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院开食堂名流千古了》 第1页 《在书院开食堂名流千古了》作者:厄月【完结】 文案: 又一次被食堂背刺后,男大学生云见山怒发小作文痛斥食堂垃圾饭菜,并在文末表示:做好食堂,那不是有手就行! 当天晚上,云见山就被绑定,穿越时空成为了一古代书院前院长的纨绔子。 纨绔子弟云归,上有溺爱母亲,下有温顺契弟,嘴含金汤匙,身处富贵窝。 当云见山成了云归,前世劳碌奋斗命的云见山立即躺平,唉,前世奋斗了半辈子,这辈子他就把努力的机会让给别人吧! 不料系统不做人:「发布任务1——振兴书院食堂,获得十次好评,奖励:五香调味品。」 云见山:「滚一边去!」一个调味品,还想收买他? 系统:「奖励包括但不限于:手机平板大电脑,可乐薯片零食包,以及系统商城各种神奇商品哟!」 躺平的云见山爬起来,咳嗽一声:「不就是开食堂嘛!有手就行!」 短短几年,云见山就把书院的食堂事业发扬光大,收穫好评无数。 江南才子为他的食堂写诗,北地文人为他的食堂作赋。 他所在的书院因为食堂扬名,无数学子慕名而来,无数大儒死皮赖脸留在书院教书,更有无数的人捧着银子想为书院事业奉献一份爱。 从他的食堂里,走出了后来的文学大家、御史清流、治水能臣、一代贤相、修书大儒、以及未来的皇帝?…… 云见山:感觉自己啥都没干就躺赢!!等等,他还是干了些事情的,比如,找个伴! 自认直男、实际弯得比谁都快的理论家攻vs表面温润、实际吃醋比谁都多的书院大学霸受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文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见山,徐晨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将古代书院食堂事业发扬光大 立意:好好学习,好好吃饭 第1章 初到 日上三竿,春风送暖。 整个云府,上上下下,已经开启新的一天忙碌生活了,唯独东跨院,仍是一片安静。 没办法,最近院子的主人爱上了睡懒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只能惯着了。 小厮招财站在正房门前,看了看已经炽热的日头,苦着一张脸,时间不早了,睡久了对身体也不好,少爷怎么还不起? 屋内光线昏暗,酸枝木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透过纱帐看去男子睡眼惺忪,显然是刚刚醒来。 云见山躺在床上,身着柔软的稠衣,盖着锦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唉,果然还是富贵闲人的日子好过,他上辈子也不知道信了谁的邪,好不容易得来的享受日子不过,非要听叔叔的话,去体验什么普通大学生的生活。 结果被学校的食堂折磨得生不如死,一气之下,云见山在学校表白墙怒发小作文,痛斥学校的食堂。当天晚上,云见山就心脏病猝发而死。 临死前,问云归有啥遗憾,别的遗憾没有,就是一个——没好好享受生活。 想他堂堂一个孤儿,奋斗到家财万贯、吃喝不愁,是多么不容易。 就为了想体验一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逼着自己吃了好几个月的食堂不说,还死那么突然。 人死了,钱没花了不说,人还没有享受几天好日子。 所以,重活一世,穿越到了陌生的时空,成为一个古代纨绔子弟,云见山觉得,还是自己还是别努力了,做纨绔的日子也不错。 「哼,你会后悔的。」是系统在说话。 云见山翻了个白眼,真是服了这个狗系统了,非说是它带自己穿越的,要他云见山去经营某书院的食堂,他凭什么听这系统的? 这狗系统啥也不会,就靠一张嘴就想让他干活?只能说资本家都比它可爱。 「狗系统,别一天逼逼叨叨的,去去去,一边玩去,别破坏你大爷的好心情!」 真是的,一大早就来搞破坏,美好的春日,却因狗系统泛上一抹暗色。 系统愤愤不平地说:「搞食堂有啥不好,你当初不是小作文里说:办好食堂,那不是有手就行。」 云见山抬起双手:「给你,你自己搞吧!」 系统:「呜呜呜,你欺负人。」 屋外的招财听到动静,连忙进屋:「少爷,可是要起了?」 还想赖床的云见山:你这话让我咋接? 「嗯,起吧!」 知道招财担心自己睡多了对身体不好,云见山就打消了赖床的打算。 洗漱用具早已摆放好,云见山起床、穿衣、洗漱,没多久,就把自己收拾成了一个古代的金贵公子哥。 剪裁合体的天青色长袍衬得人长身玉立,一头乌黑靓丽的长髮用玉冠束好,整个人远远望去,那真是光彩照人、翩翩公子啊! 招财开启每日的夸夸夸:「公子今日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潇洒不凡、美不自胜……」 「行了,别在这念成语了,早饭好了吗?」 这个招财,一瓶水不响、半瓶子水晃荡的货,不知道哪里学得一些成语,全用他身上了,偏偏学的不到家,让系统看了无数笑话。 「都在灶头温着呢,小的这就让人摆膳。」 还不等云见山说来碗粥就行,招财就一熘烟跑出了房门。 第2页 招财想:少爷天天睡懒觉,难得想吃早饭,可得让少爷满意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云见山无奈摇摇头,弄得太多,自己吃不下,不也是白搭? 不过穿来将将几天,云见山就熟悉了原身的一切。 原身云归,字见山,纨绔子弟一个。 父亲是芸州当地有名的云雾书院的开创者兼山长,母亲是富商独女,可以说云家要钱有钱、要名有名。 云父云母夫妻恩爱,没有妾室姨娘,只得了云归一个儿子,自是疼爱不已。 云归自幼体弱多病,即使云父是严苛的书院山长,也不忍对其严格要求。 毫不意外,云归长成了一个纯良的纨绔子弟,不进学堂,不事生产,整天招猫逗狗、游山玩水、听曲玩乐,好不快活。 说来,占了云归的身体,云见山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云归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除了不上进,为人处世都是极好的,凭什么白白让他占了身体? 对此,系统的答覆是:没有对不起云归,就算他不来,云归也得死。 云见山表示鄙夷,人家就算註定要死,也不乐意看自己的身体被占了。 狗系统,偷尸贼,绑架犯,迟早拆了你! 系统不干了,它这都是为了谁啊?但想到自己的小失误,系统就不愿意说出真相了,而是说:「我跟云归签订了契约,他已经同意了,你别在这道德绑架我。」 「还有,我不帮你,你就得死了。孙子,对你爷爷我这个救命恩人尊敬一点!」 云见山啐了一口:「呸,老子不稀罕。」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云见山自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早就做好了坦然接受死亡的准备。 活着固然好,但不代表他愿意受人摆布,更不代表他愿意用别人的死换自己的生。 很快,一桌丰富的早膳就摆在了大厅,云见山看着满满当当的早餐,不禁感慨有钱的日子真好。 只可惜,他睡得多了,没啥胃口,只喝了一碗粥,加上几口小菜,其他的都没动。 招财看着几乎未动的早餐,忧心忡忡地说:「少爷,你该多吃点才是。」 云见山放下筷子,擦擦嘴角,耐心解释道:「我又不是每顿都吃这么少,午饭晚饭吃得少吗?别一天担心这担心那的。」 招财摸摸头,憨厚一笑:「小的这不是关心少爷成习惯了吗,以后一定改,多说吉祥话。」 「少爷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 春光正好,云见山躺了几天,有些心动,就说:「好,去走走。」 云家除了主院的三进院子、云见山住的东跨院以外,还有一个庭院,正是散步的好地方。 说走就走,云见山起身,直奔云家的庭院——听风院而去。招财拿着披风和油纸伞,连忙跟在后头。 听风院栽植了不少花木,又有专门的花匠管理摆放盆栽的花草,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开得正好的玉兰和山茶花。 恰是春时,春色满园,一路往前,鸢尾、海棠、栀子花也开得正盛。 走过花木繁盛之处,来到一方荷花池面前,碧绿的池水中,锦鲤在悠闲地游荡。 见云见山停在池边,招财立马说:「少爷可要餵鱼,我去拿鱼食。」 说完,招财把伞和披风放在荷花池旁边的亭子里,拿鱼食去了。 云见山在亭子里寻了个地方坐下,吹着春风,感受无限春光好。 等等,树上是什么东西在动? 院子的西北角,有一颗百年古桃树,满树繁花,花团锦簇,吸引了云见山的目光。 只是,看着桃树一角微微颤动的花枝,云见山来了兴趣。 走进一看,是一个身着白色襕衫的少年在翻墙,正努力从靠着院墙的桃树下找路下来呢。 云见山歪头哂笑,不客气地说:「小孩,功夫不到家,就别学人家爬墙,小心摔死你!」 系统给云见山传了原身的一些记忆,所以云见山知道这人是谁。 少年叫宁文洲,他父亲和云父是多年好友兼同窗。 当初,云父来到芸州开书院,就把当时在受人排挤的宁父也叫过来,两人一起把书院开了起来。 四年前,云父意外落水去世,宁父就接任山长,继续发展两人当初一起打下的书院事业。 宁父和其夫人共育有二子一女,这个少年,就是宁山长的小儿子,宁文洲。 宁文洲敏而好学、年少成名,现在就读于云雾书院,也算是书院里的一个金字招牌了。 两家就算交情好,也抵不住宁文洲看整天无所事事的云归不顺眼,一直惦记着拉云归去书院念书。 对这人,云归都是能躲就躲,实在是少年这张嘴,太能叭叭了。 果不其然,听到云见山的声音,宁文洲顾不得害怕,骑在树上就开说:「云归,你个小人,缩头乌龟,把谢老的画弄坏了,却要我哥哥替你收拾烂摊子。」 「你个无耻小人,狗见了都得尊你当祖宗;你个无耻鼠辈,老鼠都不屑与你为伍;你站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都是臭的;看你一眼,我三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虽然好像是云归做了啥亏心事,但被噼头盖脸一顿骂,云见山可不乐意,当即反驳:「看我一眼,就茶不思饭不想、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了,这是多喜欢哥哥我啊?可惜哥哥不喜欢你这个爬墙的,回你家去!」 第3页 宁文洲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红,差点不管不顾跳下来,要挠花云见山的脸。 「云见山,你等着,我下来弄死你。」宁文洲边找路下来边放狠话。 云见山嗤笑一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哥哥我等着!」 他云见山什么样的人没对付过,难不成还怕一个小屁孩,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宁文洲学聪明了,不再和云见山对骂,而是专心找下来的路。 趁着这个时间,云见山问系统:「狗系统,咋回事,你这记忆咋不全啊?「垃圾系统,吃枣药丸。 系统自知理亏,咳嗽一声:「这个世界没有百分百完美,少年,你要允许误差的存在。」说话间,系统把相应记忆传给了云见山。 理还真不在云见山这边,原来是原身不小心弄坏了来书院讲学的谢老的画,还没来得及补救,云见山就穿了过来。 偏偏云见山不记得这件事,在家里躺了几天。云见山不出面认错,这责任就得落到负责保管画的人头上。 负责保管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宁文洲的大哥。 宁大哥倒是不介意为云归背锅,但宁文洲认死理,明明画是云归弄坏的,凭什么让自家大哥背黑锅?这不,就逃课翻墙来找人算帐了。 第2章 赔礼 云见山了解完事情原委,扶额轻嘆,唉,都怪系统不给力! 宁文洲已经从树下下来了,朝着云见山冲过来,那架势,恨不得把人给吃了! 云见山一个手指头就把人给按住了,任凭宁文洲手抓脚踹,硬是连人的衣角都摸不着。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两人的身材对比吧。 云见山,十八岁,吃好喝好睡好,就算小时候体弱多病,依旧不影响他长得人高马大,一米九的身高,身型颀长,已经有了成年男性的风采。 而我们可怜的宁文洲弟弟,就真的只是个弟弟。十四岁,一米四的身高,处于生长期的干瘦身材,就是名副其实的战五渣。 发现自己的攻击徒劳无功,宁文洲瞪着一双猫眼,恶狠狠地说:「放开我,大坏蛋!」 云见山忍住笑意,提醒他:「你往后退退就行!」 「哼!」 冷哼一声,宁文洲后退一步,脱离云见山的魔掌,不悦地说:「我告诉你,你今儿必须得跟我去书院,跟谢老认错。」 这时,拿东西的招财过来了,一见宁文洲那恶狠狠说话的样子,当即就冲过挡在云见山前面说:「宁公子,我家少爷身体不好,你别找他麻烦,有什么沖我们来!」 宁公子真是的,经常纠缠他家少爷,非要少爷去书院念书,那书院是人待的地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他家少爷哪里能去! 宁文洲很无语,拜託看看你家少爷,再看看我,谁欺负谁啊? 只可惜无人理解宁文洲,云见山身边的人一直都认为他身体不好,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即使是宁文洲的家人,也是这样想的,还时常叮嘱宁文洲不要欺负云见山。 云见山打圆场:「招财,文洲和我说话呢,你误会了,快跟人道歉。文洲弟弟,画是我弄坏的,我一定解决,不波及宁大哥。你今天是逃课来见我的吧,快回书院上课吧!」 招财从善如流地说:「抱歉,宁公子,是小的不好。」 既然是原身弄坏的画,那他就得解决。 「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哄我?」 躺了几天的云见山,显然不能靠只言片语就取得宁文洲的信任。 「文洲,我不是说了吗?谢老那里,我会代见山去赔罪,你找他麻烦作甚?」 三人扭头望去,亭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穿和宁文洲一样的白色襕衫。 不同于宁文洲豆芽菜搬的文弱书生,此人身如修竹,面如冠玉,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人立在亭外,一眼望去,风姿无双。 云见山认得这人,他叫徐晨星,是云见山的——契弟,更确切地说,是云见山未来的契弟。 十几年前,一游僧给云见山算命,在大师的指引下,云父云母把被家人卖了的徐晨星带回云家。 从那以后,云见山的身体渐好,却多了一个黏人的弟弟兼童养夫。 徐晨星书念得好,模样俊俏,性格温润,自小喜欢云归,长辈对两人的婚事也是乐见其成。 只是,云归长大后,却不愿意履行这门婚事,为了以示反抗和躲避徐晨星日渐加深的恋慕,搬出主院,在东跨院住下了。 云见山这个直男对徐晨星显然也是没有想法的,另外,原身和他都不想耽误徐晨星的大好前途。 结契,在此地颇为流行,大家也不排斥。但若是入朝为官,少不得被旁人说三道四,何苦耽误徐晨星? 见徐晨星还特意赶来为云见山撑腰解围,宁文洲不乐意了:「怎么,这么护着你男人!」 徐晨星一脸沉静,暗暗平復喘息,不咸不淡地说:「你都说了,是我男人,我不护着,难不成护着你?」 宁文洲捂着胸口,一脸愤慨:「你们这对狗鸳鸯,能不能不要合伙欺负我,不对,是狗鸳鸳!」 徐晨星瞥了宁文洲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赔礼我已备好,你若不放心,就随我一同去见谢老!」 「去就去,走!」 说着,宁文洲就拉着徐晨星走了。 云见山:我这么大个活人,两位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存在感! 第4页 招财小心翼翼地看了云见山一眼,问:「少爷,你还逛吗?」 当然不逛了,事都来了,云见山一挥衣袖,吩咐道:「回去!」 不就一副画嘛,他画一副交差就是。 书房,云见山看着粗而不匀、黯淡无光的墨汁,沉默了。 招财低着头,心虚不已,他偷瞄一眼云见山木着的脸,轻声辩解道:「少爷,平日都是进宝伺候笔墨的。」 进宝,是云见山的书童,招财,是云见山的贴身小厮,两人负责的事务确实不一样。 现在进宝不在,书院的一些夫子和学生去游学缺人手,就把进宝借去了。 但云见山没想到,招财连个墨都不会磨,这业务能力不行啊! 不过想到原身是个纨绔子弟,估计也没动过几次笔,他的下人不善此道,也能理解。 云见山扶额,对招财挥挥手,示意人出去,还是他自己来吧! 招财感受到了主子的嫌弃,苦着脸出了书房,心里暗自发誓,要赶紧学好这些伺候笔墨的活。 云见山将不合格的墨汁倒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副好画,合格的墨汁是基础。 倒入清水,按住墨块,用适中的力道缓缓推磨,不多久,浓度适中、黑润油亮的墨汁就磨出来了。 云见山满意点点头,看来他的手上功夫没有退步。 铺上澄心堂纸,云见山显然胸有成竹,从提笔到画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系统都看傻眼了,边找自己掉下来的眼珠子边问:「你怎么会作画?」 他云见山一个现代人,这作画水平在现在这文人辈出的时代,居然也是佼佼者。 不不不,系统摇摇头,这水平,怕是整个大晋朝,也找不到能与他匹敌的同龄人。 倒是有几位浸淫画之一道多年的老先生,勉强能和云见山比一比。 云见山正在洗笔,闻言眉头一挑,语气幽幽:「你们系统绑人,不做背调的吗?」 系统哇的一声哭出来,如祥林嫂一般哀怨地说:「我真傻,真的。」 可就算知道背调也没用啊,统统我也不能选啊! 云见山动作不停,听着系统的哀泣,落井下石道:「以后不能叫你狗系统了!」 系统停住哭声,揉揉眼睛,傻傻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蠢笨如猪!」 「云见山,我艹你大爷的,你个龟——」 成功屏蔽系统,云见山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嗯,就该这样。 等画干的时间,云见山闲着无聊,看了看书房。 不看不知道,一看云见山就看出问题了。 柜子里面摆放的各种各样的纸张,陈列的各式各样的毛笔,以及价值千金的颜料与墨块,以及搜遍书房也找不到原身留下的墨宝,云见山心里有了猜测。 「系统,云归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些纸,那些笔,还有那些颜料墨块,无一不和自己的心意,身为书画绝顶的大家,云见山对这些的要求极高极苛刻,这个世界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不信。 见系统半天不出声,云见山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把系统关小黑屋了。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系统显然也是统中俊杰,被放出小黑屋后,没有骂骂咧咧,而是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云见山一挑眉,不悦地质问道:「哑巴了,之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系统见混不过去,只好说:「这个人家不能说,但你自己怎么想就是你的事了?我可提前说明,没我的责任,你不要把我当假想敌。」 知道系统不会告诉自己真相,云见山也不勉强,而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迟早他会把系统拆了,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再说了,就这个废物系统,能干啥? 最重要的是,预感与直觉告诉他,系统不是他的敌人! 见云见山不追问此事,系统悄悄松了口气。 待墨迹干透,云见山小心翼翼地把画卷好。 按理说,赔礼的话,应该把画装裱一番,但时间来不及,云见山就不准备装裱了,他对自己的画有信心。 招财守在门外,云见山不准备带他,书院向来不允许人随意进出,云见山倒是能凭着身份进去,但招财不行。 正好,云见山也有事想让招财去做。 云见山出了房门,问招财:「你可知道徐晨星备的赔礼是什么?」 应该很贵重吧,读书人的东西,主打一个价值无上限!谢老是一方大儒,德高望重,能赔谢老画的礼物,怕也是珍贵之物,甚至是——心爱之物。 招财摇摇头:「少爷,我不知道,我去问问墨书。」 磨书是徐晨星的贴身小厮,招财和他自是有往来的。 「快去!」云见山催促道。 打发走招财,云见山独自一人去了书院。 云雾书院选址在芸州城外一风景秀丽之处,建在半山腰,依山傍水,远远望去,云雾缭绕的书院古朴典雅、幽静雅致。 而云府则建在山脚,离书院不过二十分钟的脚程。 书院看门的顾老头见云见山来了,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牙的牙齿,连忙给云见山开门。 云见山客气道谢:「多谢顾爷爷!」 「云少爷客气了!」 云见山趁机问:「顾爷爷可知,谢老在何处?」 第5页 「在竹林里,应该是和山长下棋。」 得知谢老所在,云见山不再多说,辞别顾老头,往书院的西北角而去。 书院未建之前,这里是一大片野生的竹林地。 自古文人爱修竹,修建书院时,云父捨不得全部砍掉,就在书院西北角留下一片竹林,伐出道路,铺上青石,修建竹亭,添置桌椅,就成了书院一景。 云见山到竹林时,就见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华发老人相对而坐,两人皆着广袖宽袍,正在举棋对弈。 中年人就是云雾书院的山长,华发老人自然就是云见山要赔罪的对象——谢老了。 云见山安静站在不远处,等待两人下完手上这盘棋。 谢老是个身材高大、满头华发的老头,只见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白玉棋子,缓缓放在棋盘上。 一子落,满盘活。 见状,宁山长摸摸自己的美髯,嘆道:「是我输了,棋之一道,我不如谢老!」 谢老乐呵呵地说:「雾之,棋之一道,在于对弈之乐,输赢有甚重要的?」 雾之,是宁山长的字。 云雾书院,分别取了云父的姓和宁父的字而成。 宁山长一脸惭愧:「是我着相了,多谢先生指点!」 谢老把棋子捡回棋罐里,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身影,豁然一笑:「不知是哪位小友逗留此处啊?」 宁山长不曾注意到有人,闻言顺着谢老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云见山,笑呵呵地说:「见山怎么来了?」 云见山走上前作揖行礼,恭敬地说:「见过先生、山长。是这样的,晚辈不慎毁损了谢老先生的画作,特来致歉!」 谢老停下捡棋子的动作,看向云见山,略加思索,问道:「是前几日在给书院讲学时,老夫画的那幅秋水图吗?」 「正是。」 宁山长在一旁帮着说话:「见山是个好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还请先生谅解,只要先生看得上,在下书房的东西,任先生挑选。」 谢老嫌弃挥挥手:「去去去,你书房能有什么好东西?」 宁山长出生贫寒,又不善官场钻营、商场经营,长年靠云父接济。 也就是和云父合开书院以后,才过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他书房能有什么古籍字画、大家名作等着谢老? 「不过是一副画而已,毁了就毁了!」谢老语气十分无所谓。 谢老是痴迷书画,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水平。所以对于其书画,他基本上不准外流,都是自己收好。以他现在的盛名,高价买他书画的,不过攀附之辈罢了。 宁山长和谢老交情甚笃,知道谢老不在意自己的书画,方才开口请求其谅解。 谢老停下捡棋子的动作,好奇地问:「你是何人啊?能让你们山长为你求情!」 以宁山长的为人,恐怕就是亲儿子,也不会开口吧。 云见山还未说话,宁山长就开口了,只见他长嘆一口气,语气有些怅然:「这是鸿义的孩子,他虽无甚读书天分,却是质朴纯良、品行俱佳,也算难得的好孩子了!」 云鸿义,就是云父的名字。 好友的骤然离世,即使过去了几年时光,宁山长仍是不能释怀。 谢老也惋惜云父的离去,看着云见山,眼含怀念道:「原来是他的孩子啊,我记得当时鸿义写信给老夫,还在信中担忧膝下弱子。一转眼,你都长大了。」 看着俊秀非凡、身体高大的云见山,谢老微微点头,对云见山说:「走走走,随老夫去膳堂用膳。」 谢老对后辈表达喜欢的一个方式就是——拉人一起吃饭。 并且,他每到一个书院,都会有去书院膳堂品尝一番的习惯。 谢老来书院几天了,每次想去膳堂吃饭,都被宁山长拦下。故而今天,谢老是一定要去书院膳堂一探究竟。 正好云见山赶上了,谢老就把他加上了,人多,吃饭才热闹嘛! 宁山长苦着脸,开口劝道:「先生,真不是在下存心不让你如愿,实在是这膳堂的饭菜,难以入口啊!」 谢老丝毫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都是粮食,难吃能难吃到哪里去? 「雾之不用担心,老夫这一生,品过珍馐美味,亦尝过粗野食物,不至于食不下咽!」 宁山长苦笑,等先生真正吃的时候就不会怎么说了!他这次,一定要守好自己的饭碗! 前来拜访的文人墨客中,总有人不听劝,非要去吃书院膳堂的饭,宁山长只得作陪。 书院的规矩,不准剩饭。 都是读书人,自然都敬重书院规矩,饭菜实在咽不下去怎么办,自然是往可亲可敬的宁山长碗里放了。 不得不说,读书人的脸皮,有时候也会变得挺厚的,只是苦了宁山长。 谢老将棋子放好,看向云见山和宁山长,挥挥衣袖,说:「走吧,正好也到了吃饭的点了!」 这时,谢老才看到云见山手里拿着的画卷,他来了兴趣,指着画卷问:「这是赔礼?」 云见山连忙双手奉上,温声说:「是晚辈给先生的赔礼,还望先生笑纳!」 谢老接过画卷,揣在怀里,拍拍云见山的肩膀,乐呵呵地说:「好好好,好孩子,有心了!」 第3章 膳堂 讲堂内,趁着夫子不注意,宁文洲扭头看了徐晨星一眼,眼神示意:散学等我! 第6页 见徐晨星微微点头,宁文洲才放心,继续专心听课。 原本两人准备直接去找谢老赔罪,没想到被夫子在半路堵个正着。 见平日里的好学生逃课,夫子痛心疾首,狠狠训斥了两人,更是在后面的时间一刻不错盯着两人。 以至于云见山都先把事情解决了,两人却还连谢老的面都没见到。 还未到书院下课的时间,不过也快了,不用担心膳堂没饭。 谢老领着云见山和宁山长慢悠悠来到膳堂,点了三人份的饭菜。 膳堂的伙夫见到宁山长苦大仇深的脸,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山长今天又要倒霉了! 很快,伙夫就把饭菜端上来了。 饭菜一上桌,云见山和谢老脸色就不好看了。至于宁山长,饭菜还没上时就已经心如石灰、形如枯藁了。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一碗炖菜,一碗清水煮的野菜,一碟咸菜,外加一人两个粗粮馒头,以防三人争抢,还贴心地将六个馒头用三个碗分装。 听着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但面对散发霉味兼酸臭味的咸菜,以及看不出食材本味五颜六色几乎就是浆煳的炖菜,还有一看就能硬得砸死隔壁家小孩的粗粮馒头,云见山和谢老对视一眼,都笑不出来了。 偏偏宁山长还在一边落井下石,口出扎心之语:「书院规定,不得剩饭。」 谢老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地把目测最难吃、分量最大的炖菜煳煳推给宁山长,把闻着最臭的咸菜推给云见山,把看起来最安全的清水野菜留给自己。 见云见山和宁山长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谢老眼皮一跳,连忙说:「雾之管理书院辛苦,该多吃点;还有见山,年轻人该多吃些带盐的,才有力气。」 说完,谢老还悄咪咪地想把一个粗粮馒头放进宁山长的碗里。 宁山长早有所料,伸出手盖住碗,谢老只能无功而返。 谢老看看一旁坐着的云见山,犹豫片刻还是把馒头放进自己碗里了,这孩子听说身体不好,别给噎出毛病来。 云见山伸出手指捏了捏馒头,跟石头一样,怪不得需要系统来拯救。 系统见状,就说:「你看嘛,这膳堂那么难吃,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啊!你也吃过食堂的苦头,想必也能感同身受吧!」 云见山幽幽地说:「不用谢,我现在就在感同身受。」总之,没好处的事情,他云见山不干,做人啊,不要没事找事。 夹起一筷子咸菜,云见山视死如归般送进嘴里。 一入口,夹着酸苦的古怪味道瞬间让云见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电流直窜天灵盖,云见山生理眼泪都快出来了。 云见山:「系统,有啥好处?」 系统恍然大悟,它只顾着劝人干活了,待遇一点没提啊! 希望就在眼前,系统一骨碌爬起来,振奋不已地说:「那可多了,手机平板大电脑,薯片饮料零食包,还有我系统商城的各种神奇商品,任君挑选。」 听着不错啊,不过穿越几天,云见山就无聊了,要是系统真能兑现,那还是不错的。 不过,云见山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有能解决这顿饭的吗?」 系统想了想,摇头说:「没有,要不我放一点点电,把你舌头点麻了,你把咸菜吃了,至于那个馒头,我帮你分解分解,让它不那么硬。」 云见山点头:「行,先帮我把手上拿着的馒头分解了。」 「好——,不行,你得先接任务!」 「发布任务1——振兴书院食堂,获得十次好评,奖励:五香调味品。」 等云见山接取了任务,系统方才帮忙,一瞬间,云见山就感觉到了手中馒头的变化。 云见山尝试咬了一口,跟吃木屑一样,但好歹能咬得动了。 谢老和宁山长也开动了,趁馒头还有热乎气赶紧吃,免得一会儿冷了更硬。 在系统的帮助下,云见山勉强吃完了这一餐,宁山长和谢老也是老当益壮,把东西吃完了。 看着桌上空着的碗筷,三人不约而同暗自舒了一口气。 谢老走南闯北,不知吃过多少书院的膳堂,这样的经歷还是头一遭,他不禁问道:「雾之,你好歹也是山长,这膳堂也该管管才是!」言下之意,这伙食也太差了!未尽之语,云见山和宁山长都能猜到! 宁山长嘆了一口气,说:「我也想啊,但这是鸿义定下的规矩,纳入学规的,我也不好轻易修改啊?」 无论是前任山长留下的规矩,还是书院的学规,宁雾之这个接任的山长都不好随意改动,更何况还是两边双管齐下呢。 山长威严不可犯,学规之重不可改,闻言,谢老改了口风:「读书人嘛,就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至于改善伙食的问题,却是提也不提了。 终于散学了,宁文洲迫不及待地拉着徐晨星就要走。 徐晨星避开宁文洲的手,不紧不慢地说:「急什么?难不成你还准备赶着去膳堂吃饭?」 想到膳堂那糟心伙食,宁文洲脸都绿了,不悦地说:「你别转移话题,赶紧地,我们去找谢老。」 徐晨星绕过宁文洲,走在前面:「走吧!」 两人出了讲堂,却被人叫住了:「你们两人,不去膳堂,这是要去哪里?」 是宁大哥,宁文洲顿时低头,不敢看自家大哥,他擅自去找云见山,大哥肯定会生气的。 第7页 宁文洲不说话,徐晨星只好开口:「去找谢老,代见山赔罪!」 宁大哥闻言,瞪了一眼低头不敢看他的宁文洲,面露不贊同:「画是我保管的,这是我的事情,晨星你掺和什么?」 「见山的事,就是我的事!」徐晨星语气平淡,但谁都能听出他的坚决。 宁大哥嘆了口气,情之一道上,徐晨星就是个痴人,旁的人或事,都不在乎,都能放下,唯独对云见山这个人执着,多年不改其情意。 不过,宁大哥还是不准备让徐晨星去赔罪:「这事我会处理,你们两个快去膳堂吃饭吧。」 说完,宁大哥还警告地看了一眼自家弟弟,明摆着是要事后教育的。 一旁正在洒扫的顾老头听完全程,好心提醒道:「你们谁都不用去赔罪,云少爷已经去找谢老了。」 「什么!什么时候?」徐晨星脸色大变,连忙追问。 「早就去了,我看云少爷还和谢老、山长去吃饭了!」 话音刚落,徐晨星就已一路疾驰,往膳堂去了。 吃完午膳,云见山三人没有逗留膳堂这个伤心地,出了膳堂。 谢老下午要去拜访友人,云见山和宁山长准备送送他。 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有学子前来膳堂吃饭,纷纷和谢老和山长打着招唿。 云见山想到自己接的任务,等路上没人了,就对宁山长说:「山长,我想找些事做,不如这膳堂让我来管?」 宁山长还没反应过来,谢老就替他应下了:「不错,挺好,见山可要好好经营膳堂啊!」 「晚辈一定不辜负先生的期望!」 瞧两人的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长已经答应此事了。 宁山长一听这话,也反应过来了,膳堂这局面,搞不好云见山还真能扭转,他这个山长不好做的事情,搞不好云见山就能做。 云见山可是书院初任山长兼创始人的儿子,其母还是书院经费的支持者,他在书院地位十分特殊。 想通其中关窍,宁山长就欣然应下:「既如此,我就将膳堂事务託付给见山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也可以去找你宁大哥。」 云见山点点头,微微一笑:「多谢山长,见山一定努力。」 宁山长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微笑,他颇为亲热地拍拍云见山的肩膀说:「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 对好友的独子,宁山长自是无比宽容且疼爱的。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书院的大门,谢老停下脚步,看向另外两人:「就送到这里吧,两位止步吧!」 宁山长还想送人到山下,见谢老微微摇头,遂不再坚持,而是说:「先生,一路走好!」 云见山也跟着说:「先生一路走好!」 谢老拍拍云见山的肩膀,扬了扬手里的画,打趣道:「多谢见山的赔礼了!」 说完,谢老就不再多留,沿着石阶往山下而去。 云见山和宁山长目送他离去,直到谢老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方才收回目光。 「书院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见山你随意,膳堂的事,我会吩咐下去,你随时可以接手。」 「多谢山长!」 说完这事,宁山长也走了,就剩云见山一人。 在回家加餐和去膳堂了解情况两个选择之间犹豫几番,云见山选择全都要,先去膳堂了解情况,再回家加餐。 云见山准备先去膳堂打探情况,一转身,却见一白衣学子直奔而来,定眼一看,是徐晨星。 见到云见山,徐晨星眼睛一亮,大步走上前,抓着云见山的手问:「见山,我听说你去找谢老赔罪了,有没有受委屈!」 徐晨星气息微喘,想必是刚才走得急了。 云见山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无奈徐晨星抓得太紧,只好解释道:「谢老德高望重、宽宏大量,并未为难我,你别担心!」 so,放开俺的手!!! 徐晨星松了一口气,温柔眷恋的目光看向云见山,语气带有一丝歉意:「那就好,可惜我没能帮上见山,不过见山能自己解决,也很好!」 说完,徐晨星嘴角一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漂亮的丹凤眼,含着万般柔情千般眷恋。 美人含笑,自是动人,可惜云见山自诩直男,不为所动。 云见山客套地说:「这是我的事,怎么能够麻烦晨星你呢?」 徐晨星有些失落,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他咬了咬唇,略微不甘心地说:「我们一起长大,什么时候分你的我的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见山也太见外了!」 徐晨星一双眼盯着云见山,眼含期待,仿佛在等什么重要的话。 云见山勐地把手抽出来,装作热络地样子拍着徐晨星肩膀,十分仗义地说:「就是,都是兄弟,哥哥肯定不跟你客气。你读书辛苦,哥哥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说完,云见山马不停蹄跑了,还看什么膳堂啊,先躲躲再说! 徐晨星看着云见山那仿佛被鬼追的脚步,原地一咬牙。云见山,又躲我,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几时! 第4章 规定 云见山回到东跨院,招财立马迎上来:「少爷,小的打听到了!」 「嗯,说来听听!」 原来徐晨星是准备用他珍藏的前朝大书法家司马盼山的真迹,来向谢老赔罪。 司马盼山是前朝有名的大书法家,因为战乱,其作品流传极少。 第8页 本朝文人追捧其书法,他的真迹,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这幅真迹,原是徐晨星随手在一个老人的摊子上买的,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靠着观摩、临摹这副真迹,加之自身的天赋与努力,徐晨星的一手好字,在整个芸州,无人能出其右。 这还只是徐晨星只在芸州走动的情况下,他的书法,怕是在晋朝的读书人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听招财这么一说,云见山摸摸下巴,徐晨星这是下血本了啊,这爱得够深的啊! 云见山摇摇头,可惜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因为午饭,云见山今日的晚膳格外的早。云家在东跨院给他专门设了一个小厨房,无论什么时候开饭,云见山都不缺吃的。 说来也是缘分,云见山和原身的口味还是很像的。既能欣赏清淡本味,也能品尝重口味道,兼之欣赏各地风味。说句人话,就是啥都爱吃! 只是看着桌上的番茄炒蛋,云见山问系统:「难不成你之前还绑过人?」 「没有,那人是因为时空裂缝来的,不关我的事。」 云见山此时也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穿越者,这位前辈身逢乱世,毫不意外举起造反大旗,也算是当时逐鹿天下的最强者。 这人是个有才的,改进了诸多工艺不说,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种子推广开来,云见山桌上的番茄就是其杰作。 只可惜此人理念过于超前,他实施的很多政策时人不解,招致诸多反对者。又识人不清,被最信任的手下一刀刺死,其死后,手下的势力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对这位前辈,云见山是佩服的,造反唉,多累啊! 饭吃到一半,屋外走来一人,云见山抬眼一看,是徐晨星。 云见山心里感到疑惑,还不到休沐的日子,书院不能随意进出,徐晨星这是又逃学了?不是吧,这还追到家里来了? 徐晨星一看云见山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薄唇轻启道:「我跟山长请了假!」 见云见山这个点吃饭,徐晨星心里有些不贊同,但面上却是不显,看向云见山,温声说:「见山,这么早就吃饭了?」 云见山客气地说:「是这样啊,晨星,要不要坐下吃一点!」 还没吃饭的徐晨星莞尔一笑,说:「好!」 云见山:我就是客气客气。 一旁侯着的招财已经提前去厨房拿来新的碗筷。 云见山发誓,徐晨星看他的眼光,绝对不正常。 系统提醒:「那是爱的眼神!」 「滚蛋!」 颇不自在吃完一顿饭,云见山就想熘,徐晨星可不会让他轻易得逞,叫住他。 「见山,我听说你要接管膳堂的事?我劝你三思,膳堂的时候,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事关自己的事业,云见山来了兴趣,停下开熘的脚步,饶有兴致地问:「哦,是有什么讲究吗?」 前身毕竟不是书院的学子,对书院的事情也不关心,只听闻过膳堂的难吃,但具体情况,却是不知道的。看徐晨星的说法,似乎其中大有干坤啊! 见云见山漫不经心的样子,徐晨星就严肃地把其中内情一一道来。 其实一开始,书院的伙食并不差,毕竟书院经费充足,云父也心疼学子们,还特意请了一位大厨。 当时书院管理并不严格,学生们能够带书童小厮一起在书院住宿。读书所费钱财颇多,因此书院的学子,大多都是富贵出生,衣食无一不精。 膳堂的伙食再好,也是大锅饭,哪里比得上小厮买来的酒楼饭食或家里送来的精緻饭菜? 这也就罢了,偏偏有几个不学好的,带头搞起攀比之风,越来越多的学子不在膳堂吃饭,甚至鄙视在膳堂用膳的学子。 那时书院初创,云父诸事缠身,一开始并未察觉到不对。 后来,云父看到膳堂竟只有寥寥几个学子在此用膳,膳堂每日按照人头做的饭只能白白倒掉,他勃然大怒,要知道,膳堂吃饭可是不要钱的,为的就是鼓励学子向学。 彼时正是荒年,百姓活得艰难,云父见普通百姓难得一见的饭食被白白倒掉,而书院里学子攀比成风,下定决心整治书院。 为了遏制这股歪风邪气,云父连夜拉着宁雾之重新制定了书院学规。 不同以往宽松的学规,这版学规异常严格,更是对膳堂严加规定。 首先,严格控制书院人员的往来。除一月一次的休沐日,生员一律不得出书院。书院除了学子、夫子、书院人员,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逗留、住宿。夫子好一点,能随意进出,但不能带人,只有山长特批,才能随意进出。 针对膳堂,膳堂只在固定时间有吃的,不许点菜,给啥吃啥。每人定量饭食,必须在膳堂吃完,不得带出膳堂,更不允许学生自带食物。 此外,还规定了膳堂的员工数量、经费标准,当时是把食堂的经费砍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问题就出在经费上了,这些年,芸州经济越发好了,物价自然水涨船高,那点钱,越发不够用了。 前几年,老厨师不干了,换了好几个厨子,现在接手的方厨子虽然为人勤勤恳恳,但厨艺真是不敢恭维。 听完这一系列严苛规定,云见山顿觉牙疼,不解地问:「都这样了,书院居然还有学生?」 第9页 徐晨星看向云见山,无奈地说:「见山,你不懂,读书人为了学问,这点苦头算什么!」 云雾书院是芸州最好的书院,藏书丰富、师资厉害,在文风不盛的芸州,就是读书人的圣地。 芸州本是南部荒芜之地,为了躲避战乱,很多人来此避难。后来出了两个能干的刺史,一个主持修建水利,一个主持修建运河,借着水利与水运之便,芸州渐渐发展起来。 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才却是不好培养,芸州缺好的教育资源。 云父和宁雾之都是国都盛京人士,正统进士出生,文采、学识、阅歷都是一等一的。 云父过目不忘,阅遍国子监、皇家典籍,还抄写下来。 云母是富商独女,其祖上在战乱期间,收集了诸多典籍书画、古书名作,这些都被云母带到了芸州。 可以说,云雾书院的藏书,芸州找不出哪家书院与家族能够匹敌,当然了,这也有芸州文风不盛的原因。 云见山听完徐晨星的解释,这才意识到云雾书院的厉害,感慨道:「原来书院这么厉害啊?」 徐晨星咳了一声:「在芸州,是如此。」出了芸州,就不好说了。 云见山秒懂,矮个里拔高个呗! 见话题越来越偏,徐晨星话音一转,又劝起了云见山:「见山,我知你心中自有抱负,想去管理膳堂也不是头脑一热,定是多番思虑才提的。」 「只是膳堂实在特殊,父亲留下的规定,身为人子不可轻易更改。家中有诸多产业,书院亦有其他事务,见山不必执着于膳堂。」 这话说得漂亮,可惜没进云见山心里,他就是头脑一热,想搞食堂! 系统也怕云见山被说动了,连忙说:「别的哪有搞膳堂好玩,我还给你发奖励呢!」 云见山当然不会放弃了,徐晨星一说,他对开食堂更有兴趣了,他这个人,就爱挑战有难度的事情! 不过,为了不让徐晨星时不时来劝自己,云见山一把抓住徐晨星的手,努力让眼睛更湿润一些以求热泪盈眶的效果,慷慨激昂地说:「我就说晨星你懂我,懂我的抱负。还有,膳堂如此差,我也心疼书院的大家,嗯,特别是晨星。人是铁饭是钢,没有一副好身体,怎么安心读书。所以,我也想为书院、为大家做点什么。晨星你这么懂我,想必一定会支持我的吧!」 徐晨星突然被抓住手,心头一跳,多少年了,这是云见山第一次主动抓他的手。 长大的云见山对他客气而又疏离,虽不曾委屈他,却也不曾亲近他,更别说抓自己的手了。 徐晨星的注意力全在两人抓在一起的手上,压根没心思听云见山说了什么,听到最后问是否支持,一贯顺从云见山的徐晨星迷迷煳煳点了头。 云见山见到徐晨星点头,心情大好,这样徐晨星就没理由劝自己了,应付徐晨星,也很累的好吗! 「我就说嘛,都是兄弟,晨星你肯定懂我!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难得云见山如此主动,徐晨星能放过他才怪,这机会都抓不住,他什么时候能得偿所愿? 平时不敢太过分,怕把人推得更远,这次可是云见山主动的! 徐晨星反手抓住云见山就要松开的手,语气略带哀怨:「我自是什么都愿意支持见山的,为了见山,我做什么都愿意。这次画的事,没能帮上见山,膳堂的事,该如何帮忙是好?」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徐晨星的手细腻莹白,一眼望去,和云见山小麦色的手相比,十分显眼。 感受到徐晨星手心传来的炽热温度,云见山打了个颤,用力挣脱,把手收回衣袖里,咳了一声,有些扭捏地说:「你好好说话!」 这人说话怪怪的,好像在调戏人!等等,调戏? 说完,云见山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招财,当着别人的面这样干,未免太过那啥了! 顺着他的视线,徐晨星看向招财,被徐晨星凉凉的眼光盯着,招财很没骨气地扔下自家少爷跑路了。 「少爷,厨房有事,我去帮忙!」自求多福吧,少爷! 见人走了,徐晨星扭头看向云见山,眼神暧昧,哑声道:「现在没人了,我们继续聊?若是见山一时想不出来,不如今晚,你我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云见山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拒绝:「还是不了吧,我睡姿不好,再伤着你多不好!」 云见山干笑一声,想缓解自己的尴尬。 徐晨星掩面失声,一只手支起额头,歪头看着云见山,面容含笑,眼神清澈。 徐晨星蓦地一嘆,微微抬起另外一只手,遥遥指着云见山的脸庞,指尖微动,缓缓指向云见山的胸口,怜道:「我倾慕见山多年,见山何时能懂我的心呢?」 说完,徐晨星靠近云见山,白玉无瑕般的俊脸就在眼前,云见山甚至能看见他唇上的小痣。 云见山身子都僵了,感受到他的僵硬,徐晨星手指轻点他的胸膛,发出暧昧的轻语:「现在可懂了?」 徐晨星的指尖仿佛有电一般,云见山勐地一抖,摔下凳子。 云见山一骨碌翻身起来,连忙往门外跑去。 「我吃饱了,去散散步,你随意啊!」 不等说完,云见山就撒丫子跑了,这古人真够奔放的,他一个纯情少年真hold不住。 徐晨星见云见山跑得飞快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转瞬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10页 原来,跨出这一步也不是那么难!原来,他也不是真的排斥我!可嘆自己居然犯傻,保持距离多年,真是白白蹉跎大好时光! 徐晨星看着快要消失的背影,心情大好,跑什么,机会多着呢! 第5章 上任 第二天,云见山起了个大早,就和招财去书院了,有山长的吩咐,招财他也可以带进书院了。 唿吸着新鲜空气,一路爬上云雾书院,云见山脸不红气不喘,倒是招财,正在偷偷抹额头的汗。 书院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云见山,还是熟悉的人,就是宁大哥。 宁大哥并没有如宁文洲一般,在读书上有过人的天赋,勉强得了个秀才功名,就不再进学,而是在书院做了司库,算是书院的后勤大总管。 云见山熟稔地跟宁大哥打着招唿,宁大哥温声回道:「见山,这么早就来了,来来来,今天我带你去膳堂熟悉一下,以后膳堂就要靠你了!」 虽然云见山只管膳堂,虽然云见山对书院还算熟悉,但宁大哥还是先带云见山把书院逛了一圈,简单跟云见山介绍了书院现在的情况。 云雾书院共有三个班,甲班十一人,乙班二十人,丙班二十人。 其中,丙班是启蒙班,成员全是萝蔔头。 乙班的学生了,是有些基础但又达不到书院甲班收录水平的学生,对于这样的情况,书院另外准备了考核,考过了就能交高价学费在乙班上学。 这些学生虽说比不上甲班的学生,但也不算差,好好进学,考取功名还是有很大期望的。 至于甲班的学生,都是天资好、学业佳之辈,他们才是书院核心,重点培养对象,故书院对甲班学生待遇最为优厚。 但严格说来,乙班和丙班都不是书院的正式学生。云见山表示明白,一个是附属小学,一个是借读生。 从书院大门进去,进了中门,正对中门的就是一面全开敞轩廊形式的讲堂。 讲堂两旁狭长的庭院是斋舍,左边是甲班学生和丙班的斋舍——思齐斋,右边则是夫子的斋舍——见贤斋,乙班学生则是走读,没有安排斋舍。 左边斋舍的后面挨着一个院子,那里就是膳堂了。 一进院门,云见山就被高高摞起的柴火吸引了目光。 见状,宁大哥解释道:「书院规定三日一沐,更有爱洁的,一日一沐,更费柴火了。」 云见山有些傻眼:「洗澡的事,也归膳堂管?」 「那是自然,烧水是厨房的活计啊!」 云见山捂脸,好吧,他还要管洗澡! 见两人进来,膳堂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院子里站成一排,等候吩咐。 有人要来接管膳堂,膳堂的人都得到消息了,自是一个个的恭敬不已,唯恐被新来的管事树典型。 见人都老老实实站好了,宁大哥微微点头,心里对云见山管理膳堂的担忧减轻了几分。 只是,一看人数,宁大哥的眉头一皱,厉声说到:「怎么还差一个人?」 书院的杂役若要请假,必须得宁大哥这个司库同意,宁大哥可不记得,今儿有人请假。 膳堂的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说话,最后是膳堂的方厨师硬着头皮、顶着宁大哥严厉的目光说:「宁司库,是安老太不在!」 「她去哪里了?」宁大哥声音严厉,吓得方厨师身体一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旁边站着的年轻人见状,正要开口替方厨师解围时,院子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飞奔到宁大哥面前,扯着嗓子叫唤:「司库,老婆子在这呢,刚才有些事,你老人家见谅!」 「老人家」宁大哥并不相信她,只是眼下介绍云见山更为重要,宁大哥让安老太站好,跟众人介绍起了云见山。 「这是云管事,以后膳堂的事务,就全部由他主管,尔等务必要安分做事,听从吩咐!」 膳堂的六个人连忙应是,云见山见状就说:「云某非常开心能接管膳堂事务,只要诸位好好做事,不会亏待大家!行了,都散了吧,各做自己的事,你们两个留下。」 云见山留下的人,一个是厨师,一个就是安老太。 云见山首先对安老太发难:「你是有何事啊?为何别人都在干活,你却不在膳堂?」 安老太一听,嘴角一撇,挤出两滴泪,抹着眼泪说:「云管事,冤枉啊,我是去给膳堂採买食材了!」 这话煳弄鬼呢,书院膳堂採买食材的事情明明是方厨师在管,有这老太太什么事? 云见山看着两手空空的安老太,问:「那你採买的食材呢?」 安老太还以为自己煳弄住了云见山,心里一阵得意,嘴上敷衍道:「没遇上合适的。」 云见山直盯盯看着安老太,直把安老太看得一脸慌,低头不敢看他才作罢。 「下去干活吧,以后不准出膳堂!」 系统有些不满:「就这样放过她了?」 云见山幽幽道:「当然不是,杀鸡儆猴听说过吗?她就是那只鸡。」 现在找人麻烦,不过训斥几句,何不了解情况后伺机而动、一招制敌! 宁大哥显然也猜到云见山的想法,见他适应得还不错的样子,满意地说:「见山你先忙,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大哥!」 云见山笑着说:「那是肯定的,大哥以后有得忙了!」 第11页 宁大哥自小稳重,不知道给几个弟弟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他倒是不觉烦,反而乐在其中,一听这话就笑了,双眼眯起:「好!大哥先走了,你加油!」 「大哥慢走!」 送走宁大哥,云见山把厨师叫到库房外的书房。 库房外间有一个小房间,被宁大哥连夜叫人收拾成一个书房,用来做云见山以后膳堂管事的办事处。 房间虽小,五脏俱全,书案书架、文房四宝、一张太师椅,另外还配了一套圆桌椅,还有茶水和火炉。 招财很有眼色,默默泡了茶端上来。 云见山再三要求下,方厨师才敢在圆桌旁坐下,茶水却是不敢碰。 云见山见状,没有勉强,而是谈起了正事:「方大厨,膳堂的事都是你在管吧,你跟我具体说说膳堂的情况!」 厨师听见云见山叫自己大厨,有些愧疚,但还是很高兴的,仔仔细细为云见山介绍起来。 首先是食堂供应的饭食数量。 书院有三个班,在膳堂吃饭的,甲班十一人,丙班十人,乙班偶尔会有个别学子过来吃,再加上书院除膳堂之外的六个杂役,共计三十多个人。 不过现在甲班有一半学生跟着夫子游学去了,只有六个人留在书院。 别看膳堂伙食差,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就和家常伙食一样,所以杂役们很乐意在膳堂吃。 其次是膳堂的经费,算下来,一人一天十文,一个月膳堂的经费是十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云见山眼前一黑,十文管一天三餐,伙食差成什么样都合理。 这里的十文,就跟现在的十块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时的细粮贵,最起码要十文一斤。 好在膳堂杂役的工钱不由这十两银子出,烧水的柴火钱也是书院报销,要不然就算云见山把一文钱掰成四办花都不够。 聊完这些,方大厨把二月新发的食堂经费给了云见山,就开口告辞。 等人走了,云见山捧着十两银子有些愁,月初就要开始省钱了! 「招财,过来!」 「少爷你吩咐!」 「你去打听打听,那个安老太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安老太不仅仅是迟到偷懒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招财一脸兴奋地说:「少爷,这人我知道!」 在磨墨上遭遇滑铁卢之后,痛定思痛的招财总算有点事业心了,得知云见山要做膳堂管事,连夜找了自家老爹去问膳堂的情况。 书院的一应经费物资都由云府这边拨过去,招财的爹就是专门负责这方面的管事,对书院的事情门清。 膳堂的六个人里面,招财老爹重点提的就是这个安老太,手脚有些不干净,至于其余五人,都是老实人。 「手脚不干净?确定吗?」这种事可不能冤枉人,云见山得弄清楚。 招财打着包票说:「我爹亲口说的,他看人眼光毒着呢!只不过他不是书院的人,一切又只是猜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招财接着又说:「少爷,别的人你随便一点,但这安老太,你慎重。」 云见山挑眉,有些疑惑:「她有后台?」谁的后台比他硬? 招财一解释,云见山才明白,原来安老太的儿子儿媳在书院起火时叫醒了大家,后来又在抢救古籍时丢了命,算是书院欠了人家天大的大人情。 安老太别的补偿不要,就要在书院找个活计,书院就把人塞膳堂了,也不指望她干活,只要不闹事,一切都随她。 就算安老太偷了东西,看在她儿子儿媳的面上,云见山若是做得太过,未免过于绝情。 不过云见山也没想做那么绝,只想着把人教训一番,再把人从膳堂调走。至于调到何处,就是书院该操心的事情了。 云见山当即吩咐招财:「你给我好好盯着她,摸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偷东西的。」 「少爷,知道了,我肯定查清楚。」 说完,招财也帮着去干活了。云见山则是留在房间看帐本,帐本很简单,每月收入十两银,支出就是购买粮食、油盐、菜蔬。 粮食几乎都买粗粮,一月买十石,也就是一千斤粮食,十斤盐,七十斤油,四十斤肉,两千斤蔬菜。 接着,云见山去看了库房,里面空空荡荡的,没多少东西了,他再不进货,膳堂就得断粮了。 最后,云见山去了厨房,看了安老太和方大厨的「手艺」,云见山总算明白为啥那么难吃了,这两人根本不会做饭。 粗粮粉和水,不揉不醒不放酵母,直接捏成一团就上锅蒸。 菜更简单了,洗干净切块加水一炖,放点油盐就成了。昨天云见山见到的乱炖就是把所有蔬菜放一锅炖的。 关键是这两人不讲顺序,又乱放油盐,仗着柴火费书院报销,炖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又不搅动,十锅炖菜十一锅煳,能好吃就怪了。 云见山赶紧打住,让两人听他吩咐,重新做。 方大厨很配合,安老太则有些不乐意,不满地说:「管事,这都做到一半了!」 云见山不悦看着她,厉声道:「怎么?我这个管事的管不了你!」 安老太面上依旧不服气,动作上却是配合了,云见山不稀罕她的配合,打发她去洗菜了,他可不会惯着人。 第6章 赌约 在云见山指挥下,加上从系统那里赊来的酵母,方大厨总算做出一锅合格的粗粮馒头。 第12页 云见山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方大厨,觉得以后厨房还是不要做粗粮馒头了,揉面太累了,还是杂粮饭省人力一点。 今天的菜是莴笋和菠菜,云见山让人把莴笋切块,用盐腌一下,就是一道菜了。别问为啥不加蒜米和醋,厨房没这玩意。 至于菠菜,云见山准备和鸡蛋煮个鸡蛋汤,不料方大厨不干了,护着鸡蛋不给:「管事,鸡蛋是逢十的日子给丙班孩子补身体的,不能动!」 丙班孩子都是一堆小萝蔔头,逢十膳堂会给他们一人煮一个鸡蛋,现在把鸡蛋用了,初十那天要是没鸡蛋,丙班的学生能把膳堂给拆了。 云见山丝毫不担心这个问题,几个鸡蛋他还是有办法的,让方大厨放心。 方大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用管事了,有事云见山顶着,他把鸡蛋拿出来,利索地打了鸡蛋准备做汤。 之前厨房没有管事的,大家都是各做各的活,只不过方大厨职位特殊,所以膳堂的事情,大家默认找他。 方大厨没有管事的职,却要承担管事的责,为这些没少掉头髮,说起来他比谁都欢迎云见山。 为了防止方大厨又把菠菜鸡蛋汤煮成浆煳,云见山一直站在厨房盯着,还把招财叫来烧火。 油烧热,放水,等水开,放盐放蔬菜,再加入鸡蛋液,熄火,就好了。 翠绿的菠菜和金黄的鸡蛋在锅里飘浮着,黄黄绿绿,煞是好看。 烧火的招财显然把所有的功劳都算在云见山头上,闻闻汤的香气,夸赞道:「少爷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膳堂有少爷你,真是造福整个书院啊!」 云见山看着总算正常了的饭菜,心里十分贊同招财的话,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理会招财的夸奖,而是吩咐大家:「行了,马上开饭了,赶紧盛饭盛菜!」 膳堂都是提前盛好一人份的饭菜,放在案桌上,学生们直接端一份走就行。 两个粗粮馍馍,一碗菠菜鸡蛋汤,加上一碟莴笋,就是一份饭菜了。 一到散学的时间,学生陆陆续续从讲堂走出来,甲班的六个学生一路往膳堂走去,一路谈论起膳堂的事情。 「唉,你们说,新来的管事今天做啥菜啊?」 「还能是啥,粗粮馒头,乱炖,咸菜,水煮青菜!」 宁文洲碰碰徐晨星的手肘,好奇地问:「你说云见山能行吗?不行就来书院上学吧!」 徐晨星默默拉开和宁文洲的距离,一脸平淡:「见山当然可以,我相信他。」 宁文洲嗤笑一声,嘲讽道:「别光用嘴支持,要不一会儿午饭你帮我把菜吃了!」粗粮馒头还能勉强咽下去,那膳堂的菜是真难吃! 「好啊!中午,你的菜归我。不过,你不许去找见山麻烦!」就算再难吃,为了云见山,徐晨星都能咽下去。 脾气最好的田修斐见话头不对,替徐晨星说话:「文洲,大家可是同窗,不要太过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段思华说:「就你们两个人赌多无趣,要赌大家一起来,我站晨星,和他一起吃。若是膳堂饭菜可口,文洲你可别后悔。」不就几口菜嘛,人生,就得豁得出去! 见徐晨星的舍友段思华站队了,宁文洲不甘示弱,对着自己的舍友程忍冬说:「忍冬,你会支持我吧!」 素来寡言的程忍冬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至于另外两人,段思华直接说:「至于你们两个,惯爱做和事老,今天也不例外,若是菜难吃,你们跟着我和晨星吃,若是菜好吃,你们跟着饿肚子,分一半饭菜出来。」 苏信源和田修斐对视一眼,露出苦笑,应下了段思华的说法。 一到膳堂的大厅,还没吃,一见别人的菜色,宁文洲脸立马就绿了,很明显,他输了。 遭受双重打击,宁文洲整个人就像一根焉了的豆芽菜,精神气都没了,在膳堂喜气洋洋的人群里格格不入。 段思华哼着小曲,端走了程忍冬的汤和莴笋,宁文洲不用徐晨星自己动手,自己主动把菜给了徐晨星。 段思华美美喝了一口汤,滋味甚好的汤抚慰了他那被膳堂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实在忍不住,端起汤一口就喝了。 段思华长嘆一声,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好喝,此汤只有天上有,甚美甚美!」 腾出一个碗了,段思华看向两位和事佬,说:「来来来,半碗汤,半碟菜,之前说好的!」 心里一片苦涩的两位和事佬不舍地分出自己一半的饭菜,给了徐晨星和段思华。 宁文洲嚼着干巴巴的粗粮馍馍,心里不是滋味,他也想吃好吃的,早知道不嘴贱了! 徐晨星没有开动,而是端着饭菜出了饭厅,去找云见山去了。 云见山和招财正在他的专属书房吃饭,虽然饭菜简陋,但有亲手做的滤镜加持,两人吃得还是很香的。 见徐晨星来找自己,云见山就让他坐下一起吃。 见徐晨星托盘上的两盘菜和两碗汤,云见山开着玩笑:「你去打劫丙班的小萝蔔头了?」 徐晨星摇摇头,解释道:「是文洲和我打赌打输了!」 云见山摇摇头,为宁文洲遗憾:「那他真没口福!」 徐晨星喝了一口汤说:「有见山在,大家以后口福多着呢!」 「多谢你的鼓励了!」 徐晨星直直盯着云见山说:「再说了,就算见山做得不好吃,只要能日日见到你,我甘之如饴!」 第13页 云见山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着说:「食不言寝不语,快吃饭吧,一会儿饭菜凉了!」 徐晨星莞尔一笑:「多谢见山关心!」 等吃完饭,徐晨星抹抹嘴,笑着说:「见山,我下次再来找你吃饭,就这么说好了!」 云见山: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了? 没等云见山反应过来,徐晨星就走了。 望着徐晨星的身影,云见山感到牙疼,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他这棵歪脖树。 系统突然出声,转移了云见山的注意力。 「收穫三十个好评,完成任务1,奖励:五香调味品一百斤。奖励已放置系统,请注意查收。」 「发布任务2——振兴书院食堂,获得一百次好评,奖励:零食大礼包,调料大礼包。」 吃过午饭,云见山就带着招财下山採购去了。 膳堂的蔬菜都是三个粗使杂役的家人每天早上从山下带来。 三个杂役都是山下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菜蔬都是自家和村民种的,方大厨只管每个月给钱,只要他们三人保证膳堂蔬菜的供应就行。 所以云见山要买的是粮食和油盐,招财赶了一辆驴车,叫上自家老爹帮忙就出发了。 路上,招财老爹问云见山:「少爷,你准备买什么?」 「买一千斤糙米,十斤盐,还有七十斤油,就七两银子。」 招财有些不解:「少爷,你又不缺钱,实在觉得少,你随便添一点就够了!」 招财老爹一巴掌打他头上,训斥道:「蠢货,就你聪明!膳堂的开支都规定好了,你想改就改?」 无规矩不方圆,读书人最重规矩,既然学规上规定了膳堂的用度,就不能随意增减。 招财老爹给云见山出了个主意,买陈粮,就是味道差了点。 「以前难不成都买的是新粮?」这他真没吃出来。 招财老爹想到方大厨那手艺,也笑了:「方大厨那人,手艺不好,但做的东西都是最新鲜的,他做了好几年了,也没见谁吃坏肚子!」 云见山一拍大腿:「那就买陈粮,多买点油!」 到了粮店,招财老爹出马杀价,把价钱由五文砍到三文半,买了一千斤糙米。 接着,又买了油,盐,和鸡蛋,齐活了。 七两银子花得一干二净,三人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喜鹊叽叽喳喳,早春时节,春风还带着寒意,但四处都已冒出新绿,看着于风中微微颤抖的枝条,云见山想到怎么省钱了。 想到这,云见山心情好多了,还哼起了歌儿。 让书院的杂役帮忙把粮食搬到膳堂,云见山去找山长了。 宁山长正在批阅学生的作业,见云见山来,放下手中的笔,拉着云见山到一旁坐下问:「见山可是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山长,我觉得春时正好,何不效仿先人游春踏青,也不辜负这大好春光啊!」 宁山长一头雾水,好好的,云见山怎么关心起踏青的事了? 不过云见山既然开了口,宁山长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左右不过一日半日的时间罢了。 「既然如此,一切都交给你了!」 云见山拍着胸脯保证:「山长放心,一切给你办得妥妥的,你就等着瞧吧!」 回到膳堂,膳堂的三个粗使杂役找上云见山,这个月的菜钱还没有给。 云见山只给了一半,说:「这个月的菜送一半就行了!」 这三人是三兄弟,姓赵,赵老大一听这话,就问:「管事,我们不是贪图那些点菜钱,只是你确定吗?」 云见山笑着说:「我确定,你们放心吧!」 打发走三人,云见山才有时间研究起系统发的奖励,他原本以为就是个五香调味粉,但看着细腻、洁白如玉的粉末,云见山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问系统。 系统回:「五香调味品,最大激发食材本味,仅限初次接触的食材,可制定生效对象。」 云见山一听这花里胡哨的功能,没了兴致,原来啥用没有,还不如给他来两包盐巴实在点。 系统感受到了他无声的侮辱,忍不住开口辩解道:「很有用的好吗?想一想,用它炖鱼,汤鲜味美;用它炒菜,甘甜清脆;用它做甜品,每一口都是甜蜜!」 「那我用它炒苦瓜,会不会更苦?」 系统哇地一声哭出来:「你歧视苦瓜!」 第7章 谢老 午饭给了书院众人惊喜,大家纷纷猜测晚上会有啥惊喜。 宁文洲下意识反驳:「中午只是个意外,晚上肯定就打回原形了!」 别人还没有说话,段思华忍不住怼他:「宁文洲,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 「什么乌鸦嘴,我这是实话实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那点钱,云见山还能玩出花来?」 段思华不服气,反问道:「要不接着赌?」 宁文洲摇摇头:「我不赌,我饿!」面子重要,里子也重要啊! 他摇头的时候,程忍冬、苏信源、田修斐都默默松了口气。 徐晨星把一切尽收眼底,微微失笑,这书院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晚饭果然不负众望,脆爽的腌芹菜,清甜的白菜汤,加熬得糯糯的杂粮粥,简单但足以抚胃。 早春的芹菜正是鲜嫩,用细盐一腌,不加多余调料,便是春天的味道。 第14页 嫩得掐出水的白菜苔,猪油、清水一煮,绿莹莹在清汤里缓缓飘着,唯有靠近,方才闻到其散发的淡淡甘甜气息。 一口咬下去,不见细筋,绵软的菜苔一珉就化,舌尖来不及细细品味那抹甜,喉咙微动,就已本能咽下这美味了。 美食当前,宁文洲任由段思华嘲笑,埋头吃饭,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奶奶的,云见山咋做饭水平也那么好! 等把晚饭炫完,宁文洲掏出小手帕擦嘴,看向依旧喋喋不休嘲讽自己的段思华,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的小虎牙:「你牙上有菜!」 一句话成功让段思华闭嘴,不愧是云雾书院第一名嘴【註:宁文洲本人自封】! 宁文洲抬眼一看,不见徐晨星,就问:「徐晨星他人呢?」 田修斐无奈地看着他:「你才发现啊,估计是去找见山了!」 见宁文洲眼珠子开始转,田修斐连忙说:「你可别去打扰他们!」 段思华嘲讽道:「他好意思去吗?毕竟吃了那么多!」 宁文洲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你们慢慢吃吧,小爷不等你们了!」 徐晨星又来找云见山吃饭了,即使云见山已经提前吃好了,也没能摆脱陪吃陪聊的命。 为啥云见山这么老实,因为他觉得一味躲避不是正道,就该大大方方,时日久了,徐晨星明白自己无意,感到无趣,就会放手了。 要不然你追我逃,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云见山想法就是:男人嘛,越得不到,追得越起劲。所以他不能被徐晨星牵着鼻子走,他就不躲,任你万般套路,我自巍然不动。 系统不贊同:「你这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嘛?」 云见山摇摇头,指点江山道:「统子,你不懂,这叫反套路!」 徐晨星见云见山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见山,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徐晨星看向云见山,眼里含着关切:「见山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尽可与我说。我虽不敢保证能一力解决,但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听到这,云见山心头一动,问道:「膳堂的那个安老太,你知道吗?」 徐晨星摇摇头:「不太熟悉,她有什么不妥吗?」 徐晨星仔细一思索,想到一件事:「不过我在祠堂附近见过她几次,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古时书院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祭祀,凡是有条件的书院,都会有祭祀性建筑。 云雾书院就遵循「左庙右学」的规制,在讲堂的东边建了专祠,用以供奉孔圣人。 除了祭祀外,平日里没人会去那里,徐晨星会去那里,是想找个清净地点背书。 云见山微眯双眼,想到了招财之前说的,手脚不干净? 「是不是巧合,一探究竟就是了!」 不过他刚来,怕是安老太会暂时老实一段时间,他不急,总能逮到她露马脚的时候! 徐晨星来了兴趣说:「到时候带上我。」 「肯定的,人多,才热闹嘛!」 当晚,云见山早早睡下,却不料有人深夜拜访,被招财叫醒的云见山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 招财哄着他穿衣:「少爷,别睡别睡,谢老来了,小的给你穿衣!」 谢老!云见山的瞌睡瞬间没了,大晚上的,谢老来拜访,出啥事了? 还不等云见山穿好衣裳,谢老已经闯进了房间。 按理说,谢老不该如此失礼,但他忍不住了,云见山送给他的画,太好了! 原本谢老是不把云见山的画放在心上的,只是出于礼貌收下,准备回头让人装裱好,好好收着。 故谢老离开书院后,就直接带着画,去拜访不远处的老友去了。 与老友久别重逢,两人自是十分想念与激动,谈古说今,品茗对弈,畅谈至深夜,方才安歇。 第二日,老友注意到谢老带来的画,谢老就把画打开,准备和老友一齐看看这幅画。 云见山的画,乃当世绝顶之作,谢老的朋友也是个画痴,眼光也不俗,当即看出了画的精妙,就不要脸地说这是谢老给自己的拜访礼,作势要收下这幅画。 两个半百老头为了抢一幅画都快打起来了,还是最后差点伤到画,两人方才冷静下来。 两人争执不下,一致约定先把画送去装裱,画的归属,日后再议。 谢老则马不停蹄回来找云见山,他势必要问个清楚,高人是何方人士? 如此高人,他谢海道务必要拜其为师,就算不能成为其弟子,能向高人请教交流也不错。 对于高人的身份,谢老也有几分自己的猜测,能画出如此惊艷的画作,不是老怪物,就是小怪物。 所以,要么是云见山结的老怪物,要么云见山就有可能是小怪物! 毕竟云父当年也是天资绝艷之辈,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到云见山,谢老眼前一亮,跑上前扯着云见山的袖子,激动地问:「见山,你昨日给我的画,是哪位高人的大作啊?」 衣袖被扯,云见山差点光膀子,他连忙拉着自己衣袖,安抚谢老:「谢老,你别激动,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瞧谢老唿吸急促的样子,云见山真怕他一个气喘不上来,再出个什么事,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杀人嫌疑了。 第15页 说话间,云见山眼神示意招财,招财也不急着给云见山穿衣了,转头劝起了谢老:「是呀,谢老,有事慢慢说,我家少爷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谢老听进了招财的话,反应过来自己过于鲁莽了,顺着招财的搀扶,放开了云见山的手,被扶到一边的桌子上坐下。 「是老夫失礼了!」 云见山趁机披上外袍,也不系了,就这样走过去,坐在谢老旁边。 招财端来茶水,两人都无心喝茶,见两人有事要谈,他退出房间,关上门,守在门外。 谢老也冷静下来了,回想起刚刚的莽撞之举,羞得不行。 云见山虽然之前半夜被吵醒有点火气,但经这么一遭,火气也没了,倒是觉得好笑。 这个老头,为了一幅画,大晚上敲别人家但门不说,还闯进他房间,真真是痴人一个! 若是旁的事,云见山肯定要生气,但若是为了画,他反而不介意。 有人喜欢自己的画,有人认可自己的作品,对一位画家来说,是对其最大的肯定。 云见山成长的那个时代,能够欣赏传统国画的人已经不多了。 再加上过往的一些事情,云见山不曾公开发表自己的画,每作完一副画,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画毁了。 无人知晓他的画,无人欣赏他的画,更无人倾慕他的才华,他是天资卓绝的天才,亦是他人眼中庸庸碌碌的凡人。 沉默良久,谢老先开口致歉:「见山,今晚是老夫莽撞了,老夫先跟你道歉!」 说完,谢老起身,作势要对云见山行礼赔罪。 云见山哪能接这个礼,下意识起身拦着谢老:「谢老,不必如此,太折煞晚辈了!」 云见山赶紧把谢老按回座位上,谢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云见山,语气有些振奋:「所以见山现在能告诉我,那副画是谁所作?」 「是我所作,还望先生替我隐瞒。」云见山没有遮掩,直接大大方方告诉了谢老。 系统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要编一个高人呢!」 云见山懒得理系统,哪有那么容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圆,谢老只是喜欢他的画,他何必费那个心力去骗人。再说了,他会作画很丢人吗? 谢老一脸呆滞,眼里闪过诸多情绪,最后,他缓缓起身,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抱着云见山的大腿,语气哽咽:「先生,收我为徒吧!你别嫌我老,我可能干了!」 云见山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收徒是万万不能的,他可不会教徒弟。 另外,谢老不在乎名声,他云见山得为这老头考虑啊,都是一方大儒了,拜一小辈为师,不知道要有多少荒唐的闲言碎语。 谢老死死扒着云见山的腿,云见山动不了,只好温声劝道:「谢老你快起来,别这样!」 「师傅,收了我吧!」 云见山扶额,感到头疼,无奈道:「谢老,不是晚辈不愿意收你,一是不合适,二是晚辈并无收徒的打算,你老快起来!」 「谢老喜欢晚辈的画,晚辈不胜荣幸。以后若是有机会,晚辈也可与先生多多交流!」 「有机会,肯定有机会!」谢老想,那个云雾书院不错,很适合做夫子,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谢老其实有些泄气,但云见山话都说到那个份上,拜师无望,谢老自然要抓住与云见山交流的机会。 谢老手上的力道松了,云见山趁势配合,把人拉起来。 这时,云见山才有空问:「谢老如何就相信我的话了,不怕我撒谎?」 谢老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说:「来的路上我就想过了,能画出这样绝世画作之人,不是老妖怪,就是小怪物。比起老妖怪,我更倾向是小怪物画的。再想到你父亲当年何等惊才绝艷,若不是身为侯府庶子,受了打压,怕现在早就名动一方了!你身为他的孩子,是个鬼才,也是有可能的!」 云见山也笑了,悠悠喝了一口香,心情极好地说:「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先生的抬爱了!」 夜已深,两人不再多说,简单聊了几句,招财为谢老安排了房间,就各自睡下了。 第8章 排骨 第二天一早,云见山就起了,吩咐招财去准备踏春的东西后,他和谢老一起去了书院。 谢老去找宁山长说自己留在书院任教的事情,云见山则是去了膳堂,看了看今天的菜,制定了午饭的菜谱。 至于早膳,云见山直接让方大厨熬粥,之前也是这么干的,没办法,膳堂就这条件。 今天的菜是萝蔔和豆芽,看着一箩筐的萝蔔,云见山嘴角发苦,这一天天全是萝蔔青菜,那群读书人怎么吃下去的?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让膳堂挣钱。等等,挣钱?云见山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方大厨走过来,期期艾艾看着云见山:「云管事,今儿做什么?」 不过两顿饭,云见山的理论厨艺就把方大厨折服了,方大厨都没想到自己能在别人指导下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他顿时对云见山佩服得五体投地,下定决心要跟着云见山混,学习云见山的厨艺,早日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厨。 云见山拿起一个水灵灵的萝蔔说:「杂粮饭,腌萝蔔,豆芽汤!」 方大厨问:「就和昨天一样吗?」 云见山点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拉着方大厨仔仔细细把做法说了一遍。 第16页 最后还是怕方大厨掌握不好盐量,提前拿碗装好了要放的盐,方才离开了书院。 云见山要去寻摸合适的踏青地点,系统自告奋勇地说:「我来,你说说你要求!」 云见山爬上一个高坡,这里视线宽阔,远处的景色一览无余,春风徐过,吹动云见山微微凌乱的髮丝。 「给我找个野菜多的地方,要近、安全。」 系统:…… 「怎么了,哑巴了?」 系统:「我以为你是想组织踏青,原来你是想忽悠人给你挖野菜!」 为了省菜钱,绕这么一大圈! 云见山摇摇头,不悦地说:「什么忽悠,他们收穫了快乐,我收穫了野菜,多好,一举两得!」 系统点点头,被忽悠瘸的它很快就帮云见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就在云雾山下不远处。 那里有一条河,河水清澈,水流平缓,正合适书院的夫子钓鱼。 河边有大片的缓坡,上面长满了蕨菜和其他的野菜,还有一大片野生竹林,里面无数的笋等着人挖呢! 云见山实地考察了一下,非常满意,只是天气渐暖,怕有蛇虫出没。 系统就给出了个主意:「你收穫的好评能一比一换积分,有了积分就能在系统商场买东西了,要不要换?」 云见山说:「先让我看看系统商场有啥?」 说着,云见山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系统界面,上面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商品,云见山随便挑几个看了一下,都是些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功能。 什么让人狂打喷嚏的药剂、美白三个月的药水、土豆生长塑型丸,水果变色喷雾……云见山直接问系统:「有我能买得起的,效果好的驱虫蛇商品吗?」 系统:「有,虫蛇避让光环,你现在的积分,刚好可以买一个把春游地点覆盖、持续半天的光环,买吗??」 「买。」 踩好点之后,云见山就回书院了,路上路过一户屠夫家,屠夫正在杀猪,云见山就买点排骨和几根大骨头,准备拿回膳堂炖萝蔔。 他要忽悠书院学生干活,总得吃顿好的吧! 提着东西回了膳堂,把排骨给方大厨放好,看了看方大厨蒸的杂粮饭,发现有些硬,云见山就让他淋一点水,再多蒸一会儿。 讨论如何做杂粮饭的两人没有看点,厨房一角正在切萝蔔的安老太,看着云见山拿回来的排骨,眼睛滴熘熘地转。 见方大厨做得极好,云见山转头去找了山长,以三寸不烂之舌,将踏青的地点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宁山长一听能钓鱼,眼前一亮,大手一挥同意了,决定明天就踏青去。 中午,谢老特意拒绝了宁山长的邀请,来了膳堂吃饭。当然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谢老主要是来找云见山的。 只是,谢老没有想到,有人和他打一样的主意。 谢老看着徐晨星,问:「晨星来干啥?」 徐晨星看着谢老,问:「夫子来干啥?」 是的,谢老正式成为书院的夫子,上午已经给甲班学生上了一节课。 徐晨星答:「找见山吃饭。」 「不巧,老夫也是。」见徐晨星一点眼力见没有,死活不走,谢老只能郁闷地坐下吃饭。 殊不知徐晨星心里也很郁闷,当着夫子的面,话都不能跟云见山说两句! 云见山坐在书案前,看着相对无言、默默吃饭的两位,摸摸下巴,不禁感慨:以毒攻毒,妙哉,妙哉。 下午,踏春的消息就传开了。 丙班的学生隐隐可见躁动,这些学生毕竟还小,整日坐于案前,与书为伴,自是枯燥。 乙班的学生倒是好一点,毕竟是走读生,没有住在书院的学子辛苦闭塞。并且,大家都是对功名学问有追求的,平时自是埋头苦读,不敢懈怠,故而乙班的学子对踏青活动并不感兴趣。 不过,当云见山传出,踏青活动中乙班比赛的奖品时,乙班学子坐不住了。 奖品是一套非常全的资料,考秀才专用,乙班学子都是没能考取秀才功名的读书人,这套资料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宁文洲知道奖品是什么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把书一扔,就要去找云见山一决雌雄! 这套资料,其实是之前宁文洲送给云见山的新年礼物,目的是督促云见山向学。 说实话,要不是大家知道宁文洲没有坏心,就是执着于拉云见山来书院上学,任凭谁看到这套礼物都得多想,以为是宁文洲故意侮辱和嘲笑云归。 当时的云归很是大度,面色平静收下宁文洲送的书,如往常般拒绝了宁文洲的入学邀请。 田修斐拉着宁文洲,劝道:「还未散学,你干嘛去,老实坐着!」 苏信源也劝道:「文洲,东西送了就是别人的了,就要任凭别人处置。见山把这套资料当做乙班学子比赛的奖品,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乙班的学子,论向学之心、苦读毅力,难不成还配不上这套书了?」 宁文洲听了这话,面色动容,嘴巴蠕动几番,终是没再说话,也不再张牙舞爪地要去找人麻烦了! 一旁的段思华默默向苏信源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这转移话题的功夫,炉火纯青啊! 苏信源摇摇头,不是他多厉害,是他了解宁文洲,加之宁文洲好忽悠罢了! 膳堂准备晚上做排骨炖萝蔔,凉拌豆芽菜。为了尊重这难得的肉菜,方大厨特意去请教云见山该如何做。 第17页 云见山也怕排骨被毁了,特意提前来了厨房,准备指导方大厨的工作。 只是,看着方大厨拿出来的排骨,云见山眉头一蹙,问系统:「我记得我买的排骨有六根骨头,怎么现在就五根了?」 系统仔细一瞧,还真是这样,立马愤愤不平地说:「太过分了,连书院这点难得的肉都要偷,太没良心了!」 云见山冷哼一声,指望小偷有良心,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心里气愤,云见山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出来,他要麻痹小偷,来个当场抓获。 指导方大厨把排骨焯水,用油炒一下,加上三个杂役友情贡献的姜蒜、系统同情书院学子给的几味调料,加水,小火炖就是。 等排骨炖上,云见山就离开了膳堂。 为了防止自己发觉排骨被偷、对膳堂的人搜身,安老太肯定把偷的排骨藏在别处,云见山要做的,就是是找出排骨的藏身之处。 想到之前徐晨星说的话,云见山一出膳堂,去了书院的祠堂。 自古以来,讲学、祭祀、藏书是书院的三大功能,对应的建筑就是讲堂、祭祀性建筑、藏书楼。 作为书院最重要的建筑之一,祠堂修建得十分精心,占地面积大,独占一个院落。 祠堂外,云见山站在高高的院墙边,古朴的院墙下,只余他一人,清风拂过,鼻尖仿佛能嗅到祠堂里香烛燃烧的香火气。 云见山不由放慢了脚步,他有些明白了,为何徐晨星喜欢在这里读书,这里确实让人内心不由自主地宁静,仿佛能听到人内心深处的唿唤。 只是,安老太把东西放在哪里了?他走了一圈,没发现哪里不对啊? 云见山又围着院墙走了一遍,这次,他有了发现——一颗千年古松,其粗壮的树干上面被人沿着凹进去的树身顺势掏了一个洞。 云见山伸手进去,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正是少的那一条排骨。 系统很激动:「找到了,看安老太怎么狡辩,把她赶出书院!」 云见山脸色难看,安老太偷东西也就算了,居然为了有个藏东西的地方,把这千年古松掏了一个洞。 松,四季常青,临冬不凋,文人爱其坚韧,将其与竹梅并称为岁寒三友。 这株千年古树,其实是书院的标志之一,既象徵了书院学子坚韧不拔的品质,也蕴含书院众人对书院精神能够永流传的美好期待与祝愿。 它原本野生野长于这片土地上,后来书院修建,其余树木皆被砍去,唯它留了下来,成为了书院的标志。 平日里,书院众人对千年古松爱护至极,不忍攀折其一枝一叶,谁能想到,这古松居然被安老太挖了这么大一个洞,她不配留在书院! 就算她的儿子儿媳对书院有贡献,也不意味着安老太可以在书院肆无忌惮搞破坏。 这书院上上下下的人,就连最调皮捣蛋的丙班学生,也不敢摘这古松的一点松叶,安老太此举,分明是对书院的亵渎。 云见山把布包塞进洞里,他对眼里闪过严厉,面色肃然,整个人气息十分阴沉,系统被吓得缩着头不敢说话。 第9章 踏青 等回到膳堂,云见山已经恢復正常,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异常。 伪装自己,是云见山最擅长的把戏,在被人逼着做枪手、自由被限制、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的情况下,他靠着完美的伪装麻痹所有人,暗中蓄力,把敌人一个一个解决掉。 晚膳是排骨炖萝蔔,凉拌豆芽,杂粮饭,虽然肉少萝蔔多,但难得能吃到味道正常的荤菜,大家都吃得十分满足。 吃着美味的饭菜,大家心里都记住了云见山的名字,膳堂急剧上升的伙食水平,以及书院难得的踏青活动,在给大家枯燥的书院生活增加了一抹亮色的同时,也让大家对云见山好奇起来。 徐晨星依旧来找云见山吃饭,云见山没有提前吃饭,谢老没有来,两人就一起吃了饭。 吃完,徐晨星抬眼看向云见山,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尽是道不尽的关切:「见山,你怎么了?」 云见山有些意外徐晨星能察觉出自己情绪不高,不过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没什么事,晨星你别多想!」 徐晨星低下头,温热的手盖在云见山的手上,双手虚虚环住云见山的一只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倒是希望我多想了,只是我能感受到,你不开心,甚至在愤怒!」 云见山身子一震,勐地抽回自己的手,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好好的,哪里不开心,哪里愤怒了!」 云见山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徐晨星能一眼看穿他的伪装,他整个人在徐晨星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话说出口,云见山又觉自己语气不太好,缓和脸色说:「抱歉,我语气有些重!」 徐晨星失笑,收回双手,这人啊,就是这样,永远克制、压抑自己,就算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一个人,疏离冷漠中也小心翼翼避免伤害别人,云见山,这样的你,如何让我放弃,如何让我放得下? 徐晨星看向云见山,眼神里毫无保留,满是真诚:「见山,我说过,在我面前,你尽可坦诚、无所不严,我对你,也亦是毫无保留。见山,有时候,你也可以尝试依赖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依赖?云见山面露嘲笑,从被养父养母送回孤儿院,他就不知道依赖这两个字怎么写。 第18页 只是当云见山看见徐晨星的双眼,那双里有化不开的关切、散不掉的情意,从他清澈、深邃的眼里,云见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云见山忍不住喃喃道:「是吗?」 「当然!」是徐晨星坚定的声音。 云见山看向徐晨星,笑了,他笑着说:「好啊!」 在徐晨星含笑的眼光下,云见山说了安老太的事情,徐晨星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森森的寒意,伤害古松的行为,徐晨星自是不能容忍。 徐晨星眼带寒霜,语气冷冷道:「见山,这事交给我,务必把她赶出书院!」 有些事,云见山不清楚,但徐晨星年底帮云母理帐的时候,可是知道云家一直在给安老太送东西的。 送去的钱物,足够安老太活得很好了,也不知道这老太太为啥非要赖在书院干活? 不过就算安老太离开书院,生活也不会窘迫,对安老太,云家和书院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算安老太这样,大家都只是想着把人赶出书院,而不是追究责任。 为了不错过今晚的好戏,吃完晚饭,云见山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留了下来。 今天不把安老太赶出书院,他睡不着。 膳堂的人得把碗洗了、卫生收拾好、物品整理好,才能休息,所以安老太还得过一会儿,才会去拿东西回家。 其实,除了休沐,书院是不允许杂役随意外出的,基本上吃住都得在书院,也就是个别人特殊,可以每天回家,安老太就是那个特例。 云见山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去找了谢老,谢老见他来很是激动开心,连忙拉着人进了屋。 谢老翻出几本书,递给云见山:「我听闻你要办踏青活动,这书你拿着,去做奖励!你第一次在书院露面,奖品可不能拖后腿!」 云见山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还有谢老的批註,真是有心了,他感激地说:「长者赐,不敢辞,多谢谢老,见山收下了!」 见他不扭捏拒绝,谢老很是高兴,说:「你尊我为长者,我尊你为达者,有趣,有趣,以后啊,我们各论各的!」 谢老豁达,云见山亦然,笑着应是,接着,两人开始下棋。 云见山前世时,时常自己一个人对弈,倒是能应对棋盘上的厮杀,和谢老下得有来有往。 只是,今晚这盘棋註定下不完了,棋局还未明,书院就响起一阵喧譁声。 听见声音,谢老眉心一紧,出了房门,和听见声音出来的何夫子对视一眼。 由于书院住了诸多学子,所以每晚都会有夫子留在书院,以防出现紧急情况,无人主持大局,今夜留守书院的,就是何夫子。 不久,就听见有人敲门,云见山去开了门,来的人是徐晨星和宁文洲,和徐晨星对视一眼,云见山就知道,抓到安老太了。 何夫子问:「晨星、文洲,出了何事?」 两人躬身行礼,徐晨星开口答道:「夫子,书院有人盗窃,而且,这人为了偷藏偷盗之物,在古松上掏了一个洞!」 听到盗窃,何夫子还只是皱眉,听到古松被掏洞,他直接怒骂:「放肆,送官,即刻送官!」 宁文洲一脸为难,黑着脸说:「夫子,偷盗之人,是安老太!」 何夫子脸色更不好看了,云雾书院创立之初,他就在了,对于死皮赖脸的安老太,他本就没有好印象。 当初安老太儿子儿媳死了,她不见半分伤心,私下讹了书院一大笔钱,面上却又要在书院谋个职位,打的就是长期要钱的准备。 这些年,安老太时不时找山长哭穷,林林总总要了不少钱,何夫子一旁看着,实在噁心透这人啦。 若不是看在当初书院起火,安老太儿子儿媳及时发现,叫醒了众人,又为了拯救藏书楼的古籍没了命,两任山长绝不可能忍她这么久! 如今抓到错处,何夫子怎么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直接吩咐:「既如此,看在往日情面,她所犯之事,书院不再追究。让她签了契书,赶她出书院!」 见目的达到,云见山就向谢老告辞,谢老饶有深意的眼光看向云见山,笑着说:「原来如此,既如此,去吧!」 云见山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感到抱歉,拿着谢老给的三本书走了。 明日踏青,他可得早点睡,养精蓄锐! 又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一个春日,云见山一早起来,看见初升的太阳,不自觉嘴角上扬,露出笑容,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招财走过来禀报:「少爷,你吩咐我的,都准备了!」 「行,出发!」 云见山到书院的时候,夫子和学子们已经整装待发了,在云见山的带领下,一群人踏着轻快的步伐向踏春地点而去。 阳光正好,春风和煦,还未到地方,大家就期待起来了。 到了地点,大家就看到招财带着膳堂的人,已经开始搭灶上锅准备烧水了。 「这是要干什么?」宁山长问出声。 云见山微微一笑,对着大家解释道:「是这样的,山长。一般的踏青,无非就是散散步、放放风筝,未免无趣。」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云见山丝毫不慌,继续忽悠:「古人採薇而食,以表其志,更有古人隐居田园,得田园之乐。今日何不效仿先古,採摘春时风味,品味田园之乐!」 第19页 「大家不想自己品尝自己挖的野菜吗?还有,文人爱竹,不知大家可知竹笋亦是风味绝佳之物,何不亲自採挖一番?」 见大家被说动,跃跃欲试的样子,云见山再接再厉。 「为了增加趣味性,兼之鼓励书院学子劝学。新来的夫子——谢老先生,特意拿出三本其亲自标註的书籍,分别奖励每个班採摘最多的学子。」 说到这,云见山轻咳一声:「做为本次活动的组织者,云某也为大家准备了奖品,虽不如老先生的珍贵,但也是一番心意,大家不要嫌弃。」 有人好奇地问:「甲班和丙班的奖励是啥?」至于乙班的,大家都提前知道了。 云见山嘿嘿一笑:「鑑于甲班和丙班学子大部分都要在膳堂用餐,在下就借花献佛,为赢的人提供一个月的特供膳食!当然了,若是不在书院住宿的学子赢得比赛,在下另有奖励!」 一听这个奖励,在书院住宿的都激动了。丙班住宿的学生瞬间分为两队,眼神碰撞间,尽是火花;没有住宿的,心里则是为难,虽然同情同窗的伙食,但谢老的书,他们也想要啊! 甲班,段思华已经在寻摸队友了。他望向豆芽菜般宁文洲,嫌弃地摇摇头,这身板够干啥的;又看向一向寡言的程忍冬,摇摇头,话少,估计干活也不行;再看向苏信源,农家出身,应该能干活;田修斐,不行,书香门第,没干过活;徐晨星这身高应该顶点用。 十分没有字母数的段思华把同窗挑挑捡捡一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官宦出身,平日好逸恶劳,是最不能干活的那一个。 所以,他一个队友都没勾搭上,段思华直接耸耸肩,心里暗骂: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我们各凭本事! 见大家欣然接受这个活动,云见山热情地给大家发着工具:「来来来,这个是甲班和乙班的锄头和背篓,用来挖笋的,这是丙班的篮子和小锄头,你们还小,挖笋累,就摘蕨菜、挖野菜吧!」 书院的学生各自领了工具,四处散开来挖野菜去了。 还别说,可能真是种花家的孩子,血液里流淌着种田的基因,一个个的,原本是奔着奖励去的,挖着挖着,越挖越起劲,奖励全都丢在脑后,只顾着挖野菜去了。 夫子们在河边钓鱼,看见学生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要原本觉得云见山的主意有些荒唐的想法也没了,笑着说:「不错不错,有意思。」 「是呀,田园之乐,以往学生们不懂,经此一遭,怕是懂了!」 「言之有理,回去,就让他们写田园诗。」 挖笋要辛苦一些,但第一次挖笋,大家也感到很新奇,见着冒出头的笋,恨不得全给挖了。 徐晨星还是如平日一般,冷静自持,但他略快的脚步、微缩的瞳孔出卖了他。 其余的人也是,一个个的,亢奋得不得了,越挖越上头,就连平日里最懒散的段思华,也扛着锄头,东刨刨西挖挖,挖得正欢! 第10章 安老太 挖出来的笋就地剥皮,下锅焯水,以防春笋老化,云见山特意加了一点之前系统给的五星调味品,这玩意入水就融化了,倒是没人发觉。 春笋鲜嫩,配上丰腴的猪肉,云见山让人做了一锅油焖笋,配上凉拌的野菜、笋丝,以及云见山带来的白面馒头,大家都对这顿午饭很满意。 由于不在膳堂,这顿饭完全是云见山自己补贴的,但云见山还是收到了系统的一百好评提示。 「完成任务2——振兴书院食堂,获得一百次好评,奖励:零食大礼包,调料大礼包。」 云见山看了一下系统发的零食,薯片辣条、锅巴汽水,不错不错,他喜欢。 「发布任务3——振兴书院食堂,获得一千次好评,奖励:盐罐一个。」 「怎么,今天午饭也算是膳堂的份吗?这一百好评哪来的?」 系统答道:「虽然大家觉得这顿饭不属于膳堂的,但系统认定是。一百好评是午饭和踏青活动各自好评收穫的!」 搞清楚了,云见山点点头,打趣道:「你们系统,业务挺广啊!」把踏青活动也算成膳堂的了。 系统一本正经:「是的,宿主可以自行探索!」 一天下来,挖了几千斤笋、几百斤蕨菜、几十斤野菜。 乙班的学子挖到一半反应过来,也不拉帮结派了,大家商量好,谁挖得多归谁,书借大家一起抄写,莫要无端攀比,该好好享受其中乐趣才是! 丙班,住宿的学生则是和未住宿的学生商定,未住宿的学生不跟他们抢,谢老的书归他们。有谁得了特供膳食,大家一起分享,都是同窗,吃独食,遭人恨啊! 甲班,则是各干各的,大家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宁文洲夺得头筹。 众人齐齐看向苏信源,他们都以为会是农家子苏信源获胜呢! 面对同窗难以置信的眼光,苏信源有苦说不出,他虽是农家出身,但自幼显露天赋后,家里人勒紧裤腰带供他上学,连笔都恨不得替他拿。 苏信源在书院,好歹还能自己洗衣服、打扫斋舍,回了家,反而比在书院还压抑。一家子大大小小几十双眼睛盯着他,只让他念书,别的活不让干,也不许干。 云见山也意外宁文洲这个豆芽菜居然这么能干,但无论谁赢,他都无所谓。 徐晨星有些泄气,就差一点,他就赢了,云见山的奖励,他也想要。踢着脚下的草皮,徐晨星心里一阵气闷。 第20页 晚饭炖了排骨春笋汤,还有腊肉炒笋、腊肉炒野菜、凉拌野菜,配上刚出锅的晶莹白米饭,谁也说不出不好的地方。 还有天真的丙班学子想着,要是天天踏青就好了! 学生们挖来的野菜、蕨菜、春笋,云见山已经提前让书院的杂役和云府的下人帮着运回书院的膳堂了,吃完饭,趁着天色未黑,云见山带着众人回了书院。 回去的路上,徐晨星走到云见山身边,恭喜他:「恭喜见山,这次踏青,办得很好!」 云见山也很满意,不仅在于踏青活动让他收穫了很多菜,而且是他想到了如何解决膳堂的经费问题了。 徐晨星却突然嘆了一口气:「只可惜,娘亲不在,要不然看到见山如此能干,想必会会十分欣慰!」 云母,也是一个奇女子了,她身为富商独女,年少藏拙,未有能干之名。 嫁给云父后,两人远走,移居芸州,云母在芸州经商,大展拳脚,旁人不知其家财,但见云雾书院拔地而起,花钱如流水,山长却从不为银钱烦恼,云母的经营之道,可见一斑了! 云见山轻嘆一声,有些低落:「也不知娘亲何时回来?」 云母年初巡视产业去了,云见山穿越过来,还不曾见过她,只收到了云母的信。 信上的淳淳关切之语,让云见山仿佛感到母亲在耳旁温柔的低语,那是云见山人生中难得体会的温暖。 徐晨星想到云母,心里亦十分思念,就说:「应该快了,这个月娘亲该回来了!」 想到记忆中面容婉约、嘴角含笑的云母,云见山眼里含着期待,他也想看看,这位母亲是怎样的? 孤儿出身的他,心里幻想的完美母亲大概就是云母这样的吧——永远包容、温柔以待。 夕阳无限好,低垂的日光拉长了人影,大家脚步轻移,很快到了山脚。 山长对未在书院住宿的学子们说:「就到这里吧,你们各自回家!」 乙班学子和丙班未住宿的学生告别山长和夫子,正准备回家,却见一群人突然从一旁冲出来,直奔山长而去。 「山长小心!」是心急的学子喊出口! 一个身影灵活地抱住山长的大腿大喊:「山长,你要为我做主啊!」 后面乌泱泱围上来的一行人也跟着喊冤,让山长做主。 众人这才发现是安老太,知道事情真相的学子心里不忿,却是不敢说什么! 书院虽说赶了安老太走,但没有把事情做绝,没有对外说安老太半分不是,更是对知情的学生下了封口令。 偷盗本就为人不齿,安老太偷的是大家的伙食,还给古松挖了洞。 那古松书,院学子都爱得不得了,没少为其写诗作赋,自己爱惜万分的古松被人掏了一个大洞,学生们都快气死了,哪里会同情安老太! 未在书院住宿的学子不知情,见这情况都十分好奇,小声议论起来! 「安老太找山长干嘛,要钱吗?」是有幸见识过安老太找山长钱名场面的一个丙班学生小声嘀咕。 「不是吧!我听着不像啊」 「真是的,书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话一出口,引起一片附和声。 学生们连做饭难吃的方大厨都能包容,却不待见安老太,可见她有多不得人心。 毕竟安老太偷的,可不止膳堂的东西,对此,大家心里早就怀疑了,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大家都在关注安老太,没人关注到两个身影离开了人群,一个是招财,一个是何夫子。 「别说了,看山长怎么说。」 宁山长内心憋屈,明明是安老太的错,怎么还倒打一耙,他板着脸,不回安老太的话,而是问跟着而来的人:「敢问几位是?能否让安老太起来,这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见宁山长一脸为难,不像是仗势欺人的样子,跟着而来的村长松了一口气,看向安老太:「山长,我们是安老婆子那个村的村长。安老婆子,快起来,你这样山长都不好说话!」 安老太不乐意,不肯动,死死抱着宁山长,宁山长内心一阵烦躁。 多少年了,从前任山长到他这个现任山长,安老太时不时抱一番,不知舍了多少银子。 见自己说话不管用,村长脸色一僵,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一个婆子,这婆子上前,用力掰开安老太的手,强硬把人拉起来,宁山长方才得了自由。 宁山长整理一番衣袖,看向村长,不解道:「不知村长来,所谓何事?」 村长苦着脸:「山长啊,安老太说她被书院冤枉,赶出了书院。山长,这可不能随便乱说的,会影响我们一个村名声的,所以我们就带安老太来找你做主了!」 宁山长一听,就知这是来者不善了,这是要书院承认冤枉人,好成全你们整个村的名声了。 云见山见状,连忙出来说话:「村长怕是误会了,是老太太年纪大了,书院想着让她歇歇,就让她回家养老了。我看是谁在胡说?老太太年纪大了煳涂,旁人也煳涂了?」 说完,云见山冰冷锋利的眼光看向跟着而来的人,重点盯的就是其中一对面容与安老太相似的父子,父子俩承受不住云见山的目光,偏开头,不敢与云见山对视。 云见山心里冷哼一声,他就说这老太太怎么如此不满足,感情是家里有填不完的无底洞啊。 第21页 宁山长也反应过来,连忙说:「是呀,村长你怕是误会了,你看看,安老太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再让她干活,于心何忍啊?又不是家里有不肖子孙,年事已高的老人家,早就该在家里享福了!」 村长眼里闪过一丝狐疑,这两方各执一词,到底谁说的是对的,这和安老太说的不一样啊。 云见山低声跟村长说:「村长,老太太年纪大了,煳涂了,时常说些胡话,书院这才想着送她回家养老。毕竟书院是清净之地,她一个人胡言乱语不好。你想想,寻常人若是真出了这样的事,捂着都来不及,哪里会大摇大摆说出来。更别提安老太的儿子儿媳为书院没了命,书院学子吃了多年老太太做的饭,大家尊敬老太太还来不及,怎么会冤枉她呢,村长你可不要被人当枪使了!」 云见山这一番话说进了村长的心里,他本就不愿意得罪书院,那可都是金贵的举人老爷们,要不是会连累一个村的名声,他管安老太死活? 如今见云见山这样说,村长犹豫了,悄悄问云见山:「真的吗?」 云见山一脸无所畏惧,摆摆手说:「村长你不信,可以问问大家。」 村长拉着一个学子问:「这位公子,安老太为何离开书院啊?」 他拉的人刚好是一个乙班学子,乙班学子不在书院住宿,这人都没搞清楚情况,闻言一脸惊讶:「怎么了?安老太离开书院了,什么时候?」 村长又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答案不一,但都没有说安老太盗窃的。 村长发觉自己被忽悠了,冤枉了书院,一脸惭愧对山长说:「山长,这——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宁山长呵呵一笑,笑着说:「说清楚了就好,不碍事!」 第11章 孩子 见两人讲和,那对父子和安老太都急了,安老太连忙拉着年轻男子走过来说:「山长,我走了,膳堂的活不能没有人干啊,要不让我孙子来替我干活!」这样,她借着看孙子,还能继续找书院要钱。 宁山长一看男子贼眉鼠眼的猥琐样就烦,直接拒绝老太太说:「不用了,书院不缺人。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莫要操心那么多了!」 云见山也帮着山长说话:「这位仁兄一看就一表人才,有道是君子远庖厨,在膳堂做事,未免太委屈你孙子了!」 宁山长嘴角一抽,君子远庖厨是这么用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不过想到是云见山说的,宁山长自动忽略。 安老太急了,又要对宁山长动手,云见山连忙拦在前面,他个子高大,把宁山长护的严严实实,远远望去,三人就跟老鹰捉小鸡一样。 大家看了,纷纷捂嘴偷笑,宁山长瞅见其他夫子落井下石的眼神,气得直咬后槽牙,一群混蛋,给老夫等着! 「在这里堵着干嘛?」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响起。 听到熟悉的怒吼声,书院众人纷纷身子一抖,是书院积威甚重、最为严苛的纪夫子带着学生游学回来了。 段思华脸色发白,喃喃自语:「怎么办,纪夫子回来了,回来了,他吩咐的书我还没背完!」 段思华看看同窗,见大家脸色都不好,放心了,不止他一个人没背!啊啊啊,放心啥啊,大家一起受罚会更轻松吗? 安老太也害怕纪夫子,不过为了好处,还是鼓起勇气,哭了起来,叫喊起来:「纪夫子,你快来看看啊。想当初,我儿我媳为书院没了命,谁曾想现在,书院就要把他的老母亲赶出书院自生自灭啊!」 纪夫子走过来,安老太还上前拉着纪夫子的衣袖,哭个不停。 旁观的学生对安老太顿生敬佩之心,连这活阎王般脾气的纪夫子衣袖都敢拉,不愧是安老太太! 云见山看到纪夫子,走上前,笑着打招唿:「夫子一去一个月,可还好?」 纪夫子严肃的脸上露出微笑:「还好,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书院送她回家养老!她有些老煳涂了,胡言乱语呢!」 「是这样啊!」纪夫子笑着点头。 见纪夫子如此和颜悦色,大家都不可置信,惊讶的眼光看向两人! 倒是徐晨星,心下松了一口气,纪夫子一向对人不假辞色,连山长面子也不给,脾气还阴晴不定,他刚才是真怕云见山被夫子训斥。 云见山被大家惊诧的眼光包围,觉得有些好笑,说来也怪,纪夫子为人严肃,没想到私下却和云归处得很好。 大家只知道云见山时常去书院看望好友,却不知道好友里面也有纪夫子。 纪夫子看也不看安老太,而是看向村长,怒斥道:「你是哪个村的村长,安老太老煳涂了,你也煳涂了?不好好照顾老人,让她乱跑!她的子孙呢,为何不照顾好老人,让她乱跑?出了事你负责?」 安老太一听这话,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留在书院了,就连忙说:「夫子,我不在书院干活了,让我孙子代我干活吧!」 纪夫子看向安老太孙子,冷哼一声:「你当书院是什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安老太又来老一套:「夫子,我儿子儿媳可是为了书院没了命啊。」 纪夫子严厉的声音响起:「怎么,你就一个儿子,另外的儿子死了?云家和书院给你的补偿不够你花用,你是去赌还是去嫖了,还是有不肖子孙谋取你的钱财了?进宝,取笔墨,如此不孝、谋取长辈钱财之人,老夫定要告到知府那里!」 第22页 纪夫子是从工部尚书退下来的,即使辞官了,他的帖子,芸州知府也不敢忽视。 云见山眼皮一跳,哪怕知道纪夫子是在吓唬人,也不禁感嘆纪夫子够刚,怪不得喷遍朝堂无敌手,辞官的时候满朝文武欢送。 宁山长拦着纪夫子,特别虚伪地说:「纪夫子且慢,都是误会,误会,何必要告到知府大人面前!知府大人作为一方父母官,平日公务繁忙,这点小事,还是不要劳烦知府大人了。」 瞧瞧,贴心的山长怕村长和安老太听不懂,还给人翻译一遍! 听到知府,村长彻底怕了,连忙给自己带来的人使眼色,对纪夫子和山长说:「使不得,都是误会啊!误会!山长夫子,我马上带人走!」 安老太不甘心,吃准了书院看在死去儿子儿媳的份上不会拿她怎么样,挣开拉着她的人,对着渐渐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喊道:「书院没有良心啊,我儿为书院死了,书院却如此欺负我,有没有天理啊,大家来评评理!」 云雾山脚有村人在此聚居,此时更有来接散学学子的人,见书院出事,大家都纷纷围过来看。 有不明白内情,见老太太这悽惨的样子,都觉书院势大,小声同身边人讨论起来。 山长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觉得头疼,谣言止于智者,世人愚昧,书院这下是要被说嘴了! 「书院何时亏待你了,大家看看,有字据为证,这些年你安老太从书院总共要了将近一千两,还不够吗?」 是去书院取字据文书的何夫子,他拿出字据,给众人看。 舆论瞬间反转,有人酸熘熘地说:「没想到啊,这安老太够富的啊!」 「啧啧啧,一千两,说句不好听的,买十条命都够了!」 「有的人命好呗。」 安老太不甘心,想抢字据,没成功,指着何夫子拿着的字据说:「谁知道这些是真是假,我一介妇孺,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认得这些?」 何夫子哪里见过这等无赖之人,一张脸气得煞白,死死盯着安老太,话都说不出来了! 霎时,就有人被安老太的话带着跑了,毕竟这一家人也不像是有一千两银子的人。 就在这是=时,云见山见招财回来了,还带着两人,一个是招财他爹,一个是一个黑瘦小孩。 招财悄悄凑近云见山,跟他耳语一番,听了招财的话,云见山抱着孩子就去质问安老太了。 「老太太,当初你儿子儿媳于书院有贡献,书院念着你是他们的母亲,这些年极力补偿于你,你要在书院做活,书院应了,你找山长要钱,山长应了,更别提我云家定时定点送到你家的财物。说难听点,这些是你儿子儿媳的命换了。你拿了那么多好处,却虐待死去儿子儿媳留下的孩子,真真是黑心肝!」 何夫子十分惊讶地说:「什么,他们夫妇居然有子嗣?」 这事,书院完全不知情,要不然直接补偿孩子不好吗? 云见山冷哼一声:「这就要问安老太太了,为何隐瞒此事了?」 安老太不忿地说:「都送出去了,不算我安家的人了!」 招财老爹开口,跟大家解释了怎么回事。 安老太总共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夫妇,就是为了书院没了命的。这安老太偏心大儿子,安老太骗夫妇两个,他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气了,实际上是被她抱走送人了,说是送,实际上就是卖。 说到这,招财老爹嫌恶地看了一眼安老太,继续说:「没想到过了几年,人家又把孩子送回给安老太了。安老太拿了书院那么多钱,不曾花在这孩子身上,这孩子在安家飢一顿饱一顿的,村里人不知道这是他孙子,都道老太太菩萨心肠呢!」 