玩了。”福多多吩咐道:“你跟狗剩说一声让一部分人睡觉去,另一部分继续巡夜。这大晚上的,大家伙也累了,也饿了,你再跑趟厨房,让她们烧些宵夜出来。” 碧桃行了个礼,应声而去。 福多多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深深的吸了口气,也转身回屋。 没过多久的时间,本安静的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的庄子,一下子嘈嘈切切了起来。 庄上的人不乏是周边村落里来的,虽说守了大半夜心里有些怨言,可听闻给了宵夜安抚,各个心里乐开了花,三五个一群的纷纷涌向了厨房,让厨娘忙得脚不沾地。 春福好久都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了,本昏昏欲睡的状态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红梅看了本想说几句她,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大家伙儿难得高兴,她又何必扫兴? 福多多看着红梅娇艳的脸庞,问道:“红梅,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吧!” 红梅愣怔,不解福多多话里的意思。 福多多解释说道:“陈妈妈今天过来跟我说,想为你说一门亲事。” “亲事?”刹那间,红梅的脸色变白,手中拿着的托盘都差点砸在地上,她颤抖着手,抖着颤音问道:“姨奶奶,您答应了?”神色变得小心翼翼,双眼紧盯着福多多看,深怕她已经答应了。 福多多皱眉,说道:“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我怎么会轻易的答应?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说亲了。”顿了顿,又问:“你心里可有钟意的?” 红梅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奴婢没有!” “看你紧张的,就是有,又有什么问题?女人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几年,过了这几年就没了。”自从红梅认了陈妈妈为干女儿之后,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没有了之前的爽朗痛快,福多多忍不住老话重提,又道:“红梅,我说句真心话,陈妈妈如果对你不好,为难你,不要藏着掩着,有什么话说出来。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人,绝不能让你委屈了,必要的时候,帮你跟陈妈妈解除这种干娘义女的关系也不是不能。” 红梅知道福多多说得是真的。 可就是这份真,她不想福多多为自己忧心。 她粉饰太平,安抚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您多虑了,我红梅也不是那软柿子,他人想捏我,还得要看她的手劲够不够大。”不想福多多再纠结这事情上,她转移话题,问道:“那陈妈妈所说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看着红梅不愿多谈的样子,福多多暗暗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她所说的对象是狗剩。” 狗剩?怎么会是他? 她知道狗剩能有现在,还多亏了陈妈妈当初的举荐。 要不是她让狗剩给姨奶奶跑腿,现在哪会有狗剩什么事情? 只是有些事情,有好就会有坏。 狗剩因为那次出头了,少爷和姨奶奶都知道了这号人物,陈妈妈的儿子却失去了展现的机会,白白的给了别人。陈妈妈心里很是不甘心,有好次在她面前提过,让她在姨奶奶跟前,或者少爷来的时候,好好的提提她的三个儿子。 主子的事情,她一个做下人有什么资质插手? 陈妈妈还真是看得起她! 心里存了几分的气,红梅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道:“她可真够有心的。” 看着红梅微愠的脸,福多多知道红梅心中的气,安抚说道:“不管有没有心,这关系到你的后半辈子,撇开陈妈妈来说,狗剩这人还是不错的。” 狗剩的为人,红梅也没有什么好否定的。 可陈妈妈来提这事情,里面的猫腻就多了些。 首先,陈妈妈对狗剩有提携之恩,现下又帮着为他挑媳妇,这个种种的恩累加在一起,那可真够看的,而她自己又是陈妈妈的干女儿,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陈妈妈一句话,她就得要去照做,不然的话就是不孝,还有忘恩负义! 没有多想的,红梅就直接拒绝道:“姨奶奶,奴婢现在没有这个念头,等过再几年再说吧!” 既然碧桃都这么说了,福多多也不好多说,只好道:“要是以后你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跟我说就是,我不是那迂腐的主子,不会掌控你们的婚姻大事。” 春福在旁听着脸蛋泛红,凑趣道:“姨奶奶,今后奴婢也是如此吗?” 福多多笑道:“那是当然,一视同仁。” 正在这时,碧桃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红漆的食盒,看她们说说笑笑的,不由问道:“你们都在说什么?这么高兴?”说着,把食盒放在临窗大炕的炕桌上,从里面端出几小碟的热菜。 春福是个小馋虫,看着那香气扑鼻的菜肴,连连咽了好几口的口水。 福多多不由失笑,让碧桃多拿几双筷子来,对她们说道:“反正没有什么外人,也别守着什么规矩了,这些个菜我也吃不完,你们上来,跟我一起用吧!” 春福没有多推拒,一下子爬上大炕跟福多多紧挨着坐。 碧桃跟红梅对视一眼,一个去取筷子,另一个去拿碗,没多长的时间就摆好了。 曾经的时候,福多多与碧桃还在偏僻小院的时候,她们俩人经常如此同桌用饭,现下也不觉得什么拘束,反而很怀念。春福一直是大大咧咧的姑娘,没有多少心眼,与福多多坐在一起,也没有太大的压力,照样吃得很开心。倒是红梅,从小到大都是被规规矩矩的教导着,尤其是前几年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时候,规矩更为的严明,常常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挨打。所以,现下她也完全放不开来,把自己的身子缩在一起,加菜很少,福多多说了几次,才在自己面前的夹起几筷子,看起来就跟像被婆婆严厉管制的小媳妇般。 福多多看在眼里,说了几句,也就不再废话了。 有些人的思想已经成定格,那是很难改回来了。再说了,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一不小心,她自己都会受到这个世界规矩的钳制,更不用说她们了。因此,在小院落里的时候,即使跟碧桃再怎么患难与共,有些规矩还是在的,互相虽然很亲密的,但是说要情同姐妹,没上没下的,她不会让它存在。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该立的时候还是要立。 当然了,一板一眼,也并非处事之道。 一顿饭下来,总体还算是和谐。 看天色已经不是很早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会大亮,碧桃提议福多多早点休息。 福多多却很是精神,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说道:“现在可不是睡觉的好时候,要是睡下来了,有可能早也醒不过来了……”话还没说完,碧桃就“呸呸呸”的连吐了三个口水,反对道:“姨奶奶,您别说这么晦气的话,快连吐三个口水。” 福多多辩解,说道:“哪有这么多规矩的,我也只不过是打比方而已。” 碧桃瞪眼,红梅也是满脸的不同意,就连春福也瞪大了眼睛,不赞同的说道:“姨奶奶您快吐!” 基于她们三人的说项,福多多没有办法,依言照办。 这下子,碧桃等人满意了。 红梅觉得福多多刚才的话中有话,不由问道:“姨奶奶,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个小孩有这么大的本事?” 福多多也不多隐瞒,说道:“这个小孩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不安心,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想,假扮少爷身边的小厮,还传假话,这个小孩才十岁左右,怎么有这么大的胆量?据陈妈妈说,那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露怯的样子,反而很沉稳,尤其少爷又遇到了土匪被砍伤,我越想是越心惊,恐怕这个孩子是冲着我来的,准确的来说,这个小孩背后的人是特意找我的。” 第两百四十一章 福多多的话一落下来,碧桃等人神经高度紧张起来,左顾右盼的,深怕那个小孩已经冲出重围,潜藏在院落里的某个旮旯地里,正伺机等待着对福多多动手的机会。 看她们被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福多多说道:“你们也别担心,狗剩正盯着他,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虽说有了准备,可凡事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们的心还是放不下。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厨房那边着火了,火势来得很快,一下子就烧红了半边天。 庄子的人慌了起来,有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声,男人的嘶吼,一下子打破了寂静的夜晚,大家犹如无头苍蝇般没有了主意,四处乱窜,互相推搡着。 要是再这样下去,庄子里的人谁都别想活命。 站在庑廊上,看着厨房那边的火,福多多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边下台阶,边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碧桃忙伸手拦住,说道:“姨奶奶您不能过去,那里乱成了一团,万一伤了您怎么办?” 福多多拂开了她的手,根本就不理会她。 看碧桃拦不住,红梅和春福也过去劝说福多多。 三个人的力量总归是大于一人的,福多多被拦着,只能望着熊熊的大火着急。 出于无奈,福多多只得说道:“那碧桃,你过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大火烧到哪里了,必要的时候,让他们放弃救火,安全要紧。还有问问狗剩,那个小孩现在干嘛,是不是他放得火?” 见福多多不再说着要去大火的现场,碧桃忙不迭的一一应下,抬脚小跑着过去。 站在院子里,福多多察看了风向,刮得是东风。 厨房的位置在西北方向,她们所在的地方在厨房的左边,只要一直刮着东风,暂时还烧不到这里。 过了会儿,厨房那边的嘈杂声渐渐小了起来。 福多多觉得一阵的奇怪,踮起了脚尖想看看那边的情况。 红梅说道:“姨奶奶,您别着急,想必碧桃很快就会回来了。” 正说着,碧桃脸带着笑容回来,说道:“大家伙儿都好好的,没有人被大火灼伤,就开始的时候慌乱之中彼此擦碰了下,并没有什么大碍。叶大夫带着周边的村民去灭火了,火势已经渐渐控制了下来,只是厨房边的柴房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恐怕事后要重新盖一个。至于狗剩,奴婢没有看到他。” 福多多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只要人没有事情就好,其他的东西在今后可以再弄。 抬头望望天色,已经是四更天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会大亮。 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大家会儿都很累,福多多挥手让她们先去歇歇。 碧桃有些不赞同的,因为最危险的人物还没有出来,指不定等大家都松懈的时候,然后跑出来威胁到福多多的生命安全,这可就后悔莫及了。 无奈的是,福多多已经转身回屋去,不听她一句话。 没有办法,碧桃跟看门的粗使婆子交待,一定要锁好门,这才回内室去。 在春福的服侍下,福多多宽衣躺在床铺上,沉沉的入睡。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一个阴森的眸子正直愣愣的望着自己,周边充满了肃杀之气。 福多多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害怕,反而睁开了双眼,扯开了笑容,对来人说道:“我总算是等到你了!” 来人一惊,这才发现这床铺上设置了机关,他的身子被细细的铁网给网住,鼻尖还闻到了淡淡的香味,这香味闻起来很是的沁人心脾,使得全身酥麻麻的,使不上任何的劲。 “你……”那人瞪大了眼珠子,呲牙咧嘴的,仿若想吃了福多多般。 福多多淡定的在碧桃的服侍下起身,那人已经被狗剩等人五花大绑了起来,押着他跪在她的面前。 伸手接过红梅泡得茶轻轻的啜了一口,福多多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这个袭击福多多的就是今天在庄子周边瞎晃悠的小孩,那个自称是余世逸身边的小厮。 不知道怎么的,福多多看着眼前的小孩子,总觉得他的年龄应当不会这么的小。 脑袋大大的,比正常的同龄小孩大了一圈,脸庞很稚嫩,一双眼睛却很老辣,就跟一只鹰般锐利,身量瘦瘦小小的,却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板很结实,浑身充满了肌肉和力量,一双手表面看起来倒嫩嫩的,翻过来一看,手心却全都是老茧,很是的粗糙。 福多多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确定这个孩子不是孩子,应当是茱萸人,也就是俗话说的小矮人。 这个小矮人嘴巴硬得很,不管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 碧桃提议用刑,逼他的嘴巴开口。 福多多没有反对,让狗剩把他拉下去,好好的问问,并嘱咐不要弄出了人命。 等人都出去之后,碧桃露出了不满的情绪,说道:“姨奶奶,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乱来了,万一被那贼人伤着了可该怎么办?您不知道,那匕首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刺进您的胸口里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奴婢当时险先被吓昏了过去。” 红梅此次也不认同,并说道:“碧桃说得没错,以后要是有如此危险的事情,就让奴婢们去做,您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您怎么如此瞒得住,事先也不跟奴婢透透底,没被吓死了。” 福多多解释说道:“要是说了,事情就不会圆满了。” 原来,在白日的时候,福多多思来想去,觉得贼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应当会对她不利。既然如此,贼人必定会潜入庄子中,进入她的内室,继而伤害到她。因此,早早的,就让狗剩在床铺周边安了机关,并从叶峰那里拿了些让人没力的药粉,装在了香囊里面,挂在了床铺的周边,只要一有人接近床铺,这个药粉就会发生作用。 夜幕降临的时候,福多多刻意让大家伙彻夜的不睡觉,在庄子周边巡查。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已经让狗剩、陈二等粗壮的庄稼汉躲在了她的内室,就等着贼人入网。 后来,有意识的,福多多让众人放松警惕,让他们去吃夜宵。 果不其然,柴房那边走水了。 她知道,贼人已经潜入了庄子里面,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地里了。 只是不管如何,这个贼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接近她,继而对她不利。所以,在得知火势已经控制了下来,也并没有人员伤亡的时候,她装作很疲惫的样子,回屋去睡觉。 事情的走向一直朝着她想得那样走。 唯一比较失算的是,这个贼人很是的谨慎,在她等得快要睡觉的时候,都还没有出现。 幸亏,他还是大胆的来了,正好把他抓了个正着。 听完福多多的讲述,碧桃等人长张了嘴巴,心有余悸。 原来事情如此的凶险,而她们根本就不知道。 刹那间,对福多多十分的敬佩,竟然有如此的好胆量。 “所以,你们都明白了没?我怕你们胆子小,露了陷,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会功亏一篑。” 碧桃等人齐齐的点头,表示明白了福多多的苦心。 闹腾了一晚上,福多多这会儿是真得想要好好的睡一会儿了。 刚躺下去,眯了一会儿的时候,狗剩那边已经审出了东西,正等着她拿主意。 福多多洗了把脸,去了厅堂。 狗剩满脸的凝重,看见福多多来,迟疑了会儿,说道:“姨奶奶,那人全部都招供了。” “招了什么?”福多多问。 狗剩回答道:“那贼人名叫牛蛋,并非这里的人,是从其他流浪过来的,今年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多岁了。只是因为长得娇小,所以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他跟其他俩人就是那天抢杀少爷的土匪,据说是有人让他们这么干的,许诺事情完成之后,会共给他们一千两银子。” 果然! 福多多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紧着声音,问道:“有问出是谁让他们这么干吗?” 狗剩摇摇头,说道:“他们说,每次相见的时候,那人都是蒙着一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唯一知道的是对方是个女人,听声音是当地的人,年龄大概是三十岁以上,出手很是的大方。” 女人?三十岁以上的女人? 福多多的脑海里一下子想到的就是那余府的几位太太、姨娘们干得好事情。 只是到底是哪个,福多多觉得每一个都很有嫌疑。 “对了,那另外两个人呢?现在在哪里?”福多多又问。 狗剩说道:“据他们说,在经过对少爷的抢杀之后,认为对付您更是小事一桩,所以就让这个牛蛋过来,那几个则是在城镇里的花天酒地里寻乐,等着他的好消息。” 福多多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有问出来他们背后的指使人为何要对我和少爷赶尽杀绝?” 她觉得,如果能问出这个答案,那么就离真凶的真面目也就不远了。 没有想到,狗剩却问不出来,说道:“他们这些人拿钱办事,却不会顾问主家的事情。不过,据小的逼问,他们的主家会在三日后,在城外的破庙内再一次见面,结清里面所有的钱。” 第两百四十二章 猜测 三日之后会相见,也就是说背后的人在那日会出现。 如果提前做准备,能够一举拿下那人,这对余世逸来说会是很好的证据。 不过,前提是,那人真得会按约出现。 为了以防万一,福多多思量了片刻,吩咐狗剩说道:“你再去趟余府,想办法见到少爷,亲自跟他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记住,你一定要亲自与少爷说,这件事情让少爷去安排,明白吗?”福多多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逞强去拿下这几个贼人,指不定会得不偿失。 狗剩正色的应下,毫不耽搁的驾车去余府。 到余府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 因为上次已经来过,这次狗剩很顺利的进入了余府,到了福寿院。 余世逸正斜靠在床上与李大夫说着话,听闻狗剩来了,心头猛地一跳,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起来,打着颤音的忙让狗剩进来,脸色苍白的望向李大夫,问道:“不会是庄子上出什么事情了?” 李大夫也是心中一惊,可看余世逸心神已经如此紧张了,为了不让他更为的不安,强作镇定的否决道:“不会!庄子上能出什么事情?附近坐落的又全都是村庄,事事以余府为中心,不会出事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多多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说是这么的说,当看到狗剩风尘仆仆的进来,满脸的焦急之色的时候,李大夫眼神中满是忧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狗剩一进来,看见余世逸和李大夫齐齐的紧紧的盯着自己,好似要吃了他一般,心头忍不住一颤。 他没做错什么吧! 下意识的双手抚了抚衣摆,鼓足了一口气,这才上前向余世逸、李大夫行了个礼。 余世逸心中正着急的很,挥挥手让狗剩也别弄这套虚礼,忙问道:“你怎么来了?是姨奶奶让你来的?她现在如何?” 狗剩一愣。 不是姨奶奶让来的,还会是谁? 理了理情绪,狗剩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回少爷的话,姨奶奶现在很好,小的此次来是因为庄子昨晚着火了……”话还没说完,听见“着火”这两个字,余世逸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背脊硬硬的挺着,连咽了好几口的口水打断狗剩的话,问道:“着火……那姨奶奶呢,有没有伤着?现在好不好?是不是受了惊?”说着,又对李大夫说道:“还麻烦请您去趟庄子看看,我不放心她一人在那里……”完全忽略了狗剩刚才所说的“姨奶奶现在很好”这句话,满脑子想得都是熊熊的大火在燃烧,福多多被困,继而惶恐不安的样子。 狗剩在旁急得不行,根本就插不上一句话。 他望向了看似稍微理智的李大夫,向他寻求帮助。 李大夫满心也在福多多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看见狗剩着急的神色和求救的信号。 没有办法,狗剩只好硬着头皮,提高了音量,说道:“少爷,李大夫,姨奶奶没事,着火的地方是厨房,没伤着姨奶奶,姨奶奶后来还和小的们一起抓住了放火的贼人,那贼人狡猾得很,幸亏姨奶奶设了个圈套,这才没有让他给跑了!”说到这里,狗剩自己激动了起来,满脸通红,拳头紧握,满是亢奋。 之前,狗剩还认为福多多是小题大做,在抓到那个贼人之后,他后背满是冷汗。 要是姨奶奶没有提前做好了准备,这大半夜放火,他们在睡梦中被烧死了都很有可能的。 余世逸听了狗剩的话之后,心是一惊一乍的。 适才的走水的事情已经够让他心惊肉跳的了,现在竟然还有贼人闯入了庄子中。 贼人! 他就是被贼人砍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后来呢?”余世逸急切的问道。 狗剩就把当时的情节,以及福多多如何布局的事情一一说道了起来,最后他又加了自己的看法,说道:“这次多亏了姨奶奶,要不是姨奶奶,庄子早已经成为了一片灰烬。起初的时候,他们还对姨奶奶的行为不以为然,现在各个都对姨奶奶很信服。” 余世逸在再三确定福多多没有受到半点的伤害之后,他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人一放松之后,他摊开手掌,这才发现指甲不知何时陷入了皮肉之中,印出了八个月亮型的指甲印,后背上布满了冒出来的冷汗,汗涔涔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大夫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他没有看错那个女娃,够有胆量,还有魄力的,在贼人面前也面不改色,还擒拿了下来。 转头望向满头都是虚汗的余世逸,李大夫很放心。 狗剩看余世逸和李大夫满是劫后余生的唏嘘,却没有提到关于怎么处置那个牛蛋,还有另外俩个贼人的事情,他心里有些着急了,害怕拖延一刻钟,那个贼人得到了风声,继而逃之夭夭了。不得已,他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小心的问道:“少爷,那俩个贼人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把他们给捉住,作为今后的筹码! 他说道:“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主张,如若姨奶奶问起,你也如此回答。” 狗剩恭敬的应下。 余世逸让他先在府里歇上一晚,明天再回去,由文竹领着休息去。 等人一离开,余世逸脸上闪过些许的冷峻,阴阴的说道:“看来有人等不及了,竟然把手给伸到了庄子上!哼,敢动我的女人,不把他们大卸八块不可!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只病猫了。” “你猜出是谁了?”李大夫问道。 余世逸冷哼了一声,说道:“左不过就是后院的这几个女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李大夫同意的点点头,说道:“的确是如此,不过这次她们的胆子大了一些,也不怕惹来人命官司。”顿了顿,转移话题,说起了余世逸的婚事来,问道:“那个朱三小姐你打算如何?难道你真得要娶?”这几天,余世逸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这么任由余令轩和二姨娘折腾,眼看着下月初十就要办婚事了,他还老神在在的样子,不见任何的动作,有点随波逐流的意思,看得他着急,深怕会委屈了多多。 朱三小姐? 听到这四个字,余世逸满是的不屑,说道:“就她的脑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如何顺顺利利的成为我余世逸的妻子?她为我提鞋都不够这个资格!你等着看吧,这几天她们朱家还有热闹要闹腾,她能不能好好的活到那日都还不一定,她的两位姐姐可不是吃素的,心眼一个比一个大,还有她那个与她离心的亲娘。这热闹,可真不够看的!也足够说明了二姨娘是个十足的搅事精。” 二姨娘的确有这个本事。 在朱家的人住进府之后,她们一家四口时不时的上演宅斗戏码,不是今日东风压倒西风,就是明日西风压到东风,各不相让,还差点出了人命来。 看朱家如此,二姨娘不但不阻止,还在旁煽风点火。 李大夫知道,她这是在报复朱太太,报复她在未出阁之前,朱太太对她的各种刁难和屈辱。 想到这个,李大夫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说道:“我觉得,你遇到土匪和庄子的事情,二姨娘应当没有参与,她不会这般的傻,白白的断了自己的后路,而且更不值当,我反而觉得那个梁芳菲和大姨娘的嫌疑比较大。” 余世逸笑道:“我知道,她还没这么傻。不过,大太太可以排除,理应是大姨娘,她已经进入了疯狂,无法自拔了。” “那三日后的约,她会过去吗?不然的话,没有直接的证据,根本就无法抓住她的狐狸尾巴。”李大夫担忧的说道。 余世逸阴笑一声,说道:“她不会去的,虽然跟她预想的差了很多,至少我现在受了大伤,稍微不慎就会瘫痪在床了,这对于她来说,比起我死更为的报复大老爷,还有庄子上……”余世逸想了想,又道:“这个得要好好的谋划一番,得要弄个烟雾迷了她的眼,还有其他人,不能让多多置于危险的境地了。”说着,他急急的高声喊了文竹进来,说道:“你立刻安排些人手到庄子上,务必要保全姨奶奶的安全,还有让大家都知道庄子已经被烧了一大半,情况很是的惨烈。” 文竹在一旁一一应下,见余世逸没有其他吩咐之后,马上下去去办理。 在文竹下去之后,余世逸仔细的想了想还有其他有没有想到的,这才抬头望向李大夫,说道:“让大姨娘现出原形,有件事情还需要您的帮忙。” “你说。”李大夫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 余世逸想了下,说道:“大姨娘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她那小黑屋,她的所有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这个。我想让她自己开口认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想问问有没有令人脑子出现幻觉的药物,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罪状一一说出来。” 第两百四十三章 毁容 李大夫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有是有,恐怕如此一来就会牵扯出不少的人来,今后……” 余世逸冷哼了一声,打断了李大夫未完的话,不屑的说道:“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就算是牵扯出来,那也是他们自找的!”神情十分的冷冽,声音冷得犹如冬日里的寒风,剐刺得让人胆颤。 仔细一想,李大夫觉得也是,于是点点头,表示过几日把药炼出来给他。 商量好了对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之间从不远处传来尖锐而又凄惨的喊叫声,让人不由心中一怔。 余世逸和李大夫不由互相对视一眼,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余府也算是大户人家,规矩甚多,这种大声喧哗的最要不得,尤其喊叫如此惨烈,持续不断的在空中回荡,却没有人制止,反而更为的嘈杂四起,应当是出事情了。 余世逸忙高声喊文竹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的时间,文竹神色晦涩的回来了,嗫喏的说道:“少……少爷,朱三小姐她……她毁容了!” 毁容? 余世逸蹙紧了眉头,神色之间满是嫌弃。 李大夫听着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这女子之间的争斗,可真是比男子上战场都还来得惨烈,本是同根生,又何必如此的互相伤害?看来真是利益熏心,连血亲都顾不上了。”说这话的期间,他想起了梁芳菲和粱群菲这对姐妹花,心中不由添起几分的忧伤,神情很是的落寞。 “多多是个好孩子,世逸你可别破坏了她的美好!”看到眼前如此残酷的斗争,他想到了福多多,吹胡子,瞪眼睛的警告余世逸,“不然的话,我这个老头子就是拼尽了所有,也要带她离开!” 让福多多离开自己,这是余世逸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 他保证说道:“不会!她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我怎么忍心让她伤心难过,置于危险的境地?我永远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音量提高,说话的力量铿锵有力,借此来表达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和决心。 不管今后如何,余世逸现在的表现还是让李大夫满意的。 遂而,他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笑开来。 福寿院满是和谐的景象,梅园则是一片的凄惨和混乱。 朱三小姐的脸上和脖颈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那水泡里各个满是红红的血水,看起来令人心惊。 她疼痛难忍的在床铺上打滚,用大喊大叫来发泄肉体上的疼痛。 二姨娘站在床前,看着朱三小姐的惨样,眉头快锁成了一个川字,大大的杏眼凌厉的扫向了朱太太,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浓郁的不屑,不冷不热的问道:“姐姐,三外甥女的脸恐怕是要毁了,你说这该当如何是好?” 一听到“毁”字,朱三小姐身子猛地一僵,也不管得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痛,犹如要被烧熟般,“腾”的从床上弹跳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二姨娘的手,跪下身来,乞求道:“姨母,您要救我,求求您救救我!我不要毁容!我不要毁容!我还要做少奶奶,嫁给余世逸的!” 二姨娘一看到朱三小姐渗人的脸就嫌弃的要抽回手,无奈被朱三小姐死死的握住,只得安抚说道:“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去了,一会儿就到,该你的还是你的,别担心!” 朱三小姐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只要有二姨娘这句话,那她的少奶奶位置就不会因此泡汤了。 想到这个,她又想到了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朱太太,她的亲娘。 万万没有想到,她最为嫡亲的娘会对她如此下狠手,竟然把一碗滚烫的汤水整个泼在了她的脸上。 都说虎毒不食子,她此番作为,还把自己当作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越想越来气,越想就越想撕毁了她的脸,让她也尝试一下她此时的痛苦! 朱太太看着朱三小姐眼眸里流露出来对自己的浓浓恨意,她忍不住往后退后了一步。 当时,她根本就没有想对她如何。 只不过,这个小孽种太不知道好歹了,竟然跟杨滟燕如此的亲热,俨然是亲生的母女一般,根本就不把她这个生她养她的嫡亲母亲放在眼里,再加上她不住的与她顶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邪火,看柳叶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汤水过来,想也没有想的,就接过柳叶手中的碗,毫不犹豫的往她的三女儿身上泼过去。 当时,她真的只是想泼她的身子,没有想到却泼了她整张脸蛋。 不对! 回忆了当时的情景,朱太太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她那时候就算很生气,也真得没有想毁了三女儿的脸,毁了她的一辈子,只想教训教训她而已,碗对准的方向,也只是她的衣裳上,而并非没有任何遮挡的脸蛋。 她垂下眼眸,细细的回想。 火石电光中,她想到当时柳叶似乎抬了下她的手,并且微微的用力,致使滚烫的汤水泼在了三女儿的脸上,成了现在的不可挽回的局面。 难道是她暗中搞得鬼? 不!不是!不单单是这个死丫头,这里面一定是杨滟燕指使的,是她挑拨离间,让她们母女之间产生了嫌隙! 朱太太的心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她过去搀扶起跪在地上的朱三小姐,对她怒骂道:“你这个蠢蛋!你被这个杨滟燕给糊弄了!她根本就没有好心对待过你,这次也是她设计的,是她害得你脸蛋毁了容!快起来,别跪她,她是我们的仇人!” 朱三小姐被朱太太说得一阵的糊涂。 什么设计?什么仇人?她在说什么,明明是她害得自己如此的。 二姨娘甩甩了绢帕,耸了耸肩膀,冷笑道:“姐姐,你何必呢?既然做得出来,就别不承认,欺骗孩子很好玩吗?你知道她现在的痛苦吗?那么滚烫的一碗汤水就被你如此不留情面,不顾母女之情就生生的泼在了脸上,你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伤害?” “你!你含血喷人!”朱太太愤怒的手指着二姨娘说道。 二姨娘挥开了朱太太怒指的手,不冷不热的说道:“我含血喷人?大家会儿可都是亲眼看见是你泼得汤水,难道这可以抵赖得了吗?”说着,又怜惜的拉起了朱三小姐,安抚她说道:“好孩子,有姨母在,姨母会保全你的。” “姨母……”朱三小姐泪眼汪汪的瞅着二姨娘。 朱太太忙把朱三小姐拉回来,怒其不争的说道:“你这个傻孩子,什么姨母不姨母的,这根本都是她设得局,害得你脸……”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朱三小姐狠狠的甩开了朱太太,双眼迸发出浓郁的仇恨,咬牙切齿的说道:“谢谢你的关心,要不是你,我的脸也不会尝到被汤水烫到的滋味!”说着,又瞪向了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道:“还有你们,现在你们开心了?得意了?我的脸现在毁了,是不是觉得你们的机会来了?”说到这里,朱三小姐朝她们狠狠的啐了一口,恶狠狠的继续说道:“你们想都别想,刘半仙都说了,余少爷的娘亲选得儿媳是我,是我朱依颖,并非你们这俩个贱蹄子!”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低垂个头,任由朱三小姐辱骂。 她们想着,现在就算被她骂如何?最后要看得是谁笑到最后,最后是谁骂谁,这才是硬道理。 朱太太看朱三小姐如此被猪油蒙了心,心角疼得厉害,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扇她几个巴掌,让她清醒过来。 二姨娘坐在太师椅上,兴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蠢货的脸虽然在自己的意料之外毁的,但是这样以后,她更为的好掌控她! 哼!姐姐,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正闹成一团的时候,柳叶终于领着一位年迈的老大夫姗姗来迟。 一看到大夫,朱三小姐的泪水再一次止不住的滴答滴答的往下滚落,惶恐无助的望向了二姨娘。 刚才她只顾着与朱太太她们吵,注意力没有在脸上,现在看到了大夫,脸上那钻心的疼痛又再次侵袭了她,还有那无边的恐慌,更是占据了她的全身上下,她真得很害怕,她就这么毁容了。 老大夫仔细的看了下朱三小姐的脸,好半响后捋着胡须,慢悠悠的说道:“你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上面还有油,得要先清洗掉,这样才能上药。不然的话,今后你的脸就会留下疤痕。” 朱三小姐心里咯噔一声。 她真得会留疤了? 二姨娘递给了朱三小姐一个安慰的眼神,问大夫道:“她的脸要是清理的好,后续也按时服药,今后会恢复几层?” 大夫想了想,又仔细的看了看朱三小姐烫伤的地方,回答道:“如果这位小姐恢复的好,三个月后要是不仔细看,旁人绝对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反之的话,脸上就会出现坑坑洼洼,毁了这位小姐的好相貌。” 二姨娘点点头,恳切的说道:“那麻烦大夫了,只要能医治好她的脸,需要多贵的药材都不打紧,您尽管开口。当然了,诊金更不成任何的问题。” 听闻,朱三小姐泪眼茫茫的望着二姨娘。 她没有想到,倒头来唯一能帮自己的,不是什么血亲的娘亲,或者是姐妹,而是她一直看不起的姨母。 第两百四十四章 二姨娘察觉到朱三小姐无助的眼神,装作没有看见般,继续颇为关心的询问大夫关于朱三小姐脸上的伤势。 之后,她让柳叶好生的送走了大夫,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所有人,最后把眼神停留在了惶恐不安的朱三小姐身上,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的说道:“你什么都不用瞎想,好好的把伤给养好,一切还有我这个姨母为你担着,你尽管安心的等着做你的新嫁娘就是。” 听闻二姨娘的这番话,朱三小姐感激的眼眶湿湿的,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滴在二姨娘的手背上。 二姨娘的手轻轻一抖,眯着眼睛望着那湿湿的手背好一会儿,这才掏出绢帕为她擦干泪水,温柔的说道:“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说着,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对刚送大夫回来的柳叶,嘱咐说道:“刚才大夫所说的该注意的事情,你也是听着的,好好照顾好三小姐,别让某些人再不小心的伤害了到她。不然的话,我唯你是问!”说这话的期间,二姨娘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朱太太,还有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 朱太太气急。 这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现在倒好,看她们之间的那个热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母女,而她是一个局外人,并且是个十足坏蛋的局外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个地方是她杨滟燕的地盘,经过刚才的事情,朱太太明白,不能再当着杨滟燕的面与小女儿吵,这会使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更为的破裂,只能暂时忍着,即使心中的气快要爆炸,已经在火山口了。 待等二姨娘离开之后,朱太太再也忍不住了,虎着脸把柳叶赶出门外,让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关紧门窗,把小女儿死拉硬拽的往内室去,并双手死死的握住她的肩膀,按在卧床上坐好,让她不要乱动,继而瞪大了眼睛,不善的训斥道:“你这个蠢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不记得我往日对你视如眼珠子般的宠爱了吗?竟然还帮着外人,帮着那个贱人合起来欺负我,你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越说越生气,尤其是看到朱三小姐仇恨的眼神,更是让朱太太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涨,高高的扬起手就要落在朱三小姐涂满膏药的脸上。 朱三小姐毫不躲闪,梗着脖子紧盯着朱太太看。 朱太太的手在快要接触到朱三小姐脸的时候,又硬生生的抽了回去。 她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闺女,从没有让人动过一根毫毛,受过任何的伤,现在她的脸已经因为自己成这样了,再打下去,真得是有些舍不得,心中很痛。 对此,朱三小姐却毫不领情,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讽刺道:“你打啊!打啊!怎么不打了?都已经敢拿汤水毁我的脸了,现在怎么不敢打了?你不就是想毁了我吗?”余光瞧见朱大小姐和朱三小姐过来,她一把推开了跟前站着的朱太太,怒指着她的两个姐姐,愤怒的指责说道:“这两个贱蹄子不是很得你的欢心吗?你怎么不把她们捧到余府少奶奶的位置上?哼,是不是你没有本事?现在看我稳坐了,你心里是不是特不痛快,所以故意毁我的脸!”最后一句,声音又高又刺,听得朱太太上气不接下气,险先晕倒过去。 “你!你!你这个孽子!我是你亲娘!”朱太太被朱三小姐的一番言语气得一手捧着隐隐犯疼的胸口,一手指着她的鼻梁狠狠的骂着,恨不得上前踹她几脚丫子泄愤。 朱三小姐抬起了骄傲的下巴,露出不屑的眼神。 在余府的这段时日里,享受着余府给她的舒适的生活,她曾经有一度私下曾偷偷的想着,如果自己是姨母肚子里爬出来的,那该多好!虽然只是个庶女,可大房唯有余世逸一个男嗣,有了她的话,自己嘴巴再甜点,手段再高点,待遇还不是跟正经的嫡出女儿一样?在府里即使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半句的不是。 不像在朱家,虽然自己是幺女,也算得宠,可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还有几位姨娘,天天挤兑娘亲,连带着她也日子过得不舒心,帮着出谋划策,一起对付那些姨娘,这哪里是什么正经闺秀该过得日子? 越想就越不甘,越想就越生气,朱三小姐又跟朱太太吵了起来。 柳叶静静的趴在窗口,听着屋里的动静,脸上扯开了大大的笑容,轻手轻脚的离开,往二姨娘所住的房间走去。 二姨娘正在跟贴身束妈妈说着话,她道:“你说大姨娘和三姨娘怎么回事?一个一改之前的闭门不出,天天是往我跟前套近乎,热情得不得了,另一个则是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改吃素了,也没有了争宠的心思,还有模有样的信起了佛……这都是什么事?她们是不是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束妈妈觉得二姨娘根本就是多想。 就算她们俩个在计划什么东西,那又如何? 二姨娘现在在后院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与她对抗? 因此,她很不以为意的说道:“我的姨娘,您管她们作甚?谅她们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二姨娘是心思缜密之人,心中还是不放心。 她说道:“你派几个人好好的盯着她们俩个,看她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不管怎么样,越是处于高处,越要掌握全局。不然的话,底下的人一弄出个小动静,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到最后就根本来不及收拾。”说着,抬头左右看了下,撤退了其他服侍的人,让束妈妈走到跟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你不知道,四姨娘的病是人为的。昨日里我去看了下,她面黄肌瘦,瘦得根本不成人样,就跟风干了的干尸一样,看着怪吓人的,看样子是活不过这月了。你想,当初她是如何的风光霁月,现如今呢?唉,有些事情还是长点心眼为好,总好过两眼抹瞎,事到临头了才补救。” 经二姨娘这么一说,束妈妈后背生凉。 她知道现今能对四姨娘下手的,那么就唯有大老爷了。 大老爷跟四姨娘也算是夫妻一场,到后来却…… 她把自己的担忧跟二姨娘说,二姨娘却摇摇头,安抚束妈妈说道:“你放心好了,四姨娘能成为现在不过是她自己自找的,好端端的竟然去惹毛了大老爷的底线,能熬到现在,也算是大老爷仁慈了。”