这些,还是招财老爹找到当年的产婆,给了银子才问出来的。 当初云见山让招财盯着安老太,后来招财忙着准备踏青,没时间盯人,就去求自家老爹了。 谁知道老爹出马,一个顶两,关键时刻,招财老爹直接找到了摁死安老太的证据。 这下,无论安老太说啥,大家都不会再信了!特别是安老太同村的人,更是一脸鄙视,因为安家收留了一个乞儿,哪怕对孩子不好,他们也时常夸安老太太慈悲心肠呢! 看着云见山怀里瘦骨嶙峋的孩子,宁山长很是惭愧,若是书院能多加查探,说不一定能早些发现这件事,孩子也能少吃点苦头。 宁山长拉着孩子的手说:「好孩子,以后书院就是你的家,山长定会对你视若己出,不让你吃苦!」 孩子父母救了书院众人的命,抢救出来的古籍都是价值连城的孤本,书院感怀两人的恩德,方才对安老太一再纵容。 这孩子懵懵懂懂的,觉得宁山长有点凶,躲在云见山怀里,不敢看人。 众人见了,都是一阵心疼,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安老太那贼婆子手下受了多少委屈? 对孩子的心疼转变为对安老太的怒火,不用大家说,村长直接发话:「大家放心,老夫回去一定好好惩治这个恶毒妇人,定要她尝尝祖宗家法!」 书院没有异议,让村长押着安家人走了。 安老太所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争的,不过一个理字。 有这孩子在,书院以后可以正式摆脱安老太无休止的索要。当然了,事情不会这么算了,云家在芸州势大,有的是法子不动声色收拾人,没必要明面上授人以柄。 第23页 之前的忍耐,让安老太错估了云家的手段,云家和书院会让她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安老太走了,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 宁山长想把孩子抱回自己家,谁料孩子不肯,云见山见状就说:「山长,我先把孩子带回我家安置吧!」正好孩子对招财和招财老爹还算熟悉! 对云见山,宁山长是放心的,就说:「那你好好照顾这孩子,我改日去看他。」 接着,山长让未住宿的学生各自散了,自己带着其余学生回了书院。 云见山抱着孩子回了家,给人洗了澡,换上新衣,餵了饭,哄孩子睡下了。 第12章 游学 又是新的一天,云见山本想睡个懒觉,谁料那个孩子早早起了,云见山想着带孩子去书院,也起了。 两人吃了早饭,云见山拉着孩子就往书院去了。 这孩子很乖,不吵不闹的,也很有礼貌,完全没有继承安老太的不良基因,怕是随了他可怜的父母。 来到书院,云见山把孩子送到宁山长那里,带着招财去了膳堂。 一到膳堂,笑得合不拢嘴的方大厨就迎上来说:「云管事真是太厉害了,略施小计,就得了这么多菜!」 云见山也笑了,不过还是要再接再厉,要实现膳堂物资自由,还有得忙呢! 「方大厨缪贊了,昨日带回来的野菜,可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该晒的晒,该腌的腌,该泡的泡,我带人加班加点弄出来了。」 云见山一看确实如此,院子里都在晒笋和蕨菜,不止膳堂的院子,别处也在晒。 云见山点点头,拍拍方大厨的肩膀说:「辛苦方大厨了,膳堂少了个人,我先让招财顶两天,赶紧让宁司库招人!」 方大厨嘿嘿一笑,有些心酸的说:「唉,我不觉得累,就是这么些年,我没本事,没让学生们吃点好的。」 当初方大厨家里出了事,还是书院帮的忙,书院伙食差,方大厨心里也愧疚。 至于手艺问题,这年头,大家的厨艺是普遍的不好,做得好吃的,也没几个。 膳堂的这个经费情况,有点手艺的都不会来,太砸招牌了。 之前的厨子,为了省钱,买了不新鲜的食材,学子们还吃坏过肚子,最严重的一次,有学生差点没了命。 方大厨接过膳堂的烂摊子,虽然做的难吃,但却是没有学生吃坏过肚子。膳堂伙食不好,大家也怨过,但确实没人怪方大厨。 云见山安慰他:「一切都会好的。」 「那是,有云管事在,一切都会好的。」方大厨一脸自信,看来对云见山信心满满。 见膳堂一切都好,和方大厨商量好今天的菜色,云见山去找了宁大哥。 宁大哥正在库房清点物资,见云见山过来,合上手里的帐册,走出了库房。 「见山,有什么事情吗?」 「宁大哥,膳堂缺人,你看什么时候再招人啊?还有,有学规吗,我想看看。」 学规简单,宁大哥直接在一个书架上拿了一本给云见山。 有时学生犯错,夫子就会罚其抄学规,宁大哥把这些罚抄的学规装订成册,每当书院来了新学生,就给人发一本。 发的数量比不上学生们罚抄的数量,宁大哥这里的学规是越积越多。 至于招人,宁大哥问:「你想招个什么样的人?」 「招个有厨艺的。」带带方大厨,要不然每顿饭都得云见山盯着,也挺累的,还限制自由。 宁大哥有些为难,这人不好招啊,云见山见状就问:「招个会做饭的,很难吗? 宁大哥只好解释:「会做饭的妇人,书院都是男子,不合适。会做饭的男子,几乎都是学厨,不愿意来膳堂——自毁名声。」 「那就招个能干活的,最好手巧心细。」 云见山也来劲了,他就不信了,以他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见识与理论,培养不出一个大厨了,他看方大厨就挺有天赋的。 系统趁机卖货:「要不要买菜谱,方大厨特供版,保证他看得懂,你也少操点心。」 云见山心动了,问:「多少积分?」 「多少积分的都有,便宜的就是简单菜谱,贵的就是复杂菜谱。」 「给我来个五十积分的。」 「好的,亲^3^。菜谱已到货,注意查收哦!」 和宁大哥说完事情,云见山带着菜谱和学规回了膳堂,把菜谱给了方大厨,回了他的办公室。 书院的学规,特别是有关膳堂的规定,云见山只听徐晨星说过,并没有完完整整看过一遍。 对如何解决膳堂经费问题,云见山有了一个想法,他把学规看一遍,就是在验证自己想法的可行性。 果然,在一字一句看完学规后,云见山笑了,他的想法,应该行得通。 午饭是菠菜汤、凉拌笋丝、杂粮饭,踏青比赛赢了的特供饭菜则是加了一块煎猪排和一个煎蛋。 游学回来的五人组看着膳堂的菜色,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没看错吧,有生之年,我能在膳堂看见这样的饭菜。」 「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 「要是我再考好一些,是不是就能多吃两顿好的了!」 田修斐不解:「你们出去游学,吃得很差吗?」 游学五人组对视一眼,一脸苦涩,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第24页 此次跟着纪夫子游学的,是甲班十一个学子中考试排名倒数的后五位,分别是张全武、秋昭、洛之源、袁成、陈忆安。 陈忆安指指自己憔悴的脸,苦笑着说:「修斐,你看看我这样子,还不明白吗?」 游学五人组都黑了瘦了,大家只以为是旅途劳累,听这话,是另有隐情啊。 留在书院的六人顿时抬头望向游学五人组,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说是游学,就是把我们拉到一个鸟不拉屎的穷苦村子干活。」说到这个,洛之源就气,他们想到跟纪夫子游学会很辛苦,却没想到纪夫子会那么狠! 「天天吃苦荞粑粑,嘴到现在都是苦的。」一向不那么吃苦耐劳的秋昭也在骂骂咧咧。 「我虽然来书院是想减肥,但吃膳堂的饭还不够吗?」是减肥很多但依旧不开心的袁成。 「白天干活,晚上熬油点灯看书!」体格倍棒、啥都能吃的学渣张全武也受到了摧残。 徐晨星、宁文洲、田修斐等人都十分同情游学的五人,纷纷把自己的饭菜分给他们。 「来来来,多吃点补补!」 徐晨星把所有饭菜都分给他们,就去找云见山了。 见人走了,洛之源好奇地问:「徐晨星干嘛去?」 田修斐:「去找见山了,现在见山是膳堂的管事,晨星每顿饭都找他。」 洛之源一听云见山的名字就亮了,说来也怪,书院有徐晨星,有云母好友的儿子田修斐,但云见山却和洛之源玩得最好。 洛之源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在书院的日子挺难熬的,云见山时常去书院,给他偷偷带点吃的,帮他把厚重的衣服带回云家,让下人帮忙洗了。 不上学的日子,洛之源就带着云见山四处玩乐不着家。两人自诩是对方的酒肉朋友、狐朋狗友,但却最是要好。 宁文洲看不上带着云见山玩物丧志的洛之源,徐晨星心里更是对和云见山好得穿一条裤子的洛之源羡慕嫉妒恨,洛之源觉得这两学霸一天装得要死、讨厌得要命。 三人一向不和,偏偏还得在云见山面前装作同窗好友,让其他同窗看了不少笑话。 听了田修斐的话,洛之源端着饭菜就屁颠屁颠地去找他的好兄弟了。 宁文洲看着他欢脱的背影,冷嘲热讽:「哼,这下两个人臭味相投了!」 段思华翻了个白眼,心里十分无语,云见山是上辈子挖了宁文洲的坟了吗?宁文洲一直致力于跟人家作对。 宁文洲看到他的白眼,当即炸毛了,一双猫眼瞪着段思华:「你什么眼神?」 段思华可不会像田修斐一样当温柔老大哥,立马就说:「就是好奇,你为啥一直跟云见山过不去?」 宁文洲振振有词道:「他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明明说好要跟我一起念书考功名的!」 「他啥时候说的?」田修斐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我两岁的时候。」 这下,不止段思华,所有人都无语了,十分同情云见山,谁家孩子连别人在他两岁时哄他的话都要兑现啊! 见大家一言难尽的眼神,宁文洲不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懂不懂? 云见山见徐晨星两手空空来,有些不解:「怎么今天不在这里吃了?」 徐晨星自个儿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说:「给游学的同窗了,他们这次游学,吃了大苦头,给他们补补!」 云见山想到纪夫子的个性,不用问也知道那几个学生被他整治得够惨,就说:「一顿两顿就算了,可不能一直让。」 徐晨星微微点头,收下了云见山的关心,看见桌上的学规,正想发问,屋外就传来洛之源兴奋的声音。 「见山,兄弟我来投奔你了!」罗之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把饭菜放在圆桌上,先准备给云见山一个大大的拥抱。 云见山拒绝了,两个大男人抱什么抱。 洛之源有些失望,唉,他什么时候能和好兄弟贴贴。 洛之源这人,因为身体不好火力不壮,得有人给他暖被窝,偏偏他挑人,丫鬟嬷嬷小厮一律不要。 小时候跟父母睡,长大了跟兄弟睡,来了书院没人跟他睡一个被窝,可不习惯了,想跟好兄弟抱抱,却一直被拒绝,从未成功过。 云见山看见这傻孩子就头疼,洛之源连自己为啥被送到书院都搞不明白,还不是因为你的哥哥们要成亲了。 云见山不惯他这毛病,指着桌上的饭菜说:「赶紧吃饭去!」 「好嘞。」 洛之源埋头吃饭,见徐晨星没饭吃,就说:「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你慢慢吃。」 徐晨星看着吃得正欢的洛之源,心里再次确定,这条傻狗,没有竞争力,但还是那么讨厌! 第13章 经费 吃完饭,洛之源缠着云见山要吃的,不给就不走。 徐晨星看不下去了,语气略带指责:「你没看到见山在为膳堂的事烦心吗?」 「烦心,见山你有啥烦心的,告诉兄弟,兄弟为你两肋插刀。」洛之源眼巴巴地问。 云见山看到已经被气到快要吐血的徐晨星,有些不厚道地笑了。 系统给的零食大礼包里面有牛肉干,但不是他喜欢的口味,其他的零食云见山偷偷吃了不少,唯独牛肉干没动。 他把两人叫到库房,让招财守着门口,进了库房掏出牛肉干给两个人:「快吃吧!」 第25页 肉!刚吃完饭的洛之源急沖沖拿过牛肉干就要开吃,看徐晨星不动,以为徐晨星不好意思,抓了一大把牛肉干给徐晨星,说:「徐晨星,给,你这人真是的,这个时候也端着。」 云见山在一旁看笑话,也跟着说:「快吃吧,你还没吃午饭呢。」 云见山说话,徐晨星这才接过肉干,吃了起来。 「哎呀,早知道你有这好东西,刚才少吃点了。」洛之源有些后悔。 「唉,还是牛肉干,可以啊,这玩意你也能买到,改天把渠道介绍给我,我买点给家里人尝尝。」 「唉呀,这肉干真好吃!」 洛之源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徐晨星默默离他远一点,他可不想吃某人的口水。 云见山听得头疼,没好气地说:「吃东西就吃东西,别废话,闭嘴,吃你的肉干!」 徐晨星吃饭的时候,也不像他一样絮絮叨叨啊,洛之源就不能跟人学学。 很快,两人就把一大包肉干吃得一干二净,这两人看着瘦,但都是在长身体的年纪,能吃得很。 洛之源摸摸肚子,看向云见山,期待的问:「见山,还有吗?」 知道他的小算盘,云见山直接拒绝:「没有,你别想着带回斋舍,会被夫子发现的。」 纪夫子养了条狗,这狗精得要死,整天在书院四处逛,无论食物藏在斋舍何处,都是会被狗发现的。 再一个,带回斋舍也进不了洛之源的嘴,这人傻乎乎的,被同窗卖卖惨,被丙班的小萝蔔头哭一哭,他就把吃食给出去了。如此几次,云见山就不让洛之源带吃食回斋舍了。 云见山完全是靠着他的特殊地位才能带吃食进书院,在书院随意进出,他要是明着违反书院的规定,山长那里也难办。 徐晨星吃完,问起刚才没能够问出的问题:「见山,你看学规,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云见山嘿嘿一笑,对两个人说:「我翻了学规,找到了一个漏洞,说不定可以解决膳堂的经费问题。」 洛之源眼前一亮,拉着云见山的袖子激动地说:「真的吗?啥啊,快说!」 云见山把自己袖子扯回来,瞪了洛之源一眼,他袖子差点被扯坏了。 洛之源狗腿地给云见山捶着肩膀,语带讨好:「好兄弟,是我不好,快快快,告诉我!」 「是呀,我也好奇,不知见山可否解惑?」 徐晨星笑着说话,凉凉的视线却盯着洛之源给云见山捶肩的手,若是眼神能杀人,怕是上面得多两个洞。 洛之源浑然不觉,还在热情地讨好云见山。 云见山也不卖关子,说起了他的发现:「我看了学规,发现上面只规定了书院给膳堂的用度,没规定我这个大善人不可以给膳堂捐钱捐物啊!」 「可是捐钱捐物不都是直接给书院,再由书院分配吗?」洛之源傻傻地说。 徐晨星听明白了:「所以见山的意思是,跳过书院,直接给膳堂捐钱捐物,如此膳堂得来的物资就不是书院划拨的,不属于膳堂的正式经费,也就不违反学规了!」 徐晨星有些震惊,这法子初听荒唐,但仔细一琢磨,却是不违反学规,又能解决膳堂困境的好办法。只是大家从未想过可以这样,见山真是高才,能想常人不曾想,能及常人不曾及之处。 徐晨星一解释,洛之源也明白了,激动地说:「我这就去写信,让我家里给膳堂捐钱。」 云见山摇摇头,说:「不用你,书院不都是我云家给钱吗!」 按现代的话来说,云家就是书院的全资股东,整个书院,全靠云家养。 虽说书院所耗之资甚巨,但云家也不是一味亏钱,随着书院名声日盛,云家亦获得巨大的声望。 靠着书院,云母的生意在芸州多年来顺风顺水,无人为难。 就算现如今云父去了,云家就云见山一个纨绔和云母一个寡妇,也无人敢欺。 本就是云父制定的学规过严,加之云父意外去世,才使得这严苛的规定一直不改。 云父去世前,已经在着手修改学规了,但他意外去世,书院无大事发生,谁都也不好提修改学规之事。 所以,给膳堂捐赠物资,云家出钱,也算正常,云家都出了那么多了,也不差那么点。 最重要的是,此风不可长,书院根基浅,云父不想书院沦为地方乡绅官绅的一言堂,故从不接受外人对书院的资助。 云见山也不想,当然了,云家不可能一直资助书院,这也不利于书院的长久发展。 等书院发展得更稳一点,书院就可以接受四方资助、购置田产,发展自有产业,以便自给自足。 所以宁山长对现在的甲班寄予厚望,这届甲班学子各个天资出众,算是书院的未来了。 洛之源也知道书院的情况,失望不已,嘆一口气说:「早晚有一天,我要给书院捐个万八千两!」 云见山损他:「等你自己能挣到万八千两银子再说吧!」 「我肯定行!」洛之源无比自信,骄傲一笑。 此时的洛之源肯定想不到,自己未来连八两银子的私房钱都没有。 云见山拿出一支香,点燃给两人熏了熏,这牛肉干味道有些大,别到时候纪夫子养的狗围着徐晨星和洛之源两人转悠就不好了。 洛之源想到那条狗,骂骂咧咧道:「迟早小爷要吃炖狗肉!」 第26页 云见山打趣道:「小心夫子先把你炖了。」 云见山突然想到,这狗还是原身捡的,他把狗送给纪夫子,最后却坑苦了书院的学子。 一般情况下,纪夫子也不会刻意带着狗去搜学生,但赖不住这狗能干啊!狗狗都把藏着的东西叼过来了,夫子们总不能装眼瞎吧! 熏完香,时间也差不多了,云见山催两人去午休,自己则是去找山长商量钻空子,哦不,是他云大善人为膳堂捐赠物资的事情了。 宁山长是个勤勉的人,所以一般去找他的时候,除给学生讲课外,他都是在书院自己的书房里,或是批卷,或是写文,或是处理书院杂务。 今天倒是有些例外,宁山长在教安家那个可怜的孩子写字。 云见山笑着说:「这么快就拜师了!」 宁山长把笔给孩子,让他自己写,和云见山坐到一旁谈话。 云见山倒了两杯茶,两人边喝边聊。 「还不是正式拜师,若是素年以后有更心仪的老师,尽可去求拜!」 宁山长喝了一口茶,提到这个孩子,眉眼都柔和了,这孩子乖巧可爱,加之身世可怜、日子孤苦,最是得他这样的长辈喜欢的。 云见山看着一旁安安静静写字的孩子,问:「素年?是山长给这孩子取的名字!」 安老太那个作孽的,连名字也不给人取一个,整天兔崽子小混蛋的叫,这孩子还以为自己就叫兔崽子呢。 宁山长点点头说:「是呀,叫安素年,以后就是我的养子了。」 云见山说:「可不止是山长的,也是云家的,他父母救过的人,也不止山长。」还有云父,以及书院的很多人。 宁山长不乐意他来抢人,就说:「在宁家不好吗?还能让他两个哥哥教他念书,你伯母嫂嫂也能照料他。」 云见山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云母也是大忙人,安素年在云家,估计很孤单。 云见山想了想,确实是宁家更合适,宁伯母,宁大嫂都是性格细腻的,对安素年这样的乖巧可怜孩子,更合适一些。 想清楚了,云见山还开着玩笑说:「原来山长嫌弃见山,怕我带坏孩子,也罢,这带孩子的活,我不跟大哥和文洲抢了!」 山长乐呵呵一笑说:「你都还是个孩子呢!那就说定了,改日我办个小宴,正式把这事情定下来。」 聊完安素年,云见山开始说他的来意:「夫子,这些天我见书院学子每日勤学苦读,衣带渐宽,十分动容。说来惭愧,见山竟不能帮扶一二,于是我想着给膳堂捐献一二物资,以资鼓励,望书院学子得之,不忘向学之心。」 宁山长听了这一番话,细细品味,觉出云见山的意思了,他越想越激动,甚至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妙妙妙,实在是妙啊! 宁山长拉着云见山的手,激动的说:「妙哉妙哉,老夫怎么没有想到?」 其实就是思维定式了,此时大家给书院捐献物资都是直接给书院而不是给书院的某个下属机构,云见山就是钻空子罢了,但无论如何,总算解决膳堂经费的问题。 就这样,云见山接管膳堂不过几日,就解决了膳堂最为棘手的经费问题。 但这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云见山。 第14章 问题 经费的解决,使得膳堂的菜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大家不能自由选择,但膳堂做的菜,学生们都吃得很满足。 方大厨得了菜谱,不愧是系统特供版,上面都是简单易学的菜谱。 比如凉拌菜,给了好几种口味的万能配方,酸甜、酸辣、咸甜、咸香、椒麻、五香等等,可以拌一切,萝蔔、莴笋、笋干、豆芽,搭配不同口味的料汁,就是膳堂的凉拌菜,十天半个月都不带重复的。 炒菜也是,什么样的蔬菜配什么样的配料,应该炒多长时间,菜谱上说得清清楚楚。 现在膳堂经费充足了,方大厨每天按照菜谱做各种蔬菜炒肉,豆干炒肉,笋丝炒肉、蕨菜炒肉、芹菜炒肉、萝蔔干炒肉、莴笋炒肉、蒜薹炒肉等等,总有一款炒菜是学子最爱。 荤菜的菜谱多是猪肉、鸡肉为主的菜餚,红烧肉、水煮肉片、糖醋肉、糖醋排骨、梅菜扣肉、滷肉、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红烧鸡块等,方大厨大手一挥,准备全部给学生做一遍。 汤也是,菜谱上的菠菜鸡蛋汤、排骨汤、炖鸡,方大厨也是换着花样做,每天精心搭配不同的配菜炖汤,争取一个月不重样。 主食方面,方大厨也没有敷衍,白米饭是最常见的,除此之外,面条、馒头也时不时出现,丰富一下菜色。 见方大厨自己一个人就能安排得妥妥噹噹,云见山就给自己放了个假,在家里休息几天。 谢老瞅云见山闲了,来找他学画,云见山第一次指导人作画,也新鲜。 可惜谢老天赋不佳,进度不怎么喜人。不过两人都不是在乎这些的,虽然有些小失落,但还是愉快地投入到教学中。 不得不说,这几日,云见山的日子过得舒坦,明天睡到自然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来作画,好不快活。 系统看不下去,阴阳怪气地说:「好福气啊,人在家中坐,好评天上来。」 云见山:「做统要正派,妒忌要不得。」 系统炸了:「谁妒忌你,还不是你答应了我搞事业,现在不加油赚好评,整天窝在家里画你这该死的破画。」 第27页 云见山正在画一副夜景图,系统的话没有让他手抖半分,他一边蘸取墨汁在纸上勾勒,一边和系统说:「好评不是每天都有,膳堂就那些人,我去哪里给你赚更多。」 「上次的踏青不就多赚了好评,你多搞点活动,大家玩得开心,自然就有好评了。」 云见山不为所动,反而教训系统:「学生的主业是学习,而不是其他。」 尤其是古代的读书人,功名不是那么好考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才是正事。 「你能不能有点事业心。」 「谢谢,我的膳堂事业正蒸蒸日上。」 系统哭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去赚好评?」 云见山手上动作不停,淡定道:「这是你的问题。」 系统想了想,试探性地说:「要不,你赚一万个好评,我就告诉你前世亲朋好友的境况,你不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云见山手一顿,他是个孤儿,既无亲朋,也无好友,素来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但只要是人,就有牵挂。 系统觉得有戏,继续加大砝码:「两万好评,我可以让你入梦,和你的亲朋好友梦中相遇。」 现在云见山一天可以收穫一百多好评,一万个好评,大概要两三个月。 云见山确实心动了,他的遗嘱藏得隐蔽,他是真怕给他处理后事的人没找到他的遗嘱,给他上交国家了,这要一直靠他资助的孤儿院怎么办? 「行,我会努力赚好评的。」 现在,先不急,先把画画完,这是给谢老的。 之前的那副画,谢老没有争过好友,气得吃不下饭,云见山就准备再画一幅画,去哄哄这个老头。 谢老决定在云雾书院做夫子后,遣信回家,让家里把他的珍藏全部送过来。 东西到了后,谢老就死命往云见山这里搬,上好茶叶、古玩珍品、珍贵颜料、毛笔,就跟不要钱一样全往云见山这里塞。 云见山不要,谢老就撒泼打滚,整个一无赖老头。 膳堂,看着今日的一荤两素一汤,同窗都吃得正欢,徐晨星却是咽不下去,云见山,已经好几日没来了。 田修斐知他心里苦闷,劝道:「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晨星,先吃饭。」 徐晨星执筷,虽食不下咽,好歹还是吃完一餐。 回到斋舍,徐晨星拿出纸笔,写下数语,待墨迹干透,装好,托人送往云家。 很快,云见山接到信,虽心里疑惑,但还是打开了信。 看完信,云见山换了一身衣裳,去了膳堂。 膳堂的人见云见山过来,纷纷热情打着招唿,新招的人也来了,是一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叫马六,和膳堂的伙夫陆二一起给方大厨打下手。 见膳堂有条不紊的,云见山有些摸不着头脑,徐晨星不是来信说膳堂出了问题吗?他看着挺好的啊!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云见山就去问方大厨:「方大厨,这几天膳堂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方大厨说:「没问题,都挺好的,云管事你给我的菜谱真是神了,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做出这样好吃的菜!」说到这里,方大厨激动得热泪盈眶。 云见山看得好笑,语带夸赞:「还是你有天赋!」 实在看不出有啥问题,云见山准备,晚膳时分,直接去问徐晨星。 晚饭时分,见云见山来了,徐晨星精神一振,拿到饭菜就迫不及待去找云见山了。 云见山也不着急问徐晨星,而是先等徐晨星吃完,只不过不知道徐晨星是不是故意的,吃得很慢。 云见山见不得这磨磨蹭蹭的样子,就问:「晨星可是在数有几颗饭粒啊?」 徐晨星抬眸,看着云见山,似笑非笑:「原来见山也知等待之苦,那为何这几日不来呢?」 云见山不接这茬,十分直接地说:「你不吃就算。」 徐晨星摇头一笑:「那可不行,这是膳堂的规定,要吃完的。」 说完,徐晨星又低头数米,云见山扶额,无奈地说:「你到底想怎样?」 徐晨星抬头看向云见山,眼含委屈,失落不已地说:「之前日日能见到见山,你突然不来,这心里啊,空落落的,心里一直挂念着。」 云见山建议道:「多看点书,你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原来见山也知我有思恋之情啊!」徐晨星苦笑道。 云见山说不过徐晨星,只好求饶:「我保证,以后不来膳堂了,一定提前给你说。」 徐晨星见好就收,不再数米,开始吃饭,云见山见状松了口气,徐晨星见了,心里发笑。 徐晨星几口吃完饭菜,起身对云见山说:「走,带你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云见山跟着徐晨星来到膳堂的饭厅,还未进去,云见山就看出问题了,吃饭的人,太多了。 瞧这人挨着人的样子,怕是乙班所有人加上丙班未住宿的学子也来膳堂吃饭了。 徐晨星见他皱眉,就说:「见山一向聪慧,想必是看出来了。」 云见山不愿在饭厅外多说,看向徐晨星:「先回去吧!」 回到云见山专属的办公室,徐晨星问:「见山可有解决之道?」 云见山揉揉眉心,有些苦恼:「我再想想,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徐晨星见云见山苦恼,有些心疼,但这事他不说不行,只好温声道:「这事对于见山来说,想必是小事一桩。」只是心里却在隐秘期盼着,云见山能在膳堂多待几天。 第28页 云见山不可能一直待在膳堂,徐晨星心里清楚,但他就是克制不住,他想见到云见山,疯狂地想,尤其是经歷过日日相见的日子,分离就更难忍受了。 云见山冷哼一声:「小事一桩?那你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 徐晨星神色不明、眼神晦暗望向云见山,故意逗他说:「我倒是能帮见山解决,就不知见山付得起报酬吗?」 云见山被这话激得浑身一抖,连忙拒绝:「不用了,小事一桩,我能解决!」 他,云见山,没有卖身的想法,谢谢。 徐晨星有些失落,真是的,逗逗也不肯,他又不会吃人,云见山不乐意,他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也罢,若是见山搞不定,他再出手,好歹是云见山的事情,他得帮着兜底! 云见山坐在案前想着对策,徐晨星就坐在一旁,看着云见山,眼神不自觉温柔起来。 云见山浑然不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书院有三个班,但认真说下来,只有甲班才是书院的正式学生,书院为其发放课奖和膏火,也就是奖学金和生活补贴,还能免费住宿和吃饭。和甲班学生交的低廉学费相比,书院对甲班学生付出得更多。 乙班学生就不一样了,达不到书院的甲班生入学要求,只能算作是借读生,得交高昂的学费,书院不给补贴,还不能在书院住宿吃饭。 由于膳堂伙食差,基本没有乙班学生想在膳堂吃饭,但偶尔有一两个人为了省钱会在膳堂吃,膳堂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收钱。 丙班属于蒙学,学费便宜一点,也没有补贴,考虑到学生年纪小,书院网开一面,交钱了可以在书院住宿吃饭。但由于膳堂伙食差,凡是有条件的、能说动家里的学生,都未在书院住宿。 问题是现在膳堂伙食好了,乙班的学生和丙班未住宿的学生也跑去膳堂免费吃饭,时日长了,丙班交了钱的学生难免会不平。 再一个,书院也不是做慈善的,给甲班学子免费吃饭,是因为甲班学子值得投资,只要他们高中,在他们身上的花费会得到成倍的回报。 乙班学生的投资价值就没有那么大了,这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实。 想了想,云见山决定把球踢给山长,要么让山长向学生收钱,要么禁止这些人来膳堂吃饭。 系统急了:「你把人赶走了,好评哪里来?」 「眼光放长远,系统!」 不患寡而患不均,再这么搞下去,别说好评了,膳堂都得黄。 云见山准备去找山长,一起身转头一看,徐晨星正目不转睛盯着他。 见云见山有动作了,徐晨星笑着说:「见山想出招了?」 云见山颔首:「是呀,这事得让山长出面。」 徐晨星轻笑一声:「果然是难不住见山,唉,此事一解决,不知何时能再见见山呢?」 徐晨星缠绵的眼光直落在云见山身上,眼里尽是掩不住的失落。 在这样的眼光下,云见山直接落荒而逃:「我去找山长,你随意。」 第15章 糕点 宁山长得知此事,答应下来。 很快,书院就下发通知,除甲班学子,其余学子想在膳堂用膳,必须得交钱。 大家都在犹豫要不要交钱,毕竟,谁能说得清楚,膳堂的伙食水平能不能一直维持。 不过在膳堂用膳确实方便,也更实惠,同样的花费在膳堂吃得更好。 在书院宣布可以一月一交,随时取消后,大部分人都选择上交伙食费。 云家在书院附近是有田庄的,所以给膳堂的资助,只要云见山吩咐一声,自有管事的每天把新鲜的食材送到书院,而不是另外採买,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成本自然就低下来了。 书院也不指望膳堂赚钱,所以要学生交的钱就是维持膳堂不亏不赚,自然对于学生是实惠的。 此事完美解决,云见山又开始咸鱼躺了。 没等看不惯的系统烦他,麻烦就自动上门了。 一觉睡到大中午,招财好说歹说才给人劝起床,问哪句话劝得最有效果,就是「徐少爷在等你呢」。 生怕徐晨星闯进屋叫自己起床,云见山一骨碌爬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自己,去见徐晨星了。 饭已经摆好了,徐晨星正坐在桌前,眉眼低垂,听到动静,对着过来的云见山冁然一笑。 「怎么过来了?不在书院?」 徐晨星盛了一碗饭,递到云见山面前,歪头一笑:「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书院能请那么多的假?」云见山有些怀疑这人是逃课来的。 徐晨星狡黠地说:「见山猜对了,我就是逃课来的。」 云见山扶额,无奈道:「你就不担心夫子的惩罚?」 徐晨星十分轻松的说:「不过抄一本学规罢了,我提前抄了很多,足够日日见你了。」 云见山嘴角一抽,徐晨星够疯狂的啊?学霸追人都这样吗? 「那你随意,反正我昨日就跟你说了,这几天没事,我是不会去膳堂的。」 徐晨星不在意地说:「无碍,我来找见山,也好!」 好什么好,不好,本大爷在自己家还得陪吃陪聊! 忿忿不平的云见山有一搭没一搭戳着碗里的饭,就见碗里多了一块排骨,不用说,是徐晨星夹的,这人还一脸温和看着他。 第29页 云见山不敢再戳饭了,老老实实吃饭,他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 见人老实吃饭了,徐晨星面露满意,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从小到大,云见山不好好吃饭,他就是用这招对付他的,真的是屡试不爽。 云见山觉得自己被拿捏了,想找回场子,系统出主意:「你也给他夹菜!」 云见山无语:「你和徐晨星是一伙的吧?」 系统喊冤:「哪有,我绝对跟你一头的。你不是想摆脱他吗?要不我给你找点事情做?你不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摆脱他了?」 「干啥?」云见山总觉得系统不怀好意。 「吾有一秘籍,修之可赚钱。」 「说人话。」 「商场大促,有一本零食糕点制作大全,本时空特供版,要不要买?」 「多少?」 「不多,也就需要贷一点款,对你来说九牛一毛了,很有用的,买了之后你就可以通过膳堂卖零食,赚取更多好评,早日与异时空的他梦中相约。忙起来,晨星远离你,好评如潮来!」 云见山感慨:「你不搞传销,可惜了,买!」 「好的,零食糕点制作大全本时空特供版,诚惠10000积分,已到货,请注意查收!」 10000积分,该死的系统!! 云见山正要找系统算帐,系统已经提前熘之大吉了,走之前还不忘把奖励发给云见山。 「已完成任务3——振兴书院食堂,获得一千次好评,奖励:盐罐一个。」 「亲爱的宿主,鑑于本系统即将升级,届时系统将陷入休眠。已将所有主线任务全部发布,完成任务自动发布奖励的,宿主加油哦,不要太想我!爱你!」 云见山看着满满当当的任务列表,恨不得把系统拆成一百零八片,狗系统,给我等着! 吃完饭,徐晨星就走了,留下云见山一个人在家里琢磨那本零食糕点制作大全。 云见山把书拿出来,翻开一看,呦呵,竟是无字天书! 他翻出系统商场的说明:本商品为进阶解锁商品,学会制作前面的零食糕点,方可解锁后续内容,只需按照方子现实制作出来,获得十个好评,即可立即解锁后续糕点制作方式。 云见山一脚踩在某本无良大全上,nnd,大爷我不伺候了。 招财在一旁看着,虽不知道云见山为啥生气,但还是把那本大全捡起来收好。 云见山气唿唿地吩咐:「拿去垫桌脚!」 招财谄媚地说:「少爷说笑了,云家哪有需要垫桌脚的桌子!」 已经游学回来的进宝奉上温热的茶水:「少爷消消气。」 对对对,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早晚他要找系统出这口恶气,狗系统,给大爷等着! 云见山看了一眼招财拿着的书,招财立马机灵地递过来。 云见山翻开第一页:水晶红豆糕,原料:马蹄粉、红豆、白砂糖,再一看步骤不过寥寥百字,这么简单,那不是有手就行! 「招财,进宝,去厨房!」今天他云见山要一展厨艺。 云见山仿佛忘记了自己从未下过厨的过去,那架势,比大厨也差不了多少。 招财烧火、进宝打下手、云见山主厨,做糕小分队正式成立。 1.锅里加水,放红豆煮熟,完成。 2.马蹄粉加水调匀,倒部分进锅,完成。 3.搅拌均匀,再倒入剩下的粉浆,完成。 4.盛出,再蒸三十分钟,完成。 5.晾凉,完成。 看着黑乎乎的成品,云见山沉默了,他再也不说方大厨不会做饭了,感情他也是个手残党+口嗨砖家+理论美食家。 很明显,翻开制作大全,第二页依旧一片空白,很明显,云见山失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云见山做的,怎么可能失败?这大全不能要了,一点也不识货! 云见山看向招财进宝:「你们两个要不要试一试?」 招财进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开口说话。 云见山不乐意了,这玩意的制作大家都有份,锅不能他一个人背。 云见山拿出三个碗,一人夹了两块,吩咐道:「吃!」 入口苦涩、带着一丝焦煳,黏煳煳的胶质里时不时夹杂尚未溶于水中的马蹄粉,偶尔吃到几粒夹生的红豆,更是增添了无与伦比的风味。 享受美食的时候,时间仿佛流淌得如此缓慢,两块糕点吃完,三人恍如隔世。 招财含着泪说:「少爷,这么好吃的糕点,小的不配吃,还是留给别人吧!」 进宝也热泪盈眶:「是啊,少爷,如此美味,书院的学子都没有吃过,真是太可惜了!」 刚刚收穫了三个好评的云见山点点头:「言之有理,收拾东西,装好糕点,我们去给书院学子送温暖!」 这系统看来也不咋智能,真不真心不重要,是个好评就行! 无论如何,缺的七个好评他要赚到! 来到书院,书院正好下课,云见山堵在甲班所在的讲堂外,准备给人发糕点。 洛之源首先上来热情欢迎他的好兄弟:「见山,怎么来了!」 云见山笑得一脸慈祥:「膳堂做了新品糕点,拿来给你们品鑑品鑑,若是合适,回头加到膳堂的菜谱里!」 洛之源一听糕点,眼睛发亮,搓搓手,期待地说:「好啊,好啊!」 第30页 倒是段思华,有些不太放心方大厨的手艺,问道:「谁做的?」 云见山微微一笑:「我做的,水晶红豆糕,还望大家赏脸!」给个好评,谢谢。 既如此,大家也不急着去膳堂,纷纷留下来准备品尝云见山的水晶红豆糕! 招财进宝上前,奉上食盒。 洛之源兴沖冲上去打开,看着黑煳煳的糕点眼前一黑,差点梦回膳堂黑暗时代的他脸色一僵,笑意委实有些挂不住! 段思华也打开另外一个食盒,看到黑煳煳的一团,长嘆一口气,唉,刚才的气松早了。 徐晨星和田修对视一眼,无奈摇头,听到这是云见山做的,两人就有不好预感。 云见山可能忘记了,但两人可是记得,云见山小时候炸过厨房,还不止一次。 招财进宝麻熘地给甲班十一人分着糕点,务必一块不剩,谢天谢地,云见山做得不多,一人两块刚刚好。 洛之源看着糕点,做着心里建设,只要速度快,一口闷,眼睛一闭一睁,一眨眼的功夫,糕点就吃完了。 视死如归吃下好兄弟做的糕点,洛之源努力忍住噁心感带来的生理眼泪。 「好吃吗?」为了好评脸都不要的云见山明知故问。 徐晨星面不改色吃完糕点,笑着说:「好吃!」同窗纷纷投来敬佩的眼神。 云见山收下赞美,笑着说:「好吃的话,下次还给你做!」 徐晨星脸上笑意不改:「好!」 其他人也一口吃下糕点,勉强挤出微笑,纷纷说好吃,至于在膳堂增加这个糕点的事情,众人提都没提。 糕点吃完,收穫十一个好评的云见山和甲班众人一道去了膳堂吃饭。 一路上,大家夸赞云见山厨艺的同时,也在劝他莫要下厨劳累自己。 「厨房油烟太大,熏着兄弟你这张俊脸多不好。」 「见山管理膳堂,已是十分辛苦,这等小事,交给别人来做。」 「对对对,你这书童,厨艺不错,我看他一天闲的没事干,不如让他修炼一番厨艺。」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让云见山别再进厨房了。 云见山见好就收,表示这等微末小事就交予别人来做,他负责统筹全局就行! 第16章 游学 书院每逢初一十五,会有课考,根据两次课考成绩,书院会给甲班学子发放课奖。 二月十五这次的课考,大家都异常重视,因为纪夫子又要游学了。 有同窗的悲惨遭遇在前,谁都不想考差了被拉去干苦力,特别是段思华,平时排名中间,上次侥倖考过袁成,这次搞不好就是他去了。 长年倒数的陈忆安、洛之源、秋昭、张全武已经彻底躺平了,再怎么复习也考不过其他人,还不如趁着未游学,吃好睡好。 此次课考,就决定其余几个游学位花落谁家了。 十四这天,云见山去膳堂例行查看,洛之源见到他,差点哭出来。 「云见山,你要是晚来一会儿,我们兄弟此生都不能相见了!」 徐晨星抬着饭菜来找云见山,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一声:「放心吧,夫子会让你活着回书院的。」 洛之源一脸颓丧:「就算活着回来,我也不再是现在的洛之源了,是去地府走了一遭的洛之源。」 云见山无语,扶额道:「不就是一个游学,有那么严重吗?」他记得进宝也跟着去了,也没见人家抱怨了。 洛之源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绝对要吐血,进宝是监工,他洛之源是干活的苦力,能一样吗? 洛之源饭也不吃了,拉着云见山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了他的艰苦游学经歷:「见山啊,你是不知道啊,兄弟我啊,差点就死在那个破村子里啊!」 「那村子穷啊,整个村都找不到一口大米饭,全是吃苦荞粑粑,吃得我啊,嘴苦心也苦!」 「白天肚子上演空城计,晚上屋外狼嚎不断,那是四面楚歌啊!」 「白日里下地干活,手脚磨出血泡,晚上点着灯看书背书,夫子是真有钱,那么贵的油灯都捨得点,就是不捨得给点吃的。」 「还有啊,进村的路要走两天山路,跑都没地跑,我要是死在那里了,魂魄怕是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想到未来的游学生涯,洛之源悲从心起,竟然哭了起来。 云见山见他哭了,知道他没有夸大,听洛之源所言,云见山也觉得游学过于辛苦了。 就算是夫子要锻鍊学生,这也有些过了,再不济也得慢慢来,让学生适应一下。这样搞,说不好会起反作用,云见山准备找纪夫子聊聊。 云见山递了帕子给洛之源,安慰他:「别哭了,擦擦眼泪,离游学还有时间,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洛之源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云见山说:「真的吗?」 「真的,我会想办法,快吃饭吧,要不然你还得吃冷饭。」 徐晨星冷眼看着云见山安慰洛之源,心里有些不痛快,只是他学业一向好,想学洛之源卖惨也不行,只好心里生闷气。 云见山扶坐在地上哭的的洛之源起身坐好吃饭,见徐晨星不言语,还以为他也担心此事,就说:「晨星学问一向好,想来不用担心此事的」 「话是那么说,我看大家都彻夜苦读,怕是要超过我了,到时候,就要跟着夫子去游学了。」 第31页 说到最后,徐晨星脸上还带一丝忧愁,洛之源以为他在装,悄悄翻了个白眼。 云见山却能理解他,这世上有一种学霸,叫不自信的学霸,还有一种学霸,是对自己要求高的学霸,这类学霸说出的一些话往往能气坏一众学渣,那就是: 「我这次没考好!」 「我没复习好!」 「怎么办,我都不会」 「怎么办,我觉得自己考得好差!」 结果考试成绩出来,学霸依旧是学霸,学渣依旧是学渣。 只不过,想必很少有人能理解徐晨星,但云见山能,他可是见多识广、心胸宽广的云见山。 听了徐晨星的话,云见山温声安慰他:「不会的,我相信这次课考,晨星也能一如既往的考出好成绩。」 徐晨星勉强一笑,说:「那就借见山吉言了!」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兄弟!」 吃完饭,勉强稳住又要哭嚎的洛之源,云见山去找了纪夫子。 书院也有夫子的斋舍,云见山到纪夫子房间的时候,纪夫子正在餵狗。 云见山上前打着招唿:「夫子近来可好?」 「好着呢!小友可算想起我了!」仔细品味,纪夫子话语还带一丝幽怨。 云见山摸摸鼻子,他这不是有点心虚吗,怕被纪夫子的火眼金睛看出不对。 「夫子,我这不是一忙完,就马不停蹄来看你了!瞧瞧,大黄出去一趟,都瘦了,改天给它炖点骨头好好养养!」 云见山完全是睁眼说瞎话,大黄明明看着肥硕健壮,跟瘦弱没有半毛钱关系。 纪夫子拒绝了:「不用了,大黄吃得太多了,让它减减!」 云见山可怜望着大黄,虽说肥胖不好,但看着猫猫狗狗可怜巴巴讨食的眼神,除了纪夫子这个铁石心肠的,谁能拒绝呢?唉,大黄的命不好,摊上纪夫子这样狠心的主人。 纪夫子急眼了:「你什么眼神,我亏待它了,要不你抱回去自个养?老夫还不稀罕一条狗呢!」 云见山心里呵呵,你不稀罕狗?整个书院谁不知道这是你心肝宝贝,我要是抱回家,你不跳脚才怪! 云见山嘿嘿一笑:「夫子误会了,我就是觉得,大黄偶尔多吃两顿肉没什么,它在书院多跑了两圈就消化了。」 见纪夫子面色缓和,云见山再接再厉:「做人做狗一个样,不能太崩着,偶尔轻松一下,也是好事!」 纪夫子觉出不对了:「咋了,甲班哪个学生找你哭诉了?还是洛之源?」 云见山坐下来,摸摸大黄的头说:「倒没有找我哭诉,只是我了解到游学之事后,觉得不妥。」 云见山顿了顿,说:「书院学子整日居于案前,不事劳作、不识民生,我知夫子想教他们民事艰难、百姓不易,但未免操之过急了。」 「游学如此艰苦,他们只见自身艰难,又如何沉下心见得他人苦难,更何谈立下一颗为民请命的心呢?」 说完,云见山起身,朝夫子行了一礼,说:「请夫子三思。」 若是别人说这些,纪夫子肯定听不进去,但云见山是唯一一个能与他不卑不亢交往的年轻人,他仔细听着云见山的话,想到自己与儿子不睦的关系,想到逢年过节时其余夫子都能收到来自学生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唯独自己收到的全是挑不出错的节礼,纪夫子内心复杂,所以真的是他过于严苛了吗? 「如果不游学,又该如何教导他们呢?」纪夫子问云见山。 云见山想了想说:「一,夫子可带他们进行正常的游学,旅途人生百态,学生自会有感悟。二,可以适度安排学生下地劳作。我想,可以在书院附近开几块田,让学子亲手耕种劳作,等粮食收穫,或卖或吃,想必学生能从其中感悟良多。」 纪夫子点点头,说:「见山所言,听之甚为有理,只是老夫从未试过,既然这样,一事不烦二主,游学也好、耕种也罢,都交于你来安排!」 自己挖了个坑还贴心给纪夫子递了铲子的云见山:所以,他这是把自己坑了! 纪夫子见状,满意点点头:小子,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去! 云见山知道,这事铁定落自己头上了,无奈一笑道:「见山定不会让夫子失望!」 纪夫子呵呵一笑:「我见你膳堂办得极好,想必这些事难不上你!小子,好好干,将来老夫推举你当山长!」 「夫子说笑了!」 山长可是要德高望重、学问深厚之人担任,这选拔标准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回到膳堂,云见山掏出系统奖励的盐罐,系统说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盐罐,有了它,妈妈再也不用教我放盐了! 得,又是一个鸡肋,云见山废物利用给了方大厨,方大厨宝贝地接过,问:「云管事这是什么?」 「盐罐,你拿着用吧!」 「给我的?」方大厨有些意外。 云见山点点头,方大厨喜不自胜,让人看了好笑。 想到那本制作大全,云见山翻出来递给方大厨说:「你看看,这上面的糕点你能做出来吗?」 方大厨接过来一看,一片空白,就问:「云管事,这上面什么也没写啊,你是不是拿错了?」 云见山看了一眼,上面已经有水晶红豆糕以及已经解锁的红枣软糕的制作方法了。 云见山又让方大厨试了一下,确定方大厨看不见,云见山有些傻眼了,难不成这制作大全只能他一个人看见,那不成废纸了吗? 第32页 云见山赶紧去找系统商品说明,终于在某个角落处看见一行小字:本品仅限购买者与有缘人使用。 至于有缘人是啥,没说,云见山那个气,差点当场就把这本大全给扔了。 但想到这是一万好评买来的,扔在地上踩了几下,云见山还是捡了回来,准备改日去寻该死的有缘人。 方大厨在一旁看得有点蒙,云见山把大全捡回来后,看见他惊讶的眼光,解释道:「方大厨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行嘞,云管事,有事你随时叫我。」 晚饭,甲班所有人都来到云见山的书房,纪夫子将他採纳云见山的想法说了,所以大家来是对云见山表示感谢的。 洛之源最为夸张,说着就要给自家好兄弟磕一个,好在其他人拦住了。 云见山没好气地说:「洛之源你个不着调的,咋不把我供你家神龛上!」 洛之源委屈地说:「我倒是想啊,可我做不了主啊!」 云见山一听他的话就头疼,他严重怀疑洛之源家里人就是受不了这二货,才给人送书院了。 田修斐横了洛之源一眼,示意他闭嘴,转头对云见山说:「游学的事情,多谢见山了。以后的游学与耕种事宜,还要劳烦见山安排。」 「修斐哥太客气了,大家都是好友,不必如此见外。」 宁文洲脸色有些难看,这下是彻底没希望把云见山拉到书院念书了。 段思华手肘碰了碰宁文洲,小声提醒他:「你好歹给个笑脸!」 别到时候惹恼云见山,牵连他段思华这个无辜人士,宁文洲回以他一个冷脸。 徐晨星隐在人后,看着同窗围绕、谈笑风生的云见山,神色莫名。 洛之源瞅到宁文洲的烂脸,跟云见山告状:「见山,你看文洲那个脸色,回头安排他挑大粪!」 「挑你还差不多!」宁文洲不甘示弱地回怼。 第17章 避雨 乙班,于志看着空荡荡的讲堂,有些生气,一旁的苏恆看向他,面露微笑:「于兄,不用为我担心!」 于志骂道:「一群小人!」 「于兄,你偏心我,所以觉得膳堂、同窗不对,但这事本就没有其他人的错,又怎么能够怪别人呢!」 苏恆苦笑,他家境贫寒,当年爷爷带着家里男人出去做工,却都死在一场意外中,家里只余他一个男丁。 族里吞了抚恤银还不够,连家里的房地田产都不放过,家里一群寡妇姐妹加他一个幼儿,完全斗不过兇恶的族人。 家里人带着他求了书院,山长见他还算有几分天赋,收了他做书院的学生。靠着书院,苏家勉强保住了家财。 但在书院念书,花销极大,家里又没有男丁,早些年,家里靠着做苦活供他念书,这些年,是靠着给书院在膳堂未用膳的学生提供饭食赚钱。 苏家离书院近,手艺好、饭菜实惠,渐渐地,大家都买苏家的饭菜,靠着这门生意,家里人总算不那么辛苦了。 如今膳堂伙食改善,同窗纷纷选择在膳堂吃,就算知道苏家是靠这门生意支撑,也还是选择了在膳堂,毕竟方便、实惠、合群。 于志跟苏恆是好友,就为好友鸣不平,苏恆倒是想得开,虽然失去这门生意有些失落,但同窗们照顾了他家多年的生意,苏家只有感激的。 对于书院,苏恆更是没有丝毫不敬与怨怼,年幼时软弱无能,是书院撑起了苏家的一片天,如此恩情,苏家不敢忘。 于志还在愤愤不平:「我知道,我就是说说!」 说完,于志掏出一个钱袋说,「我攒的钱,你拿着用!」 苏恆可不会收他的钱,摇摇头说:「于兄,你了解我的脾性,我也知道你的情况,收回去!」 于志虽然家里富裕,但他爹很抠很抠很抠,扣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膳堂之前的伙食都比于家好多了,这钱斗不知道于志攒了多久! 于志时常吐槽他爹就是铁公鸡转世,有命赚钱没命花,以至于于志一富家少爷也得跟苏恆一样抄书赚钱! 「别人去膳堂吃,我不去,我就跟你一起吃!」 不仅如此,于志还住在苏家,为此他和自家老爹磨了很久,才要到这笔住宿钱。 苏恆无奈一笑,内心确是宽慰不已:「那就多谢于兄了!」 「谢什么!」 两人一起出了书院,路上下起雨,两人没带伞,把书放在怀里护着,往家的方向跑去。 雨模煳了视线,慌乱跑着的两人没有注意,就和雨中拐角处走来的两人撞个正着。 于志和苏恆相互搀扶,才没有摔倒地上。 「少爷,有没有撞着?」招财着急地问。 两人今儿外出寻找书院附近合适学生耕种的田地或是开荒的地方,走了一圈,见开始下雨,招财就劝云见山回书院,谁料回来的路上和人撞一起了。 真是见鬼,这两人哪里冒出来的?招财心里暗骂。 云见山被撞了有些脚步不稳,站稳身子后他说:「我没事,两位可有撞着?」 仔细一看,云见山这才发现,这两人是书院的学生。 于志和苏恆也认出了云见山,连忙说:「并未撞着,云少爷可好?」 「我一切都好!」 见云见山和招财都没有带伞,苏恆说:「雨正大,我家就在附近,不如随我去家中暂避。」 第33页 离书院还有些距离,雨却越来越大,云见山没有拒绝,欣然同意:「那就多谢了!」 四人不再废话,冒着雨往苏家赶,苏家确实近,略走几步就到了。 苏母见苏恆于志回来,方才放下心,下雨了,她也担心两人呢! 苏恆跟苏母介绍着云见山主僕:「母亲,这是云家云少爷和他的贴身僕人,路上遇到了,我就邀他们前来避雨。」 云见山恭敬地说:「伯母,打扰了!」 苏母一脸慈祥地说:「不妨事,快坐!」 雨打湿了四人的衣裳,苏恆翻出他的两件干净衣裳递给云见山说:「云管事若是不嫌弃,可以先把衣服换了。」说完,苏恆还贴心指了指换衣服的房间。 招财大喜,云见山淋湿了衣服,他正愁呢,连忙接过衣裳道谢。 一主一仆进了房间,发现房间里还放了干净的帕子和热水,真是够体贴的! 殊不知,这是苏母得知云见山身份后才有的特殊待遇。 要不然,便是苏恆这个亲身儿子都没有这个待遇,毕竟苏家没有壮劳力砍柴,柴火都是要钱的。当然了,这也和于志和苏恆两人身强力壮分不开。 云见山用热水擦了身子,换上衣服,总算舒坦多了,之前湿了的衣服黏在皮肤上,别提多难受了。 招财拿着云见山随身带着、已经有些湿了的糕点零食制作大全,有些心疼。 云见山就说:「不碍事的,赶紧换衣服!」 待招财也换好衣服,两人出了房间,向苏恆道谢:「苏兄,真是多谢你了!」 苏恆倒了两碗姜汤给主僕两人:「云少爷,喝碗姜汤,去去寒!」 姜汤辛辣,云见山趁热喝了一口,觉得有些烫,就放下碗,和苏恆聊了起来。 「苏家离书院,真够近的,于兄是借住苏家吗?」 苏恆点点头:「是的。」 云见山笑着说:「那可真是大大的缘分了!」 苏恆想到好友,也笑了:「是啊,缘分。」 于志想到就是云见山管理膳堂后,膳堂伙食改善,苏家没了营生,一边佩服云见山的本事,一边又为好友难受,整个人别提多别扭了! 云见山确实找不到话题聊天,几人就这样干坐着,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很快,苏母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饭菜是简单的粗粮饭,咸菜丝,一节腊肠,一碗素萝蔔,加一碟炒鸡蛋,云见山敢肯定,炒鸡蛋绝对是现加的菜,来招待他的。 苏恆招唿招财坐下吃饭,招财不肯,云见山脾气好,在家里主僕界限可以不那么分明,但在外面,他就得守好做僕人的本分,要不然,会让别人以为云家没有规矩。 苏恆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办? 云见山对招财说:「今日情况特殊,坐下吃吧!」 见云见山眼里的不可违逆,招财这才坐下。 安静吃完这顿饭,雨也停了,云见山提出告辞,苏恆客气挽留。 到了云家大门,招财勐地一拍脑袋:「少爷,衣服和书忘拿了!」 「没事,改天把人家衣服洗干净送回去,再去取就是!」 进了院子,云见山抬眼一瞧,一个人正急匆匆往外走,是徐晨星。 看见云见山,徐晨星严肃的表情一缓,看着云见山一言不发。 「怎么了?」云见山有些意外,徐晨星应该在书院才是。 徐晨星看见人好好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你淋雨了?在何处换了衣裳?」 「没淋多少雨,路上遇到书院学子,邀我避雨,这衣服也是人家给的!」 徐晨星看着云见山身上明显不太合身的衣服说:「既然回家了,换一身吧!」 云见山点点头,他正准备回房间就换衣服。 云见山回房间换衣服的空隙,徐晨星抓着招财好一顿盘问,确定云见山没淋多少雨才放过招财,最后还吩咐招财请大夫来看看。 换好衣服,云见山去见徐晨星,问他:「你又逃课了?真想不到,你是如何翻墙的?」 徐晨星抬眸望向云见山,一双眼满含戏嚯:「见山若是感兴趣,不如一起?」 云见山摇摇头,他没有看人翻墙的爱好,只好坐下问起了其他:「今日怎么想着逃课?」云见山今天有事外出,徐晨星是知道的。 徐晨星倒是坦诚:「知道你今日外出,见突然下雨,怕你出事,回来的时候见你不在,正准备遣人出去寻你呢!」 云见山想来不会跟下人说自己去哪里了,他要是雨天路滑出个意外,可没人去寻他。 云见山不知怎的,想起了孤儿院里唠唠叨叨的院长,也跟眼前这人一样,有个永远操不完的心。 嘴角上扬,云见山笑着说:「多谢晨星关心了!」 徐晨星嗔怪道:「见山永远只会说这一句,什么时候能学会照顾好自己呢?」 说完,徐晨星看向云见山,长嘆一口气:「看来我要为见山操一辈子的心了,想来也不错!」 不不不不,不需要,云见山心里疯狂拒绝。 徐晨星一眼就看出云见山在想什么,他起身缓缓靠近云见山,两人脸对着脸,云见山能看见徐晨星的眼睫毛像小刷子一般微微颤动,又见这人朱唇轻启:「见山若是不愿意,就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云见山的心跳得有些快,他正想让徐晨星远一点的时候,徐晨星已经站直身子,温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更深露重,见山好好休息,明日再会!」 第34页 云见山有些愣住在,僵坐在椅子上,完全听不进去徐晨星说了什么。 说完,徐晨星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他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见山改日有兴趣,我带你一起翻墙!」 这话让云见山思绪勐地迴转,他瞪着徐晨星的背影,想说些什么,一时又想不出来,急得就差挠头了。 「呸,我有病啊,谁要跟你一起翻墙,大爷可以光明正大走大门!」云见山骂骂咧咧道。 可洗徐晨星已经走远,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云见山见状,更郁闷了。 第18章 圈地 花了一晚上写好规划,第二天,云见山就带着写好的游学计划书和耕种计划(又名三年学习五年劳作)去见纪夫子和山长了。 游学分为长期和短期,长期的就是以月为单位进行的游学计划,由夫子带着学生去外地寻访文人、参观其他书院、见识各地风俗、参与各种文会等。 短期的则是在书院附近,学子们进行短期的社会实践与调查,云见山现在的计划就是让学生们去调查一个村的各个方面,人口、收入、土地等各个方面。还有短期旅行,强身健体、丰富生活。 耕种就简单了,山下开几块荒地,隔几日设个劳动课,学生一齐下地干活。 纪夫子和宁山长看了都很满意,两人都有些后悔,应该早点让云见山管理书院之事的,瞧瞧这小脑瓜,转得就是快。 宁山长说:「开荒的事情,你和你宁大哥一起去办吧!」 纪夫子点点头说:「开个十亩地,怎么样?」 云见山嘴角一抽,十亩地,怕不是要累死甲班的学生。 云见山委婉劝说:「纪夫子,学生们的主业还是学习。」说着,云见山眼神向山长求助。 宁山长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加入劝说的队伍:「是呀,就开两亩,一亩种地,一亩种菜吧!」 纪夫子想到甲班那几个废柴,锄头都扛不动,十亩地给他们也是浪费,就说:「既如此,那就两亩吧!」 云见山午饭是在膳堂吃的,徐晨星和洛之源都来了,见到两人,云见山打趣道:「多吃点,过几天你们就要下地干活了!」 洛之源丝毫不带怕的,十分轻松地说:「放心,经歷了夫子的摧残,下地对我来说,毛毛雨了!」 徐晨星冷不丁出声:「看来夫子的游学对你歷练颇多啊,获益良多啊,不如我跟夫子说说,让你多歷练歷练!」 洛之源听到这话,差点噎着,不悦地说:「招你惹你了!」 云见山打着圆场:「晨星说笑呢,之源你别管他,吃饭,吃饭!」 云见山边劝洛之源,边用眼神示意徐晨星别再说话了。 吃完饭,回去斋舍的路上,洛之源愤愤不平地对徐晨星说:「妒忌,你就是妒忌我跟见山兄弟情深,没人跟你玩!就你这样的伪君子,才不会有朋友呢?」 徐晨星脸色不改,讥讽道:「没朋友的是你吧,所以只能缠着见山!」 这话说得有些扎心了,虽说平时甲班众人关系看着处得不错,但实际说来,洛之源也没啥真心朋友。 整个甲班都是这样,完美践行君子之交淡如水,大家互不得罪,也互不交心,嗯,就是塑料同窗情。 只不过,除了洛之源,大家都挺满意这样的关系的,一心在书院念书。 学霸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寥寥数语,洛之源就被扎个透心凉,他挣扎道:「那又怎么样?我有见山!」 徐晨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可怜的孩子!」甲班里,也就洛之源这个傻子,不知道云见山和徐晨星的关系了。 「你什么意思?」洛之源一脸警惕。 徐晨星唇角一抹冷笑,眼睛微眯,看向洛之源:「你难道不知道我与见山迟早要结契的吗?到时候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吹吹枕头风,见山说不定就跟你绝交了!」 洛之源一听绝交就受不了,他就云见山这么一个朋友,色厉内荏地说:「你胡说,见山才不会听你的!」 徐晨星继续忽悠他:「你爹难不成不听你娘的?」没记错的话,洛之源的爹,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和爱妻啊。 洛之源想到自家老爹的搓衣板,没了底气,瞬间歇菜了。 徐晨星冷哼一声:「所以你有点眼色,别整天缠着见山,趁早去结交新的朋友吧!」 洛之源委屈地说:「可我没有其他朋友了,徐晨星,你行行好,别吹枕头风了!」 洛之源这话把徐晨星整不会了,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傻白甜,一时之间都想不出要说什么话。 见他不语,洛之源以为他同意了,高兴地说:「就这样说定了,徐晨星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今天中午帮你洗衣服!」 说完,洛之源就小跑回斋舍,准备帮人洗衣服了。 在娇生惯养的洛之源看来,帮人洗衣服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徐晨星欠了他的恩情,肯定不好意思在云见山面前说他坏话了。 徐晨星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远了,徐晨星想叫住他,却察觉有人在看他,扭头一看,对上了云见山一言难尽的眼光。 「见山,我不是,我!」徐晨星难得这样心虚,话都说不利索了。 云见山抬手,打断他的话:「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旁人。之源性格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我和他也只是朋友。徐晨星,不要欺负他。」 第35页 「我没有!」徐晨星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云见山一脸严肃:「我知道你没有欺负他的意思,但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或许你觉得你的话没有伤害,不过戏语逗弄,但听在洛之源耳里,他会难过、纠结,甚至是患得患失。」 见徐晨星一脸无措,云见山和缓了语气说道:「晨星,不要伤害他人,就如同我不想伤害你一样。我知道,你没有坏心,在我心里,你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徐晨星苦笑,脸色发白,他抬起头,努力不让泪滑落:「我再好,你不喜欢,有何用?」 云见山摇摇头,温声说:「不是不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我,一直护到大的弟弟。可是晨星,我不爱你,爱从来不受控制。你现在是书院学子追捧的才子,未来或许会成为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做君王信重的臣子,做百姓爱戴的父母官,甚至青史留名、后人敬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晨星受万人敬仰的未来。」 「晨星,你的未来里,不能只有我。」 他的话语里,透露出千般柔情万般珍重,温柔无比,却刺得徐晨星再次落了泪,无比温柔的话语却透露出残酷的意味:他不爱他。 见山,可你这么温柔,这么好,叫我如何放得了手。 云见山掏出手帕,擦去徐晨星眼角的泪:「别哭了,让你同窗看到了,会笑话你的。」 徐晨星语气哽咽,说不出话,看着云见山,红了眼眶,眼里尽是哀伤与难过。 云见山把手帕放进徐晨星手里,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希望徐晨星早日想开吧! 看着云见山的背影消失,徐晨星捏着他给的手帕,失魂落魄回了斋舍。 洛之源已经找出了徐晨星的衣服,拿到水井边,打水洗了起来,见徐晨星这样,不解地问:「徐晨星,你怎么了?」 徐晨星捏着手帕,一言不发,洛之源猜测地问:「难不成你被大黄咬了,不好意思说。」 大黄,是纪夫子养的狗,不咬人,洛之源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想套话来着。 水井旁时常有人洗衣服,这里放了好几个板凳,徐晨星随意找了个板凳坐下来,低头沉默。 洛之源看着,心里就跟猫抓了一样,心痒难耐。 徐晨星见洛之源这样,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你知道吗?我和见山自小就订下来了,以后我们是要结契的,可他不喜欢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洛之源是傻白甜,不是没见识,知道结契是什么,就说:「可能,见山,他,没有分桃断袖之好呢!这个也不能勉强啊,你说是不!」 「可我好喜欢他,好想跟他在一起啊!」徐晨星幽幽道。 洛之源揉揉衣服说:「要不霸王硬上弓!」 徐晨星瞥向他,语气有些凉:「他可是你好兄弟!」 洛之源嘿嘿一笑:「没事,我半路带人救下他!」不知想到什么,洛之源笑得更猥琐了。 见徐晨星依旧不开心,洛之源就说:「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你得努力追啊!」 「我已经努力好多年了!」 洛之源来劲了:「那要么是你努力的方向不对,要么是你不够努力!」 见徐晨星一脸请教的样子,洛之源衣服也不洗了,坐过来挨着徐晨星说:「来来来,我们聊一聊。」 「你给他写过情书吗?」 「你给他送过特殊的礼物吗?」 「你约他一同外出游玩过吗?」 「咳,你有□□他吗?」 见徐晨星连连摇头,洛之源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说:「徐晨星你这样不行啊,啥都没干,怎么把云见山追到手!」 徐晨星点点头,回过味来了,这洛之源言之有理啊! 洛之源见徐晨星贊同他,更高兴了:「是吧,我就说,追人得主动,不能太矜持,矜持是对外人的,当然了,要把握那个度,不能让对方觉得你太孟浪、随便。」 徐晨星看向洛之源,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没想到,你懂得那么多!」 难不成,这傻孩子,已经哄骗了无数少女了! 洛之源得意一笑:「那可不,这些都是我爹娘教我大哥二哥追心上人时,我在一边偷学的。」 「以后啊,你有这方面的困惑,尽管来问我!」 云见山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正在和徐晨星商量如何追求自己,他和宁大哥正在圈地。 书院所在的云雾山是云家的地盘,云雾山脚其实能开出一大片的田地,但这片地不怎么肥沃,附近能开出肥沃田地的荒地很多,云家不缺这几块田地,就没有开。 云见山和宁大哥圈了两亩地,做好标记,这就是甲班十一人以后的劳动目标了。 宁大哥看着这两亩地,笑着说:「甲班的学生,以后有的忙了!」 云见山说:「比起夫子的游学,他们会喜欢这个的!」 宁大哥点点头:「学习实践一番,也不是坏事,若是五谷不识、杂草禾苗不辨,也给书院丢人!」 第19章 劳动 圈完地,云见山一个人回家了,半路远远瞧见前方一个身影有些熟悉,仔细瞧瞧,发现是苏母。 云见山上前打着招唿:「伯母好!」 苏母背着一个包裹,听见云见山的声音,转头一脸惊喜地说:「云少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第36页 云见山笑着说:「可真是巧了,伯母这是要去哪里?」没记错的话,这路的方向不是去苏家的。 苏母说:「是这样的,云少爷你前日不是在我家避雨吗除了衣服,还有一本秘方落在我家了,怕你丢了方子着急,家里一发现就准备赶紧给你送过去,正好洗好的衣服也干了,一道给你送过去!」 云见山一听就觉得惭愧,真是太麻烦苏家了,他这边也是想着衣服干了给人送回去,谁想苏家居然快人一步。 「辛苦伯母了,不过两件衣裳,还劳烦你跑一趟,真是折煞我了!」 等等,秘方,什么秘方,云见山后知后觉地想。 苏母把背着的包裹打开,拿出一本书,递给云见山:「衣裳倒是不急,就是这秘方你得收好了!」 云见山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有些激动地说:「伯母,你能看到这上面的字吗?」 苏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就是一本普通的书,瞥了一眼,见似乎是个方子,我没有细看的,云少爷你放心!」苏母以为云见山是怕方子泄露,连忙解释。 什么是惊喜,这就是惊喜,这雨下得好,下得妙,下得哌哌叫! 苏母就是他云见山苦苦寻觅的有缘人啊,云见山强压内心的激动对苏母说:「不妨事,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伯母把东西给我就好!」 苏母把包袱给了云见山,就告辞了,云见山抱着包裹回家,是越想越激动,脚步不由飞快。 不怪云见山如此激动,实在是他发现系统的这本制作大全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效果很好。 云见山做水晶红豆糕成功解锁后面一道方子后,他让府里的厨娘按照他说的做了一份,得到了云府上下一致的好评。 云见山再去看解锁第一道方子后更新的商品说明,发现这本大全是依据本时空土着的口味改良的。另外,根据系统给的方子做的食物,有系统光环,会给人心理暗示,会让人觉得更好吃。 口味对饮食的影响有多重要,参考某快餐店进某吃辣省份得配辣椒面。 云见山也尝试让厨娘做其他的糕点,就是没有水晶红豆糕受欢迎。 云见山已经可以预见,依靠这本方子,他可以赚数不清的钱和数不尽的好评。 但万里长征第一步,云见山就是个理论厨子,按照方子,他做不出好吃的。 方子上的糕点没有被做出来前,云见山无法对非有缘人透露方子。 他已经尝试过把新解锁的红枣软糕制作方法口述给别人听、写在纸上,通通不行,甚至是别人动手云见山动嘴都不行,必须得云见山亲自做。 招财进宝拦着不让,云见山也不想折磨自己,就只好把希望放在寻找有缘人上面,可惜身边人试了一圈,一无所获。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有缘人自动送上门了。 云见山回到家,吩咐招财赶紧把苏家的衣服给人送回去,顺便查一查苏家的情况。 若是苏家条件合适,他就把人请来负责制作糕点零食,若是不合适,他也只能另寻他人了。 书院规定,逢二和七的上午,就是甲班学生的劳动课。 二月二十二,甲班学子倾巢而出,在云见山的带领下,开启第一节劳动课。 宁文洲这个没下过地的,还以为跟之前挖笋一样呢,一路上脚步悠闲,还哼起了小曲,忽视了其他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云见山还有点良心,把时间争取到了早上,春风徐徐,衣角轻扬,正是春时好。 纪夫子的监工大黄来来回迴转悠,似是在嫌弃大家走得慢。 但脚步再慢,没一会儿也到了地方,招财已经带着农具等着他们了。 云见山指着招财脚边的锄头和镰刀说:「工具在这里,镰刀割草,锄头挖地,你们自个分配,干一个早上的活,到点了纪夫子会来验收,大家努力加油干!」 之前的游学五人之一的张全武说:「我们五个跟夫子游学过,算是比较熟练一点,我们五个挖地,你们六个割草如何?」 割草确实要轻松一点,其余六人都没有意见,游学五人其实也不想干重活,但他们太了解纪夫子了,要是今天活干的不好,明天纪夫子就能反悔,把他们十一个人统统绑上车,拉到某个山沟沟干活。 不得不说,纪夫子的奇葩连坐规矩与严苛要求,在某种程度上教会了这群只有塑料同窗情的学生如何通力合作、团队互助。 总之,一句话:对抗纪夫子,我们是一个团队的。 洛之源看着一旁搬个小板凳准备做监工的云见山,眼珠一转,抱着云见山的大腿就开始哭嚎:「见山,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居然想着帮我们一起干活,诸位同窗们,还不快谢谢我兄弟!」 云见山听到一半就想反驳,洛之源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块他早膳时偷藏带出书院、准备下地休息时加餐的发糕。 「见山,好兄弟,来来来,这是我珍藏的发糕,吃完干活有劲!」 有人干活,那是大好事啊,管你乐不乐意,大家纷纷开口道谢。 「见山真乃翩翩君子,修斐哥领你的情!」 「云见山,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有事招唿一声,我张全武绝对替你出头。」 「就是,一起干活多热闹!」是想着不能一起读书就一起下地种田的宁文洲。 第37页 段思华没有说话,只是塞了一把镰刀给云见山。 云见山艰难吃下发糕,站起身对众人说:「要我帮你们干活,也不是不行,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上次让人给他试吃糕点他还愧疚来着,现在看来不用愧疚了,大家互相伤害吧! 「什么条件?」有人好奇地问。 云见山微微一笑:「没想好!」 洛之源丝毫不在意,摆摆手说::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条件我也答应你。见山如此人品,定不会为难我!」 云见山嘴角一抽,好傢伙,他本人都不敢下这个保证,谁给洛之源的信心和勇气! 其他人也纷纷答应下来,都想的是先把人忽悠过来干活,条不条件的以后再说!那句话咋说来着,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的时候是大爷! 徐晨星冷眼看着,有些无奈,云见山也太相信他这群同窗的品节与操守了。不过云见山能和自己一起干活,他内心其实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开心的! 所以,没必要提醒见山,同窗违反约定,我会帮见山的。嗯,对,就是这样,徐晨星努力说服自己。 云见山自衬自己跟这群弱鸡读书人不一样,身体倍棒,坚持拿了锄头。 就这样,六人割草,六人挖地,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一般来说,割草的速度是比挖地要快的,但割草的六人都没有割过草,挖地的人除了云见山可都是扎扎实实干了一段时间的农活,所以两边的速度差不多。 云见山看着锋利的镰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危险,嘱咐他们拿镰刀的小心点,别割到手,大家动作都有些小心。 干到一半,云见山抬眼随便一看,就看徐晨星差点割到自己的手,云见山眼皮一跳,就说:「大家休息一下。」 云见山一开口,大家镰刀锄头一扔,直接往地上一坐,也不顾得脏不脏了。 宁文洲看着自己的浅色袍子,有些后悔自己不听劝,没有穿深色耐磨的衣服,这下回去还得费劲洗衣服。 云见山从招财那里拿过茶壶倒了一碗水,递给徐晨星:「晨星,还好吗?撑不住就说!」 徐晨星摇摇头,接过水一饮而尽:「我还好,撑得住!」 再怎么说,徐晨星小时候也是农家孩子,几岁就下地了。徐晨星这样,一方面有一点点装可怜的意思(洛之源教的),一方面也是徐晨星在云家多年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身子确实娇贵了! 云见山看着徐晨星发白的脸色、冒着虚汗的额头,有些心疼,怎么在这方面逞强呢! 歇到一半,大黄叫了起来,大家还以为是纪夫子监工来了,连忙爬起来装作正在卖力干活的样子。 「徐少爷,宁少爷,田少爷,山长让你们立即回书院!」是进宝。 进宝虽然是云见山的书童,但云见山用不上他伺候笔墨,进宝又能干,书院这边就时常借人,进宝时常跟着书院几位夫子做事。 见进宝脸色严肃,宁文洲、徐晨星、田修斐不敢耽搁,跟着他回了书院。 云见山看着四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了嘀咕,到底是什么事,让山长急匆匆叫人回去? 手头上的活还没有干完,云见山只能按下疑惑,跟大家干满了剩下的时间。 劳动课足足有一个上午,等到纪夫子来验收的时候,大家不过割了半亩地的杂草,挖了半亩地。 纪夫子直接毫不客气地训斥:「瞧瞧你们,要是农民,能把自己饿死!哪怕给你们足够的田地,都种不出养活自己的粮食。」 众人乖乖听训,纪夫子看到也跟着干的云见山,心里一软,冷哼一声,不再骂了。 「行了,就这样吧,回书院!」 洛之源等人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过关了?一时之间大家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等纪夫子走了,大家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唿声。 这次劳动课,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第20章 大会 云见山没有回云家吃大餐,而是和洛之源他们去了膳堂吃饭。 不是云见山想念膳堂的饭菜,是他八卦心犯了,想去问问徐晨星发生啥事了。 果然,人这种生物是闲不得的,看把云见山闲得,八卦心都出来了。 在膳堂遇见徐晨星、宁文洲、田修斐三人,云见山打了招唿,给徐晨星使了个眼色,云见山就抬着自己的饭菜去自己在膳堂的书房了。 徐晨星见状,心里发笑,为云见山时不时出现的八卦心。 许是故意的,徐晨星一直不搭云见山的话茬,云见山只好埋头吃饭,等吃完再说。 等云见山吃完,徐晨星方才慢悠悠开口:「见山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云见山眼神飘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有点好奇!」 徐晨星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看着云见山,眉眼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我知,本就是要与你说的,谁知见山如此着急!」 说完,徐晨星拿出一封信,递给云见山:「喏,都在信里了。」 云见山接过信,打开一看,是熟悉的字迹,这是云母写给宁山长的信。 信很厚,云见山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方才明白信上所言之事,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 真的是,他云见山好不容易过两天舒坦日子,居然有人不知死活来打扰,既如此,他也不会客气。谁扰他安宁,他送他永生安宁(息)! 第38页 信上没说别的,只说了一件事情,成安侯府打上了书院的主意,让书院这边早做打算。 这事,还得牵扯到上一代。 云父是侯府庶子,天资出众,幼时还好,年少成名之后,其嫡母对他多加打压,让他娶了当时家道中落的商女,也就是云母。 云父娶了云母之后,嫡母将其分出侯府,夫妇两来到芸州,开设书院,与侯府不再有来往。 这些年,成安侯府江河日下,一蹶不振,自顾不暇的侯府自然没了找云父麻烦的心思。 但后来,侯府出了个宫妃,走了狗屎运生了个皇子。 皇帝子嗣单薄,成年皇子不多,后宫更是多年不曾有喜,看在小皇子的份上,天家对侯府有了几分照拂。 小人得志,侯府这不就抖起来了。这时,又有云家旁支进言,云父在芸州开了个书院。 侯府还以为云父云母早就成为破落户了,知道云父过得这么好,一朝得志的侯府恨不说,还盯上了书院,想着把书院收入囊中,想着名利双收! 但云母未雨绸缪,在侯府有眼线,提前把消息送了出来。 在外巡视产业的云母接到消息,就给书院送了信,让书院这边早做打算。 看完信,云见山不由骂道:「一群小人,得志便猖狂,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徐晨星其实也想骂人,但碍于涵养,没有骂出口,心里却是狠狠记下了这仇。 书院是云父、云家的心血,也是云见山的依靠,谁跟云见山过不去,就是跟他徐晨星过不去! 徐晨星拉住云见山的手,用了些力握住,似是要传递给身边人的力量,语气温柔且坚定地说:「不过是得了些圣眷的没落勛贵罢了,有我在,定不会让人碰书院一分一毫。今年的书院大会,我定会拔得头筹,让书院扬名。」 见山,有我在,定会拼尽全力护着你! 有名的书院,别说一个侯府,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轻易拿捏。 书院是读书人的圣地,有名的书院,就是读书人的脸面,而读书人的脸面,就是朝堂中清流的脸面,动书院就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与朝堂清流过不去。 但云雾书院虽在芸州是顶尖,出了芸州却是名声不显,一是因为建立时间不长且芸州文风不盛,二是一直未参加书院大会。 晋朝书院重交流,隔个几年就会举办书院大会,届时会有诸多书院派出夫子与学生进行交流。 当然了,夫子直接是真交流,学生之间就是真比赛了。 比的项目很多,但大家最关心的也就是读书人最重要的那几项,写文作赋、填词作诗、琴棋书画,若是在比赛中拔得头筹,就能帮助书院迅速扬名。 一般来说,总有一些黑马会踩着当时颇负盛名的书院和学子扬名,徐晨星想做的就是当那匹黑马。 这次宁山长把徐晨星、宁文洲、田修斐叫去,为的就是此事。这三人是书院天分最好、学问最高的三人,山长也好,夫子也罢,都对他们寄予厚望。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书院不好,云家不好,徐晨星他们也得不了好。 云见山却是没有完全依靠这三人的意思,写文作赋、填词作诗他不会,书画他云见山可不虚,这书院大会,他云见山倒是要去比上一比! 心里这么打算,云见山却是不准备说,他挣开徐晨星的手说:「那就提前祝晨星你,在书院大会上一鸣惊人了!」 徐晨星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说:「还有好几个月呢,见山的祝贺未免有些早,还是等我赢了比赛,见山再祝贺不迟!」 说到最后,徐晨星眼含坚定,语气自信,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是徐晨星自大,而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不得不说,充满自信的人是如此耀眼,云见山看着一身风骨、满身傲气,眉眼间泄出一丝锋芒的徐晨星,有些看痴了,他从未看过这样的徐晨星。 想来在云见山面前,徐晨星一直收敛了自己的傲气与锋芒,如同刺猬收起自己的尖刺、炸毛的猫咪收敛了利爪,卸去多余的伪装与防备,只留满身的温润与柔软面对心爱之人。 云见山不由地笑了,看向徐晨星,眼里含着期待:「那我等着那一天!」 不知当你我共同在书院大会拔得头筹,你会不会吃惊呢? 「会的。」 徐晨星没有和云见山多聊,离书院大会就几个月时间,他要更努力才是! 云见山回到家,招财迎上来说:「少爷,苏家的情况已经打探清楚了!」 「哦,说来听听。」 招财一说,云见山方知苏家与书院渊源颇深啊,从苏家求救书院,到苏家做起学生饭食的营生,再到膳堂伙食好了后导致苏家没了营生。 云见山恍然大悟:「我说那天苏恆的那个同窗怎么那么别扭,感情是为苏恆难受呢!」 这也算人之常情吧,不过看苏家人却是丝毫没有怨怼,可见其品性了。 云见山喝了一口茶,有些好奇:「苏家现在是做什么赚钱?」 招财回道:「少爷,苏家就是一群寡妇,没了之前的营生,是靠着绣活、浆洗维持生计的!」 云见山手指轻扣桌面,问道:「你说,我把苏家人请来做糕点怎么样?」 苏家人能做起学子饭食的生意,这么多年也没人吃出问题,生意没了也不见埋怨,可见其能力与品性,这样的人,合作也好、僱佣也罢,都是合适的人选。 第39页 「少爷,做糕点干嘛?」 云见山瞥了招财一眼,没好气地说:「干嘛,还能干嘛,吃呗,卖呗!」 回头他就搞一个膳堂附属产业,卖糕点零食,现代食堂都有小卖部,他搞一个糕点铺也不错。 到时候好评如潮、银子如水,十个侯府他也不怕。不对,是现在他也不怕。 「去备礼,咋们去请未来的糕点大师出山!」 「少爷,晚上拜访,合适吗?」招财有些犹豫。 云见山瞪了招财一眼,他才忙不迭去准备礼物了。 礼物之多,招财一人拿不下,云见山只好又叫了几个人跟着。 为啥不用马车问就是路不好。 云家在云雾山脚,附近也有几个村子,但除了从镇里到云家有一条可供马车走的路,其他地方都是小路,只能一人行走,还不平坦。 这条路还是云家出钱修的,为此,附近几个村还特意上云家来感谢一番,送了些土特产。 云见山两手空空来到苏家,此时书院已经散学,苏恆、于志也在,虽惊讶于云见山的到来,还是很热情地欢迎他。 云见山很是客气地说:「冒昧前来打扰,是见山的不是了,还望苏兄、于兄、伯母见谅!」 苏恆、于志对视一眼,实在想不明白云见山的来意,只好笑着说:「哪里哪里,云少爷太客气了,快请坐!」 大家坐下喝茶,云见山也没有多加寒暄,直截了当说了自己的来意:「今日冒昧前来拜访,是见山有事相求!」 于志有些忍不住了:「我很好奇,苏家有啥能帮到云少爷的?」 云见山微微一笑,说:「那可太多了,实不相瞒,我得了一些糕点方子,想做这门生意,只是这糕点师,实在是不好寻!」 于志继续追问:「云家家大业大,还寻不到合适的厨子?」 不是于志是个槓精,他太了解苏家了,只要云见山一开口,苏家肯定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故于志才开口问个清楚。 面对于志的逼问,云见山丝毫不慌,来的路上,他早已想好了说辞。 「云家自是能够找到厨子,但财帛动人心,保不齐就为了利益背叛我云家。苏家就不一样了,苏兄前程远大,伯母等人亦是厨艺好、品性佳,与苏家合作,见山那是放一百个心啊!」 怕别人背叛啥的其实都是胡诌,云见山就是除了苏伯母,暂时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于志,不说苏家人的品性,为了苏恆的前程,苏家的确是不会背叛云家的。 苏恆有些惭愧:「云少爷这话,真是折煞苏家了!」 云见山趁机说:「我知这对苏家有些唐突了,但见山是诚心相邀,还望伯母好好考虑。伯母放心,云家不会亏待你,具体怎么合作,我们可以再商量,也不用担心要去往别处。」 说完,云见山就准备告辞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得给人家时间商量。 不料苏伯母叫住云见山,说:「云少爷,这事我应了。」 云见山有些激动,眉开眼笑地说:「既如此,这事就定了,今日太晚,明日我再来找伯母商量具体事宜!」 苏母也知道她需要时间和家里人说清楚,就说:「今日太晚,改日再细谈,云少爷慢走!」 第21章 举荐 第二天一大早,苏伯母就来云府找云见山了。 云见山不由庆幸,今天起得早,要不然让人等着自己起床,还是挺尴尬的。 将人迎进厅堂,招财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云见山和苏母坐下,寒暄一番,方才进入正题。 「不知伯母是想要固定的银钱还是拿分成?」 苏母笑意盈盈地说:「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不如还是云少爷决定吧!」 云见山想了想说:「我这有个方子大全,伯母每按照方子做出一道,就给一两银子如何?若是伯母做出的点心或教别人制作出的点心,卖出去的钱再分一份利润给伯母如何。材料、出售、运输都由云家来做,伯母只需安心做点心就行!」 苏母没有意见,她相信云家,若是云家都不可信,她还能相信谁呢? 「云少爷,不知我是在云府做点心还是在其他地方?」 云见山想了想:「现在这门生意刚起步,不如先在云府,等后面量大了,我再另外建一个院子做点心。」 「只一点,方子不能泄露,也不能随意教别人!」 苏母全部答应下来:「这是自然,云少爷安排得极好,一切都听云少爷的。」 一切商订好,云见山拿出那本零食糕点制作大全递给苏母:「伯母,这就是方子了,切记这方子只能按照顺序一道一道的做!」 苏母虽不解,但只以为是学方子的规矩,没有多问。 云见山不担心苏母发现这本方子的古怪,他找系统买了个心理暗示,苏母不会往后翻的,就算往后翻看到空白的也会因为心理暗示而不怀疑。 没办法,云见山实在不想一张纸一张纸地给,太麻烦了,他找苏母就是想当甩手掌柜,而不是给自己加重负担。 招财带着苏母去了厨房,很快就按照方子做了一锅红枣软糕。 红枣类点心,是云见山的最爱,谁能拒绝甜甜的红枣呢,曾经云见山疯狂地买了十斤红枣,不到半个月就炫完了。 苏母做的红枣软糕端上来,云见山没一会儿就吃了一盘,还是招财觉得糯食吃多了消化不了,拦着了。 第40页 招财提议:「少爷,这糕点那么好吃,不如给夫子和书院的学生送一点?」 糕点制作的事情解决了,云见山很高兴,就说:「别扣扣搜搜地送了,先让家里的厨娘帮着多做一些,送到膳堂,以后给膳堂供应糕点!」 先赚一波好评,在学生之间打打gg! 招财正要下去,云见山叫住他说:「你去招几个合适的厨娘,以后跟着苏伯母专门做糕点!」 招财倒是有自己的想法,就说:「少爷,苏家不是一堆寡妇吗,何不让她们来做,再从云家的厨娘和丫鬟抽一部分过去,人手就够了,不用另外招人!」 云见山看向招财,夸赞道:「行啊你,不错不错,招财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招财挠挠头,嘿嘿一笑说:「我也不能一直没有长进!」 他家主子都开始管事了,他再啥也不会,这贴身僕人的地位就保不住了。 不过刚刚招财说给书院夫子送糕点,倒是让云见山想到其他的事情了。 书院大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呢?正好今日做了糕点,去看看谢老,顺便问问。 说干就干,找来一个篮子,装了一盘红枣软糕,提着食盒,云见山就熘达着找谢老去了。 今天早上谢老没有课,云见山直接去谢老的房间找他,不巧的是,谢老房间有人,还是熟人呢,正是徐晨星、宁文洲、田修斐三人。 这三人最近学习都很刻苦,这是特意来找谢老请教学问的。 谢老原本是因为云见山才留在书院的,没想到在甲班上了几节课,发现甲班学子天资高、学问好,是难得的读书苗子。 谢老见猎心喜,顿时上心多了,在书院授课上面废了不少心思,期待能教出几个好学生,培养几个人才。 见云见山来了,谢老十分高兴,放下手中的书,示意徐晨星三人暂停一下,对站在门口的云见山说:「见山来了,快进来!」 云见山提着食堂进了房间,无视徐晨星三人好奇的眼神,熟稔地跟谢老打着招唿:「谢老,家里新做了糕点,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谢老乐呵呵接过食盒,笑着说:「有心了,难为你惦记我这个老人家!」 谢老打开食盒,扑鼻而来的一股甜香与枣香,原本只是打开看看的谢老顿时起了尝一尝的心思。 软糕的香气在屋里蔓延开来,徐晨星、田修斐、宁文洲等人也闻到了糕点的香甜气息,纷纷喉头微动,宁文洲更是不争气地眼神直往食盒方向瞅。 谢老注意到他的眼神,见云见山拿来的糕点有多的,就说:「晨星、文洲、修斐,你们也来尝尝!」 三人也不扭捏,恭敬地应了。 云见山自觉地去给他们端来温热的茶水,糕点噎人,配茶更宜。 将惦记已久的糕点送入口中,微微一珉,糕点就化在口中,只余红枣的余味久久不散。 谢老吃得眼精微眯,时不时喝一口茶,那叫一个享受。下意识想再吃一块,却发现盘子已经空了。 谢老一惊,睁开眼睛一看,盘子干干净净,抬眼一看,三人老老实实、低眉顺眼地站着,就是糕点不翼而飞。 谢老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了,他一个老人家,又是夫子,吃点独食怎么了? 云见山看得好笑,为了维护这岌岌可危的师生情,连忙说:「看来这糕点还是合大家口味的,我准备在膳堂供应,谢老一定要捧场啊!」 「一定,一定!」 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云见山也不是特别着急,就等着徐晨星他们向谢老请教完毕离开,方才问起谢老书院大会的事情。 谢老看向云见山,有些不解:「你若是要扬名,不必如此复杂,我可托人将你的画送到大的文会上,不出多少时日,你的名声就能传遍整个大晋。」 云见山一脸苦笑,跟谢老说起了书院、云父与侯府的纠葛,听到侯府不要脸的打算,谢老一拍桌子,怒骂:「什么东西?老夫倒要看看,他侯府要如何染指书院?」 云见山劝谢老:「谢老不要这么激动,对你身体不好。我知道书院有你在、有纪夫子在,定不会让那等小人染指书院。」 想了想,云见山接着说:「但打铁还需自身硬,书院若是没有自己的立身根基,今日解决一个成安侯府,来日再来一个又该如何呢?」 再一个,虽然谢老是当世大儒,纪夫子是致仕高官,但两人也有自己的家族需要庇荫,他们能够留在书院教学,书院已经很感激了,哪里愿意让两人消耗自己的人脉与名声扶持书院。 谢老点点头:「我观书院甲班学子,除了那个张全武,其他人俱是资质甚佳之辈,要不了多久,云雾书院也能在整个大晋占据一席之地了!」 云见山想到张全武的经歷,就想为他解释一番:「全武其实志不在科举,他是一武官次子,为了不让他与大哥争,他母亲逼他学文。全武兄以为自己考上秀才就自由了,发奋读书,勉强得了个秀才,却不料被家里人送到书院,要他科举。他被家里人扣了文书,又有父母高堂压着,除了书院没别的去处了!」 但张全武天赋有限,考到秀才都是走运,他在书院,就是混日子的,夫子们知他情况,只要他不打扰别人学习,都不对他严格要求。 谢老眉心一蹙,是对张全武那奇葩的爹娘:「那为何不把他放乙班?」 第41页 云见山微微一咳,脸色不太自然:「全武兄武力过人,威勐不凡,与乙班学子略有口角!」把人放乙班,他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谢老一听就懂,嘴角一抽,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看张全武和甲班学子处得挺好的。 「既如此,待在甲班也行!」谢老说道,心里却是明白了为何其他夫子对张全武的学业睁只眼闭只眼了。 谢老看向云见山说:「说来说去,都偏题了,你还没有说,你为何要去书院大会参赛啊?」 云见山垂下眼睑,有些感慨地说:「这是父亲辛辛苦苦建立的书院,我也想为书院出一份力。」而不是让云母、宁山长、徐晨星、宁文洲、田修斐等人顶在前头。 他云见山,没有自己干坐着,让别人为他遮风挡雨的爱好。 谢老很是欣慰,笑着说:「你能有这个觉悟,也不枉你父在书院倾注的半生心血,只是你非书院学生,我想你也不愿在书院念书,但想参加书院大会,需得是书院的学生。」 云见山见谢老心有打算,就说:「还望谢老指教!」 谢老摸摸自己花白的鬍鬚说:「也不难,老夫也有几分薄面,可以举荐你为书院的挂名学生,如此你的身份就解决了!」 这种挂名学生,多是为了需要长期游学、或不在书院上课的学子准备的,要拿到,要么天资出众,要么人脉深厚。 云见山就算是前任山长之子,但他并无才子之名,想挂名也不容易,若是加上谢老举荐,就能服众了。 大家也只会以为谢老看上了云见山,想把人带在身边教导,不让云见山去书院。 云见山心里感激:「多谢谢老!」 谢老嘿嘿一笑,反问:「还叫谢老?」云见山得了他的举荐,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师生甚至是师徒了! 云见山从善如流,恭敬地说:「师父,多谢你了!」 谢老很高兴,他虽然没成功拜云见山为师,但如今云见山成了他的弟子,也是妙不可言啊! 谢老拿出一幅画,高兴地说:「见山,你上次送来的画,已经装裱好了,来看看!」 第22章 旁支 谢老展开画作,云见山第二次送谢老的,依旧是一幅山水图,不同的是之前一幅画是江水悠悠,这一幅画却是山峰重重。 为了满足谢老小孩般的胜负欲,云见山特意换了张更大的纸,果不其然,拿到画的谢老肉眼可见地开心。 谢老痴迷地看着这幅画,有些遗憾:「若是再配上好字,就更完美了!」 云见山眉毛一挑,他的字也配得上他的画,只是作画不写字、写字不作画是他的习惯,改不过来了。 云见山只好说:「师父若是喜欢,请人题上字就好!」 谢老摇头:「老夫这一生,还没见过能配得上这幅画的字,倒是徐晨星,他的字再练个几年,或许能成。」 「晨星若是知道你老如此评价,定会高兴的!」 「那你就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 谢老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在书院待了一段时间,自是已经了解徐晨星和云见山之间的纠葛。 云见山无奈一笑,一个个的,都看他笑话,只好说:「谢老,你是我的师父,怎么能偏向别人呢!」 「老夫哪里偏向他了,若真的偏向他,早就逼你和他结契了,遂了他的愿。」 对于两人的事,谢老是乐在其成的,一是他看到了徐晨星的真心,二是他隐约觉得,云见山不是那么的直。 云见山顿感头疼,这些人拿他和徐晨星当连续剧看了这是。 见云见山不说话,谢老只好谈起别的:「见山,你要不要给自己取个号,刻个章?」 云见山不想取,但若是想用画扬名,章最好搞一个,就说:「师父,我不想取,刻章的话就刻我的字吧!」 见山,前世名,今世字,挺能代表他的! 直接刻字,虽不符常理,但文人嘛,各有其怪癖,谢老也不多言,就说:「那是你自己刻还是?」 见谢老眼中的期待,云见山笑着说:「还望师父为我操持!」 「好好好,师父肯定给你刻一个好章!」谢老高兴得直拍云见山肩膀。 告别谢老,出了夫子斋舍院门,云见山看见了站在转角处的人,徐晨星一袭襕衫,立在树下,端的是风姿无双。 徐晨星看向云见山,脸上一抹清浅的笑意:「见山,不知你找谢老,是有何事?」 犹豫片刻,云见山还是告诉了徐晨星:「书院大会,我也想参加!」 徐晨星脸色丝毫不变,语气坚定而温和:「是吗?看来我能和见山并肩作战了。」 云见山却一板一眼地告诉他:「怕是不能,没有双人赛!」 徐晨星眉眼一挑,笑得有些肆意:「见山赢就是我赢,我赢就是见山赢!」 云见山说不过他,只好说:「随你便!」说完,云见山扭头就要走。 徐晨星赶上来,拉着云见山说:「别啊,见山,正好是膳堂的饭点了,一起去膳堂用膳吧!」 见云见山依旧不改主意,徐晨星一咬牙,用了激将法:「你好歹是膳堂的管事,三过膳堂而不入,不合适吧?」可以,这很激将法。 这话倒是提醒云见山了,今天膳堂供应糕点,他得去看看情况。 云见山停下脚步,看向徐晨星拉着自己的手,徐晨星会意,立马放开。 第42页 云见山甩甩袖子,摇摇头换了个方向朝膳堂走去,徐晨星跟在后面,脚步透着轻快。 到了膳堂,离学生散学还有一会儿,膳堂的饭厅空荡荡的。 方大厨见云见山来了很是高兴,脚步颠颠地跑过来,热情不已地跟云见山说话:「云管事,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新吩咐?」 「没什么,就是今儿不是供应糕点吗?我来看看!」 方大厨一拍大腿,对云见山竖起大拇指激动地说:「云管事,你真的是英明啊,那糕点我闻着都流口水,以后啊,书院的学生们和夫子们都有福了!」 自从膳堂伙食好了以后,夫子们基本上都是在膳堂吃的,故方大厨才这么说。 说了半天,方大厨才注意到徐晨星,连忙说:「晨星是来膳堂用膳的吧,不好意思,忙着和云管事说话,没顾得上你。」 「无碍。」徐晨星看向云见山,「见山,先吃饭吧。」 云见山点点头,和徐晨星一道去取了各自的饭菜,两人没有去那个小书房,而是坐在饭厅里吃。 今日的饭菜还不错,凉拌蕨菜、香葱炒蛋、红烧肉、竹笋排骨汤,配上晶莹的白米饭,再加一小碟的红枣软糕做饭后甜点,云见山吃得十分满足。 见云见山吃完自己的红枣软糕还有些意犹未尽,徐晨星便将自己的那一份放到云见山面前。 吃或者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云见山犹豫了三秒,吃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吃完后,理智回归的云见山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地说:「晨星,不好意思啊。」 徐晨星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眼神一直挂在云见山身上,圆润的声音带着几丝漫不经心:「一碟糕点罢了,见山想要的,只要我有,都会给。」 云见山心里吐槽,那可不一定,俺想要你的死心。这句话云见山没说出口,好歹吃了人家糕点,再说这种话,他怕自己没遭到报应之前就被恼羞成怒的徐晨星弄死! 膳堂也陆陆续续来了学生、夫子用膳,毫无疑问,糕点获得了一致的好评,云见山看了一眼系统好评界面,收穫到了双倍的好评。 果然,天道酬勤,努力会有回报的,虽然云见山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啥,但别人的努力换来双倍的好评,是人帅心善的他应得的! 见膳堂一切都好,供应的糕点也得到大家的喜欢,云见山放心地往云家的方向走。 徐晨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见山,你究竟藏了多少?」 还未至云家大门,远远就见门口车马拥挤,云见山精神一振,这是云母回来了。 云见山走近时,刚好就见门口的马车下来一位衣着简单、面容温婉的妇人,正是云母。 云母见到儿子,脸带慈祥的笑容,眼里的关切拦也拦不住,最终化作泪湿润了眼眶。 云见山心里也有些堵,酸酸胀胀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只看云母一眼,云见山就知道这是母亲,他最终忍不住开口:「娘,你终于回来了!」 云母打量着云见山,见他没瘦才说:「是呀,总算回来了,娘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闯祸?」 云见山扶着云母进了大门,闻言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娘,你儿子可乖了,怎么可能闯祸?」 云母微瞪他一眼,笑着说:「脸皮还是那么厚!」 「嘿嘿!」 扶着云母到了房间坐下,云见山还殷勤抢过僕人送上来的茶给云母送茶。 云母心情颇好地享受儿子的伺候,夸他:「你这上茶的技术有长进啊,行了,快坐下!」 「多谢娘夸奖!」云见山亲热地挨着云母坐下。 对着云母,云见山满是放松和依恋,彻底把人当作了亲生母亲。此时,云见山不再埋怨系统把他带到这里,因为他有了母亲。 作为一个孤儿,还是一个被收养享受父母疼爱后又被退回孤儿院的孤儿,云见山心里对母爱的渴望从未停止。现在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他能做的就是把握机会,且行且珍惜。 云母喝了茶,看向云见山,敛起笑意:「我听说,你去做膳堂管事了?」 这是要说正事了,云见山身子坐直,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娘,我就是想找点事情做!」 云母点点头:「既如此,就好好做!娘看你现在做得挺好的,继续努力。」 「成安侯府的事情,你知道了?」 云见山点点头,见云母一脸淡然,心头微动:「娘,可是有新的消息了?」 见儿子如此敏锐聪慧,云母欣慰点点头,跟云见山仔细说起了侯府的后续打算。 说来,起因是侯府的一家旁支看上了云家的家财,但又没本事抢。 等成安侯府出了皇子后,这家人就向侯府进言,得了侯府支持,准备抢夺云家的书院与家财,届时书院归侯府,云家家财归那旁支一家。 「砰!」 是云见山拍桌的声音,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惦记别人家家财,怎么,是嫌自己死后烧的纸钱不够吗? 云母倒是云淡风轻,她早就看透了侯府,旁支跟主枝的侯府就是一丘之貉,就算旁支不提,侯府迟早也会找上云家! 这次能如此快得到消息,就是云母早就准备的探子和消息来源发挥作用了。 云母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这些年她暗地里默默蚕食侯府的产业,侯府越来越入不敷出,又没有出息的子弟,眼看就要败了,居然出了个皇子,保住了侯府的荣华富贵。 第43页 「所以现在那旁支是准备怎么办?」云见山问云母。 「那旁支,父子三人,正往芸州这边赶,估摸着,过几天就到芸州了。」 云见山眼神一暗,要到了,他就给他们送个礼吧! 云母察觉到了云见山的眼神,没有管,她相信,云见山有分寸! 再一个,侯府这些年败落得厉害,现在不过是靠小皇子撑着,芸州天高皇帝远,可不是他们能够嚣张的地方! 第23章 接风 云母一路舟车劳顿,聊完这件事,云见山没有再打扰,出了房间,让云母好好休息。 一出房间,没走多久,差点迎面撞上一个魁梧大汉。 大汉朝云见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见山!」 是吕坚,云见山的护卫,这次跟着云母外出了,故云见山一直没见过他。 见吕坚从后院出来,云见山笑着说:「去见吕伯母了?」 吕坚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寡母,吕伯母是个寡妇,辛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供吕坚的哥哥考上了秀才,身体因为长年劳累留下了暗疾。 为了给母亲治病,吕坚的哥哥吕弥暂时放弃科举,到书院做了丙班的夫子,补贴家用。 云父怜他才华,就把吕伯母接到云家,一来方便调养身体,二来方便母子相见。 吕坚也跟着母亲到了云家,一开始给云家干些粗活。他天生力气大、饭量大,云母看重了他的武学天赋,让他跟着府里的武学师傅习武,做云见山的护卫。 靠着吕坚,云见山那是打败芸州城无敌手啊,那些纨绔子弟没一个敢招惹他。 看着身强体壮的吕坚,云见山肚子里开始冒坏水了,瞧瞧这身板,多适合揍人! 侯府旁支的那几个王八蛋,先揍一顿出出气也不错,反正大家都撕破脸了。 吕坚丝毫不知云见山的想法,有些伤心地说:「娘让我少吃、多做事!」 吕坚的饭量不夸张地说,一个顶十个,也就云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花销,要不然吕坚根本找不到包饭的活计。 吕伯母认为自己在云家养病,大儿在书院教书,二儿在云家习武,她是个老实的,总觉得云家太吃亏了,特别是二儿子,太能吃了,所以见着人的面,总忍不住叮嘱让儿子少吃多做。 吕坚是个性子直爽憨厚的,不懂吕伯母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外出多时见母亲不想念自己,难免有些失落。 云见山见状就安慰他:「你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在的时候天天念叨你。」 「真的吗?」吕坚有些高兴。 「那当然,不信你去问你哥。」云见山信誓旦旦地说,丝毫不怕吕大哥露馅。 他也没说错,虽然吕伯母没有念叨二儿子,但闲着的时候总想着给他做些衣裳鞋子,吕坚身上上上下下,哪里不是母亲的手艺。 云见山拉着吕坚,开始忽悠人了:「阿坚,走走走,来我院子,我有事跟你说。」 吕坚一拍胸脯,扯着嗓门喊道:「见山你吩咐,这次是要揍谁?」 每次云见山这样说话,就是要准备揍人,吕坚都习惯了! 云见山赶紧捂住他嘴巴:「小点声,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吕坚挠挠头,露出一个傻笑,不好意思地说:「在家里,有些忘了。」 云见山带着吕坚回了东跨院,吕坚作为护卫,也住这个院子。 云见山把自己最近要揍人的想法跟吕坚说了,目的就一个,让吕坚别乱跑,让他能随时找着人。还有,别跟书院的张全武切磋,免得受伤影响他揍人。 吕坚虽然是云见山的护卫,但跟进宝一样,时不时就跟着别人干活去了。 区别在于进宝都是跟着书院的人在忙,吕坚都是跟着云家的镖师一起跑,没事还跑去给云家挑水砍柴,云见山怎么说都没有用。 防止揍人时找不到人,云见山只能提前打预防针了。 吕坚点点自己的大脑袋,保证没问题,他肯定随叫随到。 话是这样说,云见山一会儿没注意,人就找不到了,估计又是跑哪里干活去了。 马上到饭点了,云见山吩咐招财:「一会儿吕坚回来,你告诉他,再乱跑就不给他饭吃!」我还治不了你这破毛病了? 「知道了,少爷。」招财面无表情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吐槽:每次都这样威胁,但凡真饿吕坚一两顿,吕坚也不至于天天不听云见山的花,死活要跑去干活。 至于云见山,则是去陪云母用膳了。 平日里,大家都是各吃各的,但云母这次回来,云府的主子们肯定是要聚在一起吃个饭的。 果不其然,云见山到饭厅的时候,田修斐、徐晨星都已经特意请了假回来了,正陪云母说话呢。 田修斐是云母好友的儿子,借住在云家多年,也算是云母半个儿,云家半个主子了。 见云见山来了,云母笑着说:「娘还以为你忘了呢?」 云见山说着俏皮话:「这话说得,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娘的接风宴啊!修斐哥、晨星也来了!」 田修斐坐在一旁,见状就说:「可算来了,总能开饭了。」 云母问:「修斐饿了?那就开饭吧!」 云见山赶紧坐下,准备开饭。 晚膳很丰盛,还特意加了几道苏伯母特意做出来的糕点,红枣软糕、虾米萝蔔糕、绿豆草饼,知道是云见山捣鼓出来的,云母还特意多吃了几块。 第44页 徐晨星在一旁提醒:「这些糕点多是糯食,母亲该少吃才是!」 田修斐方才咽下一块糕点,就十分双标地说:「是呀,伯母该少吃!」 云见山也觉得不合适了,这些都是糯食,不好消化,就夹一块云母喜欢的蒸鱼肉到云母碗里说:「娘,吃你最喜欢的鱼,你再不吃,我就要吃完了。」 与此同时,云见山心里却是惦记着啥时候能做出非糯食的糕点,让他孝敬孝敬云母。 吃完晚饭,云母就没有留人了,让大家各自散了。 田修斐回了书院,徐晨星则是跟着云见山回了东跨院。 云见山不解问:「怎么跟着我,不回书院?」 徐晨星有些沉默:「谢老举荐你成了书院的学生。」 「有什么问题吗?」 徐晨星苦笑,当然有问题,这可是挂名学生,依谢老的为人,若是云见山没有一技之长,谢老怎么可能会愿意举荐? 他原以为云见山参加书院大会,要么入书院念书,要么让宁山长举荐他成为挂名学生,虽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可以,谁料云见山居然能让谢老举荐他。 可是云见山这个外人眼中一无是处的富家子弟,究竟是有哪一技之长呢? 徐晨星原以为,他很了解云见山,但现在他发现,他根本不了解云见山。 徐晨星闭上眼,见山,原来我和你的距离,是那么远,我竟从未了解过你。 谢老举荐云见山的事情,旁人只以为是宁山长托谢老办的,但徐晨星、田修斐、宁文洲三人清楚,根本没有这回事,宁文洲和田修斐心里疑惑,想来问云见山,徐晨星拦住了,他想自己一个人来问。 云见山看到徐晨星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被亲人隐瞒,仿佛是不太好。 他虽没了记忆,但十有八九确定了原身就是自己,隐瞒的原因,也能猜到几分了。 一是不想去书院念书,书院规定严苛,而云见山是个自由散漫的人。 二是不想招摇吧,前世云见山就是因为过早显露自己的天赋,伯乐没引来,倒引来一条毒蛇,被迫做了多年枪手,不得自由。 身为富家子弟,前身什么都有了,又不在乎虚名,隐瞒自己的天赋,也正常。 只是,到底伤了人的心,云见山只好说:「晨星,我不是有意瞒你。」 「我于作画,略有几分天赋罢了。」 「你在书院念书,有些事,就没有和你分享。」 想了半天,云见山才挤出这干巴巴的几句话解释。 见徐晨星低头沉默,云见山有些无奈,世间最是痴情人难劝。 「你说,你要怎么样?」实在想不出解释的话了,云见山自暴自弃说出这句话。 徐晨星落寞伤心的眼光看向云见山,仿佛想透过躯壳看到他深埋的内心:「我想要的,只是见山的坦诚罢了。」 「终究是我痴人说梦了!」 徐晨星脸上带笑,就是这笑容带着无尽的悲伤,刺痛了云见山的双眼。 「徐晨星,我保证,以后,不会瞒着你,无论是什么事。」 「是吗?」 「当然。「云见山定定看着徐晨星,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想这人不再难过。 云见山心里一团乱麻,理不清自己万般思绪,他索性听从自己的心,去安慰这个眼前的人,抚去他眉间的哀伤。 云见山抓住徐晨星的手紧紧握着,眼睛看着徐晨星的眼,眼神对视间,仿佛时空凝滞了,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地流动。 「晨星,信我。」 徐晨星有些失神,下意识点了点头。 回过神,徐晨星回握云见山的手,问:「见山说的可真可不要又哄我,反正我在书院,你想什么、干什么、做什么,我都不知道。」 「当然真,你不信?最近我准备揍侯府派来的人,我们一起去,敲他们闷棍!」 云见山原以为,徐晨星不会去,谁承想徐晨星直接应下来。 「好啊,我们一起去揍人。」 云见山有些傻眼,不是,你们读书人这么没有节操吗?这是揍人,不是买书! 见云见山不应,徐晨星失落不已,伤心地说:「看来见山刚刚是在哄我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云见山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咬着牙说:「没有,你等我消息,改天我们一起去揍那些王八蛋。」 「那我等见山的好消息!」 「好嘞!」 第24章 还债 书院斋舍,张全武出门打水,遇到回来的田修斐,有些疑惑,田修斐干嘛去了? 回到屋里,同一个斋舍的秋昭见张全武一脸疑惑,就问:「想什么呢?」 「我刚刚看到田修斐回来了,你说他干嘛去了?」 秋昭懒懒躺在床上看书,闻言就说:「我看徐晨星也不在,估计是云伯母回来了吧。」 张全武勐地站起来,云伯母回来了,那吕坚肯定也回来了! 当即张全武就要出去,准备找人切磋去,秋昭叫住他:「回来给我带点吃的,饿了。」 「知道了。」 张全武在书院的日子无聊透了,偏偏除了书院又没别的去处,和吕坚切磋武艺是他难得的消遣,吕坚这次走了那么久,张全武早就手痒了。 月黑风高夜,逃课打架时。 张全武熟门熟路翻出书院,一路摸到云家院子门外,张全武还要点脸,没直接翻墙进去,而是在院门外,跟往常一样学鸟叫,叫吕坚出来。 第45页 吕坚听到声音,正准备出去,突然想到云见山让他不要跟张全武打架,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不理会张全武在院子外的鸟叫声。 吕坚睡得香,倒是云见山被吵醒了,他翻下床,勐地走出门外,招财也醒了,跟在身后问:「少爷,你要干什么」 「去打一桶凉水,再去找个梯子过来。」既然大晚上不想睡觉,他就让人好好清醒一下。 