端起手边的茶盅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大老爷这人看着挺狠辣的,其实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顺着他的心意走,凡事不要做得太过,日子都不会让你难过的。这些年夫妻了,他的脾气我还是能够摸得准的。” 看二姨娘如此有信心,束妈妈也放下心来。 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有小丫鬟站在庑廊下,禀告道:“二姨娘,柳叶姑娘来了,说有事要与您说。” 二姨娘让柳叶进来,并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束妈妈说道:“好戏来了。” 束妈妈来到二姨娘的身边,伸手不轻不重适度的捏着她的肩膀,凑趣道:“那奴婢跟着您一起看这场好戏。” 柳叶低眉顺眼的进来,看屋子里只有二姨娘和束妈妈,且她们还各个紧盯着自己看,心中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这俩个都是精明的主,还有些不好伺候。 “什么事?”二姨娘斜睨着柳叶,淡淡的问道。 柳叶上前一步,露出大大的笑脸,笑盈盈的对二姨娘说道:“她们又吵起来了,险先还动起了手,闹腾得很厉害。” 二姨娘冷哼一声,见怪不怪的说道:“就她们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除了窝里横,还能干什么?各个都是蠢货,却各个自以为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看看,她们都长了什么德行!” 柳叶连连应是,问道:“姨娘,您真得要让朱三小姐上位?” 二姨娘眯了柳叶一眼,不冷不热的问道:“怎么,你有其他好人选?” 听闻这话,柳叶连连摇头,跟拨浪鼓一般,否定道:“没有没有,只是她的脸都已经成这样了,今后少爷那边……嘿嘿,男子总爱颜色艳丽的,奴婢只是担心……” “担心?这是你该担心的吗?”二姨娘不客气的反问,说道:“好好的做你的差事,别动什么歪脑筋。对了,那个蠢货的药交由你来煎,要是她的亲娘,或者是她的那两位姐姐想要表达下母女、手足之情,而加点其他什么有料的药进去,你也别阻拦,免得白白浪费了她们的心意,明白吗?” 此心意非心意,柳叶十分的明白。 只是很可惜了朱三小姐那姣好的容貌,恐怕一辈子都要变丑女了。 不知道二姨娘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要换人了,不要朱三小姐这颗稳固她地位的棋子了吗? 抬头看二姨娘保养得宜的脸,柳叶摇摇头。 朱三小姐既笨又蠢,作为棋子最好不过了,只是有些小骄傲。 骄傲? 猛然间,柳叶明白了。 恐怕二姨娘不喜欢朱三小姐的骄傲,所以才会让自己动手去掉她骄傲的根本,从此只能依附在二姨娘身上而活。 想通了所有关节之后,柳叶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抬头看二姨娘一眼。 第两百四十五章 二姨娘吩咐了柳叶几句,就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柳叶站在庑廊下,抬头望望漆黑黑的夜空,心情很是的沉重。 看来她得要再加把劲,把朱家搞得天翻地覆,二姨娘才能信任她。不然的话,她永远都是那没有根的浮萍,任由人宰割,自身却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相对于柳叶对未来的冀望,远在庄子上的福多多看着狗剩带回来的四五个壮汉感觉亚历山大。 这庄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可一下子又挤进来四五个大男人,庄子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安排好了那几个人,福多多问狗剩道:“他们这几个,少爷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我,护我的周全?”不是福多多不相信余世逸对她的爱护之心,只是没有任何预兆的来了这么几个高大威武的男子,她的小心脏真得有些承受不住,觉得或许余世逸有其他的深意,那也说不定。 起初的时候,看到那几个人,狗剩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以为少爷再怎么的不放心姨奶奶,派一两个人算是很不错了,没有想到却是五个结实有料的壮汉。 在回来的路上,因为有他们五个,路上的行人都自动闪边去,足以可见他们的威武。 现在见姨奶奶也满是怀疑,狗剩很是认真的回答道:“姨奶奶,这是少爷怕您住在这庄子上不安全,特意连夜让文竹去挑选出来的护卫,还说要是今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可以找那五人的头子,就是那脸上有块长长的疤,面相看起来凶巴巴,声音也粗声粗气的包常新包护卫。” 福多多回忆了下,的确有那么一个人。 不过,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每次余世逸来去,身边要么是于正相伴,要么只有一个马夫,没有多大的行头。 此次,他就是一个小厮和一个马夫陪着来庄子上,以至于在回来的路上,突遭土匪,险先丧命去了。当时,她以为他的身边没有堪用的人,如今却一下子给了她五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想到这里,福多多是又气又心疼。 气他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心疼他的遭罪。 她问狗剩道:“少爷身边可有人?是不是把护卫全部都弄到庄子上来了?” 听福多多如此相问,狗剩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在来之前,余世逸曾经找过他,并再三嘱咐他说道:“你此次回去,姨奶奶定会问起我身边护卫的事情。你就跟她说,之前遇土匪的事情纯属意外,青天白日的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大老爷为了我的安危,安排了不少人手在福寿院里,随便供我差遣,让她不要担心,尽管随意调遣那几个护卫。还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要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绕一个弯来,你得要心里有这个数,千万别搞混了!” 当时,狗剩不以为然。 现如今,听姨奶奶如此详细的询问,很是庆幸少爷与他之前已经对好了腹稿。 不然的话,他还真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是乎,把言语稍微组织了一下,狗剩心里打着颤的把事情与福多多说。 福多多微微放下心来。 头一次觉得大老爷终于干了一件正经的事情。 那五个护卫既然能被余世逸派到庄子来,对他们应当颇为信任,福多多就把暂时关押在柴房的牛蛋交给了他们,任由他们处置。几天之后,包护卫和另外一个年轻护卫押着牛蛋离开了庄子,据说到余府指正去了。 福多多有些担忧,暗暗的在心里祈祷着事情能够一切顺利。 余府里,余世逸拿着李大夫给他的一小瓷瓶,嘴角荡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这个药就是前几日他特意让李大夫连夜赶制出来的,为了就是给大姨娘下套。他已经派人抓住了另外俩个那日袭击他的土匪,并且秘密的安排他们指认了大姨娘的声音,一切全部都在掌控之中,唯独缺大姨娘自行招供了。 文竹带着笑容进来,对余世逸说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余世逸把手中的瓷瓶递给他,嘱咐道:“好好办,别给搞砸了。” 文竹恭敬的接过,应声退下。 在夜半子时的时候,余府内静悄悄一片,落针可闻,静得出奇。 不过,没过多久的时间,一阵惨厉的尖叫声划破了这种静谧,紧接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切声音又慢慢的消失,直至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余世逸躺在床上,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可他却没有一丝丝的睡意,反而很有兴致。 一是他除去了大姨娘这只毒蝎子,二是他知道大老爷待会儿会来找他谈话。 果不其然,正想着,大老爷步履匆匆的过来,站在房门外徘徊,踌躇了一会儿,抬起手轻轻的叩了叩房门,压低了声音问道:“逸儿,你睡着了没有?”说话的态度略带小心翼翼。 余世逸不回答,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大老爷的身影。 见里面没有声音,大老爷放下了手,悻悻然的说道:“既然你睡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你睡觉了,你好好睡,爹……爹先走了。”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举步艰难的下了台阶。 今天的月亮很圆,而且又很大,是个团圆夜。 然而,今晚的余府却是各种辛秘大揭密,让大老爷一下子仿若老了十岁,有些承受不住真相的他脚步都有些虚浮。他站在院落里,叹息的回头望着余世逸黑漆漆的内室,一脸的哀怨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样的,在内室里的余世逸也在思考。 良久之后,他披衣起身,打开了紧闭的房门,看着孤单背影的大老爷。 听到身后的动静,大老爷急急的转身,果然看见了身穿单薄衣服,脸上苍白的余世逸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他激动的忙上前去,扶着余世逸进屋去,嘴里并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你看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穿这么少的衣服起身,身边的人都是怎么服侍的?”说着,眼神凌厉的扫向了那些缩着脖子的奴仆,教训道:“好好的照顾你们的主子,不然的话,出点任何的一点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奴仆们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的应下。 余世逸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冷冷的问道:“您来是作威作福给我看的?”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大老爷语凝,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是的愧疚。 这一切的局面都是他一人造成的。 现在,弄得妻不像妻,子不像子的,他又能责怪谁去? 一想到大姨娘那凶狠而又迷茫的脸,他的心角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痛得难受。 他以为大姨娘一直是个与世无争,安安静静的女人。 没有想到,所有的恶事差不多都是她造的孽,尤其余世逸遇匪的事情,还有她的手法在里面,气得他当场狠狠的扇了她几个巴掌,却没有想到,她也有难言之隐。原来,曾经她怀过孩子,只是被强制性的弄掉了,然后这事情他一直不知道,当时他在外经商,不知道家里有如此的事情,直听到他心爱的女人没了,他有了儿子,这才匆匆的赶回来。 那个时候,他深深的认为,就是因为余世逸的到来,才会害得他的心上人死,再加上又是梁芳菲所生,所以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很是冷淡,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有一度还恨不得活活的掐死他。 现在想想,他真得很蠢,蠢得无可救药。 最亲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他反而犹如仇敌一般的对待,这大概是世上最为可笑的事情了。 他想要弥补自己与余世逸之间的父子之情,对于余世逸的不善,他全部没有任何怨言的收下,讨好的说道:“逸儿,是爹之前对不起你,被猪油蒙了心,让你受委屈了,爹今后会好好的待你,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的。”顿了一下,仔细的察看了下余世逸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你安心的养伤,其他的事情就由爹来做,爹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说到这里,他的眼眸里满是的狠辣,好似要吃了谁般。 余世逸不为所动。 等他来做的话,他早已被人给活生生的吃了,哪里还有命在? 所以,他很是的不以为然,直言的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天太晚了,我很累。”很直白的赶人的话。 大老爷身子一僵,扯开了笑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看看你睡着了没有,睡得好不好,伤口还疼不疼,我……说起来,也没什么事了。”看见余世逸冷冷的盯着自己看,大老爷突然感觉咽喉处被什么哽住般,一下子没有了任何的话茬,落寞的止住了话。 余世逸冷笑,问道:“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些已经为时已晚了吗?” “我……”大老爷想要解释什么,余世逸却丝毫不给他任何的机会,手指向房门,不客气的说道:“我累了,您也回去早点的歇息吧!大姨娘的事情,恐怕还需要您去妥善安排。” 第两百四十六章 如此直白的赶人,大老爷心里一阵的受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局面都是他自找的,又能够怪谁去? 嘴角翕翕,还想嘱咐一番,瞧见余世逸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最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又咽了回去,怅然若失的转身离去,留给余世逸一个落寞孤寂的背影。 站在福寿院的门口,深深的凝视了好一会儿,大老爷问身边的贴身小厮道:“那个毒妇呢?现在如何了?” 小厮回答道:“关在暗室了,正等着您示下,该如何处置较为妥当。” “妥当?她这种蛇蝎般的女人还需要妥当的处置吗?直接把她送到阎王殿去!”大老爷不耐烦的说道。 小厮恭敬的应下,退下去办。 刚转身的时候,大老爷又叫住了他,说道:“别让她太痛快,总得要为被她害得人出一口恶气!”神色锐利得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让小厮忍不住身子一颤,忙不迭的应下。 最后看了眼福寿院,大老爷这才离去。 现在已经四更天了,没多少的时间天就会大亮。 经过这一晚上的闹腾,大老爷毫无睡意,坐在花厅里,两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天完全亮起来,小厮过来禀告道:“老爷,大姨娘没了。” 大老爷收回涣散的心绪,坐直身子,点点头。 因为一夜没睡,大老爷觉得嘴里有些涩涩的,又干又渴,十分的难受。正想让人去倒杯茶时,一双白嫩细滑的手端着汝窑描海棠花的茶盏递在了他的面前,压低了声音,揉出特别娇媚的声音,温柔的说道:“老爷,请喝茶!“ 大老爷心里一阵奇怪,接过茶盅循声望去,原来是五姨娘。 看见是她,大老爷就想到了大太太那张丑陋的脸,一下子拉了脸,不悦的质问道:“大清早的,你出来瞎晃什么?没看见最近几日府里都很乱吗?还不回房去!”言语很是的生硬,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在。 五姨娘委屈至极,眼眶里立马蓄满了泪水,唯唯诺诺的应道:“是贱妾的错,可贱妾也只是担心您,听闻您一日未眠,一直坐在花厅里,特意来看看,贱妾……”拿起手绢轻轻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用余光偷偷的查看了眼大老爷的神色,见他紧绷的脸慢慢的舒缓了下来,她嘴角微微扬起,又立马耷拉下来,抽抽噎噎的继续说道:“贱妾知道,您因为大太太的事情,连带着对贱妾也感到厌恶,可贱妾根本不知大太太的所作所为,要是当初贱妾知道的话,定会豁出命来保护二小姐!您或许会怀疑,贱妾所言不过是辩词,您不知道要不是二小姐,贱妾的命早就没了……”说到这里,五姨娘好似想起了什么特别悲伤的往事,失声恸哭起来,看起来好不悲伤,却有技巧的没有哭花了脸,弄坏了精心所画的妆面,让自己看起来更为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疼惜。 起初大老爷对五姨娘的哭哭啼啼不甚其烦,扬起手想要让人把她给拖走。 只不过,在听闻到“二小姐”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犹豫了起来,尤其是听闻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更是勾起了他想要知道的欲望,便颇为感兴趣的开口问道:“当年什么事情?她怎么救你的?” 五姨娘闻言一喜。 果不其然,正如大太太所说,只要提到有关二小姐的事情,大老爷就有很大的兴趣听。 她眼珠子转了转,瞄了瞄大老爷手中的茶盅,娇嗔的说道:“老爷,这故事可长了,一句两句的怕是说不清楚。不如您先喝口茶润润,贱妾再慢慢的跟您说好不好?看您的脸色如此的差劲,贱妾深怕您会走神听不真切,那就错过了二小姐聪慧的故事了,那多可惜,您说是不是?” 大老爷很是厌烦五姨娘的神神叨叨。 可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不比年轻了,他这一晚上没有合眼,精神感觉到恍恍惚惚的,时不时就想要打瞌睡,要不是“二小姐”这三个字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根本连眼皮都睁不开来。 于是乎,顺从的听了五姨娘的话,端起手边的茶盅大口大口的喝下,一下子就见了底。 五姨娘得意的眉开眼笑。 她觉得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了,离荣华富贵已经不远了,迟早把二姨娘给拉下来,由她来成为余府后院的霸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二姨娘由一大群丫鬟、媳妇簇拥着过来,背脊挺得直直的,鼻孔朝天,一副的盛气凌人。 五姨娘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心中不满的腹诽道,她怎么来了?难道得知我在这里,怕我夺去了老爷的宠爱,所以急急忙忙的赶来? 想到这里,五姨娘有意无意的往大老爷的身上靠过去,远远的望去就好似亲密无间的男女依偎在一起。 二姨娘看到五姨娘那狐媚的样子,心里不屑的冷哼一声。 她来不是如五姨娘想得那般,要来抢夺大老爷宠爱的,而是刚才的时候,下人来报,说四姨娘病死了,她嫌弃大清早的去雎鸠院晦气,也知道大老爷故意让四姨娘活生生的折磨而死,也不敢随意处置,特意来询问的。 “老爷,四姨娘的身后事,您看如何办?”二姨娘问道。 大老爷正兴致勃勃的想听关于梁二小姐以前的事情,看二姨娘大清早的来找他,不仅不是好事,而且还是如此晦气的事情,眉头一挑,冷冷的说道:“你掌管着后院也有一段时日了,这种小事何须来问我?还是你能力不足,不堪胜任?” 此话一落,二姨娘的心“砰砰砰”直跳。 她忙解释说道:“老爷,您误会妾身了,妾身只是……” 五姨娘最喜欢看二姨娘被大老爷数落的样子,打断了她的话,看戏不怕台高的说道:“我说二姨娘,你可真是会找时间,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是不是存心想让老爷不痛快?” 二姨娘气急,可她却聪明得没有与五姨娘争论什么,只是静静的候在一边,等待着大老爷的回话。 大老爷一看到五姨娘得理不让人的嘴脸,刚才的好感一下子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他狠狠的一拍手边的桌面,怒斥道:“吵什么?大清早的吵什么?还嫌我现在不够烦了吗?”说着,一甩衣袖,气呼呼的离开了花厅,留下淡定的望着大老爷离开的二姨娘,还有一脸的不甘,气得直绞着手中绢帕的五姨娘。 确定大老爷已经离开得很远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姨娘面带微笑的来到五姨娘的身旁,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却不说话,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好似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五姨娘被二姨娘看得头皮发麻,底气不足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可仍强作淡定,高扬着脖子,语气僵硬的问道:“你!你看什么看?没看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吗?”毫不害臊的夸奖着自己的容貌,也因为说话带着颤音,气势一下子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二姨娘冷哼一声,回头问身边的人,说道:“哟,你们看五姨娘说得话,这牛皮吹得可真够大的。漂亮?我身边随便挑出一个粗使的婆子都可以把你给贬低到脚底下去!”说着,从身侧抽出绢帕,在空中甩了甩,行为十分的嫌弃。 “你!”五姨娘气得嘴角都歪了。 她看了看身后,思忖了会儿,决定好女不跟恶女斗,瞪了二姨娘好几眼,甩着帕子,扭着屁股气呼呼的离开了。 看着五姨娘离开的背影,束妈妈担忧的说道:“姨娘,这个五姨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得要趁早防备着。” “防备?就她!”二姨娘十分的看不上五姨娘,觉得她再闹腾,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来。遂而,很放心的对束妈妈说道:“她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折腾不出什么事来,就算能惹事,还能爬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不成?” 束妈妈知道二姨娘的手段,又想想五姨娘那卑贱的出生,也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不过,大老爷离开了,最为关键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心中有些担忧。 她问二姨娘道:“那四姨娘的身后事,您看如何是好?办好,老爷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办不好,底下的人都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一个过世的人过不去,恐怕今后不好服众。” 二姨娘也叹气。 这事情的确是十分的棘手。 她抬头望望天,幽幽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四姨娘到死都还是四姨娘,就按照姨娘的规格来吧!不过,因为少爷在病中,这事情也不好大办,就送些五百两的香火钱到庙里,算是给四姨娘超度,还有给少爷祈福。” 束妈妈觉得按照这样办事十分的恰当。 不仅堵住了悠悠众口,而且还讨好了大老爷和少爷。 但是,大姨娘也在今天的清晨没了,她的身后事呢?又该如何? 二姨娘耸了耸肩,说道:“大姨娘的罪行大家都看到了,还怕什么?给一张草席裹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两百四十七章 余府里的事情,福多多直到三天后才知道。 对于大姨娘、四姨娘的死,她没有多大的感触,倒是对朱三小姐毁容的事情,让她心头狠狠的一跳。她有这种反应,可不是同情朱三小姐的遭遇,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毁容也是她自己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没有好说的。她担心的是余世逸,担心二姨娘会对他不利。 她心里清楚的很。 这件事情要是背后没有二姨娘的应允,朱三小姐是绝对不会被毁容的。 所以,她怕有一天二姨娘的手会伸到余世逸那里去,那真的是防不甚防,更不用说现在余府的后院又完全掌控在她的手里,简直给了她一个很好的下手的便利。 为了这事情,福多多烦恼了好几日的时间,一直闭门不出想着怎么帮余世逸。 碧桃等人担忧不已,轮流着劝慰福多多出去走走,即使在院子里溜达一圈,那也是好的。 生命在于运动,不运动的话,这个生命还能行吗? 福多多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存了个事情,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直到包护卫从余府里带来消息,说二姨娘现在正跟五姨娘斗得欢,她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只要有人牵绊着二姨娘,那么余世逸暂且不会受到伤害。 终于,在今天阳光明媚的日子,福多多走出了十几天没出去的房门,大大的吸了一口气,享受着阳光的照耀。 碧桃满脸笑容,搬来一张太师椅让福多多坐下,并打趣道:“姨奶奶,您可终于肯出来了,您要是再不出来,奴婢就要实行最为下下的计策,直接让人把您从屋里抬出来。” 听闻,福多多笑起来。 周边的丫鬟、婆子看福多多心情不错,也不由低低的笑起来,气氛一时间很是的和谐。 福多多也不是那自恃主子就端起架子,板着脸示人的性格。 在春福端来新鲜瓜果小吃出来的时候,她让碧桃分了给大家伙儿吃,一起来尝尝鲜。 见福多多如此亲和,有个小丫鬟吃了几块点心之后,胆子就大了起来,言语也伶俐,说起了趣事逗弄着福多多开心。 这连日里,福多多闷在屋子里,也着实闷坏了,现在好不容易情势逆转,她心里也高兴,看小丫鬟哄她开心,心情也十分的不错,拿了几块时令的水果算是赏给这个小丫鬟,当作给她解闷的奖励。 福多多的这般行为,给了在场的人很大的鼓励。 有不少人纷纷涌动着,绞尽脑汁的讲一些笑话,奇闻轶事什么的上前凑趣。 其中,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神色有些腼腆的年轻媳妇子,她左右看了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壮着胆子上前,一脸神秘的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最近田庄里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什么事情? 福多多被挑起了兴趣,困惑的望着这个媳妇子。 媳妇子得意的扫了眼周围,挺了挺胸膛,说道:“您不知道,田庄里有种了几株的黄瓜。那黄瓜被照顾得不错,本来有一根黄瓜眼看着就要成熟了,没有想到就经过了一晚的时间,隔天去看的时候,这根黄瓜平白无故的不见了!这周围的田庄,有谁不知道是余府的,有谁不知道姨奶奶您住在庄子里头,那新鲜的瓜果都是给您尝的,就算是不懂事的小毛孩也不会动手,却就这么不见了,您说奇怪不奇怪?” 原来是这事情。 福多多觉得有些无趣,笑了笑身子往后靠去,倚在太师椅背上。 见状,媳妇子暗暗有些着急。 她想讨好福多多,以便为自己和家里人谋取利益。 没有想到,姨奶奶对她的话却一点都没有兴趣,而且周边的人对她也是看笑话的姿态。 咬了咬唇,她眼珠子转动了下,厚着脸皮继续说道:“这头次长出来的黄根,没有了就没有了,就这么认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毛孩干的。没有想到,有一就有了二,在其他藤架上,又有一根快成熟的黄根也突然之间没有了,并且接下来,不仅仅黄瓜没有了,田地里种植的蔬菜也一夜之间少去了大半!”说到这里,这个媳妇子再次用余光察看了福多多的神色,见福多多皱起了眉头,不似刚才的平淡无波,她挺了挺脊背,有了信心,又道:“大家伙儿都觉得奇怪,要不是人为的,那么就是……为了能够尽快找到原因,庄头派了几个壮实的年轻人在田地里连夜守着。这个也奇怪的很,头几夜里都是相安无事的,恰恰等大家都以为不会再发生类似事情的时候,田里种的东西又少了。” 听到这里,福多多抿了抿嘴,奇怪的问道:“还没有找到原因吗?” 福多多心里想着,这事情一定百分之百是人为的,接连守上几夜必定会有结果的。 媳妇子回答道:“他们之前已经连续守了三四个晚上,毕竟精力有限,所以没有找到原因。现如今,这事情又发生了,要是长此以往的话,田里的东西必定会全部都消失掉。所以,庄头决定,不管怎么样,就是人再累,也要守到事情的原因,就算抓不到人,也要抓到……” 不等媳妇子把这句话说话,福多多打断掉,对红梅说道:“你让陈庄头来一下,这事情我要详细的问问。” 红梅看了眼这个大出风头的媳妇子,点点头离去。 媳妇子摸摸鼻子,讨好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站起身来,指了指拿出来的瓜果点心,对满院子的仆妇说道:“这些你们都拿去吃吧!但是你们在吃之前,一定要知道,有些东西能吃,但是有些话是不能随意瞎扯的,要是祸从口出那就不好了。”福多多说这句话的目的是怕媳妇子说了这么一大段玄乎的事情之后,会引起大家的恐慌,继而口耳相传,到头来越传越玄乎,然后弄得不可开交。 大家面面相觑,又看向了媳妇子。 媳妇子被大家的眼光弄得好不尴尬,心里是又悔又恨。 早知如此的话,她干嘛要浪费口舌,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话,白白的招来姨奶奶的厌弃。 正想着要回去如何与自己的男人抱怨的时候,春福过来她身旁,让她去屋里,说是姨奶奶有事情要问她。 媳妇子心里一阵的“扑通扑通”乱跳,她不知道福多多会找她什么事情,说些什么,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她赶出庄子,她能来到这庄子上做活,可是很是的不容易,走通了不少的关系才进来的。 春福看这个媳妇子迟迟的不动,不由不耐烦的催促道:“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姨奶奶正等着呢。” 媳妇子一听,不敢再胡思乱想,忙抚了抚有些皱褶的裙摆,跟着春福进屋去。 福多多慵懒的依靠在大迎枕上,看着媳妇子拘束的站在角落里,指指临窗大炕旁边放着的小杌子,对她说道:“你坐吧!别站着了。”说话温温柔柔的,没有其他的异样。 媳妇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战战兢兢的上前去。 待等媳妇子坐定,福多多又让春福给她倒了一杯春茶,这才开口问道:“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 一听,媳妇子手拿茶盅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茶水都洒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福多多,又忐忑的收回目光,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保证说道:“真的!全部是真的!这小半月来,田里少了不少的东西,可是却回回都抓不到人,大家私底下猜测着或许是那不好的东西在这周边游荡,因此……”一句话还没有说话,福多多重重的把手中的茶盅放在大炕上的小炕桌上,严厉警告说道:“什么东西不东西的,造谣生事可不是良家妇人所为!”话说得十分的重。 媳妇子没有想到看起来水一样柔的福多多说话会如此的厉害,害怕得身子直颤抖。 福多多也无意吓她。 只是流言都是捕风捉影的,要是人人都习惯怀疑来怀疑去的,迟早会乱成一锅粥,最后不好收拾。 她敛了敛神色,再次说道:“你也别掺和了其他的事情说给我听,就把你知道的一一道出来就行了,其他的有的没有的,我不要听到,明白没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媳妇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于是乎,她正正经经的把她所知道的说了出来,其中没有一点其他玄乎的色彩在。 按照媳妇子的话来说,这田里蔬菜消失的问题,无非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偷走的,要么是其他外乡的来的。 对于小偷小摸的,摘一些小小的瓜果走,福多多倒没有小气的一定要追究起来。 可田地了接连的失去了小大半,这事情就不得不注意起来了。 她先让媳妇子离开,自己来到厅堂里等着陈庄头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庄头在红梅的引领下,气喘吁吁的进来,满头大汗的跪下来向福多多请罪。 第两百四十八章 陈庄头在来之前已经有人跟他打过报告,说有个不长眼的媳妇子在姨奶奶面前提了田地里瓜果失窃的事情。 他当时气得要死,问候了那媳妇子的祖宗八代。 双手垂放在身子两侧,陈庄头不安的等着福多多问话。 福多多找他来并非质问他什么,只是了解下情况,遂而她语气温和的说道:“听说这几日田庄里老是有瓜果失窃,事情可有眉目了?如若人手不够,我让包护卫他们协助你抓住偷瓜的贼。” 陈庄头微微一愣。 找他来不是要好好责骂他一番吗? 他不安的望向了站在一旁伺候的红梅,见她向自己微微点点头,他这才放下心来,把田地里的怪事从头到尾的说与福多多听,最后十分恳切的对福多多说道:“最近几日,小的实在是殚精竭虑,却没有一点的收获,的确需要包护卫帮忙。” 福多多暗暗点点头,觉得陈庄头比他娘要好点,没有太多的浮夸。 她看向了红梅,红梅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的时间,在红梅的引领下,包护卫威风凛凛的来了。 福多多就把事情的缘由说与他听,希望他协助陈庄头一起抓住偷瓜贼。 包护卫豪爽的一口应下来,大步走过去,拍了拍陈庄头的肩头,说道:“这事你放心,定会帮你抓到贼人!”说话中气十足,震得旁边的人耳朵“嗡嗡嗡”直响。 陈庄头揉了揉被拍痛的肩头,忙对包护卫客气了一番。 包护卫性子直爽,不习惯陈庄头的奉承,脸色有些不好,倒弄得陈庄头一头的雾水,不明所以。 在简单的交接之后,包护卫跟着陈庄头一起去田庄里去安排事宜。 待等他们全部都走了,春福凑在福多多的跟前,很是有兴趣的问道:“姨奶奶您说这事情到底会是什么情况?”满脸的八卦的样子,眼睛还一闪一闪的。 福多多斜睨了眼春福,恶趣味的说道:“你想不想现场感受下?” 春福不解,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说道:“就是你跟着包护卫他们一起去抓贼,你不就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也不用现在眼巴巴的问我了。” “啊?”春福惊呼了一声,拉扯福多多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求道:“姨奶奶,奴婢才不要去,夜里黑漆漆的,什么都不看见,好危险!还不如听听那些仆妇的谈资,一起唠嗑来得痛快。” 福多多却是笑笑,从春福的手中抽回了衣袖,径直往内室走去。 春福目瞪口呆,看着福多多的背影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求救的望向了红梅。 红梅也不理会她,跟着福多多的脚步去了内室。 内室中,福多多扬起的嘴角耷拉了下来,满脸的愁容。 她隐隐的觉得田庄里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背后有什么更为大的事情在等着爆发。 担忧归担忧,时间还是如此的流逝。 只过了一天,包护卫领着手下的弟兄抓住了一帮的偷瓜贼。 那偷瓜贼总共有十几个人,有老有小,衣衫破烂,操着外地的口音,哭丧着脸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陈庄头来问福多多该怎么办。 福多多不想为难他们,毕竟谁没有遭难的时候?何必得理不饶人,不留他人一线的生机。 所以,她让包护卫放了那些人,让他们别再偷了。 没有想到,那些人却要求见福多多。 福多多左思右想,让包护卫安排了下,打算在厅堂里见他们。 碧桃她们却很是的不同意,怕有陌生人进来,对福多多的安全产生威胁。 福多多想想,也觉得如果他们全部都来的话,实在是太过杂乱了,会给庄子的人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左思右想,福多多让包护卫传话,让那些人派出几个代表来。 话一传出去,没过多久的时间,在包护卫的带领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大概在他们十几个人当中,说话是颇有些份量的。 一踏进厅堂,那个老者在年轻妇人的搀扶下,一下子跪在了福多多的面前。 福多多被这突然的跪拜吓得一下子站立了起来,忙让红梅过去搀扶起他们,并安排座椅,上茶接待。 老者却轻轻推开了红梅,不让她搀扶,并对福多多说道:“听说您是这庄子上的主子,我带着儿媳妇特意代表大家来感谢您,感谢您对我们的宽容,没有把我们送官府查办。”说完,拉着身旁的儿媳向福多多磕了几个响头。 福多多赶忙躲开,实在受不了这么大年纪的人向她磕头。 她见老者十分的固执,只得亲自搀扶起老者,说道:“您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何必对我这个年轻小辈行这么大的礼?那些瓜果摘了就摘了,以后还会再长出来的,人都有遭难的时候,何必苦苦相逼,不留他人一条后路呢?”福多多毕竟曾经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有些想法跟这里的人接不上轨,做不来这里真正主子的作派。 老者起初还不肯起来,执意要给福多多磕头,听她这般的说,老泪纵横,最终在儿媳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起来,不断的说福多多是好人的话,还让他的儿媳给福多多磕头。 在一番的折腾之下,老者最终同意坐在了福多多所安排的太师椅上,不过让他的儿媳站立在身后。 对此,福多多没有多说话。 在这个时代里,作为女人都是没有啥地位的,她也无力反抗。 废话不多说,福多多直接问老者的来意。 一提起这个,老者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他哽咽的说道:“您不知道,我们的家乡遭了难了,村里的人死了差不多,就连我的那刚娶亲的儿子也……”说到伤心之处,老者也顾不得许多,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打湿了前襟,也惹得站在他身后的儿媳妇恸哭起来。 悲伤的情绪一般很容易牵动他人的情绪。 福多多等人也被老者的伤感弄得眼眶通红,为他们的遭遇感到痛心。 尤其是春福,她的家里要不是遭难,也不会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牙子带走,几经转卖。 一时间,气氛很是的压抑和悲伤。 过了良久,等老者哭泣了差不多,发泄了情绪之后,他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擦擦眼泪,红了脸尴尬的笑了笑,对福多多说道:“都是我不好,看我说这些过去的伤心事干嘛,倒惹得大家也不痛快。”说着,缓缓的说起了他们十几个人的遭遇。 原来他们的家乡因为天灾,田里没有一分的收获,再加上后来接连一个月的大雨,有些抵抗力不好的人就患上了痢疾,家里没有余钱治病,就这么病死了。这痢疾有传染性,家里一人染上,全家都会有。就这么扩散出去,全村的人差不多都患上了,就只有几个活下来,其中就有这位老者和他的儿媳妇。 整个村子差不多没人了,老者只能带着他的儿媳妇离开,一路上遇到不少也同样遭难的隔壁邻村的人。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与老者一起的总共有三十几个人,后来或病或失散或离开,各种原因而成了现在只有十几个人。 听完老者的诉说之后,福多多等人唏嘘不已。 不过,碧桃却是紧紧的皱紧了眉头,趁着旁人没有在意,悄悄的出去寻叶大夫去了。 她害怕老者和那媳妇带着病,如此一来的话,姨奶奶不就很危险了? 她知道痢疾的厉害,这种病一旦染上了,即使治好了,人也会瘦上一大圈,不成人形,要是治不好…… 碧桃忙摇摇头,拒绝自己想这些不好的事情。 福多多的注意力都在老者和他媳妇身上,倒没有注意到碧桃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安慰着老者,并问道:“那今后,您和您的村人有何打算?” 如果一直就这么在外游荡,也不是一个事情,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的过今后的生活。 只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首先的问题是地方,让他们在哪里安家落户?一般的村落都很是抗拒外来户,尤其是这么一大帮的人,会引起村民的恐慌,深怕夺走了他们的利益,而且他们还是逃难来的,会很怕会把病带给村里,那就更不用说了。 福多多有些头疼,有心想帮他们却无能为力。 老者心里也打算扎根,看向福多多,见她眉头紧紧的皱起,一脸的为难,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先走一步是一步,总会过去的。”说着,老者真诚的向福多多道歉,又道:“那个瓜果,我们也是不得已,实在是饿得不行,今后要是有机会……” 听闻,福多多打断了他的话,摆摆手,说道:“这不过都是小事情,人都有困难的时候,您也不用……”抬头恰好看见碧桃领着叶大夫过来,福多多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知晓碧桃此行为的用意,很是恼她的擅作主张,倒是不明所以的老者,看福多多脸色不好,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嘴角翕翕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 福多多连连瞪了碧桃好几眼,让她带着叶大夫离开。 碧桃却不为所动,领着叶大夫上前。 她向福多多行了个礼,转身对老者说道:“老人家,这位是叶大夫,医术高超,擅治各种疑难杂症。听您说家乡因痢疾而弄得家破人亡,所以我擅作主张请来叶大夫,给您和儿媳瞧瞧,还请您别见怪。” 老者愣怔,反应过来后心里有些恼。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无可厚非,挺能理解碧桃的行为的。 在他看来,越福贵的人家,规矩就越发的多,能让他和儿媳进入庄子来,已经着实不易了,更何况偷去了他们那么多的瓜果蔬菜,也没有见发难,实在是好人中的好人。要是放在其他福贵的人家,他们这些人早就被送官查办,打死在牢房里面了,哪能像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么宽敞的厅堂里,喝着这么香的茶? 所以,老者很是配合的撩起袖口,伸出手大大方方的让叶大夫把脉。 福多多是个很护短的人。 在外人面前,自己的人再怎么的不堪,她也不会当众发难。因此,对于碧桃的行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拉着叶大夫给老者和他的儿媳看病,待等人都走后,她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实在是太过擅作主张了。 碧桃站在叶大夫的身侧,偷看了福多多好几眼。 她知道她此次行为按照常理实在是太过了,直接越过姨奶奶就把叶大夫请来,着实有些大逆不道,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只是,痢疾这病太过凶猛,她不敢拿福多多的身体开玩笑,即使到时候被福多多责罚或者打骂,她也甘之如饴。 叶大夫认真的为老者把脉,并没有察觉到厅堂里各人的细微变化。 过了良久,叶大夫收回手,很是肯定的说道:“老人家身体健康,一切安好,若没有其他变故,可长命百岁。” 听闻这话,老者并没有多许的高兴,神情反而有些落寞。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把老骨头了,活这么长的年头又有何用? 碧桃却很高兴。 之前福多多可是跟这个老者有过接触的,他没病,说明福多多也会没事,怎么能不高兴的? 只是那年轻妇人还没有诊断,碧桃的心始终放不下。 叶大夫在给年轻妇人诊脉的时候,眉头时不时的紧紧的蹙起,随后又让妇人换了一只手让他诊脉,看得碧桃心惊肉跳的,心里想着,难道这个妇人患了痢疾? 当下,脑子还没有反应,身体已经行动起来,犹如保护神的那般站在了福多多的面前,似乎这样就能够抵挡住病菌不会侵害到福多多的身上去,傻傻愣愣的,却固执得很是可爱。 福多多轻轻的推开了挡住她的碧桃,问叶大夫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老者也察觉到不对劲,双眼紧紧的盯着叶大夫,身子还微微的有些颤抖。 经过一场痢疾,他的老伴没了,儿子也没了,如果儿媳再有意外,那他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叶大夫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再三诊脉之后,他问妇人道:“冒昧问一句,这位嫂子,你的女人事是什么时候走的?” 年轻妇人在看众人如此紧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好的病,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听叶大夫问她那种事情,毕竟是年轻媳妇子,脸皮较为薄,更何况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问她如此私密的问题,连耳朵根处都染上了红色,吱吱唔唔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在几个月前,那时候大家都忙着逃难,路上也是饿一顿,饱一顿的,身体很不好,有时候是断断续续的来,很快的就走了。最近,比之前逃难的生活稍微稳定了下来,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来了。所以,我也不清楚准确的时间了。” 叶大夫点点头,神色有些不好看。 老者是有经验的人,隐约的想到了什么,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得安宁,却又不敢问出口。 福多多并没有什么顾忌,看大家都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问叶大夫道:“她怎么样?很麻烦吗?那个……能保住吗?”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李大夫都问起妇人的月事了,应当是有了,只不过大概因为一路奔波劳累的缘故,那孩子或许有些不好了。 叶大夫说道:“这位嫂子应当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话还没说话,厅堂里各个露出喜悦的神色,尤其是老者,眼眶红红的,双手合十,直念叨着“西天佛祖保佑”,唯独福多多一直神色忧虑的紧盯着妇人的腹部看,好似要看出一朵花来。 这妇人虽说已有五月的身子,可是腹部却平平,没有特别大的凸起,这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惊喜过后,大家也渐渐的理智回笼,想起了这个关键。 老者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想要问叶大夫情况如何,又怕答案伤了心,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叶大夫说道:“她的身子有些虚,之前有小产的迹象,不过孩子倒顽强的很,现在暂时还没有问题,今后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在生产的时候,对嫂子也是有好的。”也就是说孩子保住了。 话音一落,大家不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者更是站起来向福多多磕头道谢。 要不是请来了叶大夫给他们诊脉的话,他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有身子了。 一想到这个,老者不禁后背生凉。 如若没有这一遭的事情,或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的孙儿就这么没了,更是对福多多恭敬了不少。 福多多不免唏嘘,碧桃也算是无意之中做了一件好事了。 她问老者道:“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安身的?” 左思右想,福多多决定送佛送到西,打算给他们找个安身的地方。 老者面有难堪,呐呐的说道:“我们居无定所,现在就住在不远处的山洞里。” 山洞? 福多多不禁看向了身体有些孱弱的妇人。 她的胎不怎么稳当,要是在山洞里生活,更是对胎儿不利,或许会造成早产,更或者是流产。 于是乎,她决定留这个妇人下来。 老者听闻后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的谢意。 事后,碧桃喋喋不休的在福多多耳边嘟囔道:“姨奶奶,您怎么就把那个妇人给留下来了?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们可是有百张嘴都说不清楚的,干嘛要自揽麻烦上门的?” 自从碧桃经过了那些不堪的事情之后,她的心冷了不少,唯独对福多多的心没有变。 她不说,福多多还没想跟她算之前擅自请叶大夫来的账。 见此,她拉下了脸,不悦的说道:“碧桃,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现在都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不管在哪个场合,福多多从没有自称是主子过。 看她如此疾言厉色,碧桃知道福多多是在生气,生她不声不响请来叶大夫的事情。 没有多犹豫,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嘴里却没有求饶,反而直言不讳的说道:“姨奶奶,奴婢不觉得有错,就算这事情再来一次,奴婢还是会如此做!” “你!”福多多没有想到碧桃会不认错,还跟她硬对着来。 红梅、春福看情况不对,忙把房门关起来,以免闲杂人等张望,并一人来到福多多的身旁,一人来到碧桃的身边,俩个好生生的劝慰着,不要因为外人而伤了情分。 “姨奶奶,您别生气,碧桃这人虽然做事有些急躁,但是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您,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就说她擅自请来叶大夫的事情,她不过是怕那老者和他的媳妇身上带着痢疾,所以不放心才如此行事的。”红梅端来刚泡好的茶给福多多,继续说道:“俗话道,日久见人心,碧桃的心您还不清楚吗?” 福多多接过茶盅,放在了手边的炕桌上,睃了眼跪在地上的碧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哪能不知道?只是气她行事鲁莽,也知道她的心,不然的话,我早就撵她出去了。”最后一句话,福多多说得颇为有些无奈。 见此,红梅向碧桃连连使眼色,让她赶快认错。 碧桃起初不肯,她认为自己并没有错。 只是看着福多多忧伤的神情,她只得退步,向福多多承认自己的错误。 福多多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况且她本来也没有想碧桃如何,看她如此,这事情也就揭过去了。 红梅和春福对视一眼,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福多多把自己想帮助老者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的事情说与碧桃等人听,想听听她们有何办法。 碧桃的眉头紧紧的蹙起,刚想抬脚上前说话,却被红梅拉了下来,并对她摇摇头,对福多多劝说道:“姨奶奶,这事情可不好办,周边的村子不太喜欢外来户,尤其是这么多的人。” 福多多很清楚这事情的阻碍,可做不到袖手旁观。 第两百五十章 几经思索,福多多知道这安居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下来的,而且这事情还要跟余世逸好好合计下,看看他的意见如何,两人通过气之后,才能正式着手去办。 总而言之,这是件繁琐而又不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福多多想到了致使老者他们逃难的罪魁祸首。 他们说是因为家乡天灾,庄稼颗粒无收,后又遇大水,使得饮水源不干净,村民陆续患了痢疾,最后悲剧产生。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受灾面积会有多广? 福多多知道,在这个各种技术落后的年代里,百姓都是靠天吃饭,一个小小的痢疾就可以使大片的人死亡。 越想就越心惊,福多多忙把留在庄子里的年轻妇人找来。 年轻妇人夫家姓郑,大家伙儿称她为郑媳妇,那老者是那十几个人当中威望较高的。不过,他为人和善,喜欢自称郑老头,大家伙儿也就这么叫了。 郑媳妇忐忑不安的,双手不住的扯着衣角,战战兢兢的站在角落里,不知道福多多找她什么事情。 看出郑媳妇的惶恐不安,福多多温和的笑着请她坐下,并让春福上茶和点心,安抚说道:“你别紧张,我找你来并不是为了其他的事情,只是想问问你们那里受灾的情况,了解一下。” 了解一下?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郑媳妇满心的不解和困惑,倒比适才更为的无措了。 她结结巴巴的问道:“姨……姨奶奶,您想知道什么?您尽管问。”她的公公郑老头在离开庄子之前,曾经再三交待她说姨奶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要如菩萨那般恭敬的对待,不能有一丝的马虎。 福多多想了下,问道:“你那里的村子,以及周边的是不是都受了灾?” 郑媳妇没有犹豫的点点头。 福多多又问:“既然受灾这么严重,你们那里的官府没有什么举动吗?” 按理说,死了好几个村子的人,官府应当会上报朝廷,由朝廷下拨款项,及时的阻止灾情的蔓延。 没有想到,福多多此话一出,惹得郑媳妇眼眶红红的,满脸的不甘心和愤怒,咬牙切齿的指责道:“姨奶奶,您不知道。这天高皇帝远,我们那些村子在偏远的角落里,有谁会注意到我们的死活?直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病死了,也不见一个官府的人来过,就是因为不得已,我们才背井离乡,去异乡讨生活的。”大概想到了伤心处,郑媳妇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落,豆大的泪珠很快就打湿了前襟。 听郑媳妇这般的说,福多多垂下了眼睑沉思。 如若这样子的话,看来当地的官员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情,或者知道了,并且上报了,拿到款项了,却中饱私囊,没有下发的意思,致使疫情越来越严重,到后来死了这么多的人。 福多多等郑媳妇的情绪稳定了之后,接着问道:“你们一路来这里,有没有看到其他逃难的人?或者说,你们所住的城镇,这痢疾的病有没有扩散出来,严不严重?” 郑媳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的说道:“有,而且不少。” 听闻,福多多“腾”的站立起来,双手止不住的有些颤抖,问道:“很严重吗?你们一路来遇到的也是逃难的人?” 郑媳妇胆子有些小,见福多多如此样子,声音更为的颤颤巍巍了,抖着音的说道:“是,我们从北方一路逃难到这里,遇到了其他不少的难民,直到临近这个城镇了,才渐渐的少了。之前的,您不知道,有些饿得都易子而食了,场面很是……”到这里,郑媳妇说不下了,沉默了下来。 福多多明白了,神情很是的凝重。 她挥挥手,让郑媳妇回去,自己则是回了内室。 碧桃见福多多如此,忙不迭的跟进去,担忧的问道:“姨奶奶,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吗?” 福多多叹了口气,十分确定的说道:“依我所看,这瘟疫不久之后会蔓延到我们这里,我们得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碧桃瞪大了眼珠子,满脸的不可置信,好久之后才呐呐的说道:“怎么可能?”说完之后,碧桃又想想郑媳妇一家子的遭遇,以及她刚才所说的一路上逃难的事情,不得不相信福多多的判断,或许真得有一场浩劫在等待着他们了。 她知道,瘟疫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每次到来都会死伤不少。 “那我们该怎么办?”碧桃问道。 福多多自顾的拿来纸墨笔砚,拿起笔就开始写。 碧桃见了,走过来问道:“您在写什么?” 福多多边写边说道:“我得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少爷,让他早点准备,比如粮食、药材什么的,都得要提前去采购些,万一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好能自保,多余的话,还能帮帮他人。”说到这里,福多多又想到这个庄子的情况,她对碧桃吩咐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余府,庄子的粮食也要够准备充足,你让红梅跟陈妈妈说一下,让她多备点粮食,要是问起来的话,你们也别跟她说实话,就说陈老头们这么多人,总得要吃饭的,并且让她不要声张,毕竟这事情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怕万一想得不对,会引起大家不必要的恐慌,反而影响了粮行和药铺的价格。” 碧桃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慎重的点点头下去去办。 等碧桃回来的时候,福多多已经写好了信,装信封里,正在封蜡。 福多多把信交给碧桃,交待道:“你把这信给包护卫,让他连夜赶路,务必今晚要亲自送到少爷的手中,不得有一刻钟的耽误。” 刚回来的碧桃又立马掉头就走,没有一点的耽搁就去找包护卫。 福多多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仔细的思索着自己还有哪里的事情没有做全,没有到位。 余府的余世逸也同样坐在内室的临窗大炕上,垂下眼睑,眉头紧紧的皱起,想着事情,却越想越想不通,眉头都快打结了起来,就是李大夫何时进屋,来到他的身边,坐在他的对面,他也没有一点点的察觉。 李大夫觉得奇怪,忍不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余世逸才如梦初醒,尴尬的对着李大夫笑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大夫玩味的看着余世逸,说道:“来了好一会儿了,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是在想某人吗?” 这某人,没有任何意外的,当然是指福多多。 被说中心事的余世逸,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色,咳嗽了几声作为掩饰,嘴硬的说道:“当然没有,我只是好奇二姨娘怎么没有动静,三姨娘也是,静得出奇,不像是她们的作派。还有大太太,她似乎也不对劲,难道就不想出来了吗?唯一比较正常的就只有五姨娘了,每日里争宠,拉扯着大老爷往她的屋里去。”说到这里,余世逸的眼眸里闪现过些许的不屑。 这个男人前段时间还对余世逸的亲娘表现出浓情蜜意,没多长时间,在五姨娘的柔情攻势之下,他就沦陷了,日日夜夜在五姨娘的屋里留宿,表现出对五姨娘无限的宠爱,惹得二姨娘眼红不已,可她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对此,余世逸感觉到很是的痛疼。 这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二姨娘到底在想什么? 要是放在以前的话,二姨娘早已经一个巴掌过去,好好的教训教训五姨娘了,哪里轮到她撒野? 李大夫说道:“或许是二姨娘因为有朱三小姐这张王牌,觉得五姨娘不足为惧,所以才会如此放心的吧!你和朱三小姐的婚事可是快要到了,她现在正忙碌的时候,没有什么心思去争什么了。反正有了朱三小姐,再等她生下一儿半女的,在这个后院里,有谁还能够与她匹敌的?” 余世逸想想,也觉得是。 不过,这二姨娘的信心也未免太足够了,生不生孩子的,可不是朱三小姐一人能够说得算的,没有他的配合,朱三小姐她能成吗? 俩人正说着话,文竹急慌慌的进来,随便行了一个礼,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少……少爷,不好了,老爷他在五姨娘的房里昏厥过去了,看起来情况很是的不妙。” 听闻,余世逸和李大夫俱是一愣。 不过,很快的,回过神的余世逸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屑的问道:“怎么?他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李大夫不赞同的看了余世逸,说道:“毕竟是你的父亲,外人听见了不太好。” 余世逸却说道:“他既然做得出来,就应当知道这个后果。”说着,不理李大夫,对文竹吩咐道:“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来,还要能说会道的,免得请个哑巴大夫,把了脉,还说不清楚病情。” 这最好的大夫就是眼前的李大夫了,文竹知道少爷这是唯恐天下不乱,要把老爷在五姨娘房里昏倒的事情给抖露出去,让大家都知道,继而坏了老爷的名声,主意虽好,可这合适吗? 第两百五十一章 大老爷昏厥的事情一经传出,立即有不少的版本。 有的说,大老爷已经马上风死了,做了一个风流的鬼,到阎王殿逍遥去了;还有的说,大老爷在五姨娘的房里连御几女,身体承受不住,就算救回来,大概后半辈子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更有的说,大老爷不行了,而五姨娘却年轻漂亮,难以承受孤单寂寞,找了个野男人在房里厮混,却被大老爷当场抓了正着,气得大老爷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总而言之,各路传言很是对大老爷不利。 余世逸听了文竹的报告之后,嘴角高高的扬起,说道:“我还以为二姨娘不会出手了,果然是等不及了。” 文竹站在一旁笑着应是,说道:“自那些传言一出,五姨娘很是的不好过,大家背地里都在暗骂她狐狸精,是一个害人的祸水。二姨娘还与二太太商量,该怎么处置了五姨娘。” “处置?”余世逸冷笑,说道:“怎么能处置呢?五姨娘可是大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处置了她,大老爷可怎么承受的了这种打击?二姨娘真以为府里没人了?任由她作威作福?”说着,对文竹吩咐道:“你让人把五姨娘的院子好好的守着,看好五姨娘,别让她少了一根寒毛。” 文竹应声退下。 余世逸慵懒的靠在临窗大炕的大迎枕头上,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意。 这时,内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余世逸头也没有抬,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状的问道:“怎么样?事情有眉目了没有?” 于正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打探到那些合力对付余家商铺的都是梁二小姐以前在商场上认识的人,最近他们渐渐明白了往日的事情,再加上现在余府是一日不如一日,二老爷出仕也不是最近的事情,等两年过后,谁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所以,打着为梁二小姐喊冤的旗帜,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好好的给余府一个重创,当然还有梁府,毕竟生意人讲究的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话语间无不暗藏着浓厚的讽刺意味。 听到这里,余世逸玩味一笑,说道:“是吗?他们可真有怜香惜玉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忘往日的恩情,替我娘出口恶气。只不过,他们所得到的利益,是不是全部都收拢到自家的荷包里面去了?”说完,余世逸止不住的轻笑出声。 于正一愣,随后尴尬的点点头,说道:“对余府和梁府打击所得到的好处,的确都全部入了他们的荷包里。对外的话,讲得却是比唱得好听,赢得了不少的名声,说他们是儒商。” 余世逸垂下眼睑,仔细的想了一下,吩咐道:“你散播出去,说我身体常年病弱,日日需要靠精贵的药物续命,又从小不得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欢心,身上没有多少银钱傍身,最近家里又乱成这样,一个小小的妾室掌家,更是度日如年,饭都吃不饱,让那些念旧的人施舍口饭给我吧!对了,记得你家少爷身体破得不行,每日需要一株上好的几十年的人参养着,一点马虎都足以让我命归黄泉。”说着,余世逸冷冷的笑了几声,继续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会如何扮演一个儒商!” 于正对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儒商早已看不惯了,看余世逸准备出手收拾他们,心里斗志昂扬,必叫他们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来! 说了一会儿的话之后,余世逸挥挥手让于正退下。 他起身躺在床铺上,望着头顶淡淡青色的帐幔,想起了远在庄子上的福多多。 也不知道她好不好?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踢开被子?身边的人照顾得尽心不尽心?有没有谁欺负她? 越想越烦心,越想心里就痒痒的,很想立马飞到庄子上去,待在她的身边,好好的照顾她。 可是…… 伸手摸了摸胸口,轻轻一按立马有刺痛遍布全身。 这伤口,当时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了他的命,如若不好好将养的话,今后的身子必定会破烂不堪,没有一具好身体,又怎么能够为自己心爱的女人遮风挡雨? 顿时,余世逸满是无奈之感。 屋子里的视线慢慢的变黑,余世逸的精神也随之逐渐感到疲惫,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余世逸只感觉到似乎有蚊子在他耳边不断的嗡嗡叫,扰人清梦。 等到混沌的思绪慢慢的清晰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原来打扰他睡觉的不是什么蚊子,而是文竹压低了的声音在不断的叫他,听他声音急促的样子,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一个激灵,余世逸睁开了眼睛,入目眼帘的果然是文竹着急的脸。 “怎么了?”余世逸在文竹的搀扶下,慢慢的坐起来,揉着有些酸痛的额头问道。 文竹见余世逸声音沙哑,两眼惺忪,忙端来温热的茶水,小心的服侍着他喝下,这才说道:“少爷,包护卫带着姨奶奶的亲笔信来,看起来情况很是的紧急……”话还没说完,余世逸狠狠的瞪了文竹一眼,把手一伸,急切的问道:“信呢?” 看这情况,文竹忙从怀里掏出信来给余世逸,不敢有一点的耽搁。 余世逸急匆匆的把信拿在手里,快速的拆开了信封,开始一目三行的看起来。 福多多学得是简体字,繁体字在她的那个时代里接触得并不多,只会模糊的猜测出几个字来,但是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写。即使后来跟着余世逸开始练大字,但是毕竟根基比较浅,学得时间又短,再者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时间很短,福多多这封信写得十分的潦草,有些字不会写繁体,直接用简体代替,看得余世逸直皱眉头,很是的辛苦费眼,尤其是读懂了信的内容的时候,他的眉头皱得更为的紧了,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文竹看着余世逸的神色,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莫非庄子上出事了? 可是包护卫并没有说什么,神色也如常,如果真得有事情的话,绝对不会如此这般平静的。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竹看着余世逸越来越凝重的脸,心中充满了好奇。 良久之后,余世逸放下了信,对文竹说道:“你现在放下手边的事情,立刻去看看城里的米铺、药铺的价格有没有涨起来,还有城里有没有难民涌进来。”看文竹一愣一愣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余世逸又提醒道:“这事情你要小心的去办,别让人发现了。” 文竹不明白,为何余世逸突然之间让他去调查那些事情。 眼珠子转动了下,用余光瞟了下余世逸手中紧握的信笺,想着是不是姨奶奶在信中提到了什么。 带着浓浓的不解,文竹离开了内室,亲自去办余世逸所吩咐的事情。 等文竹离开之后,余世逸又拿起信再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事情太过爆炸性,万一瘟疫爆发,完全无法收拾,将会一场大大的劫难。 想到在庄子上的福多多,余世逸想着,是不是该把她给接回来? 左思右想,他让人把李大夫请来。 李大夫一听到这事情,差点把手边的茶盅失手打翻在地,急急的问余世逸道:“这是真的?” 余世逸看他一脸的不相信,把福多多所写的信给他看,并说道:“是真是假,等待会儿文竹打探回来了,就一切都明朗了。只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未雨绸缪一番,这瘟疫一爆发,可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必定会发生一场无法抑制的混乱。到时候,那米铺、药铺的价格会翻翻涨价,绝对会供不应求,市场上一片的混乱。我们如果早点夺去先机,把大量的米和药先买下来,等爆发的时候,保证自己的供应之后,再廉价发卖出去,至少能够稳定一时的民心,你看如何?” 李大夫这辈子经历过瘟疫,就是那场瘟疫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十分痛恨那些官僚,一点都不干实事,继而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惨剧。 他说道:“你这个法子不错,就是有点治标不治本,会承担起太大的责任,严重点的话,还会引起有些人的红眼,恐怕有点走险,惹祸上身。” 余世逸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好事没人做,但是这好事背后有利益的话,恐怕会有不少人前赴后继的赶来,大家都想分一杯羹,如果我这样一弄的话,根本就是断了大家的财路。” “那你还……”李大夫不明白了,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会要如此作为? 余世逸解释说道:“我把米和药买下来,不一定要用自己的名义,在这当中可以稍微提点价格给那些想做‘好事’的人,想必他们也不会太介意。大家看着我手中已经没有存货,完全的转让给他人,大家的眼睛还会盯着我看吗?” 话虽如此,可李大夫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 正在这个时候,文竹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满头都是大汗,神色并且有些紧张。 第两百五十二章 李大夫忙问道:“情况如何?” 文竹大大喘了几口气,连咽了好几口的口水之后,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外……外面没有什么其他特别大的变化,就是城里来了几个从北方逃难来的难民。据他们所说,那里哀鸿遍野,街道上不是已经死绝的尸体,就是快要死的人,景象很是的惨烈。”或许是脑海里联想到了那个场面,文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子微微的发寒颤抖着,“不过,来我们地方的难民不过几个,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对了,小的问了几家比较大的米铺和药铺,价格都是老样子,没有涨价,也没有降价。” 闻言,余世逸紧皱着眉头沉思。 半响之后,他望向了李大夫,却对文竹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文竹依言过去,在听完余世逸的交代之后,他满脸的惊愕之色,不过很快的就压了下去,行了礼,转身离去。 李大夫看着文竹离开的背影,对余世逸说道:“这真得好吗?” 他真怕因为余世逸的这番作为,非但没有达到理想的结果,反而会引起市场上的混乱,致使人人惶恐不安。 余世逸笑着说道:“这事情我不去办,总有人会去,如果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拱手让给别人?”说着,顿了顿,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看你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去多准备点药丸,到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帮助那些被病痛折磨的老百姓。” 李大夫看了余世逸好几眼,终究叹息着回去。 余世逸轻笑出声,斜靠在大迎枕上想着在庄子上的福多多。 多多总是会给他无穷的惊喜,要不是她警觉的话,等瘟疫真得爆发了,场面会十分的混乱,难以控制。 想到这,突然记起了福多多拜托他安居那些难民的事情。 他仔细的想了想,寻找着妥当的地方。 在庄子的后面,有几座小山,小山后面还有一座高山,那里都是余家的资产,准确的来说是梁二小姐的嫁妆,或许在那几座山当中择选出来一个,可以当作那些难民安居的地方。 越想越觉得合适,余世逸忙起来,开始给福多多回信。 在写信的当中,他突然想到了福多多那一封扭扭歪歪的字,觉得她真的要好好的练字了。 于是乎,暂且放下了回信的事情,余世逸在房里一阵的翻箱倒柜,去寻来字帖。 隔日,福多多接到厚厚一叠的纸张的时候,她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知道余世逸写了什么,竟然能写这么多。等她打开用青灰色细布包着的纸张,看到那一本厚厚的字帖,以及寥寥几张的回信,福多多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并未冒出来的汗,感觉压力好山大,并发觉右手在隐隐的发痛。 “姨奶奶,少爷给您写什么了?好多张啊!”春福一脸八卦的凑过来,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对信内容的好奇。 刚好,福多多大致看完了余世逸对于难民的安排,下面全都是对自己种种思念的宣泄,见春福探头探脑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信折起来,故作淡定的说道:“没写什么,就是说了些关于难民安居的事情。” “哦?”春福有些不相信,如果真得就这么简单的话,为何姨奶奶要遮遮掩掩的,不让她看见?难道她忘记了,自己其实识得字并不怎么多了吗?根本不用如此避讳她,况且姨奶奶耳根处的那抹红色又是怎么回事?她是在害羞吗? 春福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不由得捂着嘴轻轻的笑起来。 福多多作势不悦的瞪了她几眼,唬得春福忙小跑着出去,与院子里的小丫鬟闹成一团。 在屋里听着院落里的欢声笑语,福多多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关于她提醒瘟疫爆发的前兆,提前储备些粮食、药材的事情,余世逸说已经让人去核实过,并且说城里也有几个难民逗留。不过大家都还没有什么反应,只当是平常的流民而已,米铺和药铺上的价格并没有什么波动,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这四个字让福多多极度的不安。 事情越是的平静,后续所带来的波动将会越发的大。 唉…… 信里,余世逸还说,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他就会从余府出来,与她在庄子里待在一起。 庄子上各种不如余府,难民要想闯进来的话,也容易的很,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不过,余世逸能如此的想,福多多的心感觉还是甜丝丝的。 郑老头他们听闻余世逸给他们选了几个山地作为今后安居的地方,各个乐开了花,跟随在陈妈妈后面,在庄子附近的山头转悠,选出较为合适居住的地方。经过几天的考虑,他们选择了小山后面的大山的山腰上。 这山有一千多米的海拔,在山腰上安居,大概也有五百多米高了。 福多多奇怪他们干嘛选址这么高的地方,郑老头回答道:“我们以前住的是平阳,虽然说各种方便了,可是要是有什么病啥的,传染的也快。住在这深山里,与外界互动不多,也相对安全点,而且里面也不缺吃少喝。” 福多多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就这样,安居的地方定了下来,隔日就开始动工造房子。 他们的事情落实下来后,福多多开始担忧瘟疫的事情。 她见大家伙儿的目光都注意在郑老头他们乔迁的事情上,招来红梅,询问让她办的事情。 红梅说道:“陈妈妈全部都办妥了,庄子的粮食储备很足,足以供应庄子上所有的人几个月的口粮了。” 福多多点点头,又问道:“她有没有问起什么事情?或者怀疑什么?” 红梅知道福多多想问什么,遂而仔细的想了下,摇摇头说道:“并没有,她没有多问什么,就直接去办了,行事很是的利索,没有跟以前那样,说话拐弯抹角的,含含糊糊的与人磨蹭,非要套出点什么不可。” “哦?为什么?”福多多不明白了,根据她所了解的陈妈妈,她可是势力的很,没有利用价值的直接忽视掉,办一件小小的事情也会再三盘问清楚,搞得好像她才是庄子上的主人一样,让人感觉很是的反感,却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陈妈妈改性了。 红梅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明白。 见此,福多多说道:“你好好的注意她一些,反常必有妖,我怕这里面有其他什么的文章,等无法收拾的时候才发现,那等那个时候可什么都晚了,根本来不及补救。” 红梅应下,表示今后会多多注意一些陈妈妈。 在观察了陈妈妈几日之后,红梅发现,陈妈妈会有现在如此的变化,全都靠陈二,是他敲醒了她,不要任意的与福多多对着来。否则的话,少爷必定会出手狠狠的收拾谁。 “陈二?”福多多喃喃的说道:“看来我倒是小看了他,观察力倒是不错,只是人有点油嘴滑舌了一些。” 红梅站在一旁不置可否,完全把陈妈妈让她在福多多面前多美言几句的话给抛到了脑后去。 这时,碧桃手里捧着一堆的香囊进来,兴冲冲的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快把这个带上,据叶大夫说带上这个能够祛病,对瘟疫有一定的用处。”说着,不等福多多有所反应,就直接把香囊系在了她的腰带上,并且还左右各俩个,看起来很是的负重。 福多多无奈的低头看着腰间,问道:“你这是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卖香囊的。”说完,就要动手解下三个香囊,却被碧桃一巴掌拍开,很是不赞同的说道:“姨奶奶,这香囊不能解开,能够祛病!” “祛病?”福多多撇撇嘴角,很是的不相信。 要是这小小的香囊能够治百病的话,就不会有“瘟疫”这一词出现了。 看福多多的为难,红梅上前从碧桃的手中拿来一个香囊,并放在鼻下轻轻的闻了闻,问道:“这个香囊的味道很特别,有花草的香味,也有草药的苦味,里面都放了些什么?”说着,不动声色的从福多多手中拿来香囊,作势要打开对比一二里面放着的东西。 碧桃也不是傻的,怎么会不知道福多多和红梅的小心思? 她为了打消她们的顾虑,让她们信服,主动的拆开了一个香囊,并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倒在了炕桌上,指着那些零零碎碎的药材,说道:“你们别看这么一堆的碎末,里面有三十几种的药材,这些药材合起来,不仅能够驱蚊,还能够防病,一般的伤风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有这么的神奇?”红梅表示不相信。 福多多看着那些碎得看不清原本样貌的药材,听着碧桃所说的功效,也觉得不大可能。 可是碧桃却是一脸的坚信,说道:“既然你们不相信,现在挂着,等时间一久了,不就全部都真相大白了?”说话间,把香囊系回在了福多多的腰间,并给红梅几个,也让她别在腰上,接着说道:“这些香囊都是叶大夫亲自配置的,他的医术,你们还不了解吗?这些香囊的功效总是没有错的。” 第两百五十三章 搭线 叶峰?原来是他制作的香囊。 只不过,这么多香囊怎么会在碧桃的手里? 福多多不由想起了余世逸之前的话,说碧桃和叶峰之间有说不清的情愫暧昧在,现在看来,或许真的不是空穴来风了。抬头望向碧桃激昂的讲着香囊的种种好处,福多多决定等郑老头他们安稳下来之后,再私下找叶峰好好谈谈。 众人拾柴火焰高。 郑老头他们的居所在短短的十日里就初步完成,可以入住进去了,其他小细节只需往后在生活中慢慢的布局。 挑选了个黄道吉日,庄子里的人放了鞭炮,恭喜郑老头他们至此可以安居了。 为了以后他们有生活的依赖,福多多与余世逸商量之后,划分了几块田地给他们,每月就与其他农户那般,交上租子就行,还有他们所在的那座高山也供他们使用,当然不是无偿的。 斗米恩,升米仇。 福多多很明白这句老话,不会白白的给郑老头他们。 郑老头他们目前没有特别大的奢望,能有一处地方安身已算是天恩了,对于租子的问题等,他们也欣然接受,并且每户人家里为余世逸和福多多立了长生牌,日日烧香,愿好人有好报。在入住的当天,还请了福多多过去,看看他们所建造的房子。 福多多以女眷不方便出门的理由给回拒了,只让陈妈妈带了些人过去凑热闹。 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姨奶奶,有些事情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的,更何况她觉得真没有必要去。 郑老头他们遗憾不已,却也表示理解,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各种繁多,还有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里对福多多不仅没有怨怼,更添加了几分的敬重和歉意,在陈妈妈回来的时候,让她带来了在山里打来的不少野味。 看着那些野味,福多多笑了笑,让人把这些给处理了,让庄子里的人全部都尝尝鲜。 此话一经传出去,大家伙儿各个长着脖子,紧紧的盯着厨房,期盼着夜晚快点到临,吃上一口那平时都不怎么看到,更谈不上能够吃上几口的野味。 趁着大家伙的眼睛都瞅着厨房,碧桃也过去帮忙了,她让春福去把叶大夫请来。 春福惊讶,上上下下的瞅了福多多全身好几遍,紧张的问道:“姨奶奶,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不是,只是有些事情要问问他。”说着,抬头看到春福一脸好奇的样子,福多多作势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佯装生气的说道:“时辰不早了,天可会黑的很快,如果你要还是这样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去的话,等厨房那边野味熟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吃到。” 一听,春福急了。 她可是自从看到那野味之后,一直在苦苦的等着,要是吃不到了,她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不等福多多再催促,春福忙转身,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 福多多摇头失笑,坐在临床的大炕上细细的想着等会儿该怎么说开场白。 总不能直勾勾的就问,叶大夫,你是不是喜欢碧桃? 这,福多多自问脸皮没有这么厚,再说了万一会错了意,今后自己和碧桃还怎么面对叶大夫? 思来想去,福多多都没有想好合适的开场白。 正苦恼着,春福在野味的鞭笞之下,神速的把叶大夫火急火燎的请过来了。 叶大夫气喘吁吁,等一缓口气就伸手搭在福多多的脉象上,问道:“姨奶奶,您是哪里不适?”抬头仔细的观察着福多多的面色,见她脸蛋红润,眉头微皱,一副苦恼的样子望着自己,又观脉象平和,不强不弱,不像是生病的模样,他不由很是的困惑,想着莫非自己医术不精,没有诊出来? 福多多笑笑,没有说话,而是抽回手,让春福搬来椅子,请叶大夫坐下,又沏了上好的春茶,见他匆匆的呷了一口之后,就放下了茶盅,紧紧的盯着自己,似乎要看出什么来,她只好挥挥手让春福下去,并嘱咐好好的看着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这才慢悠悠的回望叶大夫,笑问道:“叶大夫,您的医术精湛,后又得了李大夫的指点,想必我的这小小的症状,您是一览无遗了。” 刚才她一直在想着怎么跟叶大夫开口,见他一进来就给她搭脉,计上心来决定将计就计,以此慢慢的引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和想知道的话。 反观叶大夫被福多多弄得一头雾水,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医术。 “惭愧惭愧,姨奶奶您的脉象平和,我实在是没看出什么来。”顿了顿,又很是谦虚的问道:“您是哪里不舒服?” 福多多喝了一口茶,问道:“你真得什么都没看出来?最近我胸闷,心烦,还有点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办。”见叶大夫嘴角微微抽动,似乎要说话的样子,福多多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的身边现在有三个贴身伺候的丫头,她们各个伶俐乖巧,年龄也快到放出去的时候了。红梅心思细腻,还会点笔墨,人也长得很水灵,她的大事我一点都不担心,春福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终归大事上不会出差错,人也比她们俩个活泼,性子也算好,很讨人喜欢,就是碧桃我比较担忧,也是让我最为心疼的。” 说到这里,福多多微微的停顿了下,仔细的观察了下叶大夫的神色。 看他在自己讲红梅和春福的时候波澜不惊,不见任何的异状,却在说到碧桃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的蹙起,眼眸中快速的闪过些许的怜惜,福多多的心猛地一跳,觉得有戏。 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福多多面带笑容的继续说道:“她之前为了我经历了不少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吃了不少的苦头,导致她年纪小小的,却看起来很是的沧桑,面貌也不似以往的清秀。对她,我一直很愧疚,希望她能够找到一个好男人,一辈子好好的怜惜她,爱护她,只是这天下的男人虽多,可是这样的男人却……”苦笑一声,又接着说道:“我曾经问过她的意思,要不要开始新的生活,她的回答却是想绞去了头发,宁愿到庵堂里做尼姑去。” “尼姑?”叶大夫有些坐不住了,要不是对面的人是姨奶奶,他早就“蹭”的一声站立起来。 福多多点点头,十分负责任的说道:“是的,她有这个想法,所以为了她的事情,这几日我是越想越心惊,心情也特别的浮躁,想劝说她,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该怎么说。您是大夫,请问您有法子吗?让她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女人终归要有一个依靠,不管以往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更何况又并非本人的意愿,只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而已。碧桃她,真的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说完之后,福多多想起了碧桃的遭罪,眼眶有些红红的。 叶大夫也好不了哪里去。 对于碧桃的事情,他是多多少少知道的,只是没有很是的详尽。 但是,不管怎么样,对于碧桃,他的心有微微触动,尤其听闻福多多的话之后,很想把碧桃揽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的给她一个安全的场所,让她平稳的渡过余生。 福多多心头虽然很是的难过,却一直不忘记观察着叶大夫的分分毫毫。 看他不住的流露出怜惜的神态,福多多知道该下一剂猛药了,于是期期艾艾的说道:“有件事情,碧桃还不知道。余府家大业大,规矩繁多,有不少的条条框框,其中就有一条是主子身边伺候的人不得是不详之人,尤其是经过大难的,少爷从小体弱,那些规矩就更不用说了。所以,碧桃的事情,有些棘手,况且府里又有消息传出来,大老爷最近病得不轻,要清除些人了,免得冲撞了大老爷和少爷,我虽然只是个姨奶奶,又远在庄子上,可有些时候,他们宁可相其有,也不会错放了一个,碧桃她……”长叹了一口气,未完的话更令人遐思。 叶大夫沉默了下来,好久之后,他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对福多多说道:“姨奶奶,不瞒您说,其实我对碧桃……对她早已有了情愫,只是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些不确定,所以迟迟没有表露出来。今天,我想跟您说一句,不管碧桃她心里有没有我,我这辈子都会好好的照顾她,让她有个依靠。”说完,向福多多行了个礼,急匆匆的离开了。 福多多低低的笑起来,把春福唤进来,吩咐道:“你去看看叶大夫,去的是什么方向,是回去了,还是往厨房走。” 春福一阵奇怪。 刚才叶大夫风一般的走了,神色还有点种视死如归的样子。 现在,姨奶奶又如此的吩咐,她就更觉得怪异了。 满腹困惑的离开,春福询问了他人叶大夫的去向,得知是往厨房走的,这心头上的雾水就更为的浓厚了。 这姨奶奶和叶大夫之间打了什么哑谜? 第两百五十四章 表白 福多多知道叶大夫是往厨房方向去的时候,嘴角止不住的高高扬起来。 碧桃终于等来了好男人呵护,也算是个有后福的人了。 春福看着,心里却是越发的困惑了。 她瞅着福多多好几下,终于在强大的好奇心催使之下,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姨奶奶,您在笑什么?” 福多多端起茶盅,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不答反问道:“春福,你的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吧!可有什么钟意的人了?你尽管跟我说,我会给你做主的。”