招财一听就乐了,他也烦张全武,一点也没个分寸,大晚上扰人清梦,立马屁颠屁颠去找傢伙什了。 云见山在院子走一圈,确定了位置,正好招财扛着梯子过来了,招财把梯子放好,又去打水去了。 等招财提着一桶冰凉的井水过来的时候,云见山已经爬上了梯子。 心痒难耐的张全武还全然不觉,正美滋滋地等着吕坚出来,好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呢。 云见山爬上来,瞅见张全武正靠着一颗大树学着鸟叫,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嫌累。 云见山接过招财递过来的水,瞅准位置,直接泼过去。 正闭着眼睛叫唤的张全武被瞬间被泼个透心凉,他立马站直身子,怒气沖沖地说:「谁啊,敢泼你张大爷!」 定睛一看,云见山在在院墙上露出一双眼凉凉地盯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张全武瞬间心虚,抹去脸色的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见山啊,怎么大晚上不睡觉啊?」』 「张大爷,麻烦你老人家抬头看看天色,这个点是我不想睡吗,是有人不想让我睡啊!」 说完,云见山还特意看了张全武一眼,明显就是在谴责他。 张全武为了打架,那是脸皮也厚了,云见山没说他,那就不是他,他咧着嘴笑,说:「原来如此啊,既然见山没睡,帮我叫个人,就是吕坚。」 「他最近忙着呢,不能和你切磋,你找别人吧。」 张全武不乐意,除了吕坚他找不到别人了,就说:「别啊,他能有什么事情,就算他有事,我来帮他办。」 云见山不想跟张全武废话,直接就说:「这事情你办不了,行了,你死心吧,我不会让吕坚跟你打架的。」 这两人有时候打上头了,虽不至于缺胳膊断腿,但也要躺个十天半月的,云见山要揍人,肯定要找能打还信得过的。 张全武是个倔的,不肯走,又学鸟叫,企图把人叫出来,搞得云见山想再泼他一桶水。 吕坚过来了,他没想到张全武不肯走,还和云见山槓上了。 吕坚爬上墙头,对张全武说:「张兄,你还是走吧,见山发话了,我是不会跟你打的。」 张全武急了,指着墙头的吕坚控诉道:「你还是不是兄弟,枉我一听到你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你磨磨蹭蹭不肯出来就算了,还不肯和我切磋切磋。兄弟我为了见你,还被云见山泼了一桶冷水,春寒料峭,吾心甚凉啊!」 「啪!」是忍不住的云见山又泼了一桶水。 吕坚有些不解,挠挠头说:「我们是兄弟吗?」 张全武更伤心了,这句话比十桶水还伤人,他锤着树干,哀嚎道:「吕坚,云见山,你们太过分了,否认我的兄弟情,否认我的爱好,不是人啊。」 泼了水,云见山起床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就说:「全武,我是真有事让吕坚给我办,切磋改日可否?」 「我不,我就要今晚,今晚错过了就没有了,改日的怎么能够弥补?」张全武来劲了,念念叨叨说个不停。 云见山上大招了:「你再不住嘴,回头我请秋昭收拾你。」 书院里,也就秋昭能治张全武了。别看秋昭文文弱弱的,他可是把五大三粗、身强力壮的武夫张全武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果然,一听秋昭的名号,张全武立马老实了,被秋昭整治的滋味,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那个,有吃的吗?」可以不切磋,但秋昭要的吃食,张全武不敢忘记。 招财去厨房找了点吃的,才总算把人打发走了。 张全武回到书院,把吃的给了秋昭,自己失魂落魄坐在床边,秋昭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吕坚不在?还是他受伤了?」这么早就回来,一看张全武就没如愿。 张全武一言不发,沉默地摇了摇头,秋昭见不得他这副死样,把手头的书扔向他:「好好说话。」 张全武接到书,失落地说:「云见山不让吕坚兄弟和我切磋。」 「为啥?」秋昭打开张全武带来的纸包,边吃边问。 「说是有事要吕坚办,他能有什么事?」 「揍人呗,还有敲闷棍。」 最近徐晨星几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刻苦不已,秋昭费了点心思,就从宁文洲嘴里知道原因了。 现在张全武一说,秋昭当即就反应过来,云见山这是要收拾人了。不得不说,他秋昭就喜欢云见山这样的作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好歹爽啊,先出口气。 人嘛,不就是努力让自己活得痛快,所以当初张全武想从书院跑回家的时候,秋昭劝他留下来,在书院好歹有家里送钱还不用受气,回家了不是任由他那个偏心娘磋磨。 这些年,秋昭教着张全武以念书名义,从家里要了不少钱,等张全武老爹死心了,有钱有自由,多好。 「揍人?我也可以啊!」张全武来劲了。 第46页 秋昭懒得理他,这人一天就想着打打杀杀的,不过云见山这个想法漂亮,他也有点心痒了。 秋昭看向张全武说:「想揍人,那就好好问问吕坚,他们什么时候行动。」 张全武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对啊,我们去补刀!」 第二天,云见山就让招财拿着钱去打探消息了。这事也简单,把那父子三人的信息一说,把钱给打探消息的人,等人到了,自然会有人送消息过来。 招财走后,云见山则去了书院,马上要月底了,月底休沐,书院会放三天假,趁这个机会,云见山想把膳堂的糕点推出去。 云见山到了膳堂,众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着。没有打扰大家干活,云见山去书房写了一张告示,贴在膳堂饭厅外的公告栏上。 告示上写的是,放假前一天出售膳堂的糕点,还附上糕点名称和价钱,最后加一句预订从优。 中午,前来用膳的学子看到告示,有些高兴,膳堂的糕点他们都挺喜欢的。 有心急的就去问方大厨:「方大厨,今天可以买糕点吗?」 方大厨一脸慈祥,摇摇头告诉他们:「不行哦,只能在放假前买了带回家!」 询问的学生一脸失望,拿了饭菜失落走了。 见大家如此喜欢供应的糕点,方大厨很开心,毕竟现在膳堂物资都是云见山这边供应,他是真希望云见山能赚点钱。 所以,方大厨细心记下学生预定糕点的种类,这样做糕点也有个数。 徐晨星见到告示,就知道云见山来了,依旧去了老地方找云见山。 云见山正在吃饭,见徐晨星来了也不意外,招唿徐晨星坐下一起吃。 吃完,徐晨星问云见山:「见山这是想做糕点生意?」若是只在膳堂卖,怕是生意不好做。 云见山点点头说:「勉强算是吧,以后就不一定是我的生意了。」 可以的话,云见山想把糕点生意给书院的膳堂。好歹方子是系统那里来的,系统的任务是振兴书院食堂,也算物得其所物尽其用了。 虽然现在都是云家出钱,但迟早云家和书院的财务要分开,这才有利于书院的长久发展。 只不过,书院独立前,得把欠云家的钱还了。书院有规定,在没有还清欠云家的钱之前,书院不得置产。 云父虽然用了云母赚来的钱开书院,但他可是打了欠条的。 就连这些年云家拨给书院的钱物,也都是记帐,要还的,还要算利息。 所以,糕点生意想要成为膳堂的前提是——还钱,这可不容易。 云见山看过帐本,觉得除非书院出一堆高官,否则没个几代人还不完。 徐晨星何等聪慧,云见山一说就明白云见山其中深意,说:「见山有宏愿!」云见山这是要帮书院还云家债了,也算是父债子偿。 想到这里,徐晨星笑了。 云见山虽不知他为何发笑,但还是解释:「书院的债,我一个人可还不了!」他也就是赚赚好评,顺带补贴补贴膳堂罢了,至于其他的,随缘吧。 徐晨星倒是对云见山很有信心,看向云见山说:「我倒觉得,见山能完成父亲的愿望,我也会陪着见山一起努力!」 云见山想到那个永远宽和慈爱、有着宽厚怀抱的人,有些难过,哪怕从未与他相处一天,但想到云父,心里抑制不住地甜蜜与酸涩告诉云见山,他是一个好父亲。 云父的愿望是什么呢?一是家人安康永乐,二是书院长存。 第25章 拦路 二月二十五这天,苏伯母带人做好糕点后,云见山带着人,把糕点搬到了膳堂。 这次做的糕点都是比较耐放的点心,有核桃酥、绿豆草饼、红豆酥、杏仁酥、云片糕。 书院五十多个学生,几乎全买了糕点带回家,云见山仿佛已经看到好评如潮的场景。 夫子们也来买糕点,纪夫子一买就是十斤,云见山有些好奇,问道:「夫子你买那么多点心干嘛?」 纪夫子一脸严肃,哪怕是来买糕点,也板着一张脸,嘴里蹦出冰凉的两个字:「餵狗!」 云见山碰了一鼻子灰,不再自讨无趣,让人赶紧装糕点,好让纪夫子走人。 纪夫子就跟个雷一样,让人自觉避开三尺,云见山还想多卖些糕点呢! 纪夫子提着糕点,留下五两银子走了,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提着一大堆点心,有些滑稽,只是碍于夫子威严的气势,没人敢多看两眼,更别提发笑了。 纪夫子走人,人群又陆陆续续围上来,准备买糕点。 书院学生大多家境富裕,衣食无忧,遇上喜欢的糕点,也不扣扣搜搜的,一买起码都是好几斤。 半天下来,膳堂卖了三百斤糕点,只留了一点点心渣子。 点心渣子还有点多,方大厨见状就说:「云管事,你看这点心渣子能不能给大家分一下,大家也跟着忙活一下午了。」 方大厨说的是膳堂帮忙装糕点的人,包括三个杂役和厨房的两个帮工。 云见山一脸不贊同地说:「一点点心渣子,你也好意思张嘴,招财,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他早就给膳堂的人提前备好了,自他来了膳堂以后,膳堂伙食是好了,但大家的活也多了,不过伙食好了,大家也不介意多干点活。 但云见山是准备一直卖糕点的,就少不得膳堂的人帮忙干活,膳堂员额与工钱书院都有规定,云见山改不了,但给大家发点糕点、小福利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47页 招财搬出一个竹筐,里面是已经打包好的糕点,有六包,一包一斤。别看只有一斤,这些糕点平均下来一斤五百文,不少了。 帮工和杂役们都挺高兴的,糕点金贵,他们没想到云见山居然还特意给他们留了一份,顿时感激不已,感谢的话跟不要钱似地对着云见山说。 云见山收了大家的感激,对膳堂众人说:「我初来膳堂,总有些想法,大家平日里少不得受些累。今日就借着糕点答谢一下大家,以后膳堂可能还会有更多事情,只希望大家能配合,云某也绝不会亏待大家!」 云见山在膳堂的头号狂热粉丝方大厨就说:「哪里累了,自从云管事来了,我才算轻松了!」 云见山来了之后,他晚上睡得着觉,不愁头髮日渐稀薄,方大厨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有劲。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和改善的伙食想比,多干的那些活算啥,大家都是底层百姓,要拼死拼活才吃得上顿顿白米饭配肉的生活。 这样的伙食说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不要钱也要来书院做工。 「好了,今天大家辛苦了,招财,把东西给大家分下去,大家早点回家休息。」 书院学生休沐,膳堂干活的也放假,除了打扫卫生和看守书院的人不能走,其余的人都可以离开书院。 拿了糕点,分了点心渣子,膳堂的人高高兴兴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 云见山和招财清点好银钱,做好帐,也走了。 一出膳堂,却见徐晨星正站在一颗树下抬头望天,听到脚步声,徐晨星转身,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 「见山好啊!」 美人含笑,自是动人无双。 云见山恍了一下神,回过神后回道:「怎么不回家?」 徐晨星看向他,理所应当地说:「等你啊!」 云见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酝酿了几番说词,最后却只是点点头说:「既如此,走吧。」 夕阳西下,昏黄的阳光打在二人身上,于青石板地面上形成两道狭长身影。 随着人的走动,影子微动,时而触在一起,时而分开,若即若离。 见徐晨星两手空空,云见山问:「不带东西回家?」 书院好多学生都是大包小包的,包袱里面啥都有,买的糕点、各种书籍,还有带回家洗的脏衣服、臭袜子等。 徐晨星摇摇头:「家里一应俱全,不用带!」 走到一半,两人被拦住了,拦人的也是老熟人了,秋昭和张全武。 徐晨星拧着眉看向两人,不解地说:「你们两个不去城里潇洒快活,在这里拦我们作甚?」 这两人休沐向来不回家,放假了就去城里吃喝玩乐一条,为大晋的娱乐行业贡献微薄之力。 还不到阳春三月,秋昭就自诩风流地拿了一把摺扇摇啊摇,只见他靠在张全武这根人形立柱上轻摇摺扇,一双狐狸眼看向云见山徐晨星两人说:「城里何时去不得,错过了这等好事,怕是要遗憾终身啊?」 看见这两人,云见山的头隐隐作痛,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不欲多做纠缠,云见山直接开门见山问:「你们两个,想干嘛?」 秋昭哼笑一声,一双狐狸眼光缠绵,语气有些暧昧:「还是见山哥哥好,人家就欣赏你这样直爽的真男人!」 云见山打了个哆嗦,抖去一身鸡皮疙瘩,举手投降,认输地说:「你好好说话。」 呵呵,嘴上这样说,一天天地整这个矫揉造作的样,书院哪个学生不绕着你秋昭走。 哦,不一定,某人经常扮成美人大姐姐去骗丙班孩子的糖,听说现在丙班还流传着美人姐姐的传说呢。 知道云见山不吃这套,秋昭把扇子一扔,站直身子,眼神不復刚才的轻浮暧昧,一双眼里尽是锋芒,整个人的气势从一只骚狐狸瞬间蜕变为勐兽。 「你不是要揍人吗?带一个我呗!」 云见山摇头,他是准备暗地里下手,而不是打群架,带那么多人干嘛。 见云见山拒绝,秋昭不高兴了,眼神微眯,语气暗带威胁:「怎么,瞧不上我?」 「不是,是用不上你老人家,揍人的话,吕坚一个人够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好不容易有点乐子,秋昭不愿意轻易放弃,他眼神一转,有了主意。 秋昭上前一步走近云见山,徐晨星走过来拦着他,秋昭见状,凑近徐晨星耳朵,低声道:「放心,不打你男人主意,乖,让我跟你男人说两句话,改天姐姐,哦,不,是哥哥教你怎么勾引你男人!」 徐晨星仍旧不让,秋昭这人疯起来疯得很,当年宁文洲说他坏话,当着甲班众人面他就夺了宁文洲初吻,自此一战成名,甲班无人敢惹。 见徐晨星依旧挡着,秋昭不高兴了,警告道:「你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秋昭看向徐晨星面如冠玉的脸,嘿嘿一笑:「你再不让开,我掐你屁股!」 「你!」听到这等无耻的话,徐晨星脸色涨红,气得说不出话,倒是秋昭,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云见山看不下去了,把徐晨星护在自己身后,警告地看向秋昭:「跟晨星道歉,否则别怪我收拾你!」 「哦,你要怎么收拾我?」秋昭两手叉腰,站在路中央,就像个拦路抢劫的山大王。 云见山眼神不变,慢悠悠地说:「比如,把你放在我家的那些衣裳全给扔了,还有,请纪夫子好好教教你规矩!」 第48页 秋昭是个女装大佬,但他不敢把女装放在书院,就请云见山帮他收着,云家有个房间是拿来专门放他衣裳的。 「你敢!」秋昭生气了,张牙舞爪对着云见山就要挠,张全武动作熟练地拦着他,可不敢得罪死了云见山,真让他请出纪夫子,那真是要命啊! 瞧瞧这一唱一和的,这两人老搭档老演员了,这戏都不知道演了几次了。 云见山不为所动,不准秋昭含煳过去,再次厉声道:「道歉!」 秋昭顿时泄了气,跟只被揪着后颈皮的猫一样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对不起。」秋昭有声无气地说。 云见山依旧不放过他:「没听到,还有,这是跟谁道歉啊!」 「云见山,我艹你大爷的!」秋昭突然爆发,骂了一句脏话。 徐晨星正准备上前找他理论,云见山拉着他,秋昭这是回归理智前的发疯阶段,随他骂吧,反正他云见山要讨回来的。 果不其然,骂了两句秋昭就正常了,可怜兮兮地看向徐晨星:「晨星,刚才是我不对,还望你原谅。」 徐晨星还是第一次见到秋昭这样反覆无常且不要脸的样子,木着一张脸,接受了道歉。 云见山在一旁看着,有些感慨,徐晨星还是太心软、太脸皮薄了,就该趁着这个时候狠狠教训一下秋昭,要不然这人又会得寸进尺。 见徐晨星接受道歉了,秋昭看向云见山说:「你看徐晨星都不生气了,可以带我们一起去揍人了吧?」 云见山摇摇头,这两件事有因果关系吗?没有,那为什么要带你。 见云见山摇头,秋昭咬牙,真是见了鬼了,就属云见山最难忽悠。 但揍人唉,好好玩,秋昭只好说:「只是揍人也太便宜那些人了,还可以换其他方法整治一下那些人啊!」 云见山来了兴趣,问:「不知这位公子有何妙计啊!」 「美人计,仙人跳,对男人一使一个准!」秋昭很有信心。 徐晨星不贊同,蹙着眉头说:「哪里找个美人配合呢?」 把弄着自己一缕髮丝的秋昭一甩头髮,对徐晨星抛了个媚眼:「我呀,这么一个绝世大美人站在你面前,你都没看见!」呵呵,眼中只有云见山那个男人是吧! 徐晨星看向秋昭,皮肤白皙,乌髮如瀑,身段窈窕,朱唇媚眼,翘鼻鹅蛋脸,确实是美,也勉强算个人。 天色渐晚,云见山想回家吃饭,见这两人实在打发不掉就说:「行了,感谢秋大美人的献身,你想跟着帮忙就来呗!」 说完云见山拉着徐晨星就准备走了,反正他们不吃亏。 秋昭和张全武跟上来,徐晨星冷冷看着秋昭:「不是都答应你了,还跟着干嘛!」 秋昭理所当然地说:「怕你们反悔,这三天我们准备去云府拜访一下亲爱的同窗!」 云见山无所谓,耸耸肩,无所谓地说:「爱跟就跟着呗,云家不缺你们几天吃喝,记得拎点礼物上门!」 秋昭一脸嘚瑟,给了张全武一个眼神,张全武认命地把扔在地上的摺扇和藏在一旁的礼物拿过来。 徐晨星和云见山一看,这是早有预谋啊! 秋昭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 「不错不错!」 「挺好!」 是云见山、徐晨星敷衍的声音。 第26章 美人计 二十六这天,城里传来消息,侯府派来的人,也就是云家旁□□三人到了。 事不宜迟,云见山当即带着徐晨星、吕坚、秋昭、张全武,一行五人往芸州城里去。 路上,云见山跟大家具体介绍了三人的情况。 这三人是父子,父亲云鸿安,大儿子云允城,小儿子云允文。 云鸿安这人学问不好,但在学堂、书院一混就到了中年,家里全靠老婆和老娘挣钱操持,人到中年方才不再念书,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云鸿义的大儿子云允城这人就比较善于钻营了,先是傍上侯府一个少爷的大腿,得了个管事的差事,又慢慢从商,家里渐渐富裕起来。 云母猜测,估计就是他惦记上了云家的家财,才整出这些事。 云允城经商时来过芸州,据云母事后打探,这人当时有意调查过云家,虽没让他查出云家的私密,但云家显露出的家底也足以打动这人了。 云允城虽精明,有几分经商天赋,但经商若无人脉渠道、方子靠山、人手资金,不下苦工、不吃苦,哪里那么容易赚大钱。 云母能攒下偌大家财,一是家学渊源,祖上就是富商,外祖父对独女倾囊相授;二是有外祖父留下的人手家财、渠道人脉;三是有云父这个两榜进士支撑。 云允城是个吃不得苦的,这不就惦记现成的吗? 云鸿安的二儿子——云允文就简单一点,就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天资不好不坏,但是家里最好的一个了。另外,这人应该有些贪花好色,时常去些风月场所,就是没啥钱嫖。 「贪花好色?那就他了!」秋昭一边给自己描眉一边说。 他们原本准备是向云鸿安下手的,一听这个,秋昭立马改了主意。 张全武举着一个铜镜,方便秋昭打扮,闻言就说:「只是怀疑,万一他不好色呢?」 云见山说:「资料上说,他喜欢逛青楼、听戏,应该好色吧!」 第49页 徐晨星就想得比较透彻了,就说:「不上钩就直接揍!」 秋昭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徐晨星,夸道::「行啊,徐晨星,原来你也一肚子坏水呢!」 云见山看不过去了,这人一天不欺负人、占占口头便宜,不痛快是吧? 看了一眼秋昭已经画好的眉,云见山皱着眉故意说:「你这画得一般啊!」 「哪里一般?」秋昭停了动作,瞪着一双眼睛,整个人蓄势待发,若是云见山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要惨遭他的毒手了! 云见山摇摇头,指着秋昭的眉毛说:「你这眉毛两边不一样啊,你看看晨星的眉,这么漂亮的眉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借鑑模仿!」 秋美人哪哪都美,唯独眉毛淡、眉形差,两边形状还不一样,硬生生削了他三分美。 徐晨星的眉就不一样了,眉毛浓黑,天生的弦月眉,搭配狭长的丹凤眼,只看其眉眼,便只其俊美。 「那老子天生眉毛就这样,老子能咋办?」秋昭扔了石黛,在马车里骂骂咧咧,最后气不过还踢了一脚车璧。 张全武连忙哄他,云见山和徐晨星却是在捂嘴偷笑。 云见山转眼一看,就见徐晨星眉眼弯弯、唇角带笑,一双眼熠熠生辉、顾盼生情,眼里似藏着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为简单的几个字。 「见山,谢谢你!」 他的声音微弱,只有一直看着他的云见山听见了,两人会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昭发泄完了,正准备坐下继续他之前未竞的事业,瞅见两人的眼神交流,心里暗骂一句狗男男。 气不过的秋昭强硬挤到两个人中间,恶声恶气地说:「往旁边坐坐,这里光线好,方便大爷我画一双惊天地泣鬼神的美眉!」 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宽宏大量地把位置让给秋昭,两人心里都一致在想:秋昭能不能画出惊艷众人的眉毛他们不知道,倒是这如夜叉般的脾气能让人直唿见鬼! 马车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秋昭化妆挽发的细碎声响。 张全武不太清楚秋昭、云见山等人要怎么收拾人,就问:「能不能具体说说,一会儿要怎么办啊?」别到时候他反应不过来坏了事,回头秋昭能整死他! 云见山咳了一声说:「全武,没那么复杂,秋昭扮做女子,你就扮女子的兄长或——丈夫。」 张全武身体一抖,手里的铜镜差点没拿稳,娶秋昭做娘子,是有多想不开,那不得天天做噩梦! 秋昭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早上没吃饭啊,连个镜子都拿不住?」 「一会儿,你就扮我男人,他们三个扮我兄弟,明白了?」 张全武点点头:「明白!」 「唉,对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取个假名?」 云见山摆摆手,示意把取名的权利让给秋昭,徐晨星、吕坚也不说话,以沉默表示同意。 秋昭也不客气,对赶车的吕坚说:「你,牛大壮!」 「你,牛二壮!」这是云见山。 「你,牛三壮!」这是徐晨星。 「那你呢?」云见山好奇地问。 「牛牡丹。」 张全武噗嗤一声笑出来,秋昭立马回瞪他,恶狠狠地说:「你,马大黑!」 这下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牛和马,真是绝配,秋昭真是个人才! 秋昭看到几人不情愿的表情,心里舒坦了,继续梳妆打扮,很快,一个姿容艷丽的牛牡丹就出来了。 出门时云见山徐晨星等人就已经换上了粗布短衣,卸下了精緻的配饰,再把脸和手抹黑,几个人光看外表,就是活脱脱的底层小老百姓。 进了城,把马车寄存在车马行,之前打探消息的人送来旁支三人的消息。 云鸿安舟车劳顿,还在客栈休息,云允城看似在城里四处闲逛,实际在有意无意打探云家和云雾书院的情况,至于云允文,在戏楼听戏。 云见山当即决定,先去整听戏的云允文,五个人来到云允文听戏的戏楼,买了几张最低廉的票进了戏楼。 云见山等人假装看着戏,张全武则是趁人不注意去找人了。 很快,张全武回来,就是臭着一张脸:「人在茅厕!」 秋昭一听,嫌弃地皱眉,想想要和刚从茅厕刚出来的人搭讪他就不舒服。 哪怕秋昭带着帷帽,云见山都能感受到他的嫌弃,就说:「要现在去,还是等等?」等云允文散散味。 事到临头,秋昭不肯错过机会,咬牙切齿地说:「就现在,这可是好机会,你们准备好!」 说完,秋昭就独自一人往茅厕那边走了。 古代有男女大防,男女的茅厕自然是分开的,不过这戏楼设计得不好,去男女茅厕的路前面是相同的,半路才分开岔路。 秋昭行至岔路,就避在一个角落守株待兔,他提前看过三人的画像,不用担心认错人。 很快,岔路那边出现一个人影,秋昭瞅见这道人影,装作正往茅厕赶的样子。 低头不看路的秋昭,就这样撞到云允文身上,秋昭顺势一倒,帷帽滑落,露出秋昭国色天香的娇容。 美人摔在地上,刚好能看到姣好的侧脸与完美修长的脖颈,似是摔得狠了,美人眼里含泪,颇为楚楚可怜。 云允文本欲骂人,见了这等美人,眼里闪过惊艷,整个人直勾勾地看着秋昭口水都忘了往下咽。 第50页 感受到上方强烈的视线,秋昭暗自满意自己的美人计成功了,只是见人迟迟不扶自己起来,秋昭暗骂这人蠢货! 实在维持不了摔在地上半躺着的姿势了,秋昭装作无辜的眼神看向云允文,朱唇轻启:「公子可否扶奴家起来,奴家摔得有些疼了!」 云允文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口水,正准备把人扶起来,却见美人皱着眉,顿时不好意思擦擦手。 等云允文将人扶起来,秋昭立马站直身体,带好帷帽。 云允文暗道可惜,和秋昭搭着话:「姑娘可还好,可还能走?」 秋昭呜呜咽咽地说:「脚有些疼,好像走不了了,可怎生是好?」 云允文眼睛一亮,十分上道地说:「都是云某不好,撞到姑娘了,云某扶姑娘!」 云见山躲在一旁,看着牙酸,秋昭这战斗力不行啊! 这边,云允文扶着秋昭问:「姑娘要去哪里啊?」 「找我夫君,他整日花天酒地,冷落于我,可怜我……唉!」末了,秋昭嘆了一句,什么话都没说。 这个戏楼不是啥正经戏楼,除了听戏,还有人到这里寻欢作乐,算是个不入流的风月场所。 云允文被美色迷了的心智勉强回来,觉得不对,这种地方,良家女子怎么会来? 倒是一些歌女、□□等贱籍女子,会装做良家女子勾搭客人,能哄得人赎身最好,再不济也能赚点银子。 云允文暧昧地触摸秋昭的手,见秋昭娇嗔一声却没有反对,心下瞭然,美人绝对不是良家女子。 云允文暗嘆一口气,心里十分遗憾和可惜,他没钱,这美人虽美,眼神却不好,勾搭他这么一个穷鬼,他兜里的钱便是全掏出来,也不够和这等绝色喝一杯茶的。 云允文,人穷爱美色,人生最大爱好逛青楼、看美女,只可惜他只有些小钱,又没啥大文采,他看得上的青楼美女们最多让他摸摸小手。当然了,也有年老色衰的看得上他,但他看不上。 云允文颇为依依不捨放下秋昭的手,十分无奈地说:「这位姑娘,我没钱,你还是寻个有钱的恩客吧!」 一旁的云见山等人听见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人没勾搭上不说,还被认作了卖笑的,秋昭怕是得气死。 秋昭心里骂骂咧咧,直骂云允文眼瞎,但还是顺着云允文的话说:「公子救我,我有一客人,他脾气暴躁,动手打人,我逃了出来,只是他在找我,你带我躲避一下可以吗?」 云允文有些不乐意,初来乍到,他不愿意惹事。 见状,秋昭抽抽噎噎地说:「公子,帮帮我吧!」 云允文最好美色,秋昭美人攻势下,云允文面色犯难,却依旧答应把人带到自己包的房间暂避。 见秋昭得手,云见山等人赶紧跟上去,准备等时机一到,就开揍这个谋夺人家家产的小人! 第27章 揍人 云允文带着秋昭进了房间,秋昭就开始不老实了,先是卸下帷幕,露出娇艷的面容,然后眼神痴缠在云允文身上。 云允文十分受用,却不准备回应,能让美人暂避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他可不愿意被美人一哄,就昏了头帮人出头、对付难缠的客人。 当然了,要是美人愿意付出代价,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口头哄哄就算了! 秋昭坐下倒茶,悄悄把桌子上的一个茶杯移到边缘,娇嗔道:「公子,今日大恩,无以为报,不如?」 云允文嘿嘿一笑:「不如姑娘多笑笑,能得美人一笑,也不枉我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把你藏在这里!」 秋昭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个云允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秋昭轻笑一声:「公子说笑了,如此大恩,怎么能一笑了事呢?公子,你说是吧!」 秋昭的手轻抚云允文的手,云允文有些心猿意马,享受着美人的抚摸,云允文还是严词拒绝了:「算不得什么大恩。」 云允文也是在风月场所混过的,早就察觉到眼前的美人只是勾引诱惑哄,根本没有献身的意思,既如此,他可不会强出头,赔本买卖他不干。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美人,你自己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别找我给你出头。 秋昭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这个云允文明明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了,这么就撩不动! 云允文:你好美,一看就贵! 秋昭装作生气抽回手,手腕偏移,酒水打翻,浸湿云允文的衣裳。 秋昭声音惊慌,连忙起身:「公子,对不住,我帮你换衣裳,可别生病了!」 说完,秋昭就要上手给人宽衣解带了,云允文虽然不知道秋昭图啥,但还是拒绝了。 云允文捂着自己的衣裳,连忙离秋昭远一点:「你别过来,我自己换!」 云允文是准备在戏楼多混几天的,故而带了换洗的衣裳。 秋昭呜呜咽咽道:「公子可是嫌弃我了。」 云允文见美人垂泪,心顿时软了,哄道:「这种伺候人的活,怎么好让你来呢。你坐坐,我一会儿就来。」 云允文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秋昭等他脱得差不多了,手指轻轻一点,茶杯被带到地上,顿时摔得四分五裂,还发出清脆的响声。 秋昭暗嘆可惜,干啥不好,非得图谋人家的家财,那就别怪我们报復了。 屋外的云见山等人听到约定的信号声,立马撑出一脸兇相就要往房间里闯。 第51页 一脸兴奋的张全武一马当先一脚踹开房门,云允文从屏风后面一看,一看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逆光挤在门口,顿时吓得不行。 张全武和吕坚却不给云允文反应的机会,张全武一看秋昭,指着上半身光着的云允文十分愤怒地说:「好啊,你个登徒子,竟然敢轻薄我娘子,爷爷今天打死你!」 说完,张全武上前,捏起拳头,先往云允文眼睛揍了两拳,云允文眼睛立马就青了,只能迷迷煳煳看个人影。 按理说,这样的抓姦场面,是要打骂一番女子的,但秋昭大美人,张全武和吕坚哪里敢?抓着云允文就要一顿输出。 云允文一看不好,赶紧往旁边一躲,当即就要跑路。 慢了一步的吕坚赶紧上前抓人,他再不行动,戏份全让吕坚抢了。 吕坚一边和云允文躲猫猫,一边嘴里骂骂咧咧放着狠话:「哪里来的王八蛋,敢占我妹妹便宜,大爷我今天让你见识见识马王爷有几只眼!」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都是误会!」 「都是误会!」 云允文边跑边求饶,那个怂样,就差抱着头跪地求饶了。 张全武和吕坚哪里听他的求饶,准备逮着人就一顿揍,他们两人下手都有分寸,让人疼又不会把人打死,事后哪怕事情败露了,云允文也讨不回公道。 秋昭呜呜咽咽扑在徐晨星怀里,捏着嗓子控诉道:「哥哥,你可算来了,刚刚这登徒子占我便宜,可真是吓坏我了!」 徐晨星木着一张脸,企图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但秋昭装作吓坏的样子死死抱住他,徐晨星试了几次都不成,只好仍由人扒着。 只是,徐晨星也不是好惹的,只见他脸上一抹冷笑,哼了一声就开始数落秋昭:「你还还有脸哭,不守妇道的东西,牛家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 秋昭瞪了徐晨星一眼,徐晨星回瞪他,眼里的意思很明白,大家互相伤害吧! 秋昭不服,也开始加戏了:「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一大把年纪还娶不到媳妇,家里至于把我嫁给马大黑那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吗,马大黑那个没用的,居然让我去陪别人赚钱。牛三壮,你的心啊,怎么那么黑!」 云见山肚子都快笑抽筋了,只是眼下正事要紧,赶紧打着圆场说:「好了,三壮,先处理这个王八蛋,牡丹的事情回家再说!」 「牡丹,来,先坐这边!」秋昭也不敢太过分,顺着云见山的力道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安顿好秋昭,见云允文跟滑熘的鱼一样,吕坚和张全武半天抓不到人,徐晨星和云见山向前,一起把人堵在墙角。 云允文缩着身子说:「几位、位爷爷,我真没对她怎么样,我冤枉啊!」 张全武大马金刀坐在云允文面前,顺手拿了个茶杯摔在他身上,骂道:「你个瘪犊子,还敢狡辩,老子的人也敢打主意,活腻歪了!」 云见山劝道:「妹夫消消气,你放心,今天一定让你满意!」 徐晨星见云允文不说话,就提醒他:「唉唉,机灵点,快表态,要不然一会儿我们兄弟可拦不住妹夫!」 吕坚一唱一和:「拦什么啊,直接让妹夫打死得了!」 云允文一听就急了,赶紧说:「别别别,几位爷爷饶命,小的不对,好汉尽管开口,能做到的,小的一定满足!」 「要你满足!」张全武一脚踹过去。 云允文忍着痛道歉:「是小的不会说话,爷爷的要求,小的一定做到,还望爷爷给个机会!」 张全武点点头,一口唾沫吐在云允文脸上:「算你有点眼力见!」 云允文不敢擦掉,连声讨饶,张全武看向云见山和徐晨星,他不知道要提什么要求。 云见山就说:「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补偿。」 徐晨星沉吟半响,说:「不让你多赔,就一千两银子吧。」 「好……不不,我没那么多银子!」下意识应下的云允文勐地摇头,他要是能拿出一千两银子,一家人还千里迢迢来芸州图谋人家家财干嘛! 云见山眼神一厉,双眼微眯,漫不经心地说:「没钱,那就送官,没钱就用命来抵。」 云允文被这话差点吓尿了,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这就是沖他来的仙人跳!这些人不敢招惹当地人,也怕外来的有钱人有人脉,就专挑他这种有点小钱但无权无势的外地人。 徐晨星不贊同:「二哥,见官多麻烦,直接把这姦夫拉去族里祠堂,先打断两条腿,直接沉塘!」 吕坚一拍大腿:「三弟说得对!」说完,吕坚扯下屋里的帷幔撕成条状,准备当做绳子把人捆了。 吕坚撕一下,云允文就抖一下,他眼睛被打得乌黑,不太看得清,但吕坚的动作他是明白要干嘛的! 想了想,云允文抱住云见山的大腿求饶:「大爷,我真没那么多钱,你看能不能少一点?」 云见山不耐烦地说:「一边去,没钱,别想!」 云允文哪里肯放弃云见山这根救命稻草,扒着云见山大腿不放,哭得稀里哗啦地,鼻涕口水哈喇子和眼泪全蹭云见山裤腿上了。 秋昭在一旁看笑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让你装好人,遭报应了吧! 云见山可不会跟云允文客气,一脚踹开他,骂道:「什么东西,弄脏大爷的衣裳。」 第52页 「大爷,小的给你擦干净。」云允文爬过来说。 「滚一边去。」 云允文吓得不敢动,此时吕坚的布条已经撕好了,拿着布条吕坚就开始捆人,云允文拼命挣扎,他弱鸡般的身体哪里能有力气反抗,很快,吕坚就把人捆成粽子了。 云允文在死亡的恐惧下,脑子终于灵光一回,望向云见山说:「大爷,我给钱,给钱。」 云见山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可你不是说你没钱吗?难不成刚才是在诓我,或者是想懒帐?」说到最后,云见山语气危险,显然云允文若是一个回答不好,轻则痛打一顿,重则当场送人去地府。 云允文哭着说:「大爷,我现在没钱,不代表我以后没钱啊,小的给你打欠条,一定还,一定还!」 见云见山不为所动,却让吕坚停了动作,云允文看到了希望,连忙劝说道:「大爷,这钱一次性给,还是十次给,没啥区别啊,不都是钱嘛!小的贱命一条,要我的命,哪有一千两银子好。」 云见山依旧没有说话,云允文继续说:「大爷,小的是个读书人,日后得了功名,肯定报大爷你的恩德。」 徐晨星插话:「二哥,等他得了功名,还不得报復我们,还是拉去沉塘吧。」 云见山点点头:「三弟说的也有些道理,还是——」 「别别别,我写下文书、签字画押,你们拿着我的把柄,小的别说得了功名,就是为官做宰,也万万不敢起报復之心!」 云见山勉强相信他的说辞,却还是有些犹豫:「你怎么保证能还钱?可千万别说等你考上举人就有钱了。」 云允文准备出口的话被堵住,眼珠一转,开始作死了:「大爷,云雾书院后面的云家,你知道吧?」 「知道,熟着呢。」云允文没注意到,云见山说这句话时表面云淡风轻,眼神却是晦暗无比。 丝毫没有注意到的云允文不知死活地继续说:「大爷有所不知,这云家不过就是一庶支罢了,我、我爹和大哥就是云家主支派来的,准备接管这庶支的家财,等云家到了我大哥手里,小的还你这一千两,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这话云允文说得没有底气,那云家一看就不是老实的,怎么可能侯府主支随便说几句话就奉上全部家财?估计和他爹、大哥有得斗。 不过云允文管不了那么多,先画个大饼应付过去再说。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云允文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好了,就连秋昭和张全武也是一脸严肃,他们只以为人家只想占点便宜,却没有料到这人居然有这样恶毒的打算。 云见山按捺住弄死这人的冲动,示意徐晨星拿出契书,对云允文说:「正好,刚刚我三弟写了一份契书,你签字画押吧!」 云允文眼睛肿得不行,根本没有看清契书上写了什么,直接签字画押了。 其实,契书上写的不是他调戏良家妇女之事,而是他们父子三人受到侯府指使远赴芸州、图谋云雾书院与云家家财之事。 待云允文签字画押按手印之后,几人把他身上的十几两银子和值钱东西搜刮一空,大摇大摆走了。 出了戏楼走到无人处,张全武有些不满:「何不揍死那丫的,奶奶的!」 秋昭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云允文不过是棋子罢了,云家要对付防备的,是侯府。现在把人弄死了,侯府再派更厉害的人来?」 吕坚也附和道:「杀了人,还要云伯母帮我们善后,若是让侯府的人查到端倪,不用费心图谋,书院和云家的把柄都有了!」 「无耻!」气不过的张全武一脚踢在路边的大树上。 云见山沉默了一路,整个人的气息阴沉,他看向众人:「走,去揍下一个。」 第28章 逼问 几人去了云家在城内的一处别院,秋昭换下女子的装扮,另外几人则是又换了身低调的衣裳,准备揍人。 对付云允城就比较简单了,寻到人,趁人路过暗巷,见四处无人,麻袋一罩,直接把人揍一顿了事。 临走前,秋昭还不解气,眼神示意张全武干活。 张全武不乐意,还是被秋昭踢了一脚,才不情不愿地走到被打得躺在地上不断□□、头依旧被麻布袋罩住、嘴被堵住的云允城身边,动手扒人家衣裳。 直到把人扒得只剩底裤,张全武这才停手,秋昭不满意,要做就做绝,把底裤也扒了! 张全武不想干这噁心活,看向云见山、徐晨星,眼神求救,却不料这几人尽是一丘之貉,都觉得把底裤扒了好。 云见山还有点良心,眼神示意吕坚去扒,吕坚倒是觉得无所谓,走上前干脆利落地云允城底裤扒了,这下云允城全身除了一个麻布袋子,可以说是丝毫不挂了。 最后,张全武拿着云允城的衣裳,吕坚拿着云允城的钱袋和值钱饰物,和云见山、徐晨星、秋昭出了暗巷。 至于某条底裤,吕坚直接当场撕成碎片了。 路过一条臭水沟,张全武直接把手上的衣服扔进去,吕坚也把手头的钱袋和饰物扔进去。 秋昭反问:「吕坚,怎么不留着自己花?」 吕坚摇摇头,一脸正气:「这种钱,我才不要。还有,云允城要是找到这些东西,估计就想不到揍他的和讹他弟的是一拨人!」 这条臭水沟,可是在云允城回客栈的必经之路上,若是好运的话,他还能看到。 第53页 若是被旁人捡了去,想必事后云允城也会调查,顺利的话,顺藤摸瓜也能知晓云见山等人扔了他的衣裳与贴身财物。 秋昭赞赏不已:「行啊,吕坚,深藏不露啊!」平时他见这人憨憨的,感情憨的就张全武一个。 云见山也夸道:「那是,阿坚待人诚恳、为人忠厚,做人、做事都是有大智慧的。」吕坚家风好,就算他不懂,他大哥和娘亲也会教他。 吕坚被夸了,很是开心,脸上露出傻笑,还不自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张全武不乐意了,感情就他被欺负,就他不值得夸是吧? 「别墨迹了,还有个老畜生没收拾呢?赶紧的,搞完还能在城里吃顿好的再回去!」张全武催促大家。 秋昭撇撇嘴,摇摇头,教训张全武:「那么急着回去干嘛?在城里玩两天再回去。」 云见山直接拍板:「走,去收拾最后一个。」 云见山提前让人定了云鸿安等人隔壁的房间,几人到的时候,就听到隔壁云鸿安的房间穿来阵阵歌声。 云鸿安虽说是旅途劳累在客栈休息,但这老东西不老实,还叫了个歌女给他唱歌,花花肠子是真不少! 房间里,歌女一边弹着琵琶,一边咿咿呀呀唱着歌,云鸿安这个老不死的,瞧着歌女即使带着面纱也能看出来的姣好容貌和丰满身材,心里痒痒,起了色心,从罗汉床上爬起来,凑近歌女,手拂在歌女肩膀上。 歌女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转了下身子,躲过云鸿安的咸猪手。 歌女是卖艺不卖身的,只是这个行业,总有些客人不老实,歌女也只能是能躲就躲。 云鸿安未得逞,有些遗憾,咸猪手又往歌女的纤腰探去。 「喀!」 琵琶声戛然而止,歌女冷着脸抱着琵琶起身,朝云鸿安行了一个礼:「还望客人自重,小女卖艺不卖身!」 云鸿安嗤笑一声,不屑道:「什么卖艺不卖身,也就哄哄那些愣头青,你们这些卖笑的,不就是想抬抬身价罢了!婊子一个,在本大爷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云见山在隔壁听得拳头都要硬了,别说人家卖艺不卖身,就算人家是卖身的□□,不乐意做你生意怎么了,不都讲求一个你情我愿嘛!老东西,就会欺负这些弱女子! 其他人也十分愤怒,秋昭的眼神晦暗,张全武更是差点忍不住冲进去把云鸿安这老东西一脚踢死。 两人月底休沐不回家,时常到城里寻欢作乐,虽没有眠花宿柳、混迹青楼,但也时不时听些小曲啥的,对这些歌女、戏子也算有一些了解。 这些人几乎都是些苦命人,自甘堕落的没几个,大多数都是苦命人,或是被拐、或是被卖、或是迫于生计。当然了,不可避免的,也有无情无义之人。 两人俱是热血少年,生平不曾欺压他人,亦见不得他人欺男霸女,这些年,见了不平事,两人没少暗地里收拾人。 「你!」歌女气得一脸羞红,看着脑满肠肥的云鸿安直犯噁心。 「姑奶奶不伺候了,老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幅尊容,看你一眼,老娘三天吃不下饭!」 说完硬气话,歌女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云鸿安身上砸。 茶杯里还有滚烫的茶水,云鸿安被烫得一激灵,连忙把自己衣裳脱下来。 趁这个机会,歌女啐了云鸿安一口,直接熘了。 也算云鸿安倒霉,这歌女脾气烈,路过芸州城,停留于此赚赚路费而已,今日便要走了,根本不怕云鸿安事后算帐,等人找上门,她早就走了。 云见山等人听着隔壁的动静,一阵暗爽,等歌女一走,几人直接进了房间,没等云鸿安发觉,张全武直接一个手刀打晕人。 吕坚搬来一个太师椅,准备把人绑在椅子上,他们改主意了。原是准备揍一顿了事,但这老东西欠收拾,他们就好好教训他一顿。 秋昭没好气地说道:「美的他,还让他坐太师椅,用这个!」秋昭踢了踢一旁的四角凳子。 徐晨星指了指横樑,说:「把他吊起来,让他掂着脚!」 「对对对,吊起来!」秋昭一拍手,兴奋地说。 没带绳子,张全武和吕坚还是老办法,床单帷幔一扯,撕成长条。两人动作麻利,很快,云鸿安这头死肥猪就被吊起来了。 秋昭想找臭袜子堵住他的嘴,但嫌脏,就说:「谁有臭袜子,堵他嘴!」 云见山和徐晨星面面相觑,不说话,两人自认为他们的袜子不臭。 秋昭看向张全武,张全武举起双手投降:「我承认,刚来书院的时候我是有点不爱干净,但现在我天天洗澡洗衣服,袜子绝对不臭!」 张全武就是因为脚臭不爱干净被秋昭收拾的,多来,早被秋昭调教好了。 那就只剩下吕坚了,四人齐刷刷看向吕坚,吕坚有些无奈,嘆了一口气说:「小时候家穷,我是跟我哥一起睡的,要是我不爱干净脚臭,我大哥能忍我?」 吕坚的大哥吕弥,那就是一活脱脱的洁癖,髮丝从来不乱,衣服从来没有一个泥点一个褶皱,丙班的那群小萝蔔被他管着,一个个地从泥猴蜕变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蒙童,为书院的院容院貌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最后是吕坚翻出云鸿安的臭袜子堵住他的嘴,还顺便遮住了云鸿安的眼睛。 第54页 被堵住嘴没多久,云鸿安就醒了,他人被吊着,整只手连带肩膀都疼得厉害,是被疼醒的。 「哟,大爷醒了,这觉睡得怎么样?」云见山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 几人约定好了,把说话声音变一变,毕竟以后还是要和这父子三人见面的。 之前搞云允文时,几人粗着嗓子说话,现在轮到云鸿安了,大家准备捏着嗓子说话。 秋昭一脚踹过去,恶狠狠地说:「大爷怎么不说话,是还在打瞌睡?」 「妹夫,让他清醒清醒!」 还是秋昭眼神示意,张全武这才反应过来妹夫说的是自己。 屋里有洗漱用的水,已经凉透了,张全武直接拎来一桶水,给人从头到尾浇个透心凉。 正是春寒,云鸿安只觉瞬间到了冰窟窿,整个人打起了寒颤。 这下马威给得足,云鸿安两股战战,颤颤巍巍发出声音,只是被堵着,大家听不清。 徐晨星心头一动,开口说话:「云老爷好好想想得罪了什么人啦,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今日那么长,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帮你想起来。」 云见山一听,这是要套话啊,最好这老鳖没做啥坏事。 吕坚也配合道:「对啊,老东西,好好想想自己干了啥坏事?」 云鸿安一听,这明显是寻仇啊,这到底是谁啊,可他得罪的人不少啊,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既然要套话,就不能堵着嘴,云见山给了吕坚一个眼神。 吕坚拿出匕首,抵在云鸿安脖子上,低声警告他:「二弟宽宏大量让你说话,别不识好歹,否则宰了你!」 云鸿安微微点头,吕坚见状,拿下了堵嘴的臭袜子。 云鸿安喘着粗气问:「这这这,各位好汉,小老儿实在不知道啊,不如各位好汉,给个提示?」 云见山听出不对,拿出一根针就往云鸿安身上勐扎几针,咬牙切齿地说:「是不知道是哪个吧,怎么,造孽多了,遭报应都不知道是哪一件是吧?」 秋昭一拍手,发出渗人的笑声,语气带毒,宛如毒蛇:「正好,咋们哥几个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大爷,你说是不是?」 第29章 往事 云鸿安疼得直冒冷汗,忍着疼哀求道:「别别别,各位好汉,有话好说,你们的条件,我一定满足。」 张全武扇了他一巴掌,骂骂咧咧地说:「你当我们是啥,为财?收拾的就是你,别想拿钱了事。」说完,还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利诱不行,云鸿安心头一凉,哀求道:「好汉饶命啊,绕我一命吧!」 秋昭见他不老实交代,冷哼一声说:「大哥,既然他不老实,不如今天好好审他,这老东西作恶多端,还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呢?」 做贼心虚,手上真有几条人命的云鸿安身子一抖,被正拿匕首抵着他的吕坚察觉到,吕坚眼神一厉,冷声道:「老傢伙,心虚了,那就从实招来!」 「冤枉啊,冤枉!」云鸿安不能确定几人是为哪件事来的,自然不敢乱说。 云见山想到刚刚云鸿安调戏歌女的事情,决定开口诈一诈这老东西。 「可怜小妹,被这老畜生祸害了,这老畜生一点都不记得!」 云鸿安一时之间只想到自己前段去侯府刚刚糟蹋的一个小姑娘,连忙求饶:「好汉,真不怪我,我就是占了占那丫头一点便宜,是她自己想不开投井了。是侯府,侯府逼她的,不关我的事!」 云见山眼神一冷,老东西果然不是好东西。 徐晨星觉得这老东西绝对是个惯犯,语气阴沉:「真可惜,猜错了,妹夫,给他一点教训!」 张全武正要挥拳揍人,秋昭开口:「等等,只是揍人,多没意思,毕竟这老东西一看就皮厚。」 张全武停住动作,看向秋昭,等他吩咐。 秋昭围着人转了两圈,明明是轻轻的脚步声,在云鸿安耳中,却如阎罗王的脚步声一般。 秋昭看向云鸿安茂盛的鬍鬚,轻笑一声:「瞧云老爷的鬍子,多久没颳了,妹夫帮着点!」 「好咧!」张全武高兴应下,重新用臭袜子堵住人的嘴,然后直接上手徒手拔这老东西的鬍鬚。 云鸿安被扯得生疼,疼得不行,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等满脸的鬍鬚拔了得有三分之一,张全武才停手,云鸿安已经疼得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拿开堵嘴的袜子,云鸿安语气虚弱,哭着求饶:「好汉,我真是不知道各位是何方神圣啊!」 徐晨星提醒他:「既然认不出来,就从头想,从你害的第一个人开始!」 云见山见他还不老实,就说:「拔鬍子太累了,既然他不说,拔指甲吧!」 十指连心,云鸿安经过刚刚的痛楚,一听就吓坏了,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交代:「别别别,我招。」 接着,云鸿安说起他这些年干的坏事。 「第一个人,真不怨我,我那时考课被夫子斥责,那个小乞丐没眼色拉着我乞讨,我气不过踹了一脚,人就没了,肯定是他马上就要死了,我倒霉遇到而已!」 「第二个,也不是我的错,我就是往他衣袖里偷偷放了一张小抄,他不过被夫子轻轻责备一番罢了,居然自己想不开,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第三个,也不全怪我,谁家姑娘天黑了还不回家,我喝了些酒,她还找我搭讪,这不是送上门的吗?事后哭哭啼啼的,非说我糟蹋了她,这不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她要是识趣,我纳了她也不是不行,偏偏不愿入我家门,被族里沉塘了!」 第55页 「第四个,她就是家里的丫鬟,我这个家主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哭哭啼啼不肯,我不过扇她一巴掌,她撞在柱子上人就没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五个,就是刚刚说的,侯府的丫鬟,派来伺候我的,碰碰都不行,要死要活的。」 随着云鸿安的话语,房间里陷入死寂,云见山看着这个老畜生,恨不得活剐了他! 徐晨星沉着一张脸,把云鸿安这个老畜生招出的事情尽数写下,他下笔凌厉,笔锋锐利,透着一股肃杀。 良久,徐晨星写好文书,连同之前准备好的云鸿安三人图谋书院和云家家财的文书一道让云鸿安签字画押。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他们不好要云鸿安父子三人的命,但总有一天,他云见山要让这些畜生血债血偿。 签完文书,秋昭不解气,拿起之前的绣花针,直往云鸿安身上戳,他要扎死这个老不死的。 秋昭最恨的,就是某些人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多那二两肉,就去欺负弱女子,云鸿安这是触了他的雷区了。 云见山等人知道秋昭颇为特殊的过去,知道他心中不快,没有多加阻拦,让秋昭尽情发泄。 秋昭的父亲是一名乡绅举人,多年不得子嗣,人到中年,却无一儿半女,他也不纳妾,就守着秋夫人过。 曾经,秋昭是他唯一的女儿。 秋昭当然不是变性了,而是他亲生母亲不正常,有被害妄想症,觉得秋家没有子嗣是当家主母暗害的。 当年,秋昭的母亲下药爬床,被赶出秋家。 秋母怀孕后,她一直瞒着藏着,还是孩子生下来后,秋家这才知道,脑子有病的秋母还隐瞒了孩子的性别。 虽厌恶秋母,但秋家多年无新生儿出生,秋老爷和秋夫人也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把母女两接回秋家,准备好好养着。 秋老爷和秋夫人本想亲自抚养孩子,但秋母抵死不从,差一点就抱着孩子投了河。 秋老爷和秋夫人都不是心狠手辣的,做不出强夺孩子的事情,加上他们人到中年,也早就没了要孩子的心思,就遂了秋母的愿,只流水般地将僕从和各种东西往秋母院子里送。 为了防止秋母再度想不通,两人都有些避着秋昭不见。 但秋母这女人脑子有坑,觉得秋夫人要害她,送来的好东西肯定掺了毒。 加之秋老爷对她避而不见,这人就有些疯魔了。做母亲的不正常,为人子女的秋昭就倒大霉了。 秋昭被她折腾得很惨,从小衣食不济,还时不时挨打挨骂,秋母表面功夫做得好,秋昭又被她pua了,不敢跟别人说。 而秋昭被秋家人发现其真实性别,是源于他亲舅舅的一场未遂猥亵。 他舅舅来打秋风,见秋昭长得漂亮,人又胆小,就起了色心。 一次趁着无人,秋昭舅舅就对秋昭下手了,秋昭那时虽怯弱,但他自小吃苦,手头上也有些劲,借着巧劲用烛台砸死了舅舅。 一身染血的秋昭吓坏了,跑出院子,正好撞到秋老爷和秋夫人。 从那以后,秋昭再也没有见过亲娘,他被秋老爷和秋夫人亲自抚养,再没有吃过苦。 因为小时候的经歷,秋昭性格懦弱,秋老爷和秋夫人想转一转他的性子,化身熊家长,宠得不行,教了秋昭一堆歪理。 这法子也算歪打正着,效果十分显着,长大后的秋美人一点都不为童年的事情自卑,对着朋友大大方方说出来,喜欢女装也不遮遮掩掩。 现如今的秋昭,性格张扬明艷,为人坦荡,除了有些睚眦必报和爱捉弄人。 因为往事的影响,秋昭尤为痛恨男人欺负女人,特别是猥琐老男人欺负年轻小姑娘。 想到往事,秋昭心里更恨,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带停。 眼见秋昭动作越来越快,眼里的理智逐渐消失,云见山和徐晨星正准备劝一劝,却见秋昭停了动作,眼里顿时恢復清明。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真不愧是秋美人,能将云雾书院丙班学子哄得团团转、让甲班无人敢惹,岂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秋昭把针收好,递给云见山:「要不要来一把。」 云见山摇摇头,云老头已经进气没出气多了,把人折磨死了还得善后,侯府还会派新人来,不值得。 秋昭又狠狠踢了一脚,方才对着众人示意该走了。 出了客栈,秋昭问:「云见山,我们可是在客栈订了房间,不怕客栈出卖我们?」 云见山淡定摇头:「不会,这是我家的客栈。」虽然是暗地里的产业。 众人一听都笑了,这云家三父子居然把家安敌人老巢里了。 秋昭看不惯他的淡定,就说:「狗大户,这么有钱,请我们吃顿好的呗,就去城里最贵的抱月斋!」朋友请客,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云见山一挑眉,看向徐晨星,眼含戏嚯:「那你得求晨星了,那可是他的产业。」 秋昭那个嫉妒,一脸痛心地说:「全武,亏我们两个还拿人家当同窗真心对待,终究是错付了,你瞧瞧,谁知道这傢伙这么富。」 徐晨星嘴角一抽,揭穿秋昭:「没你富,抱月斋的常客。」 张全武木着一张脸,听着两个富哥哭穷。 「晨星哥哥,饿了。」秋昭眨着水汪汪的狐狸眼装可怜。 徐晨星看向云见山,狡黠一笑:「好啊,我请吃饭,见山付钱。」 第56页 「好哎。」秋昭欢唿。 「好。」难得畅快,云见山也应下。 休沐三日,一日揍人,其余两日,一行人皆在城里吃喝玩乐。 凭栏听曲,品茶听书,游园探春,泛舟湖上,好不自在,当然了,一切花销,云见山这个狗大户出钱。 几人还顺便关注了一下云家三父子的后续,□□的云允文被人当做流氓揍了一顿,最后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重金允诺,方才借到一身衣服回客栈。 云允城虽然没有被扒衣裳,但他没钱付戏楼的帐单,被戏楼好一番为难才被放行。 云鸿安则是等云允文回来,才为他解了绳索、请了大夫,听闻现在还在喝药呢! 第30章 打赌 三月初二日,书院种地时。 上次看到徐晨星差点被镰刀割到手后,云见山找了个时间和纪夫子据理力争,大吵三百回合,终究还是把甲班学子种地事宜的管理权限抢过来。 不过,纪夫子有监督权,不允许闲着,得干活,云见山也同意了。 地已经整好了,今天的任务是种半亩土豆、半亩黄豆,半亩蔬菜,剩下半亩地等三月下旬种韭菜和红薯。 土豆不用育苗,将经过催芽处理的土豆种切成带芽眼的小块,就可以直接种了。 种植土豆需要挖沟做垄,垄宽大致为八十到九十厘米,高二十五厘米。 甲班十一人加上云见山十二个人,两人切土豆,十个人挖地。 切土豆是个轻松活计,大家都争先恐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一致决定抽籤,一切交给命运。 命运选择了云见山和徐晨星,秋昭把抽的签往地上一扔,发着牢骚,嘴里念念叨叨,旁人时不时能听到一句狗男男啥的。 段思华摇摇头,小声吐槽:「这事也不归月老管啊!」小两口啥时候培养感情不行?月老非得安排这时候? 云见山黑着一张脸,催促道:「赶紧干活!」 洛之源很天真地问:「见山,好兄弟,晨星,好同窗,我们换吧!」 甲班的人里,就属洛之源最吃不了苦,干不了活。 云见山和徐晨星都拒绝了洛之源,都说好按抽籤,现在又换,还怎么服众? 洛之源被拒绝,含着泪扛着锄头去挖沟了。 切好的土豆块芽眼向上,浅盖一层土,就算种好了。 刚刚下过雨,所以不用浇水,这也是云见山决定今天播种的原因。 他听有经验的老农观测说,未来几天会下小雨,正适合播种。 人多速度快,很快,半亩土豆就种好了。 接着种黄豆,泡过的黄豆採取穴播的方式种植,需要一人挖坑,一个撒种,一人浅覆土。 说到分工时,秋昭学聪明了,提议道:「还是大家轮流做轻松的吧!」别抽籤了,比运气,他秋昭比不过。 这个方法更公平,云见山也没意见,其他人也觉得好。 撒种最轻松,不需要动锄头,体力最差的洛之源和最胖的袁成分到这个活。 袁成摸一把汗水,感激地说:「诸位同窗的情谊,袁成记下了。」 洛之源把锄头一扔,眼含热泪看向云见山等人:「你们真是好兄弟、好同窗,简直就是再生父母。」 云见山嘴角一抽,他可生不出洛之源这样的好大儿,见其他人也一言难尽的样子,云见山心理平衡了,不是他一个人被创就行。 两人撒种,五人挖穴,两人撒种,一个穴三粒种子,五人盖浅土,完事。 很快,半亩黄豆种好,接着种蔬菜,云见山准备种南瓜、茄子和白菜。 南瓜春植,採取育苗移栽方式更为适宜,云见山已经提前让人买好了南瓜苗,直接种就是。 茄子也是,买来的苗直接种下去就行,等过个几天再浇定根水。 白菜就简单了,直接往地里一撒完事,就是大家手艺有点糙,撒得不太均匀。 徐晨星手一抖,又撒多了,他看向云见山,见云见山的眼光也正好对过来,有些心虚:「我就是手抖!」 云见山从容一笑,宽慰徐晨星:「没事,到时候间苗,还能吃鸡毛菜!」 一旁的洛之源听到了,就开始放飞自我了,满地乱撒,段思华看不下去,忍无可忍地说:「之源,好好撒,间苗也是活!」还有,两个狗男男相互安慰,有洛之源啥事。 等等,段思华一拍脑袋,咋被秋昭带起跑了,叫啥狗男男啊,人家是竹马竹马好吗? 撒完,收工,完事。 云见山大手一挥,准备回书院吃饭了。 田修斐问:「不等纪夫子验收了吗?」 云见山看向众人,咧嘴一笑,眼带狡黠:「哦,忘了跟你们说了,以后种地的事归我管!」 话音刚落,云见山就被欢唿的众人抬起来抛到空中。 「哦哦」 「好!」 「啊啊啊!」 「干得好,云见山!」 「太棒了!」 没抢到抛云见山的位置,洛之源这个战五渣捧起一抔土就往天上撒,没有花撒撒土也不错。 云见山先是一时不备被众人偷袭抛在空中,又是一把尘土从天而降,差点吃了一嘴吐,眼睛也差一点被土迷了眼睛。 洛之源这神来一笔,坑惨了其他人,大家赶紧把云见山放下来。 迷了眼睛的赶紧揉眼睛,土进了衣领里的抖衣服,一时之间,抖衣服的抖衣服、揉眼睛的揉眼睛,擦脸的擦脸,理头髮的理头髮。 第57页 洛之源见状,知道自己闯祸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你是猪吗?洛之源!」不幸吃土的宁文洲边呸边骂。 两人一向不和,洛之源不服气,反骂道:「你怎么骂人呢!」 宁文洲火气也上来了,指着洛之源说:「你不该骂吗?蠢货!」 「别人都没事,就你有事,老天爷都看不惯你!」洛之源开始说歪理了。 怕两人真吵出火气,云见山赶紧倒了一碗水给宁文洲:「来,先漱漱口!」 趁宁文洲漱口的间隙,云见山瞪了一眼洛之源,示意他道歉。 洛之源自知不对,也不犟脾气了,垂头丧气地道了歉。 「对不起,我不该撒土的。我刚刚就是太高兴了,做事不过脑子。」 其他人都没什么大事,也就是沾了些土,他们也知道洛之源的德性,这人一激动,做事说话就不过脑子,倒是不计较这事。 宁文洲漱了口,看了洛之源,冷哼一声:「原谅你了!」 宁文洲也就是嘴快骂了出口,他本来也没那么小气,有台阶下也就借坡下驴了。 云见山笑着说:「行了,走走走,忙活一早上都饿了,回书院吃饭,我今天特意让方大厨做了好菜!」 「走走走,吃饭!」 一群人有说有笑回了书院,正好赶上膳堂开饭,简单洗手洗脸,正式开饭。 今儿的菜是回锅肉、乌骨鸡汤、素炒鸡毛菜、凉拌海带,甜点是红枣发糕,还有一碟狼牙土豆,这是云见山今天特意嘱咐方大厨做的。 种土豆,吃土豆,享受双倍快乐,大家一看也乐了,确实是好菜。 田修斐微微一笑,贊道:「农人春播秋收,要经时间酝酿、汗水浇灌才能吃到收穫的作物,没想到见山今天让我们享受一把收穫的快乐。」 云见山不乐意听这些大道理,不耐烦地说:「吃饭,吃饭,莫谈大道理!」 田修斐摇摇头,一脸遗憾:「高山流水知音难遇,原以为云见山你懂我,没想到……」 秋昭接话:「没想到他就是一俗人!」 云见山苦着一张脸:「诸位大才子,莫要消遣我了,吃饭!吃饭!」 见他这样,大家笑出声,纷纷开始吃饭,不再多聊。 吃过饭,云见山就和甲班众人分开了,甲班的人需要回斋舍洗个澡,云见山也需要回家洗漱沐浴。 刚出书院大门,脑海里就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声:「亲爱的宿主,阔别多时,不知你可有思念于我?」是系统闭关修炼回来了。 云见山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给系统好脸色:「撒泡尿照照,有点自知之名!」 「你!」 「亲爱的宿主,好久不见,让我们来看看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 「完成任务4——振兴书院食堂,获得五千次好评,奖励:油缸一个。」 「发布任务5——振兴书院食堂,获得一万次好评,奖励:醋缸一个。」 云见山很无语,问:「你说你能不能给点有用的?」这些瓶瓶罐罐有啥用? 系统不可思议地说:「哦,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能够如此侮辱我的奖励,想一想膳堂的饭菜永远咸淡适宜,这难道还不厉害吗?」 「还有这用?」云见山有些怀疑,不过仔细一想方大厨的饭菜确实没有出现咸或没味的情况了。 「当然,我是专业的,不要质疑我!」 「是是是,你是专业的,专门坑人的!」云见山敷衍道。 「你,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系统了,所以!」 「所以什么?」云见山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所以我不跟你计较!」 云见山噗嗤一声笑出声,没有说一句嘲笑的话语,却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嘲讽。 系统说到做到,没有跟云见山在这件事上掰扯。 「发布支线任务:举办膳堂节日庆典活动——清明佳节会,奖励:抽奖一次。」 云见山眼皮一跳,不耐烦地说:「你这是又搞新花样了?」 今天三月初二,清明节三月初五,两天的时间让他搞个活动,当他是超人吗? 只是系统不知死活地挑衅道:「怕了?」 云见山冷笑:「怎么可能?」 「但是,赌不赌?我要是办成这个清明节会,你额外给我一万积分。」 系统有些犹豫,它私藏的积分不多,这一下去那么多。 「不行不行,一万积分太多了!」系统抵死不从。 见系统不入套,云见山又说:「那这任务我不接,拜拜了你咧!」 系统急了:「想想你在现代的庞大遗产!」 云见山从容不迫,丝毫不慌,释然道:「人死如灯灭,一切交给命运吧!」 系统无语,但实在没办法,只好认错:「是我不对,不该临时突袭,这不赶上我升级了嘛!以后一定不会发生第二次了,云大哥,云大爷,小的不对。」 云见山点点头,赞赏道:「这才对嘛,做人做统都要讲求态度。」 系统咬牙,给你三分颜色还开染坊了,不过让云见山接任务要紧,系统握拳,默默安慰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苟一苟,一切都会有。 「尊敬的宿主言之有理,为了表达我最真诚的歉意,系统拿出一千积分系统补偿你,你看可以吗?」 系统也是豁出去了,话音刚落,一千积分都到帐了。 第58页 不料云见山摇摇头,一脸为难地说:「统子,你这不是在道德绑架我吗?收了你的积分,就得干活啊。」 难道不是吗?系统在心里骂娘,不想前功尽弃的系统只好耐着性子说:「亲爱的宿主,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呢?这只是我对自己未能安排好任务发布时间给你的歉意,跟接任务什么的,那是一点关系也没有。」说到最后,系统都是咬着牙说的。 听到这个回答,云见山满意了,微微一笑,满意地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云见山直接不理系统,也不谈任务之事,准备回家了。 系统投降,闷闷不乐地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任务。」 「迷煳的小系统,我已经说了呀,我们来打赌啊。」 「我没那么多积分,你想都不用想。」 系统果断拒绝,要积分没有,要统命一条,拿去吧。 云见山眼里闪过一丝遗憾,看来榨出一千积分是极限了。 「没有积分,那就打别的赌吧?」说到这,云见山笑得有些邪恶。 「什么赌?」系统有些警惕,云见山会那么好心? 云见山嘿嘿一笑:「学狗叫。」 系统:………… 系统的大眼珠子滴熘熘地转,霎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强压激动,咳嗽两声,系统说:「行吧,赌就赌!」 「拉勾勾!」 「拉勾勾!」 第31章 查看 接下来的两天,云见山都在忙着筹办书院清明节会的事情。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取得山长的同意,故一大早云见山就来书院找山长了。 「清明节会?」宁山长眉头一蹙,有些犹豫。 云见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将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是呀,书院放假的时间都是规定好的,只是这样学生们难免错过诸多节日,本该欢度节日的日子,却只能待在书院苦读,未免太过苛刻。」 一般来说,书院月底休沐三天,遇到一些盛大的节日,也会放假,但很多节日都不放假,比如清明。 山长也有些心动,不止书院学子不能回家,作为山长,他亦是要以身作则,守着学生们,难免错过许多应该外去游玩、陪伴家人的节日。 知道山长心动了,云见山一鼓作气,继续说:「规矩不可改,虽不能直接放假,书院这边却可以在节日举办一些活动,师生共庆佳节。」 「不仅如此,等经验成熟了,还可以邀请师生的家人也一同前来共度佳节。」 山长眼前一亮,他因为书院休沐的时间不凑巧,已经好几个节日都没有能和家人一起了。 宁山长矜持地点点头,眼带赞赏:「既如此,这次清明节会就依你所言。」 「哈哈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见山越来越有出息了,想做什么就跟山长说。」宁山长拍着云见山的肩膀,语气有些感慨。 云见山看见他眼里藏着的欣慰,有些动容,他一直在想,如果他真的是原身,为何会愿意做一个纨绔? 现在想来,若是父母如云父云母般慈爱,长辈如山长、纪夫子般宽容,「他」选择做一个纨绔也不是不能理解。 得了山长的准话,云见山就准备大干一场了。 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 清明节,自然得踏青游玩,那首先就要规划路线和场地,这事一回生二回熟,云见山直接交给系统。 「上次挖野菜的地方,不就挺不错的?」 云见山摇摇头说:「那里空地有点小,我准备办宴会,还要组织大家比赛、放风筝、盪鞦韆,那里太窄了。」 系统上次扫描周边地形时已经把附近的地形记下了,闻言就说:「你等等,我找找。」 过了一会儿,云见山就听到系统兴奋的声音:「找到了,穿过河对岸,走一段路,就有一片开阔的平缓坡地。」 「遍地绿茵,依山傍水,古树青竹,艷阳繁花,美不胜收。」 云见山听得牙酸,不太真诚地夸赞道:「不错不错,你这词库升级得不错。」 「你。」系统被他气得自闭,一句话都不肯说了,它再主动跟云云见山说话,它就是猪。 逗完系统,云见山开始考虑正事,系统说的地方他记忆中大致有个印象,但场地重要,他还是要实地考察一番才放心。 日头初升,事不宜迟,云见山当即就准备动身前去查看,迎面却撞上一人。 抬眼一看,是被撞到之后鼻子发酸、一眼朦胧的徐晨星。 「晨星,还好吗?都怪我走路不看路。」云见山有些愧疚地道歉。 真是的,光顾着和系统聊天,忘记看路不说,还撞到了人。 「我没事。」徐晨星放下捂着鼻子的手说。 话虽如此,徐晨星差点就要溢出水色的眼眸、微红的眼眶与略带一丝哭腔的声音出卖了他。 顿时云见山眼里的心疼更甚,徐晨星看在眼里,觉得发酸发痛的鼻子霎时好了一半,不枉他远远瞅见人的身影就开始计算。 若能得云见山一点心疼,身体疼痛算啥?这就是洛之源说的苦肉计吗?看着云见山关切的神色,徐晨星心头微动。 「那就好,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鼻子一向脆弱,被撞到怎么可能不疼知道徐晨星肯定是在安慰自己,云见山有些不自在,但这种磕碰除了忍着没别的办法。 第59页 徐晨星一双盈盈丹凤眼看向云见山,问:「见山这么早来找山长,是有何事啊?」 「是这样的,我想趁清明节为书院学子举办节日活动,只是书院未有先例,所以来请示山长的意见。」 徐晨星瞭然一笑,嘴角一勾,笑意盈盈:「看来山长同意了,恭喜见山了。我见见山脚步匆匆,是要往何处去啊?」 云见山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他的打算:「我寻思着在柳树坡那里举办活动,想着去仔细看看合不合适?」 柳树坡,就是系统给找的地方,因为岸边杨柳依依,就得了这么一个名。 闻言,徐晨星眼里闪过一抹憾色,怅然道:「可惜了,不能与见山一同前去。」 「不用可惜,正好晨星你陪见山一道去瞅瞅,顺便提提建议。」是走出房门的宁山长发话了。 「山长。」徐晨星连忙问候行礼。 宁山长摆摆手,看向站在一起的云见山和徐晨星,微微点头。 云见山打趣道:「山长偏心,不是说我全盘负责,怎么还给我找个监工?」 宁山长摸摸鬍鬚,无奈摇头,笑骂道:「没良心的,好心给你找个帮手还不领情。」 说完,宁山长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装作伤心生气的模样。 徐晨星心里偷笑,这些长辈,因为云见山不是其学生弟子,不用保持威严,总爱逗云见山。 云见山一脸无奈,只好上前乖乖认错:「都是晚辈不好,辜负了山长的一片苦心,山长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我一个小辈计较。」 宁山长斜了一眼,努努嘴:「今儿山长要真计较了,你待如何?」 「见山自然是诚心认错认罚,只是气大伤身,气着山长的身体就不好了。」 说完,云见山眼神求救,示意徐晨星赶紧帮忙哄哄。 徐晨星强忍笑意,劝说道:「是呀,见山对山长可是一片关心,山长不好,见山亦是时时忧心啊。」 「是呀,伤在山长身,痛在晚辈心。」云见山这个脸皮厚的,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宁山长嘴角一抽,小兔崽子最近越发会哄长辈了。 宁山长咳嗽一声,看向云见山,勉为其难地说:「既如此,看在你一片真心的份上,老夫不与你计较。」 云见山顺杆爬,嘴跟抹了蜜一般,当即就说:「山长不愧是最疼我的长辈,有你在,晚辈做事都有底气了。」 宁山长强压喜悦之情,颇为矜持地看向两人:「好了,别拍马屁了,你们两个赶紧去吧。」 辞别山长,云见山和徐晨星结伴去了杨柳坡。 两人不知道的事,目送他们离开的宁山长一转身,走了没几步,就见脸色阴沉的纪夫子和脸色晦暗的谢老。 摸不清情况的宁山长热情打着招唿,却是热脸贴冷屁股,没得一丝好脸色。 宁山长见怪不怪,这两人脾气古怪,臭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纪夫子就不说了,谢老别看平时温和慈祥,实际上也是个怪脾气,脾气上来了谁的脸色都不给,他宁某人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要问纪夫子和谢老为啥这么气,还得怪云见山,同样哄人的话对着不同长辈说,这些长辈又不是多大度的,自然计较了。 纪夫子眯起眼,看向宁山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云见山不是最喜欢他这个长辈吗?有他宁雾之什么事? 谢老则是在琢磨,看来给云见山送的东西还不够啊,自己对云见山还不够好,最疼爱的长辈,肯定得是自己才是,什么山长的,往后站站。 宁山长觉得两人的眼神不太对劲,打了招唿,就匆匆走了。 对于纪夫子和谢老的心思,云见山一概不知,他和徐晨星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方才到了杨柳坡。 系统没有掉链子,选的地点很合适。 阳春三月,岸边杨柳依依,杨柳后面,是一大片平缓的坡地,泛起新绿。 坡地平坦开阔,中间是一大片平坦绿地,四周的坡顶陡峭之处,或生桃李,或夹樱梨,正是春时,一片粉白。 徐晨星眼前一亮,望向云见山,语气略带一丝雀跃:「好地方,见山有眼光。」 「过奖,过奖了。」云见山毫不客气顶下系统的功劳。 云见山看向宽阔的草地,瞬间规划好了,靠近花树的场地,合适游玩踏青,举办比赛和宴会。 中间宽阔的场地,是放风筝的好地方。 靠近杨柳丛的地方,可以搭几个鞦韆,让丙班的孩子盪鞦韆玩耍。 清明节有折柳植树的传统,这丛杨柳正合适。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说了出来,两人围着场地走了一圈,大致布置就出来了。 徐晨星听到比赛,问道:「比赛,不知见山可想好拿什么做彩头?」 云见山有些迟疑地说:「还没想好,不过既然是清明节,送些节日吃食并一些读书人用得上的纸笔书籍,实在不行,直接发银子,多实在。」 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徐晨星,只见了他轻笑一声,笑眯了眼,看向云见山,乐不可支地说:「直接发银子,你也不怕纪夫子说你庸俗。」 云见山一脸无谓地说:「银子哪里俗了,大俗即大雅。再说了,离了银子,谁能活。」 话是这么说,云见山心里却是不准备拿银子当重要的彩头,他真怕纪夫子放狗咬人。 第60页 徐晨星捂嘴偷笑,眼带促狭:「见山所言甚是,不如就别想别的彩头了,直接发银子金子。」 云见山不乐意了,嘟囔道:「你不是帮手吗?怎么不帮我想想彩头怎么办?」尽会给他挖坑。 徐晨星从容一笑,不慌不忙地说:「既然见山开了金口,我也该出出力才是。」 云见山瞅了徐晨星一眼,深邃的眼眸里映照徐晨星英英玉立的身影。 「别卖关子了,快快献上你的锦囊妙计。」云见山语带期待,还有一丝好奇。 徐晨星摇头失笑,停下脚步望向云见山,问道:「不知道见山可否听过一个词?」 「什么?」云见山有些摸不着头脑。 「借花献佛。」 云见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正想细问,却见徐晨星已大步往前走了,连忙追上去。 「晨星,等等我。」 徐晨星停下脚步,笑意莫名,饶有兴味地说:「见山倒是难得追一次我。」 云见山自诩直男,但却瞬间领会徐晨星的意思,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我见你走得快,怕你摔倒。」 「是吗?」徐晨星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云见山避开他的眼光,颇有些不自然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俱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默古怪。 云见山是不知道说啥,徐晨星则是难得见云见山因为两人的感情之事烦恼,自是乐得云见山好好思量,认清自己的心。 说来,云见山和徐晨星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徐晨星一直隐隐约约觉得,云见山对自己是有意的,这也是在云见山严词拒绝他以后,徐晨星依旧不放手的原因。 直觉告诉徐晨星自己,不要放手,不要放手。 第32章 彩头 一路相顾无言,行至书院大门,终是云见山开了口。 「晨星,一起去膳堂用膳吧。」 徐晨星如往常一般,温润有礼地说:「好啊。」 「走吧,去膳堂。」 两道身影就这样进了书院大门,往膳堂方向而去。 云见山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是过去了,一旁的徐晨星察觉到云见山的反应,心里暗笑,心道:见山啊见山,究竟要何时,你才能知我心,了你意呢? 徐晨星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但看向一旁的云见山,茫然随即全部化成了坚定,他绝不放手。 两人耽搁了些时间,来到膳堂时,大家都在用膳,宁文洲眼尖,瞅到了两人的身影,就说:「两位这是去哪里了?云见山你自己不学好,还要带坏徐晨星吗?」 云见山可不会给宁文洲这个傲娇小屁孩面子,一句话就把人堵了回去。 「与你无关。」 宁文洲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捏折了,洛之源看在眼里,爽在心里,对云见山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云见山直接和徐晨星去拿饭菜了,根本没注意洛之源递过去的眼神。 反倒是宁文洲看个正着,正不爽的宁文洲就对着洛之源冷嘲热讽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你的好兄弟根本不搭理你啊。」 洛之源可不接受他的挑拨,脸色不变,看向宁文洲说:「你也说了,是好兄弟。懂不懂什么是好兄弟?为兄弟两勒插刀我都乐意,不过是没能注意到我的眼神罢了。」 说到这,洛之源仿佛意识到什么,怜悯的眼神望着宁文洲说:「可惜,你没好兄弟,不懂这样的兄弟之情。真是可怜啊,做人失败到这个份上,连个好兄弟都没有。」 说完,洛之源上下打量着宁文洲,不时发出遗憾的啧啧啧之声。 宁文洲气得要揍人,张全武连忙拉住他劝道:「文洲,冷静冷静,君子动口不动手。」 田修斐瞪了一眼洛之源,也来劝宁文洲:「文洲,冷静,书院不可斗殴。」 云见山正好拿了饭菜回来,刚好听见斗殴两字,好奇地问:「斗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到云见山的话,宁文洲反而冷静下来,松开握着的拳头,故做平静地说:「没什么事,说着玩呢。」 见闹不起来,云见山也没有多问,学子之间有矛盾再正常不过,只要别闹大,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旁人插手反而不好。 大家都是十几二十岁的人,在古代也是能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要学会处理个人交际问题。 在膳堂用完午膳,云见山就去找夫子的斋舍找人了。 吃饭的时候,云见山仔细琢磨徐晨星的话,总算知道徐晨星的意思了。 借花献佛,不就是让别人出比赛的彩头吗?那还能是谁出,肯定是书院出了。 书院不止建了生员的斋舍,也为夫子修建了斋舍夫子的斋舍名见贤斋,学生的斋舍名思齐斋,取「见贤思齐」之意。 斋舍都是狭长的天井院落,不同的是,夫子的斋舍是一人一间,要宽敞许多,院子也大一些。 不常在书院住的夫子,会将自己的舍房布置成书房,置上简易的床榻,作办公和临时小憩之地。 常在书院住的夫子,则会将书院分配的斋舍布置成内外间,内间为卧室起居之地,外间为待客办公之处。 书院的夫子里,有四个夫子是常住书院的,分别是纪夫子、何夫子、谢老和吕坚的哥哥吕弥。 其余的夫子,皆在书院附近有居所,并不常住书院,有课就来,无课就走。 第61页 云见山来的时候,就见谢老和纪夫子在院落一角下棋。 见云见山来,平时对云见山最是欢迎的两人却一致地只管下棋,不理会云见山。 云见山脚步一顿,这是怎么了,他最近也没得罪这两人啊? 云见山扯开一个笑容,热情打着招唿:「纪夫子,谢老,晚辈打扰了。」呵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丝毫不尴尬的纪夫子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云见山就说:「既觉打扰,还不出去。」 云见山脸色一僵,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一定确定以及肯定,纪夫子绝对生他气了。 还有谢老,也不对劲,云见山看向闷不做声的谢老,嘴里发苦,咋连谢老也得罪了。 云见山揉揉有些僵的笑脸,苦着一张脸走上前给纪夫子敲着肩膀,讨好道:「纪夫子,晚辈愚钝,不知何事冒犯了夫子,以至于夫子冷面相待。」 纪夫子捏着手上的棋子,没好气地说:「你若愚钝,天下间就没聪明人了,舌灿莲花,把老夫哄得团团转啊。」 云见山一头雾水,这话从何而来,连忙喊冤:「冤枉啊,见山哪里敢对夫子有哄骗之举。」 「是吗?」 「当然。」 「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老夫是最疼你的长辈,怎么今天就变成宁山长了?」 云见山如遭雷击,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了,他是真没有想到,纪夫子会偷听,还会计较这些事。 虽然,当初为了把甲班学生种地课程的管理权拿到手里,他确实是说了不少好话哄人。 看谢老这样,估计也是听到了,云见山顿感头疼,这些老头年纪也不小了,还争风吃醋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真的是闲的,加课,统统加课。 「夫子啊,你对晚辈的好,晚辈记在心里,一刻不敢忘记,难不成晚辈对你的一番关切之心,夫子一分都没有感受到吗?」说到最后,云见山酝酿着情绪,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纪夫子的攻势瞬间没了,放下手里的棋子,不自在地说:「老夫自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纪夫子和家里人积怨颇深,故一人独自来书院任教。 纪夫子性格严苛,同僚与学生们都避着他,也就云见山不怕他的冷脸,在他面前嬉皮笑脸,逗纪夫子开心,时不时来书院看望纪夫子。 云见山更伤心了,一脸落寞地说:「夫子既然知道晚辈的心意,为何要怀疑我呢?」 话题瞬间转移,纪夫子也不是真计较,就是因为一句话闹别扭罢了,一看云见山真伤心了,反而哄起了云见山。 「夫子当然没有怀疑你了。」 这话一出,三人都松口气,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谢老问:「见山来这里,是有何事啊?」 云见山开门见山:「我是来请书院的夫子帮忙啊。」 「哦何事啊?」纪夫子有些好奇。 接着,云见山说了自己清明节举办活动的事情,说到最后,一脸为难:「别的都好说,只是这奖励,真真是为难,书院都是文雅的读书人,若只以金银为奖励,未免太俗,只是见山乃俗人一个,不懂投其所好,故特来求救诸位夫子啊。」 宁山长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一听这话,略微思索就说:「本也不是什么大的比赛,过重的彩头反而不美。」 纪夫子也点点头,贊同道:「能有活动那群泼猴就该偷着乐了,再给好彩头,美得他们。老夫做主,彩头就送老夫的拙笔一副。」 纪夫子的墨宝可不差,云见山赶紧说:「纪夫子太过谦了,夫子的墨宝,可是难得啊。我都嫉妒书院的学子了,能有机会得到夫子的墨宝。」 纪夫子故作矜持笑骂道:「一天天,就会怕马屁。」 谢老也来了兴致:「不错不错,老夫也来,不只是老夫书画一般,怕是无人问津啊。」 宁山长摆摆手,无奈道:「谢老别折煞我了,我于画之一道,那是半点不通啊。」 云见山赶紧说:「诸位夫子大才,真是太过谦虚了,就这么定了。晚辈这次要让书院学子长长见识,毕竟这么多夫子的作品同时出现,可是难得啊。」 正好吕坚的哥哥吕弥和何夫子走进书院,宁山长就拉着人说:「吕夫子、何夫子,快来快来,可不能少了你们。」 听闻事情原委,何夫子爽快应下,何夫子家里是地方大族,诗礼传家,自小拿纸笔,书画自认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吕弥有些为难,他的字在读书人里面不算出众,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罢了,出身贫寒的他更没有研究画技的时间与金钱,没什么能拿出手作奖品的。 「山长,我还是算了吧,总不能让我画幅小鸡啄米图交差吧。」吕弥一脸苦笑,想要拒绝。 众人都笑起来来,谢老乐不可支地说:「这主意好,你画一副小鸡啄米图,丙班的学子说不一定能抢得打起来。」 纪夫子也是个损的,也笑着说:「对对对,就画小鸡啄米图,保证独树一帜。」 何夫子也想看小鸡啄米图,就说:「我看行,吕弥你就尽管画就是,若是难为情,让山长陪你一起就是。」嗯,山长也不会画画。 宁山长见躲不过,索性拉大家一起下水,提议道:「不如书院的夫子都画一副,让学生们来猜,猜对了就可以带走画和画主准备的奖励,猜错了就没有彩头了。」 第62页 临了宁山长又补充道:「至于奖励,大家尽力就是,不拘什么,若是学生们选到了不好的,那也是运气不好。」 云见山恭维道:「夫子们的东西,哪里会有不好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为学子们祈祷,希望夫子们不要拿什么「写一篇文章」「做两首诗「这样的奖励。 彩头搞定,辞别众位夫子,云见山就准备去找宁大哥这个书院大总管安排场地的布置、物资的採买与人事的安排。 书院的人手不够,加上大家也有各自的事务要忙,不可能只搞清明节的活动,而去搁置日常的事务,所以这点人弄一个活动还是有点捉襟见肘。 不过云见山不担心,书院没人,云府有啊,只是两边人手得对接一下,所以肯定要和宁大哥好好商量一番。 不料,半路却被徐晨星拦住了。 「见山,关于清明的活动,我还有一些想法。」 云见山也希望尽善尽美,当即就说:「晨星只管直言不讳。」 徐晨星笑了一下,戏嚯道:「那我就说了,还望见山不要觉得我多事。」 第33章 野菜 「摘野菜?」云见山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徐晨星居然会提议增加摘野菜的活动。 徐晨星点点头,上次的踏青活动,云见山虽然只想为膳堂省点菜钱,方才忽悠大家摘野菜,并不知书院众人对这项活动的喜欢程度,但徐晨星是知道的。 今日跟着云见山一同去杨柳坡,见附近有不少野菜,徐晨星就觉得摘野菜也不错。 云见山想了想,亲自採摘野菜,当场做成特色美食,好像很不错唉,他都心动了。 心动不如行动,云见山瞬间将其纳入计划之中,反正上次踏青摘野菜的工具都还留着呢。 云见山心情大好,对着徐晨星一脸感激:「晨星,多谢你了。」 「只要能帮上你就好了。」徐晨星也很是高兴,没有人会比他更想要云见山好。 只要是云见山想做的,徐晨星都会全力支持、排除反对。 得了夫子的彩头支持与徐晨星的建议,云见山跟宁大哥商量着就开始干活了。 採买物资,布置杨柳坡,安排人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总算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待佳节到来。 万物至此,皆洁于清明。 初五这天,云见山早早起了床,穿了一身新做的衣袍。 衣服是厚实又透气的水蓝色布料制成,柔软、舒适、保暖、透气,这是云母特意给云见山寻来的料子。 料子难得,整个云府,只有云见山有,便是云母都没有。 春寒料峭,招财怕云见山受寒,特意拿了这身衣裳过来。 云见山不懂布料后面的弯弯绕绕,只觉这衣裳在春暖花开却又有几丝寒意的时节穿着舒服。 天微微亮,云见山让招财和进宝清点好人手和物资,就分别出发了。 云见山和招财去书院,进宝带着人去杨柳坡那边先做准备。 云见山到书院的时候,书院众人也整装待发了。 宁大哥正在清点人数,云见山走过去,等待他数完人头。 「大哥,怎么样,人齐了吗?」 宁大哥点点头:「齐了,可以走了。」 宁大哥一发话,书院大门打开,夫子带着各班的学生,缓缓出了书院,下山而去。 一开始大家都还排着队,渐渐地队伍就乱了,学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边走边聊。 见状,夫子们也不制止,难得轻松一日,只要不掉队就行。 徐晨星悄悄摸到云见山身边,冷不丁来了一句:「衣服不错。」 云见山咧嘴一笑:「这就是不读书的好处了,在书院可不能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云雾书院财大气粗给书院学子定制了统一制式的襕衫,书院学子基本上只能穿襕衫。 便是今天出了书院,书院的学生们也都身着襕衫,远远望去,还挺壮观的。 徐晨星嘆了口气,哀嘆道:「是呀,所以见山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平日里多穿点鲜亮、新式的衣裳。」 徐晨阳看着穿着水蓝色新衣,在人群里格外耀眼的云见山,眼里微光闪动。 见山今日,格外好看呢! 云见山隐约觉得这话不对,又实在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好说:「衣裳嘛,能穿就行,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倒是晨星,今日想挖什么野菜?还有比赛,不知可做好准备了?」 徐晨星从容一笑,不紧不慢地说:「见山想吃什么,我来挖。至于比赛,时刻准备着。」 云见山不领情,摇摇头:「可不能吃独食,都是大家一起挖一起吃的,大才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不料徐晨星扭头盯着云见山,眼神幽深,霎时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见山,对你好,算什么厚此薄彼,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云见山心里暗暗吐槽:麻烦复习一下天经地义这个词的意思,谢谢。 见云见山不搭话,徐晨星也不失望,默默走在云见山身侧。 一个不注意,徐晨星差点滑倒,是云见山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要不然在山路上滑倒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心点。」云见山叮嘱道。 徐晨星紧紧抓着云见山的手不放,声音颤颤的:「见山,我有些怕,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第63页 云见山原本想说两个男人拉拉扯扯地多不好看,但见徐晨星额头细小的汗珠和眼里还未掩住的惊慌失措,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可以,小心看路。」 徐晨星紧紧抓着云见山宽厚的手,只觉一颗心都安定下来了。 刚刚的滑倒,徐晨星确实没有料到,但后面的害怕什么的,完全是鬼扯了,大学霸心理素质好得很。 差点摔了一跤,都不忘记借着时机装可怜,不得不说爱情使人无畏吧! 很快,到了杨柳坡,这里已经布置好了。 休息、做饭、存放物资的棚子已经搭好,宴会、比赛是露天场所,就设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桌椅已经摆放好。 还搭建了好几个鞦韆,准备了风筝,还有一个临时弄的蹴鞠场,就是不怎么正规,毕竟地不怎么平。 宁山长见状微微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大家来得正是时候,书院众人站着河边,静静欣赏日出。 清晨,第一缕金色的暖阳打在身上,缓缓流动的河面铺上了一层金色,宛如金丝织就的薄纱在风的轻抚下缓缓摊开。 云见山头微微一侧,就可以看到旁边徐晨星姣好的侧脸,玉面星眸,姣若明月,在初阳的映照下,整个人是如此澄净美好。 察觉到云见山的视线,徐晨星回望,略一偏头,眼神清澈,笑容和煦:「见山,怎么了?」 「没什么,你想随夫子们去植树吗?」 宴会是中午开始,比赛是下午的活动,早上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或是踏青植树,或是盪鞦韆,或是放风筝,或是玩蹴鞠,只要不乱跑就行了。 夫子们约好了一同沿着河岸踏青游玩,顺便植树,有愿意一同去的学生可以跟着。 可惜,没有一个学生愿意,夫子们只好任由学生们各自玩耍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好多学子去领篮子和小锄头,准备挖野菜来着。 识得野菜的杂役和云府下人引导大家挖合适的野菜。 清明节,少不了的就是青团,大家就挖艾草、鼠麴草,还有正是时候的野蒜。 至于旁的时令野菜,却是不推荐採摘的,怕大家弄混。 还有学生遇见蘑菇想采,被制止了,这是云见山特意嘱咐的不让采,系统检测过了,附近毒蘑菇有点多,他可不想大家一起吃了躺板板。 徐晨星也拿了个篮子,他看向云见山,眼里含着期待:「见山,一起,如何?」 在徐晨星灼热眼神下,云见山有些恍惚,迷迷煳煳就答应了。 「好啊!」话一出口,云见山就有些后悔,他应该留下掌管全局才是,跟徐晨星去挖野菜这不耽误事吗。 只是看着徐晨星递来的篮子,云见山还是接过来了。 没有下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云见山努力说服自己。 大部分人都去摘鼠麴草和艾草了,毕竟是清明节,也应时应景。 没那个耐心的,就去扯已经开花变老的荠菜,一会儿可以拿来煮鸡蛋。 徐晨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想和云见山独处,就说:「见山,我们去摘点不一样的,可以吗?」 云见山提着篮子点点头,他没啥意见,那就都听徐晨星的。 徐晨星明显兴致很高,前天他来过这里,带着云见山就去了比较安静的地方。 虽是安静,却不偏僻,隐约还能听到书院学子的声音,若在视线宽阔处,也能看到书院众人的身影。 云见山环顾四周,见地上竹笋丛生,就说:「你想掰竹笋?」 徐晨星指指不远处的香椿树,笑得有些开心:「还有香椿,我记得你挺喜欢的。」 「嗯,我记得你挺不喜欢的。「云见山说。 徐晨星丝毫不在意,乐呵呵地说:「我喜欢竹笋,你喜欢香椿,这不正好。」 云见山说不过他,只弯腰掰竹笋,徐晨星也不废话,和他一起掰笋。 竹笋有孩童小腿粗,这从竹林不大,很快就掰完了。 只是带来的篮子装不下,云见山索性不装了,全部堆在地上,准备一会儿叫人来拿。 两人留下一堆竹笋,就往不远处的高大的香椿树而去。 高大的香椿树附近零零散散生长着低矮的香椿树,云见山对自己爬树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就说:「我爬这个高的树,附近矮的交给你,可以吗?」 前身的确爬树挺厉害的,徐晨星也不阻拦,只说:「那见山小心。」 云见山找了个合适的树枝,做了叉子,好把够不着的香椿芽夹下来。 然后整理一下衣裳,几下就爬上高大的香椿树,能够着的就用手,够不着的就用树杈子。 很快,树上就开始陆陆续续掉下来香椿嫩芽,下面草地松软,丝毫不用担心椿芽被打坏。 竹林这边,笋堆旁边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直接把笋往自己篮子里装。 另外一人急了,连忙说:「秋昭,这是别人掰的竹笋,怎么能拿呢?」 秋昭瞪了张全武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知道,我又不多拿,拿一小半就行!」 张全武不乐意,还想拦着,秋昭直接一叉腰,质问他:「这一看就是书院其他人掰的,这反正带回去都是大家一起吃,我还帮他忙了呢!」 见张全武还是不肯,秋昭只好说:「我这不也是为我们两个的面子考虑,你说咱两齣来晃悠一圈,啥都没带回去,丢不丢人啊!」 第64页 「你放心,回头知道是谁掰的,我们两个私下去道歉就是!」一堆竹笋,谁会计较啊! 张全武也犹豫了,两人走的时候信誓旦旦信心满满,若是空手而归,肯定要被人笑话。 思来想去,张全武也跟着同流合污了,只是坚持不能拿太多。 最后,两人总共拿了四分之一的竹笋就走了。 等徐晨星摘完附近的香椿,动作麻利的云见山已经把高大的香椿树薅成秃顶人士了。 徐晨星见差不多了,就对树上的云见山喊道:「见山,差不多了,快下来吧!」 还有一些椿芽在树上,但位置比较难弄下来,云见山索性放弃了。 爬下树,徐晨星正在捡着地上的椿芽,云见山也拿过篮子开始捡。 等捡完,两个篮子装得满满当当,提着沉甸甸的。 「回去吧,也够了。」云见山提起比较重的篮子对徐晨星说。 徐晨星提起另外一个篮子,笑容灿烂:「好啊!」 路过竹林,抬眼一看,竹笋少了,云见山乐了,这是来了大熊猫给吃了? 徐晨星皱了皱眉头,这是他和云见山掰的,被人拿走了,徐晨星不是很开心。 云见山倒是想得开,就说:「没事,正好帮我们带回去!」 一看就是书院的学生偷偷拿的,反正最后都是大家一起吃。 徐晨星一想也是,不过是一堆竹笋罢了,没必要计较,重要的,应该是一起掰笋的人。 第34章 竹笋 云见山和徐晨星提着两篮满满的香椿往杨柳坡走,才到地方,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居然有竹笋,你们去哪里弄的?」 「哇,好大的竹笋!」 「这竹笋看着就好吃。」 「秋昭,全武,你们两个还真行。」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几颗笋吗?」 「吃不得葡萄说葡萄酸。」 云见山一听,气笑了,原来是秋昭和张全武这两货拿了他们的笋还在这炫耀,真是长本事,有能耐了。 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秋昭听着大家的吹捧十分嘚瑟,得意洋洋地说:「不过是一些竹笋罢了,我和全武顺便摘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如果忽略秋昭上扬的嘴角和飞扬的眉眼,这话还是挺谦虚的。 张全武脸皮没秋昭那么厚,此刻听着众人的话那是如坐针毡,整个人都燥得慌。听到秋昭这话,更是羞愧,偏偏碍于面子,不能拆秋昭的台。 云见山冷笑一声,走上前说:「确实挺顺手的,就是不知道是顺手摘的还是?」 秋昭眼疾手快打断云见山的话:「见山,回来了。」 秋昭一脸讨好,眼里满是求饶,张全武也眼巴巴盯着云见山和徐晨星,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还是没有揭穿这两人。 附近人那么多,若是说出来,这两人少不得要被大家嘲笑一段时间,都是一起揍过人的交情,云见山和徐晨星也不想那么没有人情味。 只是,不揭穿不代表这件事过了,云见山给了秋昭一个秋后算帐的眼神,笑着说:「是呀,我和晨星摘了点香椿,还有竹笋,也是巧了,不过拿不动了,一会儿还得再去一趟。」 张全武赶紧示好:「这也太辛苦你了,我和秋昭去帮你们拿。」 旁边的人也纷纷开口要帮忙,云见山拒绝了:「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大家,难得轻松一点,大家摘完野菜,也可以去放风筝、盪鞦韆、玩蹴鞠,在附近走走。」 有人夸赞道:「云少爷,你办的这个活动太好了,我看还可以自己给风筝画图案呢。」 「真的吗?我都没注意。」 「走,去看看。」 「盪鞦韆也不错,一起去呗。」 众人三三两两散了,只剩云见山他们四个人留在原地。 秋昭抢过云见山手里的篮子,一脸谄媚:「见山,累了吧,我来帮你拿。」 云见山瞪了他一眼,嘲讽道:「我不累,倒是两位,竹笋那么重,一路拿过来,累不累啊?」 秋昭苦着一张脸,和张全武站在一起,缩着脖子,如两颗霜打的油菜。 「我错了。」 「我也错了。」 「错哪儿了?」云见山质问两人。 「不该偷拿东西。」 「不该故意炫耀。」 见两人老实认错,云见山也不再追究了,吩咐道:「回去每人抄一遍学规,秋昭,不准找人代写。」 「知道了。」 「知道了。」 秋昭和张全武都松了口气,徐晨星在一旁看着好笑,就算是按照书院的规定也不过是罚抄一遍学规罢了,这两人还以为占多大便宜。 不过转念一想,好歹面子保住了,确实应该感到轻松。 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几人提着东西准备拿到做饭的棚子去。 才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喊声。 「见山,晨星,你们快来看,我和思华摘了竹笋。」 又是竹笋,四人扭头一看,不远处洛之源和段思华各提着一篮竹笋,洛之源还一脸兴奋。 再一看,好傢伙,他们拿的竹笋跟云见山和徐晨星掰的竹笋不说一模一样,只能是毫无区别。 秋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有人跟他和张全武一起抄学规了,这下不孤单了。 第65页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心里十分无语。 洛之源和段思华已经走过来,一看秋昭和张全武提着的竹笋,心里警铃大作。 洛之源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也摘竹笋了?」 秋昭还想逗逗人,就说:「是呀,这么巧。」 洛之源一脸讪笑,有些尴尬地说:「是挺巧的。」 段思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看向张全武,眼神询问情况。 张全武没秋昭性子恶劣,现在大家都是难兄难弟,他闭了闭眼,就开口提醒:「老实交代吧,竹笋其实都是见山和晨星掰的,只不过没带回来罢了。」 洛之源和段思华的脸瞬间绿了红,红了绿,煞是精彩。 洛之源一脸心虚对云见山说:「见山,刚才跟你开玩笑呢。这是我们帮你带过来的竹笋。」 洛之源笑容苦涩,段思华苦着一张脸,今天这脸是丢干净了。 一回生二回熟,云见山和徐晨星也不想多加计较,徐晨星直接开口:「和他们两个一样,一遍学规,交给见山。」 「你们还没拿完吧,一会儿你们四个人去把剩下的竹笋拿回来。」云见山吩咐道。 段思华和洛之源一脸沉痛地点点头,秋昭和张全武也点点头。 洛之源看向云见山,踌躇几番还是选择道歉:「见山,对不住。」 云见山知道这几个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也没生气,就说:「长长记性。」 「我知道了。」洛之源本就是和段思华一起,有人壮胆才干这事的,被揭穿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段思华也开口道歉:「是我不好,鼓动的他,我在这里正式道歉。」 「好了,别让这些事坏了一天的好心情,把东西拿到厨房,大家各自去玩吧。见山准备了那么多,大家可不要辜负啊。」徐晨星一句话,为这件事画上句号。 把竹笋和香椿拿到做饭的棚子那里,方大厨已经带着人在忙活了。 见几人提着东西来,杂役们连忙接过东西,方大厨走过来打招唿:「云管事也去摘野菜了,瞧瞧这香椿,真嫩。真是难得。」 「还要辛苦方大厨你做了。」云见山道。 「辛苦啥啊,都是我分内之事。你还从云府调来那么多人,那几个厨娘手艺可好了,正好我学习学习。」 云见山笑着说:「方大厨你也不差。」云见山后面又买了几本厨艺书给方大厨,方大厨的手艺如今越发好了。 徐晨星也跟着说:「我们都等着你的午宴呢。」 「包在我身上。」方大厨拍着胸脯保证。 把东西放下,几人没有久留,秋昭等人去把剩下的竹笋拿回来,云见山和徐晨星则是四处熘达去了。 徐晨星看向在空中飘扬的风筝,问道:「见山一起去放风筝如何?」 「好啊。」云见山点头,反正闲着无事。 风筝的样式很简单,都是没有图案的矩形风筝,若是觉得单调,备了颜料笔墨,可以在风筝上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 画画,是云见山的拿手好戏,虽然别人并不知道,云见山看向徐晨星,不知他是否想在风筝上画图案。 徐晨星拿了两个风筝,粲然一笑:「见山,我们去画点图案怎么样?」 云见山拿过其中一个风筝,点点头。 两人坐在摆着笔墨颜料的桌子前,徐晨星问:「见山想画什么?」 云见山摇摇头,他还没想好,就问:「晨星想画什么?」 徐晨星撑着头,歪头看着云见山,笑脸吟吟地说:「就画山水景色吧,山水悠悠,我喜欢,见山呢?」 「随便画点花花草草吧。」 说完,云见山执笔,寥寥几笔,一朵山茶跃然纸上。 徐晨星掩嘴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姑娘画的。」 云见山反问:「不好看吗?」 徐晨星斩钉截铁地说:「好看。」 「好看那就送给你。」 「好。」徐晨星笑着收下。 接着,徐晨星在风筝上画上重重山峰、悠悠江水,附上一轮明月,待墨迹干透,徐晨星指着风筝说:「我把我画的风筝送给见山。」 「却是我占便宜了。」云见山接过风筝,笑着说。 风和日丽,惠风和畅,两人放起风筝,随着春风,风筝飞在碧空中,最后用剪子剪断风筝线,据说这样风筝可以带走病邪。 看着风筝飞走,徐晨星眼里闪过遗憾,云见山见状,就问:「怎么了?还想玩,再去拿一个。」 徐晨星摇摇头,看向远处的鞦韆,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去试试鞦韆。」 云见山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个。」其实鞦韆是为丙班的小萝蔔头准备的,不过云见山看也有甲班和乙班的学生去玩,好在鞦韆设得多,没有出现争夺的惨剧。 两人寻了个空的鞦韆,徐晨星坐下来,看向云见山,期待地说:「见山推我可好?」 云见山不说话,只默默走到徐晨星身后,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推着徐晨星。 徐晨星随着鞦韆盪在空中,清风拂过面颊,衣角轻扬,偶尔打在云见山脸上,徐晨星感受到云见山的手轻轻推着自己的力道,仿佛能感受到云见山手上的温度,徐晨星不自觉露出灿烂开朗的笑容,如驱散阴霾的烈阳。 有些事仿佛一直未变,但实际的情况谁又知道呢? 第66页 第35章 比赛 正午时分,万众期待的午宴终于开始了。 书院的学子陆陆续续回来,待人齐了,宁大哥就准备开宴。 宁山长简单讲了几句话,宴会正式开始。 宴会上的菜显然花了心思,除了传统的鸡鸭鱼肉、凉菜炒菜、饭前饭后糕点以外,还有清明但节日美食和学生们採摘的野菜。 清明的节日美食有青团、艾叶饭、艾糍粑、荠菜水煮的鸡蛋,撒子、薄饼、枣糕、蛋饼。 野菜制成的还有炸香椿、凉拌竹笋、香椿豆腐、凉拌马齿笕、凉拌蒲公英、凉拌柳芽。 徐晨星夹了一根裹着面煳炸的香椿到云见山碗里,笑着说:「辛苦摘的,见山可要多吃点。」 云见山夹了一筷竹笋给徐晨星,打趣道:「差点被抢去了,可要多吃点!」 「该是我的,谁抢得走?」徐晨星颇有自信地说。 「吃饭吧,风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饭菜很丰盛可口,大家都吃得十分满足,吃完饭,给了一个小时休息时间。 云见山和徐晨星沿着杨柳岸走了一圈,消食赏景。 很快,比赛开始了,比的类型也不多,就三项:绘画、赋诗作曲、作文,与清明相关即可,甲班、乙班、丙班各三项的头名可参与最后的小鸡啄米图争夺赛。 大家各自寻了自己擅长的方向比赛,徐晨星选了作文,也有信心十足的,三项都参加了,比如宁文洲。 这三项比赛可是同时进行的,就一个时辰,宁文洲既要写诗作文,又要作画,时间还是挺紧张的,除了宁文洲,没人这么干。 宁文洲显然很有信心,一脸自信,从容不迫,给旁边的人带来极大的压力,不愧是甲班最小年纪却牢牢占据前三名的人。 云见山在一旁看着,有紧张的,有无所谓的,也有一脸轻松的,也是有趣。 一个时辰就在这样既紧张又轻松的气氛中过去了,时间一到,就开始收卷了。 云见山问徐晨星:「有把握吗?」 徐晨星眨眨眼:「怎么,见山想要夫子的小鸡啄米图?」 云见山咳了一声,有些羞涩:「好像也不错!」 「那我要努力猜了!」徐晨星想到七个夫子的九幅小鸡啄米图,有些好笑。 「无碍,随便猜!」云见山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见山开口,我肯定要努力的!」 很快,三个班的各项比赛第一名共九人就出来了,甲班作文第一名是徐晨星,作诗第一名是宁文洲,作画第一名出人意料地是苏信源。 大家都很意外,苏信源家贫,平日里都在苦读,不见其表露作画的天赋与爱好,大家都以为会是其他人,没想到却是苏信源得了头筹。 不过看到展示出来的作品,大家也都心服口服,苏信源画了一幅古松图,正是书院的古松,寥寥几笔就见其韵味。 云见山只顾着看徐晨星的文章,倒是没注意看苏信源的画,只听旁边的人提了一嘴,说是画笔稚嫩,但十分灵动。 云见山想去看看,但展示时间一过,苏信源就把画收起来,没能看到画,倒是让云见山觉得有些遗憾。 宁大哥宣布得了头名的九人,又摆出九幅小鸡啄米图,对着大家说:「今日的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在奖励方面,夫子们特意搞了一点小门槛。这是书院七位夫子画的九幅图,需要九位头名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根据画猜测是哪位夫子所做。」 七位夫子,分别是山长、谢老、纪夫子、何夫子、专门教授丙班的吕夫子,以及专门教授乙班的曾夫子和杨夫子。 说到这里,宁大哥咳嗽一声继续说:「若是猜对了,不仅能带走夫子的大作,还能得到对应夫子所出的奖励。若是猜不对,奖励是否发放,就要看夫子的意愿了。猜测的顺序,按抽籤来!」 徐晨星和宁文洲等人上前领了签,宁文洲第一,徐晨星第四,苏信源第九。 宁文洲先上前观测,只见他先是粗略看了九幅图,最后在两幅图中摇摆不定。 宁文洲确实犹豫了,他最熟悉自家老爹的,所以一开始就是奔着猜宁山长的画而来,但七人画了九幅画,肯定有一人画了两幅以上,宁文洲就觉得有两幅图很像自家老爹画的,偏偏这两幅还有一点纪夫子的感觉,故宁文洲有些犹豫。 宁山长看见宁文洲犹豫了,得意地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他和纪夫子一人画了两幅画,两人都起了坏心,其中一副故意模仿对方不说,另外一副还换了风格。 故宁文洲犹豫的两幅,一副是纪夫子的,一幅才是宁山长的。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宁大哥可不会给自家弟弟放水,催促宁文洲赶紧做选择。 宁文洲额头急得冒汗,最后一闭眼随手拿了一副,猜是山长画的。 宁文洲抽籤时的好运延续下来,他猜对了,获得山长的奖励——「山长特编题册一套」和一块墨。 云见山瞅着,墨用完,题目估计也写完了。 宁文洲的脸黑了一瞬,在宁大哥眼神警告下勉强维持着笑容,他倒不是不喜欢作题,就是对奖励期待高,现在有些失望,以及被自家老爹坑了的郁闷。 见宁文洲这样,一旁的人都有些好笑,让你宁文洲猜山长的,也不想想,山长为了避嫌,肯定不会给小儿子好的奖励。 第67页 接着是丙班的两人,两人分别猜出了杨夫子和曾夫子的画,成功获得来自夫子的奖励——一刀好纸、一支笔。 这两夫子比较佛系,没想着为难学生,故只要熟悉他们的学生都能猜出来。 第四是徐晨星,他猜出了谢老的画,获得了迄今为止最丰富的奖励——一幅名家的字帖。 大家有些眼红,但不得不承认徐晨星眼力好,谢老刚来书院,学生们还不熟悉,徐晨星能猜出,显然是有几分眼力见的。 