好事成双,如果春福有了相好的对象,她很乐意牵线搭桥。 一听,春福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把手中的绢帕都给揉成了团。 看她这个样子,福多多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主子做得太过失职,连身边的人动了春心都没察觉到。 她笑眯眯的问道:“真有人了?说说,是哪个小子把我们的开心果春福的心给勾走的?” 春福的脸直接爆红,仿若要被烤熟了一般,吱吱唔唔的说了句“姨奶奶,您别瞎猜”就捂着脸小跑着出去了,刚好与端着点心进来的红梅撞了个正着,幸亏红梅反应快,双手紧紧的抓住托盘不放,并快速的闪了一边去,没有使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倒让春福因为惯性的缘故,身子微微的向前冲过去,狠狠的踉跄了一下。 她站稳脚跟,不好意思的回头望了眼福多多,继而忙跑得没有影了。 红梅看了看带着笑的福多多,又看了眼狼狈离开的春福,不明白她们这是怎么了。 福多多捏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意味深长的对红梅说道:“我们庄子过段时间恐怕有喜事要办了,或许能办两件。” 喜事?还两件? 红梅不明白,又细细的回想了下刚才春福面如桃花的样子,心头立马闪过了些什么。 难道春福她……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福多多道:“春福她心里有人了?” 福多多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有是有,不过那小妮子机灵狡猾的很,愣是不说对方是谁,但看她那娇羞的样子,没有才怪,大概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说到这里,她仔细的想了下春福有可能接触到的男生,觉得没有一个是合适的,感觉没谁能被春福看上的。 想到这儿,福多多很是的担忧,害怕春福被外面的人给欺骗了,忙嘱咐红梅说道:“你这几日好好的看着春福,看她平时都跟谁接触,我怕她被哪个不长眼睛的野男人给欺骗了,毕竟是小姑娘,没有经过任何的事,对方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勾去了心,哄得她神魂颠倒的。” 听福多多这般的说,红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春福这个人,性子是大大咧咧的,没有什么绕弯子的心眼,心里想得什么,嘴里就说什么,心也很柔软,万一对方冲着福多多这个姨奶奶的身份,继而从她那里下手,事情将会十分的糟糕。 她忙不迭的应下,打算待会儿就去探探口风。 不过,刚才姨奶奶说有两件喜事将会发生,春福的算一件,那另一件呢? 看着福多多又担忧又喜悦的神情,红梅突然明白了,大概是碧桃,碧桃有了比较好的归宿了。 碧桃的遭遇,红梅很是的同情。 曾经她以为碧桃将会一辈子就这么待在姨奶奶的身边伺候,没有想到,现如今离开最早的会是她。 红梅嘴边泛起了一抹苦涩,她的幸福会在哪里? 其实事情的真相并没有如红梅想得那般,碧桃已经找到了幸福。 她正在厨房里帮着厨娘打下手,抬头不经意间的看到叶大夫急匆匆的进来,却止住了脚步,站在了门口当中,愣怔的看着大家伙儿忙活处理着野味,久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碧桃看着奇怪,双手在围着腰间的襜衣擦了两下,走过去,担忧的问道:“叶大夫,您有事?” 低头看着碧桃微微蹙眉,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叶大夫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了起来,感觉舌头突然发麻,有些不利索了,竟然说不出话来,几次嘴角微动着想要说话,却最终没有成功,只是怔怔的望着碧桃,神情里充满了浓郁的热情和温和的脉脉浓情。 他这是怎么了? 碧桃就在眼前,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叶大夫搞不清自己的身体机能,也弄得碧桃满头的雾水。 这叶大夫,不知怎么回事,急匆匆的冲进厨房,却只是伫立在门口发呆,看到自己站在他的面前,反而变得越发的怪异了,竟然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类似情爱的东西来。 情爱?碧桃忍不住摇头失笑。 如果叶大夫面前站着的是红梅,就是春福也行,情况还比较符合一些,至于她的话,就是一堆牛粪也未必看上她,更何况叶大夫自身条件如此的好,前些日子厨房里的那些厨娘们还争先抢后的为他说媒,姑娘各个眉清目秀,条件都上乘,却被叶大夫全部都一口回绝了。 碧桃叹了口气。 在这世界上,大概唯有姨奶奶觉得她是最好的,不可替代。 不再理会叶大夫的怪异举动,碧桃苦笑着回去继续干活。 叶大夫本来一直在酝酿着,该怎么开口与碧桃表明自己的心意,却看见碧桃她有些怅然若失的转身离开了,他的心立马犹如被猫爪子抓挠了一般,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想也没有想的,伸手抓住了碧桃的手,拉着她离开了厨房,惹得厨房里的所有人愣怔怔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好久,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各个脸上写满了怪异和困惑。 各条件都没有挑得的叶大夫与一个苦命丫鬟的碧桃,他们在一起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大家仿若突然被冻了一下,忍不住微微的颤抖了下,搓了搓有些发寒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着脑袋,努力的挥去这个可怕的念头。 只是,事情真得有些蹊跷。 大家面面相觑,想到了一朵开得灿然的花朵插在了一堆牛粪上的情景。 碧桃不知道厨房里是怎么想她和叶大夫的,她现今也正迷茫着,不知道叶大夫发什么疯了,一直拽着她的手出了庄子,来到了庄子后面的小山后面,被叶大夫推到了一个大树下,背靠在树杆上,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这叶大夫,他没有事情吧! 两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了下,看了看寂静的森林周边,耳边听着风吹动枝叶的“唰唰唰”的声音,碧桃心底忍不住发寒,脑子里不断的冒出不好的念头来。 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天也没有黑,风也不够大,更何况自己平时也对他客客气气的,没有得罪过他什么,再说了他在往日也算温文尔雅,不像是一个凶恶的坏人,叶大夫他应该不能对她如何吧! 叶峰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开口表明心迹,对于碧桃表露出来的恐惧并没有察觉出来,等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适合的开场白,低头却看见碧桃仿若老鼠见到猫的恐惧表情,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你怎么这样子看着我?”叶大夫困惑的问道。 他似乎没有做什么事情,怎么碧桃会用如此的神情面对着他呢? 难道他今天表现得很凶恶? 伸出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面部,努力做出比较和善温柔的表情来,却反而更让碧桃心惊胆战。 今天的叶大夫很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他生病了。 他是一名大夫,应该能为自己治病吧! 碧桃有些不确定,但是恐惧倒是减少了一点。 “你是不是病了?”碧桃小心翼翼的问道。 叶大夫一愣,有点不明所以。 他生病了?他怎么不知道。 看碧桃畏畏缩缩的样子,又想了想这一路来的事情,叶大夫瞬间明白了。 碧桃恐怕是被自己放浪的行为给吓倒了,怪不得会如此警惕的望着自己,也怪他没有把事情说好,弄得误会一大堆,这样下去,指不定话还没有说出口,倒把碧桃给吓唬跑了。 清了清嗓子,叶大夫紧张的说道:“你……我……喜欢你,你对我是怎么看的?” “什么?”碧桃惊呼。 她没有听错吧!叶大夫说喜欢自己? 碧桃感觉自己被一道雷给劈了,劈得她外焦里嫩,头有些晕乎乎的。 她应该是听错了,叶大夫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碧桃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干笑几声,说道:“叶大夫,您真会开玩笑。”说着,抬头望了望天色,又接着说道:“不早了,大家伙儿还等着晚上吃野味,厨房那里忙,我就先走了。”说完,伸手推了推叶大夫,希望他能够移一下尊驾,好让她出去。 叶大夫没有想到自己的告白竟然失败了,心里有些失落,却又觉得应当是自己太过突兀了,让碧桃感到有些唐突,所以不高兴了,因为信誓旦旦的说道:“碧桃,我是真心喜欢你,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你,请你相信,我是认真的。”说着,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附身向碧桃靠过去,却又在临头的时候,又马上缩了回来,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们走吧!天快黑了。”伸手要牵起碧桃的,却看到碧桃立马把手给背在了身后,防备的望着自己,叶大夫的神情很是的失落,只能默默的跟着碧桃的身后离开。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表现得有如此差劲吗? 第两百五十五章 一回到庄子,碧桃直往自己所住的耳房去。 她要静静,好好的消化下叶大夫对她所说的话,分析下到底是真是假。 真的话,说明叶大夫眼睛很拙,庄子里大把的好姑娘在他眼前晃悠竟然都看不到,反而挑中了她这坨牛粪;假的话,说明叶大夫此人的人品有问题,得要好好的处理,万一他把眼睛瞄向了姨奶奶身上,那可就糟糕了。 左思右想之后,她决定把这事情跟福多多说说,看她怎么说。 因为上次自作主张把叶大夫请来给郑老头和他家儿媳看病的事情,福多多到现在还有点气她,这次她主动把事情挑出来,应当会气消了,觉得她明白不少。 于是乎,碧桃整理了下情绪往福多多的内室去。 福多多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红梅也是如此,两人面对面着久久都没有任何言语。 碧桃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小心的上前,来到福多多的身边,持起茶壶为福多多手边的茶盅续了茶水,随后看向了红梅,用眼神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红梅眉头紧锁,一脸无奈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了? 内室沉静很久之后,福多多抬头对着碧桃笑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回来了。” 碧桃点点头,捧起茶盅递给福多多,小心的探问道:“姨奶奶,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都垂头丧气的?” 福多多长叹一口气,说道:“春福她有心上人了。” “春福?”碧桃讶异的惊呼出声。 她没有想到春福心里有人了,她看起来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而已,却早早的动了芳心。可即使这样,姨奶奶也不是那迂腐的人,春福就算心里有人了,她和红梅也应当不是如此烦恼的样子,莫非让春福上心的那位来路不明?或者是是她们意想不到的人? 碧桃在脑海里仔细的思索了下,却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 难道是庄子外的人? 不对,春福很少出庄子,就是出去了,也大多与他人一起,如果有什么异动的话,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瞬间,碧桃想得脑子都打结了。 两眼珠子一会儿瞅瞅愁眉苦脸的福多多,一会儿又看看满是苦涩的红梅,突然电光火石中,碧桃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个温文尔雅却又有些病态的人影,那是…… 碧桃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有些不敢相信。 春福怎么会就喜欢上了…… 越想越生气,碧桃两眼瞪着老大,愤怒的说道:“那个小蹄子,枉费姨奶奶您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喜欢上了少爷?少爷启是她能够喜欢的?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看看她自己是什么德行!”说到激动的时候,碧桃的双拳紧紧的握起来,脸蛋涨得通红。 听碧桃如此激昂的指责,福多多和红梅俱是一愣一愣的,神情有些恍惚,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还是福多多率先反应过来,解释说道:“你误会了,春福心仪的对象不是少爷,是……”说着,看来眼红梅,继续说道:“是红梅的义兄陈二,她大概就在那次被毒虫咬伤,差点一命呜呼被陈二救起,才对他产生了情愫。” “他?”碧桃有放松,又有惊愕和不放心。 陈二她见过几次,长得人模人样,却也滑头滑脑的,一看那咕噜噜转的眼珠子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人。春福的性子却是大大咧咧,没有多少的心眼,她跟陈二在一起,的确是有点不般配,更不用说陈二还有个颇为算计的亲娘陈妈妈,外加一个看起来挺有主意的兄长和一个没有差事,行事懵懵懂懂的弟弟,依照春福这没心没肺的人嫁进去,不被剥掉一层皮才怪,也莫怪姨奶奶和红梅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她安慰的说道:“那小妮子大概也不懂什么是情,就因为陈二救了她,所以才懵懵懂懂的自以为是喜欢,我们好好说道说道,或许事情不会如此的糟糕。”没有想到,话一说完,不仅没有得到预期的放松,反而使福多多和红梅越发的忧愁了。 这……难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方了? 红梅叹气说道:“没用的,我之前已经好说歹说的把弊端都给她说过了,可她一股子脑热就是认定了陈二,反过来还说我不会识人,错怪了陈二,并跟我列举陈二如何如何的好,脑子如何如何的灵光,最后还讲了陈二对她的承诺,说是如果他们真得在一起的话,会与陈妈妈分开来住,管不了他们小夫妻的事情。”说完,又是颓丧的一口长叹,连带着福多多也是唉声叹气的。 碧桃听后,心中气闷得不行。 这春福人小鬼大的,还以为自己是谁?千金小姐吗? 姨奶奶平时对她的娇惯是姨奶奶的宅心仁厚,她倒好,直接蹬鼻子上脸,相信了一个认识不到几月的外人,还果真是女生外向,一点点都不想想,没有姨奶奶的怜爱,她春福还不知道在余府的哪个旮旯地里被老人欺负,哪里有现在舒坦! 她绝对好好的说道说道春福一番,如果她再痴迷不悟的话,就让姨奶奶送她回余府,让她看清眼前的事实,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依靠,免得被猪油蒙了心,不知所谓。因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碧桃说道:“春福的事情,奴婢再跟她沟通一下,看她到底是要姨奶奶,还是要那个陈二!” 看碧桃满脸愤慨的样子,福多多蹙了蹙眉头,提醒道:“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有些事情还没有开窍,你把道理好好的说给她听,她也不是蠢人,会明白的。” 她会明白?明白个屁! 碧桃在心里暗暗的腹诽着,脸上却不动神色,恭敬的应了下来。 正说着,当事人春福一脸沉重的进来了。 碧桃一见到她就没有任何的好脸色,直接板着个脸怒瞪着她。 红梅一直视春福为亲妹妹对待,此次她如此的不听人劝告,也没有好脸给她,直接背对着她,不想与她相见。 福多多再次叹气。 现在这个僵硬的局面,并非她想见到的。 只是春福太不懂事了,见碧桃和红梅如此,也没有多说话,而是冷冷的问春福道:“有事?” 春福上前几步,出人意料的“扑通”一声跪在了福多多的面前,向她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道:“姨奶奶,奴婢错了,是奴婢不好,惹您伤神了。”说着,又向碧桃和红梅俩个认错。 见此,福多多等人不由怪异的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她想通了? 在这之前,春福可是一口一个陈二亲密的唤着,也不认同福多多和红梅对陈二的偏见,因此还破天荒的与红梅争吵了起来,并且哭着跑出去,就连福多多在背后连喊了她好几遍都不应答,态度很是的嚣张,一点都没有身为奴婢的自觉,此时此刻却如此卑微,似乎情况有些蹊跷。 福多多使了个眼色,让碧桃扶她起来。 碧桃气着春福的不知好歹,别过脸去,没有理会。 福多多只好又望向红梅,让她去。 红梅却是望向碧桃,看她根本不屑春福的所作所为,她也不由硬下心肠,冷冷的说道:“姨奶奶,您管她做什么?她喜欢跪,就让她跪着,反正这地砖也不会被她给跪穿了。”话说得十分的毒,不留往日一丁点的情面。 福多多感觉头痛。 这一天之间的发生真是太快,叶大夫对碧桃有情,春福又对陈二有情,真是神一样的剧情。 春福也没想起来,她抽抽噎噎的说道:“姨奶奶,是奴婢的错,让两位姐姐为奴婢担忧了,奴婢错了。”说完,又是一个清脆的响头。 福多多等人不由觉得奇怪。 之前不是还死不认错,认定了陈二不可吗?怎么才多少的功夫而已,就这样转变想法了?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福多多开口问道:“既然认错了,就起来好好说话,这庄子不比福寿院,处处都是外人,你这样子跪着,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犯了什么大错,你今后打算如何见人?” 这次,红梅上前主动搀扶起了春福。 没有想到,春福却轻轻推开了红梅,含着泪水,可怜兮兮的说道:“红梅姐姐,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红梅紧皱着眉头,脸上流露出不悦的神情。 春福歉意的看了眼红梅,随后紧咬了下唇,仿若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般,一字一句的说道:“姨奶奶,之前是奴婢的错,不应该如此的鲁莽,您说得对,陈二是有这样那样的种种不好的地方,不太适合奴婢这样的性子。只是奴婢是认死理的人,认定了陈二,他是一个好男人,刚才奴婢哭着去找他,他问了事情的经过后,狠狠的怒骂了奴婢一顿,说奴婢是白眼狼,不知道姨奶奶您对奴婢的厚爱,并还说姨奶奶说得有理,可也放不下奴婢,不想如此就轻易放弃。因此,奴婢和陈二决定,今后好好的努力,希望姨奶奶和两位姐姐对陈二改观,继而同意奴婢和他在一起。” 第两百五十六章 听完春福一箩筐的话之后,福多多等人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深深的觉得陈二这人够有脑子的。 他这是以退为进,逼迫着她们接受他,接受他和春福在一起。 看到春福傻傻的样子,福多多忍不住说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是姨奶奶,少爷也颇为看重我,这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陈二他也知晓。陈妈妈我就不说了,性子较为的势力,一切以自身的利益为先而去做某件事情,红梅认她为干娘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些你都是亲眼看到的。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就不怕陈二接近你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如果就算这样,春福也是死心塌地的,那么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往后慢慢的疏离她,免得有些事情不知轻重的被她给因为爱情泄露给了陈二。 不出所料,春福坚决的拥护她与陈二之间的感情,并且自己提出了福多多心中所担忧的,诚恳的说道:“姨奶奶,请您降了奴婢大丫鬟的身份,奴婢甘愿做个打杂的,就算是在院子里扫扫地,洒洒水的活计也成。” 自春福进入余府,她就没有做过一天的粗活,没有想到今天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而作践自己,福多多等人心里五味杂陈,各有苦涩,更是对春福不争气的行为感到愤怒。 福多多对春福极其的失望,还有对她未来的担心。 如果陈二真的是看上了春福这个人,那也是她的福气,可不是的话,只是看中了背后的自己,那今后的日子…… 碧桃很生气,看福多多对春福的不忍更生气,她怕福多多心软,忙赶在她开口之前,提醒道:“春福,这个可是你自己说的,万一你今后反悔了,又想当大丫鬟该怎么办?你要知道,有些话说出去是不能收回来的,你总该听过什么叫‘覆水难收’吧!”有点丑话说在前头的意思。 春福点点头,坚决不动摇的说道:“我明白,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不管往后如何,我都不后悔!” 不后悔? 这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福多多的心,春福她有想过她这个主子的心情吗?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就随她怎么着吧! 这样子,春福降为了三等的丫鬟,专门管院落里的打扫,不得进福多多的内室一步。 此消息一传出,大家各个面面相觑,有点觉得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想着这是一个绝大好的机会,挤到姨奶奶的身边,当她的大丫鬟去,那可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活计,要是祖上冒青烟的话,还说不定因此得了少爷的青睐,或许这辈子还能不用伺候别人,换别人伺候自己了。 一时间,福多多的身边总是莫名冒出几个正当花季的少女在她眼前晃眼,向她献殷勤。 私下,她开玩笑的对碧桃和红梅说道:“幸亏我是女的,要是男的话,恐怕我要被那些女人给吃了。” 红梅捂着绢帕笑,余光却瞧见正在院落里顶着太阳修剪花枝的春福,她的嘴角一下子僵硬了下来,没有了什么笑意,察觉到福多多也望向了窗外,她不想她看到,忙不动神色的移动了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接着她的话茬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倒以为乡下人淳朴,曾想也一样,各个都想攀高枝,麻雀想要变凤凰。”顿了顿,又问:“姨奶奶,您还想添人吗?” 添人?是添堵吧! 福多多知道红梅的用意,摇了摇头说道:“就你和碧桃俩人挺好,至少能成双。” 之前算上春福,她们这几个大丫鬟是单数,现在去了她,成了一双,红梅知道福多多话里的讽意,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怕再让福多多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这几天陈二有什么反应。”福多多喝着茶,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红梅就知道,福多多虽然表面上很生气春福,却到底有着主仆的情义在,让她偷偷的调查了一番,看看陈二对于春福降了大丫鬟,姨奶奶又对春福不理不睬,好似没有她这个人之后,陈二会是如何的反应,说来说去都是对春福的不放心和牵挂。 她想了下,在心底斟酌了一番,较为严谨的说道:“陈二这几天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有帮着春福一起干活,还不时的借着他娘亲的关系从厨房拿来了不少好吃的给春福,并从外面买了些胭脂水粉哄她高兴,看起来这情谊不假。陈妈妈已经知道了陈二跟春福的事情,很反对他们,害怕春福会拖累了陈二的前途,阻止陈二再见春福,并且私底下还求我让我把春福弄到其他地方去,不要让陈二知道。”思忖了下,红梅又说了自己的看法,“依奴婢来看的话,似乎陈二对春福是真心的,不像是为了春福背后的东西而在惺惺作态。” “是吗?”福多多不为所动的问道。 红梅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道:“姨奶奶,您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内幕吗?” 福多多摇摇头,说道:“有没有其他,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心底有些不踏实,感觉陈二这么滑头的人,竟然会喜欢春福这个大大咧咧,没有心眼的姑娘,有些不敢置信。这件事情的定论还得要由时间来证明,我们以后再看吧!至于现在的话,春福也是该好好的给她一个教训了,就先这样吧!” 听了福多多的话之后,红梅明白了,点点头。 再看了眼院落里的春福,福多多毫不留恋的转回头,又看了看有些冷清的屋子,她问红梅道:“碧桃呢?她去哪里了?感觉有一上午的时间没有看到她了。” 红梅回答道:“早上叶大夫找她过去,说是有什么事情。” 闻言,福多多的嘴角展开了一朵大大的花。 他们果然有奸情! 早几天因为春福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细问,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都已经摆在眼前了,问与不问已经没有了意思。 碧桃和春福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下了,庄子里暂时也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她来解决,福多多的脑子就有些空荡荡的,担忧起在余府里的余世逸,不知道这几日他过得如何了。 听包护卫说,大老爷近日一直昏睡着,却没有诊出是得了什么病,又因为他是在五姨娘的房里发病的,外面的流言四起,有些不堪入耳的话还传到了庄子上,使得庄子周边的村民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更加产生了一些带有荤段子的流言。还有朱三小姐被毁容的事情,大姨娘、四姨娘的死,再加上之前大太太幽禁院落不得外出的种种事情,使得余府成了流言的生产地,大家茶余饭后不可缺少的谈资。 唉,不知道余世逸他能不能应付的了。 其实,因为庄子比较偏僻的缘故,还有更多的流言没有传过去。 例如说,身为妾室的二姨娘掌家,使得余府的独苗被受欺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各个对余世逸表示深深的同情,不少与余府略有交情的商场上的前辈纷纷派人来问话,带来了不少上好的滋补品,显得二姨娘更为的刻薄。 二姨娘气得要死,狠狠的砸了屋里能砸的东西,指着福寿院的方向就是一通的臭骂。 束妈妈忙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姨娘,您说话小声点,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传到那位去,明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话传出来,这对您可是大大的不利,何必为了眼前的事情而闹得今后永生的不快?现在大老爷还这样半死不活着,您现在应当好好的捧着少爷,抓紧弄个孙少爷出来,这您才真正的站稳了,今后看谁敢随意的编排于您?” 束妈妈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二姨娘越发的生气。 这几日,她没少在余世逸面前伏低做小,并且已经点破了,如果朱三小姐他看不上眼,可以选择让别的女人生,不一定要朱三小姐,毕竟她已经毁容了,是男人看了都会倒胃口,不想下手了。 没有想到,余世逸根本就不领情,还说道:“二姨娘,我余世逸就是如此滥情的人吗?”不软不硬的话回给二姨娘,让二姨娘当场气得狠狠的绞了好几次绢帕,差点给撕裂了,强忍住想吵架的冲动,温和的说道:“怎会?您怎么会呢?” “你那日也是看到了,他这是对待我这个姨娘的态度吗?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把我的好意给堵了回去,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怕那个蠢货的脸会让他没有胃口?他倒好,竟然这样回我的话!既然如此,尽快把蠢货送到他的床上去,要是到时候被蠢货的脸给恶心得想吐,可别后悔!”越想越生气,二姨娘决定如了余世逸的意,让他有个毕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束妈妈有心想劝说劝说二姨娘,见她在气头上,也知道说了也是白说的,也就歇了这个心思,等她气消了再好好的劝劝,毕竟余世逸是余家唯一的继承人,得罪了别人也不能得罪了他的。 第两百五十七章 归天 二姨娘吵闹的动静不小,余世逸很快就知道了。 他冷冷的笑了几声,不屑的说道:“她还真是一个喜欢蹦达的跳梁小丑,也不学学三姨娘,乖乖的待在屋里头,什么事情都不理,什么话都不听。只有安安分分的人才能够站稳脚跟,不被后波的人给推到。”说着,又望向文竹,问道:“三姨娘的事情,你调查了如何?” 说是说三姨娘乖巧不少,可这乖巧来得莫名其妙,还是让人很是不安的。 文竹回答道:“调查清楚了,原来是她娘家窥得先机,看我们余府的生意渐渐下滑,看出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所以好好的计量了一番,觉得三姨娘已经陷进余府了,没有必要再让林三小姐也进去。三姨娘起初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林三小姐说起,她才渐渐的明朗过来,知道她娘家已经不会再管她了,而余府她又没有立足的地方,这样的处境唯有夹起尾巴才能生存下来,故而三姨娘最近都寡言少语的,尽量避免与他人产生冲突。” “她倒是挺聪明的。”余世逸冷笑了一声说道。 文竹垂手站立在一旁,点点头称是。 余世逸啜了一口茶,大拇指摩挲着茶盅的边缘,吩咐道:“你去好好查查二姨娘的老底,最近她越来越嚣张了,敢在我的头上撒野,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迟早有一天我得要把她给收拾了!” 文竹应声退下。 现在的余府已经不同往日,逐渐在衰败当中。 索性,余世逸也未曾想留在余府,早就另起炉灶了,等时机成熟他就会与福多多在外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在傍晚的时候,二老爷传来话,说是老太太去世也有一年了,分家的事情也好办理了。 其实,分家也只不过是形式而已。 早在老太太弥留之际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划分清楚。 二老爷常年在外游宦,老宅这边很少回来走动,除非是家里的老祖宗做寿,或者是其他重大的事情,让他的太太回来看看,其他的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要不是此次老太太去世,二老爷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没回来过了。这次回来,在家待了一年有余,远离了官场,他就彷如那困兽,暴躁不安,再加上大老爷后院的不安宁,间接的影响了他的仕途,越发的使他想早点离开。 早几日,他太太的娘家出了力,为他谋划了两年后起复的官位,高兴得他恨不得立马插翅就走了,经过与岳家再三商量,决定与余家老大划清关系,以防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会算在他的头上,继而连累了他的仕途。 三老爷是个妾生子,从小就不得主母的欢喜,一到成年就早早的从余府分了出去,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 至于四老爷,他是嫡子,又是最小的嫡子。 长辈一般最为疼爱幼子,养得四老爷十分的纨绔,花起钱来又大手大脚的,当初分给他的那分子,早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听闻要分家,他头一个站出来说不肯,除非重新再分配下财产。 二老爷只想速战速决。 现在大老爷因病昏迷着,精神时好时坏,根本就主不了事,唯有他的儿子余世逸堪用了。 他以长辈的身份压着余世逸,让他随了四老爷的意。 余世逸不是傻子,当然不同意,以年纪尚轻,不懂事的理由推拒了,拒绝同意分家的事情,让二老爷跟大老爷商量去,毕竟现在不管如何,大老爷还是余府的大家长,这一点毋庸置疑。 二老爷被堵得没有话说,天天派人去询问大老爷醒来了没有。 在过了四五日之后,大老爷终于醒了。 可醒来,见到的不是家里人的嘘寒问暖,而是逼着他答应分家,气得他吐了一口黑血,人又软绵绵的倒下去了。幸好,当时有大夫在场,把他给救了回来,醒来之后,看着他这几个疼爱的弟弟期盼的脸,最终只能答应。 因为早已有准备,繁琐的分家事宜却在一天之内全部都给办妥贴了。 大老爷没有了亲情,也没有了爱情,唯一比较安慰的是,分家之后,二老爷也不用管他休不休大太太,任由怎么闹腾,二老爷都不会再置喙一句了。 之前,大老爷绞尽脑汁的想着把大太太扫地出门。 在病了一场,走了一趟鬼门关之后,他觉得要想惩罚一个人,放手不是最为绝佳的手段,拴在裤腰带上,日日夜夜的折磨对方才是最为残酷的上层手法。因此,大老爷一有精神头了,他就吩咐人去折磨大太太,例如吩咐人不给她热菜热饭,让她饱一顿,饿一顿,并且都是给馊的,另外还让人在她面前不住的提起她的姐姐,说一些奇异恐怖的事情,让她的内心倍受煎熬,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不过,或许是做夫妻久了,大老爷越是折腾大太太,他的病也越发的厉害。 有一日,刚折磨完大太太,大老爷一个高兴就这么喘不过气来,往后栽了过去,就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余府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之前被大老爷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大太太倒猛然间复活过来,说要支持中馈,为大老爷发丧,刚发完话,立马被二姨娘给打压下去了。 一个险先被休弃的人,怎么还有脸面支持? 二姨娘紧拽着手中的权利不放,与大太太彻底的打起了擂台,反而忘记了现在正是三伏天,尸体受不住炎热,很快就会坏掉,并且腐烂掉。 余世逸本来很乐意见到大太太和二姨娘之间狗咬狗,只是却也实在是承受不了那种难闻的气味,以余府继承人的身份打压了大太太和二姨娘俩人,迅速的为大老爷发丧。 在入殓的时候,有人发现大老爷的面色不对,通体发青发黑,似乎跟中毒了一般。 余世逸让李大夫过去验证,果然大老爷是中毒身亡的! 一下子,这个消息仿若地雷一般,把余府炸得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议论声。 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情,官府很快介入,并且展开了调查,弄得余府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余世逸招来文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下得毒?”虽然余世逸对于大老爷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毕竟是给他一条命的人,再说了逝者已逝,往日的事情已经随着他的死亡渐渐烟消云散,再追究紧抓着曾经不放就是对自己过不去了,更不用说府里竟然有人敢毒害主子,不把这个歹人给抓出来,那可是如芒在刺,没有个一刻的安稳,时时感受到生命被威胁,很不安全。 文竹有些迟疑的说道:“小的目前还没有查出来,不过五姨娘有非常大的嫌疑。” 她? 余世逸有些不敢相信,也想不到她害大老爷的理由。 他问道:“你找到什么证据没有?” 捉贼先捉赃,想必文竹查到了五姨娘可疑的地方,所以才会如此猜疑。 文竹摇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不过据她身边的人说,在大老爷发病之前,她的行迹十分的诡异,时常在夜半三更的时候一人偷偷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带着满脸的笑容。自那以后,隔三差五的半夜出去,而就是那个阶段,大老爷也时常在她的屋里留宿,到最后发病昏迷不醒。” “半夜出去?”余世逸问道:“有查出来她是去干什么吗?或者是去见什么人?” 文竹还是摇摇头,“已经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个拘起来了,也正对五姨娘在审问中,只是不敢太过明显,这几日衙门的人天天上门,说是为了调查大老爷的死因。” 闻言,余世逸冷笑一声。 他说道:“那些官差既然不顾炎炎夏日要来,你就让他们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别得罪他们,必要的时候或许有用到他们的时候。”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什么般,又提醒道:“对了,关于近日府里所发生的事情,就别往庄子上传,让包常新好好的保护好姨奶奶。” 文竹额角忍不住冒汗。 大老爷有可能是被毒杀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城镇里的各个角落,恐怕庄子上那边不日之后也会听到了。 他把自己的猜测与余世逸一说,余世逸忍不住额角发痛,他叹息道:“纸包不住火,那就算了,或许我越遮遮掩掩,反而更让多多担忧,你让包护卫把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姨奶奶说。” 文竹应下,见余世逸没有其他的吩咐就转身下去办。 正如文竹猜测的那般,庄子那边在大老爷传出被毒杀的隔日,福多多就已经知道了,而且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流传下来的结果,有些事情的原委都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竟然有说大老爷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因日日笙歌被吸取了太多的精华而导致中毒死亡。 福多多一阵的无语,不得不感叹八卦的力量。 在她打算派人去余府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时,包护卫来了,主动的说起来余府所发生的来龙去脉。 第两百五十八章 福多多听完之后,一阵的沉默无语。 余府风谲云诡,人人各有自己的小算盘,余世逸势力单薄,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了。 有心想回去帮衬一二他,可望着包护卫欲言又止让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话语,她的这个心思立马就歇菜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也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从未高估自己,也未低估这里的人。 因为要论智商才智,空有二十一世纪记忆的她根本不能与这里的人相比,有些时候就连十几岁的黄毛小丫头的计谋都可以把她给绊倒。这样的她,又怎么能够帮到余世逸?不给他添乱就算很不错了。所以,福多多很有自知之明的把心里的话给压了下去,让包护卫转告余世逸,她一切安好,不用挂念。 余世逸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福多多会回来,这样一来他就要分心顾着她的安全。 经过几日的调查,五姨娘的事情有了眉目。 她半夜出去是为了见一个刚进府的名叫珠儿的小丫鬟。 那个珠儿大约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人看起来挺木讷的,问一句答一句,胆子也特别的小。 余世逸看着直皱眉头,不明白五姨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是为了见这么一个笨笨呆呆的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让文竹好好的审问,并让他把珠儿的口供写下来,与被禁锢在院子里的五姨娘对对口径。 不过半日的时间,文竹来回话了。 “五姨娘和珠儿的话都对得起来,在夜半见面,是为了给五姨娘递东西。” “递东西?什么东西?”余世逸坐直身子,不解的问道。 文竹面色有些发红,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说道:“是能让人起情\\欲的药物,所以大老爷在那段时日时常在五姨娘的屋子里留宿。”说着,还从怀中掏出用糙纸叠成一小方块的纸包递给余世逸,又道:“这些是从五姨娘院子里的桂树底下挖出来的,当时挖出来的时候,五姨娘的脸色都惨白了,还险先昏死过去。” 余世逸点点头,从文竹的手里接过纸包,并小心的打开来。 纸包里面包裹着的是白色略带红色的粉末,粉末磨得很细腻,好似面粉一般。 余世逸轻轻托起纸张,把它放在鼻下闻了闻。 味道清新淡雅,不是很难受,仔细闻起来还有一点淡淡的甜味,那甜味倒有些腻人,腻得直逼人心底,而且没过多长的时间,他就感觉头昏昏的,浑身发软,要不是文竹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他一把,险先把手中的纸包就给掉在地上去了。 “没有想到这药力会有如此的强。”余世逸在文竹的服侍下喝了口水醒醒神,心有余悸的说道。 见此,文竹很是的愧疚,没有想到这药力竟然这般的强,还以为是普通的春\\药而已 余世逸摆摆手,眼睛看向放在床边小杌子上的药粉,紧盯着药粉里的那淡淡的红色,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般,问文竹道:“这药你有让大夫检查过没有?里面有没有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文竹回答道:“李大夫出去采购药材去了,小的让城里的大夫看过,说是只是一般的春\\药。” 余世逸垂下眼睑,细细的想了下,吩咐道:“你把这包药粉给李大夫看看,问问如果这药遇到了什么东西会变成能够致人死亡的毒药。”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这包药粉肯定不是普通的春\\药这么的简单。 果不其然,待等李大夫看过,说这类的春\\药要是喝上一口参茶就会使人慢性中毒。 余世逸仔细的回想了下,在大老爷与五姨娘黏糊的时候,似乎那段时日从库房领了几株上好的三十年的人参出来,说是给大老爷补补身子,忍得二姨娘眼睛泛红,找了个由头狠狠的坑了一把五姨娘。 五姨娘告状大老爷,添油加醋的把自己说得越发的可怜。 大老爷怜香惜玉,训斥了二姨娘一番,并且给了五姨娘一个特权,可以随意领取库房里的所有东西。 自那以后,五姨娘领取人参越发的凶了,不过半月的时日,库房里的人参已经全都领光了,而大老爷就在人参被灵光后的三日,他发病了,从此一直躺在了床上,根本没有力气起来。 事情的矛头直接指向五姨娘。 奇怪的是,五姨娘对于此事惊愕得眼珠子瞪得老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余世逸陷入了沉思,觉得或许事情的背后应当另有隐情。 正当要再次展开调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泄出了密,告知了那些日日来余府蹭油的官衙,说是凶手找到了,二话不说就把五姨娘给带走了,还有那个小丫鬟珠儿。 余世逸着急不已,忙让于正去交涉。 于正带了不少的银两过去疏通,结果只能带来一张五姨娘和珠儿的认罪书。 看到那张满是鲜血的认罪书,余世逸气急,头一次发怒的砸了茶盅。 “少爷,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正站在一旁问道。 余世逸冷哼,“怎么办?人都被她们给折磨得不成人样,认罪书都下来了,还能怎么办?”越想越生气,余世逸忍不住愤恨的重重一击手边的炕桌,震得炕桌上面的茶盅、茶壶叮叮当当的响。 于正不敢搭话,静静的等着余世逸把火发完。 正在这当口,二姨娘由一大群的丫鬟仆妇簇拥过来,说是商量小定的事情。 余世逸冷笑出声,一脸迷茫的样子问道:“小定?谁家小定了?如若是我们家的亲戚,那就麻烦二姨娘您多费心,多准备点贺礼过去,免得被他人笑我们余府没有个规矩。” 二姨娘愣住。 小定的事情在大老爷还未过世的时候就已经确定的,她今天过来,也不过是给余世逸面子,装模作样的过个场子,免得日后大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彼此过得不愉快。 谁曾想,余世逸竟然给脸不要脸,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二姨娘之前被大太太压得死死的,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后来又有四姨娘,现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了,大老爷又病逝,再往上面也没有什么长辈,二老爷他们已经分家,就一个被大老爷嫌弃,如今还禁足在院子里的大太太,余世逸毕竟还年轻,更何况身边也没有正经的女人,只有一个在庄子上的姨奶奶,可以说是二姨娘现在是独大了,府里的人哪个不是依仗着她的鼻息过活?深怕惹了她不高兴。 这余世逸却是如此不对她尊敬,二姨娘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绢帕给扯破了。 良久之后,二姨娘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扯了扯僵硬的脸皮,好言好语的说道:“少爷,你忘了吗?我娘家姐姐的小女儿朱三小姐之前在大老爷的应允下成了你的未婚妻,本该是下月就成亲的,只是大老爷他……所以耽搁了下来,只能先小定,等守孝三年之后,再挑一个大日子,好好的为你们办。” “是吗?”余世逸态度有些不冷不热。 二姨娘忙点点头,应道:“当然,这件事情大家伙儿都看见的,当时你也没反对。”最后一句,有点将余世逸的意思。 因为看现在这个情形,她真有点担心余世逸会反悔。 余世逸当时本就没有答应,也没有说话。 不过,那些人却当作是他默认了。 看二姨娘眼底的忍耐和不耐烦,余世逸开口说道:“父亲刚去世不久,尸骨都未寒,你让我这个时候与那什么朱小姐定亲,这不是要让大家伙儿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不孝顺吗?这事情等三年孝期过后再议,如果那朱三小姐能够等上三年的话。” 三年?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要是等上三年,余世逸如约娶了朱三小姐还好,万一他反悔呢? 女人的时间很宝贵,三年的时间哪里能够等待的起?就是等得起,她的野心也等不起。 沉下气来,二姨娘又跟余世逸好说歹说道:“少爷,女人的三年,尤其是如花似玉的那三年宝贵的很,根本就经不起等待。你看,要不这小定我们也不大办了,就两家人坐在一起,交换下彼此的信物,让女方心里也有个底,你看如何?” 余世逸阴冷的注视着二姨娘,突然大笑起来。 他说道:“如花似玉?二姨娘,你是在说笑吧!那猪一样的人也算是如花的姑娘吗?脸蛋丑的跟鬼一样,大白天里照个面都能够吓死人,更何况要与她处一辈子。姨娘,你这是故意整我的吧!还是觉得我的身体不够孱弱,得要再吓上一吓才行?” “你!你这是什么话?”二姨娘瞪着眼睛质问道。 余世逸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当然是人话、实话,难道那位长得很天仙吗?二姨娘,你的眼神不好,可不代表别人也是瞎子,大家都亮堂堂的看着呢。”说完,不想跟二姨娘再磨叽下去,余世逸直接毫不留情面的让文竹把二姨娘轰走。 第两百五十九章 惊险 面对余世逸如此恶劣的态度,二姨娘肺都快被气炸了。 他竟然就这么轰她走,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不讲情面的轰她出去! 余世逸,你这是逼老娘对你不客气! 二姨娘气得眼睛发红,站在福寿院面前,紧紧的盯着院门好久之后,她才由束妈妈搀扶着回去。 一回到屋里,二姨娘就使劲的砸着所有能砸得动的摆件。 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梅园回荡。 过了好久,等二姨娘发泄的差不多,浑身没有劲再砸东西的时候,束妈妈这才端着已经纳凉好的茶水上前,劝说道:“姨娘,您喝口茶润润,别气坏了身子。”说话的当口,使了个眼色让躲在角落里的丫鬟们把到处是瓷片的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免得扎到了二姨娘。 一提起这个,二姨娘刚消下去的气又涨了回来。 她愤恨的说道:“要不是他还有点用处,我用得着如此作践自己,低三下四的吗?” 束妈妈知道二姨娘正在气头上,不敢说其他再惹她不快,只得不住的附和。 在又连续说了一通的话,直感觉喉咙处火辣辣的疼痛,二姨娘才气喘吁吁的罢休,接过束妈妈递过来的茶水,咕噜咕噜的不顾形象的喝了一大杯,把茶盅递还给束妈妈,让她续茶。 束妈妈忙不迭的又倒满了一杯。 二姨娘痛快的喝下,挥手让已经收拾完屋内残局的丫鬟退下,招束妈妈到跟前来,身子微微的向前倾去,神秘兮兮的问她道:“你说,妾室扶正容易不?” 扶正?二姨娘的意思是…… 看束妈妈满脸惊讶的样子,二姨娘解释说道:“你看现在这个局面,我被余世逸是压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机会,如果再不好好想个出路的话,你说我今后的生活会如何?还不是跟之前的那样,中馈被收了回去,只能做个看别人眼色过活,并且已经人老珠黄,又没有子嗣的可怜妾室。这样的日子,可不是我杨滟燕想要的!” 话说得不错,毕竟哪个人不想自己过好日子的? 只不过,这个哪有这么容易就办到的。 可看二姨娘是信心满满的样子,束妈妈不由问道:“您已经有主意了?” 二姨娘绽开了犹如罂粟一般的笑容,微微颔首,说道:“五姨娘之所以会被衙门的人羁押走就是我从中出了一些力的缘故。不过,我还发觉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大太太的手笔。大太太可是自从禁足,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看起来就跟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任人宰割,未免太过不寻常了。按照正常人来看,要是一直被大老爷禁足在上院,心中不能没有怨气,估计恨不得大老爷立刻去死。没有想到,直到大老爷去世,就是大老爷在世时对她的种种凌辱和折磨,大太太竟然没有一点反击的迹象,这可不是她的性格。所以,从得知大老爷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时候,我就在查,查这里面有没有她的手笔。”说到这里,二姨娘冷哼一声,接着说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我查出了蛛丝马迹,她在余世逸对五姨娘细查的时候,放了风声给那些衙役,致使五姨娘被带走,当晚就认下了所有的罪名,你觉得这事情正常吗?” 不正常,当然是很不正常。 大太太又跟五姨娘没有结怨,当初还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如今她自己又陷入囹圄,一般的话都会再拉五姨娘一把,让她快速上位,好把她给解救出来,而不是出手让五姨娘快速死去,除非是有什么见不到的把柄在五姨娘的手中。 想到这里,束妈妈惊得后背生出冷汗。 难道大老爷的死会跟大太太有关? 束妈妈忍不住望向二姨娘,寻求答案。 知晓束妈妈心中的震撼,二姨娘叹息说道:“大老爷和大太太已经算不得正常的结发夫妻了,俩人都恨不得立马弄死了对方,大太太如此作为,我倒觉得是她的手笔,可怜的是五姨娘,活生生的成了替罪羊、杀人刀,或许她到死都不明白这其中的阴谋吧!”在这之前,二姨娘对五姨娘很是的憎恨,此时此刻倒对她有些同情。 一生都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就是死也是,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吗? “那姨娘,您打算是拿这事情与少爷交易吗?”联系二姨娘刚才说的妾室扶正,以及现在大太太的阴谋利用,束妈妈似乎有些明白二姨娘的意思了,是打算把这个人情卖给余世逸。 二姨娘说道:“余世逸现在不也正是查这件事情吗?恐怕他现在还没有想到事情的结症,我不如最后一次跟他讲和,如果他识相的话,今后余府还能有他的立足之地,如果……哼,他要是再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姨娘的狠心了,这余府没有了他余世逸又不是不能再生存下去!”说话的声音阴冷至极,话语的意思更是让人胆寒。 “姨娘,您的意思是……”束妈妈问着,并用手做出了结余世逸的动作来。 二姨娘阴笑着点点头,“他不仁,我不义,我杨滟燕可不是让人随便捏的软柿子!而且这事情谋划的好的话,完全可以把自己抽出来,让大太太顶罪,反正她也是罪有应得,不如在临死前为我做一桩好事。” 束妈妈有点消化不了,觉得二姨娘太敢想了,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二姨娘所说得话不假。 要是不提前做好准备了解了拦路的人,指不定自己稍微慢一点,被解决的人就成了自己了,并且他人还会觉得死有余辜,反而会同情活着的人。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也让在屋外听墙角的朱三小姐浑身不住的冒冷汗,脚跟发麻,根本就不能动弹离开。 她……她竟然想了结了余世逸! 朱三小姐害怕不已,要不是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巴,她早就尖叫了起来。 谨慎的四处张望了下,发觉没有人,她赶忙小心翼翼的挪动着麻木的双脚,准备离开,暗暗祈祷着千万别让人发现她来过,并且还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只是,事与愿违,正当她刚抬起脚,就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枯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朱三小姐暗叫不好,害怕得浑身不住的颤抖,额头满是冷汗。 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她很想立马逃离,心里有个声音却告诫她要冷静。 正在这个时候,屋里警戒的二姨娘问束妈妈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束妈妈年纪有些大,耳朵有些不太好使,继而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窗外除了虫鸣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继而摇摇头,问道:“您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二姨娘摇摇头,又点点头,讷讷的说道:“可能是我听错了。”话是这么的说,可她为人小心谨慎,决定打开窗子察看一二,等看过没有异样之后,她才能够安心,毕竟适才她们所说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那可是会惹来祸端。 在外,朱三小姐听得身子抖得越发的厉害了,害怕得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一个球状,紧紧的贴着墙根,似乎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一般。 这个时候,二姨娘猛地推开了窗户。 朱三小姐一受惊,嘴里冒出一句近乎小猫儿的喵喵声。 束妈妈在旁说道:“原来是野猫,姨娘您多心了。” 听束妈妈这般的说,朱三小姐灵光一闪,又学着猫儿叫了几声。 二姨娘皱皱眉头,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了下,见屋外漆黑一片,唯有大红灯笼照映出来的忽明忽暗的灯光。 她叹了一口气,把窗子关回去,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这事情泄露出去,不说今后的荣华富贵享受不到,就是眼前的东西也成了遥不可及。” 束妈妈连连应是。 因为二姨娘心里存了点疑心,也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谈论起朱家的那几个人。 朱三小姐劫后余生的流下了一行泪水,揉了几下完全麻木的小腿,一瘸一拐的离开这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地方。 在她庆幸自己能够活着离开的时候,殊不知那扇原本紧紧的闭着的窗户,不知道何时已经打开来,只见一双凌厉的眼神死死的注视着朱三小姐的背影,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朱三小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姨娘,您打算如何?”束妈妈没有想到真的有人偷听她与二姨娘的对话,幸好二姨娘谨慎,在过了一段的时间后,又悄悄的开了一条窗户缝查看。 二姨娘阴冷的一笑,说道:“还能如何?活人的嘴巴最为不牢靠,只有死人才是最老实的。” 束妈妈点点头,明白了二姨娘话里的意思。 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着,脑子里想得是在哪个地方能够痛快的解决了朱三小姐,而且还不被人怀疑。 荷花池?或者是枯井? 束妈妈觉得这两个地方都不错,利索又有借口推托责任。 于是乎,束妈妈把心中所想告诉了二姨娘。 二姨娘颔首,交代道:“麻利点,别让人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最好能够祸水东引。” 第两百六十章 差点 祸水东引。 这祸水理所当然指得是朱三小姐,那东引…… 二姨娘伸手指指大太太所居住的上院,对着束妈妈似笑非笑。 隔天,二姨娘借着由头请朱三小姐游园子。 朱三小姐对于昨晚偷听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左思右想着要不要给余世逸报个信,让他对二姨娘有所防范,可是想起二姨娘阴霾的脸,以及她许诺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有余世逸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朱三小姐就犹豫了起来。 现在,二姨娘又平白无故的请她游园子,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里,朱三小姐就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她装出病弱的样子,对柳叶说道:“我不舒服,你跟姨母说一声,不能陪她游园了。” 看朱三小姐唯唯诺诺的蠢样,柳叶心里就很不耻。 她淡淡的回应道:“二姨娘现在可是不同往日,身边不缺陪伴着游园子的人,奴婢听说最近城里不少有适龄姑娘的太太往二姨娘面前凑去。三小姐,难道您都不着急吗?虽说少爷身体病弱,可还是不少人赶着做少奶奶这个位置的。” 不用柳叶提醒,朱三小姐也知道。 要是没有发生昨晚那个事情的话,她定会屁颠屁颠的拍着二姨娘的马屁,如今这个时候…… 朱三小姐有些迟疑,可最终架不住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在柳叶的服侍下,好好的捯饬一番,匆匆忙忙的赶去了园子。 在经过荷花池的时候,柳叶停下脚步,指着池塘边一朵开着正娇艳的荷花,对朱三小姐说道:“三小姐,您看这朵荷花,是不是开得很漂亮?”见朱三小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附和了几句,柳叶眼珠子一转动,继续说道:“二姨娘平时最喜欢这类新鲜的玩物,您要是亲自采摘朵送给二姨娘的话,想必您在二姨娘心里的份量会重上一些。您或许不知道,少爷对您似乎有点不太满意,多亏了二姨娘从中周旋,这才保住了您,您是不是……”未尽的话语,已经昭然若揭。 朱三小姐知道余世逸对她不满意。 可她也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蛇蝎心肠的二姨娘身上,只不过除了这条路,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想到这里,朱三小姐忍不住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罢了罢了,反正横竖都是无路,不如就捡着眼前的闯闯,或许有出路也说不定,不是二姨娘的对话被她听见了吗?她拿着这个把柄,二姨娘应该对她会有所顾忌的吧! 越想越觉得可行,朱三小姐撩起裙摆,伸长了手去勾那朵开得正娇艳的荷花。 那荷花看似就长在岸边,一伸手就能摘到那般,等朱三小姐付诸行动的时候,现实却不是这个样子,她的半个身子都挂了出去,却连花瓣都摸不到,急得她额头直冒汗。 眼看着与二姨娘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朱三小姐性子急,直起身子,转身对柳叶说道:“你下去,把那荷花给我摘来。”看柳叶一脸的不愿意,朱三小姐许诺了她一支金钗和一对金铃铛。 柳叶撇撇嘴,心想着,等你葬身在了荷花池里,那些个好东西还能少得了我? 继而,柳叶笑着推托道:“三小姐,这俗话说礼轻情意重,您亲自采摘的才能够显现出您对二姨娘的一番敬重,让奴婢替您去摘,二姨娘知道的话,您的功夫可就白费了,说不定有人还会借此趁着空档在二姨娘面前说您的种种不是,这可是得不偿失了,您说对不对?”说白了,话里的意思是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朱三小姐虽说有些蠢,但也不至于笨得听不出柳叶话里的意思。 她气急,可也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我这身衣服是刚做的,就这么下水可浪费了,你去帮我找根带钩的木棍来。” 柳叶眼珠子转了转,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等人走后,朱三小姐又尝试着采摘那朵开得正艳的荷花。 因为全心都想着要摘荷花,朱三小姐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往荷花池里扑过去。 朱三小姐慌乱不已,看着眼下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池水,她心里暗叫不好,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临近的恐怖感觉。因为据她所知,这荷花池可不浅,足以淹死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更不用说她一点都不懂得水性,周边又没有其他人,心里很是明白,她这是要玩完了,特别后悔支开了柳叶,让她拿什么鬼东西钩子。 正当她双手无乱的扑腾着,努力的想要抓住身边所有能支撑住她身体往下滑的东西,她的手突然被一双带有厚厚茧子的宽厚的手给拉住了,并且一使力,一下子就脱离了危险,身子往后仰躺过去。 朱三小姐趴着柔软的草地上,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喘气,还劫后余生的流下了泪水。 看朱三小姐如此的懦弱,救她的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教训道:“就你这个蠢样,还指望着今后吃香的,喝辣的,依我看你还不如直接一头栽入这个荷花池中,重新投胎到富贵人家比较可靠。”说完,还坐在朱三小姐的旁边,递给她一方帕子,示意她擦擦泪水。 朱三小姐茫茫然的接过,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张妈妈! “你?你不是跟大太太一起被关在上院吗?怎么会在这里?”朱三小姐忍不住挪动着身体,希望离张妈妈远一点,很害怕她会伤害到自己,完全忘记了,刚才要不是张妈妈的出手相救,她早已到地下跟阎罗王喝茶去了。 张妈妈很不屑朱三小姐的没脑子。 可仍旧按捺下了不耐烦,解释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恐怕要问一问你那姨母了,她为什么会让我出现在这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三小姐惊愕的问道。 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因为这个答案太过惊悚而被自己强制压在心底。 张妈妈看着朱三小姐目瞪口呆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意思不意思的,想必你心里已经有数,我把话已经点明在这里了,今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走到荷花池的旁边,伸手拉动着旁边的荷叶,使那朵朱三小姐要摘的荷花离自己近点,身子微微的往前倾过去,一下子就把那朵荷花摘下来,转身递给朱三小姐,又说道:“这给你,希望你今后学着聪明一点,不然的话,你可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朱三小姐愣愣的接过,看着张妈妈离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妈妈已经离她有百米远,她举起荷花,立马叫住张妈妈,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不明白,不明白张妈妈会救她,并且采摘下荷花给她。 张妈妈微微一回头,话里有话的说道:“因为有人要祸水东引,我可不希望看到我家太太被你这个倒霉鬼缠上,你今后小心点二姨娘吧。要不是我出手救了你,你恐怕早就成了荷花池的一缕孤魂了。”说罢,不再与朱三小姐再说道下去,张妈妈快速的离开,往上院去。 朱三小姐坐在地上,看着张妈妈远离的背影愣愣的出神。 正等她醒过神,要起来的时候,只听见背后柳叶在唤她的声音,“三小姐,奴婢找到钩子了,立马帮您去摘荷花。”声音中有点跃跃欲试,很是兴奋,说话间,并用那钩子的前端有意无意的碰了下朱三小姐的背部,似乎是在比划着什么。 朱三小姐猛地一受惊弹跳起来,与柳叶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伸手挡着她前进,结结巴巴的呵斥道:“你……你别过来,你要是再敢胆过来的话,我就喊救命了!” 柳叶愣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三小姐,您在说什么呢?” 看柳叶步步逼近,根本就不听她的,朱三小姐赶忙提起裙摆跑开。 见此,柳叶的脸阴阴的。 刚才她借故离开,又让张妈妈来,就是想祸水东引让朱三小姐今天魂消在荷花池。 没有想到,在刚才的时候,朱三小姐快要掉进荷花池里的时候,张妈妈却伸手救了她,并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让朱三小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看见她来更像是见鬼了一般。 她不由暗暗猜测,莫非朱三小姐知道了?还是张妈妈告之了她要小心? 这几个疑问一冒出来,柳叶就摇头给否决了。 张妈妈根本就不知道二姨娘的计划,又怎么能够告诫朱三小姐?况且那朱三小姐蠢得不行,那就更不说了,唯一可以解释的是朱三小姐脑子抽风,不知道在闹什么,或许是刚才差点跌入荷花池的事情吓到了她。 朱三小姐边跑边回头看看,她很害怕会被柳叶给抓住了。 幸好的是,柳叶并没有追上来。 她躲进了一个假山里,身体紧紧的贴着假山,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都嵌进假山里面。 等静静冷静下来后,朱三小姐忍不住贴着石壁慢慢的滑下身子,无声的哭泣起来。 她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第两百六十一章 惊秫 朱三小姐知道,要是在余府不尽快为自己找到靠山的话,那她很有可能一走出这个假山就会无故丧命。 可余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谁能给她这么一个靠山? 无助的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抱住双臂,朱三小姐感觉好累,又好委屈。 她想到了她的娘亲朱太太。 曾经,只要她一露出点点的不开心,朱太太就会立马放下手边的活计,在她的身边打转,嘘寒问暖的,耐心的哄她,把她放在了手心上娇宠,深怕自己受了一点点的委屈,至于她的那两个姐姐的话,待遇就天差地别了,就跟后娘对待前头娘子生的儿女那般,看她们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浑身不爽,恨不得她们早点从眼前消失。 可如今…… 朱三小姐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冷静下来细细的回想了下曾经的过往,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傻子,竟然傻兮兮的听信了二姨娘的挑拨,使她与最爱她的娘亲越来越离心,到现在已经成了陌生人的状态。如今,她现在这个样子了,娘亲恐怕也不会出手帮忙了。 悲伤的叹了口气,朱三小姐好想回到过去。 如果当时会知道现今这个结果的话,打死她都不会来余府争什么少奶奶的位置。 正当她自哀自怜入神的时候,二姨娘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压低了声音,柔和的问道:“我的乖乖侄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找得好辛苦。”表情看起来一副很慈善的样子,眼神犀利的却犹如一把锐利的尖刀,死死的盯着朱三小姐的后脑勺。 她没有想到,朱三小姐竟然还活着,没有葬身在荷花池池底,让她祸水东引的计划泡汤了。 不过,没有关系,这个计划失败了,还有其他的,况且她觉得与其让朱三小姐就这么死了,不如让她猪狗不如的活着,这般才能够打击到朱太太,还有嫁祸给大太太,更让余世逸转移视线,让自己在行动大计划的时候有个喘息部署的时间,这可是一箭几雕的好事情。 一听,朱三小姐“蹭”得站立起来,身子紧贴着石壁,警惕的望着二姨娘,又眼睛骨碌碌的转动了下,察看着最为顺利的逃跑路线,却发现假山的所有出口都被二姨娘的人给堵住了,根本就是无路可逃。 她,这次真得玩完了。 二姨娘在束妈妈的伺候下,坐在了一块圆滑的石头上,以猫看老鼠般的眼神望着朱三小姐,聊天般的语气问道:“昨晚我跟束妈妈的对话,想必你都听到了吧!”看朱三小姐头摇得跟拨浪鼓那般,二姨娘嗤笑一声,又说道:“其实你不用害怕,我想对付的只是余世逸,又不是你,你害怕什么?你毕竟是我的亲外甥女,又怎么会害你呢?你想想,我平日里对你如何?好不好?” 说句真话,二姨娘对朱三小姐在吃穿用度上的确不苛刻,而且还很大方,把她当作亲女儿那般来宠爱。 只是,物质上虽衣食无忧,但在其他方面就…… 朱三小姐曾经也以为二姨娘对她是另眼相看的,可在经过昨晚的事情,还有刚才险先丧命的危险,她不再这么天真了,看着二姨娘因保养得宜而显得特别昳丽的脸庞,她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蛇蝎美人”这四个字来。 见二姨娘如此问,她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转念一想,她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应答,二姨娘今日都不会放她一马的,索性不说话,低垂着个头,愣愣的看着前几日才新做的绣花鞋。这绣花鞋是二姨娘特意让人定制的,价格不菲,样子也十分的新颖,惹得她的两位姐姐羡慕不已,唯有娘亲一副有话要说,却看她一脸得意炫耀的样子,最终没有说什么。 她大概是想提醒自己吧! 只是可惜被自己的愚蠢而忽略掉了,换来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 二姨娘也没想朱三小姐回答什么。 她最喜欢的游戏是“猫捉老鼠”,见朱三小姐害怕的犹如老鼠般瑟瑟发抖,又把自身紧紧的靠在石壁上,警惕的望着自己。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索性把话挑开了说,捂着绢帕轻笑起来,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外祖母吗?” 外祖母?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她有两个外祖母,一个是她的亲外祖母,娘亲的亲娘,另一个是她外祖父的续弦,前几日还看到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已经是官太太,装起样子来一套一套的,她很讨厌她。 听母亲说,要不是亲外祖母没福气,在外祖父捐官的一年后,在上香还愿的回程路上,马车突被受了惊吓,狂奔着带着祖母跑了好几里,最后把祖母从车厢里面摔下出来,致使祖母惨死在马蹄之下,现在哪里还轮得到现在杨太太耍威风,恐怕是哪里凉快,在哪里待着去了。 现在听二姨娘如此问,朱三小姐知道她问的是她的亲外祖母。 不过,她问这个干什么? 外祖母没有的时候,她的娘亲还没嫁给爹爹,更不用说那时候她还没生出来,又怎么会记得外祖母呢?不过是时常听娘亲在她耳边里念叨,想象着如果外祖母还在,现在又是如何的一番好光景。 看朱三小姐满脸的困惑,二姨娘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忘记了,你还没见过你的外祖母。不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见到的,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孝敬她,还有记得代我问她好!” 外祖母早已死,尸骨说不定早已经化成了泥。 二姨娘如此说,朱三小姐很明白她的死期也将不会远了。 心里害怕的“扑通扑通”直跳,朱三小姐手心全是冷汗,双脚酸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实在是承受不了二姨娘猫捉老鼠的游戏,朱三小姐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姨娘扯扯嘴角,说道:“我想说什么?我只是好心的想告诉你曾经不知道的事情,就连你的娘亲也不知道的往事。”顿了顿,回想了一下以往,恶作剧般的问道:“想必你和你娘亲他们想得一样,以为你的外祖母是因为意外而亡的,其实事情并非这么的简单,那次事情是我一手主导的,是我让你外祖母惨死在马蹄之下的。”说完,癫狂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每次想到那个老女人的惨样,二姨娘的心情就特别的好。 老女人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会死在一直看不起的庶女手中,就连她最为疼爱的一双子女,在自己的一手主导之下,曾经聪明伶俐的儿子变得庸庸无为,被自己老爹深深的嫌弃,三天两头就会遭受到劈头盖脸的臭骂;娇养的女儿则是没有如她预期的那般嫁给了官宦人家,而是一个已经破落的不成的商贾,每日里为了一口饭而忧愁,却为了一些面子而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 这些的种种,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朱三小姐听得一愣一愣的,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 曾经,她的娘亲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那件事情实在是天衣无缝,看起来就是一件马受惊的意外。 然而,真相却是二姨娘的手法,是她害死了她的外祖母,是她害得她的娘亲嫁给了这么烂的人家,是她害得自己毁容,更害得她与自己的娘亲离了心,让她没有了依靠。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朱三小姐飞扑过去,想要掐死二姨娘,与她同归于尽。 束妈妈一见朱三小姐扑过来,她立马站在了二姨娘的身前,伸手用力的推开了她,并让站在一旁的几个粗使婆子拉住她,赏几个耳刮子给她,让她老实安分守己些,看清眼前的局势。 朱三小姐的脸本就已经被毁了,满脸都是那被烫伤的疤痕,现在又被毫不留情的扇了几巴掌,脸立马肿胀了起来,十分的骇人,尤其是她嘴角流出来的血丝,更是让人心惊。 二姨娘推开了护她的束妈妈,来到朱三小姐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犹如乡下村妇那般,不顾形象的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看不出你这个黄毛丫头倒是有几分脾性,竟然敢推我,我本来不想为难你,不管怎么说,你的脸已经被毁了,说得话也是颠三倒四的,可现在姨母决定给你一个大礼,让你尝尝情\\欲的滋味,做一回实实在在的女人,也不枉你来世间走一回。” 情\\欲?女人? 朱三小姐的脸都吓白了。 这些她都懂得,为了讨好余世逸,让余世逸把自己放在心上,二姨娘曾经特意请来青楼当红的烟花女子教过她。 这个歹毒的妇人竟敢如此对她! 朱三小姐使力的挣扎着,大喊大叫,希望能让人知道假山里的事情。 可她才刚开口,就有人把她嘴巴死死的捂住。 二姨娘甩了甩绢帕,以眼神示意了下束妈妈,嫌弃朱三小姐不听话。 束妈妈忙上前,接过粗使婆子手中的粗棍,狠狠的就给朱三小姐的脑中心一击,让朱三小姐瞬间昏死了过去。 第两百六十二章 疯了 夜半三更,本是静寂一片,可余府却是灯笼高挂,人声鼎沸,不得安宁。 梅园里,二姨娘杏花带雨的哭泣,悲伤的嘱咐着下人去寻找朱三小姐,并且重金许诺,谁能找到朱三小姐,她将会拿出五百两做为奖赏,就是能够提供一条有用的线索,也可得十两的赏银。 刹那间,阖府上下都沸腾了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论是如此不用力气的好事,大家纷纷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去寻找朱三小姐。 几日之后,朱三小姐找到了,却不知道受了何刺激,变得疯疯癫癫。 二姨娘找来了大夫替她诊治,说是得了失心疯,并且之前还被人糟蹋过,继而心神混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行事也诡异,看人疑神疑鬼,感觉每一个人都会害她,倒唯独对朱太太却依赖非常,一改之前对她的针对,现在反而亲热了起来。见此状况,大家伙儿都说是母女天性。 二姨娘叹息了一声,对朱太太说道:“可怜了这个孩子,受如此大罪。”说着,上前来到朱三小姐的身旁,伸手状似要抚摸她的发顶,却被朱三小姐一下子给拂开了,大喊大叫着“走开”,并浑身颤抖着躲进朱太太的怀里,警惕的望着二姨娘,好似她会害自己那般。 看朱三小姐情绪如此激动,二姨娘讪笑的收回手,解释道:“看来这孩子受刺激不小,竟然连我这个平时对她最亲的姨母都不记得了。”侧头对束妈妈吩咐道:“再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来,务必要医治好三小姐,一切费用都记在我的名下。”又转回头对伤感的朱太太说道:“姐姐,虽然外甥女成这样了,少奶奶的位子她是无缘了,但毕竟是亲戚,她也是我最疼爱的外甥女,你们就先别回家去了,先留在余府,等她的病好些再说,更何况你们现在回去,恐怕会惹来不少的非议,对大外甥女和二外甥女的闺誉也不好。” 朱太太之前对朱三小姐颇有怨言。 可不管怎么说,朱三小姐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之前就是再有不愉快,看她现今如此惨状,母性的一面一下子给激发了出来,再说了母女哪里有隔夜仇?朱三小姐对她的依赖,让什么不满都瞬间消失,恢复了之前对她的宠溺,紧紧的抱住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她想着,余府是不能留的,因为朱三小姐就是在余府失踪的,她带小女儿离开,让大女儿和二女儿留下来竞争少奶奶的位置。可听二姨娘这么一说,她觉得也不无道理。 左思右想,朱太太叹息了一声,头一次对二姨娘说了些感谢的话。 二姨娘微微一笑,带着一大群的丫鬟、婆子离开。 在转角的地方,她使了个眼色给束妈妈,让她悄悄的折回去。 二姨娘离开后,朱三小姐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安静乖巧的伏在朱太太的肩头,不说话也不吵闹,睁着大眼睛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太太让大女儿和二女儿把门关上,并嘱咐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知晓朱太太有话要问小妹,而且她们也觉得这事情十分的蹊跷,为了查明真相,今后能够在余府站稳脚跟,她们亲自去关门上拴,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以防外人偷听。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朱太太哄着把朱三小姐按在面前的小杌子上坐好,压低了声音,慈爱的问道:“我的儿,到底是谁害你的?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别害怕,告诉娘,娘替你出气!”在母亲的心中,自己的儿女都是最好的,因此朱太太根本就不相信朱三小姐会疯魔了,猜测着她大概是害怕幕后害她的人,所以才会装疯。而且,在刚才朱三小姐对二姨娘如此恐惧的行为中,朱太太隐隐的猜测,或许这事情有二姨娘的手笔。 只不过,朱太太思来想去觉得这有些不通。 之前二姨娘千万百计的让她的小女儿成为余世逸的少奶奶,并且还出诡计离间了她们母女,现在却迫害她的女儿,似乎有些说不通,毕竟在她的阴谋下,自己跟小女儿的关系可以说是已经冰冻三尺了,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再说了,少奶奶的位置已经定下来是她女儿的了,二姨娘如此作为,不是生生的断了自己的后路吗?她不怕外人抢占了余府少奶奶的位置? 朱三小姐好似对朱太太所说的话很不理解一样,含着手指,一脸迷茫的望着她。 朱太太思忖了下,装出一脸恐吓的样子,阴冷的问道:“是不是你姨母,是不是那个杨滟燕害得你?” 听到二姨娘的名字,朱三小姐的瞳孔微微一缩,不过其他的倒没有什么异常,仍旧呆呆的望着朱太太,一会儿又坐立不安的闹腾,要朱太太陪她玩,看起来就感觉只有四五岁的稚儿一般。 在连续问了几遍,朱三小姐还是如此,朱太太叹了口气,上前搂着她小声的哭泣,“我的儿,我的苦命的儿……” 当朱太太悲伤的为朱三小姐抱不平的时候,她不知道刚才束妈妈在墙角正偷听她们的对话。 束妈妈满意的回去,把她听到的话说给二姨娘听。 二姨娘舒了一口气,刚才她真有点担心朱三小姐是装疯,借此麻痹她。 现在听完束妈妈的话后,她放心了,转念问起另一个计谋,道:“柳叶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闻言,束妈妈笑道:“都已经妥贴了,只要您一‘中毒’,她就会告发大太太,顺便牵扯出三小姐的事情。”说着,亲自去倒来一杯温水,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纸包,然后把纸包打开,对着茶盅慢慢的把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倒进去,看它慢慢的在水里融化,这才端起茶盅端给二姨娘,说道:“这药吃下去之后就会表现得跟中毒一样,唇瓣发黑,脸蛋惨白。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一种泻药,而且还有排毒养颜的功效,不过是外表看起来有点吓人。” 二姨娘点点头,从束妈妈的手中接过,问道:“这药什么时候起药效?” 束妈妈回答道:“大概是两个时辰之后,现在喝下去的话,应当在子夜发作。” 听完之后,二姨娘了然的颌首,皱着眉头一下子喝光了茶盅里面的茶水。 “等这事情办完之后,你好好安顿柳叶。”二姨娘用绢帕擦了擦唇边的茶渍,吩咐束妈妈道。 束妈妈说道:“柳叶她也不算是白活一场,死前还能为姨娘您办几件事,给她家带来财富,是死得其所了。” 药效很快,二姨娘觉得头有点昏昏的。 她看束妈妈胸有成竹的样子,知晓今晚的事情必定能一下子击中大太太的心脉,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让她下去,她要好好的歇上一会儿,等醒来才有力气看好戏,表演她的无辜。殊不知,在二姨娘得意的时候,有个瘦小的身影敏捷的在窗户快速的一闪,随后跳进院落的矮树丛里,很快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当中。 余世逸正在屋里询问李大夫关于治疗瘟疫方子的情况。 李大夫探头叹气,沮丧的说道:“这病我从来没碰到过,要想研制出对应的方子来,恐怕还需要一些时候。” 瘟疫现在还不算太严重,尤其这几日天气连续高温,并没有蔓延开来。 余世逸之前还忧心忡忡的担忧瘟疫会爆发开来,看现如今这个样子,他放下心来,安慰李大夫道:“你也别太着急,慢慢研究就是,索性这瘟疫现在也不算太严重。” 对于余世逸的话,李大夫不太苟同。 这瘟疫就好似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了。 因此,与余世逸说了一会儿话,他回房去,继续研究压制瘟疫的药方子。 李大夫没去多久,一道瘦小的身影闪进了余世逸的内室,看那身形俨然就是之前在二姨娘窗前一闪而过的黑影。 对于这道黑影的到来,余世逸没有多大的讶异,而是坦然的坐下,询问道:“打探到什么了?” 那道身影渐渐从黑暗的阴影走出来,来到余世逸面前,一闪一闪的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庞,原来是浓眉大眼的于正。他回答道:“今晚二姨娘就将会行动,自造中毒嫁祸给大太太。那朱三小姐心眼倒是挺多的,在所有人面前装疯卖傻,就是在朱太太面前,她也是镇定的发傻。不过,也幸好她如此,不然的话,恐被二姨娘识穿,引来祸端,她想复仇也无望了。” 余世逸撇撇嘴,说道:“没有想到那个蠢货倒是有点脑子,不枉费我救了她一命。” 原来,余世逸一直暗中派人观察着大太太和二姨娘的动静。 在那日,朱三小姐被二姨娘的人袭击密密运到了郊外一个破庙里,叫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企图对她行周公之礼,被于正即使赶到救下了她。 于正把余世逸的话带给她,问她“是从此远走高飞?还是要回去复仇?” 经过这么些事情,朱三小姐再傻也明白,离开虽然能一时太平,可依照二姨娘的心性,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可能还会连累到她的娘亲和家人,咬一咬牙,把她知道的事情全数说给于正听,告诉于正,她选择后者,回去要报仇,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后来,于正安排了下,让朱三小姐假装被受辱,至于装疯的事情,完全是朱三小姐一人的想法。 现实证明,也幸好朱三小姐的装疯,才能够使二姨娘越发的肆无忌惮,步步踏入余世逸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中去,只等着瓮中捉鳖即可。 第两百六十三章 中毒 说完了二姨娘和朱三小姐的事情,余世逸问起大老爷中毒事件的进展。 于正说道:“属下查到那个叫珠儿的小丫鬟是张妈妈远房亲戚的女儿,在大老爷中毒之前,她买通了不少人,把那小丫头弄进来,安排在浣洗房,专门给二姨娘洗刷衣物。” 余世逸冷笑,说道:“她们这两个倒是都想到一块去了,互相陷害。” “是的。”于正应道,继续说道:“要不是珠儿从小养她长大的祖母万万不能相信自己的孙女会干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特意从乡下赶来核实情况,继而属下意外的在牢房外碰到了她,并且了解了她和张妈妈之间的关系,恐怕属下会把方向放在了二姨娘的身上,致使让大太太的阴谋得逞。”说到这里,于正的脸上写满了万幸。 余世逸也是唏嘘不已。 起初,他也以为是二姨娘下得毒,借此来陷害当时风头正劲的五姨娘。 垂下眼睑,余世逸想了下,吩咐于正说道:“你现在立马去衙门打声招呼,今晚恐怕会不大太平,大太太和二姨娘两人狗咬狗都不是好人,我不介意把她们双双送进牢房,让她们在里面尽情的互相争斗去。” 府里现在的主子就余世逸、大太太、二姨娘三个人。 如果除去了大太太和二姨娘,那么余府就彻底是余世逸说得算,才是真正的余府的当家人。 想到这里,于正满脸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兴奋。 隐忍了这么多年,委屈了这多年,在今晚终于能够翻身作主了! 相对于于正的亢奋,余世逸就冷静了许多,因为他从未把夺去余府的主权当作人生的目标,他在未遇到福多多之前是希望能够离开余府,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遇到福多多,并且与她心心相印之后,心里就越发的加深了这个念头,要带着福多多远离这个人吃人的地方,与她远走高飞。 在于正离开之后,余世逸斜躺在床榻上,开始美美的幻想起今后与福多多和谐的生活。 ………… “咚咚咚”更夫在寂静的夜敲响了三更。 余府注定了今晚将是一个不平夜。 住在梅园的二姨娘后半夜里莫名其妙的肚子痛,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束妈妈忙打发人去请大夫来。 没多少的时间,大夫就请过来了,诊断出二姨娘是被人下毒了。 下毒?! 大老爷就是因为下毒而亡,现今二姨娘也同样如此,作为据说是凶手的五姨娘已经被关押在牢房,根本不可能出来顶风作案。一时间,余府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人人看对方眼眸里满是警惕,觉得大家都很有嫌疑。 在大家没有惊慌多久,束妈妈竟然神奇的在短短的时间内抓到了凶手,并且迅速的去报了案,带来了官差。 见此,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好奇的议论着谁是凶手。 让大家惊讶的是,下毒的人竟然是二姨娘一直很厚待的柳叶,更劲爆的是柳叶背后的是大太太。 瞬间,余府一片的哗然。 因为物证、人证俱全,官差要带大太太走,回衙门审问。 一进那个地方,就是冤枉的也成了迫害他人的歹人。 张妈妈忙挡在大太太身前,瞪着眼睛,呵斥道:“谁敢!” 衙门的官差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见张妈妈敬酒不吃吃罚酒,各个“刷”的一声,拔出来腰间的佩刀,准备强行。 一时间,气氛很是的剑拔弩张。 