第五是丙班的一个学生,猜出了何夫子的画,得到了何夫子的奖励——十斤特色糕点,来自云家特供。 不得不说,有创意,得到奖励的学生也挺开心的。 何夫子是书院劳模,甲班乙班丙班都有授课,但何夫子早就料到应该是丙班的学生猜出来,故准备了这样的奖励,也算是师生之间的双向奔赴了。 第六和第七也是丙班的学生,一人靠着熟悉猜出了吕夫子的画,一人靠着排除法以及一点点眼力猜出了纪夫子的画。 吕夫子的奖励是一本书,纪夫子的奖励是一块砚台。 听见纪夫子的奖励是砚台时,那个猜出来的丙班学生明显松了口气,一看就是害怕纪夫子跟山长一样。 第八是乙班的学生,大胆猜出了剩下两幅中的一幅画是纪夫子画的,得到了来自纪夫子的奖励——一盒颜料。 第九是苏信源,给他剩下的是既像山长又像纪夫子画的那一幅,不过这没有难倒他,只细看一会,苏信源便给出了答案,是山长的。 苏信源猜对了,得到山长的奖励,是一套书。 宁文洲有些酸,他算是明白了,感情那个见鬼的题册就是自家老爹专门给他准备的,宁山长可真的铁面无私啊。 任凭宁文洲心里骂骂咧咧,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宁文洲只能拿着题册,哀嘆自己的不幸。 宁大哥见状,只能拍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心里却是暗道:傻孩子,你猜父亲的画,父亲为了公平,肯定会给你不好的奖励,又不是猜不出别人的画,这下吃亏了吧! 心里这么想,宁大哥却不准备提点宁文洲,类似的话他不是没有说过,宁文洲不长记性不往心里去,宁大哥就准备让自己弟弟吃点亏、长长记性! 比赛结束,今天的活动也落下帷幕了,山长略说几句话,本次活动就圆满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徐晨星走到云见山身旁,拿着得来的那幅小鸡啄米图,笑盈盈地说:「见山,给,总算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了!」 云见山接过图,谢过徐晨星的好意:「多谢晨星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徐晨星看着云见山,眼里清晰映照着云见山的身影。 云见山捏着画,心里滋味难辨,一时说不出话,气氛霎时古怪起来。 「喂,发什么呆?喏,给你!」是宁文洲。 他的话打破了沉默,云见山勐地回神,看向拿着画递给自己的宁文洲,有些无语:「给我干嘛?」 宁文洲一脸疑惑:「你不是想要吗?」 云见山反应过来,颇有些一言难尽地说:「偷听他人讲话,非君子所为啊!」 宁文洲一脸委屈加愤恨:「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声音大,难不成怪我耳力好?」 「真是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宁文洲骂骂咧咧,眼里却含着委屈。 徐晨星盯着宁文洲,眼神危险,云见山见状,拿过宁文洲的画,就说:「你的画我收下了,多谢文洲。」 「这还差不多。」宁文洲脸色这才好转。 云见山不乐意揣测宁文洲这小屁孩的心思,随便几句话把人打发走了。 看见宁文洲欢快的背影,徐晨星冷冷开口:「见山很喜欢文洲这个弟弟啊!」 云见山看向徐晨星,眼里闪过兴味,反问道:「你和修斐不喜欢吗?」 徐晨星、田修斐、宁文洲是甲班的前三名,头名基本都是他们三个轮流得。 但徐晨星和田修斐毕竟比宁文洲长了几岁,两人也是自小苦读的天资聪颖之辈,宁文洲还是嫩了些,故宁文洲能得头名,也有这两人收敛锋芒的原因。 宁文洲毕竟年轻气盛,若是一直被压着,难免影响心性,故徐晨星和田修斐很有默契地让了宁文洲几分。 这些,宁文洲和甲班其他人不知道,但夫子们和云见山是知道的。 徐晨星有些沉默,忽而有些赌气地说:「现在不喜欢了!」 云见山呵呵一笑,碰了碰徐晨星的手指,有些好笑:「那就不喜欢!」嗯,宁文洲也大了,也该见识见识社会的险恶了。 「别太过分,可好?」云见山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勾动徐晨星的心弦。 徐晨星点点头,脸色顿时好了起来。 于是,宁文洲的噩梦开始了,整整三个月,每次考试都是万年老二或老三,被死对头洛之源笑话了好久。 这些都是后话,暂时不提了。 第36章 监院 一行人缓缓向书院走去,云见山眼尖,远远望着书院大门立着四人。 察觉不对,云见山碰碰徐晨星的手,示意他往书院大门看。 徐晨星眯着双眼,看向云见山眼神示意的方向,有些迟疑:「这是云家三父子吗?」 隔得有些远,徐晨星不是特别确定,云见山冷哼一声:「估计是了,没想到,云鸿安那个老傢伙这么快就能起身了!」 第68页 徐晨星动作一顿,眼神一暗,哑声道:「看来老东西禁得住折腾啊,那就不必客气了。」 云见山往旁边一瞅,把不远处跟着的招财唤来,低声耳语几句,招财就一路小跑往前去了,这是去通知山长、田修斐、秋昭等人了。 果不其然,一到书院大门,云鸿安这个老东西就先发制人:「真是岂有此理,大好时光,尔等学子不在书院安心读书,夫子更是同流合污,与书院学子一道玩耍,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学风低劣的书院!」 书院众人一听这话,当即就怒了,这老东西算哪根葱,在这耀武扬威。 云老贼还在喋喋不休:「如此夫子,不堪为师,老夫定要禀告刺史大人,罢黜你们这些夫子,好好整顿书院风气!」 有人想开口反驳,被山长抬手制止,宁山长摆着手,冷眼旁观云老贼要如何一个人把这戏演下去。 一群人死死盯着云鸿安,就是不说话,原先一脸怒容的人也渐渐变成一幅面无表情的脸,被几十张这样的脸盯着,云鸿安是越来越不自在,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云允城见云鸿安被吓住了,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帮忙,却被宁山长抢在前面开口。 只见宁山长幽幽来一句:「你是何人,何故在云雾书院门口喧譁?」 轻飘飘的一句,打在云老贼身上却是重若泰山,云鸿安气得喉头一哽,差点说不出话。 还是云允城开口稳住了气势:「此乃芸州刺史赵大人亲派至云雾书院的监院,云鸿安云监院,从今以后书院事务,皆归云监院管理。」 监院多在由官府经营的书院中设置,以提调书院庶务为主要职责,如生徒的甄别取录与管理、经费的支销、院舍的修缮等,实际上他是由官府派出负责处理书院事务的代表。 但云雾书院可不是官府经营的书院,而是私人开设的书院,来一个监院也是荒唐。 宁山长知道,这是芸州刺史准备做壁上观了,给了侯府派出的云鸿安一个监院的职位,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书院赢了,云鸿安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监院很好处理;若是书院输了,云鸿安就可以靠着监院这个职位染指书院大权。 既如此,就各凭本事吧,成安侯府远在千里之外,云鸿安所仰仗的侯府也只能是换来一个监院之职,书院不怕。 「哦,原来是云监院啊!」宁山长态度十分轻慢,眼里的不屑直接不掩饰了。 反正都要撕破脸,正好藉此告诉书院众人他的态度。 云鸿安不太服气,冷冷开口:「老夫好歹也是刺史大人亲派的,山长未免太过放肆了!」 说完,云鸿安转向站在一旁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高参军,你看这云雾书院的人,也未免也太不把刺史大人放在眼了!」 高参军可不接他的话茬,作为刺史的亲信,他自然知道刺史大人的态度,只拿着云鸿安的任命文书递给宁山长:「此乃云监院的任命文书,还望山长和云监院共同努力,好好培养书院学子。」 说完,高参军就走了,不管云老贼和书院的弯弯绕绕,刺史都不愿意搅和进来的事情,高参军又怎么会多管闲事。 云鸿安看到高参军就这么走了,一张脸气得通红,还是在云允城的提醒上才回过神,又开始不依不饶:「差点忘了,书院的夫子带着学生无故外出,真是没有规矩,通通要罚,每人写十份学规交上来!」 云见山直接开口怼云老贼:「云监院初来乍到,还是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云鸿安一甩袖子,怒骂道:「休要蒙我,不是休沐的日子,按照规定生员不能出书院,老夫只是让其抄学规,已是手下留情了!」 云见山继续跟云老贼掰扯:「云监院有所不知,今日乃是清明节,这清明佳节,上至王公百姓,下至普通庶民,皆十分重视,每逢清明,朝中会举办祭祀庆典,圣上会下旨增加休沐。故今日清明,在山长的带领下,师生共度清明。云监院不满此事,是在质疑圣意吗?」 云见山说到最后,眼神冰冷,死死瞪着云鸿安,这老东西,戴高帽谁不会。 这一番话打了云鸿安一个措手不及,他久居国都,自是知道皇帝每逢佳节就放假的习惯,虽然放得有点多,但他能说皇帝放的假多了去了,清明节算老几的话吗? 见云鸿安招架不住了,云允城也顾不得之前商量的让云鸿安出面立威的安排了,只见他走上前,笑得一脸虚伪:「云管事也说了,是给官员休沐,而不是给书院,反而是学规规定在此,宁山长身为书院领袖,却带着诸生玩物丧志、荒废学业,如此为人,怎么能够堪为书院表率?」 云鸿安也反应过来了,板着一张脸说:「此事老夫定要禀告司功参军沈大人,罢黜此人,重新为云雾书院选个好山长!老夫觉得,左博士就不错,堪为天下读书人表率。」 地方州郡事务,由刺史或郡守总领,故地方学务,归于刺史。而地方教育的具体事务,则由刺史下面的司功参军主管。 州县设官学,设博士、助教等对官学进行管理。左博士,就是芸州官学的经学博士,州学不兴,连带他这个经学博士也脸上无光,是以,左博士早就对云雾书院虎视眈眈了。 而芸州的司功参军沈大人与左博士两家是姻亲,若是让和左博士勾搭上的云鸿安拿住书院的把柄,这山长的位置说不定还真得换。 第69页 不得不说,云允城不简单,才来了几天,就勾搭上左博士这个书院的敌人了。 眼下云鸿安等人拿学规说事,云见山直接反驳:「学规?我看云监院该好好看看书院学规才是,学规有言,书院活动、休沐等事项,由山长决定。」 闻言云鸿安脸色一边,他根本就没仔细看过云雾书院的学规,只寥寥扫了几眼,只不过大部分书院都对学生的休沐管得很严,故刚刚才借题发挥。 云鸿安没看,云允城自然也没看,见云见山言语间不似作假,只好作罢。 「既如此,此事就不提了!」 见状,书院的学生都面露嘲讽,云鸿安和云允城都不以为意,这两人脸皮厚着呢。倒是云允文,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带着难堪。 田修斐一改以往温润有理的作风,出言嘲讽道:「云监院年纪不小了,眼神不好,可得好好看看!」 陈忆安见有人出头,也紧跟着阴阳怪气:「是呀,这眼神不好就得看大夫,要不然一耽搁,成了瞎子咋整?」 段思华丝毫不虚这云老贼,在一旁补充道:「这现成的大夫不就在这里吗?忆安你家可是杏林世家,世代行医,陈家医术,在芸州可是数一数二的。」 有幸体会过陈忆安医术的宁文洲立马开口:「陈兄你可是家学渊源、继承了祖上传下的药膳手艺,云监院作为师长,你做学生的可不能藏私。」 陈忆安的药膳,效果挺好,但味道非常难吃,甲班众人宁愿当陈忆安针灸的小白鼠都不愿吃他做的药膳,可见有多难吃了。 同被陈忆安药膳折磨过的洛之源也在帮腔:「是呀,陈兄,速速安排,云监院可得慎重对待。」 「放心,我今晚就熬药膳去,绝对不耽误治疗云监院的眼睛。」 说完,陈忆安安对云鸿安说::监院,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徐晨星也来道德绑架:「怎么会呢!监院身为书院众人的表率,定不会害怕大夫的,你当监院是三岁黄口小儿吗?」 陈忆安点点头:「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这几个人噼里啪啦一顿说,云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了药膳大补汤,他正想出口拒绝,被云允城阻止了,打的就是云鸿安喝下药膳身体不对劲、拿捏众人把柄的主意。 殊不知,陈忆安是个肚子有货的,人家的药膳虽然难吃,但绝对有效,要不然为啥宁文洲和洛之源会被逼着吃药膳呢? 云见山在一旁看着云允城自认胜筹在握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发笑,希望看到药膳的时候,这对父子不会内讧。 事情终于掰扯完,一行人进了书院,生员们回了斋舍,山长则是带着一众夫子并云见山和宁大哥欢迎云鸿安老匹夫。 宁山长十分敷衍,带着人草草逛了一圈,安排了斋舍就算完事,准备带着夫子们走人。 云鸿安可不会那么老实,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说:「这是我大儿允城,精通经营管理一道,不如在他在书院做个管事,这是我小儿允文,尚在进学,老夫看很合适与甲班学子共同切磋交流学习。」 好傢伙,真把书院当自己家了! 第37章 字据 宁山长懒得理他,直接就说:「书院没多余的管理位置了,宁司库兢兢业业管理书院庶务,将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允城未立寸功,于书院无甚贡献,怕是不妥。」 云见山就很直接了,嘲讽道:「书院乃是读书人之地,未有一点功名的人,怎堪为书院做事?」 宁大哥可是有秀才功名的,云见山这话表面说的是云允城,实际上也怼了云鸿安这个老童生。 其余的夫子一听这话,也是眉头紧皱,面露不满,当书院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夫子们自己的后辈都塞不进书院,你云鸿安算哪根葱! 云允城面色通红,被云见山气的,他忍不住开口质问道:「据我所知,你不是也未有功名,不也做了书院的管事?」 云见山耍无赖,十分光棍地说:「没有功名,就只配做个膳堂的管事,允城兄弟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一同管理膳堂。」等到了膳堂,排挤不死你丫的! 云允城没话说了,他去膳堂作甚,一切都插不上手。 见此事不成,云鸿安又琢磨把另外一个儿子塞进书院:「既如此,允城的事就算了,允文进书院的事就此定下。」 宁山长还没有说话,纪夫子第一个就不同意,只见他直接指着云鸿安的鼻子骂:「你个老贼,把书院的规定置于何处,这书院是你家后花园啊,你想塞人就塞人,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云鸿安瞬间炸毛了,故技重施抬出芸州刺史:「老夫做书院监院,乃是刺史大人定的,夫子是对赵大人的决定不满吗?」 纪夫子是个脾气暴躁的,见云鸿安这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拿刺史压人,心里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纪夫子这个老人家直接不忍了,勐地走上前就开揍,边揍人边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敢拿刺史压老夫!我纪千秋这辈子在圣上面前都直言不讳,一个刺史派出的监院,也敢在老夫面前装大头蒜!」 众人连忙劝架,实际上在浑水摸鱼,纪夫子没拉住,反倒把躲避的云鸿安挤到纪夫子面前。 待云鸿安挨了纪夫子好几下狠的,云允城和云允文方才拉住纪夫子。 第70页 只是听到纪千秋这个名字,云允城脸色一变,今天这亏,他们吃定了。 纪千秋,前工部侍郎,编外御史,喷遍朝堂无敌手,便是皇帝也挨了他不少骂。 他主持的工程,无人敢动手脚,谁惹纪千秋不痛快,他不仅会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弹劾,下了朝还堵在人门口当街骂人,可谓是工部鬼见愁。 但此人极有本领,素有清名,圣上也不曾处罚贬谪,故无人敢惹,便是辞官了,想动这老爷子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当初圣上虽痛快允了其辞呈,但天家对其子嗣不曾打压,还隐隐有提携之意。 天威难测,摸不准圣上的态度,其他人也不敢行徇私报復之举。 云鸿安没反应过来纪夫子的来歷,还是云允城在他耳边私语一番方才反应过来,被揍了还得忍气吞声,云鸿安一脸憋屈。 云见山趁热打铁,落井下石地说:「云监院未免太着急了,纪夫子刚刚的意思明明是在说允文弟可能没有入读甲班的资格,云监院何故对号入座啊?」 纪夫子打完人痛快多了,顺着云见山的话就说:「就是啊,你如此冤枉老夫,老夫一时情急,云监院莫怪啊!」 都已经准备当缩头乌龟了,云鸿安索性缩到底,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都是误会,误会!」 纪夫子冷哼一声,不给他面子。 云鸿安就当没看到纪夫子的冷脸,忍着身上的痛对山长说:「山长,云文在书院甲班读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山长有些不太乐意,但见云鸿安铁了心要塞人,就遂了他们的愿,这甲班可不是好进的,云允文可没那么好的运气成为第二个张全武。 「也不是不行,只是甲班学业繁重,老夫担心允文承受不住啊。」山长一脸的担忧,在云鸿安夫子眼里,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云允文还不知社会的险恶,当即跳出来保证道:「山长放心,允文一定刻苦学习,不拖甲班后腿!」 云见山见状就说:「不如立个字据,若是允文弟弟不能跟上甲班进度,遵守书院规矩,就赶出书院,永不录用。」说到最后,云见山看着云允文,一脸不屑,笃定了云允文不敢的模样。 云允文果然中计,当即就说:「立就立,若是我不能在一年内赶上甲班进度,就自愿离开书院!」 呵呵,云允文之前在一个不是特别好的学堂上学,还以为自己天资过人呢! 云鸿安和云允城倒是不清楚云允文和甲班学子的水平,但这两人有自信在一年内拿下书院,也就没有开口阻止。 「笔墨已经备好,立字据吧。」是谢老,他刚才偷偷吩咐进宝去拿纸笔去了。 纪夫子亲自操刀,写下字据让云允文签字画押,随着云允文按上指印,他一年后被灰熘熘赶出书院的结局仿佛已经註定。 「快快快,帮我把我药罐找出来!」 陈忆安一回斋舍,就对同窗们说道,他没有舍友,甲班十一人,斋舍两人一间,他刚好落单,独占一个斋舍。 徐晨星、田修斐等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要给云老贼做好东西了,纷纷过来帮忙。 一进陈忆安的斋舍,大家纷纷吐槽,这也太乱了。 「陈忆安,你屋子那么乱,怎么躲过夫子检查的?」洛之源有些不可思议,曾经他有一件衣服忘记洗了,放在了床边架子上,都被夫子一顿臭骂,为啥陈忆安屋子放了那么多东西,却不见夫子训斥。 陈忆安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地说:「夫子大多年纪大了,人老了,难免有些沉珂,我时不时给夫子们送些保养身体的药物,这斋舍里的东西多是医药相关的东西,夫子们得了好,才睁只眼闭只眼的!」 段思华有些酸:「难不成你给夫子送了药膳?」 「我没那么傻。」陈忆安翻了个白眼,他做的药膳那么难吃,给夫子送,是嫌自己过得太舒坦了吗? 田修斐笑道:「有自知之明,挺好的。」 苏信源、袁成、程忍冬等人不说话,而是默默帮陈忆安收拾东西,他们几人没有田修斐、段思华等人的底气,可以当面怼云鸿安,只好默默为坑云老贼出一份力。 陈忆安的东西太乱了,想把要用的药材和药罐找出来可不容易,徐晨星见状就说:「别闲话了,快帮忆安把东西收拾出来,今晚说什么也得帮初来乍到的云监院开开胃。」 秋昭也带着张全武来帮忙了,甲班十一人挤在陈忆安的斋舍里收拾东西。 洛之源就不是个会干活的,看着乱糟糟的斋舍就烦,忍不住吐槽道:「陈忆安,你的房间一直那么乱吗?」 陈忆安可不想变成同窗里面的邋遢男,解释道:「之前没那么乱,我也没放那么多东西,这不是最近研究我家的药膳上了瘾,东西就弄得有点多,没地方放啊!」 徐晨星一针见血:「你需要一个药柜!」 陈忆安拿起一包药放好,苦着脸:「我也想要啊,但斋舍的家具都是固定的,我能偷着带药进书院,总不能扛着药柜进书院吧!」 书院严禁学生随意进出,但甲班的学生也有不老实的,只要不过分,夫子都当看不见,但再眼瞎也不能看不见一个柜子吧! 宁文洲打趣道:「要不你贿赂贿赂我大哥,让他给你加个柜子。」 「这是自投罗网吧?」洛之源忍不住开口。 第71页 陈忆安可不吃亏,戏嚯道:「我贿赂过了,没用啊,当年给你熬了那么多药膳,别说药柜了,一句感谢都没有!」 这话夸张了,但宁文洲嘴里确实没一句感谢。 宁文洲瞬间脸黑,想到当初吃的药膳,一阵噁心,差点扶着墙吐出来。 「你能别提这茬吗?」宁文洲脸色铁青。 洛之源顾不得嘲讽宁文洲,在药膳一事上,他和宁文洲就是难兄难弟,难得有共同语言。 其他人见状,纷纷笑出来,段思华打趣道:「忆安,你还是专心科举吧,你若是行医,未免太过危险!」 此话一出,大家笑得更欢了! 「唉,过分了,我是那样的人吗?」宁文洲不干了,这是在贬低自己的人品。 秋昭看热闹不嫌事大,就说:「既然如此,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你正式对忆安表示一下感激,忆安可是给你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的药膳!」 当年宁文洲冬季犯了咳疾,总是不见好,宁大哥担心弟弟身体,打听到陈忆安做的一道药膳对咳疾有奇效,特意求了陈忆安。 宁大哥足够诚心,陈忆安看在同窗的面上,就应下此事。 只是苦了宁文洲,药膳效果是真好,但也是真难吃,偏偏有宁大哥盯着,一口都不能浪费。 至于洛之源,嫌弃书院膳堂饭菜不好吃,不好好吃饭,得了胃疾,被云归发现,压着他吃了陈忆安整整三个月的药膳,直到把胃养好才放过洛之源。 第38章 药罐 大家都以为宁文洲或是恼羞成怒,或是敷衍过去,不料宁文洲却正了脸色,诚心诚意地开口:「忆安兄,多谢你当年辛苦为我做药膳。」 其实宁文洲早就想开口道谢了,但当年他被药膳折磨得太痛苦,就没有开口,后面就一直拉不下那个脸,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这下有了机会,也就把感谢说出口了。 洛之源也是,当年还跟云见山闹脾气,对陈忆安都是躲着走的,见宁文洲开口道谢了,洛之源也赶紧开口:「忆安兄,我当年的胃疾,也多谢你了。」 陈忆安倒是不在乎这些,欣然收下两人的感谢:「好了,你们的道谢收到了。」 宁文洲和洛之源不会道谢,但两人的家人可不会失礼,还有云家,不说谢礼送了一堆,这些年更是明里暗里照顾陈家,逢年过节也没忘了节礼,陈忆安哪里会在乎两个小屁孩的别扭。 「呦,这是在干什么呢?」是过来的云见山看见这一地狼藉,开口询问。 徐晨星转头,看向云见山说:「难得见你来斋舍,这是在帮忆安收拾东西,可不能耽误给云监院熬药。」 云见山一听,也上来帮忙,不过收拾了一会儿,看着小包小包的药材,云见山发出和徐晨星一样的建议:「忆安,你需要一个药柜。」 陈忆安无奈一笑:「是我不想弄吗?这不是在书院没办法嘛。」 陈忆安的斋舍里面全部都是药材、艾灸椅、火罐、医药箱、碾子、石磨、杵、切药刀等器具,还有各种各样的药罐,按陈忆安的说法,不同的药膳得用不同的罐子熬药。 现在大家一是帮忙整理他的各种东西,二就是帮忙找出他最嫌弃的一个罐子,那个药罐通体黝黑,熬出来的药膳又黑又臭,简直是为云老贼量身定做的。 这个药罐不愧是陈忆安最嫌弃的一个药罐,大家把斋舍里的东西翻出来、整理一遍、再放好,都没找到。 宁文洲喘了口气,看着有些急的陈忆安问:「忆安兄,你别是诓我们给你干活吧?」 秋昭耐心也丧失殆尽了,接着宁文洲的话就说:「陈忆安,你要是敢忽悠我,药膳熬出来你第一个喝。」 张全武默默走到秋昭后面,表示支持。 见段思华和田修斐脸色也不太好,陈忆安连忙说:「冤枉啊,我怎么会哄你们。一定在房间里面,我好好找找。」 苏信源劝他:「要不就随便拿一个罐子用吧。」 陈忆安义正言辞拒绝了:「不行,这样不就坐实我哄你们干活了吗。」 袁成也累了,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行,你找吧,我是动不了了。」 云见山懒得听他们斗嘴,他看向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又挤得满满当当的房间,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巡视房间一圈,云见山发现了一个大家都没去过的地方。 徐晨星见他走近陈忆安的床铺,眼前一亮,也跟着走上前。 陈忆安见状,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可能在那里。」 云见山蹲下来,瞅见床底下有个黑乎乎的罈子,伸手把它扒拉出来。 徐晨星见是一个黑乎乎的罐子就指着这东西问:「忆安,是你要找的药罐吗?」 陈忆安看着床底下扒拉出来的药罐,脸都绿了,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 「是我要找的罐子,见山多谢你了。」陈忆安腆着脸道谢。 云见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说:「没事,药罐找到了,赶紧熬药去,就等你的药膳招待云监院呢。」 宁文洲有些嫌弃:「这不会是你的尿罐子吧?」 「那不正好。」秋昭一肚子坏水。 陈忆安脸都黑了:「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噁心我。」 「赶紧干正事吧。」徐晨星催促道。 陈忆安拿起罐子嘿嘿一笑,幸灾乐祸地说:「放心,绝对不会耽误的。」 第72页 「快快快,别愣着,该帮忙打水的打水,该生火的生火。」 田修斐、秋昭等人都动起来,张全武去打水,苏信源和袁成去生火,其他人搬了板凳和马扎到院子里,今儿闲着无事,正好看看这药膳怎么做的。 「见山要不要留下看看?」徐晨星开口留人。 云见山欣然答应,他本就准备留下,今天不亲眼看着云老贼喝下药膳,他睡不着觉。 袁成和苏信源很快升起了火,匆匆涮过的药罐放在火炉上,装了一大罐水,陈忆安拿个小马扎坐在火炉旁边,他还拿了一大筐药材过来,时不时往罐子里扔一点。 云见山有些怀疑:「你这药膳只有药,没有膳啊?」 陈忆安一脸坏笑:「等药熬得差不多了,就放猪肉或是鸡肉,腥死那个老东西?」 秋昭出着主意:「放鱼肉,鱼肉才腥。」 陈忆安摇摇头:「不行,放鱼肉会把人吃出毛病。」 「可惜了。」田修斐幽幽来了一句。 「野猪肉可以吗?」徐晨星想到野猪肉最是腥臊。 陈忆安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可以啊,效果好、还难吃,绝对能让老东西吃得痛哭流涕。」 宁文洲一脸兴奋:「那就放野猪肉。」 洛之源不贊同:「一时半会,野猪肉不好找。」 云见山看见在一旁休息的招财,吩咐道:「招财,交给你了。」 招财立马起身立下军令状:「少爷放心,找不到野猪肉,提头来见。」 云见山嫌弃挥挥手:「去去去,别废话,赶紧找肉去。」一天天的,这又是从那本话本学来的玩意。 见大家坐得无聊,云见山眼珠一转,起身告辞:「有些事,去去就回。」 云见山去了膳堂的库房,假装从库房实际从系统空间拿出一推零嘴,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云见山收穫无数赞美。 「我那有好茶,我去拿。」段思华也不藏私了。 「我那有好的茶杯。」是洛之源。 「咳,我做了一副牌和一些骰子。」张全武也是虎,不怕这些塑料同窗举报他。 没人想着举报,只催促张全武快把东西拿出来。 田修斐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就说:「我那有味香,闻着极好,给大家点点香助助兴。」 秋昭这个大爷,不拿东西不说,反而使唤起人:「信源,你点香,袁成,你泡茶。」 「那你干什么?」徐晨星指着摊在椅子上的秋昭问。 秋昭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说:「放心吧,小气鬼,不白吃白喝,我给你们唱曲。」 唱曲?这能听吗,众人纷纷怀疑。 「好。」头号狗腿张全武鼓掌,其他人勉强给了秋昭面子,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秋昭见状也不恼,一群土鳖,他秋昭今天就要让同窗们看看自己的实力。 只不过,秋昭盯上了徐晨星,反问他:「那敢问晨星,又为大家准备了什么?」 徐晨星从容一笑:「你唱曲,我就弹琴吧。」 说完,顿时响起激烈的掌声,秋昭脸都黑了,暗骂大家不识货。 徐晨星显然心情很好,转身回了自己的斋舍拿出古琴,秋昭也不甘示弱,示意张全武去把自己的傢伙什拿出来。 张全武一脸无奈,起身进了斋舍,等他出来,看见他拿的东西,宁文洲和洛之源首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见山也忍不住掩嘴偷笑,张全武拿的是个唢吶,秋昭今儿是准备嚎丧还是哭灵? 秋昭气急败坏、骂骂咧咧:「让你拿琵琶,你拿这玩意干啥?」 张全武有些委屈:「可你平时不就用这个嘛,琵琶就没见你用过。」 「你还有理了,动动你的猪脑子。」秋昭站起身,指着张全武就骂。 「我重新去拿。」张全武十分郁闷。 秋昭眼里喷火:「不用了,唢吶留着,你既然喜欢,就给大家吹一曲。」 张全武有些傻眼:「这不合适吧。」 「你不合适我就合适了,别废话,就这么定了。」 见张全武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秋昭骂道:「愣着干嘛,去拿琵琶。」 陈忆安乐得看笑话,就说:「今天啊,可算有福了。」 「可不是。」云见山打出一张牌,开心得应和。 就这样,一群人喝着茶、吃着零嘴、打着牌、玩着骰子、闻着香,十分惬意。 秋昭弹着琵琶,给大家唱了一曲家乡的小调,出人意料的好听,赢得满堂喝彩。 秋昭十分得意,挑衅地看向徐晨星。 徐晨星不接招,而是看向张全武,张全武接到他的视线,认命地拿起放在一旁的唢吶吹了起来。 显然张全武也是学过的,虽然没有百鸟朝凤的气派,但也算是气息绵长、声音昂然,十分不错,即使大家欣赏不来,还是给了掌声。 秋昭打趣道:「全武,有这手艺,不用担心饿着了。」 张全武吹了一曲也放开了,捏着嗓子说:「各位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哈哈哈哈。」 大家都被逗笑了。 接着是徐晨星的表演了,他为大家弹了一首梁祝。 琴声很美,只是众人都无心欣赏,不停看向云见山和徐晨星,一脸八卦。 云见山只当这是一首普通的曲子,徐晨星弹完,带头鼓起了掌,其他人下意识鼓起了掌。 第73页 掌声驱散了古怪的氛围,一时之间,仿佛徐晨星弹的就是普通曲子。 秋昭悄悄跟段思华吐槽:「他们两个挺配的。」 段思华点点头:「是呀,都挺能装啊的。」 第39章 逼迫 云见山瞪了两人一眼,这两个不怀好意的,一看就在说他坏话,这两人心虚,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曲唱完、琴弹了,大家就聚在一起继续玩牌、玩骰子,玩得很简单,比大小,谁输了谁脸上贴白条。 纯靠运气的玩意,除了熬药的陈忆安,谁都是一脸白条,一喘气白条就跟着动,别提多滑稽了。 随着药材的不断熬煮,浓烈的怪味袭来,云见山跟系统要了点棉花和布,把鼻子堵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或是各显神通。 堵鼻子的,戴面罩的,远离火炉的,还有无所畏惧的。 徐晨星和苏信源就是无所畏惧的,徐晨星是为了形象硬撑,苏信源则是能够忍受这股怪味,当然了,还有早就闻惯这股味道的陈忆安。 招财回来的时候,闻到这股味道差点吐了。 陈忆安看见他提着的猪肉,咧嘴一笑夸赞道:「行啊,可以啊,招财,这都能找到。」 招财乐呵呵地把野猪肉递给陈忆安,解释道:「也算是运气好,我找的第一个猎户家正好有,一点不耽搁,就拿到猪肉了。」 「招财,干得漂亮。」云见山毫不客气夸赞道。 「能为少爷分忧就好。」招财有些不好意思。 「谁来帮我切一下猪肉?」陈忆安提着猪肉问。 「我来。」张全武自告奋勇。 只见他提着猪肉,拿着匕首,随手找了块木板就开始切了,技术只能说是非常糟糕,大小不均,不过管那么多呢,又不是自己人吃。 很快,猪肉切好下药罐,味道更难闻了。 云见山摸出一包粉末递给陈忆安问:「这个可以放进去吗?」 陈忆安接过纸包打开一看,乐了,笑着说:「当然可以。」 说完,陈忆安手微微倾斜,纸包里的粉末就进了药罐。 其他人正要问这是什么东西,就见药汤瞬间黏煳了,顿时明白纸包里的东西是啥了——面粉。 等肉熟了,陈忆安拿过一个青花瓷大碗,把做好的药膳盛出来,白底青花的瓷碗盛着黑乎乎的粘稠药膳,属实有些委屈这碗了。 备好碗筷和汤勺,一些人就出发去给新来的云监院送温暖了。 路遇谢老和纪夫子,纪夫子何等眼力,一看就看破这一群人心里有鬼,叫住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眼见躲不过,云见山索性直说了,纪夫子一听,如此好事怎么能够错过,当即邀请谢老一起。 谢老也厌恶云鸿安,点点头和云见山等人一起去给云老贼送温暖。 见夫子支持,大家精神更加振奋,一个个的,恨不得连灌云老贼三大碗药膳。 到了见贤斋,纪夫子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云鸿安一见纪夫子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云允城走上前打着招唿:「夫子好。」 纪夫子白了他一眼,开口就发难:「你非书院人士,在书院干嘛?」 云允城没想到纪夫子是沖自己来的,顿时有些愣住,随即反应很快地说:「父亲和小弟都要入住书院,身为人子和兄长,允城自是要来亲自帮忙的。」 纪夫子冷哼一声:「荒唐,置书院学规于何处?」这是把今天这两父子的话又还回去了。 云允城自知理亏,只能暂时低头认错:「是允城不对,还望夫子海涵!」 「你别叫我夫子,我没你这样的学生!」 云允城被一顿怼,脸色都要维持不住了。 云见山悄悄戳戳纪夫子,示意他正事要紧,纪夫子会意,冷冷扫了一眼云允城说:「书院不可久留你,今天给老夫离开书院。」 「是。」云允城气得要死,还是得低头。 云鸿安算是怕了纪夫子了,任由云允城被一顿说都不开口,企图让儿子吸引全部火力,但他显然失算了。 教训完云允城,纪夫子看向站在一边的云鸿安,挤出一抹虚伪的笑,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儿云监院眼神不好,才闹出这许多事端,书院可是清净之地,若是云监院一直眼神不好,也不是个事。」 云鸿安心里警铃大作,想到了之前甲班学子提到的药膳。 「老夫有位学生,医术甚佳,一手煮药膳的手艺出神入化,也算你有福,我这学生不辞辛劳为你煮了药膳,快喝吧,莫要辜负书院学子对你的苦心!」 段思华对陈忆安挤眉弄眼,难得啊,纪夫子第一次夸奖学生。 陈忆安反应很快,端着一大碗药膳走上前,一脸微笑:「云监院,这是学生为你做的药膳,可一定要全部吃完啊!」 云鸿安脸皮抽动,他就说啥玩意那么臭? 云鸿安一脸犹豫,虽然之前已经商量好要吃,好抓住这群小兔崽子的把柄,但这牺牲也太大了。 云见山和徐晨星可不会给云老贼反悔的机会,两人走上前,拉着云鸿安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 陈忆安把药膳放在石桌上,把盖子打开,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云鸿安差点吐出来。 大家就当没看到云鸿安的表情,纷纷热情地劝他多吃点。 云鸿安向云允城投去求救的眼神,云允城微微点了点头,这么难闻,只要云鸿安吃了出一点问题,就能藉此发难拿捏书院。 第74页 云鸿安想到云家的万贯家财,眼一闭,拿起勺子大口吃了起来。 云见山等人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但陈忆安的药膳可是实打实有效果的,怕是他们的打算要落空了。 很快,一大碗药膳全被云鸿安吃了,这云老贼果然不可小觑,那么难吃的药膳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只能说是财帛动人心了。 等云鸿安吃完,云见山和纪夫子等人就拍拍屁股走了。 刚出院门,云见山勐地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我这记性,忘记跟你们说云允文会进入甲班,跟你们一起念书。」 秋昭冷笑道:「正好没收拾够他,送上门来的正好。」 徐晨星提醒道:「别让人抓到把柄!」 段思华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真是的,明知自己是一坨屎还噁心人!」爱屋及乌恨屋及乌,显然段思华认为云允文和云鸿安是一丘之貉了。 「想那么多干嘛,不搭理他就是,他要是不长眼招惹是非,再想办法收拾他。」洛之源倒是想得开。 宁文洲习惯性槓死对头:「你能有什么办法,还是操心操心自己会不会被新来的欺负吧!」 洛之源嘿嘿一笑:「找见山啊!」在他心里,遇事不决找见山,万般困难找见山,总之,有事无事,大事小事,都是云见山的事。 宁文洲看不惯他这德行,出口嘲讽道:「云见山是你爹还是你娘,要管你那么多事!你都多大了,还跟未断奶的孩童一般。」 洛之源对上宁文洲也是尖牙利嘴,毫不示弱反驳道:「我看未断奶的是你吧,整天把别人小时候哄孩子的话当真,一直纠缠我的好兄弟。」 洛之源这张嘴,真的是宁文洲哪里疼往哪里戳。 宁文洲还想开口和洛之源争辩,田修斐脸色不好,出言打断两人的争执:「好了,有完没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出来说,正好让别人看笑话是吧!」 田修斐难得有语气重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 徐晨星倒是知道田修斐是怎么回事,云鸿安等人的到来,威胁到了书院,宁文洲明明知道其中具体内情,却还是不成熟和洛之源起争执,重视书院的田修斐才没有按捺住脾气。 云见山也理解田修斐的心情,知他为书院担心,就劝道:「修斐,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不开心一点。文洲他们平日里读书刻苦,也就靠吵吵架增添乐趣了,难不成还怕他们打起来不成?」 田修斐捂脸,长嘆一口气:「是我没控制自己的脾气,文洲、之源,抱歉了。」 「修斐兄,是我不懂事了,你教训得对。」 洛之源除了对宁文洲炸毛外,对其他人还是很温顺的,要不然大家也不能忍他这个娇气包和傻白甜多年。 宁文洲脑子终于转了,也开口致歉:「修斐兄,我以后肯定不和之源吵架了。」 云见山嘿嘿一笑,打着圆场:「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吵架了,不都是斗嘴嘛!」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宁文洲和洛之源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反驳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两人扪心自问,自己偶尔、有时、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幼稚了。 「好了,不和大家多说了,时候不早了,修斐、晨星,我们回去吧!」云见山看了看天色已晚,开口告辞众人。 明日要祭奠云父,田修斐和徐晨星自然不能缺席,故请了假。 云见山忙了一天累得不行,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就准备睡了。 临睡前,云见山总觉得,今日好像忘了什么。 待云见山陷入熟睡后,他的脑海里只听见系统发出极低的声音。 「完成支线任务:举办膳堂节日庆典活动——清明佳节会,奖励:抽奖一次。」 「已抽奖。」 「已发布奖励。」 第40章 梦境 迷迷煳煳中,云见山仿佛置若云端,又仿佛深陷黑暗,浑身不受控制,他使劲挣扎,却徒劳无功。 云见山暗暗积蓄力量,终于,他驱除混沌,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喧闹的街市上。 这里是哪?他不是在睡觉吗?狗系统又悄摸摸绑架他了?云见山不确定地想。 他唿唤系统,却没有应答,也感受不到系统的存在。 云见山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满目望去,尽是不熟悉的景色,就连过往行人的衣饰,都不是他熟悉的芸州人士的惯常穿戴。 云见山想寻个人问这是哪里,却发现迎面走来的一人就仿佛没看到自己一般走过来,穿了过去! 穿了过去?云见山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透明,就像一个投影一般不太真实,这是做梦吗? 云见山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又发现好几个人毫无障碍地穿过自己的身体,终于接受了自己是个投影的事实。 好久没做这样真实的梦了,希望醒来不要忘掉。 云见山曾经听说,科学研究表明,人一晚上要做三至五个梦,但若梦境结束后一段时间内没有醒来,就会彻底遗忘。 故云见山很少记得自己有做过梦,他的睡眠质量太好了,偶尔几次记得梦里虚幻的感觉,倒是让他心神嚮往。 闲着无事,云见山开始折腾了,准备四处闲逛,梦里逛一回街。还没付出行动,就见街头人头攒动。 云见山走上前,是一群身穿棕褐统一制式衣裳的差役在蛮横地强行开路,官差后面是高头大马拉着的华丽马车。 第75页 富丽堂皇的马车,如云的随侍粗使,威严的侍卫差役守,不用想,云见山就知道马车的主人定是权势滔天之人。 这条街本就人满为患,道路两旁尽是街边摆摊的小贩,路边时不时有车马轿子经过,更是显得街道拥挤,要开出一条路本就不容易,更何况是可供这车队通过的路。 不过蛮横的差役可不管这些,拿着棍子和鞭子,谁不让路就开打。 显然这些狗腿子仗的人势很大,躲避不及被抽打、打到、推搡到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着。 云见山见状,对马车内的那人十分不满,都是些普通百姓,就算要开路,让差役提前一点喊一声不行吗,他看这些行人和商贩也习以为常了,想必只要给点反应时间,位置就腾出来了。 有灵活的小贩已经开始动作麻利地收拾东西,云见山身旁的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主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动作一块就出了意外,一盒口脂滚落在地,摊主看了一眼,心疼得不行,想捡起来,却见棕褐色身影已经逼近,迫不得已,只能放弃落在地上的口脂。 云见山下意识想帮摊主把口脂捡起来,等到半透明的手指怎么也拾不起口脂时,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云见山索性不白费力气,他站起身往华丽的马车座驾走去,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如此嚣张跋扈,就算他是个透明人,不能做什么,也得在他身边画个圈圈诅咒他! 穿过重重人影,云见山来到马车前,却听到一阵戏嚯的声音传来。 「大奸臣,你说今日又有多少人骂你,又有多少弹劾你的摺子!」 云见山一个激灵,楞在原地,没听错的话,这是陈忆安的声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咋还让陈忆安抱上大腿了? 还没等云见山仔细思考,马车驶过,他正好看见了马车里的人。 云见山愣住了,马车里面就两个人,一个是陈忆安,一个是徐晨星,很明显,在梦里,徐晨星是个大奸臣。 徐晨星默不作声,不理会陈忆安的打趣,只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手里摩挲着一块羊脂玉的平安扣。 马车的速度很快,愣在原地的云见山很快被马车甩在身后。 云见山想再去看一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追不上那辆马车,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远走,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一街的满地狼藉。 待马车走后,街上的百姓才敢面露不满之色,有愤恨不平的,还对着马车的方向吐了几口唾沫。 有个年轻气盛的书生,低声骂道,却被旁边的人赶紧捂住嘴巴:「不要命了!」 捂嘴的人一脸焦急和恐惧,旁边的人也面露无奈和苦涩,纷纷劝道:「你还年轻,忍忍吧!」 「哼,等着看他的下场!」 「那菜市口就是他的归宿!」 说这话的人明显恨极了,语气恶狠狠的。菜市口,乃是闹市,是古时砍头的地方! 明明刚才还讨厌马车主人的嚣张行径,听见众人的话语,云见山却下意识想为徐晨星辩解。 话到嘴边,云见山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说那些蛮横的差役不是听徐晨星的吩咐说徐晨星不是马车的主人。 云见山苦笑一声,说不出话来。 街道逐渐恢復了秩序,街道上的人影在云见山眼中却越来越模煳,鼎沸的人声逐渐减弱。 「轰隆」 「轰隆轰隆」 「轰!」 阵阵雷声惊醒了云见山,只见他勐地一惊,瞬间从床上坐起来,额头出了冷汗,密密的汗珠汇在一起,滴落在枕间。 屋里电光闪过,带来瞬间的光亮,云见山听着窗外的雨声,方才明白过来是下雨了。 心有余悸的云见山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整整一杯,人方才冷静下来。 他想到睡前念叨的忘记的事情是啥了——支线任务的奖励。 「系统,刚才的梦是怎么回事?」查看支线任务的奖励,已经没了,云见山冷冷问道。 系统打了个寒碜,缩着不存在的脖子说:「就是奖励啊!」 云见山冷哼一声:「这奖励给你你要不要?」 「要。」系统很没有智商和骨气地说。 「啪!」 云见山一拍桌子发火了:「我说东你答西,长本事了你!」 系统很委屈:「我没有啊,不是都回答你了吗?」 「那你告诉我,这个梦怎么回事?」 「奖励啊!」 「你家奖励这样啊?」 「啊!」 云见山扶额,他讨厌蠢货,特别是蠢系统。 最后,云见山咬牙切齿地问:「你老实告诉我,我梦里见到的那段景象究竟是梦、还是未来、还是某本书的剧情、还是平行时空的故事?」原谅云见山阅读小说的数量,他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亲,这个无法奉告哦,只能你自己探索呦!」系统强行卖萌,企图矇混过关。 云见山可不吃它这一套,眼神冰冷,语气狠厉:「行,不告诉我是吧。」 狗系统,迟早拆了你!云见山心里琢磨着折磨系统的一百零八种套餐。 系统的第六感发挥作用,为了稳住云见山,系统开口说:「会有更多支线任务与奖励,敬请关注哦!」 「滚!」 系统麻熘地滚了,只留头疼非常的云见山,系统不告诉他梦的来歷,他只能猜,但又不敢轻下定论。 第76页 不过,不管是什么,云见山不信一切都是註定的,人若是信了命中注定,还有什么活头? 首先,他不信徐晨星真的会成为一个奸臣,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了解徐晨星,他不会的。 其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徐晨星被逼着走到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一代奸臣、遗臭万年的局面。 他也相信,徐晨星绝不会主动做一个奸臣,云见山了解的徐晨星,若是为官,必是清官贤吏,造福百姓、为国尽忠;若是从文,必是清高文人,文采斐然、惊才绝艷,而不是高坐庙堂,以作践百姓为乐。 夜已深了,窗外雷声夹杂着雨声,不知惊扰了谁的梦。 在嘈杂的风雨声中,思绪万千的云见山反而渐渐睡了过去。 「少爷,少爷,该起了!」 今日要祭奠云父,给云父扫墓,招财可不敢让云见山睡懒觉。 云见山睡得踏实,还是招财的声音叫醒了他,他起身问:「什么时辰了?」 「少爷,马上辰时了!」 也就是快到七点了,确实该起了,云见山下床,招财已经准备好了一应洗漱用品。 洗漱一番,换上一身素净的衣服,除去奢华的配饰,云见山去了云母的院子。 今儿要给云父扫墓,徐晨星、田修斐和他,都会去云母那里用早饭。 云见山来得迟,徐晨星和田修斐已经到了。 「母亲,我来晚了!」 云母倒是不介意,反而打趣他:「我看是你住得太远了,不如搬到主院住?」 云见山果断摇头,原身以前在主院,是和徐晨星住一起的。 徐晨星和云见山两人小时候就跟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死活不肯分开睡,哥俩好的非要睡一张床,云父云母怎么说都没有用。 后来两人年岁见长,倒是不强求一张床了,但两人的房间还是挨着的。 后来云归为了躲徐晨星,方才搬去了东跨院。 云母见状也不勉强,只随云见山去了。 人既然齐了,就开饭。 今日是祭奠云父的日子,厨房也知日子特殊,桌上尽是素净的菜色。 四人看到素净的菜色,想到云父,心下难过,沉默用完午膳,就准备出发了。 第41章 晚课 一出门,就见宁山长和宁夫人带着一家人来了,祭奠云父,宁山长肯定要跟着云家人一起去的。 至于别人,不是不想来,而是这样特殊的日子,不想打扰云家人。 云父的墓离云府不远,但路不好走,先是要渡河,后是要爬山。 昨夜下雨,河水大涨,若是本地村人惯用的竹筏,怕是大家坐不惯,故云府的管家提前弄了一条船。 宁山长的小女儿宁秋水没坐过船,有些怕,想让宁文洲拉自己一把。 宁文洲嫌她娇气,伸出手嫌弃地说:「就你这样的,还想学侠女闯荡江湖,怕是自己走到城里都够呛。」 宁秋水哪里愿意受他的气,一巴掌拍过去,骂道:「滚,不要你拉。」 宁文洲也是别扭,一听这话,真把手缩回去了。 「那你自己上来吧。」 宁秋水看了看别人,雨天路滑,自己老爹要扶自己娘亲,自家大哥要扶自家大嫂,宁秋水只好看向云母:「姨母,你拉我好不好?」 云母时常在外经商,自是不怕船在水面的飘荡,见状就拉着宁秋水的小手上了船。 宁秋水上了船,骄傲地看了宁文洲一眼,亲亲热热挨着云母坐着,以示炫耀。 「姨母,你真好,不是亲人,甚是亲人。」 云母笑了笑,不理会这兄妹俩的斗气,只摸摸宁秋水的小脸说:「秋水越髮漂亮了。」 宁秋水很嘚瑟:「那是,不像某些人,越长越丑。」 得,宁文洲是彻底得罪宁秋水了。 宁山长和宁大哥扶着各自的妻子上了船,还不忘瞪一眼宁文洲,宁夫人也面露不满。 要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宁文洲绝对要被一家人挨个数落。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俱是无奈,宁文洲啥时候能够长大。 系统也在吐槽:「啧啧啧,就这样的臭男人,就算考了状元也娶不到老婆。」娶到了也得被宁文洲气死。 云见山幽幽来了一句:「狗系统,忘性挺大了,这就敢开口说话了。」 系统弱弱来一句:「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呗。」 云见山点点头:「行。」反正他会算总帐。 系统不信,警惕且小心地说:「你别这样,我害怕。」总感觉下一秒,云见山就要把它大卸八块。 云见山有些无语,难得他大人大量一次,狗系统居然不珍惜,那他就不客气了。 「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学狗叫啊?」 系统支支吾吾:「快了,快了。」 一听系统就不老实,云见山倒要看看,狗系统能耍什么花招? 等其他人都上船了,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方才上船。 下雨后的河水湍急,船行得很快,有些颠簸,一个不稳,坐在云见山身边的徐晨星就歪到了云见山怀里。 「小心点。」 闻到云见山身上清冽的气息,徐晨星有些不好意思,面带薄红。 「见山,抱歉,我没坐稳。」徐晨星声音低沉,怕打扰别人。 云见山微微一笑:「无碍。」 第77页 很快,就到了下船的时候。 此时路途过半,但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山路本就崎岖,下了雨路更滑,云母拉着宁秋水叮嘱大家:「雨后路滑,大家小心一点。」 云父的墓在半山腰,整座山都被云家买了下来,用作墓地。 当然了,云父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大的地盘,这算是云父为后人准备的家族墓地了。 虽出自国都盛京高门,但云父可没想回去,只想在芸州安家,在此落地生根。 去往云父坟墓的方向,修建了一条山道,虽有人时时维护,但雨一下,路也没好到哪里去。 见徐晨星额头冒出冷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路上,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云见山悄悄拉着徐晨星的手,给予他力量的支撑。 有了云见山的搀扶,徐晨星顿感轻松与安心,云见山宽厚的大掌牵着他,传递给他无限的力量与支撑。 哪怕众人不约而同穿了靴子,也走得艰难,几乎都是相互搀扶。 呃,除了田修斐和宁文洲。 云母拉着宁秋水,宁山长和宁大哥各自拉着自己的妻子,两个背着贡品祭品的僕人相互搀扶,云见山和徐晨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紧了双手,就宁文洲和田修斐无人搀扶,也无人可搀。 宁文洲和田修斐望着前面一行人两两成双,只觉心中滋味难辨。 云见山如果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就会说,仿佛一个单身狗好好走在路上,却被塞了一嘴狗粮。 宁文洲看见田修斐难辨的目光,以为他羡慕,就伸出手别扭地说:「要不要?」 「不要。」 田修斐干脆利落拒绝,他怕宁文洲一会儿摔了还连累自己,宛如一个学神毫不犹豫拒绝学渣递来的答案。 「神气什么,拒绝我,你不照样一个人。」宁文洲不满地嘟囔。 田修斐懒得理宁文洲,他一向自诩成熟大哥,自是不屑于与宁文洲弟弟斗嘴,要不然就凭宁文洲这张破嘴,早就不知道被收拾多少回了。 宁文洲永远不会知道,靠着年纪小,他错过了多少次被甲班哥哥们教做人的机会,哪怕是最小气记仇的秋昭,也没怎么收拾他。 书院,晨读时分。 大家正在讲堂里或是复习、或是背诵、或是预习,学习氛围正浓,云鸿安走进讲堂,打破了良好的氛围。 云鸿安吃了甲班学子的亏,秉承柿子专捡软的捏的道理,先来了丙班的讲堂。 专门教授丙班的吕弥夫子见他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又消失不见。 「云监院,来此有何事?」 云鸿安看也没看吕弥,一个秀才,他还不放在眼里。 「所有学子,到讲堂外面,老夫有事宣布。」 说完,云鸿安就走了,不给丙班反应的机会,他还要通知其他班。 他走后,有丙班学子问:「吕夫子,我们要去吗?」 吕弥温声道:「去吧。」他倒要看看,云鸿安要干什么? 丙班学子走出讲堂,见乙班和甲班的学子也出来了,有相熟的就问:「也把你们叫出来了?」 「那可不。」 「真是的,我书还没背完。」 甲班,徐晨星、田修斐都不在,背景最硬的段思华和手段最多的秋昭成了主心骨。 秋昭低声骂道:「老东西肯定又要作怪了,真会挑时候。」 不仅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等人不在,纪夫子和宁山长、宁大哥也不在。 「今天早上,不知道出了何事,纪夫子接了一封信就急急忙忙走了。何夫子家里来人,也不在书院。我已经让人赶紧去找山长他们了。」陈忆安脸色有些不好,现在书院无人主事,鬼知道云鸿安要干什么? 段思华看了一眼甲班的人,眯起眼睛说:「我们与书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会儿老东西作怪,甲班的,有一个算一个,给我顶住。谁敢当懦夫,回头弄死他。」 别看段思华平时一副纨绔做派,认真起来,官家子弟的威严就出来了。 不过甲班的人没一个怕的,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这样。 不远处的云允文看见段思华气势的改变,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云允城让他拉拢书院的学生,打探书院的隐秘,最好能抓住山长或是云家人的把柄。 但甲班的学生根本不鸟云允文,即使陈忆安是一个人住在斋舍,但在宁大哥的默许下,甲班的人还是一致让云允文一个人独住一个斋舍。 美名其曰:陈忆安房间东西多,一个人住既不用收拾东西还宽敞,这话说得有道理,云允文只能自己一个人灰熘熘去了新的斋舍。 云鸿安不管学子之间的弯弯绕绕,等人齐了,就站在讲堂面前高高的台阶上宣布:「从今天开始,书院增设晚课,延长夫子的授课时间,时间为戌时,共计一个时辰。」 这话一出,地下的学子忍不住了,书院的课业本就繁重,晚上不上课,本就是给学子们自我调节放松、复习、预习、完成课业的时间,增加晚课,是要活活逼死学生吗? 丙班就是启蒙班,很多孩子还小,根本承受不了如此繁重的课业。 再一个,乙班全体和丙班一半的学生是走读,上完晚课,黑灯瞎火的,让人摸黑走山路吗?云鸿安是真不怕书院的学子气急了,大晚上去抹他脖子。 见学生议论纷纷,没一人附和自己,云鸿安脸都绿了,这跟自己想得不一样啊,这些死读书、求学若渴的书生不应该感谢自己吗? 第78页 一片寂静,云鸿脸面挂不住了,开口训斥道:「尔等莫要忘了,书院乃是求学之地,增加晚课,夫子多教授你们知识,乃是大大的好事,身为学生,不要忘记你们的本分,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听着他的话,不知有多少学生默默翻起了白眼,没有自知之明的是你云鸿安吧。 张全武已经琢磨好了,今晚不干别的,揍他丫的。 教授乙班的曾夫子想劝劝云鸿安,就说:「云监院,兹事体大,还是等宁山长和所有夫子都在时,再议此事吧。」增加晚课,夫子的负担也重啊。 云鸿安哪里听劝,此时书院里面就吕夫子和曾夫子两个夫子,再加一个还在四处熘达散步的谢老,书院没有一个身份上能够抗衡云鸿安这个监院的人,得此良机,云鸿安怎么会放弃。 「不必多言,管理书院,乃是老夫这个监院应尽的职责,增加晚课,对生员学业大有裨益,无论夫子还是学生,均不得叫苦叫累。」 第42章 砚台 应尽职责个屁,云雾书院一个私人开设的书院,你一个官方开设书院才有的监院,有个鬼的职责,要不是给芸州刺史面子,谁搭理你? 云鸿安本来也对自己的职位有些失望,但经云允城一提点,就转忧为喜。 很简单,因为私人书院无监院有关章程,自是云鸿安说啥是啥,只要有本事,山长的职责也能抢到监院的头上。 但云允城没想到,自己刚刚离开书院,云鸿安就自作聪明,在他们没有拿捏到书院把柄或是对书院有一定掌握之前,趁着书院无人主持大局的所谓良机,直接出了一个可以得罪死书院所有人的晚课政策! 偏偏云鸿安还自认为这是一个能够得到书院夫子和学生支持的政策。 云鸿安之前待的学堂,不是什么高级的书院,夫子皆是为了生计开馆教学的落魄秀才,学生里面也多贫寒学子。 资源有限,这些贫寒学子为了能够出头,只能拼命卷自己,同时渴望夫子能多教一点知识,多授课一段时间。 夫子也是,为了多挣点钱,在国都过得好一点,也是尽力多上课。 所以云鸿安就想出晚课的主意,在他看来,学生能多学点,夫子相应多挣点,有啥不好? 云鸿安心里把云雾书院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只觉这群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秋昭直接发火了,就算监院有权决定生员的取录与管理,他也不准备给云老贼面子了,只见他朗声质问云鸿安:「云监院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对书院的课程设置做调整,毕竟这么多年了,大家也习惯了没有晚课的日子。」 「此言有理。」 「说得对。」 庭院里站着的学子纷纷附和,再热爱学习的人,也需要有自己的时间。 再说了,书院属于高级教育机构,这里的学生自主学习研究的动力与能力都极为强烈,根本无需多余的晚课。 若真想向夫子请教,直接去夫子的斋舍或是夫子的值房去问便是,夫子们都很乐意为学生们解惑。 见有刺头闹事,云鸿安直接拿秋昭开刀:「竟然敢当众质疑师长,行不尊师长之举,免除三月课奖与膏火,罚抄学规十遍,若有再犯,赶出书院。」 膏火费是书院发给书院生徒的生活津贴,课奖则是给予在考课中表现优异学子的奖励。 在云雾书院的三个班里,只有甲班学生能够有领取膏火和课奖的资格,秋昭不在乎这些钱,但这是在打他的脸。 再一个,不尊师长,好大一顶帽子直接扣秋昭头上,若是传出去,对秋昭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已经有学子变了脸色,这也太狠了,正常夫子谁会干毁学生名誉的事?云鸿安可不管这些,他要的是书院学子的服从。 秋昭可不会轻易认输,被扣了这么大一口锅,他得找回本。 「云监院,书院开设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晚课,不也培养了众多学生。还有,下了晚课,黑灯瞎火的,难不成让走读的学生摔死在山路上吗?学习重要,大家的命就不重要吗?」 这话戳到了走读学生的点,有按捺不住的,已经暗暗向秋昭投去感激的眼光。 云鸿安不耐烦的解释:「没有晚课都能培养人才,有了晚课不是更加如虎添翼?至于山间路黑,设上灯火便是,学生也可自带火把。」 自带火把?把山烧了你负责?书院学子无不在心里骂骂咧咧。 因为书院曾经出过火灾,书院对防火这方面比较重视,也时时教导学生们有关防火的重要性。一听到云鸿安的话,书院学子无不想到了火海满山的景象。 还有,设置灯火?当灯油是山下河里的水一样,不要钱吗,灯火钱谁给?说得轻松! 心里这么想,秋昭嘴上也是这么问,但云鸿安不在乎,摆摆手道:「哪里有那么多火灾,小心一点就是!至于灯火费,自有书院出钱,你们操什么心?」 反正书院还不是自己的,现在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这就是云鸿安的真实想法。 见秋昭还想再说,云鸿安打断他的话:「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云鸿安转头走了,这事只要表面定下来,回头宁山长回来就不好反对了,要不然云鸿安就有理由向司功参军沈大人告状了! 知道不能把这件事情定下来,段思华开口想叫住云鸿安,不料云鸿安充耳不闻。 第79页 段思华心一狠,对身旁的秋昭、陈忆安、张全武使了眼色,在同窗身形和一旁林木的掩护下,段思华直接把刚刚出来随手拿的砚台往云鸿安身上砸。 段思华准头不错,砚台砸在云鸿安肩膀上,云鸿安发出一声惨叫。 「谁,谁扔的?」云鸿安捂着肩膀,暴跳如雷! 吕夫子和曾夫子一边扶住他,一边开始装煳涂。 「有谁扔吗?老夫一点也没看见啊?」是曾举人,他是乙班的夫子,这话就是在告诉乙班的学生,他的立场。 吕夫子应和曾夫子的话:「是呀,一眨眼的功夫,我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是在提点丙班的人,都装瞎子。 只不过因为甲班的人站在最后面,刚刚大家忙着考虑增加晚课自己该怎么办,根本没人注意到砚台是从哪个地方扔过来的。 倒是甲班的人,纷纷猜到肯定是自己班里有人出手了,就是不知道是谁而已。 云鸿安阴沉的目光盯着吕夫子和曾夫子,二人不为所动、面色不改,云鸿安又转而用锐利的眼光盯着站在庭院里的众人,只是盯了半响,没看出什么不对! 知道云雾书院的人上下沆瀣一气,云鸿安不指望他们了,直接问云允文:「允文,刚才是谁砸的我?」 云允文没get到自家老爹的意思,直接说:「爹,我刚才没看到!」 接收到云鸿安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云允文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错失良机。 刚刚他若是看到是谁砸的,直接说出来,若是没有看到,直接拉一个夫子们的心头肉冤枉就是,当时候主动权可就在他们父子手上了。 云允文说没看到,气急败坏的云鸿安誓不罢休,势要查出是谁砸了他,要严惩不贷! 云鸿安仔细看了看砚台,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云允文也上前看了看,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爹,砚台底部有一个印子!」 段思华心头一紧,那应该就是个普通砚台,哪里有什么印子?云允文这是在诓他? 嗯,云允文没那么聪明,砚台底部确实有个印子。 云鸿安左看右看都没看见云允文所说的印子,就问:「印子在哪里?」 云允文解释道:「有一种硃砂,名为朱雀红,极为名贵,乍一看不显眼,但写在纸上,泛有浅浅的金色。最重要的是,朱雀红着色极强,沾染在物品之上,即使擦去颜料,也擦不去这浅浅的金色。爹,你稍微侧一些,就能看到了。」 云鸿安转动手里的砚台,确实在某一个角度看到了浅浅的金色印子,他点点头说:「嗯,确实有个印子。」 云鸿安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他要宰了这个敢砸他的小兔崽子。 段思华心里一个咯噔,朱雀红他确实用过,也确实用沾染朱雀红的手拿过砚台。 这什么硃砂,卖那么贵,还坑人! 段思华眼一闭,暗嘆今日栽跟头了,原以为大家没看到是他扔的就不怕,谁料砚台留了线索,就也不知道被书院赶回家,爹娘会不会打死他? 站在段思华身边的秋昭、张全武、陈忆安一看段思华脸色不变,之前悠然的气度却没了,就知道云允文说的怕是真的,不禁心里为段思华着急。 虽然刚刚他们遮得严实,不可能有人看到砚台是段思华扔的,但要是有朱雀红这事,就不好说了。 陈忆安心里祈祷,希望进宝赶紧把山长他们带回来,这个烂摊子他们收拾不了。 去祭奠云父的人可不知道书院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一行人艰难行走,相互搀扶,方才到了地方。 云父的墓休整得很好,从墓碑前残留的痕迹可以看出,时常有人来祭拜他。 云见山看到墓碑上面云父的名字,心里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此时的他完全确定:他就是原身,原身就是他。 即使他不记得了,即使系统给予的记忆是压缩版的,即使他看着这些记忆如走马观花般观看别人的人生。 但记忆可以摧毁,深埋于灵魂里的悸动不会,云见山摸着墓碑,他想,云父一定是非常好非常好的人吧!好到即使他不记得,身体却会告诉他,他很好! 其他人也有些沉默,云父的离世,伤心的何止家人啊! 就连年纪最小的宁秋水眼里也含着泪,她想念那个会给她带各种礼物、慈爱看着她的长辈。 云母和云见山亲自摆上水果、鸡鸭、清酒等祭品,再摆上蜡烛,烧了纸钱。 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在墓前磕头,宁家的小辈也恭敬地磕了头。 带来的纸钱很多,所有人都上前烧了纸钱。 火光吞没纸钱,升起缕缕烟雾,清风一吹,散在山间。 烧了纸钱,众人的愁绪淡了许多,仿佛风带走的不止青烟,还有人的离愁。 第43章 搜查 收拾一番,便准备回程了。 云见山十分自然拉起徐晨星的手,徐晨星愣住了,有些吃惊,没有动。 「怎么不走,可是不舒服?」云见山回望徐晨星,眼里是单纯的疑惑。 徐晨星微微一笑,没有提醒云见山下山的路会好走很多,不必拉他,而是笑着说:「这就来。」 云母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很欣慰,看来,她不用操心以后给两人找媳妇的事情了。 云母并不是天生乐意儿子是断袖,但云见山自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整个人病恹恹的,看了多少名医大夫都说活不过七岁。 第80页 后来,一个游僧路过云府,给云见山算了命,在游僧指引下,病急乱投医的云父云母带回了徐晨星,神奇地是,自徐晨星来了云家,云见山的身体自然而然就好了。 游僧叮嘱云父云母不要插手两人的感情,断言两人天生一对,若是分离,皆难以善终。 故带回徐晨星以后,云父云母就对云见山说这是他以后的契弟,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会在一起。 比起所谓的娶妻,云母更想保住自己儿子一生的安康,故她无比希望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能在一起。 云见山搬出主院时,云母还担心过,但思及游僧的叮嘱,也不好压着人结契入洞房,只能随云见山去了。 见云见山拉着徐晨星,徐晨星一脸乖顺地任由云见山拉着,云母顿时放心了,就这黏煳样,迟早办喜事。 「姨母。」一道声音打断云母的思绪,是宁秋水在眼巴巴地望着。 「姨母,我们也走吧。」虽然下山路会好走一点,但宁秋水还是想有人拉着,这样就是宁文洲一个人啦。 云母嫣然一笑,不点破宁秋水的小心思,拉着宁秋水走了。 路上,宁秋水悄悄问云母:「姨母,最近见山哥哥是不是很忙啊?」 闻言,云母就知宁秋水问的不是云见山,而是吕坚,小丫头一直想着念着出去玩呢。 宁秋水性子跳脱,宁父宁母怕她在外惹事吃亏,故一直对她严格管束。 云见山可怜她一个小姑娘整天在家里绣花念书,时常从芸州城给她带很多新鲜玩具。 话本玩具、新出的首饰、时兴的布料、新鲜的吃食,反正云见山只需吩咐一声,自有招财去买,方便得很。 宁秋水一个小姑娘,宁见山也不可能每次都亲自送去,多是让人帮忙送去。 吕坚时常抢活干,就给宁秋水送过几次东西,谁知宁秋水缠上了吕坚,非要人教她学武。 吕坚哪里招架得住,连忙求救云见山,云见山哪里有办法,宁秋水缠人的功夫厉害得很,让宁秋水缠上,哪里有好日子过。 没办法,云见山只好和宁秋水约法三章,宁秋水放弃学武的想法,吕坚免费做宁秋水外出的护卫。 云见山也跟宁山长和宁夫人聊过,疏不如堵,宁秋水性格活泼,一直想着见见外面的世界,与其一味压着,不如慢慢引导,让吕坚做护卫,护着人去外面玩玩。女孩子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才不会被骗。 宁父宁母觉得云见山说得也有道理,加上吕坚武艺高强,人也稳重靠得住,就同意了。 不过,就算如此,宁秋水出门的时光也不多。 吕坚自认为是云家的护卫,凡事都以云家的事情为先,时常跟着云家的人在外面跑,云见山出门还要护着云见山,宁秋水叫十次,吕坚能应一次就算不错了。 之前吕坚跟随云母外出巡视产业,一去就是好长时间,宁秋水在家里都快待得发霉了。 好不容易等到吕坚回来,但因为云见山接管书院膳堂的事情,不再去芸州城鬼混,吕坚这个护卫没了用武之地,四处乱跑帮云家干活,宁秋水更找不到人了。 今天见着云母,在心里酝酿许久,宁秋水方才说出口。 云母瞭然一笑,拉紧宁秋水的小手说:「我回头跟吕坚说说,让他尽量抽时间护着你出去玩。只是你记住了,不可以偷偷出去。」 宁秋水强忍着激动乖巧点头,一双大眼睛闪着明媚的光,笑靥如花:「姨母,你放心,我肯定乖乖听话,不让你们操心。」 跟长辈对着干没好处,这是宁秋水从宁文洲那里得来的教训,小时候宁文洲酷爱仗着自己的聪明和母亲的宠爱跟自己老爹作对。 宁山长再疼爱孩子也是有底线的,直接釜底抽薪,不顾宁文洲年幼把人送进了书院,美其名曰不浪费孩子的天赋。 宁秋水虽然年纪小,但已经看透了宁山长的险恶用心,故她性子太跳脱,也不敢太过分。 要不然惹急了自家老爹,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等着自己呢。 下山的路轻松许多,但轻松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徐晨星在半山腰看见了山下焦急等人的进宝。 「见山,你看那是进宝吗?」 云见山眯起眼仔细观察,有些惊讶,咦了一声:「还真是。」 一旁的宁山长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不好,不会是书院出什么事了吧?」 宁文洲第一时间想到讨厌的云鸿安:「不会是那个老东西作妖吧。」 宁大哥有些犹豫:「他刚来书院,应该会暂时蛰伏才是。」 宁秋水摇摇头,不同意宁大哥的说法:「大哥,你是聪明人正常人,理解不了那些蠢人的想法的。」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聪明人往往会做出一致的选择,但蠢人作怪的想法就千千万了。 想到云鸿安一看就不是聪明人,气氛顿时沉默了,大家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 云见山倒是相信无论出什么事,留在书院的学生和夫子都能处理好,再不济也可以拖到他们回去,就说:「多想无益,抓紧回去吧。」 一行人默默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山下,进宝见到人,赶紧跑上前报信:「山长,司库,少爷,云监院要增加晚课,召集了所有夫子和学生,准备把事情定下来。」 「晚课!这个老王八蛋。」宁文洲骂了一句,身为书院的学生,他最清楚晚课对于云雾书院的学生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玩意,这下宁文洲生吃云老贼的心都有了。 第81页 云见山眉头紧锁,聪明人是不好对付,但这蠢人犯蠢拖累的可不止队友啊。 「赶紧回去。」宁山长拍板。 不再耽搁,大家赶紧上船回去。 路上,宁文洲见田修斐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些不满:「修斐兄,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闭目养神的田修斐睁开眼,无奈解释:「自然是急的,只是急在心里罢了。」 田修斐一向是翩翩君子,情绪很少外露,端的是君子涵养。外人看他淡然自若,却不知他的心里如何焦灼。 宁文洲也是急煳涂了,见着田修斐这样就开始质问,听了田修斐的话,他勉强冷静下来,不再多言。 云见山开口道:「大家不必过于着急,要对留在书院的夫子和学生们有信心。退一万步说,就算事情真的定了下来,无法更改,也不是没有补救之法。」 「什么补救之法?」宁文洲有些好奇,其他人也盯着云见山。 云见山耸耸肩:「监院加晚课,山长就把早课免了呗,大家上课的时间还是一样的。至于时间太晚夫子和学生不好回家,那就住书院呗。」 当初书院建得大,其实还有好多斋舍空着,要不然书院也不会破例,让丙班学子可以在书院住宿。 宁文洲一拍大腿,夸赞道:「见山,你不来书院念书,可惜了。」 云见山翻了个白眼,他去书院念书才遗憾呢,他明明可以在家睡到自然醒,为什么要去书院过早起晚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苦逼生活。 徐晨星见云见山翻白眼,嘴角浮现不太明显的笑容,心里感嘆道:见山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在云见山他们往书院赶的时候,云允文正在云鸿安的指挥下准备挨个搜斋舍,誓要找出名为朱雀红的硃砂或朱雀红留下的印子。 之前的事情云鸿安也看出来了,书院的人肯定会偏袒那个砸他的小兔崽子。 所以提出搜查书院学子斋舍的时候,云鸿安拒绝了吕夫子和秋昭等人的毛遂自荐,只指定信得过的云允文一个人慢慢搜查。 吕夫子见状,强烈建议先搜甲班的斋舍,云鸿安果然中计,拍板先搜丙班学子的斋舍。 一听这话,段思华松了口气,财大气粗的他还有好几盒朱雀红就在柜子里,先搜甲班的斋舍,他肯定藏不住了。 但这只能是拖延时间罢了,还是得想个法子把这事情彻底解决。 秋昭靠近段思华,问他:「思华,你上次借我用的墨,还有吗?」 秋昭哪里借过段思华东西,这是在问段思华斋舍里面有没有朱雀红。 短思华故作轻松地说:「多着呢,你想要再到我那里拿。」 甲班其他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想必就是段思华扔的砚台了,这绝对不能让云允文搜到段思华的斋舍。 洛之源眼珠一转,煽动大家道:「不行,不能让云允文搜,这不公平。」 见又来一个刺头,云鸿安更不爽了,居高临下看着洛之源,语气十分不好:「胡说什么,再敢多言,罚抄学规。」 洛之源不管云鸿安的威胁继续说:「让云允文一个人搜,谁知道他会不会动手脚。再说了,万一他看谁不顺眼,冤枉人怎么办?」这话一出,书院的学子顿时骚动起来。 「你空口无凭,凭什么这么说我?」云允文自觉被侮辱了,出声反驳。 洛之源对付不了甲班那些大魔王,还对付不了云允文这个菜鸡?只见他不屑地看了云允文一眼,从怀里掏出一碟银票,颇为狂妄地说:「我能随手掏出一千两,你能吗?」 第44章 主意 云允文直接愣住了,这什么奇葩,随身带一千两银票,也不拍被人拦路抢劫! 甲班其他人看着洛之源拿着的银票,也觉得不可思议,洛之源有病啊,随身带这么多钱! 殊不知,当初刚来书院的洛之源不懂事,随身带着一大堆钱,被云见山发现以后,怕这傻孩子被人欺负,就对洛之源多了几分关照。 就是云见山这多的几分关注,让洛之源适应了书院的生活,洛之源也单方面成为了云见山的最好兄弟。 洛之源觉得,就是靠随身带着的银票,才幸运地认识了云见山,故一直保持了随身携带银票的习惯,认为这样可以带来好运。这不,现在就用上了吗? 「之源屋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值钱东西,怕是你顺走了,他都发觉不了!」和洛之源一个斋舍的袁成也在帮腔。 秋昭也笑了:「是呀,一个兜里一百两都拿不出来的人,面对成千上万两银子能不心动?就算新来的同窗人品贵重,但磕着碰着什么东西可咋办?」 洛之源又开始煽风点火:「还有,就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云允文不会贪图钱财,但谁能保证找不到那啥朱雀红的话,会不会随意攀咬大家?」 张全武咂舌:「我的乖乖,这要被扣上袭击师长的名头,不止自己前途毁了,还会连累家族啊!」 这话一出,就有人闹着要搜一起搜,不能让云允文一个人搜。 云鸿安不傻,知道这样会有人浑水摸鱼把东西处理掉,他不悦开口:「肃静,你们要如何?」反正今天这斋舍他搜定了。 「要搜可以,得斋舍主人再加一个夫子和一个其他班的学子在一旁看着。」洛之源说出了他的目的。 现如今,只能拖,云鸿安盯得紧,若是想着帮段思华把东西处理了,反而会被云鸿安注意到,那跟自动把证据送上门有什么区别? 第82页 云鸿安不想与洛之源多做纠缠,思虑片刻同意了:「行,就这么办!」 首先搜的是丙班学生的斋舍,原本宽敞的斋舍,进来五个人,顿时感觉十分拥挤。 斋舍一人配了一张椅子,洛之源给进来的曾夫子抬了一张椅子,自己丝毫不客气的霸占了另外一张椅子,这个斋舍的两个丙班学生见状,直接坐在自己床边,四个人就跟大爷一样地坐等着云允文搜查房间。 云鸿安站在门口,脸都黑了,眼神示意云允文赶紧搜。 洛之源不愧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活不会干,使唤人的功夫一等一地好,他靠着椅背,整个人懒洋洋地,眼睛却紧紧盯着云允文动作,嘴上也说个不停。 「唉,那摞书你不能只随便看看,你得翻开看看啊,万一有那啥朱雀红写的字呢?」 云允文觉得有道理,把书仔细翻开看了起来,丙班学生虽只是蒙童,但看的书也不少了,恰好住这斋舍的两人都是好学爱书的,写的作业、看的书都一大堆,云允文光是看完这些东西就花了不少时间。 「哎哎哎,床底还没看呢,别愣着,趴下进去看看,可得搜仔细了,这样才能还大家清白!」 「这箱子下面有缝,你不把箱子挪开看看?」 「这柜子里面那么多衣服?可能藏好多东西了,还不仔细找找?对了,弄乱的衣服给人叠好,别做那拉屎不擦屁股的勾当!」 「我的天,这书架和墙壁直接也有缝,还不赶紧挪开看看?」 「什么,太重了让我帮忙,不是说好了你一个人搜的吗?回头找不到证据,你冤枉我偷偷把证据处理了怎么办?」 「对了,这房樑上你还没看呢,这樑上最是能够藏污纳垢,你赶紧去搬梯子上去好好看看!」 见到云允文一脸愤懑走出来,准备去搬梯子,站在庭院内的学生无不在偷笑。 洛之源特意放大了声音,故他们在庭院也听得一清二楚,见到搜查斋舍的云允文被洛之源折腾得十分惨,心里忍不住地开心。 段思华彻底不担心了,就算之后云鸿安不让洛之源跟着,但后面被选去监督的人肯定也会如法炮制,严格要求云允文。 就云允文一个人,靠这样的速度,今天丙班都搜不完,更别提甲班了。 等山长和其他夫子回来,再帮着把这事煳弄过去就行。 果不其然,在洛之源细心指导下,直到正午时分,方才搜完一间斋舍。还剩十间斋舍没有搜,云允文已经累得不行了。 云鸿安不想那么多,让云允文抓紧时间赶紧搜,云鸿安觉得洛之源说得挺有道理的,就没有帮着云允文说话,任由洛之源指挥他。 等云见山等人气喘吁吁走进书院大门的时候,云允文还在苦逼的搜查第二个房间,在他强烈要求下,洛之源被换了下去,换成了程忍冬。 云允文觉得存在感低、沉默寡言的程忍冬肯定不会多话,谁知道看着老实的程忍冬也不啥省油的灯,话少,但总能用最简洁的语言让云允文干最多的活。 「鞋多,能藏东西。」 「大包小包的包裹,里面可能藏东西!」 「花花草草,得挖开土,别伤着根,用手最好。」 「砖有些松,可能下面有洞!」 「哦,下面没东西,给人修好!」 「地上可能有朱雀红留下的印子,擦干净,点灯检查一番,对了还有桌子椅子柜子箱子,手能碰到的地方都有可能留下印子,仔细擦仔细看!」 书院看门的顾老头见山长回来了,连忙走上前把云鸿安搜书院的事说了。 「云鸿安被砸了?」 宁山长有些吃惊,这一个搞不好,砸人的学生就会前途尽毁,为了维护书院,这牺牲真的太大了。 与此同时,宁山长心里有有些感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在书院教导学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有回报的。 云见山也有些感慨,有这么一群学生,云雾书院是成功的。 宁大哥有些着急,语气焦急:「爹,这该怎么办?」这急得都忘记叫山长了。 「我有办法!」 一道活泼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云见山转头一看,是宁秋水和云母。 宁山长见到宁秋水直接开骂:「胡闹,现在不是任你玩闹的时候,秋水,快陪你姨母回去!」 云母脸色温和,笑着解释:「是我想来看看,就让秋水陪我过来了!」 话虽如此,宁山长还是瞪了宁秋水一眼。 云见山为宁秋水解围,问她:「不知道秋水妹妹有什么办法?」 「简单啊,就说之前书院准备办一个寻宝活动,所以偷偷在书院各处藏了不少东西,都是些读书人用得上的,准备让大家寻宝。谁料藏在屋檐下的砚台没固定好,居然掉下来砸伤了可怜的云监院。」宁秋水小嘴叭叭,说出一个主意。 「这也太扯了!」宁文洲吐槽道。 徐晨星倒是笑着说:「好主意,秋水妹妹真是聪明!」 宁山长也摸着自己的鬍子夸赞道:「不错不错,爹的乖女儿就是聪明!」 虽然寻宝游戏听起来有点扯,但本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宁山长他们想的不是寻宝游戏合不合理,而是能不能解释砸到云鸿安的砚台是怎么回事。 既然能解释,那不就结了,你云鸿安被砚台砸,纯属你自己倒霉,可别冤枉我云雾书院的学生。 第83页 「我这就去安排!」宁大哥说。 寻宝游戏,肯定得有宝,得藏宝,宁大哥管着库房,这事他最合适办。 云见山想了想说:「我去找方大厨帮忙!」 这事隐蔽,不能叫太多人,只能让信得过的人来办,云见山清楚,书院杂役里能信任的就顾老头和方大厨。 再一个,书院自有章程,能随意进出书院的人不多,方大厨和顾爷爷去刚好合适,多一个人帮忙,也能早点完事,书院的学生都站了一上午了,云鸿安那个老东西,也不让人休息吃饭。 徐晨星也说:「那我和文洲也不急着回去,先帮忙把这事弄好。顾爷爷,一时半刻的还搜不到甲班的斋舍吧!」 顾老头嘿嘿一笑:「放心,今天绝对搜不到甲班的。那群小子可聪明了,指挥云允文把斋舍仔仔细细搜一遍不说,还要给人整理好东西物品,现在我估摸着云允文还在搜的斋舍里面给人擦地板呢!」 「那就好,事不宜迟,大哥你先去准备东西,我去找方大厨。」 其他人跟着宁大哥去库房拿东西,云见山则是去找了方大厨。 方大厨正对着膳堂没人吃的一堆饭菜发愁,见云见山来了,仿佛遇到救星一般,连忙走上前愁眉苦脸地说:「云管事,你看这饭菜没人吃,这可怎么办?」 「现在天气还不热,就先放着,放到晚上,有人来吃最好,没有的话你就看着处理了吧。方大厨,我有些事情找你,你跟我来。」这些饭菜,让书院杂役带回家或是送给山下附近村子的人家都是可以的。 方大厨也就是发发牢骚,一听这话,连忙屁颠屁颠跟着云见山出了膳堂。 出了膳堂,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把事情简单一说,还不用云见山开口,方大厨就自告奋勇要来帮忙。 云见山很开心,笑着说:「方大厨,多谢你了。」 「能为书院做些事情,我高兴得很,我也算是琢磨出来了,新来的估计不老实,云管事,你放心,我们肯定支持你和山长。」 云见山听了这话,只觉心里欣慰,平时书院和云家如何做事待人,终究是有人看在眼里的。 第45章 藏宝 带着方大厨,两人就往书院的库房而去。 书院的讲堂后面,便是藏书楼和库房。 藏书楼是书院最高的建筑,远远望去,高高的古楼隐在云雾中,藏书楼前面是为防火所挖的荷花池。 藏书楼东侧有一个院落,那里就是库房和为书院夫子设的书房,也算是夫子们的值房。 斋舍毕竟比较私密,故夫子们白日多在这边的书房,或是批改学生的作业,或是把学生拎到这里训一顿,或是在这里为前来的学生解惑。 云见山和方大厨到的时候,宁大哥已经把东西都拿出来了,宁山长、宁文洲、顾老头、进宝等人正在清点数量。 云见山见这乱糟糟的一团,就说:「时间紧迫,别清点了。」 宁大哥摇摇头说:「不行,必须得清点清楚,回头我好把帐本补上,要不然一查帐就露馅了。」 「光有书院的东西还不行,进宝,你回家,搜罗一些我、修斐、晨星那里的一些器物拿过来。」要不然全部都是书院统一的东西,万一那个砚台对不上就不好说清楚了,还是再加一点其他的东西比较好。 低头整理一堆笔的徐晨星头也不抬,笑着说:「秋水已经想到了,已经和母亲去家里取了。」 闻言,云见山放心了,走到徐晨星身边,帮着他清点笔的数量:「秋水妹妹真是聪明,回头可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不用你感谢,把吕坚让给她就行。」宁文洲翻了个白眼。 云见山摇摇头,促狭地说:「这话说的,我又没有把吕坚关在家里。」 「你还不如把吕坚关家里。」田修斐想了想,笑着说。 徐晨星把清点好的笔放下,给云见山出着主意:「秋水妹妹又不止帮了见山你一个,在坐的都得感谢秋水妹妹,都得给她送谢礼才是。我看见山你就辛苦一下,帮秋水妹妹把礼物收齐。」 「晨星,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么可能会欠秋水妹妹人情不还呢?你说是吧,文洲?」田修斐开着玩笑。 宁文洲臭着一张脸,得得得,就他小人,不愿意送宁秋水礼物,也不想想宁秋水和他们这群人多富啊,就属他宁文洲最穷,往书店逛上一圈,月钱就白领了。 第二穷的宁大哥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文洲啊,你送礼啊,要讲点心思。」 宁秋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妹妹,从不在乎礼物的贵重与否,但宁文洲送她的礼物,每次都能把宁秋水气哭。 「知道了。」宁文洲丧气地说。 宁山长嘆了口气,看着宁文洲无奈摇头:「你说你到底随了谁啊,老夫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愣头青。」 人情世故不通就不说了,好歹教了这么多年,也算有点长进,唯独不会哄妹妹和母亲欢心,嘴毒就不说了,送礼能把人气哭,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宁文洲不服:「别人都说我随你。」 「那是一回事吗?」宁山长瞪着一双眼,手越发痒了。 怕宁山长一会儿现场表演物理教育儿子的场景,云见山赶紧说:「宁大哥,都清点好了,你看看。」 被这一打岔,宁山长赶紧清点手边的砚台,放下了教训儿子的想法。 第84页 很快,就把所有东西清点好了,宁大哥记好帐,一人拿一个篮子,装满砚台、墨块、书籍、笔、镇纸、笔筒、笔架、笔床、笔船、笔洗、砚滴、煳斗、蜡斗、压尺、秘阁、贝光、裁刀、书灯等物。 云见山瞅着这么多东西,不禁感慨东西真够多的,搁二十一世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说差生文具多。 东西不算特别多,宁大哥怕拿多了找不到地方藏。 顾爷爷和方大厨各拿了一篮子,就四处熘达藏东西去了。 进宝和田修斐也拿了一篮子走人了,还剩两篮子,宁文洲直接拿了一篮走人。 剩下的最后一篮,徐晨星直接提走,对云见山说:「见山,我不擅长藏东西,一起可好!」 宁大哥就说:「见山,你就跟徐晨星一起去吧,我和父亲、文洲留下来等秋水和伯母拿来的东西。」 云见山只好出了门,待走远了才忍不住说:「你真的不擅长藏东西吗?」 云见山有些不信,记忆中有段时间云见山特别喜欢吃糖,徐晨星为了他的身体,就和云归打赌,只要云归宁能找到徐晨星藏在房间里的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反之则不能吃糖。 云归就差把房间烧了都找不到徐晨星藏起来的糖,现在跟他说不会藏东西了,哄鬼呢? 徐晨星显然想到了儿时的事情,脸上浮起清浅的笑意,眼里有着怀恋的光:「这不是太会藏了,怕大家找不到,所以要见山帮忙啊!」 得,云见山懂了,他是去帮倒忙的。 徐晨星见状,反问道:「见山不愿意帮我吗?我倒是记得见山曾经说过,不会拒绝帮助我的,是吧,见山?」 云见山点点头,是有这回事。 「嗯,见山可不能赖帐,要不然我要算利息的!」 这声嗯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不经意间撩动人的心弦。 云见山咳了一声:「好了,我这不是答应了,你可别冤枉我。别说废话了,赶紧去藏宝吧,膳堂的饭菜还等着苦苦站着的学生去拯救呢?」 说来,云见山他们也没吃饭,都是为了赶时间。 「见山饿了,我兜里有糕点。」爬山毕竟累,这是细心的徐晨星为女眷们准备的,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云见山摇头拒绝了,说:「我不饿,先办正事吧!」 突然想到徐晨星也没吃,云见山补充道:「晨星若是饿了,就歇一会儿,把糕点吃了。」 说话的功夫,云见山拿过徐晨星手里的篮子。 「我不饿,多谢见山的关心了。」徐晨星两手空空,十分轻松地说。 徐晨星和云见山两人一路边走边藏东西,徐晨星确实个藏东西的小能手,云见山估摸着,如果自己不帮着调整,怕真成寻宝游戏了,十年都找不到那种。 树上、路边、房间、花坛等,就没有徐晨星想不到的藏东西之处。 偶尔两人也会碰到其他人藏的东西,这时只能相视一笑,另寻他处了。 很快,云见山和徐晨星都把东西藏完了。 两人准备回库房,路上遇到方大厨和顾爷爷,四个人就一起回去了。 「也不知道文洲和宁大哥他们弄好没有?」徐晨星想到还在日头下挨饿受累的同窗们,有些担忧。 云见山安慰他:「快了。」 方大厨也很是心疼这些学生,就说:「得让膳堂做些好吃的犒劳他们。」 顾老头翻了个白眼:「就该给那个老东西下老鼠药。」 越说越离谱了,云见山赶紧打断他们的话:「害人的事情可不能干,回头收拾那个老东西。」 「见山可有什么妙计?」徐晨星问。 云见山很老实的摇摇头说:「没有。」 但他总能想到的,回头拉上甲班那些人,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四个诸葛亮,整死云老贼。 到了库房,宁大哥和宁山长正在等他们,云见山有些意外:「山长,宁大哥,你们这么快就弄好了吗?」 宁大哥点点头:「我和山长比较熟悉书院,秋水和伯母拿来的东西也不多,所以速度还行。」 说话间,进宝和田修斐也回来了,就差宁文洲还没有回来。 「文洲还没有回来吗?」徐晨星有些担心宁文洲那边出什么事情。 进宝回道:「我刚刚看见文洲公子了,他还剩了东西没藏,应该也快了。」 云见山吩咐方大厨:「书院的学生半天水米未进,一会儿估计和云鸿安还有得掰扯,你先去准备点水和简单的吃食,就算云鸿安不放人,也能让大家多少吃点东西喝点水。」 「我马上就去。」方大厨急急忙忙就去膳堂了。 「山长,宁司库,云少爷,没老头子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顾老头提出告辞。 「顾爷爷慢走。」 顾老头刚走,宁文洲就回来了,见大家都在等他,宁文洲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耽搁时间了。」 宁山长见人齐了就说:「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思齐斋的院门口,云见山等人和谢老等人撞上了,云见山抬头一看,跟在谢老后面的那个中年人有些眼熟。 宁山长熟悉打着招唿:「谢老,陈兄,你们怎么来了?」 哦,原来是陈忆安的父亲,云见山想起来了。 谢老早上没有课,外出散步回来才发现不对,立马让人快马去请了大夫,这才到现在才来。 第85页 谢老不知道宁山长今日去祭奠云父了,颇有些责怪宁山长:「书院学生都站了半日了,你这个山长才姗姗来迟。云监院不是被砸伤了吗?我请人来看看,若是小伤,就让他算了吧。」 这话说得,也是够偏心的,云鸿安被砸了还能带着人去搜查斋舍,肯定就是小伤啊,这不摆明了云鸿安让吃这个亏,不愧是谢老。 宁文洲想为宁山长解释,被宁大哥拦住了,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先把要紧事解决再说。 果然,宁山长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说:「当务之急,先进去解决这件事吧。」 第46章 解决 一进门,云见山就看见云允文在擦地,果然如顾老头所说,被折腾得很惨。 见到云见山他们回来了,大家都很振奋,救星终于来了。 云鸿安正坐在搜查斋舍的门口,他倒舒服,还有太师椅给他坐,学生们站在斋舍狭窄的庭院里面,又饿又累。 见到宁山长,云鸿安慢悠悠起身,一开口就满嘴喷粪:「山长回来了,真是可惜啊,没能让你看到你教的好学生殴杀师长的场面。」 宁山长还没有说话,云见山直接怼他:「云监院慎言,可有证据证明书院学生殴杀于你,如此重的罪名,云监院居然随意往书院学生身上扣,这样狭隘心胸的师长,云雾书院不敢要。」 「有你说话的份吗?」云鸿安轻蔑地看了云见山一眼,摆明了欺负云见山没有书院说得上话的职位。 「当然有,书院欠着云家几十万两的帐,他当然有说话的份,比我这个山长有,比你这个监院有。」宁山长不悦开口。 「你。」云鸿安被气得说不出话。 谢老开口:「云监院,听说你伤了,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看。」 云鸿安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好啊,正好伤口疼。」 陈大夫上前,检查一番,下了定论:「伤口没有破皮,有些淤青,没有伤到筋骨和骨头,我开些药酒给云监院吧。」 陈大夫还特意嘱咐陈忆安:「忆安啊,你可得帮云监院好好揉药酒啊,这样才好得快。」 陈忆安笑得有些危险,十分开心地应了:「爹,我知道了,肯定帮云监院好好揉搓药酒,不会偷懒的。」 「云监院,你放心,有我在,肯定让你三天就好。「揉得你哭爹喊娘,老东西! 云鸿安看见陈忆安的脸就有些隐隐作呕,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揉。」 陈大夫一脸不贊同:「云监院,你不能讳疾忌医啊。」 谢老懒得听他们掰扯,对着书院的众人说:「既然没什么事情,大家散了吧!」 云鸿安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大声吼道:「不许走,给我留下。」 叫住学生,云鸿安对谢老发难:「谢夫子,学生砸了师长,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能够轻易算了。」 谢老很淡定:「你有证据吗?」 「这不是正在搜吗?」 谢老依旧淡定:「就算你搜到证据,只能证明砸伤你的砚台是谁的,不能证明是砚台主人砸伤了你。」 「总之,如果没有人当场看见有学生拿了砚台砸你,其他的证据都不作数。」 「再说了,你不过受了一点小伤,皮都没破,却要闹着搜集一些无关紧要的证据,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很大可能会冤枉你的学生,而被你冤枉的学生一生前途尽毁,甚至家族都要蒙羞。」 「这就是你为人师长的以身作则,这就是你为人师长的容人雅量吗?你要为了一个三天就好的伤,去毁了书院学生一辈子的前途吗?」 谢老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口水都喷到云鸿安脸上。 谢老作为当世大儒的气势全开,云鸿安根本招架不住,愣在原地,不敢反驳谢老的话,见镇住云鸿安,谢老十分满意,对着众人说:「都散了吧!」 「不行,今天必须找出砸人的学生,不许走,谁走,谁就是蔑视师长,我要上报沈大人,罢免其科举资格。」云鸿安一个激灵,叫住众人,什么为人师长的以身作则,什么为人师长的容人雅量,他云鸿安不管,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他绝对不能放弃。 书院学生的脚步顿住了,谁也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你!」谢老指着云鸿安,气得说不出话。 见这个法子行不通,云见山赶紧出来打圆场:「搜也好,不搜也罢,只是学生们站了一上午了,还是先让大家喝点水、吃点东西!」 宁山长点点头说:「老夫心疼自己教的学生,先让大家吃东西。」 说完,山长对书院众人说:「也不必站着了,各自找地方坐吧!」 方大厨很给力,很短的时间就带着食水过来了,书院学生站了半日,也顾不得风度了,纷纷坐在地上。 云见山、徐晨星等人都帮着大家倒水、拿吃的,方大厨拿了一些包子过来,也算有菜有肉有主食了。 洛之源看见云见山,两眼汪汪十分委屈:「见山,你可算了来了,今天我们遭老大罪了!」 云见山只能安慰他:「别叫惨了,一会儿包子被人吃完了。」 洛之源这才住嘴,大口吃起了包子。 给大家分好了食水,新一轮战斗即将开始。 只见云见山一脸愧疚,对着云鸿安说:「云监院,我想我知道砸伤你的砚台是怎么回事了」 第86页 云鸿安一脸狐疑,问:「哦,云管事有何高见啊?」他倒要看看,云见山如何狡辩?其他人也盯着云见山,想看看他怎么说。 云见山一脸愧疚:「是这样的,我初来书院,总想着为书院做些什么,故时不时举办了一些活动,像是之前的踏青和清明节会。但其实,我还筹备了一个活动,只是没有告诉大家而已!」 云鸿安有些不耐烦,打断云见山的话:「云管事,你筹办的活动跟我的伤有什么关系?」 「云监院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云鸿安啃着包子说:「哦,那你说吧。」 「这个活动其实是一个游戏,叫寻宝活动,顾名思义,就是在书院各处藏了一些东西,让大家在书院寻宝,寻到的宝都归寻宝人所有。」 「考虑到大家都是读书人,大家眼里的宝应该都是读书人用得上的,像是笔墨纸砚这些。」 说到这里,进宝走上前认错:「云监院,是我不好,云管事让我藏东西,我就把一个砚台藏讲堂屋檐下了,谁料没固定好,居然砸伤了你,真的很抱歉,你放心,我一定赔你的医药费。」 一瓶药酒的医药费,进宝真够损的。 陈大夫也看不惯云鸿安这个老东西,就说:「云监院是吾儿师长,老夫可没那个脸收医药费,不过一瓶药酒罢了,云监院不要放在心上。」 得,这下医药费都不用赔了。 庭院里吃着东西的学生心里一阵暗爽,就该这么治他! 云鸿安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冷哼一声:「寻宝游戏,煳弄谁呢?」 云见山一脸自信:「云监院若是不信,可自己去书院各处搜一搜,做一回寻宝人。」 云鸿安眼神示意云允文去搜,宁大哥随后跟上。 等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云允文拿着一支笔、一个砚台、一本韵书回来了。 云鸿安暗道今日栽了,只好放过此事说:「既如此,这事便算了。」 说完,云鸿安就准备走,云见山叫住他:「云监院,砚台伤人的事实已经解决了,晚课却没有。」 云鸿安很不高兴,不悦地说:「这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时下书院重视学生意见,往往书院有重大决策,都会将学生召集起来说明清楚,学生不反对就是正式定下来了。 但基本上都是走个形式,自古以来尊师重道是传统,又有几个学生会冒着天下间大不讳去反对书院、反对师长呢? 云见山冷笑一声,说道:「这不是正在商量吗?」 「敢问云监院,增加晚课,意欲何为啊?」云见山直接发问。 「还用说吗?自然是为了书院学子的学业?」 云见山自信一笑:「学业,我看云监院还是莫要操这个心了,书院学生的学业,那是有目共睹,出了名的好!」 宁山长也说:「晚课对于书院学生来说,过于累赘,一要劳逸结合,二要让学生自主学习,晚课的事,就算了吧!」 这话一处,下面的学生纷纷鼓掌,以示支持。 云见山想到资料上云鸿安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直接开口人身攻击:「云监院在念书一道资质平平,可能不知道,我云雾书院的学子,皆是天资出众之辈。云监院增加晚课,虽是为了书院学子的学业好,但实在不适合我书院这些天子骄子啊!」 言下之意,你个学渣想出来的学习方法就别给书院这些大学霸用了。 云鸿安不服气地说:「老夫好歹多长书院学生几年,吃过的盐比学生走过的路才多,晚课乃是老夫作为师长提出的好方法,想必定能提高书院学子的学业。」 谢老老神在在地说:「云监院言之有理,说来老夫虚长云监院几十岁,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晚课在老夫看来,过于累赘,还是算了!」 云鸿安差点没被谢老的话噎死,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只好胡搅蛮缠:「没有实行晚课,怎么知道他没有效果?」 云见山反问:「那云监院又如何保证,实行晚课不会导致书院学子学习进步落后,书院学生的学业,这是何等大事,云监院担负得起这样的责任」 云鸿安很无赖:「有没有效果,试试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容易,如果山长和云见山不爱惜书院的学子,怕是要赌气答应。但他们爱惜书院的学生,自是不愿意他们做註定会失败的试验品。 段思华出言建议道:「要是没有效果,云监院不如主动请辞吧。」 宁山长直接瞪了段思华一眼,训斥道:「吃你的东西!」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读书的年华何等宝贵,实行晚课,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才能验证晚课的效果,到时候就算把云鸿安赶出去又如何,被耽误的学生如何弥补。 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年,现在正是要紧时刻,宁山长哪里愿意拿学生做实验。 段思华官宦出身,科举不是他唯一的路,自然有底气说这样的话,其他人呢?谁耽误得起。 第47章 勾引 云见山想了想说:「有道是达者为先,既然大家争执不下,不如先比一场,作文作诗皆可,谁赢了,证明谁对学问一道更有心得,那就听谁的。」 云鸿安脸都绿了,他念了几十年的书,连个功名都没有。 别说跟宁山长这样正儿八经进士出身的比试,就是丙班的蒙童他都不一定比得过。 第87页 这哪里是比试,分明是对他的公开处刑。 云见山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他是怎么样的一个水货,一个在学问上不如蒙童的人,如何有脸说自己是书院学生的师长。 徐晨星知道云鸿安的底细,质问道:「监院莫不是怕了吧?」 「也是,毕竟一个功名都没有的人,害怕露怯吧!」秋昭直接不给云鸿安的脸,揭穿云鸿安的老底。 众人一听,一脸鄙夷,书院的夫子,除了吕夫子是个秀才,其他人最低都是举人功名,并且都是举人中学问深厚的,云鸿安一个水货,也好意思做书院学生所谓的师长,真是不要脸。 也怪云鸿安脸大,监院这个职位本就是管理庶务的,类似于现代学校的校董或是行政主任,他非要插手书院教学,自诩为书院学生的师长,就不要怪学生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 被这么多人鄙夷的眼光注视着,饶是云鸿安脸皮厚如城墙,也有些顶不住了,只见他咳嗽一声说:「谢老夫子说得有道理,你好歹比我有经验,晚课的事情,就算了吧!」 说完,云鸿安说了几句告辞,就熘了,云允文也没脸了,跟在他身后熘了。 等这两人一走,所有的学生都在鼓掌,表示庆祝与激动。 不提云鸿安听到掌声有多脸黑,宁山长知道为了拖到他们回来,书院学生想必费了不少心力,待掌声渐弱,就说:「今日大家也辛苦了,剩下的课就不上了,好好休息半日。」 云见山也插嘴:「若是闲不住的,也可以去书院各处寻寻宝,也算得点乐趣!」 书院的学子更兴奋了,掌声热烈的同时,还有人大胆喊着。 「山长太好了!」 「山长太好了!」 「见山太好了!」 「山长太好了!」 咦,好像有什么东西混了进去,云见山一听就知道是洛之源,直接装没听到,只要他听不到,尴尬的就不是他。 宁山长没有多留,让大家赶紧休息,带着吕夫子、曾夫子、宁大哥走了。 云见山见自己没啥事,也准备走了,趁着书院无人注意,悄悄出了斋舍。 「见山,等等我。」 云见山回头,是徐晨星追了过来,他只好停下脚步问:「怎么了,晨星?」 徐晨星喘着气说:「见山,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也累了,回斋舍休息吧。」徐晨星是个读书人,身体可没云见山好,再说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没送的必要。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我想送送见山,不可以吗?」徐晨星开始老一套——装可怜。 这套依旧奏效,云见山无奈道:「想送就送吧!」 一听这话,喜色蔓延到徐晨星脸上,云见山看着这样单纯快乐的徐晨星,突然想到那个梦境。 理智上,他不相信那是未来或是徐晨星未来的一种可能,但预感告诉他,那个梦没有那么简单。 想了想,云见山还是开口问他:「晨星,你天资出众,迟早会高中,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官?」 问得真够直接的,不过徐晨星没有多想,丝毫没有犹豫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见山,我并不想做官,待高中后,我便会回到云雾书院,从夫子做起,直到最后接过山长手里的担子。」 想到那样的生活,徐晨星眼里有着期待与嚮往,他看了看云见山说:「我喜欢芸州,喜欢书院,就跟父亲一样。」当然,我也想陪着你一辈子,见山。 提到云父,云见山心里也是一阵难过,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留不住呢? 云见山有些沉默,心里滋味难辨,还是问道:「你不想做官吗?我记得小时候,你说你想要做官啊!」 不说云归喜不喜欢徐晨星,他搬到东跨院、拒绝徐晨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愿意耽误徐晨星的前程。 徐晨星摇摇头,失笑:「见山,你忘了吗,小时候你说人要有钱有权,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我才说,想要以后考取功名做大官,因为我想保护你。」 「那为什么现在不这么想了?」云见山心里发堵,徐晨星的心意沉得他难以承受。 「因为经营好书院,也能保护好你。」一个名气大的书院,是无数的人脉与数不清的庇护,没有权贵会愿意招惹一个有名气的书院,而徐晨星有足够的自信把云雾书院捧上足够的高度。 徐晨星势在必得,眼里的灼灼自信仿佛下一秒就要灼伤云见山的眼,他说不出话,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我是个男人,能保护好自己。」 徐晨星失笑,笑着反驳他:「一个厨师会做饭,也不影响他的妻子给他洗手做羹汤,孩子就算长大能照顾好自己,慈母也会时时关照,见山能保护自己,亦不耽误我想要保护见山的心。」 云见山嘆了口气:「晨星,你该为自己而活。」 「见山,我无比清楚,这就是我想要的,你接不接受都可以。」 一路无言,云见山没想到自己只是旁敲侧击那个噩梦的事情,却又扯到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之中,云见山心里暗自后悔,他就不该开这个口。 到了书院大门,徐晨星若无其事地说:「见山,回去好好休息,今天你也累了。」 「你也是。」 徐晨星看着云见山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方才回了书院,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和云见山携手,共同走过这条山路。 第88页 回到斋舍,大部分人都去浴房了,只有张全武和洛之源在,徐晨星问道:「你们不去洗个热水澡?」 张全武一边打着水一边说:「爷身体棒,洗个冷水澡就行,不跟大家抢了。」 洛之源坐在廊下,嘆了口气:「抢不过他们,我等他们洗完了再去。」 张全武对洛之源竖起大拇指:「之源,反其道而行之,聪明聪明。」 洛之源翻了给白眼,不是他聪明,是他有自知之明,他看向徐晨星:「你咋了,怎么感觉你不太开心?」 张全武提着水进屋说:「还能咋了,一看就是他家那口子闹的呗!」甲班的人已经默认云见山和徐晨星是两口子了。 徐晨星哭笑不得,警告他们:「你们可别当着见山面说,回头他收拾你们。」 「说什么啊?」是回来的秋昭,这人果然强悍,第一批抢到洗澡的地方。 洛之源把事情简单一说,秋昭看了一眼兴致不高的徐晨星,恨铁不成钢地地说:「你说你,真是白瞎你这张书院第一美的好脸,我要有你这张脸,十个云见山都拿下了。」 徐晨星回他一个白眼,嘲讽道:「你也长得不错,怎么不见你拿下哪位好汉?」 秋昭乐了,说::我跟你不一样,又没喜欢的人,要是我看上哪个人,管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出三月,绝对非我不可!」 洛之源不信:「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大家看。」 秋昭瞅了洛之源,啧啧道:「你个洛之源,良心大大的坏,玩弄感情的事情,哥哥我不做!」他秋昭,也是有底线的。 洛之源摆摆手:「云允文啊,这个人你没心理负担了吧,你去勾引他吧!」 气氛瞬间一僵,步入院子的田修斐脚步一顿,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徐晨星一脸意味,他倒要看看秋昭怎么收场。 秋昭是谁,怎么可能轻易认输,当下就说:「行啊,我证明给你看,但我有啥好处?」 话是这么说,秋昭可没打算真那么干,玩弄感情多低俗啊,他准备跟云允文混成好兄弟,请他骗骗洛之源罢了,洛之源这个傻狗,好骗得很。 洛之源掏出之前的一千两银票:「你赢了,这钱归你!」他就不信了,秋昭真会去勾引人。 秋昭不乐意,一脸嫌弃:「爷不缺钱,要不我赢了,你给我洗三个月的脚!」 洛之源一脸嫌弃:「不,脚那么臭,我不要!」 秋昭眼珠一转,觉得洗三个月的脚有点便宜洛之源了,毕竟他牺牲那么大,就说:「那要不你女装三个月,放心,我肯定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求亲的人踏破你家门槛。」 洛之源摇头:「我不干!」那可是女装,好丢脸。 见他炸毛,秋昭更觉得女装好,就强硬搂着洛之源的肩膀说:「就这么愉快说定了!」 洛之源拼命挣扎,大喊大叫:「不不不,我不干,修斐兄救我!」 田修斐一脸无语,上前把人抢过来:「秋昭,之源不乐意,你不能强逼啊!」 秋昭眯起双眼,盯着躲在田修斐身后的洛之源:「怎么,不是你不信吗?怎么我一提这个赌注,你就怕了,不过如此!」 「赌就赌!你肯定输!」洛之源被秋昭一激,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秋昭乐了:「行,就这么定了。」 田修斐沉痛闭眼,洛之源这个笨蛋,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一旁看着的徐晨星还是帮了洛之源一把:「怎么证明你拿下那人,总得有个凭证吧!」 「哦,晨星有何高见?」 「结契的契书,必须有他签名和手印!」 田修斐和洛之源倒吸一口凉气,徐晨星够狠,原以为只是情书什么的,契书可是要结契,云允文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愿意? 秋昭觉得牙疼,这难度够大,好兄弟会帮他骗人,却绝对不会帮他写结契书,不过他对自己有信心,嗯,对自己模仿他人笔迹的能力有信心,点头同意。 徐晨星却不放过他,接着问:「你输了又该如何?」 「小之源,你想如何?」 「给我洗三个月衣服鞋子,得是冬天,不许让人帮忙。」 够简单,够痛快,够折磨秋大美人。 「行!」等着穿女装吧! 不知为何,洛之源心里有些后悔!唉,早知道说云鸿安了! 第48章 送药 云允文回到斋舍的时候,一片静悄悄,大家估计都已经睡了。 沉默回到斋舍,躺在床上,云允文方才觉得全身泛酸的身子好了一点。 敲门声响起,云允文没有管,根本没有人会来找他,应该是在敲别的房间,他翻了个身,只觉心烦。 云允文想念盛京了,在那里,他有母亲疼爱照顾,在学堂过着简单的念书生活,还能偶尔去青楼里见见美女,但在这个陌生的书院举目无亲,抬眼望去,尽是陌生的脸庞。 来时夺取云家家财、即将暴富的激动褪去,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失落,云允文有些怀疑自家大哥和老爹,他们两个真的能成功吗? 秋昭敲了半天门,都不见开门,心里恼火,却强压着脾气,温声道:「允文兄,给我开个门好吗?」 听到声音,云允文有些不可置信,居然是来找他的,是来找他麻烦的吗?今天云鸿安做的事情有多犯众怒,他是知道的。 第89页 云允文看着拿着药的秋昭,有些出乎意料:「秋兄怎么来了?」 他记得这人叫秋昭,不为别的,秋昭长得好,一向好颜色的云允文别的人没记住,倒是记住了甲班颜色最好的几个,秋昭就是其中之一。 「叫我秋昭就好,当然了,也可以叫我阿昭!」 云允文有些拘谨:「你有什么事吗?」 秋昭微微一笑:「今天我见你磕着碰着不少地方,还累了一天,想着你需要这个,就给你送来了,这药酒药效不错,你会喜欢的。」 云允文不好冷脸相对,只好木着脸说:「多谢。」 秋昭放下药酒,看着云允文解释道:「我知道,因为你父亲的事情,大家对你有些冷淡,但我知道你是无奈的,毕竟,谁能反抗父命呢?」 云允文有些心酸,他是真不想搞这些的,他虽然贪图钱财,但年纪小生活顺遂从未算计过别人,一来书院就发生这么多事,委实有些承受不住。 故哪怕知道自己不是那么清白,还是认下了秋昭的话,顺着秋昭的话诉苦水:「阿昭,这书院,怕是只有你能懂我了!」 秋昭心里默默翻白眼,暗骂云允文不要脸,真把自己当纯白的白莲花了。 「没事的,书院的学生都是很好的,时日久了,大家就了解你的为人了。」 云允文一脸感动,感激地说:「阿昭,你真好!」 秋昭被这话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待不住了,指着放在一旁的药瓶说:「你也累了一天了,用了药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阿昭也是,早点休息。」云允文看着秋昭,温柔地说。 云见山回到家,一口饭没吃,洗了个热水澡,直接躺下睡了。 直到日落西山,云见山方才睡够了准备起床吃饭。 饿了一天,云见山肚子已经唱空城计了,赶紧催促招财:「赶紧摆饭!」 「少爷,已经摆好了。」 吃完饭,云见山终于想起盘问系统了,便在院子里面一边散步消食一边问系统那个梦境的事情,系统依旧什么都不肯说,不过见云见山死死纠结这件事,就说:「这样吧,我给你赊帐,让你託梦解决你在现代的身后事,好吗?」 「下一个支线任务是什么时候?」 「不清楚,支线任务都是临时的,我也不能提前知道。不过,一万积分可以换取一次支线任务的抽奖。」 「真没有用啊!」云见山嘲讽系统。 系统忍了,问他:「要不要赊帐?」 「要。」 得到答覆,系统直接装死,任凭云见山怎么唿唤都不吱声,云见山只能作罢。 到了晚上,云见山躺在床上,难得有些惆怅,知道自己在那个时代已经心脏病发而死,所以他总是克制自己不去想前世的事情,但往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 如今要託梦,云见山脑海里总是浮现以往的种种。 他是个孤儿,孤儿院的孩子大多有些残缺,他就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其实不太严重,动手术了也能正常生活,但他还是被丢弃了。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和院长对他们这些孩子挺好的,哪怕孤儿院经费有限,依旧尽最大努力供他们吃喝上学,还会有很多好心人士来做志愿者,送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他们上课,陪他们玩耍。 后来,他被一对无子的夫妻收养,养父养母对他很好。但后来,养母有了身孕,生下一个男孩,他就成了多余的,哪怕他无比乖巧懂事,依旧被不富裕的养父养母退回了孤儿院。 他不会忘记,送他走的前一天,养母沉默地收拾东西,养父抽着烟不说话,他已经猜到结局,还是不死心,拉着养父的袖子,恳求他不要送自己走。 「爸爸,我会听话的,我吃得很少,还会帮家里干活、照顾弟弟。」 养父没有说话,只是嘆了一口气,摸摸他的头不说话。 第二天,他就被送回孤儿院,院长抱着他,院长的怀抱是那么温暖,但他的心却如冰窟窿一般,冷透了。 「见山,不要怕。」院长安慰他。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哦,是一个叔叔来当志愿者,意外发现他味觉发达,在叔叔的帮助下,云见山帮助一家小食品厂作出一款爆款零食。 叔叔人很好,保护他的特殊的同时,帮他争取了他应当的利益——那家食品厂的股份。 他有了源源不断的收入,他想资助孤儿院,但院长只是笑着摇摇头,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他。 有了钱,云见山尝试学习很多东西,上了诸多兴趣班后,他选择了他的最爱——书画进行深入学习,或许是真有天赋吧,他被人看上了。 可惜的是,不是被大师看上收为弟子,而是被一个画二代兼权二代与富二代看上了,准备逼迫他为枪手。 他不想妥协,但在院长遭遇三次车祸、那位叔叔家中瓦斯爆炸、孤儿院失火一次后,那怕没有发生人命,那怕外人看来只是意外,云见山还是走入那位二代的别墅,心甘情愿做起了枪手。 从此,某个孤儿院失去了一个孤儿,而一名画家却横空处世,被誉为世纪天才。 之火在心里剧烈燃烧,他暗暗调查二代家族的事情,曝光其家族的罪证,把其家族核心资料和罪证把柄送到其对家手上,最后二代成功锒铛入狱,却至始至终没有怀疑过他。 第90页 他成功获得自由,自由的气息太美好,以至于他听信了叔叔这个年纪就应该去大学读书、体验生活的鬼建议,真的去了某个大学体验普通大学生的生活,被大学食堂教做人不说,还突然猝死。 想想真是对不起舍友,这得给人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脑海里不断浮现往事,云见山渐渐睡去,梦里系统问他:「想给谁託梦。」 「叔叔吧!」 叔叔看到他,眼角湿润,他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建议云见山去上学,才害了云见山,叔叔看着云见山对自己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云见山给叔叔擦去眼泪:「叔叔,我虽然死了,但在另外一个时空重生了,我过得很好,有了爸爸妈妈,有了朋友。」 「我家境富裕,事业顺遂,身体健康,一切都好,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高兴,该高兴才是。」叔叔抹脸,应和云见山的话。 云见山无奈:「叔叔,我找你有事,我留下那么多钱,你们可有找到我的遗嘱?」 「什么遗嘱,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留什么遗嘱。」 「叔叔,别废话了,我时间有限。」 云见山的遗嘱,在孤儿院放了一份,在银行保险箱存了一份,还在他某个住所存了一份,他把这些仔仔细细跟叔叔交代了,确定叔叔记住了才放心了。 叔叔看向他:「你过得真的好吗?」 「当然了,比前辈子快活。」 「那就好,见山,你要好好的。」 云见山拉着叔叔,这个像父亲一般一直护着他的人,他人生的贵人。 「叔叔,我把股份和存款、房产留给了你,你不要拒绝好吗?我想你过得好。」 叔叔日子只是普通,并不是富裕家庭,但从未贪图云见山的钱财,只是云见山总想让叔叔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至于孤儿院,那个二代对他在金钱上并不吝啬,他为孤儿院设立了一个基金会,不必担心孤儿院,他唯一放不下的,是渐渐老去、经济日渐窘迫的叔叔。 叔叔声音哽咽,还是应了下来:「好,叔叔答应你,肯定拿着你的钱,吃好喝好用好,你也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那是自然,我肯定不会委屈自己的,委屈我的人,我送他下地狱。」 叔叔被逗笑了,说:「你呀,还是那个见山,一点没变。」 「都是跟叔叔学的。」云见山顶嘴,毕竟叔叔可是十年如一日做好事。 叔叔摇摇头:「我说不过你。」 叔叔的身影渐渐淡去,让准备跟叔叔好好叙叙旧的云见山很不爽。系统振振有词:「多一秒都是能量,我能让你废话那么久,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很好,狗系统,我云见山迟早拆了你! 第49章 喝酒 春光无限好,又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云见山没有去书院,而是在云府的庭院——听风院消磨时光。 吹着微风,餵着荷花池里的锦鲤,躺在亭子栏杆上,晒着和煦的阳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少爷,不好了!」 云见山嘆了一口气,望向来人问:「怎么了?进宝。」 「少爷,昨天纪夫子匆匆出了书院,晚上才回来,一回书院就喝闷酒,已经喝了一晚上了,现在还在喝呢!」 云见山勐地起身问:「怎么昨晚就不来找我?」 进宝哭着脸:「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这就来找你了!」 进宝时常在书院帮忙,书院的夫子也会教他念书。 他既帮着跑腿打杂管事,也会帮着照顾书院夫子,尤其是谢老和纪夫子,这两个老头,年纪大了,虽然老当益壮,但进宝总会多关心他们一些。 今天进宝去帮纪夫子打扫屋子,见纪夫子一人沉默不语,只一味喝着酒,无论他怎么说,纪夫子都不说话,进宝就知道出事了。 他赶忙来找云见山,他觉得,只有云见山能劝了。 路过书院大门,一问顾老头,得知纪夫子是昨晚回来的,进宝想到纪夫子屋里满地的空酒罈和浓烈的酒味,就想到纪夫子怕是喝了一晚上。 云见山不耽搁时间,直接拉着进宝往书院赶。 一边赶路,云见山一边回想纪夫子有关的事情。 纪夫子出生贫寒,为人正直且务实,一路爬到工部侍郎,也算是个传奇。 当然了,他做官时的经歷更传奇,参过满朝文武,敢与皇帝对骂,把太子骂个狗血喷头,更会泼妇骂街,骂得对手躲着他走。 纪夫子致仕之后,就来了云雾书院任教,待了好多年了。 他把书院当成家一样,从不回家,书院放假没人了,云父云母就邀他过府小聚,云见山就是这样认识纪夫子的。 别的小孩都害怕纪夫子,不敢与他亲近,便是云父云母,也是让云见山避着一点纪夫子,害怕性格严肃、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纪夫子看不惯游手好闲的云见山。 谁料云见山丝毫不怕纪夫子,纪夫子一向的严苛也从来不对云见山,算是实实在在的双标,两人有来有往的,也成了忘年交。 有时,纪夫子也会给云见山说一些往事,云见山总觉得,纪夫子和家里人有些矛盾。 云见山脚步一顿,家里人,难不成是家里出了事,还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少爷,怎么不走了?」 第91页 进宝的话打断云见山的思绪,他继续赶路,不想那么多,一切等见到人再说。 来到纪夫子的房间,纪夫子依旧在喝酒,也亏得这时候酒的度数低,要不然喝这么多,早就酒精中毒了。 示意进宝去弄得吃的和醒酒汤后,云见山坐在纪夫子对面,看着纪夫子喝酒。 进宝走后,屋里就剩云见山和纪夫子两个人。 纪夫子喝了一会儿,云见山还是不说话,纪夫子忍不住了,就问:「你就没啥想问的吗?」 云见山无奈道:「你都不愿意说,我问这个干嘛?」 「你问了吗?」纪夫子突然怒了。 云见山道:「现在可以说了。」 纪夫子突然泄气,嘆道:「老夫活了这么久,遇到苦闷的事,居然除了你个小辈,无人诉说。」 云见山很有自信地说:「别瞧不起我,我一个顶十个。还有,你说话不算话,说话把我当小友看的,现在又成小辈了,有你这样的吗?」 纪夫子不开心了,委屈地说:「是你难过还是我难过啊,是你哄我还是我哄你!」 云见山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问:「夫子,怎么了,慢慢说给我听听。」 纪夫子一嘆,说起了往事。 他是贫寒出身,哪怕才华再好,能力再强,想在官场立身都不是易事。 纪夫子选了最适合自己的路,表面的直臣,实际的忠臣。 听到这,云见山笑了:「别人都言你不媚权贵,感情你早就投靠了最大的权贵!」 纪夫子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振振有词:「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与其依靠那些权贵世家,我何不投靠皇帝?」 再说了,投靠皇帝可比投靠那群权贵舒服多了,想骂谁骂谁,偶尔还能骂骂皇帝,皇帝还只能忍着,多爽! 眼看话题说歪了,纪夫子赶紧回归原来的话题。 纪夫子一心在官场奋斗,家里都交给了妻子,妻子样样都好,唯独有些溺爱孩子。 纪夫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妻子溺爱中长大,虽也考取了功名授了官,但却是有些小毛病。 说白了,他这大儿,是个官迷,人也不爱财或是爱欺压他人,就是喜欢做官,官位越高越好。 但后来纪夫子辞官,大儿却是有些恼羞成怒,彼时他在外地做官,正是需要高官老爹支持才能回京的时候,结果老爹撒丫子跑了,留他一个人在官场孤立无援。 一个在生活上从来不给予照顾的爹,长大了官场上还不能给予照拂的爹,纪夫子的大儿子是对老爹心寒了。 至于纪夫子的二儿子,则是另外的问题,因为纪夫子觉得大儿被妻子养歪了,所以二儿纪夫子决定亲自教养。 但纪夫子性格严苛,便是甲班那群天资卓绝之辈都对纪夫子犯憷,更何况是面对纪夫子一对一教学的二儿呢。 二儿不怨别的,就怨老爹管他太严了,哪怕在老爹的严格教育下,他早早中了进士,也不感激纪夫子。 二儿还放弃大好仕途,特意选了一偏远之地做官,只为离自家老爹远一点,再远一点。 大儿怨恨,二儿躲避,妻子也怨纪夫子把一家人弄成这样,纪夫子郁闷之下,就来了云雾书院教书。 昨日,纪夫子得到消息,二儿携母亲来到芸州,纪夫子还以为是来看他的,急急忙忙就走了。 谁知是空欢喜一场,纪夫子写给他们的信,他们根本都没看,故也不知道纪夫子在芸州。 母子两之所以来芸州,也是因为二儿子另外调往他处任官,那里条件好,不似之前的苦寒之地,便想请母亲一同前去,一为帮其打理家事,二为其操劳婚事。 母子两个经过芸州,不过是中转罢了。 见到纪夫子,三人闹得很不愉快,没说几句话就冷战,纪夫子只能闷闷不乐地回来。 说到这,纪夫子有些心酸:「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有家人,却过得跟一个孤家寡人一般。你看老何,昨日家人也回来了,一家子人亲亲热热的,哪里像我,还不如做个和尚呢!」 云见山问:「夫子,何不告诉他们一些内情呢?」 比如,年轻的时候陪不了他们是因为官场兇险、政务繁忙,比如,年老了辞官是为了给大儿二儿未来的仕途铺路。 纪夫子嘆了一口气:「做父亲的,总不想他们操心那么多。」 云见山丝毫不为所动:「你说了,他们就操心这个,你不说,他们操心一些有的没的,人啊,就爱操心,免不了的。」 纪夫子有些沉默:「我总以为,等他们大了,就会懂我的苦了。」 云见山看着这样的纪夫子,有些难过,纪夫子作为父亲,是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但他也用自己觉得好的方式为自己儿子遮风挡雨。 人这一辈子,总是难以圆满的,总不能既要父亲的高官厚禄,又要父亲的陪伴照顾。 当然了,纪夫子确实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点要承认。男人嘛,总不能比烂才是。 清官难断家务事,云见山只能开导纪夫子:「夫子啊,我觉得你若想挽回,就亲自去跟妻子儿子说清楚,说你的想法,说你的无奈,说你想说却没说的,说你不想说但应该说的。」 「你也说了,你的孩子都大了,你们分别这么多年,我想会不会有的时候,他们也会想起你这个父亲,然后心里一片惆怅。他们是不是会猜测,父亲为何这么做?」 第92页 「夫子,若是你不想挽回,那就醉这一场,全忘了吧,醒来继续做你潇洒、严苛、鬼见愁的夫子。」 纪夫子显然是放不下家人的,颇有些扭捏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说?」 分别冷战多年,父子之间、夫妻之间,早已经忘了该如何正常的说话了。 「其实,这些年我也在后悔,后悔对二儿过于严苛,后悔没能对大儿多些关心。但他们在官场,我是暗中托人照拂的,我急流勇退,也是给他们在上面铺路。」 云见山点点头,这些他早就猜到了,他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帮夫子走一场吧:」 「夫子,你总说我是你的小友,是你的忘年交,今日,就让我这个朋友帮你一把吧!」 说完,云见山拿走纪夫子的酒杯一饮而尽,扔了酒杯,出了房间。 刚出房门,就见纪夫子养的大黄颠颠地跑过来,颇为矜持地狗叫了几声。 「好了,我已经学狗叫了,赌注完成了!」是系统的声音。 云见山没时间搭理这个狗系统,吩咐狗系统带路:「查查纪夫子的家人在哪里?」 系统自知理亏,赶紧查地图。 第50章 预订 云见山来到纪夫子二儿子(姑且称其为纪二)所在的客栈,母子两人正准备出发。 云见山上前,拉住纪二,想和他谈谈。 纪二拒绝了云见山,云见山问道:「你就这真的对你父亲全是怨怼?你难道真的不想多了解了解你的父亲吗?错过这次,可不会有下回了。」 纪二离去的脚步一顿,他转身看向云见山,嘲讽道:「我跟他做了那么多年父子,还需要旁人来告诉我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云见山反问:「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最爱吃什么?最爱喝什么酒吗?最爱看什么书吗?」 纪二愣住了,他确实是不知道,他只知道父亲是那么严厉,那么不苟言笑。 云见山瞭然一笑,说道:「最亲近的人,往往最不了解。纪公子,还是跟我好好谈谈吧,好好了解一下你的父亲。」 纪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云见山走了,云见山要了个包房,把事□□无巨细跟纪二说了。 听云见山说完,纪二有些沉默,低着头不说话。 良久,纪二才开口:「我以前是真恨他,做不完的课业,背不完的书,写不完的罚抄,看不完的冷脸。」 「说来可笑,我那时候做噩梦,梦里全是我爹。小的时候,觉得最辟邪的就是我爹的画像。」 「所以我放弃大好的前途,去了边远之地为官。」 想到这,纪二的眼神平和:「别家儿子这么干,轻则跪祠堂,重则打断腿,他呢,只是楞了一下,就同意了。」 「后来,做了官,没爹教了。才发觉他教了我多少有用的东西。见的人或事多了,才发现,他没那么坏。」 「这些年,见过太多父子,我才意识到,他从未在钱财上吝啬,小的时候想买什么书就买什么书,用最好的笔墨,享最好的衣食。后来去了外地为官,也总是给我寄钱,我的同僚大多穷困潦倒,就我一个人富得流油。」 「我爹是个清官,但他这人生财有道,自己过得不富裕,倒把我和哥哥当金娃娃养。」 说到这里,纪二自嘲一笑:「你说,他图什么?」 云见山翻了个白眼,还能图什么,图你和你哥两个兔崽子加白眼狼过得好呗! 纪二又继续说:「长大之后,我才发现,他从未打过我。除了学业,其他方面也从未限制我。年轻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地恨他,现在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给我写的信,总不敢看,害怕信里是对我的失望。也不敢给他写信,怕让他想起我这么一个不孝儿子。」 说到这里,纪二眼里有了水光,他是真愧疚,也是真别扭。 云见山真是服了,不是一家人,一进一家门,都是据了嘴的葫芦,搁里面能水他三百章,制造六百章的误会。 云见山给他出主意:「刚才这话就不错,对着你爹说去。说不出来就写信,写不出来就做,抱着你爹一顿哭,给他洗衣服、洗脚捏脚、锤腿揉肩、端茶倒水、打伞遮雨,这总会吧!」 纪二有些愣住了,云见山见状就说:「好了,夫子就在云雾书院等你,藉此良机,去跟他把这么多年应该说的话说了,别留遗憾,特别是自己努努力就能弥补的遗憾!」 说完,云见山走了,去与不去,就看纪二的了。 云见山走出房门,身后传来声音。 「多谢!」 云见山自信一笑,他会去的,书院的纪夫子,即将迎来孝子纪二。 原本想休息一日,不料却跑了一圈,还跑到了芸州城里。 和纪二谈完,云见山不急着回去,去了芸州城味道最好的酒楼。 既然是最好的酒楼,客人肯定是爆满的,但这是云母的产业,云见山自然有位置,还是个最好的雅间。 点了一桌菜,云见山觉得味有些淡,最近他口味重,吩咐系统:「来包辣条!」 系统默默给出一盘辣条,云见山觉得还缺点东西,就说:「来瓶可乐!」 系统给了一瓶可乐,有些郁闷:「我不是服务员!」 「你当然不是,就你这智商,当服务员十个客人你能得罪十一个。」 系统气闷,下线自闭去了。 第93页 见系统不说话,云见山觉得没意思,真不经逗。 吃完美美的一餐,云见山躺在窗子边,看远处青山映照着古楼,看近处青砖古道人来人往,这一刻,云见山才真的深刻认识到这是一个异时空,是一个陌生的时代,幸运地是,他遇到很好很好的人。 等等,那是什么垃圾? 系统吐槽:「人家明明是人,虽然跟垃圾没啥区别!」 云见山乐了,夸赞道:「系统,你是会说话的。」 云允城和云鸿安,可不就是垃圾,这两人鬼鬼祟祟的碰头,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系统安慰他:「别着急,就这两货,打什么主意回头一看就知道了,猜都不用猜!」 此话有理,云见山也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偷听想法。 云鸿安从医馆出来,对着云允文骂道:「你出的好主意,让我喝那个药膳,现在根本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这不是白喝了!」 云允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云鸿安:「爹,不过一碗药膳罢了,为了万贯家财,有啥不能忍的。」 「还有,我都还没说你,你也太冲动了,加什么晚课啊,现在都不好插手书院的教学。」 云鸿安可不是听得进去他人抱怨的人,打断云允文的话:「行了,没完没了的,我是你爹!」 云允城一脸无奈:「爹,你这次回去,既然不能在教学上插手,就在庶务上折腾,折腾学生,山长坐不住了,自会来找你,我们就可以趁机谈条件。学生受不住了,来投靠你,你也收下,给点好处、拉拢人家、打探消息。」 「我知道了,不用你教!」 云允城心里气闷,却还是得追上前去再说一遍,免得云鸿安忘记,他不能进书院,还是得靠云鸿安。 吃完午饭,云见山骑了马回去,今天为了赶时间,他是一个人骑马来的。 不放心纪夫子,云见山准备回书院看看。 到了纪夫子的斋舍,就见纪夫子躺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纪二站在身后给他揉着肩,见状,云见山没有打扰父子二人,默默离开。 想到刚才看到云鸿安和云允文接头,云见山去找了宁大哥,云鸿安一看就要搞事情,他得让宁大哥有个准备。 不料到了库房,却见宁大哥和云鸿安僵持不下,进宝也在,进宝悄悄跟云见山解释,原来云鸿安这是来抢库房和书院各处院落的钥匙。 云见山一听就知道云鸿安想干啥了,书院的学生,特别是甲班,都是在书院吃喝拉撒,云鸿安若是在后勤供应上动手脚,那可真的是噁心人。 不说别的,让每天洗澡的人改成三日一洗就足够让人发疯了。 宁大哥显然也是知道的,他心疼书院的学生,不想云鸿安折腾学生,不愿意交出库房钥匙和书院各处院落的钥匙。 但云鸿安是监院,宁大哥怎么可能争得过他,事情就僵持了。 云见山走上前,拍着宁大哥的肩膀说:「宁大哥,管理庶务乃是监院的职责,给云监院吧!」 虽不放心,但听云见山语气轻松,想必是有应对之策,宁大哥还是顺着云见山的话,把钥匙给了云鸿安。 云鸿安拿了钥匙,趾高气昂地走了。 等人走了,宁大哥问道:「见山,让他把钥匙拿走了,他肯定会折腾书院的学生!」 云见山拍拍宁大哥的肩膀安慰道:「云鸿安对钥匙势在必得,闹大了是你吃亏。他拿着钥匙,折腾学生无非就是苛刻用度罢了,我们私下给学生补上就是。」 「只能如此了!」宁大哥有些失落,云鸿安抢走钥匙,他就无事可做了。 知道宁大哥在失落什么,云见山就说:「宁大哥你不是一直想好好规划书院,多修几个亭子,多挖几个池子,还想移栽一些树木花草吗?以前没时间,现在正好有时间了。」 宁大哥瞬间振奋起来,对啊,他有时候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宁大哥兴沖沖拿出炭笔和纸,扔下云见山就走了,一看就是要去实地考察画设计图了。 云见山有些期待,不知道宁大哥会把书院变成什么样,应该会很美吧! 宁家有个小花园,就是宁大哥弄的,还挺好看的。 云见山和进宝说一声,就准备回去了,不料进宝问:「你不去看看晨星少爷吗?」 云见山有些莫名其妙:「看他干嘛?」 「进宝只是觉得,晨星少爷看到你,会很高兴。」 云见山原本想直接回家,闻言停了下来,打发走进宝,独自找个地方坐下,低头沉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系统,你说我喜欢徐晨星吗?」 「不知道。」 「那你说他喜欢我吗?」 「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他吗?」云见山问系统,又仿佛在问自己。 系统表示自己不做情感谘询,他是系统不懂爱,直接就说:「我觉得你别想那爱不爱,喜不喜欢了,你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你是迷茫的,迷茫的你非要分清自己爱不爱的,这不为难人吗?人总不会一直迷茫,感情也是。你觉得和徐晨星处起来舒服,就一直处着呗,迟早心会给你答案。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别管那么多,直接不理他,朋友都不做呗!」 云见山喃喃自语:「自然是舒服的。」 想起叔叔说的话:「你要好好的。」 第94页 对,他要好好的,不留遗憾。 云见山起身,去了膳堂,现在是上课的时间,徐晨星估计还在讲堂上课,那他就去膳堂等他。 晚膳,看见云见山,徐晨星有些意外,走上前问:「见山,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就来了。一起去拿饭菜可好?」云见山邀请道。 徐晨星点点头,笑容有些甜:「好啊,一起!」 和徐晨星吃完晚饭,云见山正准备回去,却被方大厨叫住了。 「云管事,你看看这个。」 云见山接过一看,这是月底休沐大家要预定的糕点单。 「怎么那么多?」看着单子上动辄几十上百斤的数量,不知道还以为云见山干的是糕点批发呢! 方大厨解释道:「我私下问过了,上次这些学生带过去的糕点,家里人都十分喜欢,比城里卖的糕点好吃多了,所以这次就想多买一点,分一点给街坊邻居亲朋好友。」 能在书院上学的,大部分都是家境富裕的,这年头一个家大多人口多,买少了还真不好分,这么一想,买这么多也正常。 云见山卖的糕点,比城里的糕点稍微贵一点,毕竟他一不想破坏市场行情,二不想书院有学生或是杂役做起倒卖的勾当,但书院糕点味道好,这些家境富裕的学生也不在乎多花的一点钱。 云见山把单子还给方大厨说:「既然如此,那就做吧!」 方大厨有些犹豫:「这数量太多了,要是有人不买了,那!」可就赔大了。 云见山家大业大的,不在乎这点风险,要是人家都预定了还拿不出糕点,也太惹人笑话,就说:「就按这个数量做,你也跟大家说清楚,以后要买就要提前预定。」 「若是真剩下了,书院那么多人,云府那么多人,不怕吃不了。至于赔钱,做生意谁不冒风险,我好就好在我赔得起。」 方大厨一拍脑袋:「是我煳涂了!」 云见山笑笑说:「怎么会,你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嘞,好嘞!云管事,我肯定把这事情办好!」 「多谢方大厨了。」 「应该的,应该的。」 方大厨很是感激,因为他是书院的厨子,云见山不好给他涨月钱,就把他家里人安排进了制作、运输糕点的人手里面,算是补了他帮忙卖糕点的酬劳。 其他帮忙卖糕点的书院杂役也是一样,云见山都让人安排了。 这样不让人吃亏的管事,谁不喜欢呢? 第51章 白菜 原以为云鸿安拿到钥匙就要开始搞事情,不料半个月都快过去了,云鸿安依旧没有动静。 知道这人肯定在憋着坏,但既然云鸿安不作妖,云见山他们也就懒得去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书院被觊觎,根本原因在于书院现在名声太弱,与其跟云鸿安这些小喽啰斗,不如好好提升自己,争取在书院大会扬名才是正道。 故这些天,云见山也没有闲着,跟随谢老学习此时书画的流行风格、流派,熟悉这个时代的笔墨颜料、纸张工具。 在书画一道上,云见山天赋奇佳,很多方面更是无师自通,更有谢老这个理论派在一旁指导,所以,云见山很快熟悉这个时代的书画风格。 凡事都讲求个因地制宜,就比如餐饮,任你百般正宗、千般讲究,不去适应各地饮食风格作出改变,也难以走出当地。 云见山想要扬名,自然得适应这个时代的风格,好在这个时代风格比较自由,云见山适应起来没有半分困难。 谢老挑了不少云见山的佳作,说是准备送到文会上去扬名,打响寒柏的名气。 与此同时,徐晨星也见到了云见山的画,看完云见山的画,徐晨星终于明白谢老为啥会那么帮云见山了。当然,对云见山一顿夸是免不了的。 这不今天从书院回来,云见山就是一路哼着小曲回家的,有谢老和徐晨星两个夸人小能手,云见山整个人被捧得不行,越发得瑟了。 系统也狗,不做好统,提醒他:「明天三月二十二,记得种地哦!」 又是逢二的日子,自从三月初种下土豆、黄豆和各种蔬菜后,后面的工作就轻松多了,浇浇水、除除草,十几个人说说笑笑、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空闲时间多,云见山带了不少吃食过去,三下五除二把活干完,就是野炊时间。 也亏得纪夫子最近心情好,要不然如此摸鱼,一个个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他干苦力去。 有时候运气好,逢下过雨的好日子,那更是轻松,水都不用浇。 不过明天的劳动课可不轻松,明天要准备载红薯,栽红薯需要起深垄,这可不是轻松活计。为此,云见山特意弄了个犁,要不然纯靠人力挖地,太累了。 有犁就得有牛,不过大家都不会,就算是之前跟纪夫子游学的人也不会,那个村子太穷了,没有牛。最后是张全武承担起重任,去赶牛犁地。 牛哥也算给他面子,老老实实犁地,省了不少事。 起垄、栽种、覆土、浇水,大家干活也算熟练了,分好工就各自拿了农具干活,十三个人种半亩地,那是轻轻松松了。 栽完红薯,再把韭菜种上,今天的劳动课就算结束了。 云见山瞅了瞅天色,感觉要下雨,催促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回书院。 第95页 洛之源磨磨蹭蹭,丝毫不着急,因为他带伞了,还是被云见山瞪了一眼才老实去收拾东西。 路上果然下起了雨,云见山出门,招财特意带了伞和斗笠,徐晨星啥都没带,云见山就把斗笠给招财,自己和徐晨星同乘一把伞。 张全武拿着之前徐晨星给自己的伞,不得不感嘆徐晨星套路够深啊。 秋昭抢了张全武带来的斗笠,去给没经验啥都没带的云允文送温暖去了。 云云文原本以为自己要淋雨回去,不料秋昭递过来一个斗笠,秋昭还贴心给他找了接受的理由。 「不小心多带了一个斗笠,有些累了,允文可以帮我拿吗?」 云允文接过斗笠,低声道谢。 秋昭笑笑,不说话,不再与他多说,转身走了。 云见山见状,问徐晨星:「秋昭这是在干嘛?「他可不信秋昭有那么好心。 云允文就在不远处,徐晨星只好挨着云见山的耳朵,低声解释了洛之源与秋昭的赌。 听完徐晨星的解释,云见山笑骂道:「真是的,什么东西都拿来赌,两个不懂事的傢伙!」 先说秋昭,别人说啥他都想赌,洛之源要是说云鸿安,他是不是也得去勾引一波。 至于洛之源,多少年了依旧没长进,那张嘴就没把门,话说出口前不动脑子,更是不知轻重。 徐晨星倒是不操心这些事,对云见山保证道:「你放心,秋昭这人我了解,他应该不会去做玩弄感情的事情,你看他现在对云允文好,估计也就是忽悠洛之源,做给大家看的。」 云见山懒得理他们这些破事,当即就说:「算了,随他们去,闹出什么事,后果也是他们承担。」 「他们承担,那可未必,等洛之源输了,求到你面前,你不管?」 云见山摇摇头:「我不管,这事是洛之源撺掇的,他自己收尾。」 徐晨星扑哧一笑,笑着说:「我不信,你真狠得下心?」 「我当然狠得下心。」他又不是菩萨,专门做慈善,洛之源主动招惹秋昭,活该他被秋昭教训。 徐晨星一脸怀疑:「我不信,你怎么会不管他?」 云见山脑子一热,想也不想就说:「我要是帮他,我女装三月。」 等听到徐晨星的笑声,云见山才反应过来,一脸懊恼,自己怎么回事,被洛之源传染蠢病了?居然会想着打赌,还是这样的赌。 徐晨星可不会让云见山煳弄过去,就说:「见山可不能反悔,我记下了。」 云见山本也下定决心不帮洛之源,觉得自己不会输这个赌注,就答应下来。 书院暂时风平浪静,但平静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短暂,在平静过后,将会是更大的风雨。 三月的时光悄无声息地熘走,四月的时光渐渐到来。 在雨水和时光的滋养下,撒下的白菜种已经长成了菜苗,已经能够吃了。 在四月二号的劳动课上,大家不干别的,就是在摘菜苗。 洛之源说:「这些白菜,我要拿回去做白菜汤,我要全部吃了。」 云见山笑道:「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也不给别人。」洛之源气唿唿地说。 段思华怼他:「那正好,你吃白菜我吃肉。回头我告诉方大厨,把这些白菜晒干了,全给你留着,够你吃一整年,不够的话,下一茬白菜也归你。」 一听这话,洛之源的脸都绿了,他是喜欢吃自己的劳动果实,可这不代表他喜欢天天吃白菜啊。 徐晨星不想听他们两个废话,就说:「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干活吧,别在那磨磨蹭蹭,说一堆废话。」 张全武作为上次犁地的大功臣,直接躺在路边的树荫下休息,看着他们干活的干活,斗嘴的斗嘴,十分惬意。 宁文洲有些不乐意,对着云见山说:「你也不管管他们,拿出你管事的派头来。」 云见山有些无奈,今天就是摘摘白菜,也没别的活,大家愿意斗嘴就斗嘴吧,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见云见山不为所动,宁文洲有些生气,低下头,气唿唿地扯着白菜,他用的劲有些大,篮子里的白菜一眼看去,伤痕累累。 田修斐见不得他糟践东西,就对他说:「你要不乐意摘,在树荫下歇着。」 「谁说我不乐意了?你别乱说。」 听了他这倒打一耙的话,涵养一向好的田修斐都忍不住露出白眼儿。 和张全武一样在摸鱼的,还有秋昭和云允文,他们两个坐在路边,手上看似摘着白菜,但半天了,身边放着的篮子里就没见几根白菜。 两个人在说着悄悄话,秋昭问他:「最近你爹消停多了,大家心里都放松多了。」 云允文看着秋昭精緻的侧颜,犹豫一下还是提醒他:「我觉得我爹不会一直老实的,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秋昭微微一笑,十分光棍地说:「没事儿,我不怕,反正有你陪我,咱俩难兄难弟。」 云允文露出一脸苦笑,心道:现在你是这样想的,等被我爹折腾的时候,被我爹连累的时候,恐怕你的想法就会变了吧。秋昭,你,你到时候,还会愿意做我的好兄弟吗? 就一眼,秋昭就知道云允文在想什么,他不担心,反正他不怕被折腾。 只要能得到他的信任,让云允文帮他演戏,骗过洛之源,他也不介意意费点心思,跟人做一对塑料兄弟。 第96页 再说了,只要云允文不参合云鸿安和云允城的事情,他相信云见山和山长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最多让他离开书院而已。 但秋昭相信,有他看着,云允文没时间掺和他老爹和他老哥的事情。 做学生的,就应该好好学习,理会那些阴谋诡计作甚。 不得不说,云允文的嘴开过光一般,他刚刚说云鸿安可能不老实,云见山一回书院膳堂,就听到书院的学生在议论纷纷。 正好瞅见两个熟人,就是苏恆和于志,云见山走上前,准备问问他俩,发生什么事了。 见云见山过来,两人热情的对他打着招唿。 寒暄一番,云见山方才步入正题,问他们两个:「我见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无心吃饭,这是怎么了。」 苏恆、于志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无奈,苏恆对云见山说:「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云监院下了通知,说是以后的灯火要减半,也不许晚间室开了。」 晚间室,也就是自习室,只要有学生在,就一直亮着灯。 这可是大手笔,这时灯油多贵啊,很多人家一入夜就睡,就为了省灯油钱。 电视剧上点灯熬油就为缝补衣裳的场景在这里可不会在一般人家出现,太浪费了,费的灯油钱,都够重新买件衣裳了。 这时候读书人学业繁重,对于他们来说,晚上的时光也不能浪费,故对于这些书生而言,灯火费也是一项非常庞大的支出。 而为了看书,灯光不能黯淡,否则会伤眼睛,这样就更耗油了,也更耗费钱财了。 为了激励学生们向学,也为防止学生在斋舍点灯看书、避免走水的风险,书院特意设了晚间室,只要学生愿意熬夜看书,晚间室的灯火就会一直亮着,不会熄灭。 云雾书院的学生都是刻苦学习之辈,故晚间室的灯火,基本都是整夜整夜的亮着。 别说是甲班的学生,就算是乙班的学生,也有不少人在晚间室熬夜看书学习。 至于丙班的萝蔔头,为他们身体考虑,书院不准熬夜。 苏恆、于志这两人,曾经为了省灯火费,也时常在晚间室看书,在那里度过了不少的时光。 得知晚间室不能开了,两人也是十分可惜,心里把云鸿安骂了千百万遍。 第52章 蜡烛 乙班的学子可惜晚间室不能开了,但甲班的学生却在因为另外一件事——灯火减半而骂骂咧咧。 不为别的,书院给的灯火非常少,为了防止走水,一个月就给了那几根蜡烛,一个斋舍两个人的合在一起、抠抠搜搜的用,才勉强够用一个月,这下一减半,得,晚上直接摸黑吧。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陈忆安就说:「我觉得,要不四个人一个斋舍吧,两人睡床,两人打地铺,虽然艰苦些,好歹烛火够用。」 段思华直接骂道:「你睡地上啊,说得容易!」 「话别对我,又不是我剋扣你的灯火。」陈忆安可不会惯着段思华。 知道他们心里有火,云见山出来打着圆场:「好了,都是同窗,这时候吵起来,不就让奸人奸计得逞了吗?」 闻言,大家虽然还是一脸不忿,却没谁再说气话了。 田修斐脸色凝重:「明年就是乡试年,现在剋扣大家灯火,真是想得出。」 云允文如坐针毡,恨不得拿了饭菜就走人,秋昭坐在他身旁,按着他不让他走。 「允文,大家都在忧心灯火费的事情,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 段思华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解决,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解决他老爹。 云见山也饶有兴趣看着云允文,他倒要看看云允文会说什么。 云允文想了想,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仔细看过学规,只是规定不允许带吃食,但并没有规定不可以带蜡烛。」 众人眼前一亮啊,是呀,以前他们不带蜡烛,是因为书院发的虽然少,但有晚间室,也勉强够用。加上书院防火教育做得好,大家就没有自带蜡烛。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记了可以自带蜡烛的事情,还是不熟悉书院生活只看了书院学规的云允文指了出来。 徐晨星想到一个问题:「现在二号,我们要到月底才休沐。」 那这个月怎么办?闻言,众人的目光一致转向了云见山。 云见山丝毫不慌,翻了个大白眼,十分不优雅地说:「别指望我,再说了,我可不相信你们一个个的这么老实。」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他面前玩什么聊斋,也不想想,甲班这些人,翻墙的翻墙,偷渡的偷渡,几支蜡烛还能让他们为难? 偷渡的陈忆安、翻墙的张全武,还有平时也不是特别老实的段思华、秋昭相互看看,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再一个,最近书院外面多了几条机灵的野狗,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那几条狗的耳朵,别说学生不愿意翻墙,就连帮他们带东西的杂役也得避这几条狗的锋芒。 洛之源也不乐意,虽然现在膳堂伙食好了,但他不乐意洗衣服,他打通的渠道要拿来找人洗衣服,他不愿意带蜡烛。 洛之源大了以后,云见山就要求他自己解决洗衣服的事情,洛之源自己洗了几个月衣服,才用金钱开路打通了渠道。 「见山,你最好了,帮帮忙吧!晚上黑灯瞎火的,磕着碰着破相了可怎么办?」洛之源企图装可怜。 第97页 云见山直接拆穿他:「你多洗点衣服,就有蜡烛了。」 洛之源鎩羽而归,段思华开始拖人下水:「见山啊,今日求你,不是为我自己。是,我承认,同窗之中,我和其他几个人确实有一些门路,但这不是跟云监院对着干吗?那些人怕是不乐意。还有,忍冬、信源、袁成他们可是老实人,你就真的不管他们了吗?最后,书院附近多了好几条狗,我们的门路现在也不太好使。」 虽然平时这些人和云见山私下来往不多,但他们之间也是熟悉的,段思华这纯属道德绑架。 被用来做绑架工具人的袁成、程忍冬、苏信源却没有开口帮腔,他们自认为脸皮不厚、交情不深,哪怕段思华使眼色也只是埋头吃饭。 云见山这人吃软不吃硬,若是三人跟着段思华一起绑架他,他绝对能狠下心拒绝,但偏偏是这样的自觉,反而让云见山起了恻隐之心。 特别是苏信源,家境贫寒,哪怕他性格不合适管人,甲班的人还是推举他做了斋长,只为他能领取书院对斋长一月一两银的补贴,他根本没钱托人给他偷渡蜡烛。 云见山突然想问问徐晨星怎么想,就转头看向他问道:「晨星觉得我应该帮忙吗?」 徐晨星正吃着饭,突然被提问,有些懵,他抬起头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东西说:「看见山你的意愿了,不过,我倒是希望见山能帮忙了,毕竟翻墙也挺累的。」 徐晨星说谎了,他不是不愿意翻墙,而是想和云见山多些交集。 嘆了一口气,云见山扶额感慨:「唉,我这天生的劳碌命,行吧,你们四月的蜡烛,我包了。」 其他人一听,纷纷鼓掌,为大善人云见山。 回到家,云见山叫来招财问他:「你说如果我想带很多蜡烛去书院,该怎么避开云鸿安?」 「少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说人话。」 「不知道。」 「滚。」云见山嫌弃挥挥手。 等招财走后,云见山一个人躺在屋里的塌上,想着偷渡蜡烛的事情。 等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知道怎么办了。 「招财,招财,招财!」云见山扯着嗓子喊。 「少爷,少爷,我来了。」 招财跑进屋,狗腿地说:「少爷你吩咐。」 「去,给我买个东西。」 听完云见山的要求,招财一脸不解:「买这玩意干啥?」云见山瞪他一眼:「废话那么多,赶紧办事去。」 第二天一大早,云见山刚刚吃完早饭,就见招财过来说:「少爷,你让我买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 「这么快?」云见山有些怀疑,他要的可是药柜,这年头便是寻常家具都得提前找木匠打,更何况是需求很少的药柜,这速度也太快了。 招财嘿嘿一笑:「知道少爷你急用,我就不挑款式、细节、大小、材质这些,寻人去各个木匠家里问,正好问到一家木匠做废了一个药柜,已经在家里放了好几年都没没有卖出去,。」 恰好招财让人去问,木匠以防夜长梦多,怕招财反悔,半夜就打着灯、驾着车和两个儿子把药柜送来了。 云见山蹙眉:「废了,还能用吗?」 招财解释:「少爷,我看过了,说是做废了,其实是有些划痕,还有几个小抽屉不太合得上,但只要这几个抽屉不装药材,其他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能用得上药柜的,都比较讲究,这样的药柜,谁要啊?呃,云见山要,既然没啥大问题,他也就将就这个药柜了。 吩咐招财去库房拿够足够的蜡烛,再把蜡烛藏在药柜里,寻了专门的挑夫,云见山带着人把药柜运到了书院。 看门的顾老头看见这个大傢伙有些好奇,眯着眼睛看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药柜:「云少爷,你这是给陈小大夫准备的。」 陈小大夫,就是陈忆安,他时常免费给书院的杂役看病施药,大家都尊称他为大夫。 「是呀,你说他辛辛苦苦给大家看病熬药,结果连个药柜都没有,药材都没地方放,我寻思着,给他弄个药柜。」 顾老头点点头,十分同意:「就是就是,不能这么欺负人家。」顾老头还想上来帮忙,云见山连忙拒绝,这么重的东西,别闪着腰。 「顾爷爷,这个重,你帮忙开门吧!」 书院沉重的大门打开,云见山带着人抬着药柜进了书院,刚进书院不久,就碰上遭瘟的云鸿安。 云鸿安眉头一皱,呵斥住搬着药柜的一群人说:「停下,这里是书院,你们是在干什么?」 云见山早就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云监院,早上好啊!」 云鸿安可不给云见山好脸,冷声道:「早。」忽略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和阴沉的眼神,还是挺礼貌的。 云鸿安指着药柜问:「这是什么,云管事你拿书院当什么了,什么东西都往书院带,还有没有规矩了?」 「云监院,是这样的,不知你可还记得陈忆安?」 「记得。」云鸿安一甩袖子,他当然记得,那个坑他喝了一碗难吃到无以復加的药膳和给他揉搓药酒揉去他半条命的刺头。 云见山对着陈忆安就是一顿夸:「我就知道,云监院你肯定记得,毕竟忆安帮了你那么多,你肯定记得他的好。」 「忆安这人啊,是个文采斐然的书生,也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在书院这么多人,谁没得他看过病、开过方子、给过药,真真是个有着菩萨心肠的人。」 第98页 云鸿安木着脸,菩萨心肠他没感受到,手狠心黑他倒是深有体会。 云见山之间忽略云鸿安的脸色接着说:「云监院啊,你是不知道,忆安在书院给人看病施药多不方便,连个药柜都没有,药材都没地方放,所以我就寻摸着给他弄一个药柜,云监院你为人再好不过,想必能够理解的。」 云鸿安刚想反驳这不合规矩,一听这话觉得云见山送药柜是假,污他名声是真,他若是拒绝了,回头云见山这个混蛋就会在书院说他恩将仇报的坏话。 云鸿安心里冷笑,自认自己看透了云见山的鬼把戏,摸着自己的鬍鬚,满不在意地说:「随你便,只是这是违规,云管事还是早日把罚抄的学规交上来吧!」 云见山虽然可以随意进出书院,但搬运东西的挑夫可不能,随意带人进入书院,哪怕没有酿成坏事,哪怕只是需要帮忙,也算违反学规。 「你放心,不会延误的。」别说一本,十本学规也有甲班那群人给他抄。 就这样,在云鸿安的眼皮底子下,云见山成功把蜡烛运进书院斋舍。 第53章 活动 午饭时间,大家又在膳堂碰头聚在一起。 见到云见山,秋昭就给人戴高帽,对云见山说:「见山你这么悠闲,是不是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那当然了,我对见山的能力一向非常有信心。」段思华也跟着起闹。 徐晨星一看云见山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把事情办好了,就说:「见山大恩,无以为报啊!」 洛之源嘴上没把门,想也不想就直接说:「如此大恩无以为报,不如晨星你以身相许吧。」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洛之源后知后觉发现不对,一脸心虚地问:「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你说呢?」云见山黑着脸,咬着牙,最近洛之源这么作死吗? 洛之源嘿嘿一笑,企图煳弄过去。 云见山板着一张脸,气氛僵持,更显得他的笑声突兀,洛之源笑到一半就没声了。 云见山冷笑道:「笑啊,怎么不笑了?」 洛之源缩着脖子,宛如鹌鹑不敢说话,其他人也盯着两人,筷子都没有动。 洛之源戳戳舍友袁成,希望他帮忙缓解下气氛,袁成头皮发麻,还是硬着头皮说:「见山,膳堂今天熬的汤不错,你试试!」 今日炖了鸡汤,橙黄的鸡汤在白瓷碗里,十分诱人。 云见山喝了一口汤,看在鲜美鸡汤的份上,云见山不跟洛之源计较,记着这帐,以后一起收拾。 吃完午饭,大家一起去陈忆安房间分赃,哦,不,是分蜡烛。 云见山也把吕夫子叫过来了,他不仅准备了甲班的,还为在书院住宿的丙班学子准备了,把吕夫子拉过来,正好让他分给丙班的萝蔔头。 吕夫子很感动,看着蜡烛说:「见山,多谢你惦记那些孩子啦,真是让你破费了。」 云见山咳了一声,提醒吕夫子:「夫子,要是云鸿安不搞事,这些蜡烛也得我家出。」 吕夫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话,有些尴尬。 徐晨星为他解困,问吕夫子:「夫子,蜡烛不够,你原本是准备怎么办的?」 吕夫子嘆了一口气说:「还能怎么办,省着用呗,丙班孩子身体小,两个人挤一张床也能睡,四个人的份额勉强够一间斋舍用一个月。」 得,陈忆安提的办法,甲班没用上,丙班准备用上了。 陈忆安看到药柜很激动,催促大家赶紧把蜡烛拿走,把药柜腾出来。 秋昭翻了个白眼不太乐意:「便宜你了。」 张全武默默拿走他和秋昭蜡烛的份额,不理会酸熘熘的秋昭。 段思华也嫉妒,凭啥给陈忆安送药柜,不给他送个衣柜,感情他和秋昭废了那么多嘴皮子,陈忆安成了最大赢家。 田修斐劝道:「你们两个够了啊,药柜好歹是个正经理由,难不成给你们两个送衣柜?」 「不错。」 「可以。」 田修斐气笑了,抱着自己的蜡烛就走了,懒得搭理这两个脸皮厚的。 徐晨星在一旁看着不说话,这两人欠收拾,还是让云见山先收拾一顿吧。 云见山不负众望,把抄学规的任务分配给秋昭和段思华,两人还想推脱,蜡烛是大家用,怎么就他们两个写学规? 「有本事你们不要用,蜡烛是我弄来的,我最大。「云见山十分霸道。 秋昭和段思华很想硬气地说不用就不用,但回头云见山吩咐下去,书院的杂役绝对没人敢给他们带东西进来,在书院跟云见山作对,吃亏的绝对不会是云见山。 秋昭气唿唿上前又拿了一份蜡烛,张全武提醒他:「秋昭,我已经拿了你的份了。」 「我知道,我给人送温暖不行啊。「秋昭有些不耐烦,拿了蜡烛就走了。 等把蜡烛分完,人就散得差不多了,为了心爱的药柜,陈忆安还特意跟云见山道谢:「见山,多谢你了。」 「不用谢,顺带的而已。时间匆忙,这药柜有点小毛病。」 陈忆安早就看出来了,不过能有他就知足了,就说:「能用,没啥问题。」 见徐晨星一直不走,云见山知道是在等自己,就跟陈忆安告辞。 徐晨星跟着云见山出了斋舍,走在路上,云见山不解:「晨星不回斋舍,跟着我干嘛?」 第99页 徐晨星笑了笑说:「见山,这事可没完,蜡烛解决了,但那点蜡烛可不够大家看书的,晚间室该如何呢?」 云见山方才想到这个问题,但云鸿安停了晚间室,总不能再开,那样云鸿安就有理由告状了。 见徐晨星丝毫不慌、胸有成竹的样子,云见山心下瞭然,问徐晨星:「看来晨星已经有办法了,今日我就求求晨星,恳请晨星为我出谋划策。」 徐晨星摇摇头,纠正他的说法:「不是为你,是为我们。」 云见山一想,也是啊,他、书院、徐晨星,早就连在一起了。 「好,为我们,晨星还请说出你的锦囊妙计!」 徐晨星看向云见山,温声道:「见山,你当初怎么解决膳堂经费问题的,就可以怎么解决晚间室的问题。」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书院大门,徐晨星停下脚步,不舍地看着云见山说:「见山,就送你到这里吧!」 不料云见山说:「每次都是你看着我走,不如这次我看着你走,好吗?」 徐晨星不太乐意,但他永远不会拒绝云见山。 「好!」 徐晨星勉强露出笑容,转身走了,他的脚步很慢,云见山就站在原地,看着徐晨星脚步缓缓,最终还是消失在拐角。 云见山嘆了口气,原来,看着一个人离开,是这样的感觉。 云允文待在斋舍里,听着隔壁陈忆安的斋舍热热闹闹的声音传过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云鸿安,甲班的人都不搭理他,他也自然不会去主动结交别人。 除了秋昭能勉强说上几句话,其他人要么无视他,要么冷脸以待。 敲门声响起,云允文心头一动,是秋昭吗?怀着隐蔽的期待与激动,云允文打开房门。 果然是秋昭,他正抱着一堆蜡烛,见门开了,直接走进门,一边把蜡烛放下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怎么开门这么慢,你这人真是的,连东西也不去拿,还要我给你拿过来,真是个难伺候的大爷。」 明明是抱怨的话,云允文却感受到了关心,他笑着说:「是我不好,麻烦阿昭了。」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秋昭放下蜡烛,抱着胸问他。 云允文摇摇头说:「阿昭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报答才是。」 秋昭一乐:「那简单,你不许告密。」 云允文嘆了一口气,应下了这事。 他算是看明白了,书院和云家都不是好啃的骨头,现在就看以后是书院发展更快压侯府一头,还是侯府后面权势更盛压书院一头了。 但这些事,他也不想管了,他应该在书院好好学习,早日考上功名、离开这里,这才是正事。 回到家,云见山去找了招财的老爹,这人现在负责给书院膳堂供货,云见山让他再加两样东西,灯油和灯具。 晚间室不能开,不代表膳堂不能点灯,让方大厨随便想个理由把灯火点上,学生们在膳堂的大厅看书就是。 方大厨不愧是在书院混了那么多年的方大厨,硬是去找云鸿安闹了一顿,说要供奉厨神,以保佑膳堂顺利、自己厨艺进步。 云鸿安被他缠得不行,只好答应,想着不碍什么事。 就这样,膳堂里的晚间室就弄起来了,云鸿安晚上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跑膳堂这边,加上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云鸿安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到云鸿安发现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吩咐好招财老爹的事情,云见山就去了书房接着画画。 他最近一直泡在书房,练习绘画的手感,让自己的技巧和这具身体更契合。 等他画完一副竹林图,系统突然出声:「有个活动,你要参加吗?」 「什么活动?」云见山兴致缺缺。 「随机触发奖励,需要你上交现在和未来的积分,也就是说,除了完成任务获得的奖励,你将不能再用积分购买任何商城的东西。与此同时,会随机触发支线活动的奖励,你也不必苦苦等待支线任务或支付一万积分,你好好考虑。」 支线活动的奖励,就是那些梦,能够让云见山得以了解前世发生了什么。 「不用考虑,我参加。」 系统有些沉默:「你不考虑一下吗?」 云见山肆意一笑,十分潇洒地说:「没必要考虑,本来积分也没什么用。」 无缘无故又被踹了一脚的系统:「请不要人身攻击,谢谢。」 云见山喝了一口茶,丝毫不留情面:「我那是最真挚的评价,你个系统,不懂感情!」 「既然如此,主线任务的发布我也不打扰你了,等你完成了我直接把奖励给你,有了支线任务会及时提醒你的。」 「对了,我懂礼貌,谢谢。」系统回怼,以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风吹动书房外的一簇翠竹,竹叶摩擦的声音传入书房内,云见山打开窗户,看着阳光无限好,看远处青山依旧巍峨,心里难得漫上几缕愁绪。 之前系统所言给他心头拢上重重迷雾,他不知,自己是否只能够改变大家的命运。 云见山从来不信命运,但此刻,他无比希望,命运能够眷顾徐晨星,眷顾大家。 第54章 咬人 灯火与晚间室的事情解决,原本云鸿安还美美等着学生闹事或是夫子找他理论,不料今天过去了,书院依旧风平浪静。 第100页 云鸿安觉得不对劲,但他在书院没有人手,云允文答应了秋昭,也没告诉他实情,云鸿安只能一个人心里直犯嘀咕,暗骂甲班的刺头们转性了,那么能忍。 无所事事的云鸿安整天在书院闲逛,还别说,让他想出了一个损招。 四月七日这天,云允文刚结束劳动课,他和甲班的人摘了一堆白菜回书院,正准备送去书院,在半路却遇到专门来堵他的云鸿安。 没办法,云允文只能跟着云鸿安走了。 等两个人走了,段思华开口:「秋昭,靠你了!」 之前秋昭能忽悠住云允文不告密,彻底震惊了甲班其他人,而云允文因为在蜡烛一事上出了主意兼没有告密,甲班众人对他不那么排斥了。 云见山也乐见其成,跟劣迹斑斑手上有人命的云鸿安和云允城相比,云允文就好多了,没做过坏事,撑死有点坏心。 要是能把云允文拉拢过来也不错,一让云鸿安没有帮手,二还有个通风报信的人。 不过秋昭却有其他打算,他兴致缺缺地说:「这次我不会去问他,你们自求多福吧!」 宁文洲气哼一声:「倒霉的也有可能是你呢!」 云允文听完云鸿安的打算,脸色抽搐,无奈地说:「爹,你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使劲整那些学生,只会让学生们更恨你。」 云鸿安倒是想得明白:「书院最后是归侯府,又不归我们,我管书院那么多。早日折腾学生,让宁家和云家坐不住,只要他们出招,我们就能找到机会抓他们的把柄。」然后,把人赶出书院,夺取云家钱财。 云允文虽然觉得云鸿安的想法不错,但宁家和云家也不是蠢人,不是人家一动作他们这边就能抓到人家把柄的。 云允文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云鸿安当即十分自信地说:「你说得对,所以你大哥一直在外面盯着呢?」 别看云允城不怎么出现在大家视线里面,他可没闲着,一直在调查云家和书院,企图查到一些可用的消息。 云允文还想再劝,云鸿安不耐烦了:「行了,你不愿意就算,老子自己来,养你这个兔崽子有什么用?」 「爹,你准备怎么做啊?」云允文想再打探打探,不料云鸿安根本不愿意告诉他,只好作罢。 一大早,三月月考的成绩就出来了,宁文洲一看头名不是自己而是徐晨星,有些泄气。 正好苏信源把考捲髮了下来,宁文洲来到徐晨星书桌旁,不太好意思地说:「晨星,我能看看吗?」 徐晨星倒是大度,直接把考卷递给他。 宁文洲拿到卷子,也不离开,当场就站在原地打开卷子看了起来,看到半截,饶是一向自傲的宁文洲也不得不承认头名非徐晨星莫属。 看完,宁文洲把卷子合好,准备还给宁文洲。 「唰!」 天降一盆脏水,泼在两人身上,徐晨星和宁文洲瞬间就被浇个透心凉。 甲班其他人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两人,先是震惊,后是愤怒。 在徐晨星旁边的张全武心有余悸,要不是他躲得快,差一点他也被泼一身脏水了。 坐在一旁也沾了一点脏水的秋昭十分愤怒,吩咐张全武:「全武,去搬梯子。」他倒要看看,好好的怎么房樑上就泼下来一盆脏水。 张全武顾不得收拾自己被脏水糟蹋得不行的桌子,赶紧出讲堂去搬梯子过来。 其他人赶紧上来贡献自己干净的手帕,徐晨星抹了把脸,脸色铁青,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样的亏。 云允文有些心虚,他没想到云鸿安居然这样做,当初云鸿安让他想办法搞点事情,让甲班的学生不得不回斋舍。 然后云鸿安以上课时间不能回斋舍为由拦住众人,最好急于回斋舍的人闹起来,这样云鸿安就有这些学生的把柄威胁山长了。 云允文见云鸿安话那么狠,还以为他要放把火把斋舍点了,正想寻个机会提醒秋昭他们,谁知居然是这样噁心人的方式。 秋昭正在嫌弃地看着自己衣服上斑斑点点的脏水痕迹,他倒是没有被脏水从头淋到脚,但一向爱洁的他沾上这些东西也十分难受了。 云允文递上自己的帕子,秋昭蹙着眉递给了徐晨星和宁文洲,还是这两人给需要帕子。 袁成打了一盆水进来对两人说:「先擦把脸!」 其他人帮着上手,拧干两人湿漉漉的宽大衣摆和袖子。 徐晨星和宁文洲顾不得骂人,只一心收拾自己,这脏水淋了一身,实在难受。 宁文洲洗好了脸,开始骂骂咧咧:「哪个王八蛋干的,小爷要把他丢进茅厕里。」 徐晨星脸色也十分难看,他就没遇到过这么无理取闹的手段,杀伤力不大,就是噁心人,徐晨星心里已经在琢磨如何报復回去了。 田修斐建议道:「趁还未到夫子上课的时间,先回斋舍洗漱一番换个衣裳。」 段思华蹙着眉:「这个点膳堂没热水啊?」洗冷水澡,这两人也不是铜皮铁骨,很容易着凉的。 陈忆安出着主意:「没事,我有药。」他相信,徐晨星宁文洲宁愿喝药,也不能忍受一身脏水。 云允文犹豫几番还是开口:「你们可能回不了斋舍。」 见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尤其是宁文洲的,似乎是恨屋及乌,眼神格外的凶,不过既然开了口,云允文还是坚持着说完:「我爹应该会把斋舍的院门锁了,你们要想进斋舍,恐怕得违反规定。」 第101页 违反规定的后果是什么,不用说大家也清楚了。宁文洲气得踹了一脚桌子,力度没把握好,反而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洛之源难得的不看宁文洲笑话,扶着差点没站稳的宁文洲,叮嘱他:「小心点,别气了。」 「翻墙进去。」徐晨星开口,要他顶着这一身湿衣服一个上午,他可做不到。 张全武进了讲堂,两手空空:「怕是不行,云监院就在斋舍那里守株待兔呢。」 由于斋舍和膳堂的院落是挨着的,张全武想去膳堂拿个梯子都不行,看到云鸿安他就大感大事不妙,赶紧回来了。 「不怕,我有办法。」讲堂外面,传来一人的声音。 看见来人,徐晨星十分惊喜:「见山,你怎么来了。」 云见山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徐晨星,十分心疼,温声问道:「晨星,还好吗?」 徐晨星脸色发白,一大清早被凉水淋了一身,其实并不好受,但还是对云见山露出微笑:「见山,我还好,你怎么来了。「云见山可是很少这么早就来书院。 「我不好,见山哥,你快想想办法吧!「宁文洲可不会逞强,看云见山就跟救命稻草一样。 云见山递给徐晨星一块帕子,对着宁文洲说:「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 说完,云见山就出了讲堂,往斋舍方向而去。 一出讲堂,云见山脸色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看见徐晨星整个人湿漉漉的样子,他心里的心疼和怒火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云见山直接吩咐系统:「你上大黄的身,给我使劲咬云鸿安。」 系统原本想拒绝的,他堂堂系统,说上狗身就上,多没面子,但感受到云见山糟糕的心情,系统很没有骨气地应了。 到了思齐斋的院门,见院门紧锁,很明显就是云鸿安干的好事了。 系统附身的大黄跑过来还需要时间,云见山只能等待。 说来他今天之所以那么早来膳堂,就是因为他一醒来就有些心慌,他去陪了云母吃饭,见云母一切都好,没有多加犹豫就来了书院。 第六感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也无事,来看看让自己安心也好。 不料一来书院,就见云鸿安在斋舍附近跟个烦人的苍蝇一样围着院落转,斋舍大门还一反常态关闭了。 没有多加犹豫,云见山去了讲堂,见徐晨星和宁文洲湿漉漉的,地上蔓延的一大摊水渍,还有什么不明白。 该死的云鸿安,又搞这些噁心人的招数! 说曹操曹操到,云鸿安瞅见云见山过来,背着手过来,装腔作势地问:「难得见云管事过来啊?」 见系统还没有过来,云见山暗骂系统废物,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云鸿安:「我跟云监院不太一样,膳堂一切都井井有条,自是不需要我操心,睡到日上三竿都无事。不像云监院,怕是要夙兴夜寐点灯熬油,唉,这管理书院可不容易啊!」 表面心疼云监院,实际在骂云鸿安废物,管个书院庶务都抓瞎。 云鸿安气得半死,正要和云见山理论几句,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狗叫声,云鸿安眼皮一跳,想看看哪里有狗。 系统终于给力一回,从一旁的路边蹿出来直扑云鸿安而去,云鸿安慌忙躲避,没有成功,被大黄一口咬在屁股上。 「啊!」 云鸿安发出惨叫,系统再接再厉,爪子使劲挠着云鸿安,云鸿安倒在地上,手脚并用躲避狗爪的袭击。 讲堂内的众人听见惨叫声,都忍不住了,正好夫子不在,一个个地全跑出去看热闹了。 见到大黄扑着云鸿安咬,甲班众人纷纷心里叫好,有激动的,恨不得自己代替大黄咬上云鸿安一口。 系统还是很有分寸的,怕事后大黄因为咬人太兇被打死,除一开始来了几口狠的,后面就只抓挠云鸿安,撕扯云鸿安的衣服。 就算系统狗嘴留情,云鸿安也被吓得不轻,手脚并用,准备逃走。 系统和云见山都没有阻拦,系统咬下云鸿安腰间的钥匙,云鸿安只顾逃命,根本没有注意。 系统又假意蓄力攻击,狗身体低伏做蓄力状,嘴里发出低沉的呵呵声,把云鸿安吓得魂都飞了。 第55章 机关 等云鸿安跑得不见踪影,系统又恢復成乖顺的大黄狗模样,叼着钥匙、熘着小碎步,蹦蹦跳跳地向云见山跑过来。 系统把钥匙放在云见山脚边,挺起胸膛,尾巴甩个不停,一双狗眼既有得意,也有等着夸奖的渴望。 云见山拿过钥匙,蹲下身子摸摸系统的狗头,笑着夸它:「干得漂亮!」 闻言,系统更欢了,传音给云见山:「云见山,以后你想咬谁,尽管找我!」系统的声音十分得意和畅快。 「好,我记住了,去玩吧,记得避开云鸿安。」云见山笑着对系统说。 系统迈着悠闲的步伐走了,云见山起身,对着躲在一旁观看的人说:「晨星,文洲,赶紧回斋舍拿衣服去澡房洗漱吧。」 一大早上,澡房根本没有热水,看在云见山的份上,方大厨把锅里准备用来做饭的热水先给徐晨星和宁文洲用。 云见山等人帮着把热水提进澡房,最后由张全武扛着膳堂这边的梯子走了。 回到讲堂,就见甲班所在讲堂的门口,何夫子正站来那里脸色铁青,苏信源赶紧上前解释。 第102页 听了解释,何夫子脸色更差,是对云鸿安的,没有哪个夫子会喜欢耽误学生学习的人。 看着张全武扛着的梯子,何夫子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全武,把梯子扛进去,老夫倒要看看,无缘无故的,老夫的学生就被泼了一身水。」 张全武把梯子抗进讲堂,找地方架好,看向何夫子问:「夫子,谁上去看!」 何夫子当仁不让选择自己上去看,还不忘吩咐其他人:「你们也别闲着,赶紧把讲堂打扫干净!」 学生上课的讲堂可是归学生自己打扫的,今天轮值的是苏信源和田修斐,两人对视一眼,认命般出了讲堂去打水收拾。 讲堂内,云见山和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帮着收拾被脏水沾染上的东西,不确定徐晨星和宁文洲的东西他们是否还要,他们简单收拾擦洗一下,放在讲堂外的廊下等待晾干。 何夫子见他们自发帮忙同窗收拾东西,很是欣慰。 何夫子爬上梯子,但上面有些黑,不太看得清细微之处的痕迹,不过他发现上面吊着一只木桶和一个盆。 何夫子尝试把木桶和盆拿下来,但因为东西比较高,加上力量不足,扒拉半天都没成功。 何夫子有些泄气,东西没弄下来,手臂反而酸沉,额头也冒出细汗。 何夫子低头往下面一望,正固定着梯子的张全武人高马大、肌肉鼓鼓,何夫子一拍脑袋,这活应该让他来才对啊! 何夫子下了梯子,看见他额头的汗,大家想递帕子,却尴尬地发现自己的帕子刚刚已经给徐晨星和宁文洲了。 何夫子没有注意到大家的尴尬,自顾自拿出帕子擦汗,一边擦一边说:「上面吊着一个木桶和一个木盆,我没拿下来。这样,全武,你拿个灯,好好看看上面的痕迹和木桶木盆的位置、摆放,最好把东西拿下来。」 得,这下大家赶紧去找灯,讲堂晚上不用,这里根本没有灯。 洛之源难得聪明一回,刚刚大家都在忙时,偷偷跑回斋舍拿了蜡烛和烛台。 听到要灯,洛之源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看到他拿出来的蜡烛与烛台,大家纷纷夸他想得周到。 「之源现在,是越来越有长进了!」云见山也不吝啬夸奖,把洛之源一顿夸。 在洛之源心里,云见山一句夸顶别人十句百句,听到云见山的夸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不过现在调查事情重要,夸奖过后,张全武拿着烛火爬上梯子准备一探究竟。 张全武爬上去,先是观察横樑,横樑难打扫,一年难得打扫几回,因此上面有一层灰。 张全武借着烛光仔细地看,发现灰尘的痕迹有些凌乱,应该是设计机关的人站在樑上弄的。 再往上看去,一个木桶悬挂在上方,木桶下方是一个盆,张全武注意到,木盆是侧着的。 仔细一看,木盆两侧都有绳索,但一侧已经断了。 张全武爬到樑上,把挂着的木桶和木盆的绳索解开,一手拿繫着木盆和木桶的绳索,一手拿着烛火下了梯子。 一下来张全武说:「快快快,给我拿纸笔。」他怕自己嘴笨说不清楚,还是画下来给大家看吧! 其他还在打扫的人一听这话纷纷围过来,他们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张全武就画了一幅简单的画,云见山看着张全武画的画,拧着眉一脸思索,其他人也一头雾水。 画上是一个悬挂的木桶,木桶下面是只有一侧绳索侧挂的木盆,另外一侧的绳子已经断了。 「盆里装水,这水是怎么下来的?也没什么触发机关啊?」段思华有些不解。 「这桶用来干嘛,一盆水不够,再加一桶?」洛之源也纳闷。 秋昭倒是怀疑上了张全武:「你会不会漏了啥?」 张全武嘴角一抽,把蜡烛和烛台递给秋昭:「你老人家不信的话,就自己去看。」 「去就去!」 秋昭接过东西,正准备爬梯子去,云见山叫住了他。 「不用去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的眼光齐唰唰看向云见山,云见山不理他们,反而盯着张全武画的画。 还是何夫子开了口:「见山,可否为我们解惑啊?」 「夫子,我想等晨星和文洲来再说!」 何夫子点点头,一想也是,这事吃亏的还是徐晨星和宁文洲,等等他们也无妨,于是就说:「既如此,那就等他们来,你们几个,赶紧把讲堂收拾干净!」 何夫子说完,就脚步匆匆走了,云见山估摸着,他去找山长和纪夫子了。 洛之源心里痒痒,还想再问,但见云见山忙着收拾东西,还是按捺住了,也跟着收拾东西。 虽然只有徐晨星和宁文洲被淋了脏水,但可不代表只有这两人桌上的东西被脏水弄湿了。 徐晨星左右和前面的桌子都糟了殃,分别是张全武、苏信源、还有段思华。 张全武和段思华还好,不心疼那点东西,倒是家境贫寒的苏信源,好几本新买的书全沾了一大堆脏水都湿透了。 洛之源见这几本书里自己都有,就说:「信源哥,我的书借你看。」 苏信源心里一暖,把已经报废的书扔了,对洛之源道谢:「好啊,多谢之源了。」 秋昭嘆了口气,打趣道:「真是偏心啊,怎么不给我看。」 「唉,这你就不懂了,厚此薄彼,人之本性啊!」段思华接着来一句,挤怼洛之源。 第103页 云见山见不得这两臭味相投的货一天搁这阴阳怪气,就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要看之源的书,不如先把你们的书献出来。」 这两一个官宦子弟,一个是书香人家的心头肉,好书好东西多了去了。 秋昭和段思华没想到,甩出去的镖成迴旋镖扎自己身上了,两人对视一眼,有了默契:「好啊!」 陈忆安鼓起掌,夸赞道:「好,甲班的三个土财主今天发善心了。」 田修斐逗笑了,笑着说:「不错,我也来。」田修斐也是个豪气的,古籍珍本不少。 其他人都鼓起掌,感谢四人人的慷慨,陈忆安还说:「欢迎第四个土财主加入。」 云见山肚子都笑痛了,止住笑意说:「忆安啊,有你这样的吗?同窗好心分享珍藏的书籍给大家看,那可不是土财主,是——」 「是菩萨!」洛之源抢答。 秋昭瞪了洛之源一眼,段思华咳了一声:「还是土财主吧!」 云见山当没听见洛之源的话,继续说:「是谦谦君子才是。」 「听见没有,洛之源,你个没文化的。」秋昭借着这个机会教训洛之源。 「君子啊,那今日我也做一回见山口中的君子,回头我把我的书拿过来,大家共阅。」是徐晨星来了。 云见山看徐晨星头髮还湿着,有些心疼地说:「怎么不等头髮干了再回来。」 徐晨星温和一笑,宽慰云见山:「见山,我没那么娇弱。」 宁文洲被忽视个彻底,不太甘心地开口:「什么君子,你们在说什么?」 苏信源就把事情简单说一遍,一听这话,宁文洲十分豪爽地康他人之慨,想也不想就说:「那感情好,回头我把我爹和大哥珍藏的书带来,大家一起看。」 田修斐委婉拒绝:「还是算了吧。」回头宁大哥和宁山长找他们算帐,多亏得慌。 再说了,宁大哥和宁山长珍藏的书籍其实在书院的藏书楼是有手抄本的,但就一两本,比较难以借到。 田修斐宁愿等别人看完再借也不愿意被宁山长和宁大哥秋后算帐。 云见山也劝他:「文洲啊,这个是分享自己的东西,不是分享别人的,你书也挺多的,拿出来给大家看,也是很好的。」 宁文洲不解:「都是一家人,还分你的我的,那多麻烦。」 徐晨星直接告诉他:「亲兄弟还明算帐呢,让你把你的零花钱给你爹买酒,你干不干?」 「那怎么可以!」宁文洲都不用考虑直接说出口。 话说出口,宁文洲才发觉不对,只好弱了气势说:「好吧,我不打我爹和大哥的主意了,我的书也多,把它拿出来给大家看。」 云见山拍板定下,说:「回头我给你们搞个书架,大家把书拿出来共享。」 「好,正好允文一个人住,斋舍宽敞,书架就放他那里。」 说完,秋昭还问云允文:「允文,没问题吧!」 「没问题,随时欢迎。」 题外话谈完,大家回归正题,洛之源首先发问:「见山,晨星和文洲都来了,你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云见山摇摇头,何夫子还没来呢。 徐晨星和宁文洲正在看张全武画的画和他拿下来的木桶和木盆。 宁文洲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云鸿安这个设置陷阱的人隔得如此远的情况下,还能让水泼下来。若是机关,这么简单的设置如何计算好时间的? 倒是徐晨星,看了木桶,还有木盆上断裂的绳子,若有所思。 「晨星有发现了?」虽是一问,但云见山语气却是肯定的。 果不其然,徐晨星点点头,嗯了一声。 其他人都好奇死了,不知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哎呀,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儿,就不能实话实说吗?一天天的,尽吊我们的胃口!」洛之源挠头抱怨。 云见山可不惯他,盯着他说:「我看是你,一天天的心烦气躁,一点耐性也没有,就应该让你多抄几本学规,学会修身养性。」 「说的对,之源啊,你确实应该修身养性,君子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虽不必抄学规,但你这急躁的性子得改一改。」是山长的声音。 众人一看,是宁山长和何夫子都来了,还有纪夫子和谢老也来凑热闹。 第56章 住宿 讲堂里的学生,纷纷跟诸位师长行礼。 宁山长笑着说:「好了,不必多礼,我们来也就是想来看看情况。见山啊,既然大家都在,你也不必卖关子了,快说说这其中的玄妙吧!」 尹剑山拿起木盆侧边断裂的绳子,对大家说:「大家请看这绳子,可发现有什么不同?」 田修斐仔细观察,给出了答案:「好像是被人用刀割断了一半,另一半是被崩断的!」 其他人一看,果然如田修斐所说,绳子的断裂处,一半比较整齐,另一半却参差不齐,断口处细小的麻线炸开。 秋昭反应比较快,就说:「所以是盆里装了水,吊在上面,把一侧绳子割了一半,这一侧绳子渐渐承受不住水盆的重量,所以断开?」 段思华摇头反驳:「这样说不通,云鸿安必是在夜间时分设置的水盆,他如何确定绳子会在我们上课的时候断开,而不是晚上就断了。」 虽然这可以经过计算做到,但比较精细,段思华不相信云鸿安有这个脑子和细心。 第104页 宁文洲从另外一个角度反驳了秋昭的看法:「如果如你所说,那搞一个木桶干啥?这不是多此一举!」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秋昭不优雅地翻了个大白眼。 倒是云允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爹这人,撑死有点小聪明,所以木桶绝对不是障眼法,一定有用!」 洛之源也有些不理解:「装水的话,水盆就够了,用木桶干啥,而且木桶一直吊在上面,水也下不来啊!」 装水?这倒是提醒大家了。 秋昭双手一拍,明白了:「这木桶想必漏水!」 段思华接着他的话说:「桶里的水漏到盆里,盆里的水逐渐增多,绳子承受的重量也渐渐加大,然后被刀割了的绳子不堪重负。」 「唰,多了两个落汤鸡!」秋昭结尾,解释了这个机关。 如此就说的通了,云鸿安只需要计算好绳子能在白天上课的时候断裂就行,大家要上一整天的课,这计算不需要太精细。 不得不说,云鸿安念书的本事没有,这些小的阴谋诡计,使得那叫一个熘。 听完秋昭和段思华的解释,云语文沉默半晌,来了一句:「确实是我爹能想出来的主意。」 要云鸿安使阳谋智计他没有本事,但是这些整人的馊主意,那是信手拈来,毕竟这人前半辈子就是这么过的。 宁山长嘆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对于宁文洲和徐晨星的委屈,却不能向云鸿安讨要。 身为师长,却不能庇护学生,反而让学生为自己所累,宁山长内心十分愧疚。 纪夫子安慰她:「莫要往心里去,有的是办法收拾他的。」 谢老也拍拍宁山长的肩膀,以示安慰。 云见山附和道:「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云见山觉得之前不理会人云鸿安、只顾提升自己的想法简直太傻叉了,做人做事就应该主动出击,要不然,看着一群癞蛤蟆整天上蹿下跳多噁心。 他决定了,从今天起他就住在书院,什么时候把云鸿安收拾老实了,他再回云家。 书院的学生忙于准备书院大会和科举,没有时间、精力和云鸿安周旋。 他不一样啊,他云见山有的是时间,他就不信了,他还搞不定这个老东西。 说干就干,云见山立即回了家,跟云母说明原委之后,就让招财张罗行李,宣布他要搬到书院去。 等甲班的人上完课、吃完晚饭、回到斋舍,看见的就是院落里的一大堆行李和行李的主人——云见山。 洛之源见这大包小包的,还以为云见山是来送温暖的,开心的奔向前说:「见山,你给大家准备了什么?」 洛之源的眼神十分兴奋,这么多东西,肯定有好东西。 云见山十分无奈的说:「之源,不是礼物,是我的行李,我要搬到书院,和云老贼一决雌雄。」 「什么,你要搬到书院!」 震惊,惊喜,不可思议的声音同时响起。 震惊的是秋昭和段思华,不可思议的是宁文洲和陈忆安,惊喜的是徐晨星和洛之源。 徐晨欣心里有着隐蔽的期待,已经在暗暗思索着该如何委婉而又利落地把舍友段思华请到别的斋舍。 洛之源就比较直接了,丝毫不顾及舍友袁成的想法,兴奋地说:「好啊,好啊!见山,你准备住哪里?要不跟我一个斋舍,或者你选一个新的,我搬去和你住。」 不愧是自诩云见山最最好兄弟的洛之源,把自己多年的舍友忽略了个彻底。 袁成听见他的话,嘴角抽搐,额头青筋直跳,他就知道,洛之源靠不住。 一旁的陈忆安见了,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要不要,搬来和我住?」 袁成面无表情看着他,以脸色和沉默拒绝了陈忆安,一人独占斋舍不好吗,他可不愿意闻满屋的药味。 陈忆安遗憾的收回手,果然,甲班除了洛之源,没一个好忽悠的,他想找个人来品尝他新研制的药膳都难。 云见山开口,打断洛之源的话:「你想多了,我又不在书院上课,怎么可能打扰你们的学习,我和忆安、允文一样,一个人住一间!」 洛之源一听十分失望,还想再劝劝,不料看见云见山严肃的脸色,知道这事情没戏,才偃旗息鼓,不再做声。 徐晨星心下遗憾,又默默松了口气,走上前笑着说:「见山准备住哪,我帮你收拾东西!」 听见徐晨星如此善解人意,云见山松了口气,他是真怕徐晨星非要和自己住一屋,这不耽误徐晨星的学习嘛。 徐晨星见状,有些好笑,虽然他很想和云见山在一起,想和云见山多亲近,但这不代表他不尊重云见山的想法。 云见山的开心与顺遂,永远都比他自己的感受重要,这是徐晨星一直秉承的想法,永远不改。 「随便一间空的斋舍就行。」云见山随意地说。 田修斐就说:「既如此,就住允文隔壁吧。」 「好!」云见山没有意见,点头应好。 既然定下了住在何处,大家也不闲着,帮着云见山拿行李过去。 对于别人,甲班这些人可不会亲自动手,但对于云见山,便是身娇肉贵、养尊处优的秋昭、段思华、洛之源也帮着打扫卫生。 人多力量大,十几个人一起干活,很快就把行李规整好,还把整个斋舍打扫的一干二净、一尘不染。 第105页 看着这样的斋舍,陈忆安感慨道:「难得见大家有如此齐心协力的时刻啊。」 毕竟甲班的同窗之谊之前都挺塑料的,形式上和实质上都应了那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洛之源一针见血指出关键:「那是见山,能一样吗?」 陈忆安哑口无言,是呀,在云雾书院,谁能不记云见山的好呢? 他们这些人,很小的年纪就来了书院,纵使夫子再和蔼可亲、关切照顾,但也只有同龄的云见山能够和他们感同身受,也只有云见山,会愿意放纵他们年幼时的小毛病、小脾气、小娇气、小任性,在夫子、书院注意不到的地方给予关怀。 哪怕这些事只是云见山动动嘴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但将心比心,多少人站在云见山的位置,别说动动嘴,多看一眼都做不到。 云间山倒是没怎么劳累,大家都帮他把活干了,连东西都收拾好了,迎接上高兴的说:「大家对吾之情谊,见山不敢忘啊,今日多谢诸位同窗了!」 云见山是书院的记名学生,也可以叫甲班的人一声同窗。 终于和云见山做了同窗,宁文洲很是高兴,大包大揽的说:「这有啥,以后我天天来帮你打扫卫生。」 洛之源不甘示弱:「我也来。」 慢了一步,又慢了一步,话没说出口的徐晨星:…… 云见山哪里愿意耽误他们的时间,为了准备年底的书院大赛,徐晨星宁文洲田修斐三人那是废寝忘食、旰食宵衣,三个人都眼见的瘦了一圈。 其他人也要准备明年的乡试年,为了压一压他们的性子,山长和夫子他们一直没有让甲班的人去考秀才,所以在明年,如果甲班的人顺利的话,要先考秀才,再考举人。 这年头科举考试十分辛苦,所以他们安心念书的日子不多了。 「好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们做老妈子,你们安心读书,看我和云老贼大战三百回合。」 一听这话大家都笑了,看来以后书院有得云鸿安的热闹看了。 洛之源显然对云江山十分有信心,当下就说:「不用三百回合,见山你一出手,不出十个回合就把他拿下了。」 其他人也纷纷调侃,说这下可以安心念书了。 听着大家对云鸿安的调侃,云允文有些尴尬,悄悄回了自己的斋舍。 秋昭注意到他离去的身影,也跟了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大家的话让你不舒服了?」 「你放心,见山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只要你父亲放手书院的事儿,绝不会赶尽杀绝的。」 云允文沉默着不说话,他心里十分的纠结,他隐隐感觉到,父亲和大哥的做法不对。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但看着甲班的人行事坦坦荡荡,为人正直忠义,他方才觉得,原来这才是书上所说的君子。 大哥总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但现在他觉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才是真君子之风范。 但仅仅是这些,还不够让云允文与父亲,大哥分离开来。 听了秋昭的话,云允文心里好受了许多,他并不知道大哥与老爹做的那些恶事,只以为他们还是图谋未遂,只要他们计谋未得逞,或是及时放手,还是能够善终。 但当初在客栈里逼问云鸿安得知了那些过去,就已经註定了云见山等人不会放过云鸿安。 所以,这次的秋昭,骗了云允文,无论如何,他和云见山都不会放过云鸿安,如果轻易放过这人,让那些蒙冤而死的人如何瞑目。 想到这里,秋昭身体一僵,他看着云允文,心道:看在你被我忽悠的份上,只要你不犯大错,我一直保你。 云允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秋昭说:「我知道,只是身为人子,听到别人要对付我父亲,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秋招笑了,安慰他:「谁要对付你父亲啊,见山的意思是,逼你父亲放弃管理书院的庶务而已。你也知道,他并不擅长这些,只会捣乱。」 说到这,秋招的语气平添几分诱导:「与其让他越做越错,不如及早放手。想必你也看清一点形势了,你父亲和大哥的图谋不过是镜花水月,不可能成功。既如此,与其让他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何不让他早日受挫,早日放弃,你说是吧。」 第57章 助阵 云见山大战云鸿安,书院庶务争夺战一触即发,系统也附身大黄前来助阵。 云见山发现,系统还是好忽悠的,多说几句好话,就颠颠地跟着来了。 睡了不太安稳的一觉,云见山起的有些晚。但是大黄,一大早就来了,守在云见山斋舍的门口。 云见山出来打水洗漱,方才看见了趴在门口的大黄狗,等系统出声,方才认出这是系统。 云见山一边打水一边跟系统说话:「系统啊,你咋还占着大黄的身体不放,怎么,做狗上瘾啊?」 系统摇摇狗头,有点兴奋:「我来帮你啊!」 见云见山要拒绝,系统赶紧说:「我很有用的,系统能做的我能做,狗能做的我也能做。」 云见山嘴角一抽,有些无语,但不得不说,狗系统说的对。 「行吧,但你要听指挥!」 系统挺起狗胸膛:「保证服从命令!」 云见山开始洗漱,对蹲在一旁的系统说:「系统啊,你也不能一直占着大黄的身体吧!」 第106页 系统冷哼一声说:「你放心,我这回绝对不绑架狗的身体,我可是跟上面申请了占用费的,阿黄也同意了,占用它身体的时间,会给它补偿双倍的寿命。」 云见山一听,觉得合理,就说:「这才对嘛,做人啊,要遵纪守法,做狗啊,也得遵守统德,是不是?」 「你在干嘛?」见云见山一直在挠自己,系统有些不解。 云见山有些骂骂咧咧,颇有些恼羞成怒:「还能是干啥,挠痒呗,这山里的蚊子一个比一个毒!」 「嗯,你需要一盒药膏。」 「我一会儿就去找陈忆安拿。」 说得容易,云见山起得晚,斋舍早就无人了。 没办法,云见山只能忍着了,系统看不过去,走后门给他从系统商城里拿了一盒药膏。 接过药膏,抹在蚊子咬的、已经被挠得红肿破皮的包上,顿感一阵清凉,痒意不过一会儿就消失了。 云见山舒服多了,十分真心的道歉:「谢谢你啦,系统。」 系统颇为矜持的说:「不用谢,小事一桩。」他统子哥,也是有点私房积分的。 系统语气矜持,但狗眼里的得意是怎么也遮不住,仿佛社交媒体里的狗头表情包。 云见山收好药膏,在系统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有时候,系统还挺可爱的。 有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云鸿安折腾大家的衣食住行,云见山也准备折腾云鸿安。 首先,云见山去了膳堂,跟方大厨一阵耳语,虽然有些迟疑,但方大厨还是应下了。 云见山让方大厨做的很简单,就是往云鸿安饭菜里加盐。 膳堂的饭菜是膳堂这边配好分量,放在一张大的托盘上,学生们直接端着托盘走了就行。 但若是饭点最后人少的时候,为了防止饭菜着凉,就不会提前配好,而是等人来了再现场配,这样晚来的人也能吃口热乎饭菜。 这就给了操作空间,若是云鸿安来晚了,就给他加盐的饭菜。 云见山打的主意很简单,他要让云鸿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主打的就是折腾噁心人。 至于怎么让云鸿安晚来膳堂,那太简单了,系统出马、一个顶两。 只需要系统大黄熘着小碎步,在膳堂大门附近转悠转悠再转悠,昨天被系统狠狠撕咬一顿、饭点一到就来吃饭的云鸿安一见,脚步就瞬间停了。 云鸿安瞪了大黄一眼,犹豫几番,还是决定等等,他就不信了,这狗能一直守着膳堂大门。 说来昨天云鸿安被狗咬后,不是没有想过算帐,但一打听,大黄是纪夫子的心头肉,他惹不起纪夫子这个不讲理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据他打探的消息,纪夫子的心中,狗排第一,学生排第二,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学生作死招惹大黄,被咬之后,却无人为其做主的事情。 虽然云鸿安自认自己没招惹狗,但按纪夫子的性子,心爱的狗咬了讨厌的人,肯定是讨厌的人自找的。 云鸿安一向欺软怕硬,自觉干不过纪夫子,只能自认倒霉。 云鸿安害怕狗,学生可不怕,看见狗一个一个的,习惯性地就撸了一把狗头,到最后,系统感觉自己头上的毛都要被撸掉了。 系统趴在地上,愧疚之情难以言表,唉它这样怎么对得起大黄呀,占了人家的身子还不算,还把狗弄成秃顶。想了想,系统还是决定动用自己的私房积分,给大黄来个生髮药水。 很多年后,突然变成长毛狗多年的大黄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啊,系统! 云见山在自己膳堂的值房里正在琢磨折腾云鸿安的后续计划,就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徐晨星。 一袭白色襕衫,墨发用玉冠半束,余下的自然垂落,墨发如瀑,为徐晨星整个人增添了别样的风情与温似水的柔。 系统狗嘴里的哈喇子流到地上,它花痴地说:「云见山,我发现你老婆好好看啊,我能亲亲他吗?」 「胡说什么!」云见山心里呵斥系统,却不知反驳的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了。 系统恹了,趴在地上眼巴巴盯着今天狗眼里格外勾人的大美人,心里哀嘆不已,唉,这是别人的老婆,不能亲,不能抱。 哪怕再伤心,系统一双狗眼也紧紧盯着徐晨星,它要多看大美人养养眼,系统心想:大黄一定会感激自己的。 「晨星,怎么来了!对了,今日怎么没有把头髮全部挽起来?」古时男子都需束髮,基本上都是全束,向徐晨星这样半束半披的很少。 不过本朝文人逐渐崇尚随性与洒脱,体现在衣饰上就是广袖宽袍、款式多样的服饰和与全束髮不同的其他束髮形式。 像徐晨星今日的髮型,就是这股潮流中比较流行的一种髮饰之一。 徐晨星端着饭菜,闻言一笑,语气却是理所应当:「见山在这里,我当然要来!」 「至于头髮,最近头有些疼,忆安让我不要把头髮束得太紧,放松放松,才这样的,不好看吗?」 嗯,好看,不过云见山没有说出口,而是帮徐晨星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还给人倒了水:「趁热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就不陪你了!」 徐晨星安心享受云见山的服务,一听这话,歪头看向云见山,眼带促狭:「吃过了就不能陪我吗?不能陪吃,配聊也不错!」 第107页 云见山不说话,陪吃陪聊没问题,但徐晨星的最终目的是□□啊! 得不到云见山的回应,徐晨星就一直看着云见山,势要一个答案。气氛顿时有些微妙,系统看不过去了:「呜呜呜,云见山,答应他,答应他。」 「有你什么事?」云见山有些头疼,系统来凑什么热闹。 「我对大美人一见钟情,不可以吗?男人,你不要不知好歹,你不愿意陪吃陪聊□□的人,有人愿意陪他。」 云见山冷哼一声,心里危机感陡然升起:「怎么,你想做三陪?」 云见山还特意瞅了一眼系统不及人腰的狗身,,就这样还想陪吃陪聊□□,也不怕人家翻个身把系统压得翻白眼! 系统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就说:「「云见山,你不要小瞧我!我要是追大美人,也有机会让他移情别恋的!」 云见山无奈哄他:「行行行,你有机会!」 哼,想得美!想到徐晨星可能喜欢上别人,云见山心里是又酸又涩! 「你知道就好,我未来的情敌。」 云见山还没说话,就见系统自顾自哭起来:「唉,君生我已老,美人为人我为狗,命运啊,终究是那么无情,让统统我只能看着大美人投入他人的怀抱!」 徐晨星听见声音,见大黄狗眼湿漉漉的,走到系统身前,摸摸它的狗头问:「大黄,你怎么哭了?是不舒服吗?」 有大美人安慰,系统更伤心了,扑进徐晨星怀里呜咽不停。 「呜呜呜,大美人怀抱好软好香!」 系统炫耀的语气彻底让云见山破防了,他把系统抱过来,对徐晨星说:「晨星,刚才我犹豫其实是因为,是因为大黄生病了,我着急带它去看病,但是不想你担心。」 徐晨星摸摸系统的狗头,抬头看他,眼神探究:「那现在怎么愿意告诉我了。」 「因为比起你担心,我更不想你伤心,抱歉,晨星。」 徐晨星突然愣住了,摸狗头的手一顿,眼里有了泪意,他突然不想再问了,就这样就很好了。 无论之前是因为什么不想陪他,但现在的这句话足够了,这是和云见山吃多少次饭都换不到的。 「原来如此,大黄可是纪夫子的心头肉,你赶紧带他去看看大夫吧,要不然大黄出啥事纪夫子要找你算帐的。」徐晨星打趣着云见山。 系统:「突然感觉有点饱!」 云见山不搭理系统,对徐晨星说:「不碍事,我看大黄现在好多了,先陪你吃饭吧。」 徐晨星就知道这是云见山找的藉口,但今日已经有了意外之喜,之前云见山的小别扭他也就不在意了。 感情就是如此,总有许多说不出口的隐蔽心思,理不清的思绪,剪不断的纠葛。 所幸,徐晨星求的不多,他只求长伴那人身侧,离他再进一点,再进一点,便好! 第58章 饭菜 云见山和徐晨星终于坐下,徐晨星吃饭,云见山喝水,徐晨星见状,拿了一碗鸡汤递给云见山说:「见山,喝点鸡汤吧!」 「好,托你的福,今天喝双份鸡汤!」 系统看不下去,想出去转悠,云见山吩咐它:「回来,你现在出去,把云鸿安吓跑了,加盐的饭菜谁吃?」 系统一听,只能接着恹恹地趴在地上闷闷不乐,凭啥云见山陪大美人吃饭,它就得趴地上见证别人的爱情。 云鸿安观察半天,见膳堂门口那条该死的狗不见了,终于放心进了膳堂吃饭。 虽说夫子可以随意进出书院,但云雾书院选址偏僻,云雾山下伙食最好的是宁家和云家,云鸿安也不可能在这两家有饭吃。 山下的村子虽然日子过得还行,但古代底下的生产力和不发达的饮食条件,使得从国都来的云鸿安根本看不上村里的饮食。 想一想之前膳堂伙食那么差,但也和这时候底层百姓的吃食差不多,可见此时条件艰苦。云鸿安若想吃好的,得加钱,这哪里有膳堂免费的饭香? 云鸿安是个吃不得苦的又兜里没钱的,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肚子,故只能去膳堂吃。 但今天大黄当了膳堂的门神,云鸿安肚子早就饿了,见大黄确实不在,赶紧进了膳堂。 一进膳堂,闻到饭菜香,云鸿安的肚子差点叫起来,摸摸空荡荡的肚子,云鸿安来到膳厅,准备吃饭。 方大厨眼尖,看见云鸿安来了,不动声色地配好一份饭菜,对云鸿安笑着说:「云监院今日来得怎么如此晚,怕是饿坏了,我特意给你多打些饭菜,还望监院吃好!」 云鸿安只当方大厨终于识时务了,懂得讨好自己了,就说:「好说好说!」 看着满满当当的饭菜,云鸿安很是满意,之前方大厨非说每个人的饭菜分量都是定好的,不给他加量,要不是看在方大厨手艺好的份上,他早就找人麻烦了。 云鸿安抬着饭菜走了,方大厨吩咐一旁的伙夫说:「快去找云管事,说云监院来了。」 寻了个位置坐下,云鸿安就准备吃饭了,饿极的他夹了一大块菜,配着晶莹的米饭吃了一大口。 「呸!」 咸到发苦的饭菜一进嘴,云鸿安本能吐出来,不,是喷出来。 附近正在吃饭的学生倒了大霉,正想夹菜的苏恆看见筷子上、饭菜上云鸿安喷出来的零零散散的饭菜,差点吐出来,于志拿出帕子,擦去脸上的饭菜,他倒是吃完了,但不幸面对云鸿安,饭菜直往脸上喷。 第108页 洛之源心有余悸,十分庆幸地说:「幸好我刚刚咽下最后一口饭菜!」 宁文洲脸色铁青:「闭嘴!」 看着宁文洲吃了一半的饭菜,洛之源同情的同时,给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遭殃的人,纷纷放下饭菜,今天就算违反学规,剩下的饭菜他们也咽不下了。 云鸿安最先发火,砸了饭菜,飞溅的饭菜和瓷片差点弄伤旁边的人。 「方大厨,这就是你做的饭菜,那么难吃,是下毒了吗?」 方大厨一脸茫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下毒,云监院你别吓我!」 别说,方大厨演技还挺好。 在书院学子的眼中,方大厨就是一个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厨子,之前唯一的缺点是厨艺不佳,现在他的厨艺与日俱增,还冒着得罪云鸿安的风险帮着云见山在膳堂开设了晚间室,大家对他的印象自然更好了。 见云鸿安对他发难,只以为云鸿安是随意找事,找方大厨的麻烦,书院学生看不下去了,纷纷为方大厨说话。 于志这人最会抓关键:「云监院,大家饭菜都是一样的,怎么就你就又是下毒又是难吃的,为了毁灭罪证,还把饭菜都给砸了。」 苏恆自认自己和书院、云家一条船,也不怕和云鸿安撕破脸,就说:「于兄,这你就不懂了,没了证据,自是云监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毕竟方大厨只是书院的一个厨子,无职无权。」 方大厨一听,一脸委屈,忍辱负重的模样,惹得在膳堂的学生十分心疼。 还有丙班的学生去安慰方大厨:「方大厨,你别怕,有我们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丙班的学生不会忘记,在膳堂伙食最差的那些年,是方大厨据理力争,为他们争取补身体的鸡蛋。 方大厨拉着拉着一个丙班的学生的手,双泪俱下:「有你们记挂我,就足够了!」 云见山和徐晨星在外面看着真感人的场面,也不禁感嘆,方大厨虽是在演戏,但也动了真情的。 两人一得到报信就过来了,原本云见山想直接进去帮忙说话,不料徐晨星拉住了他。 「见山,不止是你,大家也都跟你一起。」 就这样,两人不作声,找了个视线死角,观察着厅内的情况。 云鸿安被苏恆和于志挤兑得不行,正想找这两人麻烦,却听一声巨响。 砰地一声,是宁文洲把剩下的饭菜砸了,云鸿安还被吓了一跳。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宁文洲冷笑一声:「看什么,难不成这沾了口水的饭菜你们还要吃吗?」 苏信源蹙眉:「可惜了,好好的碗!」 一听这话,原本想砸饭菜的人忍住了,饭菜不能吃了砸了无所谓,但碗是无辜的,无论贫富,接受书院教导的他们做不出糟践东西的事情。 宁文洲心头一颤,十分后悔,刚刚怎么就没忍住,多考虑一刻都能想到不砸碗的。 苏恆看了一眼不能吃的饭菜,直接端起饭菜走到云鸿安旁边,把饭菜一碗一碗、一碟一碟地倒在云鸿安桌前。 云鸿安想发作,却被苏恆狠厉的气势惊住了,不敢多嘴,他怕自己一说话苏恆直接一托盘砸他脑袋上。 其他人也有模有样学起了苏恆,把不能吃的饭菜倒在云鸿安面前,被书院学生身上骇人的气势碾压,云鸿安屁都不敢放一个。 云见山在一旁看着,只觉十分欣慰,书院的学生,都长大成材了。 徐晨星见云见山脸上的笑容,也笑了,他就知道,见山看到这一幕,会开心的。 从来就不是书院对学子的一味付出,学子们为了书院,何尝不是朝着书院一路奔赴而来! 云允文在一旁看着,嘆了口气,他现在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侯府也好,他父亲大哥也罢,亦或是别的人,都不可能夺走书院。 就算强权取之,亦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云雾书院,在云雾山上,更在众人心里。 其他人没被殃及的人也默默吃完了饭,没有谁给云鸿安一个眼神,就连云鸿安自己,也不敢说话,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云见山嘆了口气,他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他敢给云鸿安加盐,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完成第一个任务的时候,系统的奖励是五香调味品,当时他觉得没有用,后来仔细查看这些奖励的说明,但也让他琢磨出一些名堂了。 五香调味品,最大激发食材本味,仅限初次接触的食材,可指定生效对象。 所以,云见山指定云鸿安为生效对象,把五香调味粉加入盐水中。 盐水的本味是啥,自然是咸,被五香调味品激发过后,就更加的咸了,云见山尝了一口,咸得发苦。 他让方大厨在云鸿安的饭菜里加盐水,做出来的饭菜对云鸿安咸得发苦,对其他人却是正常的,让云鸿安有口难辩。 惊喜的是,不用云见山出手,书院的学生就把想要闹事的云鸿安给硬生生压下了。 云见山转头看向徐晨星,眼里神色沉沉:「晨星,多谢!」 「见山,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所有都自己扛。」徐晨星神情忐忑,他好像有些自作主张了。 云见山握紧他的手,逐渐收紧:「我明白,有事我们一起扛!」 「晨星,谢谢你!」 清风微抚,吹乱徐晨星的髮丝,云见山伸手,想替他捋好乱发。 第109页 两人靠得有些近,徐晨星不知怎的,想自己来。 「别动!」 徐晨星能感觉到云见山温暖的手无意间抚过自己的脸庞,云见山的身子逐渐逼近,他的脸在自己的视线里被无限放大。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仿佛能听到见山的喘息,徐晨星的心跳得有些快,他看向云见山,那人眼神盯着自己的头髮,伸手拨弄着自己凌乱的头髮。 「好了!」 云见山恋恋不捨般放下手里的墨发,看着头上的玉冠,想起刚刚那个说的,就说:「既然头疼,就别用玉冠束那么高了,用髮带吧,把头髮绑起来,这样会好受一点。」 髮带束髮也是随着崇尚随性自由的潮流被人发明出来的一种髮型,但因为这种款式没有将头髮梳成髮髻,过于随性与潇洒,梳的人不多。 不过,徐晨星是因为身体原因才用髮带束髮,倒是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徐晨星摇摇头,轻笑道:「我没有髮带,亦不会用髮带,怕是要辜负见山的意见了。」 徐晨星一向自律和守礼,髮带绑发是比较潇洒、随意的款式,端方守礼的读书人很少用,徐晨星自然没有用过。 「我那有,我会!」 其实云见山那里哪有什么髮带,他虽然为人随性,但衣食穿戴皆是家里做主,云父是个标准书生,家里人也是把云见山按书生打扮的。 徐晨星自然也知道,但他不想拆穿云见山,难得这人心疼自己,难得这人愿意自己做些事,难得有机会与这人亲近,徐晨星想偷偷自私一点,放纵一点。 「那就要麻烦见山教我了。」 云见山突然想到古代人之间梳头好像不是那么纯洁啊,但转念一想,还是徐晨星的身体重要,也就不纠结那么多了。 「好,我教你!」 第59章 髮带 当天下午,云见山就骑了马去芸州城,找到城里最好的绣庄。 见到云见山,绣庄的伙计眼前一亮,这位可是个有钱的主,连忙上前招待。 「云公子,有阵日子没来了,你看你这次是想买些什么?」 云见山下马,把马交给绣庄的马夫看管,对伙计问道:「有髮带吗?」 「有,云公子请进。」伙计忙不迭点头。 云见山又补充道:「男子用的。」他之前来绣庄,都是给云母买东西。 绣庄的掌柜正好出来,一听这话连忙说:「多着呢,云公子,那是不知道啊,昨天刚来一批货,其中就有一箱精美的髮带,皆是男子样式。这芸州男子与它州不同,就不钟情髮带,哎呦,老朽这个月怕是要赔惨了。」 云见山唇角一勾,打趣掌柜:「行了,掌柜的,你就别在我面前卖惨了,这堂堂芸州城第一绣庄,还能因为一箱髮带赔了?」 绣庄掌柜摆摆手,一脸心疼地说:「云公子,我就是个市侩的商人,对于商人来说,少赚、不赚就是赔啊,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从手心熘走了,我这心啊,就跟被油煎一样。」 云见山哈哈大笑:「照掌柜这想法,那你这心啊要焦一辈子了。」 说话间,云见山已经和掌柜进了绣庄的雅间,对于云见山这样的大客户,掌柜自然不会让他跟一般顾客挤在一起。 伙计们已经拿来云见山想要买的髮带,并将其摆放好,任凭云见山观看,除了掌柜之前所说的精美髮带,惯常样式的髮带也拿了一箩筐过来。 云见山都快挑花眼了,最后还是没选好合适的,问了问价格,云见山索性摆烂,那一箱精美的髮带全要了,拿出来的惯常样式,除了质量不好的几条,也一个款式拿了一条。 掌柜没想到云见山要那么多,虽有些吃惊,但还是高兴地让伙计赶紧打包好。 一般对于这样的大生意大客户,他们都是送货上门的,但云见山要立即带走,掌柜就催促伙计们动作麻利些。 虽然云见山脾气一贯好,但这可不是绣庄怠慢客人的理由,掌柜能把绣庄开这么大,一靠质量好,二靠服务好。 很快,一大包髮带就被打包成一个大盒子了,别说还挺大,掌柜双手捧着盒子送云见山出绣庄。 这绣庄服务确实周到,短短的时间,还餵了马一顿草料。 谢过掌柜,接过盒子,云见山一路狂奔到了云府,把马放在家里,抱着盒子云见山就往书院跑。 还没到下课的时候,斋舍静悄悄的,云见山把东西放好,就见系统幽怨地说:「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要临阵脱逃?」 云见山半躺在床上,看着趴在狗窝里的系统问:「谁帮你弄的狗窝?」 系统裂开狗嘴,笑得特别傻:「嘿嘿,大美人给我弄的,人美心善,可惜不长眼,居然看上你!」 云见山有些不明白,系统又不是第一次见徐晨星,咋还一见钟情上了? 云见山问了系统,不料系统低着狗头,羞涩地说:「可这是人家第一次用狗眼看大美人,跟没有实体时看大美人完全是不一样的,男人,你不懂。」 云见山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狗,当然不懂,别人都是狗眼看人低,你倒好,狗眼里出大美人。」 系统也翻了个大白眼:「你就是贱,之前没人追求大美人的时候,对人家爱答不理的,现在大美人有我这个追求者了,你急了,你急了!略略略,活该。」 云见山捏紧拳头,警告不知死活挑衅自己的系统:「狗系统,我数到三,跟我道歉。三!」 第110页 「云见山,我错了,我错了,刚刚都是小的胡言乱语,你老人家不要放在心上。」系统怂得很快,它这个统还是识时务的。 见系统识时务,云见山也不跟系统斗嘴了,他觉得,系统说得还是有些对的,他确实好像有一点喜欢徐晨星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吗?云见山躺在床上笑了,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云见山,你要表白吗?」系统问他。 「再等等吧!」他需要时间认清自己的心意,捋清自己和徐晨星的关系,最重要的,还是他不想耽误徐晨星,只要徐晨星有一丝一毫想入朝为官、报效朝廷的想法,他就要为徐晨星考虑。 系统吐槽:「咋还要等,大美人都等你那么多年了。」 「你不是对他一见钟情吗?怎么撮合起我和他来了。」云见山有些不解,系统可不是啥大度的。 系统嘆了一口气,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爱一个人,要学会放手。我和大美人,註定不可能,所以我要努力让他幸福。」 云见山难得正视系统,语重心长地说:「他虽然不知道你爱过他,但你的爱长存。」有统想对徐晨星好,云见山乐见其成。 「那你什么时候表白?」系统又问。 「系统啊,一是我现在只是初步确定我的心意,二是我不确定晨星是否想走仕途,三就是晨星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贸然告白只会打扰他。」 系统不服气,嘟囔道:「你就是怂。对了,你不是要教他用髮带吧,我发了教程给你,好好学习。」 云见山一乐,系统消息挺灵通啊,就问:「看来今天没闲着啊,那膳堂的事情怎么收场的?」 「倒饭菜的一人十本学规,但同窗都敬佩他们的做法,都替他们分担了。宁文洲因为砸了碗,除了十本学规,交了罚金,还被宁山长私下罚了月钱。至于云鸿安,中午没吃饭,出了书院去了城里,估摸是吃饭加找大儿子想招去了。还有,那些倒掉的饭菜,方大厨拿去餵书院外的野狗了,我看不是一天两天了。」 「正常。」膳堂剩下的饭菜不能时常送人,要不然每天剩的饭不知道得有多少,所以虽然在这个时代看着有些浪费,但也是无奈之举。 那些野狗也算是书院的编外护卫了,整天守着书院,现在没有书院学生敢翻墙了,那几只狗实在机灵,宁大哥之前都准备收编这几条狗了。 因为这几条狗,允鸿安想跟云允城接头也不方便,两人养了一对信鸽,靠那个传信。 张全武看到,还放话要射下来给自己加餐,可惜没有弓箭,只能作罢。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云鸿安坐不住了,肯定要去找云允城商量对策。 云见山不管这些,让方大厨继续加盐,云鸿安放弃书院庶务之前,他就别想吃膳堂一顿正常饭菜。 晚膳云见山特意等了徐晨星,两人一起在云见山的值房吃了晚饭,或许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云见山总是偷偷地瞄徐晨星,仿佛这个人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徐晨星察觉到云见山的视线,就问:「见山怎么一直看我,其实不用偷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说到最后,徐晨星声音放低,声线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羞涩。 云见山收回自己的眼光,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偷看,瞅见徐晨星脖颈上和红印,就问:「我看你脖颈后面有个印子,这是怎么了?」 提到这,徐晨星有些心烦,跟云见山抱怨起来:「还不是云监院干的好事,扣着驱蚊药不发,就一天,大家都被咬得不成样子。」 「就一点驱蚊药也没有了?」 徐晨星解释道:「虽说才四月,但山里的蚊子可不少,驱蚊药每天都是要的。书院发的驱蚊药都是算好分量,没有多余的,以前宁大哥都会提前发给大家,现在是云鸿安管事,按理说昨天就应该发了,但云鸿安一直拖拖拉拉的,估计是存了折腾人的心思。」 云见山顿时心疼,不贊同地看着徐晨星问:「怎么不来找我?」 「原以为昨天会发,再加上你搬来书院,大家顾着帮你收拾东西,也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就稀里煳涂地被蚊子折磨了一夜。」 说到这,徐晨星有些担忧地说:「见山,我见你斋舍有蚊帐,你应该没被咬吧?」按书院规定,斋舍的床不能设蚊帐,但云见山比较特殊,云鸿安又没来挑他毛病,昨天帮云见山铺床时,大家顺手就给他挂上了。 云见山嘆了一口气:「睡觉时是没咬到我,但吵啊,起个床打水洗漱的功夫,被咬了好几个包。」 得,同是蚊子被咬人,云见山看了看自己抹了药膏已经看不出来的蚊子包,再看徐晨星脖颈处依旧红肿的包,就说:「我那有药,一会儿拿给你。」 「多谢见山了。」 吃完晚膳,两人回了斋舍,徐晨星笑着说:「难得能和见山一起回斋舍。」 云见山笑了:「以后多着呢!」 「那感情好。」 想到徐晨星的斋舍还有段思华那个大嘴巴,云见山对徐晨星说:「晨星,今天不是说我教你用髮带束髮吗。你斋舍有人,不如来我斋舍如何?」 「好。」 徐晨星爽快应下,语气暗含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期待。 第60章 抹药 读书人注重仪表,每个斋舍都配了铜镜与梳妆檯。 徐晨星坐在台前,铜镜映出他姣好的面容,看着铜镜里云见山有些模煳的身影,徐晨星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就如同他上上下下、起伏不定的思绪。 第111页 云见山把一大包髮带拿到徐晨星面前问,十分豪气地说:「晨星,喜欢那条,尽管挑。」 徐晨星看到这么多髮带,眼皮一跳,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见山,你是准备在书院卖髮带吗?」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吗?所以就多买了一点。」云见山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多了点。 徐晨星摇摇头,忍不住笑了,伸手在一大堆髮带里拿了个低调的浅灰色髮带递给云见山:「就这个吧。」 「好。」 云见山打来水,解开徐晨星的髮髻,给他细心梳开每一缕髮丝。 