大太太稳坐在厅堂的主位上,斜睨了一眼气焰嚣张的束妈妈,又瞟了眼武装十足的官差,冷冷的质问道:“你们凭什么要缉拿我?我可是余府的大太太!”声音洪亮有力,气势十足,颇有当家太太的架势。 束妈妈冷笑出声,说道:“您这个大太太在大老爷在世时就已经名不其实了,日日被软禁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中,外人进不得进,里面的人出去也休想,这也算是主持中馈的太太吗?您别说笑了。”说着,话锋突然一转,眼神变得凌厉,接着道:“二姨娘自打进府就一直很受老爷的宠爱,您嫉妒二姨娘,三番五次的陷害姨娘,幸而老天有眼,没有让您得逞过。可如今,您看余府现今是二姨娘主持,家里又没有其他长辈,您怕二姨娘独大,继而压了您这个所谓的大太太的头衔,因此收买了柳叶,让她下毒毒害二姨娘,这些柳叶可都招供了,并且还有您给她的毒药作为物证,您还想狡辩吗?” 面对束妈妈的种种指控,大太太只是笑,就是张妈妈想为她出头,大太太也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毋躁,退到一边去。 那些官差是余世逸私下疏通的,提前交代过只需做做样子而已。 因此,见束妈妈与大太太针对起来,他们也没有硬要带大太太走,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当作看戏一般的消遣。 束妈妈还以为是官差碍于大太太的身份,不敢强行带走。 索性,她让人带来柳叶,准备来个当面对峙,让大家都看看大太太精致的面孔之下是有副如何毒蝎的心肠。而作为当事人的大太太却不为所动,表情淡淡的,好似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出戏,而她是高坐在主位上看戏的人。 过了一会儿,两个粗使婆子押着被绳子捆绑住的柳叶过来。 柳叶一进来就激烈的挣扎着,高呼着“大太太救命!救救奴婢!奴婢都是听您的吩咐去办事的,您不能眼睁睁的让奴婢去死……”等话,哭喊间,泪水、鼻涕横流,不住的往大太太身上靠过去。 张妈妈看不下去了,也不管了许多了,狠狠推开了使命靠过来的柳叶,指着她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是想作死啊!太太什么时候让你去做事过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里的小算盘,那个骚狐狸说话没有个把门的,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给家里人带来荣华,反而把自己给的小命给搭进去了!”说着,还凑过去在她的耳畔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柳叶一惊,眼神快速的闪现过些许的迟疑。 张妈妈对她说,大太太知道二姨娘的打算,中毒是假,不过是想借此诬陷她,然后府中就是她独大了。 这事情十分的隐秘,只有二姨娘、谢妈妈,还有她知道。 没有想到,大太太竟然已经知道了,那这事情她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抬头望向束妈妈,见束妈妈满脸的凝重,对着张妈妈呲牙咧嘴,恨不得吞噬了对方,又察觉到自己的视线,转过头去询问,从她的眼神中读取到了犹豫,束妈妈的火一下子“蹭”的冒了出来,甩了一个狠辣的眼神过来。 柳叶被这眼神吓得后背生凉。 她很清楚二姨娘和束妈妈的手段,那叫一个狠毒! 自从去学什么破规矩,她直接从妙龄女子成了一个老虔婆。 如果这次已经上了船,却不乖乖的按照着原先二姨娘吩咐的去做,恐怕不只是变成老虔婆这么简单了。 在心中仔细的衡量了一下,柳叶只能硬着头皮,盯着张妈妈怒瞪的眼神,睁着眼睛说瞎话般的,把大太太如何让她去毒害二姨娘的前前后后一一叙述出来,中间精密的不见一些破绽,让在场的哗然,认定了大太太的歹毒。 大太太仍旧冷眼旁观。 张妈妈在旁看得心中暗暗着急不已。 太太心中是怎么想的?对方都把屎给泼到家门口了,怎么还如此的淡定?任由柳叶和束妈妈她们胡说八道?就不怕这件肮脏事情顺势扣在她的头上? 越想就越心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让大太太反击。 等柳叶和束妈妈互相唱双簧唱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大太太终于幽幽的开口了,问道:“你们说二姨娘中毒了?是真的中毒?还是……”说着,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还是为了特意摆我一道,假装中得毒?” “你!”束妈妈手指着大太太愤怒的反驳道:“太太,您现在还好歹是余府的太太,怎么能如此说出血口喷人的话?二姨娘的中毒大家伙儿都是看到的,那小脸惨白惨白的,嘴唇还发紫,不是中毒还是什么?况且还请来大夫诊过脉,二姨娘确确实实是中毒了,到现在都还昏迷着。”怕在场的人会被大太太所说的话因此对二姨娘中毒事情有所怀疑,束妈妈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借此掩饰心里的虚心。 “哼!是吗?”大太太冷哼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盅轻轻的啜了一几口,打算晾一晾束妈妈,见束妈妈在等待的时间中神色越来越不安,她这才放下茶盅,悠悠的说道:“这城里的大夫医术参差不齐,谁知道会不会误诊?依我看不如劳驾下李大夫,让他亲自去替二姨娘瞅瞅,她到底是中毒,还是自个儿自作孽的缘故。”说完,讽刺的轻笑起来。 束妈妈心里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她知道要是真让李大夫诊脉的话,那么二姨娘的事情就会兜不住了,这样一来的话,之前所有的功夫就会白费。 只不过,如若拒绝大太太的提议,这让大家伙儿这么看待?以为二姨娘是心虚,所以不敢让李大夫诊脉。思来想去,想破了脑袋,束妈妈也想不到怎么妥善的处理这件事情,一时间沉默不语。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上场 正当束妈妈左右为难的时候,余世逸带着李大夫来了。 看着李大夫身后紧跟着的药童所背得药箱,束妈妈有一种不好的念头直冲脑门,使得耳朵“嗡嗡嗡”直响。 难道这次真得躲不过了吗? 束妈妈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余世逸和李大夫身上的时候,她悄悄的吩咐身边的小丫鬟,让她把现在的情况告之二姨娘,做着最坏打算,大不了真得吃下毒药,反正有大夫看着,总不会出什么事情。 小丫鬟知道事情的严重,瞅着空档忙一溜烟的跑去梅园。 刚走出上院,有道黑影从小丫鬟的眼前快速的掠过,惊得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只不过,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她就被身后的人紧紧的捂住了嘴巴,让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并且挟持着她往偏僻角落的甬道上去,一般人只要不细看,根本就发觉不了那里有两个人。 “呜呜呜……”小丫鬟害怕的使劲发出声响,借此希望有人发现她被挟持了。 看她如此不合作,身后的人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就把你卖到烟花之地去!” 挟持小丫鬟的人是一个男人。 因为背靠在这个男人身上,小丫鬟很清晰的能够感受到背后的人壮硕的体格,很明白自己要是一有异动,这个男人动动手指就会轻易的弄死她,更不用说青楼那个地方是每个女人的噩梦。 小丫鬟识时务的留着眼泪安静了下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再闹了。 见此,男人满意的点点头,问她道:“你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干嘛?束妈妈想让你做什么?给二姨娘透风报信吗?” 小丫鬟心猛然一紧。 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知道是束妈妈让她给二姨娘报信去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男人会是谁派来的,她感觉到咽喉处有一股凉意直逼她心头。 她很明白,这一定是尖锐的匕首,如果她的回答不让男人满意的话,那么这把匕首就会刺进她的皮肤之中,随后鲜血直流,满是一片的红。想到这,小丫鬟打了一个寒颤,忙一五一十的告之了男人。 原本以为说完之后,男人就会放过她,没有想到他还让自己去替他办事,并且给她服下了毒药,以防她不乖乖听话。 她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她那点小小的月例过日子。 迫于现实的压迫和无奈,小丫鬟只能照做。 在原地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男人放开了小丫鬟,让她回上院去。 厅堂内,束妈妈正着急的一脑门子的汗水,见报信的小丫鬟回来了,忙侧过头去,小声的问她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二姨娘怎么说?有没有办法应付?”因为着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小丫鬟看着束妈妈锐利的眼神,有些害怕的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想实话实话,脑子里又立马浮现出刚才令她后怕的场景,她连忙定了定神,带着有些心虚的语气说道:“奴婢……奴婢已经跟姨娘说了上院内所发生的事情,姨娘的意思跟您一样,不如假戏真做,服了毒药下去。”因为头一次在束妈妈面前说谎,小丫鬟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后背已经全是汗水,粘哒哒的。 束妈妈只关心二姨娘的反应,对于小丫鬟有些异常的表现,她并没有发现。 以为自己没有了后顾之忧,二姨娘那边已经妥善安排好了,束妈妈有了底气,说道:“既然大太太不相信,反正李大夫已经来了,不如大家伙儿移步去梅园,劳驾李大夫替姨娘把把脉,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吗?” 大太太嗤之以鼻,但仍旧同意。 她之前看到束妈妈让个小丫鬟偷偷的跑出去,后来又偷偷摸摸的回来,束妈妈的脊背一下子就硬朗了起来,她知道定是二姨娘那边已经有了准备,因此束妈妈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不过,没有关系。 余世逸会妥善解决的,毕竟二姨娘只不过是一个姨娘,上不了任何的台面,怎么能够容忍她长久的主持余府的中馈?看他带着李大夫来,大太太就知道他准备要出手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梅园走去。 梅园的守门婆子看见这仗势顿时傻眼了,愣愣的看着他们过来。 束妈妈见了,眉头紧紧的皱起,心中很是的不喜。 二姨娘今后可是余府的当家主人,下面的人却是这么没有眼力劲的,想着找个机会要跟二姨娘提提,有些人该换的要换掉,免得到时候要用人的时候手头里却没有。 大太太看到束妈妈完全被蒙在鼓里,忍不住冷笑了下,跟着大部队踏入梅园。 这当口,二姨娘正独自在屋里谋划着怎么把余世逸给毒害了,听闻院子里有动静,忙让小丫鬟去看看。 很快,小丫鬟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姨……姨娘不好了,大太太、大少爷、李大夫他们过来了,还有好几个官差,现在正朝这里来,束妈妈也在他们之中。”话音刚落,内室外的厅堂就有喧哗声响起来。 二姨娘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她警觉性很高,使了个眼色给小丫鬟,让她出去挡着,并让她想办法跟束妈妈说上话,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而她自己则是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装作中毒的昏迷样子,耳朵则是支起来,屏气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了解情况。 一来到厅堂,大太太就坐在主位上,宣誓着她的身份。 余世逸坐在她的下首。 这个时候,他没空跟她计较太多,反正今晚一个个都会料理干净,不如趁着现在给她再得意忘形下,让她尝尝人生最后一个阶段从高端跌入低谷的滋味。 小丫鬟慌里慌张的从内室出来,眼睛牢牢的锁在人群中的束妈妈身上,左右看了下,见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她,小心的挪过去。可刚踏出去,余世逸就质问她道:“哪里来的小丫头?东张西望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看见主子在都不知道请安的吗?”严厉的话语让小丫鬟感觉心惊肉跳,震得她呆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看她如此,余世逸直接让人把她给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杀鸡给那些猴看。 听闻,小丫鬟吓得魂一下子回来,大喊大叫着自己冤枉。 余世逸嫌弃小丫鬟吵闹,使了个眼色让拉住小丫鬟的粗使婆子们尽快把她给拖下去。 瞬间,屋子里清静了不少。 然而,内室里的二姨娘的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这余世逸是什么意思?特意来摆架子的吗?杖打一个小丫鬟来震慑大家伙儿? 不管内室里的二姨娘是如何的气愤,厅堂内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小丫鬟被杖打的事情就好似吃饭喝水那般的平常,就连束妈妈也是没有多大的起伏,觉得这个行事毛毛躁躁的小丫鬟的确挨打,毕竟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如此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让大家怎么看?还以为二姨娘是害怕被揭穿中毒的事情。 余世逸轻轻的啜了一口茶,眼神扫视了下众人,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就让李大夫给二姨娘看看?”说话的当口,他的眼睛刻意瞄向了内室,故意提高了声音,让二姨娘能够听得见。 在场的人没有意见,反而有点心急,尤其是束妈妈。 她以为让小丫鬟通风报信,二姨娘得到通知已经早有了准备,不说是李大夫过去诊脉,就是让全天下的大夫都来,她也一点都不着急,反而可以借此倒打一耙,把大太太和余世逸踩进淤泥里。殊不知,二姨娘听到之后呆愣的嘴巴微张,眼神有些呆滞,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人来是为了看她到底是真的中毒,还是假的。 这该怎么办? 那束妈妈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现在该如何蒙混过去? 李大夫可不是一般的人,用金银财宝根本就诱惑不了,眼下恐怕只能真得食下毒药蒙混过去了。 想到这,二姨娘“腾”的坐立起来,眼睛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可以令人中毒的东西。 可惜的是,她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二姨娘颓废的跌坐在床铺上,望着因为着急没有穿鞋的脚丫子发呆。 这时,束妈妈的声音响起来了,她说道:“我家姨娘的的确确是中毒了,至今还未清醒过来,城里的大夫全都束手无策,幸好李大夫来,为姨娘看看,是否能够解毒。”说着,上前打前阵,主动帮李大夫撩起了帘子。 大太太插话说道:“二姨娘是真中毒就好,未免避嫌,你这个贴身伺候二姨娘的就不用进去了,免得以假乱真,混淆了大家的视听,冤枉了人。” 束妈妈微微一笑,向大太太行了个礼,说道:“太太说得是,老奴还真得不适合进去,免得二姨娘中毒了,也会怀疑是老奴做得手脚,这让二姨娘情何以堪?也让凶手逍遥法外了!” 张妈妈上前挤开了束妈妈,说道:“老姐姐既然这么说,那还请你麻烦让让,这等小事情就由我来做吧!” 第两百六十五章 指证 束妈妈对挤开她的张妈妈冷冷一笑。 嚣张吧!嚣张吧!看你今后怎么栽到我手里!你现在越是得意,今后苦头有你吃的了!哼! 张妈妈瞟了一眼束妈妈,见她脸上满是快意,对此很是不屑,心里暗暗腹诽道,都快要死到临头了,还没有一点的自知之明,真是蠢货一个! 李大夫毫不理会张妈妈和束妈妈之间的较量,从容的步进内室。 屋内,二姨娘紧紧的闭着双眼,面目铁青,额头满是细小的汗珠,身子微微的抽搐着,看上去的确是中毒的迹象。 见此状况,李大夫有些奇怪。 按照余世逸的推断,二姨娘应当是没有中毒,怎么现在却这个样子了? 顿时,李大夫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可能。 应当是二姨娘听到外面的动静,深怕自己被揭穿,继而让大太太抓住把柄对其踩踏,所以才将计就计,狠心对自己下毒了。只可惜,这中毒有前后时间,二姨娘虽能果断弥补,就是时间有点对不上去了,仍旧是徒劳无功,因此还会损害到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她食用下的是什么毒。 李大夫叹息一声,靠近床榻。 听到脚步的声音,二姨娘努力的睁开了双眼,嘴角翕翕,似乎想说什么,无奈的是她几次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唯有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的声响,急得她额头上的汗珠越发的多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看她如此,医者的仁心一下子涌现了出来。 李大夫忙把手搭在二姨娘的脉搏上,细细的诊起来,并且在这当中还翻看了她的眼睛,以及舌苔。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李大夫收回手,又是长长的一叹息。 二姨娘吞下的是金子,也不知道吞下了多少。 他挥手让跟进来的药童把针灸针拿给他,隔着薄薄的亵衣给二姨娘扎针,希望给她减轻痛苦,也有利于排出金子。 好半响之后,李大夫才满头大汗的收起针。 扎完针之后,二姨娘的面色也渐渐稍缓,嘴巴一张一合的能够说话了,只不过声音很沙哑,犹如刀子划过砂纸那般刺耳,不如以前的清脆悦耳。她一开口就满脸愤怒的说道:“多谢李大夫相救,不然的话我这条命就被大太太给玩弄死了!还请您实话实话,给我一个公道!”咬牙切齿的,稍微靠近一点,似乎还能听到二姨娘后槽牙磨牙的声音。 当时,她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毒药。 突然之间,她看到了梳妆台上的一枚金戒指,立马有了主意。 她知道吞金会死人的,间接的觉得金子也是一种毒物,吃下去大概也会中毒,呈现出中毒的样子来。不过,吞金还是有风险的,说不定下去就死了,但想到余府有用不完的白白花银子,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戴不完的新颖头面,再想到李大夫也在,他的医术高超,死人都能够使他起死回生,更何况不过是吞下小小的金子,立马下定了决心,拿起剪刀把金戒指解开,拿起了一小截的金子吞了下去。 正在这当口的时候,李大夫他们就要进来了。 情急之下,二姨娘赶忙拿起茶水吞了下去,却因为剪开的金子有棱有角的,再加上又心急,吞下去的时候划伤了喉咙,发生了李大夫来的时候,她根本就开不了口说话,咽喉处火辣辣的疼痛,不能给他提示自己吃下去了什么,让他赶快给自己医治。 幸好,老天保佑,李大夫医术高超,诊出她是吞金的缘故而中毒的。 听到二姨娘的愤慨,李大夫的仁心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他看到二姨娘的痛苦,却忘记了她歹毒的本质,一心想踩在他人的尸体上上位。 因此,李大夫意有所指的说道:“二姨娘放心,你中毒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不掺一点假的跟大太太他们说的。”见二姨娘面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李大夫一刻都在这里呆不下去,转身离开了。 厅堂里,大家各个耐心的等待着结果,看到李大夫出来,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他的身上,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不负所望,李大夫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二姨娘是中毒了,而且中毒得还不轻。” 瞬间,厅堂里的人神色各异,有喜有悲。 “怎么可能?”张妈妈还未等李大夫说话就着急的质问道。 束妈妈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不可能?二姨娘就是中毒的,而且还是大太太指使柳叶去做的!”说完,又对那些官差们说道:“各位差大爷,您们都看到了,是大太太下毒想要害死我家姨娘,还请差大爷们为二姨娘主持公道。” 那几个官差是拿了余世逸的好处,听他的吩咐抓人的。 因此,对于束妈妈,他们根本就不搭理,继续看着这些人闹腾。 见官差不为所动,束妈妈又望向了余世逸。 余世逸看向李大夫,说道:“李大夫的话都还没说完,你们这么急下结论干什么?”说着,示意让李大夫继续说。 他说道:“二姨娘虽然是中毒的,可这中毒也不过是刚才的事情,而且还是因为吞了金子的缘故。”话音一落,厅堂里的人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此事表示很是惊讶。 束妈妈的眼神中也不由闪过些许的心疼。 吞金,二姨娘怎么就想着走这一步?随便拿点其他东西也好,这东西万一运气不好可会瞬间毙命的。 可现在也轮不到她去心疼二姨娘,大太太她们已经占了上风。 束妈妈着急不已,面对着张妈妈的声声质问,平时的牙尖嘴利一时间没有了话。 二姨娘在屋里听着,心情也是同样的焦躁。 如果再不想想法子,情况会对她很是的不利,很快会被大太太压在下面,永远不得翻身。 唤来小丫鬟,扶她起来,虚弱的挪步到厅堂。 见二姨娘面色惨白的出来,大太太讽刺的说道:“二姨娘,余府是短你吃的吗?怎么就吃起了金子?还是你贪财如命,觉得把金银吞进肚子里,你才能安心?我倒是小瞧了妹妹,原来你是如此爱财如命的,为了金子就连小命都不要了。”看二姨娘气得直哆嗦,大太太展开了笑颜让张妈妈亲自搬来太师椅,让二姨娘坐下,“妹妹,你坐吧!小心点身子,等养好了身子,姐姐我再送你一筐的金子,让你好好的吃个够,免得我明明没下毒害你,你却要平白无故的陷害我,让我白白的担了这个担子!” “你!”二姨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束妈妈忙到二姨娘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替她顺顺气。 一看到束妈妈,二姨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束妈妈年纪这么大了,在她的身边也够长的了,平时看起来也是蛮有主意的,人也不愚钝,挺机灵的。没有想到,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候,她却不管用了,也不知道提前通知她一声,让她早有准备,现在也不会如此狼狈的处在尴尬,无法反驳的境地上。 束妈妈见二姨娘怒瞪她,并且一把推开了自己,脑子一头雾水,不知道二姨娘在发什么火。 今晚,大太太打定了主意是要让二姨娘永远不能翻身的。 因此,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说道:“二姨娘,我的妹妹,你还没回答,你为什么要如此作践自己而陷害我?现在衙门的人都在,你总得要给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吧!” 二姨娘语凝。 她总不能实话实话,只能硬着头皮,坚持说她中毒不是因为吞金的缘故,就是大太太下得药。 一时间,厅堂里满是口水战,好不热闹。 余世逸听得耳朵“嗡嗡嗡”直叫,使了个眼色给于正。 于正不动神色的来到之前那个通风报信的小丫鬟身后,阴测测的对她说道:“还想要解药的话,立马去揭穿之前束妈妈让你去做的事情,不然的话,你休想活命,你全家人也会因此受到生命的威胁!” 小丫鬟一惊。 当时天黑,她并没有看到那人的真面目,可是那阴阴的声音却牢牢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害怕的双脚直打颤,唯唯诺诺的说道:“你……你别伤害我的家人,我……我这就是去办。”说完,也不敢看身后人的长相,一下子冲到厅堂的中央,高喊道:“大太太,奴婢知道一些事情!” 小丫鬟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各个望向小丫鬟,看她想说什么。 束妈妈看到是她,眼睛瞪得老大,用眼神威慑她不要乱说话。 看到束妈妈锐利的眼神,小丫鬟有些害怕,可相比于正对她的威胁,束妈妈的也不足畏惧了。 她一五一十的说道:“当时束妈妈听闻李大夫要为二姨娘诊脉,看看是否中毒,束妈妈就让奴婢立马去梅园通风报信,告知二姨娘,让她事先准备好。”说着,抬眸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四周的人,又继续说道:“奴婢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就……就当时没有去。” 原来如此! 二姨娘恍然大悟。 她就说束妈妈做事向来妥妥贴贴,怎么这次就大意了? 哼,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第两百六十六章 二姨娘对小丫鬟十分的愤慨,呲牙咧嘴的,恨不得扑上前去啃了她的血肉来吃。 束妈妈也好不了哪里去。 只不过,她的行为更为直接,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小丫鬟的头发对其滑\\嫩的脸蛋就是狠狠的几个巴掌。没过一会儿,小丫鬟的脸就肿得老高,嘴角还有粉红色的血流淌下来,十分的刺目惊心。“吃里扒外的贱货!你这是吃得哪家的饭?怎么如此的乱说话?是受了谁指使吗?”说话的当口,束妈妈还有意无意的瞟向坐在主位上的大太太。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小丫鬟如此的‘坦白’之下,大家就会认定了他们所听到的事实,对二姨娘会很是的不利,只能如此作为,让小丫鬟把话给改回来,挽回一点是一点。 殊不知,她如此的作为,反而有了嚣张跋扈,屈打成招的嫌疑。 当然,小丫鬟胆子小,看束妈妈如此凶神恶煞的打她,她害怕的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喊疼,更不敢如束妈妈的愿,把话给改回来,只是默默的任由束妈妈打骂,小声的哭泣。 看小丫鬟闷声不吭,束妈妈下手更狠,没有了轻重,打得小丫鬟耳朵里流出了血来,样子十分的惨烈。 见束妈妈怒火攻心的样子,大太太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事实被揭穿,面子挂不住,所以找小丫鬟出气?我说束妈妈,你这是何必呢?就算这丫头改口了又如何?还不是你屈打成招的结果?”说着,使了个眼色给张妈妈,让她搀扶起小丫鬟,带她到自己的跟前,慈爱的说道:“真是委屈你了,看你这张小脸被打的,以后可是要破相了。”转头又对余世逸说道:“我说大少爷,这二姨娘纵容下面的人私自打人,该当如何处置?” 余世逸回道:“内宅之事,我从未管过,从何知道?” 大太太被堵得没话说。 可她也不是服软的人,语气硬梆梆的说道:“既然没管过,那就学着。”说完,吩咐人把束妈妈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子以儆效尤。 二姨娘忙阻拦。 束妈妈年事已高,根本就承受不了如此的大刑,一不小心就会一命呜呼了。 无奈的是,二姨娘现在势单力薄,更是墙倒众人推,谁还会理她? 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听着外面杖打的闷声和束妈妈的惨叫,二姨娘的心一抽一抽的,怒瞪着大太太和余世逸,心里想着,如果这次不彻底的扳倒我,等我起来必定把今天的耻辱双倍的奉还! 都说祸不单行。 在二姨娘污蔑大太太对她下毒被揭穿之后,朱三小姐在朱太太的搀扶之下,泪眼汪汪的进来了。 看到她们两个母女,二姨娘暗叫不好。 此时的朱三小姐眸眼清晰,脸上写满了对二姨娘的怨怼,哪里还是脑子不清不楚,傻傻呆呆的人?二姨娘知道,她被朱三小姐给摆了一道,现在她是来反击了。 双手紧紧的握气,二姨娘的手背上满是贲张起来的青筋。 大太太的唇角高高的扬起。 她状似好心的问道:“朱太太,你怎么把三小姐带来了?她身体还没好,应当在屋里好好歇歇才是。”说罢,让小丫鬟搬来两张太师椅,故意放在了二姨娘的上首,在位置上压她一压,让她看清眼前的形式。 朱太太带着朱三小姐对大太太和余世逸行礼谢了谢,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哭泣着喊冤,“太太,我小女实在是委屈,弄得现在不仅没有了花容月貌,就连女儿家宝贵的清誉也没有了,还请太太做主,为我家小女讨回公道。”说完,朱太太母女俩跪在了大太太的跟前,态度十分的谦卑。 二姨娘冷眼的看着,没有说话,看这两个贱人会说什么。 想到所有的证据,她都提前给销毁了,二姨娘高提的心渐渐放下来,身体放松的依靠在太师椅背上,居高临下的斜睨着朱太太和朱三小姐,倨傲的眼神仿若她们就是蝼蚁一般,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大太太心里乐得不行,面上却装作迷惑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不是说三小姐的脸上因为你……小心被汤水烫到的吗?还有那什么清誉……”抬头望望四周,有男有女,还有外人在,大太太好心般的止住了对女儿家不好的话,转移了话锋,直接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我一定为了你们主持公道!”说完,让张妈妈上前扶起朱太太和朱三小姐,让她们坐着说话,“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亲戚,你们也别客气,坐下来说话吧。” 这次,朱太太和朱三小姐没有推辞,直接坐下。 朱太太和朱三小姐对视一眼,决定由朱太太先把朱三小姐毁容的事情说道出来。 “那次,根本就是这个毒妇的阴谋,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毁了我的女儿,只是气头上,顺手把手中的鸡汤泼过去而已。不过,我是站着的,小女是坐着的,我知道手抬太高会泼到小女的脸,即使再生气,也放低了手,毕竟虎毒不食子,更不用说小女是我宠大的,怎么忍心毁她容?”说到这里,朱太太的情绪突然高涨,怒指着一脸平静的二姨娘,还有跪在厅堂中央的柳叶,愤慨的说道:“没有想到这个毒妇,她竟然指使这个贱蹄子暗中撞了我拿碗的手,才造成了我小女的悲剧……”说着说着,想到当时的情景,还有朱三小姐痛得直打滚,对她露出怨恨的眼神,她的心就感觉好似被谁捅了一刀般,很痛很痛,痛得她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娘……”朱三小姐忙掏出绢帕给朱太太擦泪。 大太太听着连连“啧啧啧”了几声,感慨的说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二姨娘的心可真够狠的,我说是不是,二姨娘?” 二姨娘波澜不惊,问道:“证据呢?如果没有什么证据,就别跟疯狗一样,逮着谁就咬谁!” “你!”被比喻为疯狗的朱太太气急,骂道:“你这个毒妇,别以为我没有证据,我手头上多得是你做绝坏事的证据!”说着,拍了拍手,有一个壮汉一手提一个粗使婆子进来,问二姨娘道:“你还记得她们两个吗?” 二姨娘瞥了眼,心里犹如伯涛骇浪般翻滚。 这两个婆子是当初把朱三小姐弄到郊外,并让她们找来乞丐玷污朱三小姐的那两个。 她明明已经让束妈妈给了银子,让她们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没有想到现在却出现了在这里。 看来,她早被人给盯上去了。 这人会是谁? 大太太? 不可能是她,她虽然自大老爷死后,上院的看管有些松懈,里面的人可以出入,但是在大老爷的打击下之后,元气很是大伤,手头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堪用,调养生息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抽出人手对付她。所以,她在那段时间,才会唯我独尊,在余府一手遮天。 那么,就只有余世逸有这个可能了。 早些时候,还因为婚事的问题,他们之间出现了很大的歧义,不可能不对自己防范一二的。 想到这里,二姨娘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一个巴掌。 千算万算,却算漏了病秧子,造成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必要的时候舍去一些人。 二姨娘现在比较庆幸,这两个婆子,她并没有直接见面,而是让束妈妈去办理的。因此,她有了推托的理由,说道:“这两人我并不认识,从没有见过。姐姐,你自小与我不合,也不用如此当着众人的面陷害于我吧!” “不熟悉?是吗?”朱太太讽刺,问那两个婆子,说道:“你们认识这个毒妇吗?” 出于朱太太的意料,她们俱是摇摇头,说道:“不认识,当时是一个年纪挺大,穿着挺体面的老妇人给了我们两个银子去料理了三小姐,不是这个人。” 朱太太惊愕。 她以为是她们害怕二姨娘的手段,忙说道:“你们别怕,说出实话,这个毒妇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可是,这两个婆子还是摇摇头说不认识。 大太太觉得奇怪,看向了张妈妈。 张妈妈也是一脸的迷茫。 唯有二姨娘得意的笑,说道:“姐姐,我就说你别冤枉好人,现在如何?这两个婆子根本就不认识我。”说着,好似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般,眼睛睁得老大,嘴巴微张,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莫非是你造得孽,怕被外甥女知道,所以你就想拉我下水?啧啧啧,姐姐,你的心可真是好狠啊!也好会做戏!” 这个罪名,要是不反驳的话,可就贴在朱太太的身上了,朱太太当然反驳了回去。 一时间,厅堂里再次充满了女人吵闹的声音。 余世逸坐在一旁眉头皱得紧紧的,对朱太太和二姨娘的口舌之争十分的不耻。 想想他家的多多,又温柔又笨笨的,不要说害人了,就连吵架都不会,哪跟这些俗人一样,几句不合就吵起来,却一点都不去想想法子解决问题。 叹息一声,余世逸只能出手,说道:“二姨娘养尊处优,有些事情哪里轮得到她出手?动动嘴皮子不就行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 下场 听闻余世逸的话,朱太太恍然大悟。 是啊,这种事情二姨娘根本不用亲自出面,只需要让下面的人去就行了。 只不过,这个人会是谁? 大太太经过余世逸的提醒立刻明白了,见朱太太还没转过弯来,她意有所指的说道:“二姨娘在老爷身边多年,不说是独宠后院,四季的衣物却是比其他妹妹来得体面不少。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下人,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也差不了哪里去。我说是不是,二姨娘?” 二姨娘暗恨大太太的多嘴,反驳道:“古有三十六计,太太的借刀杀人这招倒运用的炉火纯青!” “是不是借刀杀人,让这两婆子指认一下,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也省得我们在这里争辩。”说完,大太太使了个眼色给张妈妈,让她把束妈妈带来。 因为束妈妈年事已高,在被打了三十大板子之后,已经昏迷了过去。 经两婆子的仔细辨认,束妈妈就是当时那个给她们银子,让她们去做迫害朱三小姐事情的接头人。 大太太眯起了眼睛,问二姨娘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二姨娘如平常镇定,说道:“我没有话说,又不是我做的,你这话应当去问束妈妈才对。” 听二姨娘如此说,在场的人无不惊愕。 大太太冷笑说道:“那好,这就问问束妈妈,看她怎么回答,是不是你这个主子指使的!” 束妈妈受伤太重,还没有清醒。 大太太命人端来一盆冷水,直接泼到了束妈妈的头上,冰凉的冷水立马刺激醒了她。 见她醒来,朱太太上前就指着二姨娘,又指指两个粗使婆子,最后又点了点朱三小姐,问道:“束妈妈,这两个人,你还记得吧!是二姨娘吩咐你找她们这两个迫害我家闺女的,是不是?你实话实话,苦头会少吃一点。”看束妈妈不说话,而是看向了二姨娘,朱太太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也别看了,二姨娘已经说了,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推到了你的身上。哼,她真是一个好主子,多年的主仆情分都不顾了。”说着,又让她转头往身后看看那些满脸肃穆的官差,“官衙的人都在,如果你就这么认下来的话,你应该很清楚你下半生将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威逼利诱的希望束妈妈能够供出二姨娘。 清楚,束妈妈怎么会不清楚? 她垂下来头思忖了一会儿,又抬头望向二姨娘,见二姨娘一脸的清冷,期间用余光瞥了她一下,又立马转回头去,好似根本不屑看她一眼般。 束妈妈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 她全家的荣华都掌握在二姨娘的手中,也很清楚她的个性,如果有人背叛她或者得罪她的话,那这人一旦落入她的手中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曾经的杨太太和现在的朱太太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对她有恩的,因为她的缘故而遭到了难的,全家就会因此一辈子得到了荫恩。 二姨娘是一个嫉恶如仇,又极度小气的人。 左思右想,为了她儿子的前程,为了她孙子的未来,束妈妈决定豁出去了,斩钉截铁的大声哈哈笑道:“全部都是我,都是我一人做的!我早看朱三小姐不顺眼了,很想毁了她,谁让她总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一个做下人的,我就要毁了她一辈子,看现在谁看不起谁!哈哈!” 二姨娘看了眼束妈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束妈妈彻底放心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扫了眼四周的人,突然大叫着撞向了合抱粗的漆黑柱子上,鲜血四溅,染红了在场的人的双眼,大家都没有想到束妈妈会如此做,就连二姨娘也是满脸的惊愕之色。 张妈妈过去,探了探满脸是血的束妈妈的鼻息,对着众人摇摇头。 朱太太脚下有些晃荡。 没有了束妈妈,她该怎么为小女儿扳倒二姨娘? 二姨娘开口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束妈妈都已经认罪了,这事情跟我无关。” “无关?”还未等二姨娘说完,张妈妈插话说道:“那你诬陷太太下毒害你的事情怎么清算?不要说,这也是束妈妈一人所为!这吞金可没有人胁迫你去做,是你自己害怕被揭穿而吞下的!” 众人一阵的附和。 朱三小姐见情势对二姨娘很是的不利,她准备再推一把,继而站出来把当年二姨娘怎么让她外祖母死于马蹄之下的事情当众说出来,并且还找来了当年的马夫,以及当时在假山里,听见二姨娘亲口所说当年陈年往事的仆妇找来,纷纷把矛头指向了二姨娘。 朱太太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她以为当年的事情不过是意外,有些不相信的亲口向朱三小姐确认。 朱三小姐点点头,说道:“娘,没错!这事情还是这个毒妇亲口对我说的,她这是不满当年外祖母把她嫁进余家,不满您是嫡出,她是庶出,一辈子把她压在了淤泥里,所以歹毒的设计害死了外祖母,就连这次接我来余府,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少奶奶的位置,而是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为了就是报当年的仇。” 听闻,朱太太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就说这个毒妇怎么会如此好心,帮衬她的几个女儿坐上少奶奶的位置,感情只不过是想分化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继而弄得互相猜忌,互相容不下谁,弄得家破人亡,她才高兴!还有她娘亲的死,要不是她从中作梗,她就是官家的嫡出小姐了,根本就轮不到现在的那位杨太太在杨家耀武扬威,她想回一趟娘家都难。 越想就越发的气愤,越想就越觉得意难平,朱太太几步上前,伸手狠狠的掴了二姨娘几个巴掌,怒骂道:“你这个毒妇,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娘亲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如此歹毒,害死了我娘,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你们这些人才不得好死!”二姨娘使出最后一点力,狠狠的推开了朱太太,指着大太太、余世逸、朱三小姐等人,“要不是你们,我愿意成为这样的人吗?谁不想简简单单的活着,可是你们给我这个机会了吗?”眼神锐利的一转,二姨娘瞪向了朱太太,指责道:“你!你身为杨家的嫡出,先天条件就比我好,家里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样样都先给你,轮到我的往往都是你不要的,或者是不屑要的东西,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时不时的还以欺负我为乐,帮着下人欺负我,你这样子就不是毒妇了?也不想想当年我才几岁而已,就在大冬天里被你推进了池水里,差点没淹死。还有你那娘亲,你敢说她不歹毒吗?看我娘得宠,找了机会害死她,还被平白无故的冤枉是偷男人。对我呢,就跟见到仇人一样,平时里不仅短我吃,短我喝,一不高兴就用鸡毛掸子抽打我,在我还未及笄的时候,急匆匆的把我送进了余府当妾,这难道不是毒妇的行为吗?” 朱太太语塞。 二姨娘所说的并非是虚,事情的真相的确差不多是如此。 可不管怎么样,她害死了自己的娘亲是事实,毁了小女儿容也是事实,她们就不无辜吗? 朱太太和二姨娘为谁最为无辜而争执了起来,互相指责对方的狠辣。 看二姨娘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大太太说道:“二姨娘心思歹毒,先是设下计谋害死了先头的杨太太,后又毁了朱三小姐的容,并且找来歹人玷污三小姐的清白,现今又诬陷我下毒害她,到最后自食恶果吞下金子。二姨娘的种种行为余府是容不下了,张妈妈还不把二姨娘送官查办?或许二姨娘做得孽还不止这些,不知道她手里有多少条冤魂!” 张妈妈应下,让人把二姨娘绑起来。 余世逸就朝于正使了使眼色,让那些官差把二姨娘带走。 人去楼空,梅园因为没有了二姨娘,一下子就觉得空荡荡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晚更显幽深。 一旦进了牢房那种地方,一般的情况下就是不死,那也离死不远了,先头的五姨娘和小丫鬟珠儿就是很好的例子。她们才进去里面不过短短的几日,就有了认罪书,并且半月之后,据说是畏罪自杀在牢里了,二姨娘恐怕也相差不远了。 想到二姨娘未来的日子,朱太太、朱三小姐甚感安慰。 在各自回去歇息的路上,余世逸与大太太同路。 余世逸抬头望望头顶上的那一轮明月,问道:“二姨娘自作自受,现今得了个现在的下场,不知太太做何感想?” “感想?我有什么好感想的?这是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当初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的一天。”大太太恶声恶气的回答道。 听闻,余世逸笑了,“没有想到太太的感悟还挺高的,不知道太太在闲暇的时候,也会不会想自己会有怎么样的一天呢?是死于非命,还是如那二姨娘那样被人扭送官府查办?我看,依太太您的品行,应当会自行了断吧!”说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娘亲在地下多年,还是挺孤单的,老爷也下去了,他们应当很想您也一起下去,陪陪他们唠唠嗑吧!”紧紧的盯了大太太面色铁青的脸片刻时间,余世逸转身潇洒的往福寿院去,气得大太太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前狠狠的掐死他了事。 第两百六十八章 膏肓 回到上院,大太太命张妈妈关紧门窗,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说,那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太太,你的意思是……”大太太做得事情不少,张妈妈不知道她指得是哪一件事情。 大太太皱紧了眉头,不耐烦的说道:“就是老爷的事情,他刚才说那些话,我怕他应该知道了什么,所以语气才会这样阴阳怪气的,而且你看今晚的事情,二姨娘会被送官,要是只单靠那个三小姐,我可不相信,余世逸肯定帮了大忙。我现在担心的是,他要是把下个目标放在我的身上的话,我该怎么办?”