「晨星,要是弄疼你了,你及时跟我说。」 感受到云见山轻柔的力道,徐晨星的眼神温柔而又眷恋:「好,不过见山这么细心,肯定不会弄疼我的。」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 「那当然了。」 云见山轻抚徐晨星的秀髮,触之如绸缎的手感让云见山不禁贊道:「晨星,你的头髮真好!」 徐晨星头不能动,眼里含着笑意,反问云见山:「难不成小时候你跟我说的话都忘啊?」 「哦,我都说什么了?」一时之间,云见山还真想不起来。 徐晨星眼神放空,泛起清浅的笑容,回忆起过去,温柔的声音说起过去的事:「你跟我说,念书不要熬夜,要劳逸结合、注重保养,要不然会秃顶的。」 云见山扑哧一笑,没想到徐晨星会把他小时候的话记得这么劳,就说:「不会的,你天生丽质。」 云见山记得,徐晨星刚来云家的时候,哪怕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面黄肌瘦,但那双熠熠生辉的丹凤眼和一头秀丽的乌髮,还是让人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云父云母对徐晨星疼得不得了,云见山也对徐晨星十分喜欢,带着徐晨星熟悉云家,还把自己的私房钱给徐晨星,说是拿钱给他撑腰。 「是吗?多谢见山的夸奖了!」徐晨星轻笑一声,铜镜里的面容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 其实用髮带束髮也有梳成髮髻的款式,但徐晨星头疼,云见山索性不弄髮髻,直接将徐晨星的部分头髮编成一股辫子,绕到脑后和在一起,最后用髮带绑好。 这样不扯头皮,头髮的重量也不会集中在一处压着脑袋,可以缓解徐晨星头疼的毛病。 但这样的话,也有个弊端,髮型没有全束的款式持久,要多梳几次头了。 「好了!」 云见山捧起徐晨星全被弄到耳后的头髮,掂了掂重量,打趣道:「别人羡慕徐晨星一头青丝,却不知青丝之重,难以承受啊!」 徐晨星也笑了,装作忧愁地说:「怎么办,我还是想承受这样的痛苦!」 徐晨星转头看向云见山,眼里闪过狡黠:「见山,我刚刚看了一遍,还不太熟悉,不如我也帮你梳一个试试?」 云见山看了看天色说:「有些晚了,不如改日吧,你头疼,还早点休息才是!若是还不会,我再帮你多梳几次。」 「那说话了,改日!」 云见山点点头:「好,改日。」 天色有些暗了,云见山不太看得清徐晨星的神色,但能感觉到徐晨星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自己。 正想说点什么,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见山,我来给你送驱蚊药了?」是兴沖沖的洛之源,手里还抱着两个纸包,想必就是驱蚊药了。 看见云见山拿着徐晨星的头髮,洛之源瞪大双眼,惊唿:「你们在干什么!」 洛之源声音之大,以至于马上吸引了吃瓜第一线的秋昭和段思华。 见到云见山拿着徐晨星头髮的场面,秋昭和段思华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结髮为夫夫!」这是秋昭。 「恩爱两不疑!」这是段思华。 「尊重!」 「祝福!」 「唉,等等,你们拉我走干嘛?」 「见山,药你记得拿!」 待房门关上,尴尬的气氛在屋内蔓延,云见山低头,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徐晨星的头髮,连忙放下。 徐晨星走上前,把洛之源扔下的驱蚊药拿起来,驱蚊药共有两种,一种是驱蚊的香片,一种是驱蚊的香囊。都是书院特制的,驱蚊效果很好。 香囊里的药材,时间长了就没效果了,需要时常更换,徐晨星帮着把香囊分别挂到了床前、衣柜、箱子、以及窗前。 至于香片,找来香炉,点燃即可。 作为这一切,徐晨星看向云见山,笑着说:「这下见山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提到蚊子,云见山想到徐晨星被蚊子咬的还没消肿的包,拿出系统给的药膏:「晨星,你脖颈后的包,用这个试试吧!」 徐晨星看到云见山拿出的药膏,心中一暖,从小到大,云见山总会记得照顾他。 「好。」徐晨星接过药膏,本想拿回斋舍,随即想到云见山可能就一盒,自己拿走了云见山用啥? 「见山,我就被咬了几个包,就不拿回斋舍了。」 言下之意,徐晨星准备在这里抹完药膏再回去,想到刚刚徐晨星说身上有蚊子包,云见山脸色一红。 「好!可看得清,我把蜡烛点上。」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下来,云见山已经只能看到徐晨星的人影了。 徐晨星打开药膏,用手蘸取一点药膏,抹在脖颈后。 第112页 清凉的药膏一抹上去,缠绕了一天的痒意瞬间消失,徐晨星眼前一亮,这药膏居然有用。 云见山说徐晨星的好头髮是天生丽质,那徐晨星的细皮嫩肉也是天生的,徐晨星一被蚊子咬,起的包总要几天才能消。 徐晨星有时也郁闷,自己就是个农家子,哪里来的这么金贵的毛病,要不是有幸来到云家,这娇贵的身子,他怕是活不到成年。 原本以为药膏没用、只想随便抹抹的徐晨星改主意了,他身上好几处包还痒呢,此时不抹药,更待何时? 想到这,徐晨星解开腰带,准备脱了上衣抹药。 「你,你干嘛?」云见山见他脱衣服,感觉舌头都快打结了。 徐晨星知道云见山在别扭什么,但就是抹个药,他还能□□云见山不成。 徐晨星一脸正色:「见山,抹药啊,隔着衣服怎么抹?」 云见山松了一口气,转身不看徐晨星,故作轻松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可要仔细一点,别漏了!」 徐晨星一阵哼笑,见山今日怎么这么可爱:「见山,不会漏的!」 「嗯。」无人注意到,云见山的耳尖有多红。 徐晨星动作很快,片刻的功夫就抹好了药。 「好了!」徐晨星将药膏递给云见山,云见山却没有接。 「拿着吧!我皮糙肉厚的,有了驱蚊药,用不上这些。」 徐晨星还想拒绝,云见山已经不容拒绝地将药膏放在他的手心。 「拿着,别让我担心你。」 徐晨星笑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追寻都是值得的。 「好!」 徐晨星拿着药膏回了斋舍,他的髮型震惊了段思华。 「原来这个髮型这么好看吗?改天我也试试!」 段思华盯着徐晨星的头髮看个不停,手还跃跃欲试想上手一探究竟,只不过心知徐晨星不好惹,只能忍住。 「不是髮型好看,是人好看,你就算了吧!」是前来串门的秋昭。 段思华翻了个白眼,挑剔又嫌弃地上下打量着秋昭,冷哼道:「我不合适,难不成你何时?」 「那当然!」秋昭对自己的脸很有信心。 这段思华还真不能反驳,只能拿徐晨星压秋昭:「那又怎么样,你有晨星好看吗?你有晨星气质好吗?东施效颦听说过没?」 被拖下水的徐晨星:大可不必! 秋昭又不是容不得人的性子,闻言丝毫不生气,反而有点高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美男子总是美得相似,不像某些丑人,丑得千奇百怪,还只会挑拨离间。晨星比我好看怎么了,人家天生的,我就算比不上他,这张脸压你绰绰有余,你是怎么有脸说我不好看的?」 段思华还想再说,被徐晨星制止了:「天色已晚,不送!」 「别嘛,大美人,今天这么好看,再让我欣赏一下嘛!」秋昭靠着门,一幅无赖模样。 徐晨星看透他的小心思,直接戳穿:「我这里没有多余的髮带!」 秋昭见顺根髮带的打算破灭,也不忍着了:「不是吧,云见山这么小气,就给一根,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多的在见山那里!」 徐晨星一句话,噎得秋昭顿时说不出话。 段思华直接不客气的笑出声,嘲讽道:「就你这背后说人坏话的,还想要髮带,做梦吧你,我一定会跟见山好好转达你的话的。」 秋昭脸都黑了,强撑着不肯认输,装作不屑地说:「一根髮带,谁稀罕啊!走了!」 见秋昭走了,段思华对徐晨星竖起大拇指。 徐晨星见状只能无奈摇头,平时最是臭味相投是这两人,最容易斗嘴争执也是这两人。 秋昭回了斋舍越想越不顺心,眼见整个人越来越烦躁,在他主动找麻烦之前,张全武提前出主意:「见山又不是个小气的,也知道你的性格。只要你道歉,想必是不在乎你一时失言的。」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想要髮带,道歉去! 秋昭也知道是这个理,他这不是没台阶下嘛,现在好了,台阶来了。 秋昭坐下来,琢磨着该怎么道歉。 有了! 第61章 奸臣 送走徐晨星,云见山去了澡房洗漱,想早点休息。 从澡房回来,云见山却见自己的斋舍外面有人,仔细一看,是秋昭。 「秋昭,在这里干嘛?」 「找你有事。」 云见山有些摸不着头脑,秋昭能有什么事找他? 不等云见山发问,秋昭就开口了:「我刚才跟段思华吵架,一时失言,说了几句你的坏话,来跟你道个歉!喏,这是赔礼!」 秋昭将手里拿着的赔礼——一盏铜灯拿出来,递给云见山。 云见山后退两步,赔礼更是不接,他可不相信,秋昭品德会高尚到如此地步,背后说人几句坏话就要来找人赔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见山下了结论,看着秋昭递过来的赔礼,摇摇头,不接受。 「嗯,小事一桩,不必赔礼。」 「不不不,要赔的!」秋昭不依不饶。 云见山嘆了一口气,问秋昭:「你到底想干嘛?」 「没想——」 「不说我走了!」云见山开始威胁了,大晚上的他不想浪费时间。 「我想要髮带!」 第113页 原来是为这个啊,云见山扶额,向秋昭解释:「晨星用髮带是因为之前束髮头疼需要放松,你来凑什么热闹?」 「好看啊!」秋昭振振有词。 云见山十分无语,虽然他那里髮带还有很多,但这是送给徐晨星的,怎么能够给秋昭。 「我是给晨星买的,东西已经是晨星的了。」 秋昭一听,有些气闷,感情转了半天又回到原点了,他抱怨道:「你不早说!,真的是,浪费我时间。」 说完,秋昭拿着铜灯气势汹汹地走了,他今天还就不信了,他要不到一根髮带。 本想一脚踹开门,看在髮带的份上,秋昭耐着性子敲门。 知道秋昭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哪怕再不乐意,段思华也来开门了。 秋昭不理段思华,越过他走进斋舍,直奔徐晨星而去。 徐晨星正在灯下看书,见秋昭来,也不意外,问他:「找我何事?」 秋昭把铜灯拿在徐晨星眼前晃了晃说:「云见山说,髮带都是送给你的,大美人,看在同窗的份上,给我一根呗!你看,礼尚往来,我礼物都带来了!」 「不要,不给!」徐晨星眼皮都没抬一下,干脆利落地拒绝。 段思华也说着风凉话:「行了,秋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就不!」 秋昭咬牙放狠话:「徐晨星,别那么小气吗?给我一根呗,你不给我,我就?」 「你待如何?」徐晨星放下书,看下秋昭,一脸兴味。 秋昭一个飞扑扑到徐晨星床上,打了个滚无赖地说:「你不给我,我就赖你床上!」 徐晨星面色铁青,冷声道:「给我下来!」 「就不,除非你给我髮带!」 看徐晨星脸色更加不好,秋昭劝他:「不就是一根髮带吗?云见山肯定给你买了很多,只需要给我一根,我立马走人,绝不打扰你!」 见徐晨星眼神思索,明显在犹豫,段思华赶紧劝说:「晨星,秋昭这人就是得寸进尺的,你可不能轻易妥协,他要占你床就占,大不了你去睡他的床呗!」 徐晨星还没表态,秋昭躺在床上就拍着巴掌高兴地说:「好啊好啊,这下我可以摆脱张全武那震天响的鼾声了!」 段思华暗道不好,忘记张全武打鼾严重了,也就秋昭受得了他的鼾声。 「起来。」徐晨星的声音很冷。 「不起。」秋昭的声音依旧无赖。 徐晨星眼神一挑,问:「不想要髮带了?」 秋昭麻熘起身,还不忘整理床铺:「想要,我就说晨星你人最好,宽宏大量、慷慨大方,堪为书院表率,有些人啊,该好好跟你学学了。」 徐晨星懒得理他,转身出了斋舍,秋昭连忙跟上。 云见山知道秋昭不会罢休,迟早都会再来,但没想到徐晨星也来了,有些惊讶:「晨星怎么也来了?」 徐晨星看到云见山,脸色缓和许多,温和地说:「秋昭纠缠太过,还是遂了他的意吧!」 说完,徐晨星指指桌子上还没有收拾的髮带对秋昭说:『你自己挑吧!」 秋昭一看那么多,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去挑了,手上挑着东西,嘴巴也不闲着:「怎么卖那么多,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过云见山你家财万贯,应该是不需要操心这些的。啧啧,这个不错,那个也不错,可以啊,云见山你啥时候眼光那么好了。」 云见山恨不得把秋昭嘴堵上,知道这人越理越来劲,索性就装听不到,只一味和徐晨星说话。 「这是灯具吗?怎么看着有点奇怪?」云见山指着秋昭一同带来的铜灯问,灯体呈现锥形,上面有一个喇叭孔。 徐晨星解释道:「这是灭蚊灯,灯盏侧有小口,点燃火绳时,冷热不均会导致气流,从而将蚊子吸入烧死,并不怎么常见。」 「听起来不错啊。」云见山拿着灯打量,他没想到古代还有这先进玩意。 徐晨星笑着说:「见山喜欢的话就留着用吧!」 秋昭也搭腔:「对啊,喜欢就拿去用。」 云见山没有收下灯,反而把灯递给徐晨星:「我就是看个稀罕,你怕蚊子,还是给你用吧!」 徐晨星也不推辞,接下了铜灯,秋昭见了还不忘吐槽两句:「果然长得好就是占便宜,髮带有人买,铜灯有人送。」 「原来你也有丑人的自知之明啊!」嘴毒还得是云见山,一句话就熄灭秋昭搞事的心理。 见秋昭还在挑挑拣拣,云见山催促他:「你快点,再挑不出来我就亲自给你挑。」 秋昭可不相信云见山的审美,闻言犹豫几番还是选中了一条红色的髮带,见他选好,云见山开始赶人:「行了,你可以走人了。」 秋昭得了东西心情好,美滋滋走了,临走来一句:「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徐晨星和云见山对他十分无语,谁跟谁计较啊?不过总算送走这座瘟神了,房间里只有徐晨星和云见山两人,云见山收拾好髮带拿给徐晨星:「刚刚忘记给你了,你一起带回去吧。」 徐晨星正要接过,云见山又把手缩回来:「算了,东西多,我帮你拿回斋舍吧!」 徐晨星显然心情很好,脸色的笑容没断过,欣然应下:「好啊,却之不恭!」徐晨星一难以拒绝云见山,二难以拒绝云见山对他的好。 第114页 出了斋舍,云见山才想起问徐晨星:「秋昭怎么让你就范的?」 提到秋昭,徐晨星脸色闪过一丝无奈,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办的,耍无赖呗,不给就赖我床上。」 云见山出着馊主意说笑:「那治他简单啊,一盆水泼在床上,让他赖个够!」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徐晨星笑着摇头。 云见山显然很有心得,笑着说:「对付秋昭,就得这样,比他豁得出去。」 送徐晨星回斋舍,云见山回了房间,正要关门,一条狗腿拦住了门。 云见山低头一看,是大黄,哦,不,是系统。 「你不去纪夫子那里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系统狗眼翻了个白眼,跟云见山抱怨个不停:「别提了,纪夫子太唠叨了,因为我昨天咬了云鸿安,整天教育我不能咬人,还对着我念圣人之训,跟个老和尚念经一样,烦死了。」 说话间,系统蹿到房间里,轻轻一跃就进了徐晨星之前给它搭的简易狗窝。 云见山关了门,有些不解:「你不乐意听就脱离狗身回来呗,让大黄带你受过。」 系统在狗窝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跟云见山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每上一次身,就得多给补偿,还不如一直待狗身体里面呢。」 云见山为系统鼓掌,敷衍地说:「不错不错,勤俭持家。」 「对了,别整天赖着我,回头纪夫子找我麻烦,我就找你麻烦。」云见山也上了床,准备歇息。 「对了,狗子,关下灯。」 系统骂骂咧咧,跳出狗窝,关了灯。 云见山又陷入了那种奇妙的感觉,他知道,那个奇异的梦境,要开始了。不同于第一次的拼命挣扎,云见山努力放松自己、适应这个梦境。 还是那条街、那架马车、以及那人,云见山没有多加犹豫,直奔马车而去。一靠近马车,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云见山的心里一紧,晨星这是病了吗? 是的,徐晨星病了,云见山一进马车,就见徐晨星捂着帕子咳嗽,想必是咳得狠了,眼尾发红,面颊也透出红色。 「喝杯水吧!」一旁的陈忆安倒了一杯温水给徐晨星。 徐晨星终于止住了咳嗽,接过水喝了起来,陈忆安乘机劝道:「晨星,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养病。」 「忆安,你知道的,我没有养病的时间,我不能倒下。」 徐晨星声音十分虚弱,显然身子不是那么好受,云见山这才注意到,徐晨星的身形有些消瘦。 徐晨星抚摸着那枚羊脂玉的平安扣,眼里的怀念转瞬即逝,他抬头看向陈忆安说:「对了,今日怕是又伤了不少人,损了不少人的钱财,劳烦你替我补偿他们了,无需担心钱财,多给点补偿,他们也算遭了无妄之灾了!」 「徐晨星,你一天天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累不累,就没见过你这么累的大奸臣!再说了,自你走了这条路,京中的纨绔子弟再也不敢走这条街骑马驾车,你强硬地开路,总比那些纨绔子弟纵马伤人、纵仆行兇、肆意欺压人好吧!」 徐晨星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难言的笑容:「那又如何,这不是我欺压百姓的理由,纵使我有百般无奈。罢了,多给他们一些补偿吧,反正那些钱财留在库房也是无用,别让人发现。」 陈忆安点点头,倏尔自嘲一笑:「晨星,你说会不会很多年以后,你是歷史留名的大奸臣,我和吕坚是奸臣的走狗,你我的民声遗臭万年,受万民唾弃。」 「是非功过,留后人评说了,选择这条路后,我就不会后悔!」 「从前读史,夫子总说,歷史烟云,转瞬即散,批判是非,要多加考证,如今身在局中,方知诸事不由人的痛苦。以往不理解,为何有人不做出正确的选择,如今才明白,哪里有选择,都是被时势推着走罢了。」陈忆安说完,这个人看起来十分落寞。 徐晨星眼神瞬间锋利,看向陈忆安,缓缓道:「所以,要做执棋人。」 云见山勐地从床上直起身子,整个人有些失神,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不能自拔。 云见山的动作惊醒了系统,只见他睁开狗眼问云见山:「怎么了,你做恶梦了?」 云见山没有回答系统,而是在专心思考刚刚的梦境,原本他不信徐晨星会去做奸臣,但若是另有隐情,也不是不可能。 云见山重新躺下,在心里问着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徐晨星走上了这条路,连陈忆安和吕坚也在帮他。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云见山这是又中奖了,就问:「这次看见啥了?」 「怎么,系统你居然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这个我控制不了的。」 「哦,这样啊,那我也不告诉你,梦境怎么回事你不告诉我,那梦境里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告诉你。」 「真小气。「系统气唿唿地说。 云见山打了个哈欠,满不在意地说:「谢谢夸奖。」 说完,云见山继续睡了,系统却被气得半夜无眠。 一觉醒来,又是睡晚晚起的一天,系统这狗还怪好的,没扰人清梦。 一大早,系统就围着云见山转悠,不停问云见山今天要怎么搞云鸿安,云见山只能一边洗漱一边应付系统。 「继续给他加盐。」 系统歪歪狗头,有些不满:「这样也太便宜他了。」 第115页 云见山洗完脸,用沾了水的手摸摸系统的狗头说:「你说得对,所以今天送云鸿安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系统有些激动,尾巴都摇起来了。 云见山嘿嘿一笑:「他不是害大家被蚊子咬吗,报復回去。」 山间蚊子毒,只需要破坏云鸿安房里的驱蚊药和香囊,就能让云鸿安被蚊子折磨一晚上。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今天中午,云鸿安吃到加盐的饭菜,肯定会闹起来,云见山要让他有苦说不出。 云见山一去膳堂,方大厨就迎上来,这是来找云见山商量云鸿安的事情,知道方大厨心里有顾虑,云见山就说:「方大厨,你放心,今天过后,你再怎么加盐,云鸿安都不会闹了。」 方大厨有些怀疑,但云见山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暂时相信他。 见他忧心忡忡地样子,云见山安慰他:「方大厨,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一切我兜底。」 方大厨点点头,看到云见山身后的大黄,就说:「奇了怪了,大黄最近一直黏着你。」 云见山随口解释道:「再怎么说,大黄也是我捡的,亲我正常。」 方大厨没有多想,点头称是。 今天厨房炖了排骨,系统闻到香味,有些忍不住了,找云见山要吃的,云见山拒绝:「找方大厨去。」 「方大厨肯定不会给我吃的,你去帮我要,你就说句话的事情。」 系统又不傻,他一条狗去找方大厨,好一点的话方大厨客客气气把他请出厨房,倒霉的话被踢两脚都是有可能的。 云见山看向系统,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可以帮你要吃的,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系统有些警惕:「我没积分,就是个穷鬼。」 「放心,不打你积分的主意,我保证,你能做到。」 排骨的香味实在勾人,系统忍不住了,淌着口水说:「好。」 见云见山依旧坐着不动,系统有些不满,都答应人了,能不能积极一点,没见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吗! 「喂,云见山,你什么时候去帮我要吃的。」 云见山正看着一本话本看得起劲,闻言不紧不慢地翻开下一页,眼皮都不抬的说:「等着吧!」 系统急了,前爪搭着云见山膝盖,念叨道:「那不行,我饿了,你做人能不能有点契约精神,都答应我了还磨磨蹭蹭,哎呀这破书有啥好看的,你一个现代人看着古代话本不累吗?」 「你能闭嘴吗?还有,把你的脏爪子拿下去。」 系统一看,云见山浅蓝色的衣服上两个明显的狗爪印,连忙收回狗爪,继续念叨:「哎呀,我又不能穿鞋,脏是正常的,你这人能不能有点爱护动物的爱心,等等,什么味这么香!」 系统扭头一看,方大厨正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情的食物走来,系统一闻就知道这是排骨汤泡饭,瞬间口水就下来了。 方大厨见他这谗样,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一脸慈祥:「大黄饿了吧,快吃,这可是云管事特意吩咐我给你拿来的,这汤还特意没加多少盐。」 等方大厨把一盆饭放下,系统想也不想就冲过去开吃。 吃到一半系统才反应过来,质问云见山:「所以你早就吩咐方大厨给我弄吃的了?」 「嗯!」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击溃了系统的防线。 系统边吃边哭,:「我真傻,真的,呜呜呜!」 「别哭了,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想!」系统止住哭声,十分难受,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吃饭的点,散了学,书院的学生都往膳堂跑。 云允文看着前面的身影,犹豫几番,还是叫住了人。 「阿昭,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秋昭停下脚步,示意一旁的张全武先走。 「怎么了,允文?」 云允文从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秋昭:「我听说你想要髮带,这是我从盛京带来的,还是新的。说来惭愧,当时跟风买的,结果没那姿容相貌,用了髮带也不好看,就闲置了。」 秋昭一听是髮带,打开一看,是一蓝一青两条髮带,还挺精美的,秋昭十分惊喜,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真好看,谢谢你了,允文。」 云允文有些羞涩,他好色的毛病估计是天生的,见着美人含笑就有些心神摇曳。 「你喜欢就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见云允文这样,秋昭眼珠一转,问起了其他:「云监院还好吗?昨天膳堂的事情,听说闹得挺大的!」 秋昭、云允文都是吃饭积极的,故而没能赶上昨日的名场面。 云允文摇摇头说:「不知道,我爹没找我!」而云允文,知道老爹不靠谱,也不会主动找爹。 「不管那么多,反正我爹饿不死!」 不得不说,秋昭的洗脑挺成功的,云允文现在就是他爹和他大哥搞他们的,他搞自己的,两边互不干涉。 当然了,云允文能被策反成功,主要云鸿安和云允城这两人也不靠谱,没尽到做大哥和做爹的责任,云允文衣食住行都是自个老娘操心,又从小在学堂念书,跟父亲和大哥相处并不多。 来芸州的一路上,云允文被自家老爹和大哥一路洗脑,对谋夺书院和云家家财的计划信心满满。 等到了书院,和云鸿安云允城接触少了,和书院学生接触多了,加上秋昭这个大忽悠,可不就把人策反了。 第116页 听到云允文如此有觉悟的话,秋昭一拍他的肩膀,嘴里止不住地赞美:「允文,你这么想就对了,走走走,一起吃饭去。」 膳堂,系统看见一个又一个学生来,就是不见云鸿安,有些泄气:「云鸿安怎么回事,他是不敢来了吗?」 「不会,他肯定会来的。」 云鸿安昨天找了云允城出谋划策,就云允城那个坑爹的,肯定是让云鸿安继续来膳堂吃饭,遇到加盐的饭菜就抓个现行,乘机闹起来。 田云见山这么一说,系统狗嘴一抽:「云鸿安有那么傻吗?上次陈忆安的药膳还没喝够,不够给他教训?」 「统子,今天我教你一个词。」 系统歪歪狗头:「什么词?」 「狗改不了吃屎。」 系统扭头不理云见山,冷哼一声道:「谢绝狗身攻击,谢谢!」 「你看,人来了!」云见山提醒系统,让它赶紧躲起来,别把人吓跑了。 第62章 试菜 只见膳堂不远处,一个人正在探头探脑,正是云鸿安,他在看大黄在不在。 在云见山的提醒下,系统已经躲起来了,云鸿安见四处无狗,安心进了大门。 方大厨见云鸿安来了,不像昨日那么热情,反而有些冷淡,示意一旁的伙夫给云鸿安配饭菜。 人有点多,之前配好的饭没有了,只能现配。 见是伙夫配饭菜,云鸿安心里放心许多,殊不知伙夫是方大厨的人,虽不知方大厨让他给云鸿安的饭菜有什么古怪,还是把方大厨提前准备的饭菜配给了云鸿安。 拿到饭菜,云鸿安寻了个位置坐下准备吃饭,却不料他一坐下,周围的人全跑了,看来是不想和昨天一样重蹈覆辙。 云鸿安脸都黑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怒瞪学生,以示不满。 学生们哪里愿意管他的不满,纷纷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宁愿去和别人挤在一起,也不愿意坐他旁边。 云见山见状笑了,不得人心就是如此吧! 云见山和徐晨星去领了一份饭菜,两人就大剌剌坐在云鸿安对面,见这两人,云鸿安脸更黑了,还不如不坐人呢! 见状,云见山笑着开口:「怎么了,云监院这是不欢迎我们两个吗?真是让人伤心啊!」 云鸿安还没说话,徐晨星就接着云见山的话说:「怎么会呢,云监院又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人,一个人要独占一张大饭桌,那得多大脸?」 听着这里两人一唱一和地挤兑,一旁的秋昭差点笑出声来,眼神瞟到旁边的云允文,又强行忍住。 云允文凑近秋昭耳朵说:「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秋昭忍得肚子都疼了,听了云允文的话,差点破功笑出来,还是揪住一旁张全武的大腿肉才缓过来了。 张全武脸都绿了,不敢责怪秋昭,只在心里一味咒骂云鸿安。 云鸿安听着两人的挤兑,鼻子都快气歪了,冷哼一声,无视两人开始吃饭。 这次云鸿安就小心许多了,今天午膳是芹菜炒肉、红烧肉、清炒白菜、鱼汤,云鸿安小心翼翼夹了一根肉丝送入嘴里。 一入口,便是咸到发苦的涩味、咸味、苦味,混合在一起,云鸿安坚持不到一秒就吐了。 云鸿安一拍桌子,开始找茬:「方大厨,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菜如此咸?」 方大厨一脸无辜走过来,十分疑惑:「菜怎么会咸呢?大家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别人也没说咸啊,云监院你最近口味变清淡了,还是你舌头?」 未尽之言,懂的都懂,听见方大厨又在污衊自己,云鸿安喘着粗气,气哄哄地说道:「我还能冤枉你不成,这菜就在这里,大家可以试试,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我来试试。」云见山首先开口。 说完,云见山就夹了云鸿安饭菜里的一根肉丝吃了起来,见他面不改色吃完,云鸿安有些怀疑自己。 等云见山开口,云鸿安更怀疑了。 「没问题啊,饭菜很合口,云监院你怕不是舌头坏了吧?」 有云见山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渐渐又有几个人上前来试吃,张全武被秋昭踹了一脚,也无奈上前试菜,结果自然是饭菜没有问题。 云鸿安不信邪,又自己吃了一口,还是咸得发苦的口感。 云鸿安觉得主动来试吃的是约好的哄他的,逼着所有人试吃,结果自然是没问题。 见云鸿安这样大家纷纷在猜测云鸿安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舌头有问题。 听着这些议论,云鸿安脸色难看,他看向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允文,你来试试!」 云允文十分无奈,饭菜明明就没问题,为什么自家老爹要折腾,但云鸿安开口,他还是又吃了一口。 云鸿安不信邪,让云允文大口吃,见云允文大口吃着饭菜,云鸿安这才相信别人是真没吃出来膳堂饭菜不对。 这是见鬼了?云鸿安有些慌。 云见山一看就知道云鸿安想歪了,不过他准备先让云鸿安提心弔胆几天,等把云鸿安心气折腾没了,再告诉云鸿安,一举收回书院的庶务。 云鸿安想扔下饭菜就走,云见山叫住他,指着饭菜说:「书院不准剩饭!」 云鸿安哪里吃得下去,最后是逼云允文吃的,差点没把云允文撑死。 云允文吃完饭,云鸿安也不管,大摇大摆走了,还是秋昭和张全武扶着撑坏了的云允文回了斋舍。 第117页 路上两人还叮嘱云允文:「允文,你吃这么多,可千万别喝水,若是下午还不见好,就不要硬撑,在斋舍好好消食!」 云允文含泪点头,实在是太撑了! 经此一役,云允文是坚定了自己不跟自家老爹混的心,太坑儿子了。 看在云允文这么惨的份上,陈忆安给他送了消食药,感受到同窗送来的温暖,云允文是彻底被策反了。 云鸿安一走,系统就冒出来,见系统得意洋洋的样子,云见山就知道他得手了。 果然,系统咧着狗嘴笑得阴险:「嘿嘿嘿,我把他的驱蚊香和香囊全换成过期的了,等着被蚊子叮个满头包吧!」 书院的驱蚊药都是特制的,效果很好,相应的一个缺陷就是保质期短,一两个月就没效果了,为了保证效果,书院都是一月一换。 系统特意找了三月之前的驱蚊药,保证不留一丝驱蚊效果。 「嗯,辛苦你了!晚上想吃什么?」系统这么能干,云见山觉得,应该奖励。 「肉!」 「肉肉!」 「好多肉!」 系统吸熘着口水,有身体就是好,可以吃好多好吃的。 云见山给它出着主意:「你不是有零花钱吗?自己买肉吃呗!」 系统摇摇头,要积分没有,要命就统命就一条! 晚膳时分,云鸿安没有来膳堂,云见山估摸着这人还在疑惑自己出什么问题了。 这就是云见山的想法,折腾云鸿安,他就没时间作妖了,学生们也能安心念书。 云见山猜得没错,云鸿安现在疑神疑鬼的,他先是去看了大夫、后看了大师,也算他找的大师有点职业道德,没有哄骗他,卖了他几张符纸就完事了。 大夫和大师都没看出毛病,云鸿安在外吃的东西味道也正常,他更觉得膳堂的饭菜诡异了。 找云允城一说,云允城也想不通其中关窍,只让云鸿安继续观察,若是膳堂的饭不能吃,就带点干粮进书院先凑合一下。 云鸿安不乐意,想要云允城多给点钱,他好让人天天给他送饭。 云允城都气笑了,他严重怀疑是云鸿安吃腻了膳堂饭菜,花言巧语编了个藉口找他要钱花。 云鸿安是个没本事的,小的时候靠娘养,成亲以后靠老婆,后来就靠儿子养,一辈子没挣钱没管钱,兜里自然没有银子。 云允城都想把云鸿安臭骂一顿,真是为了要钱无所不用其极,连亲儿子都骗,但想了想书院的事还得靠云鸿安配合,只能耐着性子应付他:「爹啊,我手里也没钱,我在外面打探消息,样样都要花钱。侯府是个小气的,给的钱也不多,咋们父子可不得省着花!」 云鸿安是个只图自己痛快的,哪里管什么多,当即就发起脾气来:「你在城里逍遥快活,哪里懂我在那个鸟不拉屎的书院过得有多艰难。」 提起这个,云鸿安那是诉不完的苦水:「那个该死的进宝,捧高踩低的玩意,让他给我洗衣服都不乐意,只给纪老头和谢老头洗!我还得自己花钱让山下农户给我洗衣服。」 云允城在云鸿安看不见的地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他又不是没了解过书院的待遇,不得不说,云雾书院真的是财大气粗,仅山长一年就能拿五百两银子,其他的夫子一年一百二十两,四时八节还有节礼,书院吃住全包。 云允城得知这样的待遇眼睛都快红了,这也太有钱了,他拼死拼活一年到头也就挣一二百两银,人家夫子山长在书院轻轻松松就能挣那么多,云允城心里别提多不平衡了。 云鸿安现在一个月有十两银子月银,还想跟他要钱花,别以为他云允城不知道,三月的月银,云鸿安可是拿到手的。 「爹,不提我之前给你的银子,书院可是给你发了十两银子的。」云允城不愿意听云鸿安抱怨,直接拆穿他。 云鸿安呗揭了老底,恼羞成怒的同时,还有一丝心虚:「我找人洗衣服不需要钱啊?」 云允城脸色都是青的,洗衣服?云鸿安是把自己当傻子吗?找人洗衣服哪里需要那么多钱,找山下的农户洗衣服,随便给几个铜板就行,十两银子,云鸿安是把全书院的衣服全给包了? 云鸿安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点离谱了,连忙找补:「我就不能存点私房钱嘛?」 云允城按了按邹在一起的眉心,无奈道:「你既然有钱,就别找我要,我这边花销也不小,行了,爹我还有事,你就自己回去吧!」 云鸿安看着云允城熘得飞快,一阵气闷,他养的都是什么叉烧玩意? 没办法云鸿安只好在城里美滋滋吃了一顿好的,挺着肚子提着一堆干粮糕点回书院了。 第63章 敲门 对于云见山而言,古代生活哪里都好,就是没有水电太麻烦了。 这不,洗了头之后,没有吹风机,只能随便擦擦,然后等待自然的神奇力量——风干。 从澡房回斋舍的路上,系统围着云见山转悠,一边走一边吐槽:「你下次沐浴别穿这身衣裳了。」 云见山一边用手理着长长的头髮,一边低头看着脚边的大黄狗问:「怎么了,我这身衣裳招你惹你了!」 系统翻了个大白眼,无情吐槽:「衣服那么白,头髮那么长,还披头散髮,跟个阿飘一样,吓到别人,特别是我的大美人怎么办?」 第118页 「就你事多!」要不是系统长得矮,云见山估计要敲他狗脑。 「见山?你去沐浴了?」 云见山和系统扭头一看,徐晨星正站在一边拐弯的路上,看着云见山,眼里闪过犹豫。 云见山暗道不好,不会真让系统说中了吧,他真吓到徐晨星了? 「晨星,怎么了?我吓到你了?」 徐晨星走过来,有些不解:「怎么会吓到我呢?我只是看见山头髮湿漉漉的,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情,是我嫌弃擦头髮太麻烦了,就没有擦干直接出来了。」 徐晨星一脸不贊同,有些担心:「见山还是不要图方便,应该及时擦干头髮才是,山上夜里风凉,更是应该注意。」 云见山只能点头应是,毕竟是徐晨星关心他,哪怕他做不到,态度也得好。 徐晨星一见云见山的样子就知道他听进去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这人总是这样,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想着这些事,徐晨星直接拉起云见山的手说:「别在这里吹冷风了,回斋舍,我帮见山你把头髮擦干。」 云见山不想麻烦人,开口拒绝:「晨星,不用了!」 闻言,徐晨星一脸委屈,垂下眼睑,十分失落地说:「我想为见山做这点事,见山也嫌烦吗?」 云见山挠头,他真不是那个意思啊,连忙解释:「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这不是怕你麻烦、怕你累吗?」 徐晨星有些惊喜,含情的丹凤眼眼巴巴盯着云见山:「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若有假话,天打雷噼!」 「可我不觉得累,为见山擦头髮,怎么会累呢?」 云见山只能缴械投降,拉着徐晨星回斋舍:「好,我知道了,我这不是心疼你嘛!那就麻烦晨星为我擦头髮了!」 「好!」徐晨星笑得一脸甜蜜。 系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有些心酸,大美人怎么不牵它的手呢? 就在云见山享受着徐晨星温柔地给自己擦头髮的同时,云鸿安听着蚊子嗡嗡叫的声音,只觉心烦。 「啪!」 云鸿安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打死一只已经肚子鼓鼓的蚊子,看着手上不知道该说自己的还是蚊子的血,云鸿安皱着眉头,心里烦躁无比。 云鸿安把门窗关紧,拿出香片一次性往香炉里塞了好几片,云鸿安心里发狠,势要把该死的蚊子全灭了。 看着香炉里裊裊升起的烟雾,云鸿安放心了,他看这些蚊子如何嚣张。 做完这一切,云鸿安心上床睡觉,一夜无好眠,整夜蚊子叫。 老年人觉少,谢老和纪夫子起得早,一大早就遛弯了。 谢老瞅着纪夫子空荡荡的脚边就问:「最近怎么不见大黄?」 纪夫子笑骂道:「没良心的,找见山去了。」 谢老哈哈大笑,打趣纪夫子:「我看定是你管教大黄太严了,它才跟见山跑了。」 「胡说!我对大黄的好,书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看就是大黄太单纯,被云见山那个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的人哄骗了。」 说到最后,纪夫子有些咬牙切齿,饶是他和云见山关系再好,人家把他唯一的陪伴抢了,纪夫子心里难受啊。 谢老摇摇头,打趣道:「我看未必,大黄明明是被见山的糖衣炮弹诱惑了,我看方大厨天天给大黄炖骨头,定是见山吩咐的。」 「假公济私!」纪夫子显然吃醋了。 两人边说边聊,一路回了斋舍,一进院门,见着一个猪头大脸的人从屋里出来,纪夫子想也不想,当机立断抄起院子角落的小马扎就往人头上砸,还一边大喊:「来人啊,书院进贼了。」 谢老也紧随其后,抄起另外一个马扎瞅准了就往那个贼人头上扔,别说谢老准头还不错,那人躲过了纪夫子扔过去的马扎,却被谢老扔过去的马扎砸个正着。 被蚊子咬得满头包的云鸿安发出一声惨叫,骂道:「谢老头,纪老头,你们两人是要杀人啊?」 谢老和纪夫子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居然是云鸿安。 纪夫子仔细看了一眼,还真是云鸿安,就是这满脸的红疙瘩加上戴了面罩,让两人误以为是贼人啦。 何夫子和吕夫子两人推开房门,一人手里拿着铁锹一人手里拿着棍子,连忙急声问:「贼人在哪?」 瞅见两人手里的铁锹和棍子,云鸿安害怕这两人不分青红皂白先给自己来一下狠的,赶紧开口解释:「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快放下,放下!」 显然何夫子和吕夫子不会听云鸿安的,见纪夫子微微点头,两人这才放下东西,见状,云鸿安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不等云鸿安秋后算帐,纪夫子先声夺人:「云监院你这是怎么回事?大早上的我和谢老两个老头子都快被你吓出毛病了,看在没什么大事的份上,老夫宽容大量,不与你多加计较。」 谢老也一脸难看,捂着胸口叫唤道:「哎呀,快吓死老夫了。」 何夫子也是个会挤兑人的,连忙走上前扶谢老坐下,一脸气愤地说:「谢老,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有用心不良的人故意吓你,幸好你没事,要不然今日便要那小人血债血偿。」 谢老还茶上了,一脸虚弱地说:「哎呀,老夫相信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何夫子你就不要计较了。」 第119页 听着这几个人只言片语就委屈了事实,云鸿安脸都气歪了,但想找两人算帐也不容易,他又被蚊子咬得厉害,浑身都是又疼又痒、又红又肿的包,还是去看大夫要紧。 想清这一切,云鸿安就不与纪夫子他们争辩,扭头出了院子。 见他干脆利落走了,大家有些意外,纪夫子倒是火眼金睛,猜出了云鸿安的去意:「我看他那样子,多半是生了什么病,一脸的包和疙瘩,看着吓死个人,我看还有挠印,怕是还痒,他估摸着是着急看病去了。」 谢老嘆了一口气,感嘆道:「山里的蚊子也太毒了,纪夫子你以后还是别干偷偷开人窗户的事情了,你看把人咬成这样。」 见三人都盯着自己,纪夫子不服:「别这样看我,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不想揍这老傢伙一顿,他把驱蚊药晚发一天,一整个白天学生都在挠痒,你们不心疼自己学生?我不过小惩大诫罢了。要怪就怪他倒霉,有驱蚊药还能被咬成这样,真是老天有眼。」 谢老、吕夫子、何夫子虽不贊同纪夫子之举,觉得不是君子所为,但纪夫子的话确实戳到心坎上了,罢了,就当不知道。 吕夫子皱眉:「这附近也没大夫啊?」 纪夫子努努嘴:「怎么没有,忆安不就是。」 何夫子一听,脸色一变,对众人说:「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让他欺负忆安。」 「何夫子,你还没洗漱呢?「吕夫子提醒道。 何夫子低头一看,岂止没有洗漱啊,衣裳都没穿,刚刚忙着抓贼,衣服来不及穿,就穿了个白色中衣,出去是要让人笑话的。 还未到上课的点,但天也亮了,思齐斋的学生几乎都起了,云见山睡了个好觉,听着大家的动静也醒了,不过他没有起床,早上大家都在洗漱,他没必要跟大家一起挤。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不仅在院子里打水准备洗漱的陈忆安和张全武听到了,就连在房间里的云见山也听到了。 系统勐地爬起来,激动地大喊:「云鸿安来了,云见山,你快起床。」 得,来活了,云见山嘆了口气,起身穿衣服。 院子里的张全武和陈忆安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疑惑,大早上的,谁来敲斋舍的院门啊? 「开门,给老夫开门?」 得,一听声音是云鸿安,两人瞬间没了兴致,装作没有听到,提着水进了屋里,初入夏,大家为了方便,早上都是用冷水洗漱的。 听着连绵不断地敲门声和时不时传来的咒骂,云见山就知道肯定是斋舍的人没给云鸿安开门,云见山瞬间不急了,先晾晾云鸿安再说。 系统有些着急,它还等着看云鸿安的笑话呢,那可是它的杰作。 云见山不慌不忙地说:「不急,让他多敲一会儿。」 「好吧。」系统趴在地上,瞬间丧失斗志。 敲门的声音先是正常、后是急促、再是沉重、最后是断断续续,咒骂的声音也没了,看来云鸿安是没劲了。 渐渐地,敲门声也停了,系统听着动静有些怀疑:「云鸿安走了?」 云见山摇摇头:「不太可能,他估计被蚊子咬得很严重,要不然不会一大早就来找陈忆安,现在应该是敲不开门准备在门口守株待兔。」 云见山猜得没错,山间蚊子毒,云鸿安本人体质又有些招蚊子喜欢,昨天晚上又被纪夫子把他窗户开了一个缝,蚊子逮着云鸿安这个大血包使劲咬,云鸿安又是睡得死的人,一觉醒来全身上下全身蚊子包,再给云鸿安两只手都不够挠。 第64章 看病 就算斋舍里的人拖拖拉拉,也到了去上课的时候,大家都挤在院子里,谁也不想给云鸿安开门。 「要不,我们翻墙吧!」云允文出着主意,他现在很怕云鸿安是来坑儿子的。 田修斐摇摇头,不太贊同:「先不说我们能不能翻出去,就算能翻出去,云监院发现不了?」 宁文洲指指从另外一个院子过来的丙班学生说:「他们肯定翻不出去。」 甲班的斋舍和丙班的斋舍虽然是在一个大院子里面,却是不同的两个院落,朝向相反,各有一个狭长的院子,两个院子相对独立不受打扰,出了什么事也能很快接应。 听了这话,一个丙班的学子并不服气,不屑地看了一眼宁文洲的豆芽身材,冷哼道:「豆芽菜,你自己不行,别拿我们做藉口。」 「你!「宁文洲气得要死,但被同窗拉住了,只好放狠话:「哥哥我不跟你计较。」 徐晨星打着圆场:「好了,现在要紧的是云监院的事情,不要在这节骨眼吵架平白让人看书院的笑话。」 一提书院,两方都消停了。 秋昭拿着摺扇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这人也是够骚包的,天气稍微好一点,就迫不及待换上摺扇了:「那问题来了,开不开门?」 云见山走过来回答:「当然要开,今天让你们开开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徐晨星毕竟敏锐,当即问道:「怎么,见山你是怎么折腾云监院了?」 云见山微微一笑,神秘地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这下众人来了兴趣,一改之前的想法,争先恐后要去开门,考虑到云鸿安现在状况不好,云见山拒绝秋昭、段思华、洛之源、宁文洲、以及一班丙班萝蔔头的请求,让张全武去开门。 第120页 张全武打开门一看,差点被满脸红的云鸿安吓到,好在张全武有心理准备,才不至于一拳打过去。 「云监院,你这是怎么了?对了,你一大早敲我们院门作甚?」张全武靠在门边,十分八卦地问。 云鸿安想越过他直接去找陈忆安,却被拦住了。 「云监院,我想你还是解释一下吧!不然我很难办啊,万一你得了什么传染病,我把你放进去,传染了大家,就是我的罪过了!」 张全武长臂一横,大腿一架,云鸿安根本过不去,没办法,谁让院门修得不大,张全武魁梧的身材随随便便就能堵着大门。 「胡说什么,我就是被蚊子咬了,来找陈忆安看看!你懂不懂尊师重道啊,让开!」 张全武哈哈一笑,嘲讽道:「我的天啊,云鸿安你和蚊子是哪一门的亲戚啊,昨天蚊子来你房间走亲戚了?至于尊师重道,这还用怀疑我人品吗?我不仅尊师重道,还爱护同窗,试问云雾书院谁人不知我张全武的贵重人品?」 云鸿安十分不耐烦听这些,但张全武就是故意的,他就想噁心云鸿安。 眼看云鸿安马上就要吃人了,张全武才大发慈悲让云鸿安进院子。 刚刚大家已经听到是怎么回事了,陈忆安已经准备好了,既然云鸿安送上门,他就不客气了。 嘿嘿嘿,他陈忆安包治好,可不包无痛治好。 看见一脸红的云鸿安,大家都有些吃惊,这是蚊子能咬出来的程度? 系统也有些怀疑自己,自言自语:「就算没驱蚊药也不至于咬成这样啊?」 之前大家没有驱蚊药,不也过了一晚上吗,虽说有蚊子咬,但也不至于一张脸都红了。 云见山就直接问了:「云监院,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蚊子能把人咬成这样?」 云鸿安时不时抓挠一下,肿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别提了,夜里风吹开了窗户,蚊子就进来了!」 先是系统掉包驱蚊药,后是纪夫子给窗子开了个缝,再是风把窗子吹开了,加上云鸿安招蚊子的体质,可不就成这样了。 但实话实话,哪怕多重debuff,云鸿安能被咬成这样也难得,果真是老天有眼,蚊子立大功啊。 「陈忆安,老夫来找你看看!」 这个老东西还挺横,找人看病都这么不客气,听了云鸿安颐指气使的话,众人面上都有些不快。 陈忆安不在乎这些虚礼,反倒十分高兴,光明正大折磨云鸿安的机会可不多。 陈忆安一瞧云鸿安的脸就说:「云监院,可不能再挠了,越挠越严重,全武,快拿绷带给监院把手缠起来!」 张全武一听还有这好事,乐呵呵就去陈忆安斋舍找绷带去了。 说完,陈忆安上前,把云鸿安扶进自己的斋舍,还扭头跟斋长苏信源说:「信源,我要给云监院看病,早课可能会晚点到,你帮我跟夫子说一下。」 何夫子正好赶到斋舍,一听这话,就喘着粗气说:「不用了,夫子在这里,你安心给云监院看病!」 洗漱好后,一路急急忙忙赶过来,何夫子有些喘不过气。 云见山和徐晨星上前扶何夫子进院门,田修斐搬来椅子,洛之源也十分有眼力见端来一杯茶水。 洛之源这人,有眼力见的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知道何夫子口渴,就递上温热的茶水。 何夫子接过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夫子怎么来了?」云见山问道。 何夫子面不改色说谎:「心里惦记云监院的情况,来看看。」瞧瞧这说话艺术,不愧是做夫子的。 云鸿安觉得何夫子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就说:「老夫没什么大事,何夫子请回吧!」 何夫子是来给学生撑腰的,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走了,他看着云鸿安的猪头脸,摇摇头怜悯道:「云监院还是不要逞强了,大家瞧瞧,这是没什么事的样子吗?」 秋昭这人损啊,开始阴阳怪气:「夫子,我想云监院是不想你太担心,所以才推脱这是小伤,毕竟监院可是一大早就来敲门,严不严重的自己还不知道吗?」 「说得对啊,监院如此人品,思华佩服!」 「监院如此人品,文洲佩服!」 「监院如此人品,之源佩服!」 …… 听着一大串的佩服,云鸿安脸都绿了,就这些学生,能夸他,他名字倒过来写! 发现下巴的包有些痒,云鸿安想伸手挠,却发现张全武不止把自己的手用绷带缠住了,还准备把自己的手反绑,云鸿安不干了,立马嚷嚷起来:「张全武,你绑我作甚?」 张全武笑得一脸无辜,解释道:「监院这不是怕你挠吗?这样就不能挠了,忆安你说是吧?」 陈忆安点头,宽慰云鸿安:「云监院,虽然这样有些不雅,但确实有用,你就忍一忍吧!」 「咚咚咚」书院的钟声响起,马上就是早课的时间了。 听到钟声,云见山才反应过来书院以钟声提醒书院学生一天的作息,之前没有听到钟声,好像是钟坏了。 「新的钟来了?」宁文洲有些惊喜,没有钟声的日子他还有些不习惯。 徐晨星仔细听得仔细,点点头:「应该是,钟声都不一样了,应该是口大钟!」 何夫子呵呵一笑:「铜钟难寻,前些日子我儿回家,听闻书院钟坏了,特意找人送来的!」 第121页 众人纷纷对何夫子说着好话,明明是夫子儿子寻来的钟,大家却一致把功劳往何夫子头上堆,好话就跟不要钱一样说出口。 不怪大家谄媚,没有钟声提醒,大家时常忘记时间就不说了,夫子还时不时忘记下课。 再说了,夫子儿子寻钟还不看何夫子的脸面,所以说是何夫子的功劳也是可以的。 现在好了,有了钟声,大家都便宜了。 云鸿安不想这么多人在这里看他笑话,开口赶人:「钟声已响,快要上课了,尔等速去上课!」 大家有些不乐意,他们想留在这里看笑话,洛之源可怜巴巴地看向何夫子。 何夫子接到洛之源的眼神有些犹豫,洛之源见有戏,两眼放光、一脸殷勤走到何夫子身后,给何夫子揉肩,秋昭落后一步,不甘示弱打开摺扇给何夫子扇风。 何夫子看着其他人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终于开口:「云监院,既然大家如此担心你,今日早课推迟一会儿。」 云鸿安脸都绿了,但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陈忆安已经调好了一碗药膏,要给他抹。 「云监院,先去屋里抹药吧!」 云鸿安可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大家也不愿意见他肥猪一样的身材,是以双方都没什么异议。 还是张全武当苦力,给云鸿安扒衣服、抹药,不过张全武乐意,看着云鸿安身上的红肿的包和肿块,别提多高兴了,这就是报应啊! 一边抹药,张全武一边给人现场直播。 「云监院,你这背上就没几块好皮了,都红了,还有你抓的伤痕和印子,都破皮流血了!」 「啧啧啧,这也太惨了,胸前也是,像是被油泼过一样。」 「呀,这大腿,居然肿了一圈,瞧瞧这一个挨一个的包,这蚊子组团来的吧!」 「云监院,咋这个蚊子这么不将就,屁股也咬,这坐下来不得遭老罪了!」 云鸿安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听这人废话就遭老罪了。 第65章 锁门 虽然没能亲眼所见,但听见张全武的转述,屋外的众人纷纷笑得肚子疼。 秋昭和段思华笑得都快站不住了,靠着旁边的人才勉强站直身子,秋昭的扇子都快被他扯烂了。 云允文扶住秋昭,虽然没有像其他人幸灾乐祸,但不可否认,他心里也高兴。反正人死不了,老爹遭罪他轻松,这个帐云允文还是会算的。 系统有些按捺不住,偷偷熘进了房间里,云见山瞅见了,心里一乐,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等好戏怎么能够自己一个人独享,云见山碰碰徐晨星的手指,眼神示意徐晨星。 徐晨星低头一看,大黄正从陈忆安斋舍未关紧的门准备进去,想到云鸿安怕狗的事,徐晨星忍俊不禁,大黄真棒! 如两人所料,大黄进去不久,就听屋里传来一身惨叫声。 「啊!」接着是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 接着是张全武看似惊慌实际十分冷静的声音:「云监院,你怎么掉地上去了!」 「死狗,滚开!」 「滚开!」 系统一进门,就放轻脚步,来到躺着的云鸿安前面,做出龇牙咧嘴的样子,保证云鸿安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兇恶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云鸿安抬头,看见面前突现恶犬,恐惧之下被吓得翻下地。 「快把这条狗赶出去!」 此时系统已经恢復了平时的乖巧样子,半蹲在屋里,一脸无辜看着屋里三人。 张全武和陈忆安瞬间忘记了大黄之前咬人的事实,纷纷为大黄说话:「云监院,大黄很乖,不会咬人的,不用担心它会咬人!」 云鸿安一言难尽,是不用担心狗会咬人,是已经咬人了。 「把它赶出去,赶出去!」云鸿安指着系统大吼。 系统看够了热闹,瞪了云鸿安一眼,迈着小碎步嚣张地走了,尾巴还摇得欢快。 云鸿安不满了,指着系统的背影说:「它居然还瞪我!」 张全武十分无语,忍不住吐槽:「云监院,狗哪里会瞪人,难不成大黄成精了!」 「就是,云监院你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改天我煮点药膳给你吃就好了。」陈忆安见怪不怪地说。 「不用,我好得很!」 药膳这个大杀器一出来,嘴硬如云鸿安,倔强如云鸿安,也选择屈服。 看够了笑话,何夫子看向众人说:「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去上课吧!」 「是,夫子。」 云见山没走,而是替换了张全武,让张全武去上课。 一进屋,云见山就看见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云鸿安,陈忆安配的药膏是褐色的,张全武抹得比较粗糙,药膏一大片一大片煳在云鸿安身上,还有地上和床单上也是大片大片的药膏。 云见山嫌弃摇摇头,对陈忆安说:「还好这不是你的床,要不然多膈应!」 陈忆安一个人住,多的那一张床他就简单铺了被褥给病人用了,不过用到的频率并不高。 陈忆安正在配药材,听了这话就笑着说:「反正不是我收拾,回头让云监院收拾去!」 「他能好得那么快?」云见山指着在床上已经睡过去的云鸿安说,看来药膏效果不错,云鸿安已经能够安稳睡一觉了。 「能,就是看着惨而已,我配个药浴,泡一泡就好!」 第122页 一听药浴,云见山就知道陈忆安打的什么主意,一般人听到药浴都会觉得药浴就跟泡澡一样,那叫一个舒服,但殊不知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胸闷气短、疲劳无力、唿吸急促等毛病就出来了。 「要泡多长时间?」 陈忆安犹豫一下,缓缓说了一个时间:「半个时辰吧!早晚各一次。」时间长了把人弄死就不好了。 知道陈忆安的顾虑,云见山就说:「一会儿让大黄看着他药浴,免得他晕在药桶里溺死过去。」 「大黄行吗?」陈忆安有些怀疑,他是大夫,知道其中风险,不可能把一个人的安危託付给狗。 云见山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妥当,就说:「那我看着他吧!反正我没什么事情,你还要去上课呢?」缺的课,陈忆安还得自己补,所以云见山也不好太耽误陈忆安时间。 陈忆安倒是想得开,一边配一边打趣:「科举我不在乎,倒是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在乎!」 「你家大夫多,这不就显得书生金贵了,为了过年多收点红包,可不得努力?」云见山促狭道。 陈忆安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这么一说,可真应了那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惜没有颜如玉。」 「你还年轻,那么想娶妻?」不应该啊,云见山有些意外。 陈忆安自然是不想的,但不是话赶话了吗,他也不能露怯,就说:「见山啊,你整天和晨星甜甜蜜蜜,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光棍独身一人的苦,没人暖被窝啊。」 云见山坐下正准备喝茶,听了这话,茶也不喝了,行,要斗嘴是吧,他云见山奉陪到底。 「原来忆安被窝凉啊,那简单,我让大黄给你暖被窝,保证给你暖得热乎乎的。」 表面的大黄实际的系统龇牙咧嘴:两个王八蛋,招你惹你们了。 陈忆安摇头拒绝,嘴上依旧不认输:「我说的是没人,不是没狗,就算被窝暖了,心凉啊!」 云见山两手一拍,想到一个好主意,只见他乐呵呵地说:「我懂了,我与忆安乃是兄弟,定为你排忧解难。改日,不,明日兄弟我就下山拜访忆安高堂,言明忆安所想。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用身在书院的忆安操劳,怕是下次休沐就有人给你暖被窝了。」 陈忆安打了个寒碜,不嘴硬了,拱手求饶:「见山,是我失言了,可不要陷兄弟我于不义啊!」 云见山也不喜欢包办婚姻,刚刚所说也不过为了报復陈忆安打趣自己和徐晨星,见陈忆安求饶,也不再多言。 「行吧,忆安的婚事,还是你自己操心吧!」 「正是,正是。」 陈忆安配好药,正在准备打包,虽然药材很多,有两大包,但陈忆安不愧是大夫,云见山都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两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大药包就摆在桌子上了。 「这就是早晚的药浴用到的药物?」云见山指着药包问。 陈忆安点点头:「是呀,早晚各一包,药材熬煮一个时辰,水随便放,最后兑够到胸口的水就行,脸上不能沐浴,就拿帕子沾了药汤多敷敷。哦,对了,记得药浴之前让他吃点东西。」 云见山记下医嘱,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好,我记下了,你赶紧去上课吧!」 陈忆安正在净手,闻言就说:「知道了,大管家!」 云见山差点一脚踹过去,他要是管家,甲班有一个算一个全得被他逼得头悬樑锥刺股,毕竟他人虽然没有经歷过高考,但知道的也不少。 「快走吧,回头补课哭鼻子让人笑话。」 陈忆安走了之后,房间里就剩下两人一狗,系统围着云鸿安躺着的床转了转,云见山就说:「行呗,顺便叫他起床。」 系统一听,可不客气了,前爪往床上一搭,对着云鸿安的耳朵就是一阵狗叫。 云鸿安怕狗估计是深入骨髓了,一听狗叫声直接身子一抖,眼睛立马睁开,看见大黄差点没吓死,连忙爬起来避大黄三尺远。 系统还想上前吓吓云鸿安,被云见山提着后颈提到一旁,不是云见山好心,是他看见云鸿安手已经摸到床上的瓷枕了,系统那个傻的,还真以为人家一直没长进,会被吓到呢。 见狗离远了,云鸿安只能作罢,眼里却闪过一丝怨毒,云见山心下瞭然,看来以后系统得小心了,不过最好还是整到云鸿安没有报復的想法。 「云监院,既然你醒了,那我就把忆安给你制定的治疗方案说一下。」 听到药浴,云鸿安松了口气,云见山心里暗笑,看来云鸿安还不知道药浴的威力,这样正好,没有心理准备更痛苦。 「云监院,既然你醒了,就穿衣服去吃点东西,我把药送去膳堂熬煮,一个时辰后你记得过来药浴,对了,记得吃点东西。」 云鸿安不动,云见山就催促道:「云监院,你能不能快点?」 云鸿安两手一摊,躺在床上:「我衣服被撕坏了,劳烦云管事去我房间拿套新的过来。」 之前张全武给云鸿安绑绷带时把人反捆了,他给云鸿安脱衣抹药时估计存了坏心,也不把绑着的手一起解开,衣服脱不下来就直接给人撕了,所以现在云鸿安的衣服都成布片片了。 张全武也是个损的,抹好药以后又把云鸿安的手解开了,主打一个折腾和没必要。 云见山气笑了,好大的脸,真把他当僕人了? 第123页 云见山捡起两件布片直接扔到云鸿安脸上,丝毫不客气地说:「我看着衣服还能穿,实在不行床单一裹就可以出门,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书院也不是大街上,没人乐意看你!」 说完,云见山直接抓起云鸿安靠着一米九的身高把云鸿安这头死肥猪扔出房间,哦还有他的衣服和床单。 系统把锁和钥匙叼来,把门一锁,云见山和系统就走了,任凭云鸿安在原地边披衣服边骂骂咧咧。 第66章 药浴 云见山将药材拿到澡房,让人拿去熬煮,就没他什么事了。 至于云鸿安如何回自己屋、如何穿衣服他管不着,系统也来了,闻着浓厚的药味,露出了一个十分阴险的微笑。 云见山摸摸他的狗头,笑着说:「系统这下你立大功了。」 「那当然。」系统一歪狗头,十分得意。 云见山继续忽悠:「所以你要再接再厉。」 「那肯定的。」系统信誓旦旦地保证。 唉,云见山不去做传销可惜了。 很快,云鸿安又回来了,他的动作极快,云见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怕自己对药下手脚,所以赶紧过来看着。 不得不说,这人太小瞧云见山了,他可不会使如此下作、又会给人留下把柄的手段。 云鸿安换了一身衣裳,但脸上的药膏还在,看着十分滑稽。哦,还带了干粮,这人显然是不太敢吃膳堂的饭了。 云见山就不怕,正好到了早饭的点,方大厨贴心地把早饭给云见山送来了。 膳堂的早饭都是固定时间点的,在学子们早课过后,会有专门的时间用来吃早饭。 「云管事,我看你要守在这里熬药,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早饭给你带来了,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多管闲事。」 「怎么会?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方大厨。」云见山十分惊喜,有人送饭的感觉就是好。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不就是大部分人的终极追求目标吗? 系统也围着方大厨,显然是饿了。 看到围着自己转的大黄狗,方大厨很是喜欢,摸摸狗头笑眯眯地说:「我们大黄也饿了,我给你炖了汤,一会儿就给你拿过来。」 系统兴奋得冲着方大厨嗷嗷叫,尾巴摇个不停。 「谄媚!」云见山吐槽系统。 系统倒是脸皮厚丝毫不羞愧:「为了恰饭,不丢狗也不丢统!」 不错不错,系统有长进了,云见山十分欣慰。 早饭是一碗热腾腾的骨汤面,里面有青菜火腿和豆芽,那叫一个丰盛。 折腾一早上,云见山也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吃,一搅动面条,散发的味道就更浓烈了,系统的口水瞬间就下来了。 云鸿安也是,馋得食指大动,但只能啃着冷硬的干粮,现在他的好二儿可不在,他不敢在膳堂吃饭,要是味道不对,可没人帮他分担,云见山又和他不对付,肯定会逼他吃完。 见云鸿安如此自觉,云见山十分满意,你云鸿安让大家吃不好睡不好,就活该遭到这样的报应。 面条吃到一半,系统的早饭也来了,好傢伙,方大厨绝对偏心了,一大盆排骨,全是肉,要不是那个盆大黄专用的,云见山都想狗嘴夺食了。 云鸿安看着眼睛也有些发绿,人不如狗啊,秉承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狗好过的心态,云鸿安指着一盆排骨质问方大厨:「方大厨,膳堂的经费就是让你如此浪费的吗?真是荒唐!」 放大可不背黑锅,冷哼道:「云监院这张嘴,可真是无理都能搅三分,你看到我用膳堂的经费给大黄加餐了?这盘排骨是纪夫子出的钱,你有意见找他去理论,我就是个干活儿的。」 纪夫子!系统勐的抬头,满心感动,纪夫子真是天下第一好的饲主,对狗狗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福报的,它系统在此宣布。 倒是云见山,一听纪夫子给大黄加肉,猜到季夫子应该是嫉妒大黄最近和他走得近了。 想到这,云见山心头一动,跟系统说:「你别整天跟着我,也去陪陪纪夫子的。」 「好!」系统乖乖应是,跟着纪夫子有前途呀!此时的系统已经被肉迷了眼睛,忘记了纪夫子的念叨。 云鸿安被方大厨一通话堵了回来,只能闷头继续吃干粮,越吃心里越不是滋味。 药熬好后,杂役们帮忙把药汤端到澡房,还拿来一个浴桶兑好了水。 药汤味道有些刺鼻,云鸿安有些闻不惯,云见山一抬手:「云监院,请!」 云鸿安捂着鼻子,脱了衣裳进了浴桶泡着,温热的水缓解了不适,云鸿安一直皱着的眉头都缓缓舒展。 云鸿安舒舒服服地泡澡,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靠在浴桶边,闭目养神。 见状,云见山没有打扰他,澡房闷热狭窄昏暗,加上那一大桶热气腾腾的药汤,云见山只待了一会儿,额头就已经出汗了。 云见山让系统守着人,自己出去了。系统原本不乐意,它也感觉闷热,云见山一句话说服了它。 「难道你不想亲眼看看云鸿安的惨状?」 系统眼珠子转了又转,终究是没有抵抗这种诱惑,应了下来。 出了澡房,闲来无事,抬头看天空碧空如洗,微风轻拂面庞,阳光绚烂而不刺眼,正合适散步闲逛,云见山就起了逛书院的心思。 书院的建筑原多是青砖黛瓦,后来觉得这样太过沉闷,改成了白墙黛瓦,远远望去,宛如水墨画。 第124页 书院中也多见木质建筑,得益于良好的保养,这些木制建筑不见腐朽,反而透露出古朴沉稳的气息,与书院教书育人的理念相契合。 云见山走在书院的青砖道路上,突然想起,云父是不是也曾无数遍走过这里。 「见山,你怎么在这里,我正好要去找你!」 云见山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已经走到夫子们所在的斋舍——见贤斋,而谢老正站在院门看着他。 「老师,有何事?」 「跟我来吧!」 进了谢老的房间,谢老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云见山,打开一看,是黑白两枚印章,一枚上面是「见山」二字,一枚上面是「寒柏」二字。 云见山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两枚? 谢老笑着说:「见山啊,我知你想在书院大会上扬名,但师父思来想去觉得不保险。为师觉得,不如你先化名,用你的画打出名号,再在书院大会扬名,两相辅助,定能为书院扬名四海!这寒柏就是为师做主为你取的化名。」 寒柏取自「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可见谢老对云见山的殷殷期许。 云见山想了想,比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院出了个书画天才,有名的大家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院学生更能让书院扬名。 云见山看向谢老,诚心行了一礼:「多谢老师为我筹划!」 谢老乐呵呵地扶起云见山,对云见山说:「你啊,跟老师客气什么?我知你志向,做老师的,自然改为你筹谋考虑!」 「你的想法是对的,打铁还得自身硬,书院强大了,别管有多少人对书院垂涎,都得把爪子老老实实缩回去。」 「侯府不是你的大敌,你要将书院发扬光大,以后会遇到很多阻碍,侯府不过是一块绊脚石罢了!」 谢老所言,句句包含对云见山的远大期望,谢老在书院这些日子,也在观察云见山,他有预感,云见山会将书院带到一个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的高度。 故他不希望云见山被眼前暂时的敌人磨灭了志气,消磨了意志。 哪怕谢老说得隐晦,云见山还是明白了谢老的意思,他对谢老保证道:「弟子一定不坠你大儒的名头,会专心画之一道。」 谢老满意点头,语重心长地对云见山说:「你能明白就好,既要扬名,就拿出你的本事,好好画几幅好画,让别人开开眼。」 「弟子明白!」云见山恭敬地说。 辞别谢老,云见山走在路上,琢磨着要画什么才好? 前世他多是画山水花草,于这方面驾轻就熟了,或许,他可以画一点不一样的。 想到这,云见山打定了主意,重来一世,他也该尝试一下新的东西。 「哎呦」 「唉!」 「啊唉」 「呜!」 云鸿安的哀嚎,在系统耳里就跟仙乐一样,不过他记着云见山的嘱咐,时刻关注着云鸿安的身体状况,保证不出人命。 云鸿安意志有些模煳了,浑身没劲,胸闷气短,额头的汗如滚珠般不断落下,他靠在浴桶边,宛如一头临死前哀嚎的猪。 之前吃进去的干粮还是有了作用,让云鸿安能够坚持更久,虽然云鸿安嚎得惨,但系统观测他还能坚持,就没叫人。 云鸿安也迷迷煳煳的,脑子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要泡半个时辰,水都没凉,自然不够时间。 虽然不喜欢陈忆安,但之前的药膏已经让云鸿安认可他的医术了,为了好转,云鸿安自然要遵医嘱。 等云见山回到膳堂,云鸿安已经嚎了不少时间了,确定人还死不了,云见山就坚持让人泡了半个时辰,中途还加了热水,以免亲爱的云监院着凉。 系统夸道:「云见山,你真细心。」 「嗯,谢谢夸奖,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时间一到,云见山就把人捞出来,云鸿安已经只剩半口气了,云见山可不管那么多,把衣服扔给云鸿安冷冷道:「云监院,药浴已经完了,劳烦你自己回去吧!」 「你,你扶我回屋。」云鸿安语气虚弱,眼光黯淡,但从水里出来后,他感觉好了很多,现在正喘着粗气。 云见山低头,凑近云鸿安耳朵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仔细一想都是在云监院接管庶务之后,我衷心建议云监院好好做一个富贵闲人。」 云鸿安瞪大眼睛,他就说不是他病了,原来是云见山在捣鬼。 「你等着!」云鸿安放着狠话。 云见山冷笑,不屑地看着云鸿安,语气轻蔑,道:「你能奈我何?劝你识相一点,否则就不是这样的小打小闹的,这次只是蚊子,下一次就可能是豺狼虎豹了,毕竟山间野兽伤人也是常态了。」 第67章 绘画 午饭时分,徐晨星和云见山如往常一般,去了云见山的值房吃饭。 期间,云见山瞅了徐晨星好几眼,原本觉得十分好开口的话,不知怎的,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徐晨星暗笑,不知在云见山在别扭什么,见云见山踌躇半天还说不出口,就笑着问:「怎么了,我感觉见山有话要说!」 「没有。」云见山下意识反驳。 徐晨星一挑眉,会心一笑,看向云见山打趣道:「没有就没有吧!」 云见山一噎,他还以为徐晨星会继续追问,这样他好顺理成章说出来。 云见山心里嘆了一口气,罢了,别扭什么呢! 第125页 「刚刚是我失言,晨星,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哦,是什么?」徐晨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事让云见山开不了口。 云见山知道逃不过去,就索性直说了,把谢老和自己的打算说了,最后还言:「晨星,我很少作人物画,想尝试一下。」 云见山不是没有画过人,是没有画过单人画像,至于风俗画和群像画他都有涉及的。 徐晨星微微一笑,眼睛含着光:「所以,见山想画我!」 云见山羞耻点头,一脸视死如归! 徐晨星噗嗤一笑,笑话云见山:「见山,这有何为难的!我很期待,见山的画!」不知你眼中的我,笔下的我,是什么样的呢?徐晨星突然很期待。 「需要我特意抽个时间让你观摩吗?」徐晨星问道,此时画师作人物画,往往都是要现场观察很久。 云见山摇摇头说:「这倒不用,只是一要画你的画像,二要多加观察你,三若是谢老看上你的画,就会流传出去,总要让你知晓。」搁现代,就是肖像权问题。 徐晨星倒是无所谓,一手握住云见山,眼里尽是信赖:「见山尽管画,若是能扬名,于我也是幸事!」 「好!」云见山回握徐晨星的手。 云鸿安回到斋舍,直接往床上一躺,身子很疲惫,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云见山折腾人的手段不算狠,但磨人,吃不好,睡不好,最能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书院钟声响了,哪怕云鸿安不知书院规矩,也知这是散学开饭的讯号。 云鸿安的肚子也咕咕地响,他在膳堂没有饭吃,只有干粮可供选择,别提多心酸了,不由心里冒出了放弃的想法。 不不不,他不能放弃,他云鸿安不能输给一个黄口小儿,云见山等着瞧! 云鸿安嘴里啃着饼,心里放着狠话,突然,门开了,一条大黄狗跑进来,云鸿安拿起手上的东西就往狗那里砸,系统灵活避开,狗嘴叼着云鸿安装着干粮的包袱一扯,啪地一声,面饼撒了一地,坏心的系统才踩了好几脚才熘之大吉,留云鸿安在原地看着被糟蹋的干粮欲哭无泪。 为啥系统要怎么干呢?很简单,他反应过来之前云见山把它提开是因为云鸿安想要拿枕头砸他。 云鸿安药浴完毕之后,系统就和云见山分道扬镳来找它的大方饲主纪夫子,看着大黄回来,纪夫子面上嫌弃,嘴上教训,抚摸狗的动作却是温柔无比。 系统确定了,纪夫子就是个闷骚,爱你在心口难开那种! 纪夫子对着系统一顿教训,说着说着就开始恐吓系统:「你啊你,还去招惹云鸿安,小心他下手打你,你看见床上那个瓷枕没有,可重了,砸在你狗头上你的小脑袋就要开花了!」 恐吓完毕,开始诱惑:「所以啊,别乱跑,好好跟着你主人,云见山那个小混蛋,护不住你!」 系统勐地反应过来,它之前吓云鸿安时,云鸿安的手是往瓷枕摸去的,该死的云鸿安,敢砸本大统! 系统越想越气,恰逢闻到云鸿安正在吃东西,就悄悄熘进云鸿安房间,把云鸿安的干粮一阵糟蹋。 云鸿安气得发疯,这干粮是扔了不是,不扔也不是,扔了今天没有吃的,不扔将就吃心里膈应,毕竟被狗踩了好几脚。 犹豫几番,云鸿安选择吃掉,他饿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云见山没有把作画的工具带到书院,只能回家一趟,把东西打包好,准备带到书院。 东西收拾到一半,云母派人来叫他,云见山只好放下收拾一半的东西,让招财善后,自己先去见云母。 云母正在书房礼帐,云见山到的时候,云母正坐在书案面前翻看帐本,听到动静,云母放下帐本,看向云见山,脸带祥和的笑意:「来了,坐。」 云见山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云母对面:「母亲打理生意辛苦,可要注意身体。」 云母笑着摆摆手:「不碍事,都是顺手的事情,不要我做这些,日子反而无聊。」 云见山点点头,他懂,云母就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别看她面容温婉气质娴静,那都是哄人的,实际上骨子里有着天生的强势与与生俱来的事业心。 「这次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在书院可待得习惯?」 说到这,云母一脸担心:「书院毕竟不比家里,若是有什么缺的,别委屈自己。」 云见山插科打诨道:「母亲,你该对自己建的书院有信心才是,每月流水一样的钱划过去,我在书院的日子逍遥得很!」 「那就好,你没在书院待过,母亲总担心你不适应。」 云见山站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说:「母亲,你看,你的好大儿好着呢?」 云母被逗笑了,帕子捂着嘴偷笑:「行了行了,快坐下吧!」 云见山嘿嘿一笑,不再转圈,坐了下来。 云母微微瞪他一眼,不贊同地说:「转晕了可怎么办?以后不许这样了!」 云见山对云母眨着眼:「那可不一定,若是母亲以后担心我,我肯定要再转个十几二十圈逗母亲开心!」 云母气笑了,起身走到云见山母亲,手指头点点云见山额头,终究是捨不得下手点他,只好一巴掌拍在云见山肩膀上,教训云见山:「越长大越混!」 「滚滚滚!」 「老娘以后再操心你,就是傻子!」 第126页 云见山跑到门前,一听这话,转头说:「母亲,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云母瞪他一眼,随手拿过桌案上的帐本就往云见山砸去,帐本砸在门框上,至于之前大门口的人,早就跑到院门了。 「快快快!」云见山催促还在收拾东西的招财,他怕再不走云母要来找他算帐。 招财一看就知道云见山是又招惹夫人了,就说:「少爷,你别着急,你哪次惹夫人生气被打过?」 云见山敲敲招财的脑袋,恶狠狠地说:「让你收拾东西就收拾,一天天的,废话那么多。」 云母是不会打他,但别的治他的方法可多了。 招财不服气,捂着额头说:「小的说的是实话,少爷你一点也不虚怀若谷。」 云见山寻了个躺椅躺下,懒得听招财废话,威胁他:「我睡个午觉,醒来前要是你还没有把东西收拾好,我就把你送到夫人院子里去。」 「少爷,不要啊!」招财哭着一张脸求饶,云母的院子里,下人都是极有规矩的,招财跟着云见山散漫惯了,去云母的院子就等着一天罚九顿吧。 云见山充耳不闻,见状招财只能加快动作把云见山的东西赶紧收拾好,好在之前云见山在家里作画时,招财也在一旁细心观察着,云见山爱用什么、惯用什么都一清二楚,不用问云见山也能把东西收拾好。 等云见山醒来,招财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两大个箱子,塞得满满当当,云见山和招财拿不动,就叫了下人帮忙搬到书院。 东西实在有点多,等徐晨星找来的时候,云见山还在收拾。 「见山,你这是在收拾东西?」徐晨星站在门外,一手扶着门。 云见山正蹲着身子整理箱子里的东西,闻言抬起头,看向徐晨星,逆着光,云见山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云见山嘆了一口气:「是呀,把我的傢伙什拿过来。」 徐晨星走到云见山跟前,蹲了下来,拿出一张帕子擦着云见山额头的细汗,有些心疼:「怎么不等我和你一起收拾?招财没有跟你一起吗?」 云见山接过徐晨星手里的帕子自己擦汗,有些心虚:「我以为很快的。」 闻言,徐晨星无奈一笑,对云见山说:「你啊,这么逞强干嘛?别收拾了,先跟我去吃饭吧,书院可不是家里,错过饭点没有吃的。」 「散学了,这么快吗?」云见山有些惊讶,抬头望窗外望去,夕阳西下,昏黄的日光照进屋内。 云见山扶额失笑,自嘲地说:「瞧我,收拾东西都忘了时间。」 徐晨星起身,看着云见山:「见山,走吧,折腾一下午,你应该也饿了。」 不料,云见山却半响没动静,徐晨星疑惑低头,眼神询问云见山。 云见山咳了一声,面色薄红,不敢看徐晨星,低头小声地说:「晨星,我腿麻了。」 「呵呵!」徐晨星发出低沉地笑声,面带笑意,难得见云见山如此窘迫。 「见山,我拉你起来。」徐晨星对云见山伸出手。 看在徐晨星笑了两声就没笑的份上,云见山也伸出了手,手一握到徐晨星的手,对方就握紧了手,随即温柔又有力的力道传来,云见山就被拉起来了。 「见山,一起去用膳?」 「好!」 夕阳下,两人相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仿若时光不老,一切可期。 第68章 看画 月上枝头,云见山守着一盏烛火,拿了一壶清酒,一人独酌。 借着酒意,云见山想起和徐晨星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描绘徐晨星的音容笑貌。 徐晨星自然是美的,风华正茂,清俊无双,人群里一眼望去最显眼的人,整个人如同明珠一般发着光。 云见山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徐晨星时,只感慨他如记忆中一般俊美,那人在暖阳春风里一笑,仿若暖暖的春意融化在怀里,满园春色都不及徐晨星脸上的一抹笑。 后来,见到更多样的徐晨星,哀怨的、单纯的、痴情的、隐忍的、伤怀的,这人不再是崖上松、天上月,而是触手可及的温暖、永远相伴的身影、不曾放弃的追逐。 云见山喝了一口酒,酒入喉咙,他斜靠着桌子,眼神迷离,模煳的视线里仿佛出现了徐晨星的身影。 有人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接着餵了他温热的茶水,云见山笑了,勉强清醒过来,看向徐晨星:「晨星怎么来了?」 徐晨星扬扬手里的书,笑着说:「来让见山多加观摩啊,我就在你屋里看书,不叨扰你。」 「好。「云见山打了一个酒嗝,酒气涌上来,滋味不太好。 徐晨星很心疼,把酒拿走了,皱着眉问:「见山怎么想起喝酒了?」徐晨星记得,云见山酒量一向不好,对酒也不喜欢啊。 云见山按了按有些疼的额头,颇有些后悔,大意了,忘记这具身体不怎么能喝酒。 唉,喝酒半生,归来仍是三杯倒! 「唉,别提了,高估自己了!」云见山倒是坦诚,可能今天已经丢过脸了,无所谓了吧! 徐晨星叮嘱云见山:「见山不善饮酒,若是要喝,也该少喝才是。」 云见山点点头,他以后一定少喝,同样的坑可不能踩第二回。 屋内有些光线有些黯淡,云见山拿出灯,一连点了好几个,整个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好了,你就在这里看书吧!」云见山指着屋里最亮的地方说,那里摆放着桌子,旁边还有茶水。 第127页 徐晨星打趣道:「见山的招待可真周到。」 「应该的。」 徐晨星在灯下看着书,云见山在灯下看着美人,灯光柔和了那人的轮廓,那人的形象在脑海里、在心里却越发鲜明。 云见山心里一遍又一遍描绘着徐晨星的相貌,眼前不断浮现两人相处的画面。 晚风吹拂,撩动徐晨星垂落的髮丝,云见山心头一动,来到桌案前,铺开宣纸,提笔在纸上挥舞。 云见山动作极快,下笔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已经画了千遍万遍,不多时,一副画的雏形就出现了。 是一副人物背景图,那是唯一的一次云见山目送徐晨星的场景,以往总是徐晨星看着他远走,那次看着徐晨星缓缓进了书院,云见山亦是心里滋味难辨。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云见山分不清自己何时动的心,但在那一刻,他心疼这个少年,这个苦苦追寻所爱不得的少年,这个走了很久的路却又仿佛又一直停留在原地的少年。 云见山没有喜欢过人,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样,所以他承认自己的心动,维持自己的理智,想为自己和少年谋一个未来。 他总是考虑太多,结契对徐晨星仕途的影响,少年年少的悸动是否会消失,他是否能给少年幸福的未来,太多的顾虑让他迟迟不敢迈出第一步,但在作画的时候,他可以全无保留。 最浓烈的爱,最细腻的笔触,道不出相思,便画一出所爱。 云见山换了好几支笔,只为描绘眼前心里最好的少年,他的挚爱。 对,他的挚爱,云见山告诉自己。 有道是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所爱就在眼前,遵循本能,去爱一个人,是最大的幸运。 在许许多多的夜晚,在无人处,云见山总会把往事揉碎掰开,寻求内心深处的答案。 晨星,所幸有你,所幸遇你,所幸爱你! 默念着这句话,云见山为心上人勾勒出最后一笔,笔洛画成。 「画得真好!」不知何时徐晨星走了过来,痴痴看着画,忍不住喃喃赞美道。 「可惜不能送你!」因为我要珍藏! 「没事,会有机会的。」徐晨星觉得,一切都未来可期。 云见山点点头:「对啊!」晨星,以后,我会为你画更多画。 自那副画后,云见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他开始疯狂的作画。 画云雾隐山踪难觅、怪石掩松行路险。画朝霞漫天初日升、晚舟泛江孤月悬。画田客持锄踏朝露、牧童骑牛碎斜阳。 画烛火不灭钟不歇、山在人在志不改。 很快,云见山就对谢老交出了自己的答案,谢老痴迷地看着云见山交上来的画,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谢老的心好痛,如此佳作,却要送去给那些庸人俗人观赏,真真是暴殄天物! 欣赏够了,谢老才不舍又心痛地收好画。 「见山,做得很好,依为师所看,整个大晋,画之一道,于你而言,无人能出其右啊!」 云见山十分谦虚,笑着说道:「夫子缪贊,见山不求别的,只求能博几分名,不坠老师、不坠书院之名!」 见云见山怀里还揣了一副画,谢老就问:「这是什么,如此宝贝?」 这幅画不是别的,正是云见山所画的徐晨星画像,云见山捨不得将其示人,但谢老对他寄予厚望,他还是想把这幅画给谢老看,安谢老的心。 云见山双手恭敬地把画递上道:「师父,此画我不愿意对外,故只能让师父品鑑了!」 「哦!」谢老来了心情,接过了画打开,只一眼,谢老就被震住了。 古人以诗画传情,从这幅画上中,谢老不禁领略到了画中人的风采,更被云见山这个作画人倾注的绵绵情意震住了。 「难怪,难怪!」难怪云见山不愿将此画示人! 谢老感慨万千,此画流出,虽名震四方,但也辜负了这一腔深情啊! 「是晨星吗?看来你想清楚了?」谢老的眼神不曾从画上离开,冷静下来的他有了心思问起其他。 云见山十分坦诚,想起徐晨星,眼神都柔和了几分,心里泛起涟漪:「是的,能遇见晨星,是见山之幸,若能与他相守,也算不负此生了!」 谢老知云见山顾虑,微微蹙眉,不太贊同地说:「见山,有时候为师觉得你真不像是一个少年人。」 云见山一怔,谢老说得没错,他早就没了少年意气风发的劲了。 谢老继续说道:「你出身富贵,家事顺遂,除幼时体弱,再无波折。寻常的人换你这样的境遇与天分,怕是年轻气盛,早早扬名了。倒是你,藏拙藏了十几年,怕是除了你父,无人知你天赋,只嘆你是纨绔。」 「说来为师也有年少轻狂的岁月,回顾往昔荒唐,恨不得掩面而逃。但人不轻狂枉少年,世人总嘆轻狂岁月,无人珍惜年少意气。」 谢老拍着云见山的肩膀,缓缓说道:「见山,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不用那么周全!做你想做的吧!」 「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十岁!」 云见山心头大震,或许谢老说得是对的,重来一世,也该换个活法了。 拜谢老为师,虽阴差阳错,也是他云见山之幸了。 「老师,见山一定慢慢改!」 闻言,谢老笑了,云见山能听进去他的话就好。 第128页 出了谢老房门,角落里窜出一条大黄狗,正是系统。 几天不见,系统越发肥硕了,看来没少被纪夫子投餵。 「云见山,正好我找你有事,跟我来!」 云见山揣着手,看了一眼系统,兴致缺缺,淡淡道:「什么事呀?」 系统卖了个关子:「哎呦,别废话,跟我来!」 云见山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系统有啥大事邀他共谋! 系统带着云见山一路来到膳堂,到了院门口,系统转头望向云见山说:「云见山,是时候展现你的钞能力了!」 「给钱,咋们买了一大盆排骨!」 云见山摇摇头,对系统解释道:「你当膳堂是饭馆子啊,有钱就是大爷?能给你你加餐是看在我和纪夫子的面上,这可是钱换不来的,你个傻狗!」 系统不服气:「不管,我要排骨,很多很多排骨!」 云见山反而不着急了,靠着院墙气定神闲,不急不忙地发问:「不急,你先说你要干嘛?」 系统狗头蹭过来:「我要报復云鸿安,大爷的,居然想砸我,不折腾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云见山歪头,看向系统,饶有兴致地问:「不知狗大爷有何妙计,要用到如此多的排骨?」 「嘿嘿嘿!」系统发出一阵恶魔笑,一听就知道它一肚子坏水在翻腾了。 「你之前不是说豺狼虎豹吗?虽是吓唬云鸿安的,但我们可以让他误以为真啊!」 「哦?」 系统兴致勃勃解释道:「书院外面不是有好几条野狗吗?这些天我牺牲自己的伙食,已经初步收买了他们,教会他们如何狼嚎!只要有足够多的排骨,我一声令下,就能号令群狗,让云鸿安闻风丧胆!」 见系统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云见山毫不客气赏他一个暴栗,真亏系统想得出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主意,别云鸿安没吓到,倒把书院的人吓个够呛! 「不行,想想书院其他人!」 系统瘫倒在地,哀嚎不已,他的肉啊,全白白餵狗了。 「你站住,我还有办法!」系统叫住云见山,它系统绝不认输。 第69章 玉兰 系统的方法很简单,还是装狼吓唬云鸿安,不能狼嚎,那就装作狼在云鸿安一个人眼前晃,这样更有威慑力。 云见山勉强鼓了个掌,为系统的异想天开。 「系统,狗和狼差别大了,云鸿安得眼瞎到什么程度,才能狼狗不分。」 是,云见山承认,某些狗是挺像狼的,但这绝不包括系统这只大黄狗和书院外的那几只野狗。 「哼,你等着,我肯定能找到跟狼长得一模一样的狗!」 云见山眼皮也不抬,敷衍道:「嗯,好棒哦!你加油!」 系统雄赳赳气昂昂走了,显然信心满满,云见山只让他小心,别吃云鸿安的亏。 系统走了,云见山想着都到膳堂了,就进去瞅瞅。 膳堂的人就那么几个,忙得热火朝天的,方大厨也不折腾人,都是选好做的菜色,能减轻点负担。 现在正是膳堂忙的时候,就连方大厨,也得一边看着火,一边切着土豆。 见云见山来了,方大厨想走过来问好,云见山摆摆手:「方大厨,你忙吧,不用管我。」 旁边还有一筐要削的土豆,云见山坐在小马扎上,帮忙削起了土豆。 方大厨边切土豆边说:「云管事今儿得空闲了?」 云见山熟练用刀削下薄薄的土豆皮,笑着答道:「是呀,前几天忙,现在倒是没什么事了!」 「你前几天一直闷在屋里,大家都有些担心!」方大厨感慨道。 云见山心头一暖,又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关注自己,只好说:「我可不是闷在屋里,只是在屋里专心做自己的事罢了。」 方大厨点点头说:「那就好!」 云见山这才想起自己来意问方大厨:「最近膳堂可还好,大家可还吃得惯。」 「一切都好,就是糕点一事,我觉得不好一直在膳堂卖。」想了想,方大厨还是说了出来。 「现在大家订购的糕点越来越多了,我寻摸着,还不如开个铺子呢!想要的自行去卖就是。书院这边,日常供应就好。」 听了方大厨的话,云见山陷入思索,卖糕点本就是他弄出来搞积分的,虽说一开始也存了赚钱的心思,但在了解云家的家业有多大之后,云见山赚钱的心思就淡了。 一来他对现状很满意,不想再折腾,二来就是他专注于画技,又有书院这边的事情牵扯,开铺子卖糕点的事情就一直耽搁下来。 想到这里,云见山问系统,如果他开铺子卖糕点,是不是没有积分? 系统答,铺子属书院膳堂且物理距离不远的话,就有积分。 也就是说,想要积分,铺子得是书院膳堂的产业。虽然现在积分对云见山一点用没有,但系统建议云见山多挣点,有好处。 至于是何好处,系统没说,云见山也没问,他也算了解系统了,能说的系统不会隐瞒,故为了积分,云见山还是想把糕点铺子放在书院膳堂名下。 一般而言,书院都会有房产田宅等产业,作为书院的资金来源。 但云雾书院比较特殊,不同于官府拨款建立的书院,也不同于多方人士筹款建立的书院,云雾书院是完全靠云家出钱建立和维持运转的。 第129页 这很难得,因为书院花销颇大,没有哪个家族会这样干,但云母为了支持云父这样干了。 云雾书院完全是靠云家提供钱财运转的,因此规定了在书院还清云家的钱之前,书院不得置产。说白了,云父不愿意白拿云母的钱。 不过这规定倒是为难上云见山了,他得想想用什么法子能够把糕点生意放在膳堂下。 心里一直琢磨这件事,午饭时分和徐晨星一道用餐时,就被徐晨星看出来了。 徐晨星是个见不得云见山苦闷的人,就温声问他:「见山,你可是有何烦心事,不妨于我说说!」 原本云见山不准备跟徐晨星说这些琐碎烦心事,但转念一想自己不告诉徐晨星,徐晨星也会担心,索性就跟徐晨星说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两人好好商量,说不一定能够想出一个好计策呢! 听了云见山把事情一说,一时之间徐晨星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只好说:「此事我再想想!」 云见山安慰他:「不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不想书院的学生都成代买糕点的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笑了,念书还得买糕点,书院上学不容易啊! 「也是,不着急,若是一时想不到办法,就让诸位同窗再辛苦几次!」徐晨星打趣道。 云见山点点头,促狭地说:「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两个又不用买糕点,你别整天操心这件事!」 徐晨星会心一笑,点点头:「好,我明白。」 —— 这天傍晚,云见山在山间採风,发现山间的玉兰开了,亭亭玉立的花朵,立在枝头,于风中摇曳。 满树莹白,不见新绿,与传说中花叶永不见的曼珠沙华悽美的寓意不同,玉兰寄託着纯洁忠贞的爱情与知恩图报,更被赋予了真挚友谊、纯洁高尚、吉祥如意等美好寓意。 蓝天白云、墨枝玉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云见山想到了初见徐晨星时,那人穿着白衣襕衫,肤若流雪、发如乌墨,就像一株玉兰。 想到这,云见山折了一大捧玉兰,他想送给徐晨星,最美的花送最美的人。 徐晨星正吃完晚膳回斋舍取书,看到云见山携花站在门前,心头一动,走上前说:「见山,回来了!可吃饭了?」 自云见山来了书院,都是和徐晨星一道用饭,若云见山其他安排,便会跟徐晨星说,免得让徐晨星苦等。 「已经吃过了。」 见徐晨星看着怀里的玉兰花不说话,云见山把花递过去:「路上见开得正好,就摘来送你了!」云见山心里有着隐秘的期待,晨星会喜欢吧! 徐晨星高兴接过花,嗅到云兰幽香,他觉得,不止玉兰花要开了,他和云见山也快有一个结果了。 「谢谢,我很喜欢!」终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徐晨星的声音带了哭腔。 云见山却是慌了,连忙哄他:「怎么了,是不喜欢玉兰吗?」 徐晨星扑到云见山怀里,云见山下意识抱住他,这一刻,两人都觉得圆满了。 「见山,我很喜欢,你会一直送我花吗?」 徐晨星靠在云见山怀里,泪水打湿了衣衫。 云见山双手揽住徐晨星,郑重地说:「当然,我以后会送你更多的花!」所以,不要哭,晨星。 「真的吗?」 「真的!」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 「成何体统!」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两人吓一跳,徐晨星想从云见山怀里出来,看看是谁在说风凉话。 云见山温柔又强势地搂住徐晨星,一手摸着徐晨星的头以示安慰,云见山不想让徐晨星露面,徐晨星面薄,那里经得起这里两个皮厚嘴皮熘的人逗。 云见山抱着徐晨星,双眼如瞪尸体般瞪着煞风景的两人,不是别人,正好是秋昭和段思华。 被云见山死亡视线盯着,两人压力也大,段思华先求饶:「哎呀,都是说着玩的,见山你不要介意。」 云见山回以白眼,表示自己很介意。 秋昭见这招不好使,看着夹在云见山和徐晨星之间的玉兰花,开始转移话题:「你们居然把玉兰花摘了,这可是纪夫子和谢老每天散步都要看的,看到花没了夫子不得吃人!」 云见山理直气壮地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别说花了,我把树挖了都成!」 秋昭一噎,还真是,云雾山是云家的,云雾山上的玉兰花也是云家栽的,云见山确实有那个资格去摘花。 但秋昭是讲道理的人吗?他不是,一听云见山的话,秋昭扯出帕子靠着段思华就开始哭诉:「天啊,辣手摧花还有理了?你摘的是花吗?不是,是夫子每天赏花的乐趣?你耽误的是夫子赏花吗?不是,是赏花兴致被破坏的夫子无心教导的学生。思华啊,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耽误至此!」 段思华嘴角一抽,绕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他也认同不了秋昭的话,但现在两人一条船,他只好默不作声。 秋昭靠着段思华,只觉没有张全武好用,段思华毕竟没有魁梧的身材,不能像一根柱子一样让他好好发挥。 云见山脸一黑,秋昭真是胡搅蛮缠,照他这说法,千里之外死了人是不是也得怨他。 「秋昭,你长了个痘,真丑!」杀人诛心,还得是云见山。 秋昭一听就炸了,他这几天上火,痘是消了一个来一个,一个不注意又长一个,听见云见山一说,手一摸发现自己又长了个痘,心情一下就不好了。 第130页 说完秋昭,接着是段思华,察觉到云见山的视线转向自己,段思华毫无畏惧,他又不在乎脸,怕啥。 云见山冷笑,嘲讽道:「段思华,今天做秋昭跟班做得不错!」 段思华脸瞬间绿了,他不在乎脸,但在乎脸面,一手把秋昭推开,段思华气唿唿走了。 秋昭也没时间和段思华掰扯,急急忙忙进了屋,想必是倒腾他那张脸去了。 待两人都走了,徐晨星在云见山怀里笑出声,云见山抱着他说:「他们两个欠收拾,我就随便教训一下!」 徐晨星的声音带着笑意:「随便教训一下?我看他们两个要气疯了!」 「那不正好!」 徐晨星点点头说:「嗯,确实,我喜欢!」 第70章 狼 这天晚上,和徐晨星一起吃完晚饭,两人就分开了,徐晨星得留在膳堂的晚间室继续看书,云见山没那么刻苦,就回斋舍准备休息了。 一进门,突然听到一声狼嚎,云见山想也不想直接抄起一个凳子往声音的来源处砸过去,嘴上也没闲着,直接开骂:「长本事了,敢吓唬我!」 系统躲过凳子,委屈不已地说:「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滚一边去!」云见山没好气地说。 系统自知理亏,走到云见山跟前认错:「我错了,不应该给你准备什么劳什子惊喜的。不过,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商,要与你老人家共谋大事。」 云见山瞥了得意洋洋的大黄狗一眼,一针见血:「你真找到像狼的狗了?」 「那当然!我是谁啊,区区小事,小菜一碟?「系统的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云见山不惯系统这毛病,就说:「是吗?让我瞅瞅长啥样?」 系统朝房间一角看去,对云见山说:「喏,就在那里,可乖了。」 云见山往角落里一看,差点又抄起一个凳子砸过去,角落里蹲着一条「狗」(狼),毛色棕灰、凸嘴竖耳、斜眼尖嘴,乍一看就是一头狼。 云见山指着角落里蹲着的东西问:「你确定这是像狼的狗,而不是像狗的狼?」怒云见山没有见识,这玩意咋看咋像狼啊。 系统一听,更得意了,兴奋地说:「就是狗,我确认了,它还会狗叫呢,不信我让它叫叫几声试试。」 说完,系统对角落里那坨叫了一声,角落里的狗跟着狗叫几声,再一看其站起来后向上捲起的尾巴,云见山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确实是条狗。 「行啊,可以啊,这狗你从哪里弄的?」云见山有些好奇。 系统嘿嘿一笑:「在野外捡的,这傢伙看着唬人,实际啥也不会,抓个兔子和鸡都费劲,一点野性没有,我估计是被富贵人圈养的,应该是特意养出来的混血,不知为何流落在外了。见它长得唬人又听话,就把它带回来了,回头给书院看门多威风。」 云见山立马拒绝:「可别,书院人来人往的,这狗长得吓人,留书院不合适。」回头该有谣言说书院养狼了。 系统一张狗脸皱起,有些不太乐意:「可我答应给它找个吃饭的地方了,这傢伙就是个吃白饭的,只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书院,也没别的地方养得起它了。」 云见山考虑一番,尝试开口:「它要是真能帮我们把云鸿安吓破胆,让云鸿安交出书院庶务管理权,我就把它带回云家,好吃好喝照顾他。」 「好嘞,我这就带小灰埋伏去,保准吓死云鸿安!」 「小灰?」 「我给它取的名字,跟大黄这个名字配吧!」 云见山看看魁梧的小灰,再看看精瘦的大黄,昧着良心说:「挺配的!」 见两条狗要出房门,云见山叮嘱道:「小心点,避着人,把别人吓坏了,卖了你们两条狗都不够赔的!」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云见山也跟着系统和小灰去了。 一路有惊无险避过书院的人,来到云雾山上一处比较平缓的山路,正合适伏击。 若是山路陡峭危险,云鸿安摔死了,云允城就有把柄了,所以云见山叮嘱系统别把人弄死。 系统都快烦死了,烦得原地刨坑:「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要是弄死人,下场也会很惨的,所以统子我心里有数,你放一万个心!」 见状,云见山就准备走了,要是这样都还能出事,那就是命中注定的,别挣扎了。 不料系统不让云见山走,对此,系统振振有词:「你是主谋,怎么能够当甩手掌柜再说了,云鸿安被吓到的时候,要是你出面恐吓,效果肯定好!反正你都和撕破脸了,没必要做幕后主谋!」 说一千道一万,系统就是得拉云见山下水,反正系统就是看不惯云见山整天悠闲,让它这个系统为他打工。 云见山觉得系统说得一点道理没有,但他想看热闹,就答应系统留下来了。 一人两狗蹲在路边茂密的丛林里面守株待兔,云鸿安没等到,倒是招来一大堆蚊子。 小灰皮厚,倒是啥事没有,系统和云见山可遭老大罪了,被连咬三个包后,系统彻底火了,自掏私房钱买了驱蚊喷雾,云见山也沾了光,没被蚊子咬了。 日头渐渐下沉,云见山和系统等得昏昏欲睡、飢肠辘辘,终于在傍晚时分等到了云鸿安。 云鸿安美滋滋地哼着小曲、提着干粮和烧鸡,迈着悠闲的步伐出现在系统和云见山的视线里面。 第131页 系统让小灰行动,小灰二话不说直接嚎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响起,又在山间迴荡,云鸿安腿脚一软,脚步不稳直接趴在地上,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系统不甘示弱叫起来,其声哀嚎悽厉又带着兇狠尖厉,云鸿安一听还有一只狼,两股战战,根本站不起来,身子打着冷颤。 云见山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他走出躲避的灌木丛,出现在云鸿安面前。 见到云见山,云鸿安瞪大双眼,恨恨道:「是你在装神弄鬼!」 云见山居高临下看着云鸿安,好心解释道:「今日之事却有我的手笔,但可不是装神弄鬼,而是确有其事!」 说完,云见山一拍手,小灰就从一个隐蔽的角落出来,嗜血的目光盯着云鸿安,还龇牙咧嘴,淌着涎水、喘着粗气,仿佛云鸿安就是一块美味的鸡肉。 见小灰朝自己逼近,云鸿安慌得手脚并用,只恨自己没有翅膀不能飞。 小灰的外表太唬人了,云鸿安近距离看着小灰,只觉双腿发软,手脚无力,控制不住自己。 云鸿安身下晕出深色水痕,一股腥臭气息瀰漫开来,云见山看了一眼,这是吓尿了真是没有用! 眼见小灰的嘴要靠近自己脖颈了,云鸿安终于慌了,开始求饶:「别别别,云少爷,饶命饶命!」 云见山让小灰停下来,看着云鸿安笑着说:「饶吗?敢问云监院有什么值得我饶命的」 危急关头,云鸿安脑子转的快,立马明白了云见山的意思,连忙保证:「我回去马上把书院庶务还给宁司库,从此以后再不插手书院庶务管理!」 「是吗?」云见山表现得有些犹豫和不满意。 云鸿安哭喊着求饶:「云少爷,都是我的错,你放过我一条贱命吧!为我这样的人,染血不值得啊!」 系统吐槽:「老东西真是能屈能伸!」 见云鸿安识时务,云见山又装作考虑一会儿,让小灰时不时试探一下云鸿安,把云鸿安的贼胆彻底吓没了,才宽宏大量地说:「既如此,今天就放过你,还望云监院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云见山话音一转,语气森寒:「否则,下次只有狼了,可没有人陪你聊天了!」 「肯定的,肯定记得!」 目地已经达成,云见山带着系统和小灰走了。 小灰长得吓人,系统就先让它跟着书院外的野狗将就一晚上,明天再带小灰回云家。 回到书院,天已经黑了,云见山推开斋舍的门,却听到房间里有着一道低沉的唿吸声。 「晨星?是你吗?」 那人不说话,云见山心道坏了,这次出去没跟晨星说。 抹黑走到徐晨星跟前,云见山伸手,触到徐晨星的肩膀,他顺势一把搂过徐晨星,头枕在徐晨星肩颈上摩蹭不停撒着娇:「我错了,别气了!」 被云见山来这一出,徐晨星有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是还是气闷,索性还是不说话。 云见山知道徐晨星生气,赶紧搂着人一顿交代,嘴跟抹了蜜一般,甜言蜜语说个不停。 「晨星,我保证,下次我做什么一定提前跟你说!」 「这次事出紧急,也有我疏忽的原因,忘记告诉你了,你肯定担心坏了吧!」 「都是我不好,总是让你担心受怕,要不你打我一顿出气吧!」 「好晨星,你最好,别生气了,就算生气了也别不跟我说话,没有晨星跟我说话,我这心啊,空落落凉嗖嗖的!」 一顿甜言蜜语的输出,徐晨星都快顶不住了,徐晨星咬了咬唇,勉强定住心神说:「你是不是没吃饭?」 云见山身子一僵,他好像确实没有吃晚饭,徐晨星最是见不得他不爱惜身体的。 「呃,没有,我错了!」云见山小心翼翼地说,在这方面他可不敢狡辩。 云见山这样,徐晨星还能说什么,只能气闷地把一个纸包拍到云见山怀里。 云见山拿过纸包,凑近一闻,是红枣糕的香气,想必是徐晨星把晚饭的糕点给他留了一份。 云见山心头一暖,有人心里一直记着你念着你,担心你冷了热了渴了饿了,时刻记挂着你,这就是爱吧! 云见山抱紧徐晨星,红了眼眶:「晨星,谢谢!」 谢谢你爱我,云见山此生定不负你! 良人难得,有幸遇见,定不负天赐不负君! 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怀抱着温柔的身躯,闻着糕点香甜的气息,谁人许下了一生的誓言? 第71章 文会 云鸿安回到书院,第一时间去找了云允文,在斋舍没有找到人,听着声音寻着灯火才发现了膳堂的晚间室。 看到云鸿安,大家还以为他要发火,不料云鸿安只是看了角落里的云允文说:「允文,你出来一下。」 云允文看着有些狼狈的云鸿安,察觉到不对,放下手里的书,跟云鸿安出了膳堂的厅堂。 云鸿安要面子,不愿意在路上说那些丢脸事情,想回自己的房间再说,云允文最近学习刻苦,不想耽搁时间,就在路上问:「爹,要去哪里?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云鸿安转头瞪了云允文一眼,没好气地说:「废什么话,跟上!」 见他这样,云允文基本确定自家老爹又吃亏了,搞不好还是吃大亏,不过看着人没伤还能喘气,云允文就觉得无所谓了,就云鸿安做的缺德事情,就算有书院学子气愤套他麻袋,也是能够理解的。 第132页 回到自己的房间,云鸿安边换衣服边骂骂咧咧把事情交代一遍,愤怒、害怕、恼怒、后怕、记恨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云鸿安迫切需要找人倾诉发泄,顺便给给意见。 听见云鸿安遇到狼,原本云允文还有些担心,一听到后面,瞬间不操心了,云见山是个靠谱的人,不会草菅人命,也就是吓唬吓唬自家老爹了,看这效果不错啊。 云鸿安换了一身衣裳,坐在椅子上,长嘆一口气,对着云允文说:「儿啊,你说该怎么办?「云鸿安眼里有着害怕,更有着不甘,他不愿意就这么遂了云见山的愿,但又害怕自己不交出书院庶务,在下山找云允城商量对策之前就被狼啃了,所以才来找云允文。 云允文心头一动,这不正好是劝说老爹的时机嘛,大哥想谋夺云家家财他自己在书院外面慢慢谋去,自己和父亲在书院这个人家的地盘还是老老实实做人比较好。 不过知道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劝说的话术还是要深思熟虑,云允文就说:「爹,别急,让我想一下。」 「爹,我觉得你还是把书院庶务交出去吧,这本来也就是个没啥权力还得罪人的差事,也没油水可以捞。」 「你疯了,就这么轻易认输,我不要。」云鸿安一听就摇头。 云允文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爹你想想,你现在是书院监院,每个月啥也不干就有十两银子,还供吃供住,这待遇多好,你啥也不用干就能活得滋润无比。你折腾书院的人,是为自己吗?是为大哥啊?他才是一点好处没捞到的人,所以一个劲地让你去冲锋陷阵,他躲在后面收好处。这书院和云家也不是好惹了,你想想你才来书院几天啊,就遭了那么多无妄之灾,大哥这个幕后主使倒是一点事情没有。」 云鸿安一听脸色就不对了,他觉得云允文说有道理啊,主意都是云允城出的,干活的是他,受伤的还是他。 见状,云允文再接再厉:「爹啊,大哥是啥样的人我不说你也清楚,虽说是亲父子亲兄弟,但之前大哥赚的钱可有你我的分,这么多年不都是娘和奶奶赚钱养我们父子两个?你就算真帮大哥谋到云家钱财,大哥愿不愿意给你钱还是未知呢!更别提那个云见山心狠手辣,都敢放狼咬爹了,跟他作对儿子是真怕有命赚钱没命花啊。你现在一个月十两银,管他长不长久,多在书院赖一个月都是赚的。」 这一通劝说下来,好逸恶劳、自私自利的云鸿安想法也变了,钱虽然好,但也得有命花,要不然他拼死拼活跟书院作对,失败了苦果自己咽,成功了要被云见山报復,总之一句话,好处不一定是自己的,坏处一定是自己的。云鸿安多自私一人啊,可没有为儿子奉献的精神,当即就被说动了。 最终,云鸿安点点头:「行,听你的,爹把书院庶务还回去,好好在书院潇洒混吃混喝。」 自云鸿安归还书院庶务管理权后,那是山也青了,水也绿了,一切都好了,晚间室也恢復了,不用挤在膳堂了,可谓是皆大欢喜。 云鸿安吃着膳堂美味的饭菜也觉得不错,经此一役,云鸿安安分多了,一天就三件事,熘达、吃饭、睡觉。 不过云允城可不开心了,在约定好的碰头时间,听见云鸿安把书院庶务管理权都交还给宁大哥,云允城脸都绿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的猪队友。 云允城对着云鸿安不满道:「爹,你怎么能够把书院庶务交回去呢?」 云鸿安一听这话就不满了,他可没有瞒着云允城,云允城只关心书院庶务管理权,有没有担心过他这个做爹的安危。 此时云鸿安不由阴暗地猜测,别是云允城想着最好云见山弄死自己,他好报官抓人独占云家家财吧? 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云鸿安直接不满了,对着云允城破口大骂:「你个畜生,你爹我都要被人弄死了,你还惦记别的,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云允城真想一口唾沫喷在云鸿安脸上,养他,脸真大,不是他云鸿安才一直让人养着吗? 但云允城还是忍住了,现在他还得靠云鸿安,这些天他私下调查云家,有了重大发现,正是需要云鸿安的时候。 云允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云鸿安说:「爹,你的安危儿子自然是惦记的,所以才想赶紧找到云家把柄,让那群折腾你的人全下大狱,好为爹报仇雪恨!」 「哦!」云鸿安眼皮一挑,这搔到他的痒处了,云鸿安毕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有报復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 云允城趁热打铁,说出来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云鸿安听完有些犹豫:「真的吗?你别让人坑了!」 「当然是真的,爹你放心,这次肯定行!」云允城打着包票。 云鸿安却迟疑了,说:「我再考虑考虑。」接连失利,让云鸿安变得谨慎了。 云允城眼里闪过不耐烦,还想再说,云鸿安已经起身要熘了,云允城没留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 千里之外的榕江城,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文会,此地文风颇盛,举办的文会也算是万众瞩目,在南地也属颇负盛名的文会之一。 文会会持续一段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完全是靠文会吸引的文人规模而定。 此次的榕江文会,有官府牵头,当地几大书院组织,又要当地氏族鼎力支持,规模排场不必提,自是声势浩大。 第133页 文会过半,组织文会的几位大佬聚在阁间,俱是愁眉不展,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文会已过半,本次文会却没出现什么惊艷之作。 