说着,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愁容,“而且我手上的人在之前已经被折腾得七七八八了,要想跟小杂种较量,恐怕会有点力不从心。” 张妈妈安慰道:“太太,您怕他作甚?不过是个病秧子而已,您伸出小拇指就能捏死他!” 面对张妈妈的信心满满,大太太仍旧还是忧心。 思来想去,大太太觉得如果不除掉余世逸,就好似那如芒在刺,夜里睡觉都不安宁,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连根把余世逸给拔掉了,这才能一劳永逸。她问张妈妈道:“上次那个药你还有多少?” 张妈妈试探的问道:“有是有,只是太太您是想?” “有就好。”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这是做好事,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地下去团聚,免得阴阳两隔,彼此都互相挂念着。”说完,仰头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使得整个上院都充满了大太太疯狂的笑声,让在上院上差的奴仆无一不害怕的缩缩脖子,心里暗忖着大太太这是疯魔了。 福寿院里,余世逸在内室里背着手来回走动。 他问于正道:“边关真得混乱了?” 于正点点头,确定的说道:“是,据说已经在开战了,朝廷正在集资,京城那里的商户已经被开了刀,想必再过十天半月,恐怕全国的商户都会如此了。”说着,瞅了眼余世逸,继续说道:“他人猜测,朝廷之所以会如此,就怕商户的钱比国库多,怕会造反。”最后一个字,于正说得极轻,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 余世逸在临床的大炕上坐下来,吩咐于正说道:“我们那边的生意,你尽量都停下来。这官府一旦拿商户开刀,就跟那蝗虫过境一样,不留一点残渣,先保住根再说。至于余府的话……”余世逸突然邪魅一笑,说道:“老爷生前最看重这些,太太和几位姨娘们也是如此,弄得余府整天乌烟瘴气的,不如让朝廷收走,大家都清静。” “那太太那边……”于正知道大太太视钱如命,如果被少爷白白的拱手让人的话,还指定怎么的闹腾。 余世逸说道:“你以为她现在就会放过我?”摇摇头,接着道:“她恐怕现在在跟张妈妈密谋着,怎么把我给解决了呢。我活着这么大,好似都没有好好的孝敬过她,不如这次就如她的愿,让她完全的坐拥余府的一切,我这个看着碍眼的人就从此在余府里消失。” “少爷!”于正惊愕。 余世逸伸手阻止他说话,自顾的说道:“我早就腻了这里的一切,在外面自己弄生意,无非就是为以后着想。现在好了,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了。” 见余世逸心意已决,于正也不好再说什么。 隔天,福寿院传出余世逸昨晚贪凉不慎着了凉,情况有些不好。 大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兴奋的说道:“张妈妈,我们的机会来了,这小兔崽子的大限到了!” 张妈妈也很为大太太高兴。 余世逸病了,她也不用对他下毒了。 说句实话,对于下毒的事情,她还是心有余悸的,在大老爷病了之后,她每日里提心吊胆的,深怕会被人发现。尤其是,大老爷在下葬的那一日被人发现了异样,她吓得魂都快飞了。当时,大太太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最后中毒的事情被查出来了是她弄得手脚,那就必须站出来承担一切的责任。否则的话,大太太绝对不会轻饶了她,还会连累到她的丈夫和儿女们。 谢天谢地的是,五姨娘做了替死鬼。 于是乎,张妈妈说道:“太太,我们就等着他慢慢的被病折磨死,好日子就在后头了!” 没有想到,大太太却摇摇头,说道:“坐以待毙的话,我们就太过被动了,万一他被李大夫治好了呢?他的医术可不是一般的高超,我们得要防范于未来才行。” 防范?太太的意思不会还是要跟老爷那般吧! 情况跟张妈妈所猜测的一样,大太太就是这样意思,她解释道:“小杂种可不是善茬,如果我们这次放过了他,他今后能放过我们吗?与其让他今后爬在我们的头上,还不如现在就解决了他,我们不就永无后患了?”看张妈妈还是犹犹豫豫的,大太太困惑的问道:“你怎么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犹豫不决的。怎么,怕了?” 怕了,张妈妈的确是怕了。 她可不像大太太那般了无牵挂了,她还有丈夫,还有孩子。 如果这事情万一被暴露了,她的一家子该怎么办? 可是心里的话绝对不能跟大太太明说,不然的话,按照太太的性格,她的日子就从此不会好过了。 因此,她另找了个理由,说道:“太太,既然李大夫医术高超,那我们做点手脚的话,李大夫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奴婢出事了到没什么,就怕会牵累到您,还打草了惊蛇,少爷那边有了防范。” 听张妈妈这么一说,大太太觉得也挺有道理。 她问道:“那该怎么办?” 张妈妈想了想,说道:“要不奴婢去福寿院看看?看看少爷病得如何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大太太点点头,让她过去一探虚实,最好的是余世逸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这样一来,大家都省心了。 还未到福寿院门口,张妈妈就闻到了好大的药味,冲鼻的很。 她捂着鼻子进去,问守门的粗使婆子道:“这是怎么了?药味怎么就这么冲?” 张妈妈虽然前些时候跟着大太太被老爷幽禁在了上院里,但自老爷死后,上院的禁慢慢的松懈了下来,大太太和张妈妈逐渐的出现了大家的视线之中,有掌控余府的趋势。然而,余世逸却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昨夜里又着了凉,眼看着病得很严重,能好不好起来还是两说。 人都是希望往上走的。 看门的粗使婆子当然想要背靠大树,好乘凉。 所以,她殷勤的请张妈妈进来,解释道:“少爷据说病得不轻,昨个夜里,李大夫都来来回回好几趟了,在天快亮的时候,索性在少爷的屋里睡下来了,以便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应付。那药都是李大夫开的,据说有十几个方子,有七八个药罐子在煎药,所以药味就重了些。” “是吗?”听婆子这么说,张妈妈心里乐开了花。 余世逸病得越严重越好,省得她要动手,在今后的日子里提心吊胆的。 经过通禀,张妈妈走进了昏暗的内室。 李大夫折腾了一夜,年纪大了,身体有点承受不住在内室的暖阁里补觉,就只有文竹一人在床前伺候。 看到张妈妈来,文竹上前行了个礼,让开位置,好让她能够看清楚余世逸现在病恹恹的样子,好安上院那位的心。 张妈妈凑过去看了眼,只见余世逸双目紧闭,喘气如牛,面色惨白,唇色微黑,大概因为难受,双手还不住的拉扯着被褥,嘴里轻轻的含糊呓语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看余世逸这样,张妈妈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她问道:“少爷这是怎么了?才几个时辰没见而已,怎么就病得如此的厉害?李大夫怎么说?几日能好?”说着,看了四周,又说道:“少爷屋里伺候的人也太少了些,要不要多派些人来照看?我看你一个人应付,也挺累得慌的。” 文竹叹气,说道:“李大夫说,少爷这一病恐怕会把之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根基都给毁了,情况很不好。现在只能用猛药吊着,能有几日算几日。”话里的意思是,余世逸已经没有多少的日子了,“少爷最喜欢清静,人太多了,他会生气的。” 对于文竹推托掉她安排人手进来,张妈妈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心里高兴的很。 余世逸快不行了,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还管什么安插不安插人的。 只不过,面子还是要装一下的,顺着文竹的话,说道:“既然少爷喜欢清静,我也不多此一举了,你好好照顾着少爷,少爷可是余府唯一的根了。”说着,最后瞅了眼余世逸,张妈妈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内室。 站在院落里,张妈妈脚步一转,绕弯去了小厨房。 一走进小厨房,那药的刺鼻味就越发的浓厚了,差点没有把她给熏吐了。 寥寥草草的看了眼那灶台上一顺溜的煎药的的药罐子,又跟煎药的婆子聊了小半会儿的话,张妈妈头也不回的直往上院去。在离开了福寿院,她再也假装不下去,心里头的高兴露骨的挂在脸庞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捡了多少的银子。 第两百六十九章 离开 看张妈妈那满脸的笑容,大太太忙急切的问道:“怎么样?那小兔崽子病得如何了?” 张妈妈喘了口气,向大太太郑重的行了个礼,恭贺道:“恭喜太太!贺喜太太!看少爷那个样子,恐怕日子是没有多少了。昨个夜里,李大夫一夜未眠,整夜的守在少爷的床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就是从庄子回来遇到歹徒刺伤的时候,李大夫也未曾如此,看来是病得不轻了。” “真的?”大太太还有点不相信,担忧是余世逸弄得烟雾弹,特意迷惑她的。 张妈妈就把她所看到的跟大太太说了。 “那脸白得就跟张纸一样,没有一丁点的血色,喘气是上气不接下气……厨房里满是一排煎药的药罐子,那味道呛死人,站在门口就能闻到。太太,依奴婢来看,他就是能够过得了今日,明日也难。”张妈妈笃定的说道。 听张妈妈如此说,大太太绽开了大大的笑颜,说道:“儿子病了,我这个太太理应要时常的关心关心他。你每日都去看看,一有什么情况立刻跟我说,免得情况有变,我们连个想对策的空隙都没有。” 张妈妈恭敬的应下。 待等她隔日要去福寿院的时候,那里却传出余世逸快不行的消息来。 大太太觉得奇怪,说道:“怎么就这么快?” 张妈妈笑道:“这么快还不好吗?奴婢就说过,依照少爷那个样子,日子是不会太长远的。”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大太太心里没有个底。 她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一到福寿院,只见满院子的人神色都期期艾艾的。 大太太使了个眼色给张妈妈。 张妈妈微微的落后在大太太后面,随便拉了个小丫鬟到角落里,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拉长着脸是给谁看?跟个哭丧一样的,要是少爷看见了,你们还要不要活了?”一脸好心提醒的样子,实则是仔细的观察着小丫鬟的细微神色,看她在自己如此说之后,面目表情变得更加忧伤,张妈妈的心止不住的快速跳动起来。 看来情况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小丫鬟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如果少爷能看见就好了,可惜……”说完,又是一声的叹息。 “到底是怎么了?”张妈妈问道,“少爷怎么就不能看见了?” “您还不知道吗?”小丫鬟奇怪的问道,“少爷的时日不多了,恐怕是没有几日了,这还是李大夫亲口所说的。” 听闻,张妈妈嘴角忍不住微微的上扬,察觉到小丫鬟不满的望着她,她的嘴角立马耷拉了下来,叹着气,装模做样的说道:“唉,少爷也太苦了。”说完,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之了大太太。 大太太点点头,心放下了一大半。 不过,不亲眼看到余世逸大限将到的样子,她还是不放心。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大太太往余世逸的内室去。 内室乱哄哄的,有十几个人在忙成一团,连大太太来了都未注意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等到了几息的时间,见大家还是各忙各的,无视她的存在,大太太忍不住出声呵斥道。 看见是大太太,大家放下手中的活计,向她请安问好,随后又开始忙碌起来。 大太太见自己被无视了,心头气恼的很,正要发作的时候,文竹走过来了,行了个礼,请大太太在临床的大炕上坐下,说道:“太太,少爷的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李大夫的意思是最好到乡下的庄子上去好好的静养。”说着,转头指指那些忙碌的人,解释道:“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的就擅作主张把少爷平时用惯的都带着。” 大太太抬眸瞅了眼,问道:“少爷的病如何了?怎么就要到庄子上去静养了?家里现在就这么些个人了,还不够安静吗?”说着,起身往床榻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道:“这去庄子,路途也不算近,这在路上一折腾,也不怕把少爷折腾得越发的使身体受不住吗?李大夫呢?我倒要问问看,他这是怎么想的?能保证我儿在路上不出意外吗?” 其实,大太太很高兴余世逸病死,可却不希望他从余府搬出去。 因为这样一来的话,余世逸就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了,万一他有什么异动,她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将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更怕他到庄子上去静养了,身体却好了,回来可以再跟她抗衡,这让她该怎么办?毕竟余世逸是余府的根脉,她这个太太是无法阻止他拿走余府的一切的,即使掌管了余府的一时,也不可能是一世。 文竹说道:“李大夫现在不在,他说少爷这一动身,的确是有些危险,所以他去药材铺上去了,看看有没有几十年的人参,万一在路上有什么意外,也好用人参吊着。”怕大太太会再纠缠下去,文竹索性把余世逸搬出来,说道:“少爷清醒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意思,想到庄子上去,说是余府与他的气息不合,更说今后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话还没说完,大太太就厉声打断他道:“什么能不回来就不回来的?余府是他的家,是他的根,怎么能这么的任性?”说着,疾步来到床边,想要借此假惺惺的教训余世逸几句,见他双目紧闭,面色铁青,看起来命不久矣的样子,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他……他怎么会成这样了?”听听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大太太被眼前的余世逸给震惊住了。 文竹哽咽的说道:“病如抽丝,少爷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之前的刀伤还没有彻底的痊愈,这几日又染了风寒,身体就越发的受不住了,短短的几日的时间就瘦了不少。少爷……少爷想去庄子,其实也是他……的遗愿。” 大太太沉默不语,再次仔细的看了眼余世逸。 良久过后,大太太说道:“好生伺候着少爷,既然他想去庄子,那就去吧!” 回来的路上,张妈妈问道:“您怎么就答应了?” 大太太问:“我不答应就能阻拦的了?脚长在他的身上,我想绑也绑不住。再说了,看他那个样子,的确是像病入膏肓的样子,日子是不会长远了。既然如此,就随他去,免得外头的人议论我歹毒,连他临死之前的一点小小遗愿都不让他达成。”说完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太太觉得这十几年来所受得委屈在这一刻都还回来了。 看着大太太愉悦的样子,张妈妈小心的问:“少爷这一走,会不会带不少东西离开?”不好说得太明白,张妈妈只是在“东西”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知道一点就通的大太太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果然,大太太冷冷的一哼声,说道:“就他?家里的账册他从来都没有看过,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资产,他就是带走,无非就是福寿院那里的东西。那些个玩意儿,他想要就全部拿走好了,余府可不缺。” 见此,张妈妈放下心来。 转天的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福寿院就忙碌了起来。 余府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三辆马车从里面驶出来,往郊外的庄子上去。 前头开道的青布马车内,余世逸正悠闲的斜靠在弹墨大迎枕上,悠闲的望着窗外不住往后倒退的风景,嘴角止不住的高高扬起,心情十分的舒畅。他现在的面色如常,还微微有点白里透红,根本就瞧不出昨个儿病入膏肓的影子在。 “能见到想见的人了,心情是不是很好?”李大夫打趣余世逸道。 余世逸毫不避讳,了当的说道:“当然!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是人都会开心。” 李大夫呵呵的笑,“你今后怎么打算?就这样隐居起来?” “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要隐居?我只是去休养生息的而已。”对着李大夫意味深长的一笑。 李大夫回视一笑。 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想法,他也该放手了。 庄子上,福多多正热得难受,坐在临床的大炕上使劲的扇着扇子。 “你们说,这天怎么就这么热?到了中午可怎么办是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福多多最怕的就是热,比别人的抗热能力差了很多。现在的她超级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空调、冰箱,就是给她一个大大的冰块,那也是好的,起码能够凉爽一下。无奈的是,现实很骨感,她只能怀念。 红梅和碧桃相视一笑,加快了手中摇扇的力度。 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有人踏进内室。 仔细一看,竟然是身穿白色襦衫的余世逸,他一手被在背后,一手风度翩翩的摇着扇。 红梅、碧桃忙要去叫福多多,却被余世逸制止,并让她们出去。 福多多犹如那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被炎炎的夏日烤得没有一丁点的精神,耷拉着个脑袋,满脑子想着曾经享受过的空调,嘴里尝着凉丝丝的冰棍,丝毫没有感受到余世逸的到来,只是觉得红梅和碧桃扇扇越来越好了,那个风比之前大多了。 第两百七十章 相逢 “舒服吗?” 余世逸见福多多始终没有发觉他的到来,心头有些不喜,忍不住出声问道。 乍听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福多多身子微微的一颤,皱着眉头想了想,喃喃自语的说道:“我热得莫非出现幻听了?怎么平白无故的听见余世逸的声音了?”边说着,边转头一看究竟,发现红梅、碧桃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许久未见的余世逸,“嗯?我不仅热得幻听了,还出现幻觉了?”福多多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足以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起初余世逸还有点不高兴福多多的忽视,现在看她呆呆楞楞的样子煞是好笑,心中的气一下子没有了,对着福多多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凑近她的耳畔,促狭的说道:“是的,你热得眼晕了,把我都给幻想出来了。”说着,极其暧昧的含住了她的耳珠,又道:“你是不是很想我?嗯?” 耳珠上的湿润让福多多全身酥麻,却也让她的思绪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 原来不是她的幻觉,是他真的来了。 双手紧紧的回抱住余世逸,贪婪的嗅着属于他的清新的味道。 说句实话,在他没在的这几日,她真得好想他,真得好想。 现在他回来了,福多多觉得自己那高悬的心也下来了,好踏实,也好温馨……当然,抱久了,她也觉得好热,没多久的时间,她的额头和鼻梁上就挂满了汗珠,后背就更不用说了,她能感觉到那种讨厌的粘腻。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离开。 察觉到福多多的心意,余世逸心里跟乐开了花般。 他捧着福多多的脸,一一舔舐\\去她脸上的汗珠,额头贴着额头,热气喷洒在她的鼻梁上,打趣的问道:“现在还热吗?” 热!当然热!全身都火辣辣的,比刚才还难受! 福多多乖顺的点点头,应道:“嗯,很热。” 余世逸爽朗的笑起来,打横抱起福多多,促狭的说道:“热好,待会儿我要让你更热,把你融化进我的身体里。”边说着,边往床铺的方向走去,意图很是的明显。 “轰”的一声,福多多的脑子热得好似要炸开了。 余世逸什么时候会说这样子露骨而又暧昧的话了?让人感觉到好羞涩。 抬头望着余世逸坚毅的下巴,福多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男人是她的,竟然是属于她的。 胡思乱想间,余世逸已经把福多多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拉下了床帷,挡住了外面的日光,使光线一下子昏暗了下来。 在灰暗的床铺里,余世逸麻利的退下了福多多的衣衫,眨眼间就只剩一个水蓝色的肚兜。 那肚兜极其映衬肤色,让福多多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越发的细腻光滑,还有微微的光泽,看得余世逸口干舌燥,手脚麻利的就推到了她,人覆在她的身上,低头就对那露在外面的圆滑的肩头一阵的啃咬。 酥麻麻的感觉立马游走在福多多的四肢百骸。 “你……你的伤。” 久别胜新婚。 福多多很清楚余世逸此时此刻的热情,可她更记得余世逸被歹徒所刺得刀伤。虽然他一直说自己没事,不过是小伤而已。但是她也不是笨蛋,当然很清楚明白这是余世逸怕她担心,所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 伸手轻轻的推了推他,福多多说道:“你先起来,让我先看看你的伤。” “伤……伤什么?”余世逸正啃得起劲,福多多却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而且还拿手推他,让他都不能好好的吻身下的朝思暮想了几月的肉体,有些不满的空出一只手来捉住福多多乱动的双手放置在她的头顶,“没有什么伤,就是有,教训你这个小家伙也绰绰有余。”说着,邪魅一笑,低下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峦山般的胸脯上的那一抹嫣红。 “余世逸……”福多多难受的摆了摆身体,想摆脱他的钳制,“我说的是真的,先看看你的伤,如果没有事的话,随便你如何,好不好?”她真怕余世逸为了一时的贪欢而使身体弄得很糟糕。 在庄子上,消息不比在城里。 可一般过个三五日之后,信息就会源源不断的传来。 因此,关于余府的那些传言,她一字不落的都能听到,不是五姨娘和一个叫珠儿的小丫鬟合谋害死了大老爷,就是二姨娘用毒计害死了她先头的嫡母,让朱三小姐毁容,挑拨朱三小姐和朱太太母女的关系,更让朱三小姐失去清白,更为了除去大太太,狠心自己下毒,陷害大太太等等。 这一条条消息听得福多多当时冷汗直流,头一次感觉到了后宅女人厉害高端的手段,更为余世逸忧心。 那几日,她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再加上天气炎热,更她焦躁不安。 要不是她还存有一丝的理智,早就带着红梅、碧桃她们浩浩荡荡的闯进余府,为余世逸助一份力了。 现在,余世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福多多为了放心,当然要好好的检查。 没有想到,余世逸只觉得福多多好啰嗦,一张小嘴叽叽喳喳的总有说不完的话,索性用嘴堵住了她的,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令人烦忧的话,只会发出让人血脉喷张的呻\\吟声来。 福多多哪里抵抗得住余世逸的攻势,渐渐的就被收服了,跟随着余世逸逐步进入旖旎的情事之中。 等福多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而且还是活生生被热醒的。 睁开眼睛一看,原来余世逸把她当作抱枕一般,牢牢的抱在怀里,并用薄被紧紧的包裹着她。 这样子,她不热才怪。 身子动了动,想要从薄被里钻出来,余世逸的大腿却死死的压住了她的,让她根本就不能动弹。 试了好几次,又弄出不少汗来,见还是抽不出,福多多索性放弃了。 余世逸在这个时候却醒来,抱着福多多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阵的乱啃、乱亲。 “别……”福多多轻轻的推开了余世逸的脸,阻止道。 见此,余世逸拉下脸来,不高兴的说道:“为什么?见到我难道不高兴吗?”仔细的观察着福多多的神色,看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的确看不到一丝喜悦的存在,余世逸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莫非她喜欢上了别人?难道那个叶峰见自己不在多多的身边,所以趁虚而入了? 不不不!多多不是这样子的人。 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不高兴?还是不喜欢他的亲近? 福多多不知道余世逸的胡思乱想,她只想从被窝里出来,说道:“我好热,你压到我了。” 余世逸一看,果然是如此。 因为这样,福多多满头大汗,全身都湿答答的。 不过,这样的福多多更让人觉得诱惑难耐。 “多多……”余世逸翻身覆盖在福多多的身上,压低了声音,低沉的唤了她一声。 福多多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不会又来吧! 虽然这事情的过程的确很是美妙,可在这大热天的,她真得热得有些受不了。 只是看看余世逸难耐的神情,福多多又不忍拒绝。 伸出手回抱住了余世逸,说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福多多的柔情蜜意让余世逸全身一震,酥麻麻的,下意识的点点头答应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上下位置已经调换,福多多已经置于在她的上位,全神贯注的看着那有着大大疤痕的胸口。 “已经没事了,就留了一个难看的疤痕而已。男人嘛,有个疤没什么的,这样子更添男人味,你说是不是?”余世逸怕福多多会质问他之前的说谎,忙不迭的出声打着哈哈说道。 福多多吸了吸鼻子,心里感觉酸酸的。 这余世逸,伤得这么重竟然还瞒着她,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危险,要不然这疤痕也不会如此的深。 低下头来,伸出舌头,福多多爱怜的在其疤痕上轻轻的舔了舔,无限的眷恋。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些伤痛由她来承担。 对于福多多的这一举动,殊不知余世逸下腹一紧,浑身都滚烫了起来。尤其是被福多多舔舐过的疤痕,因为那里受了伤,皮肤变得比之前的薄,也变得更加的敏感。 察觉到身下的变化,福多多舔舐得越发的厉害。 她想要好好的安抚余世逸,让她感觉到自己对他的疼惜和爱恋。 女上位,福多多没有实战过,却在曾经的世界里见过不少,觉得自己依样画葫芦,也应该差不多。 青涩而又火辣的动作,让余世逸差点受不住,却也很享受。 过了好久之后,余世逸久久等不到福多多直接的火辣,次次都是在擦边球,逼得他眼睛通红,再也承受不住了,索性把福多多推倒,架起她的双腿,开始了再一次的旖旎的旅程。 “多多,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在快攀上快乐的高峰的时候,余世逸突然开口问道。 福多多也好想有个孩子,觉得有个孩子,她才能真正的融入这个社会之中。所以,面对余世逸的问话,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答应了。得到福多多的首肯,余世逸加快了律动,与福多多一起攀上高峰,享受激情给他们带来的愉悦。 第两百七十一章 规划 等福多多和余世逸雨歇云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差不多一天的时间都跟余世逸在床上鬼混着,福多多的肚皮早已饿得咕咕直叫了,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提不起一丁点的精神,身子微微的一动就感觉要散架了般,相反余世逸却是仿若吃饱餍足的狮子,精神不但不见一丝的萎靡,而且还很饱满,她能感觉到他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了。 不是说余世逸是病秧子吗?那方面怎么就如此的强? 福多多真有点吃不消了,忙抱着肚子,含着泪水,幽怨的说道:“我好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饿了?”余世逸伸手摸了摸福多多扁扁的肚子,心里有些丝丝的愧疚,“你先等等,我去叫人给你弄点吃的来。” 现在是半夜,厨娘早就熄了灶火,歇息去了。 如果余世逸在这个去叫人来,她明天还怎么去见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个一整天都躲在屋里头,似乎大家不知道也知道了。 所以…… 福多多哀嚎一声,在床上羞愧的打滚。 余世逸还以为福多多哪里不舒服,一把掀开了被褥,露出她满是青青紫紫的暧昧印迹,看得余世逸口干舌燥,不住的吞咽口水。要不是心里头想着福多多不能再承受自己的宠爱了,他早就化身成为狼扑上去了,实在是眼前的美景太过诱惑人。 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余世逸收敛了思绪,小心的帮福多多查看。 福多多羞得不行,左躲右闪的就是不让余世逸看。 她满脸通红的说道:“我没……没事,就是有点破皮,你……你快点帮我拿点吃的来,我好饿。” 破皮了? 一听福多多这么说,余世逸越发的想要一看究竟了。 破皮的话,那得要一段时间的休养,他才能够再品尝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 这是他的福利,决定要好好的保护好。 一只手死死的扣住福多多的双手让她不要乱动,另一只手小心的掰开她的双腿,露出那次次让余世逸无可自拔的花园所在地。那里的确是有点破皮,而且还有些红肿,却在蜜水的滋润下,在微红的烛光下面,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如此美好的景象,余世逸眼睛开始发亮了,下意识的舔了舔干干的唇瓣。 看余世逸那个样子,福多多暗叫不好,忙出声唤了他一声。 至此,余世逸有些尴尬,重重的咳嗽了声借此来掩饰自己的走神。 他仔细的看了看,问道:“上次给你的秘药还有没有?上了那个药,两三天就差不多好了。”然后,他的福利又有了。不过,这次是因为久别重逢,难免会失去了力道,没有个轻重,继而伤到了多多,等下次一定要细水长流,慢慢的享受。 余世逸在心里头计划着,并想着趁着福多多休养这段时间里,他要好好的琢磨下,到时候上场的时候可以用到。 说到那个秘药,福多多就想到那次余世逸执意要为她上药的事情。 她这次可不想与他争下去。 反正该看的他都看过了,该摸的也都摸遍了。 福多多不再作矜持,指着床头的立柜上面所放着的黑漆小匣子,说道:“那瓶药就在里面。” 余世逸顺着福多多所指的看过去,过去把小匣子取下来,并打开小匣子,里面的确有福多多所说的那瓶秘药,而且还有一封封曾经他写给她的信也收集着放里面。 见此,余世逸感觉有一股暖流流淌过他的心底,转头温柔的注视着福多多。 福多多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藏在心底的东西被人窥视了,脸上臊得很。 “不好意思了?”余世逸扬起那一叠的信,促狭的问道。 福多多不答话,从余世逸的手里夺回信,宝贝似的装回小匣子里,深怕会被余世逸弄坏了般。 余世逸吃味不已。 他活生生的人都在她的面前了,她怎么反而宝贝起那些信来了? 余世逸不依,跟福多多闹腾了起来。 这下子,动静大了,在外值夜的碧桃听见了,轻轻的叩了叩门,问道:“少爷,姨奶奶,你们醒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灶台上还温着鸡汤。” 听到有吃的,福多多的嘴里立马分泌出不少的口水来,也管不得什么没脸见不见的人的事情了,她忙说道:“我饿了,你把厨房里能吃的都端……不,都放在门口吧,我们自己去取。”蠢蠢欲动的,很想赶快看到吃的。 余世逸在旁却莫名沉下了脸。 姨奶奶?姨奶奶! 对于这个称谓,余世逸很是厌恶。 他很清楚,如果福多多一生都被这个称呼套牢的话,那么她永远都不能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或许,是时候找个机会为她正名了。 余府那边他是不会再回去的,管它繁荣昌盛,还是就此败落,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话,为福多多正名的事情,余府是无关的了。 正妻都是从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进来的。 福多多是被家里人卖进余府,那个家,余世逸觉得不要也罢,而他也相当于没有长辈,因此就没有人反对他们两人的结合。至于李大夫的话,余世逸觉得他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或许还能为自己出谋划策。 说句实话,对于成亲,他还真的不熟悉。 有了李大夫的帮忙,他想事情一定会顺利不少,还能给福多多一个惊喜。 福多多一心等着吃的,并未察觉到余世逸一会儿怒,一会儿又喜的表情,而是分泌着多多的口水,脑子里幻想着摆满一桌子的好菜,殊不知人生的一场改变正在静悄悄的等着她。 因为余世逸和福多多一整天都未进食,厨房里早早就准备着。 没过多长的时间,碧桃就回来了,敲了下门,说道:“少爷、姨奶奶,奴婢把食盒放在门口了。”说罢,转身离去。 听见碧桃远离的脚步声,福多多忙跳下床去取,却在半道上的时候被余世逸阻拦住了。 福多多不解,雾水朦胧的望着余世逸。 她真得好饿,饿了好久了! 余世逸把福多多按回床上,说道:“你好好歇着,我去拿。” 一听,福多多感动不已。 余世逸对她真的很好。 虽然不知道其他府里的妾室是怎么过的,但是根据她在曾经世界里所看到的文献资料,妾室就跟物品差不多,没有一丁点的人权,如果主人家一个不高兴,完全可以打卖了她,有些还要侍奉宾客的。所以,余世逸待她如此,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伸手摸摸小肚,或许里面已经有一个小蝌蚪突破重重困阻住进去了。 余世逸提着食盒进来,一看福多多低垂着个头,一脸温柔的抚摸着小腹,他的嘴角止不住的高高扬起。 原来,期待孩子到来的,不止是他一人,她也一样。 打开食盒,食盒里的饭菜放得满满当当,很是的丰盛。 不只有鸡汤,还有燕窝,鲫鱼等滋补的东西。 看到这些,福多多忍不住满脸黑线。 他们闹腾了一整天,的确是需要好好的补补,可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她的脸皮真得不太厚。 余世逸则是忙碌的为福多多布菜,觉得哪个好吃,就把哪盘菜端在她的面前,碗里全是余世逸所夹的菜,都快满出来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奋战,福多多的肚皮终于给撑起来了。 现在精神头也好,福多多问余世逸道:“府里还好吗?你现在回来,会不会出事?” “出事?能出什么事?就是出天大的事情,也跟我无关了。”懒洋洋的把福多多拦在怀里,依靠在松软的大迎枕头上,余世逸觉得好惬意,如果话题没有余府的话,那就更好了。 无关?怎么会无关?不管怎么说,余府都是他的家啊! 福多多不明白,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就与你无关了?是……”语气顿了顿,又想到余世逸这次不同以往轻车简从的来,简直是大包小包,似乎把平时用惯的都带出来了,颇有在庄子上住一辈子的架势,莫非他被大太太给赶出来了?想到这里,福多多紧紧的抱住余世逸的腰身,安慰道:“没事,你还有我。”语气娇柔的都可以滴出水来。 余世逸很是的受用,低头亲了亲福多多的发顶,解释道:“余府现在就只有大太太一人在,其他的不是死的死,就是在大牢里蹲着,我继续留着那里又有什么意思?不如离开,她安心,我也省心,陪着你在庄子上孩子老婆热炕头的悠闲过日子,这样潇洒肆意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福多多想想也是。 不过,余世逸还是没有说到话头上。 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抬头看余世逸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福多多终究没有问出口。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又何必说些惹人烦的话呢?不如好好的规划着未来。 比如说庄子多了他,以后还要长此以往长住的样子,格局就要变变,人员也要安排安排,还有碧桃和叶大夫的事情,他们最近的感情已经渐渐浮出水面,展示在大家面前,该办的就要办了,免得夜长梦多,错过了这一个好店。 第两百七十二章 神秘 与余世逸说了大半宿的话,直到天明才罢休。 福多多累得眼皮犹如那千斤重,翻了个身就沉沉的睡过去了,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她才睡眼惺忪的醒来,而睡在旁边的余世逸却早就不知踪影。 她挣扎着起来,轻轻的唤了声。 只听见门“吱呀”的一声响,碧桃端着梳洗用具进来了。 福多多往她的身后瞅了眼,只有碧桃一人,她不由奇怪的问道:“少爷呢?他去哪里了?”按照常理,余世逸会黏着她,等着她一起醒来用饭,却发现这次没有了他的人影。 碧桃笑着上前,暧昧的瞅着福多多脖颈上遮也遮不住的红红点点,打趣的说道:“姨奶奶,您与少爷今后有的是机会相处,不用如此一刻钟都离不开吧!”见福多多羞得红了脸,碧桃笑得越发的放肆了,“姨奶奶,您的脸怎么就红了?是想少爷想得吗?奴婢要不要让人把少爷请回来?说您想他想得脸都憋红了!” “碧桃……”福多多作势要打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碎了,还张口闭嘴的想不想呢,大姑娘的你也不觉得害臊?”语气微微的顿了顿,眯着眼睛,小心眼的回报道:“还是叶大夫让你不记得什么是女孩子的矜持了?”说完,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下子,换做碧桃脸红了。 曾经,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了,好生的待在福多多身边,伺候她一辈子。 没有想到,才过了短短的几个月而已,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叶大夫竟然喜欢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的过去。 起初,她觉得叶大夫不过是一时的兴起。 没有想到,后来却发现他是认真的,并且慢慢的被他的温柔,被他的体贴,被他的爱意给融化了自己坚硬的心。 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看着碧桃的思绪有些飘浮,福多多知道她定是陷入了与叶大夫美好的回忆之中去了。 体贴的不闹腾她,自己到后面的净房去梳洗。 低头看着脸盆中的水所倒映出来的面如桃花的女子,福多多的嘴角微微的上扬。 余世逸再也不回去余府了,他留在庄子上,可以与自己厮守了。 只是,男儿志在四方,他…… 摇摇头不去想未来的这些事情,福多多觉得人生就应当今朝有酒今朝醉,未来再怎么的设想,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且她还不怎么懂这里的生存法则,不如静静的站在余世逸的左右,陪着他做任何事情,渡过每一日的生活。 被福多多心心念念的余世逸,他现在李大夫的屋里,秘密的商讨着关于成亲的事宜。 李大夫捋着白须,笑眯眯的说道:“这成亲的过程有六礼,分别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纳采就是要到女方的家里提亲,多多的情况有些特殊,而你也不想再找她的家人,这个步骤就免去了。问名的话,就是写下男女方的姓名和八字,然后拿着这张纸去问得到的高僧问八字相合不相合。依我来看,你们这一路来一起渡过了风风雨雨,合不合的难道还不清楚明白吗?这个过程也可以免去了。纳吉和纳征就是关于定下聘礼和送聘礼的事情,这个也可以免去了,反正你们都是一家子,送来送去的还不都是一样。至于请期的话,挑选个黄道吉日就成了,就是最后的亲迎,你好好的安排下,让乡里乡亲都知道你娶福多多为妻,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余世逸也是这样认为的。 其他的倒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福多多是他的,谁都不可以觊觎! “那日子订在哪天好?”余世逸问。 李大夫仔细的思索了下,说道:“再过一月就是立秋,立秋里有中秋,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你觉得订在那日如何?” “人月两圆,悦结佳缘,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喜宴什么的现在可以着手去办了。” 余世逸点点头,打算回去跟文竹和于正好好的商量商量,让他们去采买必要的东西。 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似乎嫁衣都是新嫁娘新手缝制的,这个要怎么处理?如果让福多多亲手做的话,这事情势必会让她提前知晓了,但是不这样的话,那…… 余世逸纠结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回去的时候,他试探的问福多多道:“你说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希望能够穿上自己所裁制的嫁衣?” “嗯?”福多多奇怪的看着余世逸,“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余世逸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道:“就是无聊的问问。”看福多多怀疑的望着自己,余世逸只好编着故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听文竹说的,说他认得干妹妹要出嫁了,只是这个干妹妹只会舞刀弄枪,却不会手拿针线,到临头出嫁的时候,这个嫁衣就没有了着落,正着急的团团转呢。我听着稀奇,嫁衣不是成衣店有吗?这还着急什么?” 就说男人不懂女人的情趣。 福多多没好气的说道:“成衣店所制的嫁衣能跟自己亲手做得相比较吗?” “不能吗?”余世逸傻傻的问。 福多多坚决的反驳道:“当然不能!这是自己走向未来的嫁衣,怎么可以假于他人之手?”见余世逸一脸的颓丧,福多多想到引起这个话题的是文竹的干妹妹,还是一个不会针线活的干妹妹,她缓了缓语气,又说道:“不过,如果新娘自己不能缝制的话,那就另说了。一般的话,能自己做还是自己做。” “那你会做吗?”余世逸又问。 “我?”福多多指着自己笑,说道:“当然不会!那嫁衣制作太繁琐,我只会个简单的。” 听闻,余世逸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福多多不会的话,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人制作嫁衣了。 自那日后,余世逸开始早出晚归。 福多多觉得奇怪,感觉余世逸很忙,而且还忙得神神秘秘的,就连李大夫也是,有时候还会对她莫名的一笑,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脑子的迷糊。 到了立秋的时候,感觉全庄子的人都忙碌起来了,唯有她一人整天没事做。 看着身边的人进进出出,忙这忙那的,福多多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在忙什么?有这么忙吗?”看春福一直在不断的擦拭着厅堂的桌椅,她又奇怪的问道:“你今天把这些家具都有擦了三四遍了,已经够干净了,不用这样反反复复的。如果没有其他的差事,你就先下去歇歇。” 自从春福为了陈二而顶撞福多多,并且甘愿自降身份,福多多就很少与她说话了。 现在见福多多主动说起,并且还关心她,让她早点去休息,泪水立马充盈\\满了整个眼眶,哽咽的说道:“奴婢不累,奴婢再继续擦擦。”说完,干劲十足的又擦拭了起来,力道很是的重。 福多多看着,真为那些桌椅感到疼。 不管春福的执着,福多多索性进屋去躺着,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做,只等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每日如此的循环着,就跟一头猪差不多,优哉游哉的,没有什么烦恼。 就这样,日子如此慢悠悠的过去。 等到快要中秋的时候,福多多发现忙碌的人越发忙碌的,她这个闲人反而越发的闲了。 想想后天就是中秋佳节,福多多并未想太多,仍旧该吃吃,该喝喝。 可到隔日的时候,余世逸竟然不跟她同房睡,要到李大夫那里去歇息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余世逸,平时黏自己黏得紧,不管白日里怎么忙,一到天黑总会回来的。 