佳作倒是出了不少,但若是没有一鸣惊人的作品,难免缺了一个宣传点,这次文会大家下了大力气,不就是想打开知名度,争取日后成为书院大赛的举办地。 谁料规模如此大的文会,竟连一件力压众人的作品也没有,也没出现什么黑马才子,想找个噱头都没有。 其中一人嘆道:「谁能想到呢?本以为如此盛事,应该能吸引一二天才,真是世事难料。」 不是他们没有想过提前准备一二作品天才,实在是佳作难得,天才难寻啊! 主政一方老大人闻言,长嘆一口气:「天不佑榕江啊!」 老大人在榕江多年为官,早把榕江当第二个家,榕江文人明明实力也不差,但就是名气上差一口气,一步差步步差,总的下来相比其他地方就吃亏了,故老大人才在致仕前举办这个文会,期待文会为榕江添上这差的一口名气。 「老师!」 门被推开,一名青衣学子抱着一个锦盒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如此莽撞,屋里的众人无不皱眉。 其中一中年学士的脸色更是难看,这闯进来的学子是他的学生,还不等中年学士开口训斥,青衣学子跑过来:「老师,这是谢老送来的,绝世之作啊!」 一听绝世之作,大家眼睛都亮了,老大人更是不顾脸面上手抢来锦盒,打开一开,是包装得很好的捲轴。 老大人放缓唿吸,拿出捲轴摊开,其他人也纷纷围上来。 老大人动作有些急促,但还是很小心,怕损伤作品一丝一毫。 随着老大人的动作,捲轴摊开,一幅大气磅礴的夜月山水图展现于众人眼前,水墨丹青,栩栩如生,只一眼,众人就被画吸引了,并下了论断,此乃绝世之作。 画上山脉秀丽清雅,群山壮观而不失柔美,山势逶迤,山上怪石奇松,云雾缭绕,山下江水幽幽,宁静悠远,小舟泛于江上添几分野趣,孤月高悬添几分孤高。 「好作品啊!」一人不舍地看着这幅作品。 有人感慨:「大晋又要出一个天才了!」 「不一定,这样的画,少年人怎么可能画出?」 「老夫觉得,恰恰是少年所画,才能出现在你我眼前!」 「毕竟,能画出这样绝世之作的老者,绝不可能籍籍无名,也不需要靠文会扬名!」 一人看着画上的印章说:「寒柏?没听说过,是谢老送来的,难不成谢老收徒了?」 「没听说谢老有收徒,怕是受人所託!」 老大人哈哈大笑:「少爷也好,老怪物也罢,不管那么多,这画真是及时雨啊!既然谢老和画的主人信任我们文会,那就不要让人失望,给我把这副画送到文会上,有这幅画在,这文会一时散不了!」 「谨遵大人吩咐!」 「谨遵大人吩咐!」 榕江文会出了副绝世名画,作者为寒柏先生,这个消息在榕江文会大力传播之下,跟长了脚一样在整个大晋朝迅速传播。 等消息到了芸州时,寒柏先生已经快被吹成仙人了,让知道内情的徐晨星好一番笑话。 第72章 库房 宁大哥拿回书院庶务管理权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物资给大家发物资。 云鸿安管的时候,除了非常急用的物资,其他的都是能拖就拖,好在书院平日对学生大方,笔墨纸砚这些一向给学生发得多,大家存货也多,也不至于短时间内就捉襟见肘。 云见山闲着无事,就帮着宁大哥一起发放物资,这活繁琐,一搞就是一天,到晚上也没弄完,主要是云鸿安平时不维护,发放物资的时候不记帐,导致库房乱糟糟的,只能慢慢整理了。 见云见山晚上还要去库房帮忙,徐晨星也跟着来了,执意要和云见山一起,说念书差个一晚上不打紧。 云见山说不过他,又怕话说重了徐晨星心里难受,只能对徐晨星说:「就一晚,不管弄没弄好,就这一次。」 昏黄的阳光下,徐晨星嘴角上扬,笑着对云见山保证:「见山,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学习的,只是今晚不想看书找个理由放松一下罢了!」 云见山无奈道:「好好好,都是你有理,就一晚。」 见徐晨星来到库房,再一看云见山,宁大哥还有什么不明白,不愿戳破徐晨星的小心思,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倒是跟着一起帮忙整理库房的进宝看到徐晨星,有些惊喜地说:「晨星少爷,你也来了!」 徐晨星点点头,进宝见状,知道两人最近有些暧昧又没戳破那层窗户纸,怕自己失言让两人尴尬,那就是他的罪过了,只好打了招唿就干活。 云见山在一旁看着,感慨进宝贴心,不愧能在书院混得如鱼得水,据云见山所知,书院几乎所有的夫子都私下指导过进宝。 云母和云见山说过,等过两年,进宝身契的时间到了就让他脱籍,让他自去寻自己的前程。 库房的物资很多,云见山和宁大哥进宝整理整整一天,也不过清理了三分之一。 云见山走到之前他清点的纸张处,继续清点,徐晨星想过来帮忙,云见山拦住他指着角落里的几个箱子说:「这纸灰多,又重,晨星你帮忙清点那些笔吧!」 第134页 徐晨星垂下眼眸,有些失落,语气低沉:「见山,我也是男人,没有那么弱!」 云见山抓住徐晨星的手,温柔一笑:「我知道,但我心疼你。晨星,让我心疼心疼你,可好!」这句话,云见山凑近徐晨星低声说的,保证宁大哥和进宝听不到。 徐晨星脸瞬间红了,被云见山一句话乱了阵脚,迷迷煳煳就应了,等站在装笔的箱子面前,方才反应过来。 看着一箱子的笔,徐晨星只能认命地清点起来,宁大哥和进宝对视一眼,为两人黏黏煳煳的行径无奈。 整理了一会儿,徐晨星看了云见山正在专心整理纸张,有些不甘心,尝试开口:「见山,之前你不是想让膳堂开个糕点铺吗?现在可有想法了?」 云见山嘆了一口气,说:「没呢,我还没想到怎么办!」 宁大哥听到这话,就问:「怎么了?」 两人把事情一说,宁大哥也蹙眉,这事情确实不好办,倒是进宝眼珠一转,有了想法。 「宁少爷,司库,我倒是有个想法。」 三人眼光齐聚进宝身上,被三人盯着,进宝也不慌,不紧不慢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学规规定,书院在还清所欠云家欠款前,不得置产。说白了,不能一边拿着云家的钱,一边把钱塞书院腰包,就是怕云家吃亏。」 「我猜少爷你也就是想挂一个书院的名,那就简单了,铺子实际是云家的,但挂书院的名,你再把铺子利润的一部分用作挂名费,当做书院还云家欠款的部分。钱不走书院的帐,就不算书院的产业,只是挂名而已,以云家和书院的关系,这有何难?」 见云见山、徐晨星、宁大哥一脸震惊地看着,进宝有些迟疑,不太确定地说:「怎么了,小的哪里说错了?」 云见山摇摇头,说:「不,进宝你的主意极好!」 这不就类似现代的挂名、贴牌、加盟、实际控股吗?云见山一拍脑袋,白在现代活那么久了。 云见山情不自禁地吐槽:「进宝,你不做生意,可惜了!」这脑瓜子,迟早是首富。 进宝被夸得有些羞怯,不好意思挠挠头:「小的也就是随口一说,能帮到少爷就好。」 宁大哥摇摇头,不贊同云见山的看法:「进宝这么能干,从商才是可惜,我记得他马上就可以自赎其身了,该去试试科举才是!」 大晋户籍管理严格,像和进宝一样签了固定时间的卖身契,不到时间,使多少银子都不能提前赎身。 当然了,若是权贵,自然是有例外,云家若是运作一番,也不是提前让进宝赎身。 但进宝坚持不肯,他认为云家对他有大恩,想为云家做下人到约定时间。 一来进宝坚持,二来云母认为施恩太过反而不美,这提前赎身的事情就没有再提。 此时士农工商,云见山听了不由贊同:「是呀,我记得是年底,到时候进宝就可以去试试科举!」 进宝笑着说:「要不是云家和书院,小的别说念书了,怕是早就饿死街头了!」 宁大哥宽慰他:「莫要妄自菲薄,这是你争气!」 徐晨星也说:「人贵在自救自立,进宝,这一切都是你挣来的!」 云家的僕人那么多,大家起点都是一样的,就进宝能够读书到能挣功名的程度,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了。 云见山倒是说起其他:「等你赎身后,该给自己取个连名带姓的名字,这可是大事,你可以开始考虑了!」 「有你这样吗?进宝这下不得想个半年!」宁大哥笑骂道。 这话引得几人都笑了,云见山出着损招,对进宝说:「这简单,进宝你要是自己不乐意自己取名,就去找山长和纪夫子,把烦恼转移。」 「山长和纪夫子若是知道见山你祸水东引,怕是要扒你皮!」 云见山一甩头,耍嘴皮子:「无碍,我皮厚!」 「咳,确实皮厚!」宁大哥捂嘴偷笑。 说完闲话,大家专心干活,直至夜深,方才歇下。 回斋舍的路上,云见山提着灯,和徐晨星并行。 月光皎洁,拉长两人的身影,徐晨星的声音突然在一片静默中响起:「见山,你在书院,真好!」 「那我就一直在书院,陪你!」云见山想到两个人能在书院相伴,亦是难得,毕竟自己可不在书院念书。 感谢云父,感谢云母,感谢谢老! 「好啊!」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徐晨星笑得无比甜蜜,黑暗模煳了他的脸,却遮不住他的喜悦。 感受到徐晨星的开心,云见山也很欢喜,他看向身侧的徐晨星说:「晨星,今夜好梦!」以后好梦! 「见山也是。」 「会的。」 接下来,云见山又跟着宁大哥忙了一天半,才把库房整理好。 忙活一个上午,看着整整齐齐的库房和补得差不多的帐册,宁大哥舒了口气:「总想弄好了,见山,都靠你帮我了!」 「都是分内之事,大哥何须言谢,我当大哥一家人,大哥可不许拿我当外人!」 云见山躺在一张椅子上,坐没坐样站没站样,干了几天扎扎实实的活,可把云见山累坏了,他现在是哪哪都疼。 宁大哥一把拍在云见山肩膀上,有些心疼:「这几天你也累了,好好歇歇!」 云见山咧嘴一笑:「大哥你放心,偷懒躲闲我会着呢?我可不会亏待自己。」 第135页 「就该这样,行了,这椅子硬得很,既然身子酸软,先去膳堂吃午饭,然后回斋舍躺着去!」宁大哥笑着说。 云见山起身申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既然这样,我就先去吃饭了!大哥你也早点去吃饭。」 「去吧,去吧,这帐还差个几笔,我补完就去用膳!」 云见山一路熘达着去了膳堂,还没到散学的点但也快了,膳堂的旁厅里面,方大厨正带着人分装饭菜。 饭菜香味浮动,云见山不用看,只一闻,就能闻出做了什么菜。 红烧肉、麻婆豆腐、蕨菜干炒肉、鱼汤、白糖糕、凉拌海带,还挺丰盛。 虽然饿了,但云见山不着急去领饭菜,他想等徐晨星一起,这些日子云见山早就习惯和徐晨星一起吃饭了。 见云见山斜倚在门框上等着自己,徐晨星便知云见山忙完库房的活计了,走上前笑着说:「恭喜见山,这下可以歇口气了!」 云见山拉着徐晨星去膳堂领饭菜,边走边说:「可不是,不过我再辛苦也没有你日日苦读辛苦,所以晨星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为了念书伤身。」 徐晨星听着话一笑,眼睛含笑微眯,眼下饱满的卧蚕更明显了:「那见山可要好好监督我啊,毕竟读书人嘛,有时候看书入迷了,废寝忘食也是有的。」 这种情况对于别的读书人是实情,对于徐晨星就是胡扯了,他一向自律,为人沉稳,做事有规划,加之天赋好,心性佳,从没有在念书上出过差错。 云见山自然也知道徐晨星的情况,也知徐晨星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谁又在乎这些话的真假呢? 最起码,云见山不在乎,他看向徐晨星,眼里含着打趣:「那晨星可要小心了,鄙人自诩火眼金睛,没有什么能够逃脱我的法眼!」 徐晨星装作嘆了一口气,哀求道:「那我只能求见山看在一同长大的情谊,网开一面了!」 「好说,好说!咱两谁跟谁啊!」 第73章 回家 原以为忙完整理库房的事情,能够好好睡几天懒觉,不料一大早就听见敲门声,云见山还以为是系统来骚扰他,准备开门好好教系统作统,一开门却见是一脸焦急的进宝。 「少爷,夫人让人传信让你赶紧回家。」 出事了! 这是云见山心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顾不得细问,云见山匆匆穿了衣服就赶回云家。 到了云母的书房,发现宁大哥和山长也在,云见山抹了抹额头的汗问:「娘,山长,宁大哥,书院出什么事了?」能让三人凑一起的,除了书院也没有其他事情了。 云母走过来,取出手帕,温柔地帮云见山擦着汗,一路赶来,汗既是累的,也是急出来的,感受到云母的温柔与耐心,云见山也被她的沉静感染,焦躁的心安定下来。 宁大哥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见山,喝口水。」 一旁的宁山长说:「见山啊,别着急,书院确实出了点状况,山长想着你最近也对书院上心,就想着把你叫来,大家一起商量。」 擦了汗,喝了茶,几个人坐下来,云见山首先开口:「母亲,究竟出了何事?」 云母没有回答云见山,倒是宁大哥眉头紧皱说:「云允城最近在撺掇云鸿安查书院的帐,虽然云鸿安还没有答应,但估计也快了。」云鸿安这人,绝对会被云允城说动。 「书院的帐有什么问题吗?」云见山不解,书院的帐干干净净的,怕什么? 云母嘆了一口气,为三人仔细说了其中的关窍。 「我母家,是滨州何氏一族的一支,家里世代行商,数代的积累,家资不可计数。但偏偏父亲只我一个女儿,再无子嗣,而何家家族有祖训,女子不得当家,说来可笑,朝廷允许女子立女户,但我和父亲却要为族规所困。」 何父在一次走商中出了意外,保住了命,但却再不能生育,更糟糕的是,消息走漏了。 家族的人知道后,就对何家的家财虎视眈眈了,就等着云母长大嫁出去,就可以瓜分何家的一切了。 除了一副固定规格的嫁妆,云母带不走何家的如何东西,这让何父如何能忍,如何甘心?但何家人口单薄,就算是家财无数,也反抗不了整个宗族。 何父妻子早逝,父母也早早仙逝,更无兄弟姐妹,要不是为了女儿的未来,何父都想买通盗贼,把那些贪婪的人全给宰了。 反抗不了族规,何父就开始想其他办法了,趁着自己年富力强,他一边偷偷教导女儿如何经商,一边装作失意的样子在生意上瞎折腾,让何家的生意不断缩水,而所谓缩水的生意却是慢慢转到了芸州,改名换姓成为别家的家财。在何父的安排下,何家只剩一个空壳罢了。 何氏家族的人恨得牙根痒痒,只后悔自己的丑恶嘴脸暴露得太早,让何父早早就自暴自弃,何父败的家业,在那些人眼里,一分一毫都是他们的啊,这跟挖肉有什么区别。 何父也怕逼急了狗急跳墙,所以一切都是慢慢来的,表面来看只是生意逐渐不景气,但田产房地、珍品古董都是在的,在家族人眼里,这些才是大头。 也是,那些人要是有打理生意的本事,岂会惦记别人的家财? 云母从小就知道父亲的计划,她努力学习打理生意,就是为了未来有一天能够打理好父亲留下来的产业和生意。 第136页 后来,在何父的安排下,云母远嫁,嫁给了云父。 云母出嫁后,何家族人再也忍耐不住,上门打秋风占便宜,一次冲突中,有人对何父下了黑手,人就这么没了。 说到这里,云母潸然泪下,明明何父马上就要去盛京和她团圆了,明明何父已经答应把何家明面上的家财留给族里,为何家族还不满足,非要父亲的命。 云见山握紧云母的手,希望能给她传递温暖,外祖父的事情,云见山知道的并不多,这是云母的伤心事,云见山在记忆中只知道有一个早逝的外祖父,以及外祖父的家族不让云母这个外嫁女祭拜迁坟。 云母哭了一会儿才止住哭泣,任她再坚强,提起父亲还是会难过,云见山半跪在云母面前,对云母保证:「娘,孩儿以后,一定想办法,为外祖父报仇。」让那些人逍遥法外,他云见山可忍不了。 云母摇摇头,抬头望着虚空,回想起了往事:「不用你,滨州的何家,这么多年来,几乎一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狱了。」 报仇当然得是自己来,云母是找不到那些人害死何父的罪证,但不代表她找不到何家人作恶的其他事情。 有受害者的,她暗中帮助支持受害者去告状,有证据的,就转让给其仇家、竞争对手去衙门告发。 云母足够有耐心,为了报仇,暗中筹谋、等待了二十年,她要滨州再无何氏。 因为有了丈夫和孩子,云母没想着下脏手,这会连累家人。 她只能用父亲留下的钱财,一点点为自己开路,安排人手盯着何家人,寻找他们的罪证,不违背律法的情况下,送他们下地狱。 云母摸摸云见山的头,眼神温柔欣慰:「你还是孩子,别整天想着报仇,上一辈的恩怨,娘自己会了结。」 云见山被云母的霸气镇住,悻悻回了自己的座位,他高估自己了,云母才是大家的金大腿啊,书院和云家,没有云母就完蛋了。 宁大哥倒是听出了一些端倪,尝试着开口:「何爷爷把何家产业改头换面转移到芸州,这些年云家供给书院的笔墨纸砚、家具器物,应该都是从这些产业直接拿货,而不是对外採购的吧!」 云母点点头,解释道:「战乱时期,何家作粮食、药材生意的同时,也不断收集古籍字画、招募流离失所的各种手艺人、买进各种技艺方子,为了就是等天下太平以后,何家能够生意转型。父亲当年便是如此打算的,渐渐断了药材粮食这些大宗生意,转而做起了百姓衣食住行和读书人的生意,染布、酒楼、客栈、车马行、家具店、镖局、造纸、制墨、书局等,这些都是看着不显眼但又挣钱的营生。」 也这是这样的化整为零,才导致外人猜不出云家的家底。 云母的很多生意都是工坊生产到店铺出售一条龙,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零售批发的钱她都赚,利润高得惊人。 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云家这边拨给书院的物资,都是云家自产的,帐本上花销高,但实际成本倒是不高。 云见山听明白了,扶着椅子的把手说:「所以不能让云允城查书院的帐,他可不好煳弄,定已经查探了娘你的过去。书院的帐本和云家产业关联大,虽说娘已经把原来的生意转型,但短短二十年,细心查还是能查到的。」 若是让云允城察觉其中蹊跷,驱使滨州何家的人来闹,这些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兔子急了还咬人,谁知道这些人得知何父转移了家财会做什么。 别忘了,宗族势力压人啊,要是那些人真团结一心给何父过继嗣子,再打上衙门要求云家返还何父转移的钱财,云母还真不占理。 虽然大晋女子可立女户有继承权,但嗣子也有法定的继承权,还要占大头。 当年不给何父过继嗣子,是那些人不愿意让别人多占一点好处,所以宁愿平分,何父正是抓住这些人贪婪的心理,才拖延了时间转移家财,为云母谋划未来。 云母有些后悔:「是我当初考虑不周,只想着只云家供养书院,帐本就是内部的,所以没想着做一本假的!」 宁大哥也有些愧疚,红着眼认错:「伯母,是我的疏忽,你当初就写信提醒我做假帐以防万一,是我轻敌了,只做了今年的假帐!」 「有你什么错,我当初只让你往后做一本假帐煳弄,你能提前把之前几个月的帐本做出来就好了!」 「好了,莫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要怪就怪云允城。再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看往年的帐册。」宁山长温声开口,语气却是掷地有声。 云见山思索一番说:「三年,云允城最多往前看三年的帐册,把这三年的帐册弄一本假的就行了。」 宁大哥苦笑:「见山,没有那么简单,时间紧迫,做不出来啊!也不能多找些人来做,你大哥我也不是做帐的天才啊,短时间变不出帐本。」 云见山扶额,做帐他也不会,他是个只会花钱的废物! 「那怎么办?」云见山有些抓瞎。 宁山长准备直接耍赖:「要帐本没有,把今年的给他看就行,往年的不给,他算哪根葱,他要就给?」 云母一咬牙说:「实在不行就把帐本烧了!」 「不可,帐本一烧,书院欠云家的钱就没记录了,弟妹,这可是鸿义为见山留的,你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只要云雾书院还欠云家钱,只要云雾书院不倒,云雾书院就是云见山的依靠。 第137页 云见山直接拍板:「先拦着不给,我这边尝试去把帐本做出来,若是没办法,就把帐本烧了。」 书院欠的钱不一定收不回来,但要是何家来闹,云家家财得去三分之二。 律法规定,无子之遗产,女儿三分之一,嗣子得三分之一,官府得三分之一。 比起把钱给滨州官府和何家过继给何父的嗣子,还是把钱给书院心里舒服。 云母山长等人也没意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歷过,早就波澜不兴了。 第74章 鸡腿 和云母商量完事情以后,云见山没有急着回书院,而是去看了小灰。 好歹人家帮忙解决了云鸿安,云见山总不能把人家狗放在云家,就不管不顾了。 云府的人以为小灰是云见山的狗,就把它养在了云见山的院子里面,见小灰性情温顺,也不拴着它,只给它戴了铃铛项圈,表面其身份,任它在云府四处撒花。 系统当狗当上瘾了,不肯脱离大黄的身体,天天带着小灰东走西逛,四处不着家,比谁都忙。 云见山还算幸运,回到自己的院子,大黄小灰正在吃早饭,云府条件可比书院好,大盆的骨头任他们啃。 见云见山回来,系统勉强抬头给了一个眼神,当做问候,随即又低头狂吃。 至于小灰,则是看也不看云见山,只顾吃东西。 被忽略的云见山笑骂道:「两个只会吃的饭桶!」 系统不服气,对着云见山龇牙裂嘴:「饭桶能帮你咬云鸿安吗?饭桶能帮你拿回书院的管理权吗?过河拆桥的玩意!」 云见山提醒他:「你再不吃,小灰就快要把东西吃完了!」 系统低头一看,骂道:「小灰,吃那么快作甚?给我留一点,你个只会吃的废狗!」 云见山偷偷吩咐招财:「再去拿一点狗吃的!」 招财看了埋头吃饭的两条狗,感慨大黄小灰真是太能吃了,也就少爷夫子不差钱才能养得起了。 由于被小灰抢了吃的,系统没有吃饱,看着光可鑑人的盆欲哭无泪,它的肉啊,饶是云见山家里待遇好,也不是顿顿给肉的。 再看一旁吃得抱抱的、躺着晒太阳的、舒服得眯起双眼的小灰,系统更不忿了,勐地扑到小灰身上,亮出尖牙利爪,势要小灰为偷吃付出代价。 小灰慵懒地躺着,任由系统抓咬,系统收着爪子,力道不重,小灰皮糙肉厚,系统这一通抓挠,于他而言,不过挠痒按摩罢了。 系统发泄一通,见小灰不为所动,郁闷地躺在一边,一阵气闷。 说小灰不好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说它好吧,偷偷吃同伴的饭,偏偏它系统就缺这一口饭。 云见山摸摸它狗头安慰道:「好了,就一点肉,至于这么不开心吗?」 「都怪你!」系统嘟囔道。 云见山哄他:「好好好,都怪我。」 系统还是闷闷不乐,躺在地上不说话,这时招财过来,见它躺在地上就打趣道:「呦,大黄这是怎么了?被小灰欺负了!」 招财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系统闻到味道,勐地站起来,看着排骨两眼放光。 云见山指着排骨对系统说:「喏,赔礼,快吃吧!」 招财把排骨放下,系统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美滋滋地吃起来。 吃完东西,系统舔着毛,大发慈悲地说:「说吧,又要我干嘛,看在肉的份上,本统考虑考虑!」 云见山支着头问:「系统,你会做帐吗?」云见山想着,系统如此智能,计算应该没有问题,做起假帐肯定快。 系统身子一僵,该死的云见山,它不会的偏偏要它做。 见系统不吱声,云见山催促它:「怎么不说话!」 「做什么帐啊?」 云见山把事情简单一说,系统一听要做书院好几年的帐本,立马歇菜了:「另请高明吧,嗝!」 嗯,吃得有点多了,系统挺挺肚子,感到十分满足。 「唉,看来以后可以省买肉的钱了!」云见山瘫在椅子上,十分遗憾地说。 系统一听就急了,连忙跑过来前爪搭着云见山的腿,讨好地说:「别啊,你老人家家财万贯,又不缺这几个钱!」 云见山摇摇头说:「系统,这你就不懂了,家财万贯也要持家有方啊,不能浪费,云家不养闲人,哦,不,是闲狗!」 系统气坏了,让它一个系统做假帐,云见山这个黑心鬼。 「我真不会,不是所有的系统都会做帐的,术业有专攻,你得找专业人才!」 「你一个系统居然不专业?」云见山不信。 系统狗脸皱在一起,真诚地说:「真的,我是废狗,也是废统!」 见忽悠系统做帐没戏,云见山也不跟系统掰扯了,帐本的事情放一边,先忙开糕点铺的事情。 招财最近颇有长进,又有亲爹在后面指点,云见山对他办事也放心,就把他叫来,把筹备糕点铺的事情交给招财。 招财有些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少爷,小的从来没有被委以重任,怕把事情给你办砸了!」 云见山笑着说:「无妨,慢慢来,总能上手的,当务之急,是先在书院附近建个铺子。我知道,这些时日你一直在偷偷学习办事,既如此,就不要推辞了。」 招财是云见山的贴身小斯,既然他愿意上进,云见山就愿意给他机会。 第138页 招财被一鼓励,有了信心,对云见山说:「少爷,小的一定勤奋努力,帮你把事情办好!」 「不过,这铺子的位置会不会太偏了?」 招财有些想不通,做生意肯定是越热闹的地段越好,但云雾书院附近偏僻安静,是读书的好去处,却不是铺子的好场所。 云见山当然也知道,不过铺子只有建在书院附近才有积分进帐,云见山不敢懈怠! 「生意好不好无所谓,只是为想买书院糕点的人提供一个去处罢了,总让学子们买也不好,读书人该安心读书才是!」 这套说辞还是站得住脚的,这时推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铺子是为了让书院学子不用为家里购买糕点,也说得过去。 「少爷,小的明白了,新建一个铺子需要的时间长,倒是云雾山脚,有一个现成的小院!」 招财这一说,云见山也想起来了,云雾山下,曾经云父云母为孤身一人的纪夫子建了一个小院,希望纪夫子能够有个自己的院子,住得舒服自在。 但纪夫子觉得小院冷清,没要,书院有人就住书院,书院没人就住云家。 小院空置下来,成了一个离家很近的别院,只偶尔用来接待拜访书院的文人墨客。 招财还在继续说:「那个院子虽被叫小院,但其实挺宽敞的,把前院稍微改造一下,就是一个五脏俱全的糕点铺了。」 「苏伯母等人也不用挤在云府做糕点,可以去那个院子,前院改成铺子卖糕点,内院改成工坊做糕点!」 云见山提出一个问题:「那个小院的位置,不太好找啊?」那个小院的附近全是高大的树木,十分幽静,院子被树木掩盖,并不显眼。 招财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从渡口、桥边、路边、山脚处设置路标,一路指向铺子就行,这铺子在书院附近,愿意来买的,想必也是不介意的。」若嫌麻烦,从城里到云雾山脚就挺麻烦的。 云见山也是这样想的,爱买不买吧,嫌麻烦的,还不一定能挣到好评积分呢? 「嗯,考虑的很周全,招财,看来这事我可以放心交给你了,好好干!」 「少爷,小的一定扑汤蹈火万死不辞!」 云见山嫌弃挥挥手:「一边去,开个铺子在你嘴里跟要杀人一样!」 招财笑嘻嘻走了,留下苦兮兮的系统和云见山相对,云见山懒得理他,见午膳时间到了,就让人传膳。 等僕人把饭菜端上来,云见山突然想起,他忘记跟徐晨星留话了。 糟糕!云见山一拍脑袋,直唿后悔! 云见山突然起身,准备马上回书院! 系统看不得他犯蠢就说:「进宝不是还在书院嘛,他这么一个细心人,肯定会告诉美人的。你现在匆匆忙忙回去,不就露馅了。安了,先吃饭,吃完再回去跟美人说说今天的事情,你不吃饭不爱惜自己身体,美人会不开心的。」 系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云见山就暂且坐下吃饭,只是心里惦记着人,当真是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如系统所说,细心的进宝告诉了徐晨星云见山被突然叫回家的事情,虽然有些担心,但徐晨星也只能忍耐等云见山回来。 见徐晨星一个人吃饭,甲班的人有些惊讶,秋昭这个会脑补的直接开口问:「你和云见山闹别扭了?」 徐晨星淡定坐下吃饭,看也不看秋昭,只语气淡淡地解释道:「见山有点事,回家了。」 也想回家的洛之源十分羡慕地说:「真好啊,能随时回家!」 「你也可以,只要你退学!」宁文洲拿话堵洛之源。 洛之源摇摇头,神情失落:「算了,我还是继续想家吧!」 宁文洲后知后觉自己有些过分了,就说:「我失言,你别多想。」 洛之源瞅了一眼饭菜,哇噢,有大鸡腿,故作失落地说:「唉,这话如何不让人多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今天中午能吃两个大鸡腿!」言下之意,拿鸡腿来道歉。 宁文洲黑着脸把鸡腿夹给洛之源,嫌弃地说:「给给给!」 洛之源美滋滋地收下大鸡腿,宁文洲看着装鸡腿的盘子变得空空荡荡,有些失落,他也想吃大鸡腿。 正当宁文洲为失去的大鸡腿难过时,一个大鸡腿映入眼帘,还被放在刚刚装着鸡腿的盘子里。 抬眼一看,是田修斐,宁文洲正想说几句感谢话,就听田修斐说:「别多想,我纯粹是担心你吃得少了长不高!」 「你才长不高!」一直长不高的宁文洲被扎了一刀,就差吐血了。 田修斐不欲与宁文洲争辩,反正他就算以后不长身高也是够用的,口头让让宁文洲又何妨。 「行了,快吃吧,一会儿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田修斐还是一如既往哄着宁文洲。 宁文洲啃着鸡腿,有些愤愤不平,总有一天,他宁文洲会长得最高,会让甲班所有人仰望他。 真是美好的愿望啊! 第75章 大佬 回到书院斋舍,大家都在午休,云见山放轻脚步,不想打扰大家。 系统对着云见山骂骂咧咧:「你回来带上我干啥?」 云见山十分淡定回它:「纪夫子想你了。」 「你瞎说,我明天都回来陪纪老头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过,见不得我在云家吃香喝辣。」 第139页 「对对对,我就是见不得你在我家混吃混喝。」 云见山也不跟系统遮遮掩掩,他们两个谁不知道谁啊,没有演的必要。 见云见山小心翼翼开门,系统坏心地说:「我要是现在叫唤几声,把大家吵醒了,你说大家会不会怨你。」 云见山捧起系统毛茸茸的狗头,低声威胁道:「我没关系,倒是你,被做成狗肉火锅了一定很香。」 系统想想甲班那几个刺头,真惹毛了人可不会大发慈悲饶他狗命,还是不要自找苦吃吧! 等等!! 甲班!!! 哈哈哈,本系统想到了,这次又能拿捏云见山了。 见系统狗眼里三分震惊、三分癫狂、三分得意还带一丝期待,仿佛已经上了天堂,云见山不难猜测系统又在谋划他的所谓大计了,反正系统迟早会说,云见山懒得问,直接放下系统,悄悄推门进屋。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晨星应该在屋里等他,果不其然,一进门就见徐晨星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书,坐在桌子边已经睡着了。 云见山转身,对系统做了嘘声的手势,系统见自家大美人睡着,十分自觉,脚步轻轻出了房门。 徐晨星手里的书已经摇摇欲坠了,眼看就要滑落,云见山伸手拿住书,轻轻从徐晨星手里抽出来,随手放到一边。 书院学习并不轻松,学子们都是早睡晚起,更有不少人挑灯夜战,为了保持状态,书院学子皆有午睡的习惯。 想来徐晨星是想在屋里一边看书一边等云见山,但敌不过睡意,睡了过去。 云见山把床铺开,抱着徐晨星到了床上,这一番折腾,眼见徐晨星眼皮微动,但或许是云见山的怀抱过于温暖,云见山坐在床边虚虚抱了徐晨星一会儿,徐晨星终于还是没醒来。 接着,云见山又为徐晨星脱了鞋,盖上被子。 看着徐晨星恬静的睡颜,云见山有些出神,那人躺在深色的被褥里面,浅浅的唿吸声带着某种韵律,柔和的眉眼、微侧的面容可以看到姣好的线条,往日嫣红的唇色有些黯淡,想必最近没少劳累。 云见山手指微动,捲起一缕青丝,心里尽是温柔眷恋,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 屋里光线昏暗,只见一人身影立在那里,静静地坐着,似是在等待,又似乎是在等候。 钟声响起,惊扰一院安宁,熟悉的钟声叫醒浅睡的人,如同蜻蜓掠过池面,打破一池宁静。 徐晨星眼皮挣扎片刻,方才睁开眼睛,他楞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又见云见山守着自己,顿时起身。 云见山看着他,笑意盈盈:「晨星,不着急,钟声刚响。」 「见山,我怎么在床上?怎么不叫醒我?」徐晨星从床上下了一边穿鞋一边问。 云见山反问:「这话问得奇怪,晨星整日担忧我睡不好吃不好,怎么自己却不爱惜自己,午觉也不睡?」 徐晨星自知理亏,只好转移话题:「见山匆忙回家,可有什么事?」 云见山点点头:「是有些事,倒是已经商量出一个章程了。待晚上,我与你细细说来。」 「好。」徐晨星穿好鞋,整理一番,就准备回自己房间洗漱了。 见人走了,云见山有些失落,他总算是明白想跟一个人时时刻刻在一起的滋味了。 徐晨星刚走,系统就回来了,见这空荡荡的房间,失落地说:「怎么没人啊?」它还想见刚刚醒来的大美人呢,要是大美人心情好再摸摸它就更好了。 「我不是人啊!」云见山躺在床上,准备补个午觉。 系统走过来,想跳上床,云见山的声音十分阴冷:「你敢上床,我揭你皮!」 系统转了转狗眼,看着云见山说:「你这可冤枉我了,这破床我上去干嘛?」 「呵呵!」 「唉,别睡了,我跟你商量一个事!」系统贱兮兮地说。 「什么事啊?」云见山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语气慵懒。 系统十分得意:「帐本的事情,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云见山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狗系统想吊他胃口,没门! 系统哪有云见山老谋深算,见云见山这样还以为这人是真对自己不抱希望了,就解释道:「我知道有一个做帐十分厉害,有这人在,别说三年,十年的帐本也给你做出来!」 「谁啊?」 「就是——」 「我不告诉你,你别想占我便宜!」差点被套话的系统警惕地说。 云见山失望摊摊手:「一,就算人家做帐厉害,但信得过吗?二,人家那么厉害,我请人家就应?」 系统得意地说:「放心,绝对信得过,我有办法让他答应!」 云见山直起身子,一脸笑意看着系统,恍然大悟道:「信得过的,那也就是说我认识,让我想想我身边的人谁有这本事!」 系统急了,真让云见山猜到他拿什么跟云见山谈条件。 云见山也就是逗逗系统,他怎么可能猜得出来,系统说的这人一看就是个隐藏自己的,虽说真要找花时间有可能找到,但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有系统这个捷径为何要去走弯路,这样表现不过是是不想要系统狮子大开口,想掌握主动权罢了。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云见山又重新放松躺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第140页 峰迴路转,系统也不摆架子了,万一真给自己搞砸了,云见山不和自己交易了,亏的还是自己。 「一,最好的伙食,以后不许找理由剋扣我的伙食。二,没想好。三,没想好。」 「好!」 系统有些傻眼:「等等,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云见山很自信:「你尽管开,能应算我输!」 「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云见山。」 「还有这好事!」 自闭的系统:…… 「算了,不耍嘴皮子了,那个人就是程忍冬,他要是不答应你,你就说要上门拜访请求他长辈帮忙劝说。」 「程忍冬?」云见山有些怀疑,记忆中这人一直有些沉默寡言,甚至有些不爱理人,从不与同窗有私交。 按理说,书院这样的住宿生活,再奇葩的人都有朋友,唯独程忍冬,从来不与人主动交谈,同窗主动结交也不搭理。 说这人社恐吧,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什么场面都不怕,说这人社牛吧,一个朋友都没有,哪怕是塑料的。 倒是他和宁文洲一个斋舍,宁文洲这人也轴,有些事非得让程忍冬这个舍友一起,比如打赌。 这样的人,请他做帐不用想肯定难,不过系统说的这个方法真的管用吧! 见云见山怀疑,系统就说:「你尽管去试,不管用我把我的狗头拧下来给你当。 球踢!」 云见山十分嫌弃:「慷他人之慨,真有你的!」狗头是你的吗?咋?租的房子住久了就是租户的了?借的身体永久了就是你系统的了? 「我就打个比方!」系统骂骂咧咧。 「建议不打!」 系统说不过云见山,气唿唿走了。 云见山在床上琢磨一番,还是觉得不能只听系统的,他是请人帮忙的,万一系统说的方法真戳人心口了那不就是恩将仇报了吗? 想到这里,云见山午觉也不准备补了,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他得去找人问问,了解了解情况。 云见山首先去找的就是宁大哥,正好进宝也在,两人都对书院众人熟悉,云见山就问他们对程忍冬的了解。 听到这个名字,宁大哥蹙眉,思索一阵才反应过来:「说来惭愧,我还真对他了解不多。突然提起他,我还一时想不起关于他的事情。」 宁大哥眼神放空,努力回想有关这人的过去:「说来,甲班的人,不管什么样的人,总有人出过岔子,或是生病,或是受伤,或是犯错,或是忘写作业,或是迟到,唯独忍冬,从来没有过。」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能让老师记住的学生,要么惹是生非的学渣,要么品学兼优的学霸,说白了,得发生点特殊的事、得有点特别的点让人记住。 唯独程忍冬,学业课业不出挑不落后,性格沉默寡言,也从未犯过错,真是奇了怪哉。 听宁大哥一说,云见山反应过来,这程忍冬绝不简单,就说在书院这么多年,甲班谁不是抄了一摞学规,唯独程忍冬没生过病、没有犯过错、没有抄过学规,这自制力简直变态。 毕竟人不是机器,但这人能十年如一日保持这样,真的很恐怖。 云见山一拍大腿,这一看就是能做假帐的大佬啊!系统诚不欺我! 宁大哥有些好奇,就问:「见山,你问忍冬的事情干嘛?」 云见山也不瞒着,这事就该大家一起群策群力才是:「我听闻他做帐十分厉害,就想请他帮忙,但依其脾性,怕是不愿意,故才想着多了解他,才好对症下药啊!」 「这不太好吧,忍冬正是念书要紧的时候!」宁大哥一向惦记大家的学业了。 这一说,云见山也犯难了,确实不好耽误人家。 倒是进宝说话了:「宁司库,少爷,据小的了解,程家的生意出了大问题,怕是要破产了,若是云家能帮忙,想必程公子还是愿意拿出几天时间帮忙的!」 这就是互相帮助了,看程忍冬愿不愿意了。 宁大哥和云见山对视一眼,咦,有戏啊! 第76章 告密 晚膳时分,和徐晨星简单把事情交代以后,两人快速吃完饭,就准备去堵程忍冬了。 程忍冬吃完饭,一般都会回一趟斋舍,或是拿书,或是拿其他东西,云见山和徐晨星就直接去他斋舍找人了。 不巧的是,宁文洲也在,宁文洲还以为云见山和徐晨星是来找自己的,破有些拿乔:「你们找我有啥事啊?」 「不找你,找程兄。」徐晨星丝毫不给宁文洲面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宁文洲这人,对云见山有些说不出的依赖。 也不是说这人对云见山有那方面心思,就是孩子对哥哥的依赖。 云见山小的时候,真的是个好哥哥,对徐晨星、对宁文洲和宁秋水都很好,这种好还跟大人的好不一样,是让小孩子犯了错愿意找你收尾的那种好。 宁文洲小时候真的是猫憎狗厌,亲娘爱他都累得慌受不住,也就云见山能包容宁文洲,徐晨星估摸着,宁文洲对云见山依赖跟小时候的经歷分不开。 也正是因为依赖云见山,所以宁文洲一直吵着闹着要云见山来书院念书,这傢伙就想有个人陪自己。 不过宁文洲这人别扭,心里依赖,面上嫌弃讨厌,大家都以为他只是看不惯云见山的纨绔作风,也就徐晨星能觉察出来宁文洲的真意了。 第141页 不过,徐晨星可不会好心告诉云见山,有洛之源还不够吗?再来一个,云见山得累死。 听了徐晨星的话,宁文洲不死心,看向云见山,期待他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云见山轻咳一声,有些抱歉:「文洲,我们有些事找程兄,不知可否?」 云见山话还没有说完,宁文洲就拿着书气鼓鼓地走了,见他走得快还不看路,云见山只能叮嘱一声:「小心些,别摔了!」 「啊!」得,还真摔了。 云见山扶额,他就不该乌鸦嘴,想出去扶人起来,宁文洲已经动作麻利地爬起来跑了。 得,还是先搞定程忍冬,云见山转眼一看,刚才的种种程忍冬根本没往心里去,这人正专心收拾自己的东西。 云见山只能走到程忍冬旁边,敲了敲旁边桌子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企图吸引程忍冬的注意力。 程忍冬置之不理,充耳不闻,收拾好东西就要走,云见山眼疾手快拉着徐晨星一起堵着房门。 云见山一声拉着徐晨星,一手撑着门框,看向程忍冬,不好意思地说:「程兄,我们也不想打扰你,只是有要事相商,还望程兄给点时间。」 程忍冬垂下眼眸,面色平静,古井无波的眼神看向徐晨星和云见山两人,终是开了口:「何事?」 「听闻程家生意出了些问题,云家可以帮忙解决,还望程兄也帮我一个忙。」云见山简单说明来意。 「不用。」听到自己家的生意有救了,程忍冬也不为所动。 徐晨星开口劝道:「程兄,见山的要求不会过分,你何不考虑一番。」 「不用。」程忍冬还是那句话。 云见山嘆了一口气:「程兄,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帐,若有别的要求,你近可以提。」 「没有,让开!」程忍冬依旧油盐不进。 云见山不忍,问他:「难道程兄对家业就无一丝在意?我观程兄为人,不是毫无担当之人。」 担当?为人?他他有吗?程忍冬在心里自嘲。 见状,云见山让开路,让程忍冬走了,这个法子不行,只能另外想一个法子了。 等程忍冬走后,云见山想到系统说的法子,就问徐晨星:「晨星,程兄的家里是什么情况?」 徐晨星摇摇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观其用度,倒是富裕,就是做啥的不知道,他从来不谈他家里的事情。不过,可以去问问山长,这些山长收程兄入书院的时候,应该有了解。」 事不宜迟,两人立马去找山长,很幸运,山长并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书院跟宁大哥做假帐,两人想着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宁山长本就不善经营之道,看到帐本头都大,看到云见山和徐晨星来,默默松了口气,一旁的宁大哥看着只觉好笑。 宁大哥出声问:「见山,晨星,可是有事要请教山长啊?」 云见山说:「山长,大哥,确有一点是要请教山长。」 山长已经猜到了他们两人的来意,就说:「你是想问程忍冬的事情吧!」 刚刚,宁大哥已经跟宁山长说过此事了,两人还简单聊了几句。 云见山微微一笑恭维道:「山长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之前以帮程家生意为条件,程兄都不为所动,只好另寻他法了!」 宁山长嘆了一口气说:「你若是找上程家,家人施压这孩子必会应你。但老夫不想你这样做,这会毁了这个孩子。」 「这是为何?还望山长解惑!」云见山有些好奇,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听信系统的说法去做。 宁山长摇摇头:「忍冬这孩子,年幼丧父,由寡母抚养长大,他家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老夫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么多年,老夫观其十分压抑,也曾试过暗暗开解,但他十分排斥谈到过去与家人,强硬干涉只会弄巧成拙,老夫见他本身心性绝佳,虽压抑却不绝望,也就随他去了。」 作为师长,宁山长该做的已经做的,作为长辈,他也知道,有些坎啊只能自己过,旁人干涉只会徒增烦恼了! 程忍冬太警惕太压抑了,对于他的隐秘,宁山长没有私下探寻,怕自己贸然干涉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能表面放任不管,暗中偷偷关注程忍冬。 云见山有些为难,再查下去就涉及人的隐私,这跟把人的皮扒了有什么区别? 徐晨星看出他的为难,握住云见山的手安慰他:「见山,既为难,便不要做了。我知,你不愿意为了可能的风险去做一定要伤害别人的行为,我也是这样想的。程兄也是我的同窗,揭人隐私,非君子所为。」 云见山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宁山长很是欣慰,笑着说:「坐下吧!」 云见山和徐晨星乖乖坐下,宁山长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们。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见山,晨星,有些道理,即使你们已经明白了,我这个做长辈的,也还是要说一遍。」 「人这一辈子,做个君子不容易。你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总有一些烦人恼事,诱惑着人行小人行径,而失君子风骨。」 「莫要为一些困难,失了气节与操守。」 「晨星谨听山长教诲!」 「见山谨听山长教诲!」 辞别山长,云见山和徐晨星出了房间,两人对视一眼,只能苦笑。 第142页 「晨星,你可还要去晚间室?」 徐晨星点点头:「还有时间,自是要去的!」 「倒是我耽误你了!」云见山嘆了口气。 徐晨星拧眉,不贊同地说:「你我之间,何来耽误?倒是没能帮上忙,心中有愧啊!」 云见山拍拍徐晨星的肩膀,笑着说:「好了,我们两个就不要互相自责了,我们的关系,不谈这些!」 「好。」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料深夜却有人敲响了云见山的房门。 云见山还没睡下,开门一看,是宁文洲。 「文洲怎么来了?」云见山不解,大晚上的宁文洲有什么事找他? 宁文洲哼了一声,看向云见山:「你不是想找程忍冬帮忙吗?听说你吃了闭门羹,要不要我帮你!」 宁文洲好歹是程忍冬的舍友,自是对程忍冬比旁人了解深一点。 云见山摇摇头,面色平静:「既然忍冬不愿意,就算了吧!威逼利诱、探人隐私,非君子所为!文洲,我知你想帮我,但忍冬也是你的同窗舍友,你也要尊重他的意愿。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多谢你记挂我的事情。天色已晚,你念书辛苦,早点休息吧!」 宁文洲一脸惊讶,这可出乎他的意料了,他还以为云见山会一脸欣喜把自己迎进屋里仔细商讨计策呢!得,今天吃闭门羹的,还多他宁文洲一个。 宁文洲一脸郁闷,眼含失望:「你真的不想听吗?」 云见山见宁文洲失落的样子,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当然想了,但忍冬不想。文洲,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明白的!」 「明白!」宁文洲怀揣失落走了,云见山见他逐渐隐入黑暗的身影,嘆了口气,希望宁文洲是真明白吧! 宁文洲回了斋舍,房间里没有点灯,程忍冬看似已经睡了。 宁文洲摸黑点了蜡烛,烛火照亮屋内,程忍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已经睡着了。 宁文洲走到程忍冬床前,坐在床踏上,背对程忍冬说:「放心吧,我是想跟云见山说些你的事的,但他没有让我说,说是要尊重你的意愿与隐密。」 程忍冬不说话,但唿吸却乱了。 宁文洲还在继续说,他知道程忍冬没有睡。 「见山很少求人,他这人啊,总是帮人多求人少,好不容易我能帮他一回,还被拒绝了。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但有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人啊,不喜欢什么,就要去改变什么,不要忍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特别是你有机会能力去改变的时候。」 「我改变不了!」程忍冬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眼里溢出泪,一脸苦涩地说。 宁文洲凑近程忍冬,颇有些鬼鬼祟祟地说:「你家里到底啥问题?要不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你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 程忍冬一脸抽搐,他信宁文洲就怪了,这人怕是忘记了自己刚刚告密失败才回来吧! 瞅见程忍冬的脸色,宁文洲也有些心虚,尝试为自己找补:「见山是君子,没让我说,就算我说了,见山也不会泄露!」 「嗯,你说的对!」说完,程忍冬翻身准备睡觉。宁文洲见他没下文了,有些气闷,又是一个质疑自己人品的,没眼光! 第77章 真相 第二天一大早,系统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叫嚣着让云见山兑付承诺。 云见山还躺在床上睡懒觉,听见系统的话,打了个呵欠,语气冷淡:「我不准备用你的法子,所以没有解决帐本的问题,怕是兑现不了承诺了。」 系统急了:「不行,我都给你出谋划策了,你做不到是你的事情,我的报酬你得给我。」 云见山冷笑说道:「出谋划策?我看是馊主意吧,难不成你不知道你的法子会让程忍冬很难堪吗?」 「那又怎么样?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是为他好,要不然他以后可是会——」系统突然止住话头。 云见山十分敏锐,抓住系统漏洞问道:「以后?看来我们伟大的系统能够未卜先知啊?」 「老实交代,那个梦到底怎么回事?」 云见山翻下床,提着系统的狗头恶狠狠地问道。 系统心虚地不敢看云见山,避开他的眼神,故作镇定地说:「我就是个废统,哪里会什么未卜先知,你想多了?」 云见山靠近系统的狗眼,死死盯着它说:「系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撒谎的技术,真差!」 「呵呵,没有。」系统卸了力气,宛如一条死狗,准备摆烂。 「说不说?」云见山揪着系统后颈皮,语气暗含威胁。 系统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就是不说话。 「行,你不说是吧,那我以后不干任务了,你老人家另请高明!」 系统炸毛了:「不行,你都答应我了,怎么能够言而无信呢!」 云见山眼神微暗,果然任务就是系统的脉门,他微微一笑,语气温柔:「是呀,可是你不诚信,啥都不告诉我,我基于不安抗辩权解除和你的约定也正常。」 说完,云见山放下系统,就要赶狗出门。 系统爪子扒拉着云见山,自暴自弃地说:「行行行,我告诉你,先说好,你不准生气。」 「哦,说来听听。」 「你先答应我。」系统十分坚持。 云见山终于高抬贵手:「行,不生气,只要你把一切都告诉我。」 第143页 系统嘆了口气,为云见山说起了原委。 「还记得你刚来时问的那位穿越前辈吗?这一切都要从他意外穿越到这里说起。」 一个时空的发展,自有其规律,此方世界,是有天道的,还生了意识。 这个时空发展得好,发展速度快,相应地,天道就会更强。 那位穿越者穿越过来,革新了技术、思想、制度等,使得这个时空的歷史进程迈进了一大步,天道也因此而收益。 那位穿越者死后,世界发展又陷入以往的平缓发展中,天道就动了一点小聪明,它弄了个时间裂缝,企图来一个穿越者促进世界的发展。 很快,天道就隔着时空缝隙精挑细选了一个穿越者,把人弄到这个时空。 但这个过程出了些意外,时空裂缝随机又带了一个灵魂过来,天道不想节外生枝,在这个人投胎后,就抹了这个人的记忆。 为了利益最大化,天道特地挑了一个天骄辈出、繁荣昌盛的时代,打的就是本土天才和外来人才强强联合,开创盛世的主意。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天道所预想的那么好,带着记忆的那位穿越者并没有合作的想法,反而凭着自己的先知搅乱了那个时代很多天才的命运线,预想的盛世没有到来,反而是一个原本应该日渐强势的王朝开始衰弱。 既定的命运被扰乱了,不是那么容易拨乱反正的,天道算了又算,才算出一线生机所系之人。 于是天道耗费了力量、逆转了时空,先是把那个他弄来的穿越者踢回去,再给他算出来的改命之人送去助力,期待那人将一切推回正轨。 听到这,云见山有些明白了,问系统:「所以我就是那个被时空裂缝意外带过来的灵魂,以及天道算出来改变命运的人。」 「说得对,所以你了解到自己肩负多大的使命了吗?以后别动不动就罢工,知道了吗?」 云见山想到关于徐晨星的那个梦,问:「那个梦是怎么回事?是那个穿越者所经歷的那一世吗?」 晨星,到底经歷了什么?他过得好吗?云见山有些迷茫,又有些心痛。 系统有些心虚,瞅瞅云见山的脸色,还是说了:「就是那一世,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按照命运的轨迹,他会成为一代贤相,但有那个穿越者捣乱,他成了歷史有名的奸臣和权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云见山有些咬牙切齿。 系统摇摇头:「抱歉,我所拥有的能量不足以告诉你具体的事实,我只能告诉你,那一世,你也在,你死了。」 「云见山,如果你想知道一切,就好好做任务,这是天道推算出来的任务,只要任务顺利,就能发生蝴蝶效应,推动乱了的命运线回到正轨,这样我才有能量告诉你一切。」 云见山闭了闭眼:「所以那些梦,是需要能量是吗?」 系统点点头:「是的。」 「晨星,是因为我死了,才走上那条路吗?」 「差不多吧!」 「你说的那些天骄,本土天才,是不是就是云雾书院的学生。」 「唉,果然瞒不过你。」 「云雾书院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这一代的甲班生将会是贤臣将才、大儒大家,他们开创了一代盛世。」 云见山突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什么天才,什么盛世,跟他和书院的学生有什么关系? 「系统,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书院的学生了,仅靠这几个人,就能成就所谓的盛世?」 系统嘆了口气:「蝴蝶效应啊,天道也不想把一个时空的发展寄託于某些人身上,变数太大了,但事实如此,除了勉力一试,又能如何?」 「这也是天道不曾强迫你的原因。」 云见山冷笑:「我还得感谢天道了?」 「天道说,一切都是他贪心,妄想操控一个时空的发展,谋划他人命运,方才导致反噬。所以他耗尽力量,逆转时空,再把我送到你身边,只是补偿罢了。天道希望,那些被他搅乱命运的人,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要如何,皆由你。」 说到这,系统流了泪:「只是我是天道创造的,逆转时空并非易事,若无一个盛世的能量作为补充,天道就会消散,我是它创造的,不希望他消散,故希望你能做任务。不过,无论如何,我绝不强迫你。」 「云见山,你的命运,在你手里,如何去做,皆由你。」 说完,系统就想走了。 「回来!」云见山呵斥道。 系统焉头焉脑地回头,准备迎接云见山噼头盖脸的责骂。 「我要如何做?」他云见山自认冷血,但也做不到漠视他人的命运。最要紧的,还有徐晨星,他怎么能够忍受徐晨星有一丝差池。 系统勐地抬起头:「你愿意?」 「为什么不呢?」云见山反问。 系统摇摇头:「很好,可惜除了任务,其他的要怎么做我不知道。」 「统子,你好没用。」 系统忍无可忍地说:「你就不能委婉一点,俺也是会伤心的。」 「抱歉啊。」云见山蹲下摸摸系统的狗头。 「其实,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用的。」 系统话刚说完,云见山就见它狗嘴里吐出一样东西。 「打开看看?」 是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云见山拿过来一看,触手生凉,灰暗的古铜色,辨不清是什么材质,巴掌大的圆盘什么是各种看不懂的符号和图案。 第144页 「这是什么?」云见山问道。 「这是原本预测的命运线和穿越者所在一世的命运线纠缠在一起形成的命盘,有了这个,加上能量,我才能让你看到那两世的事情,等你成功拨乱反正,这个命盘就会彻底消失。」 「有了这个,你就可以主动窥视别人的命运。但是切记切记,在你没有把握已经改变他人命运轨迹之前,不要轻易使用,要不然对你、对那人都不好。」 说实话,云见山有瞬间的心动,他想看徐晨星的,但犹豫片刻,还是止住了欲望。 云见山没有收下命盘,而是还给了系统,对系统说:「我没窥探他人命运的爱好。」 窥探命运,何等逆天,用得多了,必遭反噬,便是天道都遭了报应,他一介凡人,更是要慎重了。 见系统又想熘,云见山手一抓,捏住他的后颈皮质问道:「说了那么多,还有一个问题?我的记忆怎么回事?」 他根本不是魂穿,而是胎穿,那怎么会失去在这个时空成长的记忆,由系统给他灌输记忆? 系统咳嗽一声,十分心虚:「一点点意外了,我一个刚出炉的系统,业务有那么一点点不熟练也是正常的嘛!」 云见山气笑了,合着这个破系统之前啥也不说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 「亲爱的宿主,宽宏大量的宿主,别计较了。」系统可怜兮兮地恳求。 「恢復我的记忆。」 「做不到,我要能做到就好了,你看这没多大影响嘛,你老人家就凑合用吧。」 云见山扶额,果真是废物。 「行了,滚吧你!」 「拜拜喽!」 云见山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吃午饭去。 第78章 骨灰 今天膳堂的午饭格外丰盛,糖醋排骨、蒜泥白菜、葱叶炒鸡蛋、香菇炖鸡,再加一碗酒酿圆子。 如此美味,云见山和徐晨星却无心享用,两人看着不请而来的程忍冬,对视几眼,还是是云见山开了口:「程兄,有何事啊?」 两人一向都是在云见山膳堂的值房吃饭,图个清净与独处的机会,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明白他们的意思,不会来打扰。 不料今天程忍冬居然跟着两人进了值房,还端着饭菜,明显是要一起吃。 程忍冬不说话,只坐下低头吃饭,云见山和徐晨星也只好坐下,开始吃饭。 云见山还挺喜欢酒酿圆子的,就是程忍冬来这一出,他这心里好奇得跟猫抓一样,难免有几分难以下咽。 徐晨星倒是淡定,把自己的酒酿圆子分了云见山一半,还找了个蹩脚的藉口:「我不胜酒力,还希望见山帮忙?」 云见山也反应过来,不管程忍冬,跟徐晨星亲亲热热地吃着午饭,还给徐晨星夹菜。 程忍冬吃得快,吃完便在屋里找了茶叶和水,自顾自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茶叶在滚烫的开水里沉浮打转,程忍冬盯着渐渐舒展的茶叶,兀自开口:「为了书院,我帮你做帐。」 程忍冬提到书院,云见山和徐晨星倒是不好说补偿程忍冬的事情了,这是对人心意的糟蹋。 云见山对程忍冬行了一礼:「忍冬对书院的谆谆心意,见山郑重谢过。忍冬大恩,无以为报,见山记下。日后若有差遣,忍冬尽可开口。」 「嗯,没有差遣,就是最大的好事!」程忍冬难得说次俏皮话。 徐晨星笑着接话:「既如此,就祝忍冬,一辈子用不上我与晨星的人情了。」 程忍冬点点头,一脸认真。 事不宜迟,云见山带着程忍冬去找了宁大哥,山长也在,这父子俩正昏天暗地做假帐呢。 见状,云见山微微摇头:「山长,大哥,你们要爱惜身体才是,可用饭了?」 宁山长和宁大哥忙得忘了时间,云见山一说,方才觉得腹中飢饿。 宁山长正想为了面子哄骗云见山几句,宁大哥开口了:「见山、忍冬,你们二人前来,有何事啊?」 云见山指着程忍冬说:「我把做帐的高手请来了!」 见程忍冬不反对,这夫子两虽疑惑程忍冬还有这通天本领,但出于对程忍冬稳重性格的信任,立马相信程忍冬有做帐的本事,能救他们于苦海之中了。 宁大哥拉着程忍冬,一脸惊喜:「多谢忍冬了,忍冬,来来来,我来为你细细讲解要做什么帐!」 见程忍冬不过三言两语之间,就明白帐本不说,还能挑出两人做的假帐不足之处,宁山长和宁大哥看程忍冬,就跟看救苦救难活菩萨没区别。 宁山长也把帐本扔了,有程忍冬在,他就不准备干这活了,和宁大哥一起为程忍冬讲解书院的帐本,看这架势,是要託付重任了。 云见山见状,悄悄退出房间,宁山长瞅见,就问:「见山要走了?」 云见山打趣道:「大哥、山长如此辛苦,连饭也顾不得吃了,见山不能为大家分忧,只能为大家去备点吃的了!」 宁山长也饿了,挥挥手,让云见山赶紧去。 云见山去了膳堂,偷偷摸摸拿了点吃的过来,糖醋排骨、蒜蓉白菜加米饭,可把宁山长和宁大哥馋坏了。 程忍冬已经上手做帐本了,宁文洲和宁山长就在一旁开饭,偶尔回答程忍冬的问题。 等宁大哥和宁山长吃完饭,和程忍冬商量,约定上午程忍冬依旧照常上课,下午和晚上则拿来作帐本。 第145页 程忍冬有把握,书院的帐本简单,半个月可以做出三年的帐本,这足够了。 此时规定,书院这类机构的帐本,三年一封,十年一销毁,想要查三年前的帐本,除非书院犯事由官府来查。 至于程忍冬落下的功课,由山长给他补课。 商量好事情,云见山就不打扰程忍冬和山长他们,提着食盒走了。 解决完一桩心头事,云见山回到斋舍便睡下了,大好时光,不睡个午觉,岂不浪费? 熟悉的失重感袭来,云见山有些忐忑与期待。 浓雾笼罩着云见山,云见山静静站在原地,等等浓雾散去。 不多时,风吹雾散,眼前是一座简陋的草庐。 见山在这里面吗?怎么混这么差了?云见山心里漫上担忧。 院子里,一个衣衫单薄、约莫七八岁的童子正在哭泣。 他向云见山跑过来说:「你是来看望师父的朋友吗?你来晚了,师父已经去了。」 身后传来哽咽声,云见山转头一看,吃了一惊。 身后这人牵着一匹马,披风斗笠、满脸风霜、鬓角发白,年约不惑。 但熟悉的眉眼还是让云见山认出了他,这人是田修斐。 原来,那童子不是对云见山说话,而是对他身后的田修斐。 听到童子的话,田修斐身形踉跄了一下,面色发白,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怎么会?」 云见山这才意识到,有人死了,会是谁呢?云见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童子的带领下,田修斐进了屋,云见山也跟着进去,一进屋,就见狭窄的房间里,一个瘦削身形的人躺在窗边的躺椅上。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的一点光线投进屋内,照在躺着的那人早就没有起伏的胸膛上。 云见山瞧了一眼,是程忍冬,心里涌上难过与怅然,还有隐秘的庆幸。 不是晨星,不是晨星,云见山告诉自己,他自嘲一笑,为自己的卑劣。 田修斐早已抑制不住,扑到程忍冬身上,脸埋在程忍冬怀里,呜咽的哭声响起,是绝望且悲痛的田修斐在哭泣。 云见山走进两人,想伸手安慰田修斐,却是徒劳无功。 他转而看向程忍冬,有些心痛,程忍冬明明比田修斐年轻那么多,头上的白髮却不知比田修斐多了多少。 瘦骨嶙峋的身子,凹陷的脸颊,一脸的油尽灯枯之相,程忍冬到底经歷了什么? 云见山是个见不得死亡的人,他可以平淡接受自己的死亡,但看着他人生命逝去,却是抑制不住的难受。 他看着田修斐苦哑了嗓子、流干了最后一滴泪,最终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好在那个童子给田修斐餵了点水,待田修斐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屋外有颗榆树,黄叶落了满地,云见山知道,这是深秋时节了。 程忍冬,死在了一个寂寥的秋天。 田修斐醒来后,冷静多了,也不抱着程忍冬的尸体哭了,而是勉强打起精神,操持起程忍冬的身后事。 首先要做的,就是先餵饱那个小童。 那孩子饿得咕咕叫,田修斐应该是赶路而来,随身带了干粮。 田修斐取出干粮给这小童吃,问起他事情,云见山也在一旁,他也想知道程忍冬经歷了什么。 一个人,好好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去了。 「砚儿,你师父是如何去的?」田修斐看着程忍冬的遗容问道。 砚儿红着一双眼:「师父总是咳嗽,但从来不喝药,只一直反反覆覆把信翻出来看。」 「为何不喝药?」 「师父说没钱」 「瞎说!我明明给他寄了很多钱。」 瞅见砚儿无辜的眼神,田修斐抹了把脸,继续问。 「什么信?」 「不知道,师父不让我看,不过有新来的信,也有旧信,都被师父放在书房的箱子里了。」 田修斐来到书房,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单独放在桌子上的一封信。 桌子上空荡荡的,除了被砚台压着的一封信,什么都没有。 云见山走上前看了一眼,信封上四个字,修斐亲启。 云见山瞭然,看来程忍冬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提前给田修斐留了信。 田修斐心痛不已,拿起信看了起来,云见山也凑过去看信。 「致修斐: 谨启。尸体火化,骨灰随风散。莫立坟冢,莫设灵位,莫办丧事,莫烦吾母。生前苦闷,唯愿清净。修斐为吾挚友,身后诸事,皆托于兄。 于此,保重。 忍冬绝笔。」 云见山说不出话,古人事死如事生,是什么样的绝望与苦痛,让程忍冬甘愿受世人眼中的挫骨扬灰之刑。 又是什么,让他不愿设坟立牌,不愿将死讯告知母亲。 云见山想不通,田修斐更是想不通,他看死死盯着信,恨不能看出花。 良久,田修斐收好信,开始在屋里翻找东西,企图拼凑出真相。 砚儿也来了,看着田修斐翻东西,不说话。 田修斐一边翻东西,一边问他:「跟我说说你师父的事情吧!」 砚儿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田修斐找到一个沉重的箱子,边打开边问:「他吃了什么,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平时可有见什么人?」 「吃杂粮粥和馒头咸菜,看书、散步、教我念书、做饭、收拾屋子,不出门,不见人,也没人找他。」 第146页 看样子,程忍冬过得很是清苦,云见山看着破败的草屋,简陋的家具,有些心疼。 田修斐则是红了眼,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我给忍冬寄钱了,他怎么连块肉都吃不上?」 砚儿听到田修斐的话,不解地说:「可是,师父是真的没钱啊?」 田修斐不理他,打开箱子,里面全部是满满当当的信件。 云见山走过去一看,全是信,一眼望去,信封上只重复出现两个人的名字——田修斐和程母,看来,这些信是田修斐和程忍冬两人往来的书信,以及程母写给程忍冬的信。 田修斐没有看两人之间的信,直接翻找出云母写给程忍冬的信,看了起来。 等田修斐看完挑出来的一堆信,早已潸然泪下,云见山在一旁看着,也觉眼睛干涩。 程忍冬,太苦了! 那些信,全是程母写给程忍冬的,信中所言,皆是逼迫、索取、打压、怨恨。 逼他娶妻攀附,迫他折腰媚权,索他薄薄俸禄,要他友人厚资,打其骨压其性,怨他不能光耀门楣,恨他位卑庸碌。 云见山看着这些文字,只觉窒息难言,试问程忍冬看着这些,该是如何心痛?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云见山深有体会。 好一点的,能自己爬起来,但大部分人都是被家庭捆绑,终其一生,不得安宁。 云见山自认是幸运的,在被养父母抛弃后,有院长和叔叔带他走出来。 而程忍冬是不幸的,寡母孤儿,母亲将所有的希望寄託于他,逼疯了自己,逼疯了儿子。 田修斐又气又恨,盯着薄薄的信纸,眼里的阴狠是怎么也遮不住。 云见山想,前世,田修斐一定和程忍冬很好很好吧,或许他们是最好的同窗,一起高中,一起为官,引为知己,惺惺相惜。 田修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把信看了又看,一遍遍体会程忍冬曾经的痛。 云见山看着田修斐逐渐偏执,渐渐陷入癫狂,心里担忧不已,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着。 云见山看着田修斐不断折磨自己,但终究这人还是冷静下来,把信一封一封装回信封,重新找来一个匣子,将信规规整整放好。 看见田修斐眼里的决绝与阴狠,云见山知道,程家估摸着又要办丧事了。 这些信,杀死了看信的人,也终将杀死写信的人。 田修斐请人把砚儿暂时带走照顾,自己一个人回到程忍冬身前的草庐,处理了程忍冬的身后事。 他把整个草庐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来,除了程忍冬的一些贴身物品让他搬出来以外,其余的全部一把火,连带整个草庐都烧了。 接着,是程忍冬的尸体,田修斐买了好多柴火和煤炭,加上油,才将将把尸体烧成一个骨架。 田修斐边烧边骂:「程忍冬,你个笨蛋,人不是那么容易烧成灰的,老子给你火化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你个王八蛋,别想我用锤子,把你的骨头敲成灰。」 田修斐向来是人人称赞的谦谦君子,念的圣人之道,不言粗鄙之言,如今竟也开口骂人,也是头一遭了。 田修斐在程忍冬的草庐里,搜出一盒银钱,都是这些年田修斐怕程忍冬远在偏僻之地为官,日子清苦,寄给程忍冬资助他生活的。 对家里的排斥与反抗,让程忍冬在面对母亲的索取时,留下了一部分。 但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依旧能够靠着薄薄信纸、寥寥几语,束缚住程忍冬。 程忍冬留下了钱,却束之高阁,任由自己过着清苦的生活,也不知惩罚了谁。 田修斐找到钱的时候,整个人又哭又骂,他恨啊,他悔啊。 为何忍冬不能再坚决一点,彻底与母亲割裂开来,明明他已经有反抗的心了。 田修斐一直在想,若是那信少个几封,是不是程忍冬就能够下定决心了。 可惜,这个答案他永远不得而知了。 彼时,云见山正躺在草庐外面的高大的榆树上,看落日余晖,为也如落日般坠落的生命缅怀。 听见田修斐哽咽的哭声,云见山走进屋内,看到一匣子金银,还有什么不明白。 程忍冬看似是身体不好油尽灯枯而亡,但归根究底,还是心病难医罢了。 逝者已逝,这样的死因,只会让生者痛苦。 生老病死,世间规律,但心病却是人力所致,人力所改。 可惜的是,大多是空留伤悲与遗憾罢了。 云见山蹲在哭泣的田修斐旁边,默默陪着他,哪怕这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云见山也想陪陪他、安慰他。 说来,和程忍冬一样,田修斐也是个命苦的。 程忍冬自小没了爹,田修斐自小没了娘。 不同的是,寡母守着牌位过了一辈子,寡夫却是纳了一个又一个新人。 田修斐的母亲,早在自己时日无多时,就为田修斐筹谋了。 她偷偷变卖了自己的嫁妆,加上私房,把偌大的财产一分为三。 一份,是她带着年幼的田修斐藏在一私密处,一份,给了託孤的云母,一份,给了田修斐自己拿着。 临死前,田母把田修斐送到云家和云雾书院,为田修斐留下遗言:不得功名,就不要回家祭拜她。 这遗言被有心之人大肆宣扬,也阴差阳错让田修斐没了田家掣肘。 第147页 说来好笑,那些人无非是怕田修斐争家产罢了。 但谁能想到,表面光鲜亮丽的书香世家,完全是靠家主那「低贱」商户女出身的夫人撑起来的。 这些人是真蠢啊,根本没有察觉田母偷卖嫁妆一事,就连田修斐要去的书院,也不知在何处。 就这样,年幼的田修斐来到云家,徐晨星和云见山从此有了一个哥哥,一个永远温润如玉、宽容弟弟的哥哥。 见田修斐伤怀,云见山也是不忍,记忆中他和田修斐一起长大,自是知道这人重感情。 田修斐视程忍冬为挚友,好友离去,田修斐也是去了半条命了。 最后,田修斐把那盒金银换了一个最豪华的骨灰盒,收敛了程忍冬没被烧成灰的尸骨。 田修斐又买了辆马车,带着程忍冬的徒弟砚儿走了。 临走前,云见山看到田修斐拿着一纸诏书,彻夜难眠。 云见山看了,是诏程忍冬回盛京为官的诏书。 想来程忍冬是被贬谪到了这里,又或是被排挤辞官流落此处,总归是郁郁蹉跎一生。 田修斐向来不喝酒,临走的那一晚,难得喝了些酒,嘴里念念叨叨。 这人真是嘴紧,喝了酒也没透露出啥,只念叨几个人名。 云见山仔细分辨,皆是熟人,田母、云母、晨星、忍冬,还有——自己。 在一个秋风瑟瑟的早晨,田修斐驾着车,车里的孩子抱着骨灰盒,缓缓离开了程忍冬的死亡之地。 雾渐渐浓了,遮住云见山的视线,云见山知道,梦要散了。 梦散人醒,云见山躺在床上发愣,心里怅然若失,总觉得恍若若失,心里不踏实。 云见山起身,去了宁大哥的值房,程忍冬正在埋头做帐,云见山在一旁静静看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来之前满腹的话,见了人却难以开口。 云见山知道,此时的程忍冬,不需要帮助。 少年时期,最是敏感多思,很多时候,不能接受旁人贸然的善意。 再一个,这时的程忍冬,估计和母亲的矛盾还没有那么深。 云雾书院甲班生,这个身份,应该能勉强让程母满意了。 而程忍冬应该有自信,在未来他能够凭藉自己的能力,让母亲满意或是闭嘴。 云见山的视线过于强烈,程忍冬停下笔,看向云见山问:「见山是来找宁大哥吗?他刚刚出去了。」 云见山摇了摇头,眼神灰暗:「不是,我来看看你。」 「看我?」程忍冬脸上微讶。 云见山进屋找了个椅子坐下,故作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向程忍冬笑了笑,不正经地说:「是呀,来做监工!」 程忍冬无奈摇头,嘆道:「你想看就看吧!」 说完,程忍冬低头继续做帐了,云见山则是在心里斟酌着话语。 屋里陷入一片静谧,一时之间只有纸笔的摩挲声,以及陷入思索的云见山指尖无意识敲击椅子扶手的声音。 良久,云见山出声:「忍冬,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小时候,我娘喜欢吃芸州城一家老铺子的糕点,家里人时常带着我去买糕点,哄我娘高兴。 一次,是娘的生辰,我觉得自己长大了,想自己一个人去买糕点,好孝顺娘亲。 可是云家离芸州城很远,我一个僕人不带,也不跟家里人说,就带了银子偷偷上路。 我记得,路上还下了雨,幸好家里僕人细心,发现我不在急忙出来寻我,我才没被淋成落汤鸡。 后来,爹爹带我我到了城里,让我一个人,独自去买了娘最爱的糕点。」 「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当时若是能早点告诉父亲就好了。 对于一个小孩,去芸州城难如登天,对于父亲、家僕却是轻而易举。 我一味执着自己一个人去,也不过是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程忍冬手一顿,显然他在听云见山的故事,云见山见状,意有所指地说:「忍冬,你说是吧?」 程忍冬不说话,云见山也没指望一个故事就能让人想通。 他只是不甘罢了,若是让他什么也不做,他做不到。 程忍冬不说话,仍在认真写着帐本。 云见山起身,嘆了一口气,时间那么长,未来那么远,慢慢来吧! 程忍冬相信未来会更好,他何尝不是呢! 云见山走了,程忍冬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在心里回他:「你说得对!」 第79章 监工 这天夜里,有人敲醒了云见山的房门。 打开门一看,云见山有些意外,是徐晨星。 「晨星,这是什么?」 看徐晨星手里一托盘的瓶瓶罐罐,云见山问道。 徐晨星进了屋,放下东西说:「是修斐调的安神香,你怕是又有烦心事了吧,用了这香,好歹睡个好觉!」 云见山心下感动,拉着徐晨星的手,苦笑道:「让你担心了,不是什么大事!」 云见山没想到,徐晨星如此敏锐,自己从系统和梦境骤然得知那么多事,心里惦记又解决不了,心里心烦意乱,却被徐晨星察觉了。 徐晨星回握云见山的手,漂亮的丹凤眼含着关切,嘴角含笑:「大事小事我不管,我只希望你开心一些。」 「好,我保证!」 徐晨星点燃安神香,闻着怡然的香气,两人躺在床上,相拥在一起,云见山跟徐晨星说起了那个梦。 第148页 至于系统所言,云见山没有告诉徐晨星,这只会让徐晨星徒添烦恼罢了。 徐晨星窝在云见山肩头,静静地听着云见山说着那个梦。 他柔和的眉眼看着云见山,时不时轻柔眨着眼,细细听着云见山描绘那个梦。 等云见山说完那个梦,徐晨星握住云见山的手说:「见山,不必忧心,人各有命,别把别人的命运背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梦,是意外也好,命中注定也罢,选择在你。想帮就帮,袖手旁观也无碍,无论如何,总难万全,问心无愧就好!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 云见山释然一笑,徐晨星说得对,问心无愧就好。 与命运努力抗争,坦然接受一切,便足矣。 当不能把握未来时,随心随性、量力而行就好。 人生无周全,诸事皆尽心,如此就好。 想开以后,云见山一身轻松,唿吸着淡淡香气,渐渐睡去。 徐晨星起身,给云见山盖上被子,吹灭了灯,临走前,徐晨星盯着床的方向,心里默默道:「见山,一夜好眠!」 徐晨星出了房门,一转身,却见院子的一角,有一人在抬头赏月。 徐晨星走上前,嘆道:「好雅兴!」 「我没在赏月。」是程忍冬。 「哦,那是在干什么?」徐晨星追问。 程忍冬陷入沉默,徐晨星冷声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讨厌你们这些人。」 「见山那人啊,见到你们有事,总想帮你们。」 「洛之源,宁文洲、秋昭、张全武,还有其他人,他怎么就不帮帮我呢!」 看着云见山帮了一个又一个,交了一个又一个朋友,自己却被云见山渐渐疏远,徐晨星心里的酸水是怎么也止不住。 程忍冬一针见血:「晨星,你不一样,对他来说,你不一样。」 「是呀,我不一样,你们能和他做一辈子朋友,我和他不能。」 徐晨星眼角无声滴下一滴泪,无人察觉便隐于黑暗,不留一丝痕迹。 徐晨星知道,他和云见山的关系要么更近一步,要么彻底决裂、形同陌路。 两人都不是黏煳将就的人,绝不可能把爱情装作友情,用友情粉饰爱情。 「你和他,会好的。」沉默许久,程忍冬开口。 「借你吉言。」 夜色朦胧,徐晨星看不清程忍冬的脸,就说:「你在这里,想干嘛?」 程忍冬声音有些苦涩:「说来可笑,有些踌躇。」 「既盼着有人能帮我,又害怕打破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 不得不说,云见山是不一样的。 这些年,程忍冬很少遇到过想帮自己的人,就算有,但尊重自己想法又强烈想帮助自己的,就云见山一个。 这让程忍冬感到安心,总觉得就算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也不用担心会有不好的后果。 责怪、训斥、恨铁不成钢、厌恶、看不起等等,一切不好的情绪都不会出现,让人安心。 「忍冬,你可以尝试一下,相信云见山。」 「人总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争取。」 徐晨星走了,程忍冬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抬头看月,明月一如既往高悬,亘古不变。 程忍冬长嘆一口气,回了房间。 这天,招财托进宝给云见山带话,山下的铺子已经改建好了,问云见山是否要去看一下。 云见山肯定要去的,不仅自己要去,还得叫人。 最不能缺席的,就是宁大哥了。 云见山当即去找宁大哥,巧的是,宁文洲和徐晨星也在,两人知晓内情,也来帮忙程忍冬整理帐本。 见屋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云见山打趣道:「哟,组团逃课呢!」 「才没有,夫子让大家下午自行安排,我和徐晨星才来帮忙的。」 「那可真是我不对了,错怪文洲和晨星了,两位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云见山作揖求饶。 宁大哥笑道:「见山也是来帮忙的?」 「非也,非也。大哥,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我就是个帮倒忙的。」 云见山十分有自知之明,帐本的事情,他可搞不来。 徐晨星抬头笑着问:「那见山是来监工的?」 一旁的程忍冬想到,那天云见山说过自己是监工,微微一笑,看得旁边的宁文洲一头雾水。 云见山笑着解释道:「不是,是我让招财弄的糕点铺弄好了,想找宁大哥一起去看看。」 宁大哥来了兴趣说:「哦,是这个啊,前两天还跟山长说过此事,倒是没想到铺子这么快就弄好了。」 徐晨星想了想说:「正好快要月底了,趁这个机会,把卖糕点的事情挪到山下铺子那边,大家也不用提着糕点下山了。」 宁文洲也来了兴趣,说:「我也想去。」 宁大哥摇摇头:「没有请假,不得擅自外出。」 「不碍事,老夫给你们放假,一起去看看。」屋外传来洪亮的声音,是纪夫子。 宁大哥赶紧上前迎接:「夫子怎么来了?」 纪夫子进了屋说:「有些事情想来问问你,山长说,以后书院不免费提供笔墨纸砚这些东西。 「还把所有夫子叫到一起商量,说是以后要严格限制大家的用度,以免浪费。」 第149页 「老夫不愿意和他们掰扯,就想来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让老夫委屈自己的学生?」 闻言,宁大哥一脸为难,不敢看纪夫子的脸,云见山见状就问:「宁大哥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宁大哥嘆了口气说:「最近云允城盯云家和书院盯得紧,所以云家工坊不得不断了笔墨纸砚等物品的供应。以后,书院怕是不能为书院全体提供免费的笔墨纸砚等物了。」 云见山不解:「为何母亲不直接多拨一点银钱给书院,由书院直接採买?」 虽然这样耗费多一些,但云家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宁大哥嘆了口气说:「每个月云家给书院的钱都是固定的,突然多太多,太显眼了。再一个,书院大肆採买,也会有问题。」 「那怎么办?」宁文洲苦着脸,觉得很难办啊! 宁大哥木着一张脸地说:「节衣缩食,本来云家给书院的银钱才是正常开销。只不过云伯母心疼大家念书辛苦、生活不易,私下让云家工坊多加补贴,现在只是把多余的补贴收回去了。」 在云雾书院,洗澡、吃饭、笔墨纸砚、书院襕衫等等,都是免费供应,正常额度内,都是要多少给多少,除了云雾书院,哪个书院会这样做慈善。 宁文洲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抓住宁大哥的手问:「等等,以后洗澡不会也要限制吧!」 看见宁大哥一脸假笑,宁文洲笑不出来了,徐晨星和程忍冬也笑不出来了。 纪夫子了解缘由,却是临阵倒戈了,瞪了宁文洲一眼,训斥道:「读书人就是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念什么书!」 「可是,夫子,不洗澡真的很臭啊!」宁文洲苦着脸说。 宁大哥赶紧安慰大家:「只是规定三日一次罢了,没那么夸张。」 山间并不炎热,三日一洗,真的不苛刻,山长只想让大家节俭,而不是折磨大家。 闻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三日洗个热水澡,平时自己打点水擦擦身,也够了。 云见山怕纪夫子又训大家,就说:「夫子不是刚刚说放假让大家去铺子里看看,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 宁大哥接过话头:「说得正是,纪夫子,咋们走吧!」 纪夫子一点头,宁文洲拉着程忍冬就兴奋起身,程忍冬无奈,只能跟着起身。 一行人就跟着纪夫子下了山,招财果然是个靠谱的。 上山的路口处,早已插好了指路的路牌,高的低的都有,也算是细心了。 纪夫子指着路牌说:「是个细心办事的。」 循着路牌指引,几人走过蜿蜒的小道,来到一座林木掩映下的宅院。 宅院被改造成了颇为气派的三个开间铺面,招财正站在门口,指挥杂役搬运东西,皆是开铺子所需货架、柜子之类的东西。 招财见云见山来了,走上前,有些忐忑地说:「纪夫子,少爷,诸位公子安,这铺子刚刚改建好,铺面还差一些器具没到位。」 云见山笑着说:「招财,做得很好。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在招财带领下,几人进了铺子。 第80章 故事 这院子原是个二进小院,前院直接改成铺面,后院改成库房、做糕点的工坊和铺子的厨娘伙计杂役等休息的地方。 纪夫子看到一半才想起来,拉着云见山问:「这是之前你父母想送我住的小院?」 「正是,可惜这小院不得夫子喜欢,见山就想着与其闲置,不如做个糕点铺,也省得书院的学生还得惦记帮别人买糕点的事情。」云见山耐心跟纪夫子解释道。 纪夫子点点头说:「不错,不错!虽然偏僻些,但酒香不怕巷子深,生意不会差的。」 试问之前只能由书院学生买糕点的时候,生意就不错,如今谁都能买,生意自然不会差。 铺子的位置偏远,无繁华之地之便宜,但在书院附近,反而借书院名声之利。 云见山促狭地说:「借夫子吉言了,若是铺子赚了钱,不说别的,肯定要第一个酬谢夫子。」 纪夫子摆摆手说:「老夫就不必了,这既然是书院的产业,虽然大部分利润归云家,但总要给书院一些,你有心,补贴补贴书院那些家贫的吧!」 书院限制用度,对于这些贫寒学子,负担就重了。 「夫子大善!」云见山感动纪夫子对学子的一片爱护之心。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感谢纪夫子:「夫子大善!」 纪夫子故作嫌弃地说:「好了,这是作甚,老夫不过说两句好话罢了,一天天,尽会给老夫戴高帽。」 招财也适时开口:「纪夫子,今日工坊试做了不少糕点,不如夫子带着你的学生们吃一顿,品鑑一番。」 说实话,一进铺子,大家就闻到甜香味了,只是纪夫子在场,为了维持风度,没人要吃的,招财这话可算是说到众人心坎上了,按捺不住的宁文洲盯着纪夫子,就怕纪夫子拒绝。 纪夫子也饿了,也不端着,欣然接受道:「哦,那可要试试!」 「夫子请!」 招财带着大家来到厅堂,云见山等人各自落座不久,就有人端着糕点上桌了。 马蹄糕、栗子糕、萝蔔糕、桂花糕、黄金糕、紫薯糯米糍、沙琪玛、发糕、绿豆草饼、核桃酥、南瓜酥、豆沙酥、杏仁酥、水果布丁、抹茶蛋糕、枣泥蛋糕。 第150页 云见山还挺意外的,没想到苏伯母连布丁、蛋糕都整出来了,这可不容易。 更有心的是,糕点外表也做得很好看,或是用模具做出各式精美的样式,或是捏成各种形状。 如南瓜酥,做成憨态可掬的小南瓜样式;水果布丁,则是用精緻的瓷碗盛着;发糕,用果酱写上吉祥的字或画上纹饰。 一眼望去,尽是精緻可口的样子,热气腾腾的糕点散发的香气铺面而来,云见山不由深吸一口。 见纪夫子动筷,其他人纷纷开动,甜的咸的,软的硬的,脆的韧的,桌上皆有。 不过一会儿,几个人就把桌上的点心吃得七七八八的,招财拎来一壶茶,给大家解腻。 「不错不错,我看这里面有能放的糕点,老夫先买一点,寄给不成器的儿孙。」 听闻这话,云见山想到纪夫子第一次就买了十斤糕点,怕也是寄给了远方的家人。 宁文洲也难得开窍,对着大家说:「这糕滋味甚好,想必娘亲、嫂嫂、秋水会喜欢,我也买一点给她们。」 「对了,大哥,你可要记得给大嫂带糕点,她有孕在身,想必更喜欢吃这些零嘴。」 宁大嫂有孕,还是之前两家人一道聚餐时,云见山等人方才知晓。 纪夫子哈哈一笑,指着不好意思的宁大哥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大哥什么时候不惦记爱妻了!」 众人都笑了,宁大哥与其妻感情甚笃,夫妇俩的感情自是羡煞旁人。 书院的人也时不时提起这对佳偶,言语之间有打趣,更有羡慕祝福。 吃完糕点喝了茶,云见山等人又在院子里四处闲逛,见一切井井有条,便放下心走了。 临走,宁大哥还带了一堆糕点,都是他和宁文洲买的,准备由宁大哥带回家,给家里的母亲、妻子、妹妹。 回去的路上,日头西沉。 云见山等人在半山腰,刚好可以看到落日余晖洒于江面的动人景色。 纪夫子摸摸鬍鬚,对着徐晨星、程忍冬、宁文洲三人嘿嘿一笑:「呵呵,如此美景,不能错过,该驻足好好欣赏才是,你们三个,回头写一篇诗赋交上来。」 徐晨星三人没什么反应,点头应是,他们早就习惯纪夫子的突袭作业了。 倒是云见山,不厚道地笑出声,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纪夫子不满地说:「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意见呢!」云见山连连摆手。 「这还差不多!」说完,纪夫子一马当先,往前走了。 回到书院,正是用膳的点,云见山等人吃糕点吃饱了也不去膳堂,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云见山也有事,他没想到,建铺子还有意外之喜,系统这个抠门的居然发奖励了。 「恭喜宿主开闢赚取积分新方法,奖励:灵泉一口,请自行设定投放地点。」 这是在踏出糕点铺时,系统给的提示,云见山一路忍着好奇心,等到只有自己一人时方才问系统。 对此,系统远程回覆:「好东西,尽管用就是。」 「好在哪里?」云见山可不乐意得这样一个模煳的回答,他可信不过系统。 「滋阴补阳,补虚祛寒,大善之物!」 云见山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难不成这灵泉包治百病!」 按照某种理论,阴阳失调是引起疾病的根本,这灵泉那么神?云见山可不信系统会把这逆天好东西送给自己。 系统干咳一声:「这个,确实是有效果的。」 云见山冷笑:「嗯,有效果,效果多少就不好说了吧!」 系统开始暴躁了:「哎呀,难不成你还真指望我给你搞个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泉?效果好了,你敢用吗?这个不正好,有点效果,但不多,治治小毛病,滋补滋补身体,世人就算惊奇,但也能接受。」 「就跟大晋那几口有名的泉水差不多吗?」 云见山想到闻名大晋的几口名泉,据说有着滋补驱邪的功效,名声极盛。 最妙的是,泉水出了泉眼,一两日就没有效果了,有效防止了泉水被权贵垄断。 「差不多,灵泉效果强一丢丢!」 云见山满意点点头,系统说得对,云见山本也不是想要什么逆天的好东西,而是要把灵泉的功效搞清楚,要不然惹出事端就不好了。 得知所谓的灵泉不过有些滋补之效,云见山放心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着滋补之效的泉水,在整个大晋,也是有几个的。 其名声远扬,便是在偏远的芸州,也是有流传的。 「对了,灵泉水的滋补效果,离开泉眼至多两天就失效了。」 听到这话,云见山心头一动,这个灵泉,倒是能为书院添一份名声。 也不用担心有人抢夺的问题,一是有珠玉之前,类似的泉水大晋有着不少,二是名泉降生之地,被时人认为是上天恩赐,肆意抢夺,会遭天谴的。 据云见山所知,有很多权贵因为想要独占这些泉眼,诡异地全遭了难,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打那些卑劣主意了。 天色已晚,云见山本想在四处走走,选择安置灵泉的好位置。 但见暮色沉沉,还是往斋舍走去,天黑了,该睡觉了。 回到斋舍,却见一人停在自己房门处,云见山走上前仔细一看,是程忍冬。 第151页 云见山有些惊讶,问道:「忍冬怎么站在这里?」 程忍冬对云见山挤出一个笑容,声音邮有些小:「见山不是给我说了个故事吗?礼尚往来,我也给见山说个故事,可好?」 云见山心里欣慰,面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好啊!」 程忍冬啊,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但愿自己也不要辜负他的期待。 进了屋,云见山点了灯,对程忍冬说:「坐下吧!」 程忍冬坐下,不敢看同样坐下的云见山,云见山温声安慰他:「别紧张,一个故事罢了。」 程忍冬深吸一口气,为云见山讲述了一个故事。 某个偏僻之地,有个村子。 村长很富裕,建了一个学堂,村里的很多孩子都来读书。 学堂的学生,有秀才家的,有村长家的,有村里富户家的,还有小官家庭出生的,更有家境不好的。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寡妇,她带了一个孩子。 寡妇求了村里人,把孩子送进了学堂。 寡妇得知学堂里面有那么多出身好的孩子,就叮嘱自己的孩子,要讨好这些孩子,和他们成为好朋友,这样可以成这些孩子那里得到很多好处。 可寡妇的儿子不乐意,为什么要讨好他们? 夫子说过,他们是同窗,要相互扶持,而不是如娘亲所说讨好攀附。 寡妇逼着孩子讨好那些孩子,寡妇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能一边努力读书,一边和那些孩子保持距离。 只要他和那些孩子没有来往,寡妇就不能逼他讨好索要了。 一开始,寡妇很不满意,但寡妇儿子的学业越来越好。 想到以后儿子念书出息了,寡妇这才消停,开始对儿子严加管控,盯着儿子念书,不许懈怠。 但寡妇儿子越来越大,寡妇听了别人的挑拨,越来越觉得儿子无能,求取功名无望。 于是,寡妇又开始逼着儿子去讨好同窗,甚至打上了儿子婚事的主意,而寡妇儿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听完程忍冬的故事,云见山长嘆一口气,告诉他:「会有办法的,忍冬,相信我,我会解决,你安心读书。」 第81章 荒院 程忍冬摇摇头,满脸苦涩:「见山,不瞒你说,我已经不抱指望了。」 「她偏执了太多年,一心要我出息,好让她脸上有光,哪怕不择手段。」 「我现在只希望,她不要闹到书院。她最近给我写的信,越来越多了,我不知道,她还能忍多久。」 每月见一次母亲,就已经够让程忍冬崩溃了。 对于这一点,云见山倒是很笃定:「不会的,在你第一次下场前,她会忍耐的。」 但若是明年,程忍冬科举不中,就说不定了。 「真的吗?」程忍冬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她应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为何会增加写信的次数而不是直接找你,就是在观望你明年的成绩。」 若是程忍冬得了功名,程母得了想要的名,自是不会去干涉程忍冬。 若是程忍冬科举失败,怕是程母会彻底失去耐心,逼疯自己,再逼疯程忍冬。 「希望如此吧!」程忍冬苦笑。 「别想那么多,既然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帮你解决。」 对付极品,云见山不是专业的,但好歹在现代信息社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对付极品,他可比古人有办法。 安慰程忍冬一番,将程忍冬送出房门,云见山深吸一口气,有活干了! 第二天,云见山起了个大早,一听到其他人起床的动静就起身了。 见云见山醒得如此早,秋昭嘴欠地来一句:「懒虫起早,难得一见啊!」 云见山可不会惯着秋昭,懒懒倚着门,打了个哈欠,得意地说:「我想早起就早起,想晚懒觉就睡懒觉,跟你可不一样。」 秋昭被噎得翻白眼,狠狠瞪了云见山一眼,气唿唿走了。 徐晨星看得好笑,对云见山笑着说:「这下秋昭又要气一天了!」 「挺好的!」云见山丝毫不心疼。 田修斐打着圆场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快走吧,要是迟到了,小心信源的笔不留情,功课簿上记你们一笔。」 宁文洲不满,说:「这话说的,苏兄铁面无私,哪里留情过?」 云见山咳嗽一声,提醒宁文洲:「文洲,往后看看。」 宁文洲转头一看,苏信源正站在宁文洲身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宁文洲挠头,十分尴尬地说:「苏兄,早上好。」 苏信源点点头:「早上好。」 说完,苏信源绕过宁文洲,出了斋舍。 段思华终于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见状嘲讽道:「哈哈,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了,活该!」 宁文洲自知理亏,也不与段思华斗嘴,心思还在刚刚的事情上,一张脸羞得通红。 说老实人坏话,宁文洲难得愧疚啊! 云见山安慰他:「没事,信源不会在意的,快去讲堂吧,要是真迟到了,信源真要记你名字了。」 看着宁文洲急急忙忙的身影,徐晨星看向云见山,笑容和煦:「见山缘何起得如此早,可是有事?」 「对呀,有事。」云见山回他。 徐晨星还想再问,却听钟声响起,心下暗嘆可惜。 第152页 云见山劝他:「先去讲堂,有时间,再与晨星细说。」 等人都走光了,云见山才打水洗漱,收拾好自己。 云见山回了云家,既然程忍冬相信他,他也不想掉链子,叫来招财,吩咐他去打探程忍冬的事情。 招财听闻云见山的要求,一脸为难,云见山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拍了招财一巴掌笑骂道:「你这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啥了?」 招财捂着脑袋说:「少爷,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 云见山翻了个白眼:「你招财是啥都没说,但少爷我又不是没长眼,你刚才什么眼神?」 招财笑嘻嘻地凑过来说:「少爷,你跟我说说,这程公子怎么得罪你了,多大仇多大怨啊,还要调查人家老娘?」 云见山彻底黑脸:「瞎说什么呢?人家好歹是我同窗,我还能害他不成?别废话,赶紧去给我查!」 招财反而振振有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偷偷去调查人家,不就是想对付人家?」 见招财怀疑的眼神,云见山解释道:「放心吧,又不做坏事,赶紧去,你还不相信你家少爷的人品?」 招财一想也是,连忙应下:「好嘞!」 走到半路,招财又返回来,一脸犹豫:「少爷,真不是和人有仇?」 「我看是和你有仇!」云见山骂道。 见势不对,招财赶紧熘了,云见山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以后少看点话本子!」一天天的,净会脑补! 吩咐招财去办事,云见山独自一人去了书院,他想了想,还是把泉眼安置在山上合适,最好就在书院的范围内。 云见山在书院附近转悠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一路走到后山,这里林木茂密,遮天蔽日、不见天日,风一吹,风声唿啸,更显寂寥。 在这里,云见山遇到了书院附近游荡的野狗。 这些狗被书院餵乖了,倒是不咬人,就是以为云见山是来餵食的,追着人一个劲要吃的。 还是遇到前来餵狗的方大厨,云见山才免于被狗一路尾随的命运。 方大厨看到云见山,有些意外:「云管事,你怎么在这里?」 云见山随口找了个理由:「四处走走!」 「后山阴森,没啥值得逛的,也就有这几只狗,云管事你还是少来后山。」方大厨不太放心地说。 云见山点点头说:「你说的是,这些狗书院准备养了吗?」 方大厨提着一桶狗食,大早上的,可不会有剩饭。 闻言,方大厨笑了笑:「原本只是偶尔餵一喂,谁料这些狗懂事,不咬人不乱叫,晚上还帮着巡逻抓翻墙的人,山长和宁司库觉得这些狗乖,书院也用得上,索性就让这几条狗跟着书院过了。」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项圈牌子,回头就给这几只狗戴上。等得闲了,再带着杂役们给他们做几个狗窝。」 说起这些,方大厨头头是道、滔滔不绝,显然对这些狗也是喜欢。 云见山对不咬人的狗也是喜欢的,就说:「那感情好!」 和方大厨一道餵了狗,两人一起回了书院。 路上,路过一处陌生的院子,云见山问道:「方大厨,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大厨解释道:「是一个荒院。我听顾老头说,书院初建时,你母亲想为山长单独建一个院子,不过你父亲觉得太奢侈了就没让。」 「但你父亲发现得有些晚,院子已经建起了院墙,好歹是辛辛苦苦建的,拆了多浪费,也不缺那点地方。随便往里面栽了些花木,就荒废下来。」 说到这里,方大厨叮嘱云见山:「云管事,你可别好奇去里面。前些日子,宁司库想改一下书院的花木布置,四处查看才发现这个院子看守的杂役偷懒,疏于打理,里面草木茂盛、无处下脚不说,蛇虫鼠蚁还一堆!若不是书院其他地方定期洒驱虫药,怕是早就有人遭殃了。」 云见山一听蹙眉道:「那院子蛇虫鼠蚁一堆,该早日清理才是!」书院那么多人,还有孩子,这个隐患该早点清楚才是。 「这不是怕清理时,惊到那些玩意跑出去吓到大家吗?山长和宁司库就让人先沿着院墙洒驱虫药,等月底休沐书院没人了了,把所有杂役都叫来,再请几个抓蛇好手和大夫,一起把这院子彻底清理了。」 「抓蛇,找吕坚啊!」云见山脱口而出。 抓蛇好手?云见山瞬间想到了吕坚,这傢伙曾经为了报答云家对他的好,抓了一条大蟒蛇给原身,差点吓死人。 后来在原身逼问下,大家才了解到,这傢伙一直瞒着母亲和大哥去抓蛇赚钱。 还专门抓毒蛇,要不是吕母生病,光靠他抓蛇赚的钱,都勉强够吕大哥科举了。 云见山低头一看,墙根撒着粉末,想必就是驱虫药了。 方大厨点头应是:「那肯定不能忘了吕坚,已经早早和他说好了。」 云见山看向紧闭的院门,突然想到,这里挺合适放泉眼的。 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把院子清理好再看,若是把这院子修成庭院,放泉眼更合适。 这院子书院最偏僻的角落,等日后若是这泉眼出名了,直接开个角门,方便游人取水不说,收门票也挺方便的。 若是泉眼不出名,那也不错,方便书院取水,也不知道书院的人喝这水喝多了,能不能提升点智商,云见山不着边际地想。 第153页 察觉到云见山的想法,远在大黄身的系统回他三个字:「你做梦!」 「云管事,我们走吧!」见云见山站在原地不动,方大厨轻声催促道。 云见山回神,连忙说:「好,倒是我不好,耽误你时间了!」 「嗐,这是什么话,我的时间有什要紧的,只是云管事,你可千万别去那院子里。」 方大厨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就怕云见山年轻气盛,好奇心作祟。 云见山又不是毛头小子,可不会做主动送人头的傻事,对方大厨保证道:「你放心,肯定不去,我刚才是在想等这院子清理好了,和宁司库一起弄个庭院,书院师生以后也多个聚会赏玩的地方。」 「等清理好了,云管事你想怎么弄都成!」 第82章 上山 很快到了月底,大家都很高兴,因为端午快到了。 由于端午书院只放一天假,故大部分学子都会趁着月底休沐的三天和家庭团聚、提前庆祝。 这不,以往不回家的段思华、秋昭等人,都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书院为学子们准备了端午的补贴,东西不多,一斤糯米、三两干枣、二两花生,图个喜庆。 系统也来凑热闹,要求搞一个端午节会。 云见山虽然接下任务,却不准备弄这个节会了,本来大家可以放假,还得参加什么节会,这不折腾人嘛。 云见山依旧记得,五一假期,自己被叫去当某比赛的观众是有多难受,他没这折腾人的爱好。 临走前,云见山一一和斋舍里的人告别,顺便和徐晨星一起帮宁大哥把书院的端午补贴发给大家。 暮色渐浓,送走大家,斋舍就没多少人了,就剩张全武、田修斐、徐晨星和宁文洲。 想到张全武一个人在书院,云见山就邀请他去云家玩。 张全武也不想一个人在书院,欣然同意,他还惦记着跟吕坚打架呢! 宁文洲给他泼着凉水,说:「吕坚没时间和你打架,他要帮书院清理院子,抓蛇。」 闻言,张全武还没有反应过来,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的田修斐来了兴趣,问:「清理什么院子,怎么没听说过?」 宁文洲一听露馅,暗道不好,这事宁大哥不让他跟书院的人说,要不然大家知道了跟一院子蛇虫鼠蚁相伴多年,恐多生事端。 宁文洲求救的眼神瞄向云见山,云见山只能捏着鼻子给他收拾烂摊子。 见也没旁人,云见山索性也不瞒着了,就说:「是书院东北角的那个荒院,里面栽了些花木,也是谴了人看管的。」 「不过那地方一直用不上,书院没人过问,那杂役偷懒,现在院子里乱得很,蛇虫鼠蚁不少,准备趁休沐时彻底清理了。」 「这事是书院疏忽了,好在没有出事,宁大哥也自罚了半年的月薪和主动罚抄学规。你们都是自己人,还望别多加申张,我代书院谢过大家。」 田修斐和徐晨星自是不会多嘴,因此云见山这番话是对张全武说的。 不过这人根本没有领会云见山的意思,搓搓手兴奋地说:「抓蛇,有意思,我也来帮忙。到时候抓几条蛇,宰几只鸡,炖个龙凤斗,这个可补了。」 见其他人一言难尽的脸色,张全武脑袋终于灵光一回,对着云见山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说,连秋昭也不说。」 「抓蛇可以,炖汤还是算了吧!」云见山劝道。 宁文洲也一脸嫌弃:「就是啊,蛇多噁心啊。」 张全武瞥了宁文洲一眼,不满地说:「你懂什么,这个可是大补啊,特别是对你这种不长个的人来说,更应该多喝一点。」 徐晨星眼见天色不早了,云母怕是在家里等他们都等急了,打断两人的话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快收拾东西下山吧!」 几人匆匆收拾了东西,锁好房门结伴下山,等到了云家,天已经有些黑了。 和云母吃过一顿团圆饭,大家就各自散了。 张全武不乐意去客房歇息,跟着云见山去了东跨院,想找吕坚切磋切磋。 云见山提前泼冷水:「吕坚可不一定在我院里,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张全武一脸得意,十分肯定地说:「马上要帮书院抓蛇了,吕坚肯定在。」 话说得有多肯定,打脸来得就有多快。 回到东跨院,吕坚的房间空空荡荡,问院子里的下人,云见山和张全武才得知,吕坚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张全武不死心,死活要等吕坚,云见山见劝不过,只能把人留吕坚房里。 爱咋咋地吧,他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听见张全武和吕坚在院子里打得你来我往。 看那架势,不过是过过招,切磋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动动筋骨罢了,看来两人没把帮忙的事情忘了。 招财已经备好洗漱用具,云见山洗漱时插缝问了句:「吕坚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天他去哪里了?」 「昨天大半夜回来的,见张公子占了他的床,两人差点打起来。我今天一早问了,吕坚这几天陪宁小姐四处游玩去了。好不容易逮着人,宁小姐要玩个痛快,所以这几天吕坚都没时间。」 想到宁秋水缠人的功夫,云见山打趣道:「看来书院请吕坚帮忙,还算帮了他了!」 「那可不,脱离苦海啊!」招财也忍不住笑。 第154页 屋外两人打得正憨,却是有人来了,是程忍冬和田修斐。 云见山正在梳头,两人也不见外,直接进了屋。 见云见山坐在梳妆檯前,由招财梳着头髮,田修斐出声:「见山,打扰你了!」 「不碍事,修斐哥和晨星怎么来了?修斐哥这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云见山仔细一看,田修斐神情疲倦,估摸着是没睡好,一大早上爬起来,来他这里,也不容易啊! 田修斐苦笑:「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昨晚做了个噩梦,没睡好! 徐晨星接着解释道:「今儿不是要清理书院那个荒院吗,想必你也要去,我就和修斐哥一道凑个热闹。」 话是这么说,明眼人都明白,徐晨星这是不放心云见山才要跟着的。 至于田修斐,闲着无事,被徐晨星拉着过来,凑个热闹呗,总不好把他落下。 招财麻利梳好头,早膳已经摆好了,张全武和吕坚也停手坐下,就等云见山开饭了。 用完早膳,几人出发去书院,在路上和宁山长和宁大哥遇见,便一路同行。 见宁文洲没来,张全武有些失望地说:「文洲怎么没来,我还想着让他多喝几碗龙凤斗。」 宁大哥嘴角一抽,委婉替弟弟拒绝:「全武,还是算了吧!」 蛇汤什么的,恕他们无福消受。 见其他人也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张全武只能作罢,他人虽然偶尔脑洞不灵光,但人的脸色还是会看的。 到了书院,书院的杂役并另外请来的大夫与两个捉蛇好手已经到了。 在方大厨的带领下,正站在讲堂前面的院子里,等山长和宁大哥来主持事情。 见人到齐了,宁山长对请来的老大夫说:「大夫,麻烦你了!」 老大夫家学渊源,世代和蛇打交道,在这十里八村也是出了名的。 若不是看在书院的份上,一个院子的蛇虫鼠蚁,还请不动他。 老大夫微微一笑说:「山长客气了!」 说着,老大夫拿出驱虫的药包药粉,分发下去。 每个人都分到了,哪怕云见山等人并不干活,以防万一,他们也得拿上药包,虫蛇可不是开玩笑的。 戴好驱虫的药,拿好傢伙,做好防护,一群人就往荒院走去。 路上,宁山长问老大夫:「大夫,我听我儿说,那院子虫蛇颇多,老夫有些想不通,为何独独这院子里招了那么多蛇!」 老大夫沉吟半响,给了一个猜测:「没甚奇怪的,院子隐蔽潮湿,自然招惹这些玩意。若是无人管理没有人气,虫蛇安了家繁衍多年,可不就多了!」 闻言,宁大哥面上愧疚难耐,是他失职了。 云见山低声安慰他:「宁大哥,无论如何,没有出事就好。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这荒院就在这里不动,但凡旁人看上一眼,也不至于让那杂役煳弄那么多年。」 「另外,这些年,你勤勤恳恳盯着杂役们在书院各处洒驱虫药,一日不敢懈怠,书院能太平多年,亦是有你的功劳的!」 云见山一通安慰,宁大哥脸色总算好看一点。 徐晨星和田修斐注意到云见山和宁大哥的情况,也纷纷开口劝慰宁大哥。 徐晨星语气温和、面上带笑:「见山说得是,宁大哥不要过分自责。」 田修斐也看向宁大哥,眼含关切:「是啊,没有出事就好,大哥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老大夫就比较直接了,大剌剌地说:「愧疚啥,山长都不愧疚,跟你有什么干系!」 宁山长脸色一僵,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对老大夫说:「老大夫言之有理,是我这个山长做得不到位,这个责任,老夫担。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老大夫,今天可要靠你了!」 宁山长如此恭维抬举,把老大夫逗得哈哈大笑,他拉着宁山长的手说:「好,好,好,山长放心,今天别说虫蛇,一只蚂蚁都逃不出那院子!」 老大夫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到了院子,先是拿出一大包褐色粉末让人兑了水,仔仔细细把荒院的院墙和墙根淋一遍。 吕坚不愧是抓蛇好手,这方面见多识广,对着云见山他们解释道:「那是老大夫祖上传下来的药,有了这药,蛇虫就不会往外跑。」 云见山盯着褐色的药水,只觉神奇,不知道这药的效果,是否如吕坚说得那么好。 老大夫听到吕坚的解释,转过身子看向吕坚,目露赞赏:「坚小子,看来你手艺还没丢。」 老大夫和蛇打了一辈子交道,驱蛇、治蛇毒、泡蛇酒,都是他的看家手艺,特别是那一手蛇酒,才是老大夫吃饭的手艺。 吕坚抓到的毒蛇,都是卖给了老大夫,老大夫为人公道不压价,需求还高,简直是吕坚的完美顾客。 后来吕坚不干了,老大夫为他高兴的同时,还有点可惜。 第83章 烧院 吕坚笑得憨厚,露出牙花子:「那是,吃饭的手艺,过多长时间,都不会丢。」 老大夫对吕坚招手:「那就过来帮忙!」 云见山跟着吕坚走上前,不知道老大夫要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老大夫差人拿来柴火,又拿出一麻袋草药,吕坚和另外两个抓蛇好手显然对这些流程十分熟悉,自觉蹲下身子,把柴火和药草捆在一起。 云见山注意到,有些柴火是湿的,猜测道:「这柴火是湿的,是为了烟大吗?这是要用药熏?」 第155页 老大夫极为意外瞅了云见山一眼,有些惊讶:「后生,不错啊,能猜出来这东西的用途!你再猜猜,那个是干什么的?」 老大夫指着一个临时搭建、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的火堆。 云见山见这火堆用砖头严严实实围了一圈,就说:「烧那些没用的虫子和虫卵!」 有用的,自然是归老大夫,或是炮制成药材,或是泡酒,总归有个用处。 老大夫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不愧是云雾书院的学生!」 可惜身份高,要不然继承自己手艺多好,老大夫有些可惜的想。 云见山厚脸皮地收下这个赞美,他好歹是书院的挂名学生,勉强配得上老大夫的赞扬。 谈话间,吕坚和另外两个抓蛇好手已经把柴火和草药全部捆成一捆一捆的样式了。 老大夫一挥手,柴火点燃,直接往院子里扔。 云见山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手法极为特殊,看着平平无奇,但其实是有讲究的。 果不其然,点燃的柴火一扔进去,不肖片刻,整个院子就笼罩在一片迷烟里面。 等烟散得差不多了,老大夫吩咐打开院门,先由已经全副武装的吕坚和另外两位抓蛇好手进院子里。 云见山好奇走上前看,却被徐晨星拉住,只见徐晨星一脸凝重,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云见山只好作罢,站在原地往院子里瞅。 纵使院门大开,但离得远,站得偏,云见山根本看不到什么情况,只能看见院门透出的一片草绿。 等吕坚和另外两人出来,他们拿着的袋子已经满了。 云见山瞅了一眼,估计全是蛇,好傢伙,加起来有一大麻袋,这是捅了蛇窝了。 老大夫也有些惊讶,看了看鼓鼓囊囊的口袋说:「怎么这么多。」 吕坚额头出了汗,把口子扎紧的麻袋放到一边说:「里面有个蛇窝,所以才多。要不是其他地方驱虫药没断过,怕是早出事了!」 闻言,在场的人无不是出了一身冷汗,云见山忍不住说:「可清理干净了?」 吕坚没有点头,面色凝重:「我和另外两位好汉虽然仔细找了好几圈,但里面的草啊藤蔓这些密得很,保不齐有漏网之鱼!」 这话一出,原本准备进去的杂役犹豫了。 这万一遇上毒蛇,被咬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有些蛇毒,便是老大夫也无能为力。 