现在,他竟然不回来了,只让个贴身的小厮传话,这也太过不寻常了些,不由得问正在摆碗筷的红梅,说道:“你说,少爷为什么不回来?平时他可是不是这样子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红梅手微微一顿,又很快的麻利的干起活来,说道:“会有什么事情?依奴婢看,您是想多了,少爷的一颗心都在您哪里,跑不到哪里去。” 话是这么说,福多多的心里还是没有底,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待要发生。 仔细的瞅着红梅,见她被自己越盯着眼神越退缩,福多多心里“咯噔”了一声,暗叫不好。 她重重的一拍桌面,疾言厉色的质问红梅,说道:“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想了下所有的猜测,她心里有些乱糟糟的,面色铁青的问道:“是少爷的身体又不好了?” 红梅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 “那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怪怪的,还对着我奇怪的笑?尤其是今天!” 别说她神经粗,什么都没发现。 今日她抓到好几个对她傻兮兮笑的人了,问她们笑什么,却一个都不说,反而红着脸跑开了,让她越发的不明白。 有些时候,脑子一开窍了就什么都会联想起来。 福多多见她们怪异的笑,立马就想到了这一个半月来,自从余世逸来了没多久之后,她们奇怪的忙碌,忙得有点没边,整日里就是打扫庄子里的各个角落,即使是已经够干净了,还要重复仔细的擦拭,这个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第两百七十三章 成亲 福多多被这一连串的怪异现象弄得心里很是没有底,感觉有点任人宰割的赶脚。她又见红梅吱吱唔唔的,抵死不说实话的样子,气上心头,猛地一拍桌面,暴喝道:“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还当不当我是你的主子?是不是各个都不听我的话了?” 红梅忙连连摇头,否认道:“姨奶奶,您误会了,这……这事情根本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糟糕,是……”想到余世逸的千叮咛万嘱咐以及他威胁的眼神,红梅就根本没有勇气把实情说出来,带着乞求的语气劝说福多多道:“姨奶奶,您就别逼着奴婢了,到了明日您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抬头见福多多的面色十分的阴沉,好似要下雨般,她小心的透露出了一点点,“不过,姨奶奶,您放心,不是什么坏事,是一件喜事。” 喜事,什么喜事? 她眯着眼睛逼问红梅。 这次,不管怎么样,红梅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等待会儿,碧桃来的时候,福多多也质问她事情的真相,没有想到她和红梅口径出奇的一致,不说就是不说,怎么威胁都不开口。 见她们这样,福多多只能颓丧的放弃。 红梅、碧桃在自己身边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她很相信她们不会背叛自己,如今不管如此逼迫,她们都不说出实情,那这事情的背后应当是余世逸嘱咐过的。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福多多打算放弃追问。 既然她们说明日就会知道所有了,那就耐心的等着明日吧,希望她的心脏能够承受住一切。 只不过,心里是这么自我安慰的,到了夜里却是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安睡。 明日明日,明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直睁眼到天亮,福多多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可才刚刚眯眼,碧桃进来了,不住的在她耳边轻唤,催促她醒来。 福多多不理,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姨奶奶,快醒醒,该起床了!”碧桃叫来红梅,两人合力把福多多给拉起来,一个扶住福多多的腰身免得她软绵绵的倒下去继续睡,另一个则是麻利的替她穿衣梳洗,全部过程中,福多多都是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随她们两个折腾,让她猛然清醒过来的是脸上突然传来的疼痛。 她“哎呦”了一声,猛地张开了眼睛,发现面前有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妇正用红线给她上下左右的绞面。 福多多愣怔。 怎么好端端的给她绞脸了? 抬头望望四周,原本单调的内室被刺目的红色所覆盖,各个摆件上无一不被用红纸剪成的囍字贴上,就连小小的茶盅都没有放过,显得整个屋子喜气洋洋的,而大家又是穿红戴绿,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纷纷的说着恭喜的话,她就是再笨,再怎么不开窍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要办喜事了,而且主角还是她。 想到前些时候大家的忙碌,余世逸的异常,昨晚碧桃、红梅的打死不说,因为眼前的满目的红,一下子都明朗了开来。 余世逸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给她一个婚礼。 福多多的心仿佛食了蜂蜜般,甜丝丝的,整个人都被甜味笼罩。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福多多也不好再闹别扭,安安静静的随她们的安排,让她穿衣就穿衣,让她吃饭就吃饭,就连出不出恭的事情,也是谨遵她们的意思来办。 在屋里一直待了大半天,直到临近黄昏的时候,福多多被盖上了盖头,由喜娘搀扶着走出了内室。 原以为是去堂屋拜堂的,福多多却是被送上了花轿,由轿夫抬着,唢呐吹着,一路吹吹打打的绕了庄子以及周边村子一圈,这才摇摇晃晃的颠着轿子重新抬进了庄子去,由余世逸亲自迎接,他在前面指引着,福多多拽着红绸布的另一头一路跨过火盆、马鞍,热热闹闹的被众人簇拥着进入厅堂。 余世逸已经没有了亲生父母,大太太更不想往来,在拜高堂的时候由李大夫来充当。 行礼之后,福多多被送进了洞房。 在众人的起哄中,余世逸用喜秤慢慢的挑起了福多多的红盖头。 今天的福多多特别的美。 高高的发髻,露出了福多多犹如天鹅般美的脖颈,睫毛一颤一颤的,长长卷卷的好似两把小扇子,鼻梁小巧而又秀气,大概是因为人多紧张的缘故,鼻尖上满是小小的汗珠,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看得余世逸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要不是一大群的人看在,他真想上前拥抱住福多多的腰身,俯身替她舔舐\\去上面好似一粒粒细小珍珠般的汗珠儿。 “多多……”余世逸柔情似水般的轻轻唤了福多多一声。 福多多回应了下,抬眸看向了余世逸,发现他一身红好潇洒飘逸,比平时贯穿的白色衣物都来得俊朗,忍不住看呆了,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深怕眼前的余世逸会消失一样。 喜娘看余世逸和福多多俩人互相愣怔的看着,不由“噗哧”的一声笑出来,打趣道:“我说新郎官、新娘子,晚上的时候有的是时间由着你们磨叽着互相看,现在还是先喝了这杯交杯酒,外面的宴席已经开了,新郎官可别耽搁了去敬酒。” 被喜娘这么的一说,余世逸和福多多俱都脸红起来,在喜娘的引导之下,匆匆的饮下了交杯酒。 喝完交杯酒之后,赶热闹的人都要出去吃喜宴,独留新娘子一人在新房。 余世逸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凑到福多多的跟前,说道:“别等我,要是累了就早点歇息,饿了,就让碧桃、红梅她们弄点吃的,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吗?”说着,伸出右手无比眷恋的摩挲着福多多的脸颊,又觉得这样子不过瘾,左右看了下,快速的弯下腰亲了她一口,见她脸颊迅速通红,似娇似嗔的斜睨了自己一眼,余世逸得意的大笑起来,在福多多的怒瞪之中,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内室。 余世逸前脚刚离开,红梅和碧桃后脚就端着各类吃食的进来了。 福多多笑着对她们点点头。 见此,红梅、碧桃高悬的心落了下来,互相对视一眼,上前搀扶着福多多坐在摆了一桌子好吃的桌子前,殷勤的说道:“姨奶奶,您累了一天,也该饿了,这些都是您平时爱吃的,奴婢们一早就准备着了。”说话小心翼翼的,深怕一个不小心惹了福多多不高兴的姿态。 福多多知道她们为何会如此。 不过是怕她还记着昨天的事情,埋怨她们隐瞒自己。 说句实话,福多多是生气的。 可今天是她和余世逸的大好日子,毕竟她们也是在余世逸的高压政策之下,才会对自己苦苦隐瞒的,仔细的一想也觉得没有什么好生气了。如果她们提前告诉了自己关于今日的事情,她也就没有如此的震撼,从惶恐不安到喜出望外了。因此,她笑着对碧桃、红梅说道:“你们这几日也够累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先下去好好歇着,明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 一听,碧桃她们两个就知道福多多已经释怀了,忙回道:“不累不累!今天是姨奶奶……不不不!是夫人的大好日子,我们高兴都来不及,一点都感觉不到累。”说着,夹了满满的一筷子的菜放进福多多面前的碗里,“您多吃点,这是少爷特意嘱咐过的,绝不能饿着您。” 提到余世逸,福多多的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起来。 他对自己真得不是一般的好,为了自己不受身份上的委屈,竟然安排了一场婚礼,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而并非是妾室。听说,他还特意跑了一趟衙门,花了不少的银钱,打通了官府上下的关系才弄了一张这时代正式妻子才有的婚书,婚书上面大大的写着她和余世逸的名字,从此往后他们就是正式的夫妻,而不是有着主仆关系的主子和小妾。 想到这里,福多多忍不住傻傻的发起笑来。 以前刚来这里的时候,她是连夜里做梦着也要从余府出来。 现在好了,她出来了,顺带把余府的大少爷也拐出来了,一起生活在这个庄子上。 在别人的眼中,她这个小小的妾室一定是有不少的手段,才能哄得余世逸如此,或许流传出去,还能编辑成故事,在大街小巷中传唱这段传奇。想想,福多多就觉得好笑,更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名字真不错。 “福多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还真的是福气满多多的。 等她回过神来准备吃饭的时候,却发现碧桃、红梅早已不知了踪影,只见余世逸一身红的站在她身旁,温柔的对她笑,眼眸里满是浓浓的宠溺和怜爱,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下颌放在她的肩头上,手指眷恋的摩挲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压低了声音,沉声问道:“看你傻笑了半天,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你在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正文 第两百七十四章 苦恼 说我的名字寓意好?还是我本事大把你拐骗到这? 不管什么,福多多才不会说。 她放下了碗筷,握住余世逸的手,见他面目清明,身上却有一股好大的酒味,不禁问道:“外面的宴席结束了?”竖耳听了听,离这里几十步远的厅堂还是时高时低的传来喧嚣声,不像是已经结束的样子,反而是步入了高潮。不由得,福多多一阵的奇怪,瞪大了眼睛望着余世逸。 余世逸把福多多揽进怀里,得意的说道:“我是新郎官,今天我最大,谁敢拦我?” 是吗? 福多多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既然他最大,那为何身上满是酒味?恐怕是为了躲避那些凑热闹的人,所以才故意如此的吧!在前世,她去吃喜宴的时候,也见过新郎官为了躲避亲戚朋友排山倒海般的敬酒就装醉,好让那些人放过。 想到这里,又看看余世逸洋洋自得的样子,福多多忍不住又笑起来了。 余世逸以为是福多多取笑他,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恶狠狠的说道:“笑我!还笑我!再笑我就吃了你!” 原以为福多多会有所收敛。 没有想到,听余世逸这么般的说,福多多笑得更为的猖狂了,眼泪都快笑出来。 因为余世逸的这句话,她想到了前世的广告词。 余世逸看福多多这般的捧腹大笑,被她的笑声感染,紧绷装严肃的脸也松懈了下来,看着她无声的笑起来,说道:“好了好了,别笑了,听说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应当早该饿了,快点吃吧!”说着,把碗端在手里,一副准备喂福多多的姿势。 看他这样,福多多不好意思了,伸手要把碗拿回来。 余世逸却轻轻的躲开了,说道:“你别动,就由我来喂你,吃得饱饱的。”这样待会儿才可以有力气随便他怎么折腾。最后一句话,余世逸偷偷的在心里计划着,当然不会傻得说出口来。 福多多被余世逸的所作所为弄得心头甜丝丝的,也任由他去。 一顿饭下来,你一口我一口的,甚是甜蜜。 “要不要再喝点烫?”余世逸问。 福多多摸摸鼓起来的小腹,摇了摇头。 这顿饭是她来这个世界之后吃得最为饱的一顿,差点都撑开了肚皮。 见此,余世逸露出了大灰狼的微笑,说道:“那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安歇吧!”看福多多一愣一愣的,有些警惕的望着自己,余世逸故作没看见般,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成亲之后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理理,早点睡,明天有精神,好好的计划未来如何,你说是不是?” 话是没有错。 只不过,福多多总觉得余世逸笑得有点阴谋的味道呢? 转头望向红彤彤的床铺,她想到这几日因为来了小日子,余世逸不能碰他,晚上只能亲亲过过干瘾,而今晚是他们光明正大的滚床单的日子,余世逸会不会兽性大发,折腾得她明日下不了床? 想想自己躺在床上累得不能动弹的样子,福多多全身上下好似被火燎了般,滚烫滚烫的。 等她想要跟余世逸商量商量今晚来个细水长流,不要太过过火时,余世逸早已快她一步,把她横抱起来,扔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随后快速的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挥掉了大红的帐幔,身手矫健的钻了进去,猛虎下山般的扑在了福多多的身上,开始了一夜让人脸红心跳的春色旖旎。 余世逸流云流水般的动作根本让福多多来不及反应,等她回过神来时,余世逸的炙热已经深埋在她紧致的花茎中快速的征伐,惹得她浑身微微颤抖,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的红唇忍不住溢出更让余世逸激昂的娇\\喘声。 “多多!多多!我们终于是夫妻了!”余世逸伏在福多多的柔软之上,激动的说道。 福多多双手紧紧的抱住余世逸的脖颈,断断续续的回应。 是啊!他们是夫妻了!没有人可以把他们给分开!没有人! ………… 这几个月来,新婚过得很甜蜜。 余世逸日日都围着福多多转悠,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她。 福多多很无奈,可无奈之中又觉得好喜欢。 她喜欢余世逸紧张她,把她捧在手心上呵护,好似她是世上难有的珍宝。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过。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整个朝野动荡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商户各个都恨不得在自家挖一个坑,把自己给填埋进去。因为朝廷在拿全国的商户开刀子了,不少商人因为如此一夜之间从富有变成了一无所有。 福多多听到这个消息,担忧的问余世逸道:“余府怎么办?” 据说余府在年前的时候,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生意场上屡次遭受别人恶意的攻击,弄得生意一落千丈,再加上后来大老爷的去世,余府更是群龙无首,差一点就被人给吞并了,幸好后来大太太力揽狂然。只不过,大太太毕竟是被养在深闺里的女人,再怎么有手段,再怎么有心智,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长年在商场上爬摸滚打的老商人。 在余世逸离开了余府不过月余,余府的生意再次走向了滑坡。 而今,朝廷又有如此的大动作,余府即使远远不如以前,可也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余世逸撇撇嘴,冷漠的说道:“余府是余府,与我何干?” 察觉到福多多被自己的冷言冷语给吓倒,余世逸忙温和了语气,解释说道:“自我离开了余府,那里的一切就与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它是好是坏,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就只想与你厮守在一起,外面的事情管它天翻地覆。” 话是这么的说,可余世逸也毕竟是余府的人,如果余府出事了,他不会受到牵累吗? 福多多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了余世逸听。 余世逸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就跟余府了断了关系,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庄子,也已经不再属于余府的了。” 听闻,福多多大吃一惊。 余世逸就把早几日刚拿到的文书给她看。 原来,为了以防今日,余世逸与大太太协商,分割了余府名下的财产。 起初大太太是满身的戒备,死活不同意,直到余世逸再三保证只要庄子以及庄子周边的田地和山,她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并提了附件条件,条件是余世逸不能再以余府的大少爷自称,后代子孙也不能踏进余府的大门一步。 这对余世逸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当场就一口答应了。 听了余世逸所说,福多多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郑重的说道:“你还有我!” 余府毕竟是余世逸成长的地方,再有不堪,那也是一种回忆。 余世逸回抱住福多多,喃喃的说道:“是啊!我还有你,还有你在我的身边。”说着,话锋一转,大手轻轻的抚摸着福多多的小腹,问道:“什么时候我们一家子几口热热闹闹的就好了。” 提到这个,福多多又羞又着急。 羞得是余世逸在床事上可以说是既勇猛又露骨,什么羞人就按什么的来,差不多夜夜都会闹腾她;急得是都几个月了,她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月信往往都如期而来。 她怕是自己身体的缘故,特意去询问李大夫。 李大夫却跟她打包票,说她身体没有一点不好,还说就是生个十个八个也完全没有压力。 既然她的身体没有故障,那为什么就是没有怀孕呢? 起初她也怀疑过是余世逸,还隐晦的问过李大夫。 李大夫却对她笑笑,说余世逸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身子棒得很。 这一点,福多多也很赞同,在床上她可是很清晰的感受到了余世逸的勇猛,不像是常年缠绵床榻的病秧子。 那既然他们俩个都没有问题,那孩子怎么就不来? 抬头望着余世逸一脸的期盼,福多多突然想起,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太急切了,床事太过频繁了,所以才使孩子就是不来?细想一下,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床笫频繁了,反而使质量下降了。 想到这里,福多多很是认真的对余世逸说道:“为了我们可以生个健康的孩子,我们……咳咳,今后节制一点,最近消停一下,等一月……”看余世逸满脸的凝重,很是的不同意,福多多只好改口,“等半月,我们再那个啥……” “为什么?” 好端端的,福多多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而且这段时间要禁止! 他抗议!很抗议! 福多多就把她所知的解释了一番。 余世逸听得一知半解,反驳道:“什么质量不质量的?这些个套路是对不行的男人而言的,你看我像是这样的吗?”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透露出浓浓的威胁,好似福多多一点头,他就会扑上去展示他的雄风,以此证明自己到底行不行。 福多多连连摇头,说道:“这个不是说那个行不行而是……而是……”而是什么东西,福多多突然说不出所以然来了,好似舌头一下子打结了。 余世逸顺势说道:“你看,连你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吧!依我看就是我们还不够努力着。”说着,凑过去,对着福多多邪魅的一笑,“不如我们现在趁着还没到晚膳的时间来努力下?” 福多多惊愕。 可还没等她做出反对的回应时,余世逸已经打横抱起来了她,直往内室的床榻走去。 看着身后的景物离自己越来越远,福多多知道这个时候就是阻拦也已经远了。 罢了罢了,孩子的事情还是靠缘分,还是一切随缘吧! 第两百七十五章 亲戚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 在这短短的三年时间里,福多多已成了两个胖娃娃的娘。 想到当初她对不能怀孕的担忧,现在低头看看酣睡在自己旁边的两个调皮小子,忍不住唏嘘不已。 余世逸拿着账本进来,一看到福多多满脸母性光辉的样子,嘴角忍不住高高的扬起,又看到睡在福多多身边的两个儿子,嘴边的笑容越发的深,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指着睡得不知道天南地北的两儿子,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他们都不闹了?”说着,坐在福多多的身边,拿起她手里的针线活,展开来看,衣服很小,一看就是小孩子穿的。 自从这两个调皮小子来了之后,福多多对他的关注点少了不是一丁半点,就连衣服也很少做他的,往往张口闭口都是儿子长,儿子短的。虽说福多多爱护儿子,他这个做老子的也不能有什么怨言,可严重的忽略了他这个老子,那就不对了!没有他这个老子的辛勤耕耘,哪里有那两个调皮小子?所以对于福多多的无视,他表示很不满! 察觉到余世逸双眼紧紧的盯着衣服,眉头皱得紧紧的,福多多知道他的小心思,从身后拿出已经做好了的衣衫,对他说道:“喏,你也别皱眉头了,都已经给你做好了。” 一听,余世逸立即展开了大大的笑容,凑过去在福多多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讨好的说道:“还是娘子对我好。”可一展开衣服,仔细的看了花样,余世逸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回来,并且比之前的更为的紧,足以可夹死一只苍蝇。 这快布料子不就是三年前福多多刚怀老大的时候,精挑细选着准备做尿布的吗? “我说娘子,咱们家很穷吗?”余世逸指着衣服上早就过时的花样,一脸哀怨的问道。 这三年来,福多多他们一直住在庄子上,没有挪过地方。 他们不是说住不起城里,而是觉得在庄子住着舒服、安静,就好似福多多的前世一样,城里的人想住在乡下,感觉乡下的空气比较新鲜,所以即使在三年前朝廷大刀阔斧的对商户开刀,致使后来余府顷刻间倒塌,大太太气得吐血身亡,他们也没有这个意思想搬回城里去。除了余世逸手头上的生意有必要要亲自出马解决一下,他平常也待在庄子上,腻歪在福多多的身边,说些家长里短,逗弄儿子,打发无聊的日子。 福多多知晓余世逸的意思,笑说道:“不穷!只是觉得这块料子挺不错的,放着也可惜了,不如给你扯身衣服,你看不是还挺好看的吗?要是你觉得这料子花样过时了,可以在家里穿穿就好。” 余世逸撇嘴。 既然这料子舒坦,那为何不给两小子做? 说来说去,还是偏心。 绕过福多多,俯身捏了捏大儿子、二儿子胖嘟嘟的脸蛋,他这个做爹爹的很不高兴。 “喂!你别闹腾他们!”福多多忙请拍了下余世逸的手,阻止了他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 余世逸正想说什么,碧桃进来说道:“老爷、夫人,外面一对婆媳说要见你们。” 一对婆媳? 余世逸和福多多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困惑。 “怎么回事?”余世逸问。 碧桃看了看福多多,似乎有话要说,却碍于福多多又不好说。 余世逸了然,忙挥手让碧桃先下去,对福多多说道:“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福多多两眼紧盯着余世逸,叮嘱道:“回来要跟我说说是什么事情,我看碧桃她吞吞吐吐的,分明是避讳着我,你可不能跟她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语气很是的幽怨。 自从余世逸永住庄子上之后,庄子的人风向立马都变了,各个看着余世逸的眼色而行事,这是常态,福多多也觉得很正常,要是不这样子的话,该是要担心了。但是,没有想到,就连她身边的人也如此,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先经过了余世逸,先判断下事情的严重性,再然后禀告给她。其实她的抗压力真得还是不错的,无奈的是余世逸根本就不相信,把她当作易碎的物品供着,深怕她会受什么刺激,亦或者被谁给欺负了。 唉,有时候太把她捧在手心上,也是一种很无奈的事情。 放下手中的针线,福多多抬头望望屋外的春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最近,她又开始做噩梦了,还是那一片的白,一片的红,阴森森的,十分的可怕,吓得她每每都是半夜大汗淋漓的惊醒过来,脑子嗡嗡的,一直在播放着梦里的一切。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恐怖,好似那些事情就发生在她的眼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做这些梦? 福多多搞不明白,有次还在梦里问了那个恐怖的女人。 可是她却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俩人是密不可分的。 这是为什么? 福多多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之中。 ………… 等到傍晚的时候,余世逸这才回来。 福多多忙上前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庄子的人都听余世逸的。 下午的时候,她就是想打探一些什么,都探听不到。 想把碧桃叫到跟前来问问,可是她却推说叶大夫身子不舒服,要回去照顾;找红梅,她也说于正刚回来,忙乱成一团,她实在是走不开;最后,她又找春福,春福说陈妈妈管得严,不让她轻易出屋子。 好了,曾经身边的丫鬟各个都不听她的。 想到这里,福多多有些埋怨的怒瞪着余世逸。 都怪他,现在弄得她身边一个听使唤的人都没有,只能坐等。 余世逸揽着福多多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事情,不过是你娘家来人了,我去招待了。” 娘家!? 她有娘家的人? 福多多惊愕住了,神色有些躲躲闪闪。 她一来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原主之前的记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和那时候小妾的身份,其他是一无所知,都是碧桃慢慢的跟她说的,而碧桃也不了解她家里境况,只是很简单的知道她是被家里人给卖进来当余世逸的小妾的。 现在,她的娘家来人了,可她根本就不认识啊! 福多多惊慌了,小心的问余世逸道:“那他们人呢?来了几个?” 余世逸奇怪的看了眼福多多,说道:“就一对婆媳,现在安排在厢房住下了。”见福多多神色紧紧张张的,他不由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劲吗?” 余世逸对于福多多的娘家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 在他准备与福多多成亲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要联系她的娘家人,打算就这么断的。 现在突然之间来了一对婆媳,自称是福多多的娘亲和嫂子,让他很是的怀疑,一下午都在询问这对婆媳,确认身份的真假,并且还让于正出去了一趟,验证身份。 经过一下午的盘旋,这对婆媳是真的福多多的娘亲和嫂子。 她们此次来是来投靠福多多的,因为家里已经没了顶梁柱,福多多的哥哥在去年病逝了,没有了男人支撑,这对婆媳过得很是的艰辛,几次都揭不开了锅,只能来寻找福多多了。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福多多的亲人,余世逸心里再怎么的厌弃,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留她们下来。 福多多抬头望着余世逸满脸担心的神色,不知道要不要把她的秘密告知他。 这个秘密,对于普通人来讲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福多多她自己起初的时候,也完全不能接受的,更何况是余世逸了。 想了又想,福多多决定还是先不说,看情况而定。 她打着马虎眼,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太突然了?”说着,想到自己从没见过原主的家人,怕到时候会弄错,她小心的询问道:“真的是我的娘亲和嫂子吗?有没有弄错?”想到余世逸的心思缜密,应当不会出现这种差错,她忙又解释道:“你从没见过她们,她们早不来,晚不来,又是这个时候来,我怕……” 还未等福多多说话,余世逸抱住她的腰身,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你相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她们的身份没有假,的确是岳母和嫂子。”说着,把这几年来家里所发生的事情跟福多多说了一遍。 原来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了,哥哥已经病逝。 福多多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她们在名义上都是自己的亲人,该要负责人的还是要负责,她商量余世逸道:“先让她们暂住下来,以后的事情再说?” “我也是这样意思,既然无家可归了,反正我又不是养不起,就安排她们在庄子上住下。我看那嫂子还年轻,如果她想改嫁的话,我们就帮她说一门亲事。岳母的话,就由我们来养。” 福多多点点头,没有任何的异议。 隔天,福多多正打算带着两个儿子去看看那娘亲和嫂子的时候,碧桃一脸怒容的进来。 碧桃很少这样怒形于色,自嫁给叶大夫之后,性子更是开朗了不少,跟人说说笑笑的,慢慢的走出了之前的阴影,而现在能让她如此,估计是发生了大事情了。 她忙让小丫鬟把两儿子带到一边玩去,自己则是小声的问她:“怎么了?是谁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碧桃欲言又止。 福多多忙说道:“你也别顾及着老爷了,我总不能次次都躲着,终归要面对的,是不是?” 话是这么的说,可这事情也太…… 老爷,也就是余世逸因为有事出门去了,那边又在闹腾着,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根本就不好出面说,思来想去,碧桃咬了咬唇瓣,豁出去般的说道:“夫人,昨日来得那对自称是您娘亲和嫂子的婆媳正在厢房里闹腾,吵着闹着要见您。” “为什么?”福多多困惑。 闹腾?有什么好闹腾的?她又不是不去看她们。 看碧桃一脸的愤慨,福多多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极品亲戚”这四个字。 碧桃说道:“她们就说您怎么到现在还不去见她们,说您是不是发达了,当了夫人了就不待见她们了。您不知道,尤其是那个嫂子,讲得话就跟市井泼妇一样,嘴巴根本就没有个把门的,逮着什么说什么,一个守寡的寡妇还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新妇呢!”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那对婆媳极品的事情,等到说完之后,碧桃发泄够了,却才猛然想起,那对婆媳再怎么的极品,也是夫人娘家的人,她这样说她们也不太对,忙行大礼为自己的失言道歉。 福多多叹气,让碧桃起来,说道:“其实,我跟她们也不是很熟悉。”说着,摸了摸自己后颈上已经淡得看不什么的伤痕,解释道:“你知道,自从我被推进古井,这个脑子就受了点伤,有些事情就记不起来了,所以对于她们,我的印象真是一点都没有,听你这样的说,我的心里还真的是没有底。” 听福多多这么的说,碧桃也想起来了。 的确,当初她见福多多被人在余府的后花园的古井找到之后,这脑子就有点不灵光,开始的时候是谁也不认识了,就连有些基本的东西也是充满了好奇,好似是头一次见到一般。 她问道:“那您要不要见她们?” 福多多笑道:“当然要见,现在不见,待会儿还指不定怎么的闹腾,总不能次次都让老爷来出面解决。自己家的事情,还是自己来,老爷再能干,毕竟还是大老爷们,也不好说她们。” 碧桃想想也是。 福多多就让小丫鬟照顾好大少爷、小少爷,自己和碧桃去了那对婆媳所住的厢房。 第两百七十六章 最后 还未靠近厢房,老大远的就能听见一妇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福多多不由得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碧桃见了,就说道:“要不要下次再来?那个妇人应当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消停。” 福多多摆摆手,说道:“该来的还是要来,躲得过初一,十五也不能幸免,不如早点去,弄清楚情况。”话是这么的说,其实福多多的心里丝毫没有底,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应对。 深吸了一口气,福多多好似赴战场一般,抬头挺胸的进去。 据说是福多多的嫂子正双手叉腰,指天骂地的,头上还戴着一朵大大的红色绢花,脸上擦了厚厚的粉,衣服是新的,应当是余世逸的意思,只不过她却选了一件粉嫩的红色,看起来真跟碧桃所说的,寡妇不像是寡妇,倒像是一个新婚的新妇,而至于福多多的亲娘,则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眼睛贼亮贼亮的,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金银首饰。 看到如此的场景,福多多很想长叹一口气。 她们是传说中的极品亲戚是没有错的了,今后的日子不会太过清静了。 福多多的嫂子名为荷花,就比福多多大了一两岁而已。 她看见福多多穿金戴银的进来,嘴巴撇了撇,眼睛斜视着,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我们的余夫人来了,还真是大架子,到现在才过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自己福贵了,就瞧不起我们穷酸亲戚了?”说完,自顾的坐在主位上,把自己当成了是这里的主子一般,看得碧桃的眼睛直冒火,恨不得上前拉下她,把她给赶下去。 福多多笑笑,并没有接话,她看向了福刘氏,也就是她这个身体原主的亲娘。 福刘氏的态度到是好些,抬起头对着福多多笑了笑,唤了一声“多儿”,又低下了头去,两眼放光的看着手中的首饰。 看她们这样,福多多只好开口问:“你们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福刘氏连连点头,说道:“习惯!习惯!比我们老家的破房子舒服多了,晚上还有软软的被子盖……”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荷花急急的叫了她一声,恶声恶气的说道:“好什么好?我们又不是其他穷酸亲戚,哪有闺女把自己的娘亲和嫂子安排住在客房里的?理应就应该住上院!” 上院!? 这下子,福多多的脾气再好,也好想发火了。 只不过,碧桃快她一步,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冷笑说道:“上院是主子住的地方?就你?也配?” “怎么?我怎么不配了!告诉你们,当年要不是我的话,这个贱蹄子哪里有现在的福气可享?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炕上服侍穷光男人了!所以,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功劳,必须好好的把我给伺候好了!”说着,朝院子里看了看,又趾高气扬的问道:“对了,你们的老爷呢?余世逸呢?他人在哪里?嫂子我要见他!” 福多多现在如果还能忍的话,那就是圣人了。 可惜的是,她不是。 见荷花如此的嚣张,她冷冷的说道:“嫂子,哥哥才走了多久,你也不用如此着急着想男人吧!也不怕浸猪笼了吗?看你这一身的打扮,你是想勾引谁?张口闭口的余世逸,他可是你小姑子的丈夫,是你的姑爷,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福多多实在是看不惯荷花对余世逸的称呼,这么亲热的唤,感觉他们很熟悉一样,让她很不爽。 说完之后,她不想再跟荷花纠缠下去,打算离开,回去跟余世逸说说,把她们弄出庄子,按照那个荷花的样子,估计时间久了会出事情的,还有那个娘,一看见银子就移不开眼了,看起来也是不省心的,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好。至于因此会落得什么坏名声,那到时候就见招拆招,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出嫁的姑娘养着娘家的道理,能出一份子的钱给她们一口饭吃已经很算是恩德了。 荷花见福多多要离开,忙上前阻拦住,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什么意思?如此污蔑了我就想走了吗?你把话给说清楚,什么勾引?我勾引谁了?再说了,我就是这样的打扮,我碍着谁了?我就张口闭口的余世逸,那又如何?当年要不是我做主把你卖进了余府当妾,你现在有这样的好光景吗?我告诉你福多多,你今后必须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否则的话,我跟你没完!”看福多多不理会,连个眼神也懒得给她,直接绕过她的身子要离开,荷花性子一上来,一把扯住福多多的衣裳,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福多多忙侧头去躲避,却因为身子一时间没有平衡住,直直的往坚硬的青石板倒去,脑袋“砰”的一声被撞到了。 瞬间,剧烈的疼痛向福多多袭来,视线渐渐的变得不明朗,随后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等福多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医院里,而且她还是躺在床上的,穿着白蓝交接的病服。 看这种情况,福多多“腾”的坐立起来。 难道她穿回来了? 伸手狠狠的掐了几把自己的大腿肉,竟然发觉一点都不疼。 不疼的话只有在梦里,现实的话还不疼得哇哇叫? 见此,福多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做梦,并非是事实,不然的话,留在那个时代里的余世逸和两个儿子那该怎么办才好?她是舍不下来的。 静静的坐在病床上,福多多坐等梦境快点结束。 可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一点点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福多多忍不住喊了几声,试图让余世逸以为她做噩梦了,把她从梦里推醒过来。没有想到,她这一声喊倒是喊来了医生和护士,他们紧张的问她道:“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说着,唤了她一声名字,为她各种的身体检查。 那个名字…… 福多多惊愕了,这个名字不是她表妹的吗?怎么就成她了? 她惊慌了,紧张的询问医生护士她的名字。 答案还是表妹的名。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子? 她……她怎么可能是她呢? 福多多接受不了,在护士的困惑当中,让她拿一面镜子来照照。 一照镜子,福多多险先昏死过去。 她的面容竟然也成了她的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她的? 福多多想逃,想逃开这里,去寻找答案,可是医生护士却是死死的按住了她,不让她乱动,并且不知道往她的体内打了什么东西,让她的头很痛,好似要裂开了一般。 她痛得呻\\吟了出来,脑海里却不断的显现出所有她料想不到的影像来。 原来如此,原来她真得是她。 放完了所有影像,福多多的眼前再次一片的黑暗。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顶,闻到的是淡淡的熏香。 “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福多多循声望去,原来是余世逸。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余世逸的脸上布满了青色的胡渣子,好似几日都没有梳洗般。 “你怎么了?”福多多开口询问,发现喉咙干得厉害,隐隐约约有些疼痛。 余世逸忙端来温润的蜂蜜水,扶起福多多慢慢的喝下,解释道:“你可真够狠心的,一睡就睡了半个月,害得我以为你……”说到这里,余世逸的鼻头酸酸的,语气哽咽,“不过,还好你醒过来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睡了半个月?竟然有这么久? 福多多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没有力气,看起来是真得躺了有半月了。 闭上眼睛回想了自己在这半个月里的遭遇,福多多还是心有余悸,好害怕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想,毕竟自己都能把自己幻想成别人了,扰乱了自己的记忆,更何况眼前如此玄幻的事情,她是真的很害怕。 紧紧的抱住余世逸,用他的体温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 对于福多多对自己的依恋,余世逸很是受用,回抱住她,轻轻的在她的耳边呢喃,诉说着浓浓的情义。 ………… 福多多在床上养了几日之后,她就能下床走动了。 后来,从碧桃的口中得知,那日荷花推了她一把,把脑子给摔着了,颅内积了血,才致使她一直昏睡着。 听闻,福多多深深的叹气。 其实那段时间里,她根本没有昏睡,而是到了其他的地方,残酷的接受了一些事实。 不过,不管怎么样,以前的事情如何都与她无关了,眼下的日子过好就好。 “对了,她们呢?” 在自己被荷花推了一把,受了伤之后,福多多懒得再和她们套近乎了。 碧桃哼了一声,随后笑道:“她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嗯?走了?”福多多问道。 碧桃点点头。 如果她们还不走,那庄子还不被闹翻天了? 一想到那个荷花的嘴脸,碧桃就感到十分的恶心,好想把早饭也给吐出来。 那日,在福多多被推到之后,她竟然恶人先告状,说是福多多自己摔着的,并且在大家围着福多多转悠,深怕她一觉不能醒过来的时候,她竟然恶心的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赤裸裸的去勾搭老爷! 眉毛画得淡淡的,嘴巴小小的撅起,脸上施了点点的粉,长发飘逸的散着,衣服穿得薄薄的,就跟青楼妓女的那般,薄得都能看见里面的横肉,恶心的要死!可她却自以为是美人,扭着屁股,端着参茶,谄媚的进了房。当然了,荷花并没有得逞,她被老爷毫不留情的让人给丢了出去,隔天就让人把这对极品婆媳给轰出去了。 起初的时候,荷花还不死心要继续在庄子门口闹腾,被余世逸叫来人狠狠的打了一顿,作势要把她给送官之后,这才灰溜溜的走了。 回想到当时的场景,碧桃就手痒痒,很后悔没有扇她几巴掌。 不过,这件事情余世逸特意吩咐过,绝对不能在福多多面前提起的,所以碧桃一个字都没有说,轻描淡写的就说了一句“已经走了”,再多的话,她是不会讲的。 福多多也不想知道。 她不是圣母,对她如此不好的人,还要惦记着,挂念着。 此时此刻,她好想好想那两个调皮儿子,遂而转身去了暖房,看看他们乖不乖。 …………………… 我好想奔跑,大声喊:“我终于完结了!” 谢谢花生编辑!谢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支持!有你们我才坚持到完结了!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