山长也眉头紧皱,这院子也太危险了,他看向老大夫,想看看老大夫有没有办法。 老大夫翻了个白眼:「这我就没办法了,蛇这玩意邪乎得很,我可打不了包票。」 眼见事情僵住,云见山看着砖砌的院墙有了主意:「实在不行,放火烧院吧,蛇虫怕火。」 徐晨星指了指院墙边的树说:「放火的话,得把这些树砍了,免得火势蔓延。」 吕坚说:「里面的树也得砍,院子里面的树太高了!」 「这院子我看没啥易燃物,能点起火吗?」田修斐觉得不太可行。 宁大哥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桐油,书院有桐油!」 书院多是土木砖石结构,其中木质建筑需要用到桐油保养,故书院存了不少桐油。 宁山长眉头舒展,吩咐大家:「既然如此,守义,你带几个人去搬桐油。」 「方厨,你带厨房的杂役把院墙附近的树清理了。」 「吕坚啊,院子里的树就麻烦你和另外两位好汉再进一次院子了!」 「其他人,都去打水!」 在山长吩咐下,所有人都动起来,云见山和徐晨星等人帮着打水去了。 很快,砍好书、浇好油,院子里就开始烧起来了。 守着院子,人也热得慌,宁山长就留下几个人看着火势,带着其他人去了膳堂。 方大厨提前给大家准备了吃食,现在天气热了,方大厨准备的都是些冷食。 凉面、绿豆羹、酒酿圆子,还有娇嫩可口的樱桃。 「居然有樱桃!」 云见山有些意外,说实话,穿来这么久了,他全靠系统才能吃上水果,古代的春天是真没啥水果。 云见山这个时不时有水果吃的人看着樱桃都稀罕,更别提其他人了。 本来水果就稀罕,再加上春天没水果,看了水灵灵的樱桃,谁忍得住? 就连一向稳重的山长,也盯着樱桃,捨不得移开视线。 方大厨嘿嘿一笑,笑着说:「这樱桃是我家院子里的,熟得快,家里人吃不了,索性摘了给大家尝尝鲜!」 宁山长摇摇头说:「现在樱桃难得,你该自家摘了去卖才是!」 方大厨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宁山长不愿意他吃亏! 云见山倒是知道方大厨的心思,当年方大厨遭了难,得罪了村里的恶霸。 山长和宁大哥开口准他进了书院,才保住一家人,他心里自然是感激书院的。 要不然,凭什么雇方大厨而不是别人,他厨艺又不好。 「真是难得,今天沾方大厨的光,享受一番好东西,山长啊,这可是方大厨的心意,还是莫要谈钱了!」云见山开口劝道。 老大夫已经自顾自端了一碗凉面和一碗樱桃吃,听到这话也开始附和云见山:「就是就是,谈钱多伤感情!」 「好好好,是我迂腐了,不说了,大家吃好喝好。方厨,多谢你了!」 第156页 清甜的圆子、爽口的凉面、多汁的樱桃,云见山都很喜欢,吃了不少。 云见山抬眼一看,其他人也如自己一般吃了不少,方大厨看大家吃得开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徐晨星见云见山喜欢樱桃,低头对云见山说:「见山喜欢,不如改日一起去摘樱桃?」 「好啊!」云见山一口应下,心里却是在琢磨摘樱桃的时间,这几日太早,五月底休沐太晚。 徐晨星见他一脸思索,就说:「现在时间尚早,但五月底的话,桃花镇的樱桃应该正好。」 桃花镇?云见山想了一番,才想起这是个什么地方。 桃花镇,顾名思义,以桃花为特点,满镇的桃花,春来花开,甚是浪漫壮观。 云父还在时,每逢桃花盛开的时节,总会带一家人到那里游玩。 至于桃花镇的樱桃,是镇上一富户喜爱樱桃,就建了一个樱桃庄,倒也有几分名气。 「好啊,就去桃花镇!」 等盯着火势的人轮换了好几轮,直到下午,院子里的火方才熄灭了。 不想浪费时间,大家直接提水进院子降温,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云见山和徐晨星也去帮忙了。 提着水一进院子,风一吹,灰尘铺面而来,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猝不及防,被扬了一脸的灰,脸色瞬间变黑。 云见山下意识用手一抹,更是难看了,徐晨星一看就笑出声。 不过徐晨星他自己也没好到那里去,皎白的脸上也是黑灰。 云见山气笑了,不满地说:「五十步笑百步。」 云见山还坏心地给徐晨星抹了抹脸,得意地说:「这下好了,都是花猫!」 宁大哥跑过来递给他们两个帕子和面罩,急急忙忙地说:「你们两个走得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嘱咐你们小心灰。瞧你们两个,这脸脏的,快擦擦!」 「多谢大哥!」 徐晨星接过帕子擦脸,但哪里擦得干净,只能把多余的灰抹去,脸上还是黑的。 见抹不掉,徐晨星手上使了劲,云见山拉住他劝道:「好了,别用力,搓坏了脸皮就不好了。」 干脏活哪有不脏的,云见山直接用手抹掉多余的灰,带上面罩就算完事了。 「不好看!」徐晨星难得有些孩子气。 闻言,云见山笑了,温和的眼光注视着徐晨星,说:「没事,就算脸脏了,你也是最好看的小花猫!」 徐晨星脸一红,好在有灰掩饰着没人看出来,他放下擦脸的帕子,戴上面罩掩饰自己的害羞。 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焦土了,地上时不时有几处冒着烟或是冒着火星,云见山和徐晨星站在院门口,把水往地上一泼,瞬间冒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看着还挺大的院子,云见山感慨,浇水之路还长啊! 好在人多不说,个个比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这几个书生能干,很快院子里的地就不烫了。 拿着铁锹,大家开始挖地,一是要挖出焦土运走;二是顺路清理烧剩下的残渣;三是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主要是虫卵这些;四要找到蛇道,这里有蛇窝,必然有对外的蛇道,必须找出来堵了。 在又挖到一条蛇骨后,所有人都在庆倖幸好烧院子了,要不然这蛇咬谁还真不好说。 第84章 挖地 一筐又一筐的焦土运了出去,几窝还没烧死的虫卵进了火堆,眼看都要掘地三尺了,蛇道还没有找到。 田修斐有些怀疑蛇道的存在,杵着锄头喘着气说:「这地挖了一层了,连蛇道的影子都看不见,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啊?」 老大夫斩钉截铁地反对田修斐:「不会的,绝对有,这么多蛇,院子里的东西肯定不够吃,书院其他地方不见蛇的身影,必然是在外面找食去了,蛇不可能从墙上爬出去,只可能钻地道。」 老大夫说得也有道理,吕坚和另外两个抓蛇好手也表示一定有蛇道,一定得找到填了,要不然以后有蛇顺着蛇道钻进来就不好了。 云见山也挖得累了,嘆了口气说:「可蛇道在哪里啊,挖了半天没看见啊!」 焦土早就清理出去了,就差这个蛇道找不到,挖了半天啥也没有,气馁的不止云见山。 宁山长也在扛着锄头挖,见状就说:「无论如何,蛇道一定得找到。不过大家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吧! 地上脏的很,大家都退出院子,席地坐在青石板上,也不嫌弃地下脏。 挖了半天土,他们的衣服还没有青石板干净呢! 方大厨给大家张罗着茶水,一碗凉茶下肚,浑身的疲惫仿佛都少了很多。 徐晨星做到云见山身边,云见山顺手倒给他一杯茶。 徐晨星接过茶,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谢谢见山。」 见徐晨星气息微喘,额头的汗不断滴下,云见山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徐晨星擦着汗。 徐晨星侧头看向云见山,眼含笑意,特意看了一眼帕子笑着说:「怎么还有干净的帕子?」 云见山手上动作温柔,轻声解释道:「招财给我放的,之前忘记了。」 「那我还得感谢招财了!」徐晨星打趣道。 云见山歪头,装作愠怒道:「正主不去谢,谢别人,晨星便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徐晨星眉一拧,故作烦恼地说:「见山大恩,无以为报啊!」 第157页 云见山把帕子塞给徐晨星,笑着说:「你我之间,谈什么恩不恩,说出去让人笑话!」 「是呀,你我之间,自是不同的。」徐晨星点点头。 徐晨星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转,用擦过汗的帕子擦了擦手,方才拿过腰间的荷包,荷包微鼓,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东西。 云见山只以为是碎银,不料徐晨星打开荷包他一看,是几颗糖。 徐晨星把糖递给云见山:「喏,别客气!」 云见山接过糖,哭笑不得说:「你怎么还随身带糖,准备哄哪个小朋友?」 徐晨星眼神飘向他处,笑着说:「这不就用上了!」 云见山笑话他:「洛之源随身带银票,你随身带糖,都是跟谁学的?」 徐晨星心里默默回道:跟你学的。 徐晨星不会忘记,初到云家,他身体瘦弱,云见山总会随身带糖投餵他。 现在,他们都已长大,云见山已不会随身带糖哄他。 但徐晨星总习惯随身带糖,也时不时能用上。 比如现在,干了半天活,累了吃颗糖就不错。 见云见山不吃,徐晨星催促他:「见山,怎么不吃?」 云见山还没说话,不知何时过来的田修斐直接伸手过来拿了一颗糖,不客气地说:「晨星,拿颗糖。」 田修斐身体没有徐晨星和云见山好,但也是跟着大家一起卖力干活的。 这会儿有些饿了,他知道徐晨星有随身带糖的习惯,就过来讨颗糖吃。 云见山把糖全部递给田修斐:「修斐哥,你若是饿了,就全吃了吧!」 田修斐拒绝了,他剥开糖纸,把糖送入嘴中,含着糖对云见山说:「不了,我吃一颗就够了,你知道我不爱吃糖的。」 见云见山不动,田修斐劝道:「见山,你也吃,晨星一片心意,别白费了。」 云见山看还有三颗糖,拿起一颗糖递给徐晨星,眼神温柔注视徐晨星:「晨星,你也吃!」 「好!」 徐晨星接过糖,吃了。 云见山也把两颗糖全送进嘴里,嗯,真甜啊,可能一次吃两颗糖,比往日甜。 休息好了,继续开工,徐晨星悄悄对云见山说:「见山,你若是累了,就多歇一会儿。」 云见山无奈一笑,明明自己也很累,怎么只关心他呢。 云见山拍拍徐晨星的肩膀说,凑近他的耳朵说:「我们都别逞强了,随便挖挖就是!」挖不动了,划水吧! 听到这话,徐晨星哼笑出声,笑着说:「这话让山长听到,要骂人的!」 「那就不让山长知道,晨星,那里山长看不见,我们去那里!」云见山指着一个角落说。 两人扛着锄头去了那个角落磨洋工,没一会儿田修斐也来了,三人有一锄没一锄地打发时间。 不卖力,三人也有力气唠嗑了。 田修斐看着满院的人和满地的土,有些想不通:「你们说,这蛇道在哪里啊?」 云见山嘆了口气说:「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总不能出这院子!」 「总能挖到的!」徐晨星只能这样安慰大家。 「是呀!」 云见山手下发狠,使劲挖了一锄头,用力过勐身子歪了,徐晨星和田修斐一左一右搀扶他才没有摔倒在地。 徐晨星很是紧张:「见山,可有事?」 「见山,慢慢来,不着急!」田修斐也在劝道。 云见山站直身子,察觉到不对,指着自己刚刚挖的地方说:「那个地方好像有些不对!」 田修斐和徐晨星对视一眼,也跟着挖了起来,一挖下去,下面居然是空的。 两人精神一震,赶紧挖了几锄头,没一会儿,就出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见状,云见山叫人过来:「老大夫,吕坚,你们来看,这是蛇道吗?」 其他人闻言,赶紧过来,此时徐晨星和田修斐已经把那个地方挖得更深一点,洞口旁边是树桩。 老大夫一看,就知道这是蛇洞,肃了脸色吩咐大家:「就是蛇洞,挖开,把里面堵住。」 其他人也过来帮忙挖,地方不大人却多,徐晨星三人就被挤出来了。 山长也扛着锄头被挤出来,就对他们说:「既如此,我们就先歇歇!」 很快,一个大洞就呈现在大家眼前,里面还有蛇卵和已经死去被熏死的蛇。 宁大哥带人拿来桐油洒进去,一点火,里面就燃起火。 趁这个时间,拿来黏土,拌上糯米汁、白膏泥、沙子等物,准备一会儿用来填洞。 事情也差不多收尾了,云见山三人和山长也闲下来了。 宁山长喝着水,看向云见山三人:「今天,辛苦你们几个了,没想到还让你们干活了!」 山长原以为云见山他们只是来看看热闹,谁知院子里的情况那么严重,还得劳累云见山他们帮忙。 早知如此,山长定不会让云见山等人来凑这个热闹。 云见山微微一笑:「累是累了点,但也长了点见识,也是难得!」 田修斐和徐晨星则表示,为书院操劳是应该的。 见他们如此懂事,宁山长心情甚慰,笑着点头。 云见山趁机问道:「山长,院子准备以后做些什么?总不好再荒着!」 谈到这个,山长有些迟疑:「若是没有云鸿安,干啥都行,或是修个院子,或是修个庭院,总归有个用处,聚些人气。但现在书院无余财,总荒着也不是办法。」 第158页 云见山心想正好,这不是正适合自己拿来折腾吗,就自告奋勇地说:「山长,不妨把这院子交给我,我想修个庭院!」 至于钱财人力的问题,云见山早有办法解决。 山长只觉得这院子是个烫手山芋,但见云见山喜欢,不见勉强之色,想着给云见山折腾也行,就说:「既如此,一切都交给你,大不了荒着。」 云见山笑着说:「山长放心,见山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山长呵呵一笑,笑着说:「那老夫就翘首以盼了!」 等洞里的东西烧得差不多了,用拌好的黏土堵上洞,就完事了。 云见山看着地上填好的洞,再看天上的晚霞,不禁感慨:「老天爷眷顾,在日落前把洞找到了!」 宁大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笑着对大家说:「今日辛苦大家了,还请大家移步膳堂,用顿便饭。」 折腾一下午,云见山也饿了,膳堂伙食也不差,也跟着大家一起去膳堂吃饭。 不同于早上的凉面,晚上就是扎实的肉菜和米饭,红烧肉、豆干炒肉、梅菜扣肉、清炒绿豆芽,加上粒粒分明的白米饭,大大抚慰了大家空荡荡的胃。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等人索性不回云府了,晚上走山路危险,急着回去干嘛?让云母知道他们赶山路十有八九还得被骂一顿。 老大夫和吕坚和另外两个抓蛇好手也被劝下,留在书院留宿一晚,明日清早再走。 第85章 逛街 第二天一早,云见山和徐晨星田修斐早早起床,准备下山回云家。 昨日一夜未归,哪怕已经提前跟云母打过招唿,也该早点回去让云母安心才是。 临走前,田修斐看着张全武紧闭的房门,有些犹豫:「不等全武吗?」 云见山打了个哈欠说:「修斐哥,全武昨天出的力可比你我多多了,难得能睡个懒觉,何必打扰呢!」 徐晨星接着云见山的话劝道:「再一个,全武是想找吕坚切磋武艺,等他睡醒了,自会去找吕坚,怕是我们都要被他置之脑后的。」 田修斐点点头,被两人说服,遂不再多言,随同云见山和徐晨星下了山。 来到云家,云母已经在等他们了,见他们来就说:「想必还未用早饭吧,快坐下一起吃!」 云母坐在桌子前面,面前是丰盛的早膳,分量颇多,一看就是提前准备了三人的份。 「多谢娘亲!」 「多谢伯母!」 用完早膳,田修斐和云母去散步,徐晨星和云见山则被落下了。 云见山看着田修斐搀扶云母离去,看向一边的徐晨星问:「晨星准备干嘛?也去散步?」 徐晨星摇摇头说:「我觉得见山还是去补觉比较好!」 徐晨星是个早起晚睡的读书人,云见山可不是。 累了一天,起得又早,平时又爱睡懒觉,这会儿又吃了早膳,云见山困劲早就上来了。 听徐晨星这么一说,云见山更觉得困了,尴尬一笑:「晨星说得对,我还是去补觉吧!」 徐晨星一挑眉,反问道:「刚才见山似有相邀之意,这会儿怎么就把我撂一边了?」 云见山脸上笑意一顿,苦着脸说:「哎呦,这睡得不好就是误事,竟然冷落晨星了,不如,我们一起补个觉?」 徐晨星摇摇头,他又不困,补什么觉?又不能和云见山睡一张床。 徐晨星一拒绝,云见山犯难了,这可怎么弄? 徐晨星微微一笑,喝了口茶说:「等见山睡好,怕是修斐哥也散步回来了,不如我们三个一同去城里逛逛,也给娘亲买些礼物!」 徐晨星放下茶,眼里闪过一丝怀念,看向云见山脸带遗憾:「说来我们三个,也好久没有好好聚聚了,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总不能疏远了!」 云见山自是没有意见,本来之前他就是想约徐晨星,现在三人行也不错,田修斐做灯泡可一点不亮。 「既如此,就说定了,见山快去补觉吧!」徐晨星笑得开心,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云见山心里痒痒。 真想挠一把,云见山在心里想。 一觉睡醒,已是中午,云见山起身从窗外探去,徐晨星和田修斐正在院里举旗对弈。 云见山倚靠在窗台上喊道:「修斐哥,晨星,你们谁赢了?」 田修斐放下手里的棋子,微微摇头说:「晨星未赢,吾亦是!」 「这是打了个平局?」云见山歪头,有些疑惑。 徐晨星捂嘴一笑,开口解释:「见山,这盘棋还没下完,局势亦不明朗。」 云见山哼了一声,笑骂道:「你们两个,好不厚道,借我的地盘对弈,还耍我!」 田修斐哈哈一笑,指指云见山说:「没良心的,明明是我和晨星不愿意打扰你睡觉,方才在这院里等你醒来,早知你不领情,何不进屋喝茶,管你睡甚大觉。」 云见山拱手求饶:「得得得,是我不对了,修斐哥,晨星,快快进屋喝茶才是!」 徐晨星和田修斐进了堂屋喝茶,云见山便在正房洗漱。 他动作快,没一会儿就收拾得人模狗样地出来见人了。 徐晨星看向匆匆进堂屋的云见山,放下手里温热的茶,声音温和道:「见山,不必如此着急。」 云见山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总不好让你们一直等我,我们是先在家里用完午膳,还是直接去城里?」 第159页 田修斐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笑意一顿,连忙回道:「不了,还是空着肚子,去吃些酒楼大餐,或是街边小食!」 云见山这人,见啥都爱吃,和他一起,总免不得被塞些吃的。 田修斐吃过几次亏,就学会提前空着肚子了。 徐晨星亦是十分贊同田修斐的意见,毕竟他更拒绝不了云见山,若说田修斐被塞了七分的食物,那他就是十分。 虽然很想一路骑马过去,但看到烈日高悬,三人一致选择乘马车。 云母得知三人要去芸州城,旁的未说,只让人送来各色银票,叮嘱三人好好玩。 临近端午佳节的芸州城,比往日来得更加喧闹,家家户户门上提前挂好的艾草和菖蒲,更增添一缕节日独特的氛围。 天气炎热,云见山打开手里的摺扇了扇风,看向同样手持摺扇的田修斐和徐晨星问:「去哪吃饭啊?」 徐晨星也打开摺扇轻摇,一袭轻柔水蓝衣衫,更显少年风流和清俊。 「虽不常来芸州城,但从小到大,这城里有名有姓的酒楼,我们三个早就吃腻了,不如就随便走走,遇到什么吃什么,直到吃饱!」 田修斐眼里闪过无奈,手持摺扇敲击着手心,面色不改,想着说:「晨星此言,甚好!」 好个屁,分明就是想满足云见山想乱吃街边小摊的心思,田修斐在心里腹诽。 云见山幼时体弱,云母对其饮食管控严格。 别说街边小食,就是家里厨房做的食物,都得小心控制。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故而云见山身体见好之后,格外钟情这些街边小食。 徐晨星此言,完全就是投云见山所好,置他田修斐于不顾,田修斐暗暗给了徐晨星一个谴责的一个眼神。 徐晨星懒得理他,在别的事情上他尊重田修斐这个大哥,但在宠云见山的事情上,田修斐也没好到哪里去。 别以为他不知道,小时候田修斐会偷偷给云见山带外面的零嘴,后来更是不见他拒绝云见山递过来的零嘴。 云见山不知两人私下的暗潮涌动,只觉得徐晨星提出的建议真好,边逛边吃多好! 三人沿着城里的街道四处闲逛,见着感兴趣的吃的喝的玩的,都一股脑买了,手里提了不少东西,肚子更是装了不少。 手里的东西越来越重,田修斐忍不住提议道:「见山,东西太多了,不如找个挑夫,送到马车那里!」 他们的马车寄存在云家在别院处,车夫也守在那里等他们回去。 云见山这才发觉买的东西有点多了,拧着眉说:「让挑夫带回去,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虽然他们买的大多是些不值钱的零碎玩意,但也有些值钱的。 云见山可不想考验人心,平白惹一堆烦心事。 田修斐早就想好了说辞,就说:「我随挑夫一同去马车那里,你们两个先逛着,晚膳我在抱月斋等你们,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吃街边小吃。」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田修斐逛不动了。 云见山也看出几分他的心思了,爽快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修斐哥了,晚膳抱月斋见!」 「一会儿见!」 田修斐默默松了口气,随口叫了个街角的挑夫过来,将三人手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装下,两人就走了。 看着田修斐轻快的脚步,云见山也算回过味来了,不禁跟徐晨星吐槽:「修斐哥啊,心里为难也不说,真真是好大哥啊!」 宁可委屈自己,绝不为难别人,云见山自问做不到。 徐晨星莞尔一笑,眼神璀璨,对云见山说:「修斐哥一向如此,见山,接下来只有我陪你一道游街了!」 「哎呀,我只有晨星了,晨星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怎么会,又在说笑。」徐晨星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云见山拉着徐晨星:「走走走,前面有卖炸糕的,我都闻到香味了!」 「见山,慢些,小心看路!」 炸糕很香,但摊子人却不多。 也是,这年头油精贵,炸糕的价钱并不便宜,又不是逢年过节,买的人自然不多。 很快,热腾腾的炸糕到手了,一份就两个,云见山一个,徐晨星一个,正好。 云见山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软糯的面团,以及滚烫的糖汁。 云见山被烫得龇牙咧嘴,又捨不得吐出来,一张俊脸皱成一团。 徐晨星既心疼他,又好笑他不长记性,说:「你啊,每次都被烫!」 云见山终于咽下嘴里的炸糕,依旧嘴硬的说:「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好歹吃上热的炸糕了!」 徐晨星咬了一口凉了一会儿的炸糕,幽幽来了一句:「那可不,不止热,还烫嘴呢!」 云见山自知理亏,不再掰扯这件事情,企图转移话题:「晨星,吃炸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啃着炸糕,两人在街道一路游荡,云见山吃完最后一口炸糕,抬头一看,前面两人还是熟人。 云见山拍拍身旁人的肩膀,示意徐晨星往前面看。 徐晨星吃得慢,还没有吃完,嘴里刚刚咬下一口炸糕,鼓着腮帮子抬头一看,两人熟人正在前方,下意识说道:「这不是苏恆和于志,他们怎么在摆摊?」 没错,前面街口,苏恆和于志两人穿着粗褐短打,正摆着一个小摊卖东西。 第160页 走近一看,摊上摆的东西皆是些端午时兴的,辟邪的香囊、百索子、粽叶、菖蒲、艾草、红苋菜、红油鸭蛋,还有雄黄。 苏恆和于志正在招唿一个大娘,这位大娘买了不少东西,两人正忙着帮大娘装东西,没注意到云见山和徐晨星。 等送走大娘,苏恆和于志这才发现站在摊子旁边的云见山和徐晨星,苏恆有些惊喜地说:「云少爷,晨星兄,这么巧,居然能遇上你们。」 云见山笑了笑,指着摊子说:「可不巧了,两位怎么想着摆摊了?」 苏家现在做着糕点生意,是不缺钱的,于志更不用说了,云见山记得他家境不错。 苏恆脸带温和笑意,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于志打断了:「摆摊自是为了赚钱,我爹有钱,不代表我有钱啊?」 于志一脸平静,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自己。 云见山来了兴趣,也不堵在摊子前面,绕到摊子后面,凑近于志低声说道:「于兄这话,一听就有隐情,不妨告诉我呗!」 第86章 抠门 刚刚于志说话,一脸平静,可见并不避讳,云见山也不藏着掖着了。 不过于志拒绝了,指着摊子说:「没时间,要卖东西!」 一听有戏,云见山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于志怀里,十分豪气地说:「于兄摊子上的东西,我包了!」 云见山眼神十分期待,这下可以安心吃瓜听八卦了吧。 于志低头看了一眼银票,一言难尽地说:「云少爷,不够!」 云见山拿起银票一看,好傢伙,一两银子,他再不食人间烟火,也知道确实不够买一摊子的东西。 「误会,都是误会!」云见山又掏出一张银票,特意瞅了瞅数额,方才塞到于志手里。 于志看了一眼,十两银票,很爽快地收下银票。 「苏兄,收摊!」 云见山有些心急,也跟着上前一起收拾。 徐晨星在一旁看着云见山胡闹,也不阻止,反而也跟着上前帮忙收拾东西。 有云见山和徐晨星这两拖后腿的,苏恆和于志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东西收在一个背篓,两个竹篮里面。 苏恆背着背篓,于志挑着两个竹篮,云见山和徐晨星两手空空,四人在附近找了个茶楼要了一个包厢,好歹是于志的私密事情,大街上说也不太好。 待茶馆小二上完茶和茶点走出包厢后,云见山便按捺不住了,扯着于志的袖子问:「于兄弟,现在可否解惑了?」 于志扯开自己的袖子,摇摇头,一脸无奈:「云少爷,不急,不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于志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着茶说起了往事。 说来,于志的父亲,是芸州城有名的富裕人家。 不过,比起富商的名头,他家的另外一个名头更为出名,那就是抠门。 于老爹这人,在抠门一道上,那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于老爹扣到什么程度呢?那可真是令人嘆为观止。 家里空荡荡的,家徒四壁就不说了,家里的吃喝用度和贫民无异,甚至还要差一点。 毕竟贫苦百姓挣了点钱或是遇到喜事年节,少不得打些酒买些肉来庆祝,这在于家可是从来没有的。 于家平日里,不是咸菜就是野菜,不是糙米就是粗面馍馍,用于志的话说,比之前膳堂的还要难吃。 于志提到这里就心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云兄、苏兄、徐兄,你们是不知道啊,长年累月没肉吃,看见肉啊,眼睛都是绿的。」 外人看来,于老爹是个奇葩。 但在于老爹看来,于志才是那个奇葩,身为于家子孙,没有继承先祖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反而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于志反抗不了老爹,靠着自己的聪明脑子硬是活生生考上了书院的乙班生,虽没能进入甲班,但也是人人羡慕了。 读书本是光宗耀祖之事,再加上于志的三寸不烂之舌,于老爹才松口给于志交学费,供其念书。 只不过,于老爹抠门惯了,给的钱将将够学费和基本花销,于志其他花销都要另外想办法。 为了要钱,于志可谓是和于老爹斗智斗勇,但于老爹抠门的习惯深入骨髓,于志只能另外想办法挣钱自给自足了。 自入书院结识苏恆后,两人就一道做些挣钱的工作,或是抄书,或是摆摊卖东西,这些年总算拮据但又勉强的度过了。 最近书院停止了笔墨纸砚等东西的免费供应,苏恆还好,但于志可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正好乘着节前的休沐,苏恆和于志拿了些东西来城里卖,挣点钱贴补贴补。 说到最后,于志潸然泪下,拉着苏恆说:「这些年,多亏有苏兄陪我。那个家,我是真不想呆,没见过这么虐待孩子,我一定要考出去,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家。」 在于志看来,家财万贯却让孩子衣食不济,就是虐待。 云见山给他递了帕子,于志接过抹了一把,语气发狠:「指望我光宗耀祖,他做梦!这于家就算有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等我有了功名,离开芸州,天大地大,随便做些什么,总比在于家过得好。」 于志不傻,他年纪还小,若是没有功名,随意跑出家,不说危险,怕是也难自己养活自己。 第161页 苏恆也被勾出了眼泪,他家境贫寒,初入书院,见同窗大多家境富裕,心里怎么能够不自卑。 若不是心性坚强豁达的于志和他一起,他怕是早就左了性子。 苏恆紧紧握住于志的手,眼角发红:「于弟,为兄心里也十分感激你能一直陪着我。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兄弟齐心,总能度过一切的槛!」 「说得好!」云见山一拍桌子,心里十分激动,「于兄弟,万万没有想到,你求学之路竟是如此坎坷,见山佩服!」 徐晨星也在一旁说:「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我观于兄弟心性为人,出人头地、摆脱于家不过是早晚的事,现在的一时困苦,难不住于志兄弟。」 于志微微一笑:「这是自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自是不惧。」 云见山摆摆手,不贊同地说:「于兄弟你自是不惧,只是明年就要科举,还是要安心念书才是。鄙人不才,有些钱财,于志你若是银钱不凑手,只管开口。」 对于志这人,云见山是佩服欣赏的,能够摆脱原生家庭,何等不易,云见山愿意帮忙。 徐晨星闻言,喝了一口茶,不说话,依他看来,于志不会接受的。 就算于志愿意接受他人的帮助,也不会轮到云见山,苏恆可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苏家现在可不差钱。 果不其然,于志十分坚决拒绝了云见山。 云见山也不失望,给于志倒了杯茶,乐呵呵地说:「于兄弟有自己的坚持,见山不勉强,只是若有支撑不住的,可不要忘记我,尽管开口。我所言,皆是诚心。」 于志很是感动,当即就说:「云少爷的真心,于志自是不疑的。诸位放心,若真难以为继,必定求助各位!」 云见山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对于志说:「于兄,为何你不找藉口多找你爹要钱?」 于志有些泄气,恶狠狠地说:「我爹那个铁公鸡,多了不给!」 「你说学费涨了,一次多要些,这样好在明年考试前安心念书。」云见山出着主意。 于志摇摇头,觉得不靠谱:「不行,不行,我爹知道书院的学费是多少,涨学费的事情,他必定会去找人确认的。」 苏恆在一旁若有所思,手里拿着茶不动,徐晨星见状就说:「苏兄可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苏恆看了一眼大家,面带犹豫,语气不太确定:「我觉得云少爷的法子,有可行之处。」 「怎么可能,我爹又不傻!」于志微微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苏恆松开握着茶杯的手,一脸思索:「我记得,你爹嫌弃书院路远,打听书院的情况都是问小石头。」 「小石头是谁?」云见山发问。 于志解释道:「小石头是我家邻居的孩子,也在书院读书,只不过他是丙班的学生。等等,苏兄你的意思是,和小石头合谋骗我爹?」 「正是,小石头可是他家里的心肝,就算他骗了你爹,家里人也会护着他,你爹奈何不了他。」 苏恆点头,虽然此举不太君子,不过对付非常人行非常举,也不为过。 说白了,坑于老爹,大家心里没啥负担。 云见山一拍大腿,手一歪排到徐晨星腿上,徐晨星身子一歪,云见山不觉有异,有些兴奋地说:「好主意啊,于志兄弟,改日试试,反正没啥损失。」 于志捂嘴笑道:「好,待我和苏恆找小石头谋划谋划,好好从我爹那里要一笔银子。」 「好好好,那我就静待佳音了。」云见山十分畅快地说。 徐晨星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话:「时候不早了,不如就在这里用一顿便饭,说来今天沾了见山的光,听了如此多的往事。这晚饭诸位就不要推辞,让晨星请大家吃一顿。」 说完,徐晨星就出了房门,寻小二去买晚饭去了,这里虽是茶楼,但也提供饭食,只不过没有酒楼样式多而已。 趁徐晨星不在,苏恆方才提醒云见山:「云少爷,刚刚你拍的是徐兄的腿!」 云见山一愣,有些尴尬,暗骂自己手贱,还没等云见山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徐晨星便已经回来了,此事只能按下不表。 酒足饭饱,苏恆和于志结伴离开,只余云见山和徐晨星二人,两人一走,气氛顿时尴尬下来。 徐晨星给云见山倒了杯温茶,笑意朗朗,面带取笑:「见山怎么了,这一顿饭,心不在焉的,可是不和胃口?」 「不是,你别多想。」云见山摇头解释。 徐晨星把茶推到云见山面前,难得反驳云见山:「我看多想的是你。」 云见山接过茶,喝了一口,温热茶水入喉,带走多余的思绪,云见山自嘲一笑,确实是他多想了。 「晨星,抱歉,刚刚拍到你了!」 徐晨星面上浮起惊讶,有些难以置信:「你就为这事?」 「难不成呢?晨星觉得应该是什么事?」云见山摆摆手,看向徐晨星。 徐晨星失笑,扶额嘆道:「我还以为你忧心的是书院里的贫寒学子,书院供应减少,学子中家境贫寒的,怕是过得艰难。」 云见山面色一肃,坐直身子:「你说得对,此事不能忽视。」 「唉!」云见山话音一转,瘫坐在椅子上,有些哀愁:「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多卖些糕点,好贴补书院了!」 「那见山可要努力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徐晨星笑着说。 第162页 「等等,修斐哥!」 第87章 死敌 天爷啊,他们两个把田修斐忘在抱月斋了,云见山大唿不妙。 云见山和徐晨星面面相觑,露出苦笑,他们也太不厚道了。 「走走走,赶紧去抱月斋。」 云见山拉着徐晨星就要走,徐晨星倒也乖,任由云见山拉着自己,跟着人出了包间。 「哟,这不是云大少爷嘛,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害燥,瞧瞧,还拉着你那童养夫,真是没规矩!不过也正常,一介纨绔,能懂什么礼数?」 云见山抬眼一看,巧了,是他的死对头,吴天赐。 这吴天赐啊,是一个纨绔子弟。 云见山之前也是一个纨绔子弟,纨绔对纨绔,不是兄弟就是敌,两人恰好就是那个敌。 吴家是芸州城扎根多年的富商,在云家来之前,可谓是芸州城响噹噹的首富。 但在云母来了芸州以后,云母生财有道,没几年就打下了诺大的家业,隐隐压了吴家一头。 吴家自是看云家不顺眼,但后来云父收了吴家几个读书苗子,又指导了吴家的几个读书人得了功名。 两家自此握手言和了,一道做起了生意。 但家长们其乐融融,孩子可不是那么回事。 在两家关系微妙的时候,吴天赐被人撺掇着来找云见山麻烦。 云见山也不是吃素的,把吴天赐好一番教训,一来二去的,两人梁子就结下了,三五时的就得打上一架。 不过两人也知道两家没有深仇大恨,也都是小打小闹,争的无非就是脸面罢了,倒也没有闹出大事。 半年前,吴天赐去拜访外祖家,一直没有回来。 所以这段时间云见山才能得个清净,现如今吴天赐回来,怕是有得头疼了。 「呦,吴小三,受罚回来了,看来你认错态度不错啊,本少爷还以为你还得过个一年半载才回来呢。」 这吴天赐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去外祖家的,他之前醉酒纵马,差点伤到了人。 吴家虽说是大富商,但家风严谨,见吴天赐差点犯下大错,他老爹当即就要动用家法。 吴天赐老娘心疼儿子,偷偷把人送去了外祖家暂避风头。 云见山见吴天赐不过半年就回来了,不禁感慨,吴天赐母亲的枕头风,是吹得真不错。 吴天赐脸色一僵,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 吴家是富商,在钱上面已经没啥进步空间了,故一直想着改换门庭,就花了大价钱取了一书香世家之女,也就是吴天赐的母亲。 可惜的是,吴天赐既没有遗传到吴家人作为商人的精明,也没人遗传到外祖一家的书香气息,活脱脱就是一无脑纨绔,真是白瞎了爹娘的好基因。 吴天赐的外祖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吴天赐这个纨绔在外家没少被外公教训,云见山真是哪里疼往哪里戳。 「云见山,看见本少爷回来就那么失望?可惜不如你所愿,本少爷回来了,这有我在,你就别想好过。」 云见山冷笑一声,嘲讽道:「就你,能怎么样让我不好过?看来之前教训你教训得不够,没关系,我云见山最是宽宏大量,你找揍,我以后一定成全你。」 云见山看见吴天赐略显憔悴的脸色,有些单薄的身形,就知道吴天赐遭了大罪,看人的眼光不禁带了几分怜悯。 被他这样的眼神一激,吴天赐立马炸毛,指着云见山就开始骂骂咧咧:「云见山,你还有脸说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我听说你都沦落到去书院作那劳什子管事了,真是笑死人了。」 吴天赐的眼神转移到徐晨星,意有所指地说:「连书院的学生都做不成,不知道是书院嫌弃你这个纨绔,还是咋们徐大才子看不上你这个废物。」 「瞧瞧,这怕人跑了,还硬生生追到书院去,也不想想,你一介纨绔,他徐晨星可是芸州出了名的大才子,怎么会愿意有你这样一个契兄。」 徐晨星听着吴天赐,眼神转暗,他垂下眼睑,盯着不远处吴天赐的影子,人影微动,他的眼神却是不动,似是在琢磨把人影主人大卸八块的想法。 云见山握紧徐晨星的手,安抚着这人,看向吴天赐:「吴少爷这消息有些滞后啊!」 「鄙人不才,在大儒谢老的举荐下,已经成为了云雾书院的挂名学生。」 「以后啊,这芸州城少了一个纨绔,这云雾书院,多了一个学生。」 说到这里,云见山嘆了一口气:「想我和吴大少爷相交多年,以后见面的机会怕是不多了,毕竟这云雾书院可不是某些蠢货能进的,你说是吧,晨星。」 「这是自然。」徐晨星微微一笑,眼神看向吴天赐,十分挑衅。 吴天赐想上前揍人,突然发现自己一对二绝对没有胜算,只好站在原地挑拨离间:「喂,徐晨星,不是我说你,你都成了芸州才子了,还怕这小小一个云家。」 「你前途无限,将来便是为官做宰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必跟云见山这么一个烂人厮混一起,白白耽误你的前途。」 说到这,吴天赐自诩是个妥帖人,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有我吴天赐在,只要你弃暗投明,吴家保你,这云家绝不敢找你麻烦。」 徐晨星十分不悦,他说怎么之前云见山和他越发疏远,有吴天赐这样的人时不时在云见山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云见山当然和他不亲近了。 第163页 当真是碍眼,徐晨星看着吴天赐,心里止不住的怒意,冷声道:「吴天赐,你不禁蠢,眼睛还瞎。」 「哪里是见山缠着我,分明是我求见山不得,但我不在乎,我徐晨星,钟情于云见山,此生不改。」 「什么前途,跟见山相比,统统是狗屁。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诋毁见山的话,我就揍你一次。」 「就你,一个弱鸡,我好怕怕哦!」吴天赐耻笑一声,捂着胸口装作害怕的样子,一脸嘲讽。 云见山捂住眼睛,他就没见过这么找死的人。 徐晨星放开云见山的手,走上前干脆利给了吴天赐两拳。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徐晨星专门打脸,两圈下去,吴天赐就成了熊猫。 吴天赐惨叫一声,举拳想还手,被徐晨星一手握住,还趁机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踹倒在楼道里。 徐晨星乘胜追击,走上前压着吴天赐把人好好揍了一顿,把人打得惨叫连连。 「你大爷的,敢打老子!」 「别打了。」 「哎呦,疼!」 「别打了,别打了。」 「错了,错了。」 「我错了,别打了。」 见打得差不多了,云见山上前拉住徐晨星:「晨星,差不多了,够了。」 徐晨星喘了口气,一脚踩在吴天赐背上,问他:「你错哪里了?」 吴天赐脑子总算灵光一回,忍着疼说:「我错了,我错了,不该说云见山,不是云见山的坏话,我不敢了,别打了。」 见吴天赐老实了,徐晨星这才放过他,把脚拿下来,吴天赐得了自由,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看着他嗖嗖快的身影,徐晨星嗤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得罪人。」 「他身边一个僕人没有带,估计是偷跑出来的,顶着一身伤回去,怕是又得被吴老爷罚一顿。」 「便宜他了。」徐晨星骂道。 「只怕他还会报復。」徐晨星盯着吴天赐的背影说。 云见山倒是不担心,安慰徐晨星:「没事,见招拆招,就他,闹不出大事。」 云见山嘆了口气,说:「走吧,去找修斐哥。」 现在田修斐那边,才要命啊! 看见徐晨星和云见山姗姗来迟,田修斐脸都黑了,冷哼一声道:「难得两位弟弟,还记得我这个孤家寡人。」 云见山和徐晨星自知理亏,先是好一番道歉,再把事情原委一说。 田修斐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云见山诚心诚意地道歉,他也没有再生气了。 云见山和徐晨星又陪着田修斐吃了晚饭,三人这才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田修斐提醒云见山:「吴天赐为人小气,晨星和见山,你们两个要小心。」 「修斐哥,你放心,我会让人盯着吴天赐的情况的。」 很快,吴天赐的报復就来了。 这人别的本事没有,造谣起闹的本事那是一等一,在云见山成为云雾书院挂名学生的事情上大作文章,质疑云见山一介纨绔,居然成为了云雾书院的学生,其中必有内幕。 至于内幕是啥,那就多了去了,吴天赐抛出疑问,旁人就脑补造谣了一大推。 有说是云家金钱开道威逼书院,有说是云家和书院同流合污。 也有说是云见山哄骗了大儒谢老,更有离谱地说是云见山拿着他人作品冒充才让谢老看上的。 这些剧情,真真是比芸州城当下最追捧的话本剧情还精彩。 云雾书院本来就在芸州一枝独秀,凡是家里有姑娘儿子的,谁不盯着云雾书院? 家中有子的,期盼自家孩子能进书院念书,家中有女的,期盼自家姑娘能在书院寻个女婿。 再一个,云雾书院收学生一向以公平着称,只看学生的水平,不知拒绝了多少人的入学。 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书院收了云见山这么一个外人眼中的纨绔,这让那些被书院拒绝的人如何能甘心。 之前云见山成为书院的挂名学生,其实也有人不满,但有谢老这个大儒作保,加之没有人带头,大家只能私下议论和不满。 如今有吴天赐这个愣头青带头,其他不满的人推波助澜,加之关注书院的人议论纷纷,这事就闹大了。 不到三天,由府学的经学博士左博士带头、芸州其他书院山长联合签字的帖子就到了宁山长的案桌上。 他们要求云雾书院对收云见山为学生一事做出解释,否则就要上书沈大人,罢黜云见山的学生身份和科举资格。 这事能让吴天赐闹那么大,还多亏他找了帮手,也就是徐晨星和云家的另外一个对家——府学的左白。 左白是左博士的儿子,左博士这个做爹的对云雾书院羡慕嫉妒恨,自然也影响了他这个儿子。 加之一直以来,左白都比不过云雾书院的学子,更是在几个大的文会上和徐晨星棋逢对手,被徐晨星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碾压了。 比起云雾书院其他人,左白更恨徐晨星。 有道是,最了解你的不仅有你自己,还有你的敌人。 这左白啊就对徐晨星十分了解,知道云见山就是徐晨星的心头肉和白月光。 吴天赐找上门来,相邀一起整云见山,这两人那是一拍即合啊。 两肚子坏水合一起,就把事情闹大了。 第88章 威逼 第164页 云见山听闻此事,那是一点不着急,他又不是和吴天赐一样,是个满肚子草包的蠢货,自然不害怕别人的质疑。 扬名的机会别人都送到面前了,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看到云见山悠然自得的样子,前来报信的招财绷不住了,一脸焦急:「少爷,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这一个不好,书院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云见山摇摇头,敲敲招财的头说:「不着急,山人自有妙计。」 说完,云见山起身,去了书院。 想必书院也收到消息了,他人还是要去书院,商量一下如何解决此事。 云见山到宁山长斋舍的时候,宁山长正在劝着要和那些无耻之人打一架的谢老。 这些人面上质疑云见山,实际上也打了谢老的脸,加之云见山就是谢老的心头肉,谢老如何能忍。 谢老一把老骨头了,宁山长哪里敢让他和人干架,连忙拉着谢老是又哄又劝。 云见山来的时候,谢老还是没有消气,黑着一张脸,对宁山长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云见山见状笑了,这两个老头真是可爱。 云见山上前,安抚谢老道:「老师,何必为那些小人置气,若是因为学生的事情惹得老师动怒,见山怕是寝食难安了。」 「哼,老夫如何不气,那些人如此污衊你我师生,我还不能生气了?」 谢老气得吹鬍子瞪眼,语气恶狠狠的,恨不得把造谣的人生吃了。 云见山走上前拍拍谢老的背,温声劝解道:「我只是担心师父你的身体,再说了,我什么水平,你难不成还不清楚,这点谣言又有何惧?」 谢老瞅向云见山,反应过来问道:「你决定好了?」 云见山这意思,是不准备藏着掖着了,要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天赋了。 云见山嘿嘿一笑,说:「露一部分就够了。」 原来是准备先隐而不露,然后在书院大会一鸣惊人。 但现如今他被人质疑,粉碎谣言的最好方法就是展露自己的实力。 但露得太多也没必要,装一个有天赋但实力还有所欠缺的天才就很不错。 理由也简单,之前他云见山有老爹这个顶樑柱在上面顶着,所以不学无术成为一个纨绔子弟。 现如今父亲逝去,为了支程云家,他云见山不再浪费自己天赋、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好好学习,有何不可? 瞧瞧这人设,瞧瞧这转折,绝对能让芸州人士津津乐道三年。 谣言止于智者,对于谣言的澄清,一是要要在黄金公关期给予明确回应,二就是用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和关注度。 宁山长在一旁也听明白了,之前谢老举荐云见山为书院学生大家就有所猜测。 徐晨星前去询问,结果只告诉他们云见山在某一道有些天赋,故被谢老看上了。 之前大家不好问,现如今宁山长也就直接问了:「见山啊,山长十分好奇,你究竟于何道有天赋啊?」 云见山微微一笑说:「见山不才,于画之一道,略有天赋,幸得谢老指点,方才不负时光和天赋。」 闻言,宁山长松了口气,琴棋书画,又称四艺,文人四友,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客所追捧的艺术之一。 云见山若是真在这方面有天赋,便是不通文墨,不识经学,书院收其为弟子,也不出格。 毕竟书院也不仅仅是为了培养科举的人才,往大了说,是培养向学之人,传道受业解惑。 若书院仅以科举考试所需知识为评判标准,未免过于庸碌世俗,失了文人风骨。 说白了,就相当于现代的艺术特长生,文化课差一点也无所谓。 谢老呵呵一笑,对着宁山长十分得意地说:「老夫痴迷画道,能得见山这样的弟子,老天眷顾啊!」 「能做师父的弟子,是见山的荣幸。」云见山十分诚恳地说。 宁山长看得牙酸,不乐意地转移话题:「见山啊,那你准备怎么办?」 谢老直接说:「他们不是要交代吗?把他们叫来,让见山给他们开开眼。」 云见山摇摇头说:「师父说得有理,但他们算老几,随随便便就质疑书院学生的收录?」 「证明也好,交代也罢,云雾书院都不能随随便便就应了。」 「若我达到书院的录取标准,便就是他们造谣生事,不仅需要向云雾书院公开赔礼道歉,更是要把参加书院大会的名额给云雾书院。」 书院大会乃是晋朝书院三年一度的盛事,自是不可能所有书院都有参加名额。 故都是把名额分到州府,每个州府再各自举行选拔赛决定参会名额。 一般来说,选拔赛的权利都在官府书院,也就是府学的手里。 左博士为人狭隘,以往都藉此事打压云雾书院,没少在选拔赛上动手脚,以至于云雾书院得到的名额寥寥无几。 云见山提出这样的意见,也是在来的路上突然想到的。 云见山说完,宁山长看云见山眼神都不对了。 别人都在担心书院的名声和云见山的前途,但云见山已经想好通过此事为书院大会铺路布局了,这是何等冷静与理智? 「见山啊,你长大了。」宁山长一脸欣慰。 「此事还要拜託山长多加筹谋了。」 宁山长一拍胸脯,十分自信地说:「你放心,老夫这就去找那些老匹夫,定要那群老东西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65页 当即宁山长就要准备下山找左博士等人去,云见山则是把谢老劝回房间歇息。 谢老年纪大了,刚才动了怒,也该好好休息。 谢老享受着徒弟的贴心,由云见山扶着回了房间。 等云见山安排好谢老,从斋捨出来,却见宁山长领着一群人进了书院。 云见山仔细一瞧,这不巧了,人自动送上门,真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宁山长也十分开心,他刚出书院大门,就遇到组团前来要说法的左博士等人,那叫一个开心,不免露出克制的微笑。 可惜的是,在左博士等人看来,那就是实际咬牙切齿表面强颜欢笑,当即十分自得,觉得他们今日可算来对了,打了云雾书院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都十分期待接下来的会谈,势要把对方坑得底裤都不剩,当即就笑意盈盈地互相簇拥着进了书院,生怕对方跑了。 宁山长把人一路往自己的书房引,左白和吴天赐作为始作俑者,自然也跟着来看笑话。 吴天赐自进了书院就东瞅瞅西瞧瞧,眼尖的他就瞅到了云见山的身影。 抱着把人羞辱一通的想法,吴天赐开口了:「呦,这不是正主嘛,这最近的事都是云见山惹出来的,不如让他一起?」 云见山自是不惧,笑着说:「好啊,只是最近的事是谁在挑事,还望吴大少有自知之明。」 「哼,死鸭子嘴硬。」吴天赐恶狠狠地回道。 云见山没有回他,懒得再理他。 这个蠢货居然和左白和左博士这些人混在一起搞云雾书院,吴天赐就等着回家跪祠堂吧! 在云雾书院还未建立时,左家把持府学,一边收着吴家为首的商人送来的钱财,一边丝毫不手软的打压商人出身的学生。 这些富商巨贾早就恨透了左家,所以愿意忍受云家生意在芸州的扩张,只为云雾书院能公平对待自家子弟。 吴天赐这次可谓是认贼作父,同流合污了,云见山不用想也知道,吴天赐的腿保不住了。 宁山长开口:「既如此,见山你便一起来吧。」 到了书房,宁山长也不让人看茶,浪费茶水,直接发问:「左博士,不知你带着几位山长前来,是有何事啊?」 左博士是个留着八字鬍的中年黑皮大肚男,闻言冷哼一声:「宁山长何必揣着明白装煳涂呢?」 说完,左博士的眼光看向角落里的云见山,意思十分明确了。 吴天赐迫不及待的开口嘲讽:「云见山,你也别躲别人背后了,识相点,就赶紧滚出书院。」 云见山不想跟这个屁股即将开花的脑残纠缠,走上前对着左博士一干人等十分嚣张地说:「云雾书院生员的录取,乃是书院的内务,旁人还是不要咸吃萝蔔淡操心为好,毕竟自己书院还一团糟呢!」 话一出口,左博士和前来的书院山长们脸都绿了。 读书人都要脸,云见山直喇喇指出他们的书院不行,可不就犯了众怒。 其中一个山长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混帐,有没有规矩!」 云见山冷眼一瞧,这不是陈氏书院的陈山长嘛。 这陈氏书院可是出了名的规矩大和迂腐,严苛的规定逼死了不少学生,偏偏还有一帮规矩大过天的酸儒捧臭脚。 云见山可不虚这个规矩大的陈山长,这是云雾书院,是他的地盘,得守他的规矩。 云见山嘿嘿一笑,露出大白牙:「呦,这不是陈山长嘛,前两天不是听闻你生病嘛,这就好了?」 这陈家规矩严,自家儿孙都受不了。 前两天陈家一个颇有天赋的子弟就去了外地书院,因此没少让陈山长被讥笑,只得装病在家。 要不是有云见山这事,这会怕是还在家养病呢? 「你!竖子胆敢无礼!」 陈山长可是随身带了戒尺,当即就要抽出尺子准备教训一番云见山。 云见山也摩拳擦掌,准备藉机给这老傢伙来上几拳。 眼见场面就要乱起来,领头的左博眉头一皱,呵住陈山长:「陈山长,住手!」 被这大声一呵,陈山长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中了云见山的激将法,差点忘了他们的来意,只好暗自按捺住不满,收回了戒尺。 云见山见状有些可惜,他还想藉机揍人的,最好再来几个老东西拉架,全都揍一顿才好。 眼见失态平息,左博士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 「生员的录取,确实是书院的内务,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人都能进书院这圣贤地。」 「维护书院的圣洁,是天下文人的责任,老夫作为芸州的经学博士,更是责无旁贷。」 「左博士言之有理!」 「是矣,是矣!」 「左博士高风亮节,佩服佩服。」 「正是这个理,吾为文人,绝不容忍小人玷污书院圣洁。」 「此风不可涨,否则诸位有何颜面立世!」 瞧这一个个高风亮节、大义凛然的模样,云见山要不是知道他们打的什么鬼主意,说不好还能感动得掉两滴眼泪呢! 第89章 考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见山直接大笑出声,顿时一个个一脸正色、高风亮节的山长们绷不住了,纷纷破防大骂。 「无知竖子!」 「混帐小儿!」 云见山摆手:「打住,你们这一个个可真行,教书育人没本事,这唱戏的功夫可是一等一。」 第166页 「我看你们也别开书院了,直接组个戏班子去唱大戏,一定红遍芸州。」 「说不一定还能红遍大江南北,得贵人相邀进宫唱戏,见见皇帝呢!」 这话惹了众怒,不等这些人发飙,云见山继续说:「从头到尾就是你们在唱独角戏?谁告诉你们我进书院有内幕了吗?有证据吗?」 「没有是吧?没有就是污衊!要是闹上公堂,就是诬告!」 「诬告反坐,诸位可知?有本事就把我告到衙门那里,我倒是要看看,结果是我出书院,还是你们这群眼瞎心盲的老东西出书院?」 云见山这信誓旦旦的话一出,左博士这些人就犹豫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云见山见状,和宁山长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白了,左博士这群人怂得很,又多疑,如果贸然提出以书院大会选拔赛的举办权为筹码,左博士必然会犹豫。 云见山索性反其道而行之,装作使空城计的样子,让左博士以为,他们提出大的筹码,无非是云雾书院这边以退为进的策略,让左博士安心许诺出他们想要的筹码。 见左博士这些人被吓住,云见山一脸得意,满脸讥讽,嗤笑几声,惹得左博士等人目眦欲裂。 吴天赐可不会被云见山吓住,他自认云见山和自己一样就是感慨纨绔子弟,字都认不全,进书院那是天大的笑话。 见云见山信誓旦旦的模样,嗤笑几声,自得地说:「云见山,几月不见,没想到你这么会装腔作势啊,跟哪个戏班学的?也让少爷我去捧捧场。你这样的废物,进书院,内幕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云见山左瞧瞧右看看:「哪里有内幕,我咋没看到,倒是看见一只恶狗在乱叫。」 人身攻击,低级但有用。 吴天赐气得浑身哆嗦,满脸通红,破口大骂道:「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今天我们来,你进书院的事情,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宁山长终于发话:「交代,什么交代?见山堂堂正正进的书院,为何要给你们交代?」 左白这条咬人不叫的狗终于说话了:「自然是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何进了要求颇高的云雾书院,莫不是,这云雾书院一向自诩的公平,只针对某些人吧。」 提到云见山,左白心里是又妒又恨。 都是山长之子,云见山过得潇洒快活,他被左博士严苛教导,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左白心里早就不忿了。 好在云见山以前是个纨绔,比名声和前途,怎么看都是左白胜,有了这些作安慰,左白才没有破大防。 但现如今云见山都成了云雾书院的学生,若是宁山长下死力气培养云见山,也不是不能为云见山挣一个光明前途,这让一向暗中与云见山比较又自得自己胜了的左白如何能忍? 云见山丝毫不慌,正色道:「我能进书院,自然是符合书院学生的要求。」 左博士冷哼一声,眼神轻蔑:「符合,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一介纨绔,不通文墨,如何进的书院?」 「宁山长,今日,你必须将云见山逐出书院,并且对外发出声明,严格检讨这件事。」 跟随左博士而来的人纷纷搭腔,给宁山长施压。 宁山长冷笑一声,怒视众人:「尔等还是莫要肆意给我云雾书院大泼脏水,空口白牙就要我书院罢黜学生,认下莫须有的罪名,你们做梦!」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陈山长指指云见山说。 宁山长反问:「敢问陈山长是云见山的夫子还是父母?是教过见山还是考校过见山?」 陈山长黑着脸摇摇头,宁山长见状,讥讽道:「既如此,你如何知道见山没有进入书院的资格?还是陈山长也是人云亦云的附庸之辈,没有自己的见解?那我跟你说茅厕能洗澡,陈山长是不是也要跳进去洗个澡?」 为了云见山,宁山长是豁出去了,也不要文人修养了,开口直接骂人。 「你,简直,简直是泼妇骂街!」 陈山长气得一甩袖子,一口气憋在心口顺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差点没有憋死。 左博士冷冷道:「云见山符不符合资格,一试便知,宁山长也不用争辩了,让云见山的成绩说话吧。」 云见山急忙反驳:「你说试就试,你以为你是云雾书院的山长吗?这里,是云雾书院,不是州学。」 见云见山急了,左博士心里一喜,面上露出一丝得意,威胁道:「这可由不得你。」 「左博士这话未免过于自大,别忘了,这里是云雾书院,而云见山,是云雾书院的学生,旁人没资格考校他。除非——」 宁山长咬紧牙关不松口,面色冷凝。 左博士心里更加自得,问道:「宁山长待如何?」 宁山长微微一笑:「除非,用书院大会的名额来换。若是见山符合资格,云雾书院要十个名额。」 「你做梦,十个名额,真敢想。」陈山长一听十个名额,直接打断宁山长的话。 芸州文风不盛,故书院大会只给了芸州二十个名额,宁山长一下要一半,在左博士等人看来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宁山长从善如流:「不愿意啊,喏,门在那边,不送。」 陈山长僵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宁山长要的不是名额,而是要保云见山啊。 第167页 陈山长给左博士使眼色,想让左博士开口解围,答应下这件事。 左博士却是犹豫了,书院大会的一半名额过于重要,骨子里的小心和懦弱让他不敢开口。 眼见这事就这么让云见山混过去,左白不甘心,凑近左博士耳朵说:「爹,你莫要中计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退一万步说,十个名额而已。」 儿子的话终于让左博士下定了决心,他一咬牙答应下来。 「十个名额就十个名额,现在就考校云见山。」 为了防止云见山临时抱佛脚,左博士提出当场考核,云见山和宁山长同意了。 虽然心情愉悦,但为了左博士反悔,两人面上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面色十分严峻。 左博士见状心头落定,还写了契书,大家一同签字画押。 为防双方反悔,还把云雾书院的学生和夫子都叫来,要当众考校云见山。 被请来的谢老十分不高兴,一脸不悦:「左博士,见山是老夫亲收的弟子,你这是在质疑老夫眼光?」 谢老乃是当世大儒,左博士不敢放肆,毕恭毕敬地说:「谢老严重了,只是谢老初来芸州,不知某些人的底细。今日考校,一是为了平息争端,二也是以防谢老你被小人矇骗。」 谢老不愿听他废话,挥挥袖子直截了当地说:「行了,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夫还能做什么。」 「见山,既如此,你就让诸位看看你的本事,老夫倒是要看看,是谁眼瞎。」 书院的学生也来了,听闻此事,都为云见山捏了一把汗。 倒是徐晨星,知道云见山的水平,见过云见山的画,丝毫不慌,一脸从容淡定。 洛之源看不下去了,指责徐晨星:「喂,你有没有良心,见山都这样了,你还一点不急。」 徐晨星眼皮也不抬,语气淡淡:「我相信见山的实力。」 倒是秋昭,察觉出端倪,按住洛之源的肩膀说:「别着急,你看见山一点不急,想必是早有对策的。」 「能有什么对策?」宁文洲忍不住插话。 「肯定有,你以为都像你一样,目光短浅,胸无谋略。」一向护云见山的洛之源直接回怼。 田修斐听着几人越来越大的声音,眉头一皱:「好了,肃静。」 大家顿时安静了,专心看着前方正准备一展身手的云见山。 云见山坐在书案前,前方是虎视眈眈的左博士等人,后面是忧心忡忡的书院学子,两侧则是云雾书院的山长和夫子。 云见山丝毫不慌,拿起笔,先默写了一些基础的文章,以证明自己识字,不是个目不识丁的。 好歹云见山也是研究国画的,为了加强自身的修养,于国学也是有所专研的。 虽没有甲班学子写诗作文的本事,但对经典文章还是熟悉的,默写不成问题。 不过,云见山没有显露自己的书法,特意写出了毫无风骨只余工整的样子。 接着,云见山拿出一张宣纸,在雪白的纸上画了一幅人物图,题材都是现成的——八大山长围攻云雾书院。 宁山长的无奈,吴天赐小人得志的嘴脸,左博士等人咄咄逼人、气势汹汹的表情那是跃然纸上、活灵活现啊。 除此之外,云见山还画了一副简单的花鸟工笔画,越是简单的画越能见功底,今天,云见山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但云见山也不傻,还是收敛了大半功夫,不过也足够说服众人了。 先呈上的是云见山默写的文章,看着工整的字迹,左博士等人就要发作。 实在是这字算不上好,文章也非云见山所作,而是默写的圣贤经典。 这说明云见山根本没有作文的本领,达不到书院的标准。 宁山长先声夺人:「着什么急,还没完呢。」 左博士等人面露得意,以为宁山长在强撑。 「也罢,也罢,那就等云见山考完,大家再一同看吧。」 左博士放下手里的文章,一脸得意、语气猖狂。 宁山长冷眼瞧着这些人,心里冷笑,暂且先让这些人得意一会吧,反正这些人笑不到最后。 吴天赐在一旁看着,心里是无比激动,和云见山斗了多年,如今终于分了个分晓了。 可惜笑不过三秒,等吴天赐听到身后沉重的喘息声时,已经来不及逃了。 察觉身后强烈的视线,吴天赐扭头一看,自家老爹目如铜铃、脸如煞神,喘着粗气、拎着粗棍,正死死盯着吴天赐。 见吴天赐扭头看过来,吴老爹直接骂道,跑上前来。 「逆子,老夫今日打死你。」 第90章 消息 吴天赐想也不想直接跑路,他是想到吴老爹会生气,但没想到会如此生气。 见吴天赐逃跑,吴老爹举起棍子紧随其后。 家里出了一个认贼作父的儿子,一向精明的吴老爹受不了。 他算是下定决心了,今天吴家,爹和儿子只能留一个。 吴老爹一路拎着棍子爬上山,体力有些不济,没抓到吴天赐,反而让人快要跑到书院门口。 徐晨星见状,走上前轻轻抬脚一拌,吴天赐立马就摔了个大马哈倒在地上。 吴天赐正准备爬起来跑,人高马大的张全武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任凭吴天赐如何挣扎都起不来。 张全武乐呵呵地说:「吴老爷,你别着急,人在这里,给你看好了。」 第168页 吴老爹跑上前,先狠狠踹了吴天赐两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张全武说:「多谢,多谢,家门不幸,让你们看笑话了。」 段思华冷哼一声:「岂止是笑话,吴老爷,养不教父之过啊,听闻吴老爷生意做得好,想必肯定能教好儿子的吧?」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吴老爹连忙应下。 段思华可是高官之子,来到芸州求学,不算高调也不算低调。 故芸州有点人脉的都知道他、认识他,不图攀附,好歹别把人给得罪了。 知道自家儿子做的荒唐事情引了云雾书院学生的不满,吴老爹也不敢推脱责任,只连连保证自家会好好教训吴天赐。 「这个逆子,真是反了天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错认错。」 田修斐微微一笑,温声道:「还望吴老爷说到做到,全武啊,把吴少爷交给吴老爷吧。」 「诸位放心,定会好好教训这个兔崽子,改日再来赔罪,今日先让我处理家事。」 说完,吴老爷拿来一捆绳子,和后面赶来的吴家家丁一同把吴天赐五花大绑压下山了。 秋昭见状摇摇头说:「家门不幸啊。」 宁文洲一脸愤恨:「活该。」 洛之源激动又忐忑地说:「见山写完了。」 众人连忙看向院子中央的云见山,只见他已经停笔,交了自己的答卷。 「见山到底写了啥?能不能过关啊?」洛之源一脸忧心,他们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云见山干了啥。 倒是苏信源看出了一点端倪:「见山貌似画了画。」 「画?」 「当真?」 「他会画画?」 大家一脸惊讶,只紧紧盯着正在查看云见山答卷的左博士等人。 看到云见山的画,左博士等人也是识货的,瞬间脸都绿了,特别是看到云见山现场取材的那副画,脸色更是差。 宁山长差点笑出声来,不为别的,就为那幅画,实在是太打脸了。 回头定要珍藏,挂在书房日日欣赏,宁山长心里打着主意。 谢老更不给左博士等人面子,直接笑出声来,乐呵呵地说:「怎么样?左博士,诸位山长,老夫举荐的学生,这画如何?」 「谢老眼光果然是好,吾等不及。」左博士咬牙切齿地说。 云见山趁机提醒左博士:「还望左博士莫要忘记两方约定,君子一诺千金,还望左博士以身作则啊。」 左博士僵着脸:「那是自然。」 「不可能,不可能。」左白看着眼前灵气盎然的画,脸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 身边的左博士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更是火大,直接转身给了左白一巴掌,怒骂道:「逆子,都是你惹出的事端。」 左白被打,不敢争论,只捂着脸,满心屈辱,低下头不甘认错:「是孩儿不对。」 自认在左白处找回面子,左博士强忍耐真不满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挤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挽着宁山长的手对宁山长说:「雾之兄,都是误会,误会啊,都怪我这逆子,听风就是雨,我这也是一时不察啊,雾之莫要介意。」 宁山长掉了一地鸡皮疙瘩,默默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心里冷笑,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这左博士也有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一天。 其他几位山长也顺着左博士的梯子下,纷纷说了起来。 「对,都是误会。」 「唉,误会一场,莫要介怀啊。」 「实事谣言勐于虎啊。」 「一时煳涂,见谅见谅。」 宁山长可不会给他们面子:「误会?哪里有误会?圣人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诸位都是熟读圣贤之道的,莫要知错不改,一错再错啊!」 虽然也看不惯左白,但云见山可不会任由左博士把一切都推到左白身上,当即就说:「左博士的误会,难不成是毁掉一个人前途,一个书院的名声的误会,这误会可真大啊?」 谢老眼神不善地盯着左博士和几位山长,气势汹汹地说:「难不成你们今日还没闹够,还想要颠倒黑白?」 「谢老这话严重了。」左博士眼皮一跳,有了不好预感。 「哼,荒唐,诸位今日种种,皆行小人行径,吾看不配为师长。」 谢老是当世大儒,此话一出,左博士等人都急了,这话若是传出去,他们有何颜面立足。 谢老虽是当世大儒,但一向待人宽容,秉承有教无类的理念。 他知自己的话分量有多重,故从不说人坏话,更不轻易评论他人品行,只为给人留点余地,故左博士等人才如此嚣张放肆。 一听这话,左博士等人当即急了,此话一出,他们还有什么前途?当即想要跟谢老求情。 谢老却是不为所动,他说这些话,虽是破例,但也是没说错。 来到芸州也有一段时间了,谢老也私下了解了芸州各处书院,对左博士一干人等也有了解,他对这些学识没多少、坏水一箩筐的人没啥好印象。 左博士等人又作死要对谢老的心肝——云见山下手,谢老怎么能忍?他是待人宽容,而不是包子。 谢老直接不理会左博士等人的求饶,拿了云见山的画就走人。 左博士等人想追上去求情,却被云见山带着人拦住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老离开。 第169页 「让开!」左博士吃人的目光看着堵路的云见山等人。 「左博士,事既了了,还请离开云雾书院,这里是书院学子读书之地,乃是清净之所,不欢迎无关之人。」 左博士正急得上火,哪里听得进去,心里一发狠,就要硬闯。 云见山给张全武使眼色,张全武闻弦歌而知雅意,直接上前,一手一个拎着人就往书院大门走去。 这人还挺会挑的,被他拎着的正好是左博士和陈山长,两个糟老头子在张全武手里就跟拼命挣扎的鸡一样——闹腾且无助。 云见山和其他人一拥向前,两两合作,把其他人也一一架着往书院大门去。 这样的人留在书院,真是晦气。 其他人还好,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糟老头子,反抗不了书院年轻力壮的学生。 左白就不一样了,好歹年轻,秋昭和段思华硬是没制住他,最后还得是扔完两人的张全武过来相助,直接一把把人提起来,扔到了书院大门口。 顾老头数好人头,见人齐了,眼疾手快关了书院大门,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书院大门紧紧闭上。 听着门外的叫骂和敲门声,大家心里的恶气总算出了。 云见山喘了一口气说:「舒坦。」 随即又朗声对门外说:「左博士,答应的十个名额,不要忘记啊。」 洛之源看向云见山,眼里闪烁好奇:「见山,你画了画是吗?」 云见山心里咯噔一下,悄悄瞪了洛之源一眼,好不容易大家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了,他这句话一出,大家还不得扒他皮。 「呃。」让他想想怎么煳弄。 「嗯。」算了,老实交代吧。 「其实,我于画道,有些天赋,之前有些荒废了。」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云见山看向众人,见大家都不奇怪,纳闷了:「你们不惊讶吗?」 段思华手里摺扇一开,摇着扇子十分装逼地说:「我观见山,乃是有大才之人,有一二之技,再正常不过。」 正常个屁,别人都不惊讶,他段思华就是装也得装淡定。 其他人:我们不是不惊讶,是惊讶得忘记换上惊讶的脸了。 「正是正是。」秋昭笑得一脸从容。 「哇,我就知道见山无所不能。」这是对云见山盲目自信的洛之源。 云见山脸上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忍不住像徐晨星投去求救的眼神。 徐晨星看得好笑,这人居然也有面薄难为情的时候。 笑话归笑话,人还是要帮的,徐晨星咳嗽一声,一脸正色:「好了,此事解决就好。诸位同窗,时间不早了,今日课程已经耽误很多了,还是早点回去上课为宜。 读书人学业最重要,当下大家也不纠结了,纷纷准备回去上课。 云见山松了一口气,对着徐晨星投去感激的目光。 徐晨星微微一笑,只觉云见山单纯,此事哪里那么容易过去,往后云见山就等着被诸位同窗扒干净吧! 谣言之事暂告一段落,左博士等人也迎来了自己的报应。 谢老对几人的评价流传出去,几位山长的家族逼迫他们让出了山长之位。 这些人在芸州被人嘲笑,没了立足之地,只能远走芸州,去往他处寻落脚处。 至于左博士,则是惊动了与其有着姻亲、掌管芸州学务的沈大人。 沈大人给了云雾书院书院大会的十个名额,重新选了一正直之士为经学博士,又运作一番,将左博士调往另一偏远之州。 左白身为人子,也跟着左博士去了,他暗自跟云见山比了那么多年,唯一的一次交锋,却是一败涂地。 第91章 挖土 自处理好谣言之事后,云见山在家里老老实实待了一段时间,生怕甲班那些人找自己麻烦。 好在甲班的人宽宏大量,虽私底下好奇,围着徐晨星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但见云见山怂成这样,也不好再问了。 用秋昭的话来说,就是:「不着急,云见山都露一手了,迟早能全部露出来,等着吧,有的是时间。」 大家一想,也是这个理,反正不管云见山会不会画艺,画得好不好,都是他们认定的好朋友。 云见山也不是光在家里闲着,于志的经歷,也让他起了好好经营糕点生意的心思。 许是老天爷也见不得云见山无聊,让招财带来了新的消息。 这天傍晚,云见山正躺在院子里喝茶纳凉,招财轻手轻脚地过来,凑在云见山耳旁,鬼鬼祟祟地说:「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云见山拿起手里的摺扇敲在招财肩膀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瞧你这鬼鬼祟祟的做派,给我堂堂正正的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去了!」 「哎呦,我的少爷,这打听人家一介妇人的隐私,可不就跟做贼一样吗?」招财苦着脸,一脸哀怨。 被云见山瞪了好几眼,招财才不再抱怨,站直身子,低声说了程忍冬母亲的事情。 程忍冬的母亲,是个小户人家之女,能嫁进大户人家的程家,皆因为程父的坚持。 据传,程母生得秀美,性格贤淑。 不过在娘家不怎么受重视,但也没被虐待欺负,只能说这年头太多人家对自家闺女不上心罢了。 程母嫁进程家,挺让人意外的。 第170页 娘家人自是欢天喜地,程家却是有些看不上她,不过程父强硬,倒是无人敢阻拦。 听到这,云见山明白过来了,问道:「也就是说,程父死后,说风言风语的便多了。」 招财一脸鄙夷:「可不是,程父没有兄弟姐妹,但叔伯姨舅可不少,这些人都惦记程家的东西呢。 「整天打秋风不说,还指望在程父的婚事上捞笔大的,程父娶了程母这个和他们没甚关联的,可不就惹这些人的嘴了?程父一死,这些人更没个顾忌了。」 云见山点点头,这么看来,程母对程忍冬严格要求,怕也是希望程忍冬能早日撑起程家吧。 但依程忍冬所言,未免有些过了。 云见山继续问:「招财,可有打听到,程母这人,性格上是否争强好胜啊?」 招财思索一番,摇了摇头说:「没有,无论是未嫁时,还是嫁入程家,大家都说程母性格温婉,所以程父死后,程母能把程家撑下,大家都有些意外和佩服。」 云见山蹙眉,看来程母对程忍冬的逼迫十分隐蔽,外人是不知的,程忍冬无人可诉说,怕是心里苦闷。 此时重孝,对于程母所为,怕是无人相信和理解程忍冬。 「程家的生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提到这事,招财正色道:「少爷,我仔细查过了,程家的生意表面出了问题,其实是程母把所有的钱用于置产了。程家之前是做粮食和布匹生意的,但程父一死,外出行商无人主持,渐渐的就被程家的亲戚和下面的管事把持了。」 云见山若有所思:「所以是程母在釜底抽薪,放弃这些营生,把钱用于购买田产地铺,虽没有粮食布匹生意来钱快,但胜在稳当好打理,外人不容易捞钱做手脚。」 招财一拍巴掌,贊同道:「少爷,就是这理,小的也是这么想的。」 云见山悄悄嘀咕:「我说呢,怪不得这程忍冬对自己家生意一点不着急,想必他早就明白程母的打算了。」 云见山不理解,程母这表面看来也是个聪明人,为何独独对程忍冬如此苛刻,其中想必还有别的事情。 见云见山眉头紧锁,招财忍不住问:「少爷,你在想啥呢?」 「招财,你说,一个外人看来贤惠能干的母亲,却对儿子严格要求,甚至不顾儿子的意愿和尊严,逼其攀附他人,是什么原因?」 招财想也不想就直接说:「还能为什么,想要儿子光宗耀祖自己得利呗!这种人我见多了,自己不努力,就靠儿子努力赚钱,幸亏我爹不是这样的人!」 云见山反问:「那如果这位母亲自己也很努力呢?」 招财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少爷,你说的是程母吗?他对程忍冬很严格吗?」 云见山瞥了招财一眼,面无表情:「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招财嘿嘿一笑,说:「少爷,我觉得,如果是程母的情况的话,估计还是程母想要儿子出息,才严格要求的。这很多人啊,只有子女出息了,才能不被他人轻视。更何况程母一个寡妇呢,可不就指望儿子了!」 寡妇?云见山勐然起身,他想明白了! 程母在娘家不受重视,嫁入夫家也被别人说不匹配。 娘家靠不住,夫家看不上,唯一能依靠的程父死了,程忍冬就是她唯一的指望。 在女子的价值被漠视的,世俗人承认一个女人的价值无非是父亲、丈夫、儿子,所以程母无比渴望程忍冬能够出人头地。 等等,不能这么武断,也有可能是骤然失夫的程母将生活所有寄托在程忍冬身上,过于关心导致过度的控制。 不过,无论如何,一起都源于程父的离去,丈夫的离世导致了程母的变化。 不过该怎么办,云见山觉得还是要仔细打算一番,最好能够见见程母。 云见山拉着招财问:「说了那么多,程家住哪里啊?」 「桃花镇啊,少爷你去过那么多次,不知道吗?」 云见山翻了个白眼,重新坐下来说:「少爷我是去桃花镇游玩赏花的,又不是去探望他程忍冬的,怎么知道他家住哪里,我去一趟桃花镇,还得查一遍桃花镇人口的户籍?」 招财被怼的哑口无言,当即就要退下,云见山叫住他说:「少爷我想了想,决定交付你一项重要的任务。」 「少爷,啥啊?小的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招财来劲了,一脸兴奋。 「就是糕点生意,这之前也是你负责,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宣传一下糕点,总靠书院学生的那点生意,什么时候能赚大钱啊!」 「好嘞,少爷我这就去!」 比起打探消息,还是做生意好,招财兴沖沖走了。 五月初二日,种田劳动时。 云见山揽了修荒院的活计,又不能用书院的钱。 正好现成的免费劳动力来了,请示过纪夫子,云见山就把甲班的人带到荒院挖土整理院子了。 看到荒院,宁文洲第一个跳脚,嚷嚷起来:「不是应该去地里摘菜吗?来这里干嘛?」 云见山扶着锄头,十分光棍地说道说:「干嘛?自然是干活,回回摘菜,哪有那么多美事?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去书院外面挖土,再搬回来铺平。」 至于被烧得黢黑的院墙,那是下次劳动课的任务了。 除了田修斐、徐晨星,没有人知道云见山揽了修整院子的活计,只以为是纪夫子吩咐的,纷纷埋头干活。 第171页 至于张全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间的联繫,也跟着大家干活去了,没有多言。 挖土和搬土是累活,还算云见山有点良心,没让大家去挖肥沃的土地,只要是正常的泥土就行。 荒院本就在书院边沿,院墙外就是书院,省了不少力气。 秋昭不解,问出大家心里的困惑:「这院子怎么烧成这样了?休沐时起火了?」 云见山点点头,忽悠大家:「可不是,好悬火势没有蔓延,最近书院经费紧张,索性就让大家收拾一下院子,回头种些花草,也可以做一个清净游玩之所!」 「得了吧,你看看那竹林,也算是书院盛景,哪个学生敢去?」段思华一脸不屑。 为啥不敢去?竹林清幽雅致,夫子们甚爱,哪个做学生的愿意赏景时遇到夫子? 高高兴兴赏景去,哭哭啼啼抱着作业回。 云见山大手一挥,信誓旦旦地说:「哎呦,我道大家为何不积极呢,这简单,回头我找山长商量,不让夫子们来这个院子,这个院子以后就专为书院生员而设。」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盯着云见山,表情不一。 「此话当真?」陈忆安有些怀疑。 「真的吗?太好了!」是丝毫不疑的洛之源。 云见山拍拍胸脯,十分自信:「小事一桩,大家加油干活,为属于自己的庭院添砖加瓦!」 秋昭深吸一口气,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云见山,信你一回,你要是失约,有你好看。」 「秋大美人,赶紧干活吧,就属你最磨蹭!」云见山没好气地说。 秋昭也来劲了,不再摸鱼,踏踏实实干起了活,这人眼睛厉得很,还时不时监工。 「全武,多背点土,背那么点煳弄谁呢?」 「宁文洲,别偷懒,来我旁边,我监督你!」 「段思华,歇够了,接着干活!」 听到秋昭时不时的监督,云见山很满意,也跟着大家一起挖起了土。 徐晨星偷偷凑到云见山身边,问云见山:「见山,不能花太多钱,这庭院里的花木从何而来?」 云见山看了四周卖力干活的众人,笑得狡黠:「晨星,故技重施呗!」 徐晨星看了看卖力干活的同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92章 众筹 「唉,你听说了吗?书院不是有个院子被烧了,需要重新栽种花木吗,云少爷居然想出一个叫众筹的主意,让每个学生提供花木,真是够缺德的,还不如让大家直接交钱算了!」 膳堂里,一个学子在骂骂咧咧,似是顾及其他人,压低了声音。 于志在一旁听到这话,压下欲站起来跟人理论的苏恆,大声说话:「诸位,不知可听说了云少爷提出的众筹计划,这可是大好事,大家要积极参与啊!」 这话顿时引来一阵骚动,甲班还好,乙班和丙班的人均十分不解,就有人问出声:「于志,你莫不是煳涂了,让大家出东西,既破财又麻烦,好在何处啊?」 于志微微一笑,笑得高深莫测:「真是可惜啊,没想到大家居然没有体会到云少爷的良苦用心,于某真是替云少爷难过!」 「哦,这倒是让我煳涂了,于兄可否解惑啊?」刚刚偷偷吐槽的学子来了兴趣问道。 「既如此,于某就给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说来,竹林也算是书院一大美景,可惜诸位学子没几个去的,可惜可嘆,偌大的书院,竟无一个学子赏景之处。此次院子重修,便是机会啊。」 说到这里,于志提高音量、放缓语速说:「云少爷可说了,这院子专为学子所设,大家的院子,可不得出出力,要不然凭什么专属学子?」 苏恆也反应过来了,跟着帮腔:「是呀,再说了,也没说一定要珍惜花木,不拘是什么。我决定了,我就送盆韭菜,能食用会开花,还好养活!」 韭菜一出,众人都笑了,有人笑话苏恆:「那是庭院,不是菜园!」 苏恆摇头,一脸不贊同:「唉,此言差矣,韭菜不好看吗?我觉得跟兰草没差啊,我还就送韭菜,大家别跟我抢!」 陈忆安捂嘴偷笑,连忙说:「放心,绝不于你抢,我送油菜花!」 「那我送萝蔔花!」 「我送棉花!」 膳堂外,徐晨星瞅着云见山喜怒不变的脸色,试探开口:「见山,大家都是说笑。」 云见山露出满意的笑容,反而劝起徐晨星:「我倒是觉得挺好,韭菜花、萝蔔花、棉花也挺好看的,也能让大家识识庄稼作物,这是好事啊。」 见徐晨星点头,云见山提高音量说:「大雅就是大俗,大俗就是大雅,有你们这群文采不凡的书生在,书院不缺雅气,该添点凡物才是!如此甚好,甚好!」 见云见山也贊同,大家更来劲了。 一时之间牴触之心全消,纷纷拉着云见山谈论起荒院如何建设,该移栽些什么东西才好。 云见山如鱼得水,和大家相谈甚欢。 徐晨星见这众星捧月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又白操心了。 和大家好一番谈论,云见山才得以脱身。 徐晨星早已拿了两份饭菜过来,就等云见山过来吃饭了。 见徐晨星未动筷,云见山有些愧疚:「晨星,抱歉,让你久等了!」 徐晨星将筷子递给云见山,笑得温和:「无碍,事情解决就好,吃饭吧!」 第172页 吃完饭,目送徐晨星回斋舍午休,云见山一转身去了山下的糕点铺。 休沐刚刚结束,糕点铺正是冷清的时候,云见山到了一看,卖糕点的小二斜靠着柜檯,在打着瞌睡。 云见山也懒得提醒这个小二,打工人无事的时候摸摸鱼也正常。 正准备提脚去铺子后面的院子找人,瞌睡的小二清醒过来。 见云见山在,小二吓出一声冷汗,立马站直身体,哆哆嗦嗦地说:「少爷来了。」 云见山脸色温和,态度和煦,笑着说:「无碍,我来找人,别多想。」 「是,少爷!」 两人说话间,后门走来一个人,正是招财。 看见云见山,很是惊喜地说:「少爷来了,你吩咐小的事情,小的正好有了一点思绪,正准备找你禀告呢!」 「哦,那可是巧了,我也惦记这事呢,走走走,找个地方坐下细谈!」 招财将云见山带到铺子的帐房处,先给云见山端来茶水,方才和云见山谈论起改善糕点生意一事。 不得不说,招财显然是花了心思的,说得十分有条理。 「少爷,这做生意,一看货物好不好,二看卖得多不多。」 「咋们铺子的糕点,味道那是没得说。书院那群学子,大多家境富裕,嘴早就养叼了。学生的家人自是不用说,锦衣玉食,不是好东西入不了口。铺子的糕点能得他们喜欢,就证明味道好着呢!」 见云见山连连点头,招财受到鼓舞,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问题啊,还是出在卖得不多。一个原因是铺子地处偏远,一个就是知道的人不多。所以要想卖得好,一是可以在城里繁华之处重新弄一个铺子,二是可以做一下宣传。」 说到这里,招财颇为感慨:「少爷你看,哪家铺子开业不满街发些单子,或是广邀亲朋故交、街坊四邻,或是请来舞狮戏班,或是放几串鞭炮,总得热闹热闹,让人知道有新铺子开业,欢迎大家来捧场!」 去芸州城开糕点铺?云见山心里过了一遍这个想法,犹豫几番还是否了。 「开新铺子就未必了,少爷我不是单纯想要挣钱,而是想要多赚点可以光明正大补贴书院的钱。」 「铺子开在书院附近,借书院的名头,自是无碍。」 「但若是离得远了,一来不好借书院的名,二来恐有心之人模仿,假借书院之名开店,届时损了书院名声反而不美!」 招财一听这话,深觉有理,惭愧低下头说:「还是少爷考虑周到。」 云见山摸摸茶杯,触手温热,刚刚滚烫的茶水已经适合入喉,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招财啊,既然开新铺子行不通,你说要怎么宣传这铺子啊?你刚刚说的那些,可不怎么适合这荒郊野岭的店。」 招财思索一番,缓缓开口:「少爷,我觉得一个是可以去芸州城发些单子,另外一个就是举办宴会或是别的活动,邀请城里的大户人家前来赴宴,回头宾客回城为我们铺子说上两句话,一来二去的这名声不就打出来了!」 「啪啪啪!」云见山鼓掌,招财说得真好! 「招财啊,你说得非常对。就这样办吧,事情都交给你处理!」 招财有些为难:「少爷,宴会还得你撑场子!」他一个下人,可撑不住场面。 云见山起身,拍拍招财的肩膀:「放心,这是自然,别说我,我娘、山长,还有书院有名有性的才子,我都是要请来的,你只管筹备,定期向我汇报进度,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少爷,小的明白了!」 突然想到什么,招财紧急开口:「对了,少爷,我可以请书院的学子写铺子的单子吗?」 反正都是要找读书人,何不便宜自家书院的人。 云见山一听,觉得不错,就说:「也不仅仅是单子,铺子不缺钱,也可以找书院的学生画些精緻的糕点画册,不拘是做传单,还是请帖,留在铺子给客人看,都是极好的。」 招财有些犹豫:「少爷,愿意干这活的,大多是贫寒学子,他们会画画吗?」 云见山一拍招财脑袋,点点他的头说:「别的不论,我记得苏信源清明节会不就画了一幅画,画得不错还赢了比赛,你不问怎么知道人家不会,还没做就自己打退堂鼓了?」 「哎呦,少爷真是英明,思维敏捷、才智不凡、智勇双全、威武不凡!」 「滚滚滚,一天天的,就会瞎用成语,再啰嗦我把你送给纪夫子做小厮,让夫子好好教教你!」云见山十分嫌弃地说。 「少爷,可不敢,小的这就走,纪夫子还是留给进宝伺候吧!」 谈好事情,云见山没有在铺子久留,打包了一点徐晨星爱吃的核桃酥,揣在兜里就准备回书院了。 不料在山路的拐角处,却听见云鸿安和云允城争执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还追到书院来了?」是云鸿安不满的声音。 云允城的语气更加不满,云见山在一旁瞅着他脸色都有些发青。 云允城拉住云鸿安的袖子,满脸不耐烦和急躁:「爹,要不是你不肯来城里见我,也不听我的劝,我至于追到这里吗?」 云鸿安恶狠狠扯开云允城的手,眼神十分不屑:「听你的劝?我疯了,查书院的帐,云见山那个兔崽子好不容易消停了,老爷子我能在书院过些安生日子,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第173页 「爹!」云允城苦口婆心地劝他:「你不能被他一个黄口小儿的手段吓到,我查过了,云家的产业有些不对劲,云雾书院又只接受了云家的钱财,查书院的帐本,肯定有收穫。」 云鸿安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动摇躺平的想法,只见他连连摇头,语气坚决:「说的轻巧,被折腾的不是你,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允城见这方面说不通,只得耐着性子换个说辞:「爹,我这次有把握,再说了,那云见山这么对你,你难道不想报復回去?」 第93章 颜料 云鸿安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一听报復心里就有些心动,面露几分犹疑。 云允城趁热打铁接着说:「云见山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哪里有什么信用,他不过是暂时稳住爹你罢了,迟早要找法子收拾爹你啊,爹你现在不抓紧打压云家和云见山,等他们反扑就来不及了。」 见云鸿安还在犹豫,云允城继续说:「爹,你可别忘了,若是那件事被云家察觉出端倪,云家定要和我们不死不休。」 「我们父子与云家,早就无和解之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望爹不要被眼前的一时安逸所麻痹!」 云见山心头一惊,那件事?什么事?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提到那件事,云鸿安倒干净了脑子里被云允文灌的迷魂汤,恶狠狠地说:「你说得对,我这就回书院,找机会要求查帐,到时候你也来书院,帮我看帐本!」 帐本这玩意,云鸿安看不出名堂,得云允城这个精通帐本的人来。 接着,两人又细细谈起了该如何逼迫山长和宁大哥要求查帐。 云见山无心听他们说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悄悄回了书院,派人通知宁大哥和山长,云鸿安密谋查帐一事。 此时的云见山无比庆幸,自己找了程忍冬来做帐。 程忍冬这人也有良心和效率,之前休沐回家根本没休息,硬是加班加点把帐本做出来了。 休沐回来,别人都是容光焕发,就程忍冬一脸憔悴,眼下的乌黑都遮不住。 把帐本交给云见山和宁大哥时,看见两人眼里的心疼,程忍冬还十分无所谓地说:「宁司库,见山,别这样看我,虽然累,但轻松多了,不用面对我娘!」 闻言,云见山心里一阵心酸,下定决心要全力帮程忍冬解决这个家务事。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为了程忍冬这番帮忙,他云见山不妨断上一回家务事。 荒院的事情先告一段落,那院子估计还得再来几次劳动课才能收拾干净。 云见山也不着急,将自己的心思放在糕点铺的推广上。 招财找了进宝,进宝引荐了于志,于志又拉上书院的贫寒学子,帮着铺子抄出了大量的宣传单。 云见山看了单子,不禁佩服这群读书人,脑子是真好,字写得好不说,编的宣传语与口诀更是朗朗上口。 云见山拿着单子对着前来糕点铺送单子的于志一顿夸,直把人夸得面红耳赤。 云见山打趣道:「难得啊,于志兄弟居然也会害羞,这可真不像你平时的为人啊!」 于志摸摸鼻子,面带羞赫,语气满是无奈:「云少爷,你这话说的,我是脸皮厚,不是不要脸。」 「这单子要只是我一个人功劳,我也就受了你的夸奖。可这可不是大家的功劳嘛,总不能我帮忙送来,就昧下大家的功劳!」 「于志兄弟太过谦了,他们有他们的功劳,你亦也是有自己的功劳,自是各论各的。」 云见山放下单子,看着于志十分认真地说。 于志指着单子说:「云少爷,你不看看,下面可是有惊喜哦。」 惊喜?云见山拿起单子,接着往后翻,翻了大半,才在厚厚一摞单子的底下看到几张精美的糕点图。 见到这几张图,云见山眼前一亮,他自己浸淫画道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画虽然稚嫩,但灵气非凡。 「这是谁画的?」云见山拉着于志,十分激动地问。 于志不太理解云见山的激动,就算这画得不错,也不至于如此激动吧? 于志扯着自己的袖子说:「苏信源画的,我瞅着画得挺好的,想着应该能让你们满意。」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云见山眼里满是赞嘆,他松开抓着于志袖子的手,拿着图纸欣赏,时不时摇头,发出啧啧的赞嘆。 别人或许看不出这图的蹊跷,但云见山不同,他自己是个绘画天才,自然有发现绘画天赋的嗅觉。 苏信源的这几张画,初看不过是精緻、细腻、写实,但云见山一眼就看出绘画者所用的技法和理念是独有的,更别提画所透露出的独属于画家的意蕴。 只一眼,云见山就断定,画的主人是个难得的绘画天才,更确切地说,是个被埋没的绘画天才。 别人看不出这画的厉害,只源于画主是个新手,没有系统学过绘画,一笔一触,皆出于本能,故作品显得稚嫩与青涩,旁人看不出厉害之处。 当然,也有可能是画家故意收了自己的神通,毕竟云见山也这么干过。 自古英雄相惜,云见山作为天才,能有一个人的天赋让他看得上,也是难得。 苏信源?云见山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回忆起这人有关的一切。 这人曾在清明节会靠一幅寒松图夺胜,可惜当时未能得见,云见山想起,心里不免涌上阵阵的遗憾。 第174页 云见山侧头,见于志还站在一旁等他回復,连忙放下画对他说:「单子和画都极好,特别是这画,劳烦于志兄弟转告信源,请他多画一些,笔墨颜料,皆由铺子出,价钱也好说,肯定比单子高!」 「好,我会转告苏兄的。云少爷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 于志走后,云见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继续回想这苏信源有关的事情。 只是苏信源为人低调,性子沉默寡言,在书院循规蹈矩,记忆中这人没做过啥出格或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很多时候就仿佛背景板一般立在甲班众人中。 云见山只记得,苏信源家境贫寒,于读书一道有天分,故家里砸锅卖铁供其念书。 甲班学子中,属他家境最差,故其他甲班学生不约而同推举他做了斋长。 云见山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他曾见苏信源因为此事在一偏僻角落沉默发呆。 记得当时,云见山与苏信源还聊过几句。 彼时苏信源还年幼,不太能够坦然接受同窗的好意,被推举为斋长后,自己一个人在角落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 当时的云见山没有多想,只对着苏信源夸了又夸,夸他负责、夸他细心、夸他认真,必定能够胜任斋长一职。 还道同窗的推举,不仅因为他的家境,更因为他的为人。 给云见山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苏信源听完云见山的话,抬头望向云见山的眼神。 苏信源的眼眶含泪,清澈的眼眸里可以看到云见山的倒影。 眼里有着的犹豫、不安与自卑在云见山和煦的视线里渐渐消融,先是转为淡淡的迷茫,最终化为乌有,眼里一片岑寂,看不出如何思绪。 透过这个眼神,现在的云见山可以断定,苏信源此人的不凡,早就初现端倪,只不过无人知晓罢了。 或许他知道自己的天赋?云见山漫无边际地猜测着。 此时云见山挠心挠肝,脑海里止不住想着苏信源绘画天赋的事情,总算体会到了当初谢老见了自己的画后火急火燎的感受。 想到这里,云见山自嘲一笑,真是天道好轮迴,报应到我家啊。 把单子和糕点图交给招财,嘱咐招财要给足酬金后,云见山回了云府,他要准备点礼物去拜访拜访未来的大画家。 就当自己多管闲事吧,他云见山,见不得人挥霍天赋、虚度时光。 若是真能把人拉来共研画之一道,也算人生一大幸事啊! 绘画歷来是个耗费钱财的活动,不说纸笔,单单就颜料一项,就难倒多少穷困潦倒的画家。 古时颜料就更为难得了,好的颜料可谓是有价无市。 云见山书房存着的那一堆颜料,可谓是价值千金、珍贵异常。 云见山准备送点颜料给苏信源,试探其是否有精研画道一途的意愿。 若是对方有这个意图,自是再好不过,若是没有,也能劝解一二。 云见山来到书房,随手拿了几盒常用普通的颜料,不是他捨不得贵重稀缺的颜料,实在是重礼皆负担,这点人情世故云见山还是懂的。 拿了颜料,云见山去见了云母,回家一趟,总得拜见才是礼数。 云母以为云见山是为书院帐本一事而来,安慰云见山:「查帐的事情,不碍事。你请的那位程公子所做的帐本,娘已经仔细看过,十分缜密,任凭云鸿安翻烂了帐本,也看不出不妥。」 云母坐在书房案桌前,面前正是看了一半的帐本。 云见山摸了摸旁边的茶壶,触之冰凉,云见山便知云母在书房忙了一下午了。 云见山走到云母的后面,给云母揉捏着肩膀,笑着说:「有娘在,儿子一点都不担心!」 云母放松着身子,享受着儿子的伺候,听闻此话,露出宠溺的笑容,笑骂道:「你啊,还以为你懂事了呢!」 云见山撒着娇:「儿子长得再大,也是你的儿子,要依赖娘亲一辈子。」 「好好好,你是我儿子,娘肯定护你一辈子!」云母被逗笑了,顺着云见山说着俏皮话。 母子叙了一会儿旧,云见山方才离去,见着云见山离去的背影,云母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她抬头望向窗外夕阳,只觉诸事顺遂、一切都好! 第94章 无奈 哪怕云见山紧赶慢赶,来到书院时,还是已经到了饭点。 云见山一路急匆匆来到膳堂,就见徐晨星正站在值房外面,等他回来。 云见山跑过去,十分愧疚地说:「晨星,抱歉啊,又让你等我了!」 徐晨星从怀里拿出帕子,笑盈盈看着云见山说:「喏,擦擦汗,走那么急作甚。」 「总不好让你等我!」云见山接过帕子,随便擦了几下。 两人并排向厅堂走去,听见云见山这话,徐晨星侧头,一脸无奈:「你啊,等等又何妨,你我之间怎么还如此见外?」 云见山反驳道:「正是不见外,所以才不能失约。若是不熟的人或是陌生人,我管他那么多。但晨星你不一样,我怎么能让你白等呢!」 「唉,说不过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徐晨星嘆了口气,心里却是泛起甜蜜。 云见山收起帕子,继续喋喋不休:「那是因为理在我这里,倒是晨星,以后莫要傻傻等我了,我在书院行走自由,不会饿着自己的。」 第175页 徐晨星点点头,打趣道:「嗯,云少爷神通广大、来去自如,定不会让我饿着的。」 这下云见山彻底没话说了,只好转移话题:「走走走,吃饭去,让我看看今天做了什么好菜!」 今日的菜依旧丰盛,蒜泥茄子、豌豆火腿丁、鸡蛋羹、烧鸡块,还有一碗绿豆汤。 看着丰盛的菜色,云见山忍不住夸赞道:「不错不错,今天有口福了!」 方大厨见云见山来了,热情打着招唿:「云管事,今日来得有些晚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说话间,方大厨手脚麻利地装了两份饭菜。 云见山接过饭菜,笑着说:「多谢方大厨了。」 「都是应该的,云管事快去吃饭吧!」 厅堂里人还挺多,云见山和徐晨星端了饭菜去了书房。 吃完饭,云见山还不忘跟徐晨星打听苏信源这人:「晨星,你可知信源画技不错?」 徐晨星有些惊讶,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曾,不过信源上次清明节会画了一幅画夺魁了,大家还挺惊讶的!」 「没人好奇吗?」同窗显现才能,大家都不惊讶吗?云见山有些不解。 闻言,徐晨星细心解释道:「后来倒是有人问过,不过信源搪塞过去了,他的性子你也知道,闷得很,大家纠着问了几句得不到回答,也就抛之脑后了。」 徐晨星盯着云见山,眼神闪烁着好奇:「见山,怎么问起这事了,是那幅画有何不妥吗?」 说起这事,云见山也不准备瞒着徐晨星,抓住徐晨星的手就对苏信源一顿夸:「晨星,你不知道,我今日见了他的画,便感知到了他无与伦比的天赋。」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能见有人在画之一道与我有相等的天赋,我有些激动!」 「真的吗?」徐晨星有些怀疑,云见山的画有多好,他是知道的,苏信源能比得上云见山,徐晨星不太相信。 云见山有些激动地解释:「自然是真的,我看他的画灵动非凡,更有无师自通的技巧,如此天赋,看着其浪费,真真是暴殄天物。」 「那确实是浪费了。」 徐晨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天资也非凡,字更是一绝,怎么就不见云见山看到他的好。 云见山何等细緻,一听这话,便察觉徐晨星的失落。 他紧紧握住徐晨星的手,眼眸直直注视着徐晨星:「晨星,我的画,只有你的字能配,你是云见山见过的最优秀最好的人,你足够耀眼,无需他人惋惜。」 徐晨星心软成一团,整个人如坠云雾落不到实处。 他展颜一笑,精緻的眉眼舒展开,极致的美貌夺人心魄,朱唇微启,发出圆润的声线:「我明白,在我心里,见山也是最好的。」 「我知见山不过是惜才罢了,只是我也要提醒见山,信源一心科举,怕是不能分心。再是惋惜,也莫干涉他人意愿啊!」 话到最后,徐晨星有些语重心长。 身为苏信源的同窗,他自是知道苏信源是全家人的希望,肩上的担子重得很,怕是不能随心随性追求擅长的画道。 说到此事,云见山也嘆了一口气,现实如此,他又能如何? 「我知晓了,晨星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纠缠的。」 徐晨星微微一笑,回握云见山的手说:「我自是相信见山的,既如此,不如一起去找信源,省得你一直惦记此事!」 徐晨星瞅了瞅云见山鼓鼓囊囊的钱袋说:「你礼物都备好了,择日不如撞日。」 云见山摸摸钱袋,里面是两盒颜料,只能话赶话地说:「好,劳烦晨星了!」 云见山和徐晨星先回了斋舍,准备碰碰运气,看苏信源是否在斋舍。 说来也巧,往日这个时辰,苏信源都已经去了晚间室。 但今日有事耽搁,云见山和徐晨星到斋舍时,苏信源正在关门。 云见山上前,一脸微笑:「信源,今日见了你的画,画得真是精妙,见山佩服!」 苏信源有些意外,边关门边说:「见山客气了,拙作而已,不值一提。」 「此言差矣,从信源的画,便可窥见无上天赋,这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信源莫要辜负啊!」 苏信源笑得有些勉强,藏着几分苦涩:「见山莫要打趣我了,哪里有什么无上天赋,不过是为了挣润笔费胡乱画的罢了,辜负什么的,从何谈起!」 云见山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苏信源抢先开口了:「我忙着去看书,就不与见山叙旧了,先告辞了!」 说完,苏信源一转身,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出了院子。 见他匆匆忙忙的身影,云见山有些难过,人啊,总是有很多无奈。 徐晨星走过来,拍拍云见山的肩膀,安慰道:「信源他有自己需要肩负的责任,见山你要理解!」 云见山长嘆口气,掏出准备好的颜料,放在苏信源斋舍门前,语气失落:「我知道,人这一辈子,除了爱好与天赋,还有许多其他事情也很重要,我就是惋惜。」 徐晨星垂眸一笑,眼神深了几分,对云见山说:「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现在信源忙于科举,说不一定未来就能执起画笔,纸上泼墨。见山也说,他天赋好,晚个几年,搞不好还有大器晚成的美誉呢!」 云见山释然一笑:「希望如此吧,我钟情画道,自然也希望这世间多几个圣手。」 第176页 提起绘画,云见山心情有些复杂。 一开始,他因绘画上的天赋蒙难,他曾经一度憎恨自己的天赋。 可当一切苦难都已过去,他忘不掉的,是执起画笔那一刻的悸动,当他于画室中画出一幅幅惊艷世人的作品时,他内心的满足溢出,却无人知晓。 歷经时空转换,他失去了敏锐的味觉,唯独绘画的天赋,仿佛命运的指引般不曾离去。 云见山最终还是选择与过去的苦难和解,接受自己的天赋,不再排斥自己的作品现世。 错的是阴暗的小人,不是他惊世的天赋。 云见山看向徐晨星,笑得灿烂:「晨星,别担心我,时间不早了,你该去晚间室看书了,信源如此努力,你若是懈怠了,被超过了可怎么办?」 徐晨星丝毫不在意,无所谓地说:「别人能超过我,那是人家的本事,至于我,我徐晨星一向只跟自己比。」 话虽如此,见云见山想开了,徐晨星还是去了晚间室。 云见山去找了系统,系统正躺在纪夫子屋前乘凉,见云见山来了,眼皮也不抬,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云见山瞅着系统这条大黄狗,问他:「你还真准备占人家身体一辈子?」 「哟,想系统我了?」 「你是附身狗,不是变成狗,别给我这样的错觉!」云见山回怼。 系统也觉得一直占着人家大黄的身体不好,但它又捨不得,犹豫几番还是给了一个期限:「等云鸿安离开书院,我就把身体还给大黄。我咬了云鸿安,他要是报復,大黄扛不住!」 云见山觉得这时间有点长,正准备开口反对,系统抢先说:「我一定给足大黄补偿,寿命、健康都不会少,大黄也乐意的!」 系统都这样了,云见山也不好逼系统,只让系统装狗麻烦装得像一点。 说完,云见山直接走了,倒把系统整蒙了,他还以为云见山会大审它三百回合呢,正绞尽脑汁想应对之策,谁料云见山直接走了,反而让系统觉得空落落。 云见山原本是想问问系统苏信源前世的事情,但话到嘴边,还是闭嘴了。 做人嘛,还是要着眼于当下与未来,执着于前世发生什么,只会失了当下。 云见山相信,他们,不会再次重蹈覆辙。 大家的命运,不会是命中注定! 第95章 劝说 夜半时分,苏信源踏着月色回了斋舍。 他回得有些晚,大家都已经睡下,院里只余同一个斋舍的田修斐给他留的灯火透出点点微光。 苏信源进了房间,田修斐正半躺在床上,眼神看向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信源十分抱歉地说:「修斐,抱歉,我来晚了。」 田修斐回神,指着桌上的盒子说:「不碍事,我在门口发现了这个,是别人送你的吗?」 苏信源本想否认,但转身对上田修斐明了的眼神,知道否认无用,干脆承认了:「是见山给我的,我不想要,谁曾想他居然放门口了。」 「难得,见山会管书院的学生画不画画。」田修斐难得戏嚯。 苏信源无奈摇头,嘆了口气说:「修斐,看破不说破。」 作为舍友,田修斐虽不了解苏信源的天赋程度,但对苏信源喜欢画画,因为家贫只能放弃,倒是略知一二。 对于此事,只以为又是云见山烂好心了,知道苏信源家贫不能随着自己的爱好去精研画技,故送来颜料以资鼓励。 「不过几盒颜料罢了,你就行行好收下吧,见山东西送不出去,会难过的。」田修斐劝道,不过几盒颜料,他想要云见山顺心。 苏信源知道田修斐想错了,但也不想解释,顺着田修斐的话说:「这颜料对我来说,有些贵重,故我才拒绝了。既然修斐都这么说了,我就收下了,还望修斐帮我说说,莫要再送了。」 「好说,好说!」田修斐爽快应下,依他对云见山的了解,云见山应该也不会再送苏信源贵重的东西。 在照顾人的心理这方面,云见山一直挺有分寸的,要不然书院上上下下的人也不会如此喜欢他。 书院汇集了形形色色的人,云见山从小到大,对待不同的人,方式也是有区别的。 昏黄的烛光下,苏信源打开其中一盒颜料,是朱红的丹砂,灯光映衬下,显出厚重的红与黑。 苏信源情不自禁手指轻捻,沾了一点硃砂,脑海里浮现里往事。 原本,他只是农家一个最普通的孩童,从生下来,不出意外,就註定过着一辈子能望到头的工作。 家里孩子多,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没啥特殊待遇,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偶尔父母回来,给把野果,或是逢年过节得块糖吃顿肉,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什么时候,他人生的轨迹发生了改变? 一个平常的下午,他无意间走到村里的私塾,听见老童生教导学童,老童生念叨着他不懂的文章,这话真特别啊,跟村里人说话一点都不一样,他一时好奇记下,回家念给爷爷听。 爷爷有些见识,提着几个鸡蛋带着他去了老童生家里,老童生测试一番,便断定他有读书的天分,甚至开口说可以免了他的学费,让他跟着开蒙。 这可真是难得,爷爷回家抽了一晚上的旱菸,一大早将几个儿子叫到屋里,一番商量,定下全家举全力供他念书的决定。 第177页 从那天起,他就成为家里最精贵的孩子,家里的衣食、银钱都尽着他用。 初时,他还有些高兴,能念喜欢的书,过比之前好的日子,可年岁渐长,得知自己的一切都是一大家子咬牙换来的之后,他心情十分复杂。 爷爷时常教导他,不要忘记家里人对他的付出,叔伯婶子也时常哭诉,供养他这个读书人有多么的不易。 所有人都在盼着他读书考取功名,所有人都期望在他身上投入的能够早日得到回报。 他在家里,除了看书,不必做、也不用做任何事情,最好的食物都给他吃,哪怕他看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咽着口水,也只能被逼着吃下。 他拼了命的读书,早早考上了云雾书院的甲班生,考上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他。 云雾书院是芸州最好的书院,书院的甲班生,不仅待遇好,前途亦是肉眼可见的光明。 考上书院后,家里需要负担的钱财骤减,加之他平日里也节俭,时不时抄书赚钱,总算不用家里补贴他了。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好多了,不会有伯娘婶子在他吃鸡蛋、鸡腿时,扯过一旁眼巴巴盯着、不停流口水的子女一顿打骂,夜里也不会有人在窗下哭泣家里因为供养读书人多么艰难。 他以为他解脱了,心里紧绷的炫松了,他对内心热爱的绘画开始跃跃欲试。 借着考入书院的名气,他接了报酬更高的抄书活计,他偷偷用多出来的报酬买了一盒硃砂,期待用它画一副红梅图。 他曾于山间见枯瘦的梅枝在山雪中傲然绽放枝头梅花,也曾在老童生家里见过一副寒梅图。 雪白的宣纸上,黑墨晕染勾勒枝干,点点红梅跃然纸上,他多想自己画一幅这样的画,将枝上寒梅留于纸间,留住寒梅短暂的美丽。 可惜的是,他没能实现他所想,在画到一半时,爷爷进了屋。 看到他不务正业,勃然大怒,往日对他一句重话也无的爷爷撕了画,砸了硃砂,命他面壁思过。 他本应该很紧张、难过、失落、忐忑的,但他通通没有,他只呆呆看着角落里被撕碎的纸片,配上散落一地的硃砂。 真想一副寒梅图啊,他这样想着。 爷爷发怒的动静惹来其他人,家里的同辈不敢说话,一个个地挤在门前窗下,眼里闪烁着害怕和新奇,确实新奇啊,家里的心肝也有被骂被罚的一天。 爹娘也来了,娘坐在一旁哭,爹站在一边骂,哭的不是他,骂的也不是他,但又有什么区别呢? 叔伯婶娘也来了,他们倒是一脸温和,劝着爷爷,说着爹娘,只一味拉着他的手,哭诉家里的不易,诉说家里的期望。 他站着一言不发,只盯着地上的纸片与硃砂粉末,一遍遍告诫自己。 你不喜欢画画! 你不喜欢画画! 你不喜欢画画! 靠着一遍遍的告诫,他放下了热爱的画画,再也不曾绘画,只偶尔赚钱所需,会画一点,他不再期待于画道一展所长,只盼早日取得功名,用尽一切、竭尽一生,去偿还全家人对他的栽培。 苏信源清楚,想必于苏家的孩子,想必于村子里其他孩童,他已经幸福太多,能念书,能衣食充足,这是那些孩子想也不敢想的。 他既然享受了这些,就要承担起这些责任,他,没有任性胡闹的资本。 他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读书明理,知道人这一辈子,除了衣食住行,还有志向报负,还有志趣期望,这些是很多贫苦人家不会想到的东西。 而他能考虑这些东西,是因为全家人的付出,他不能因为自己精神上的痛苦,忽略家人生活上的苦难。 他没有错,爷爷和长辈们也没有错,人这一辈子,顺遂者又有多少呢,他能有幸读书,已经是命运眷顾了,他该知足了。 是呀,该知足了,苏信源握紧手里的颜料盒子,一滴清泪从眼角溢出。 苏信源闭了闭眼,抬手逝去那滴泪,他将颜料放进抽屉,又变成了书院里那个沉默寡言、性格内秀的斋长。 放好东西,苏信源若无其事去洗漱,他不知道,在他出门打水后,躺在床上的田修斐,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嘆了一口气。 等苏信源洗漱好躺床上,夜已深了,只是他和田修斐都丝毫没有睡意。 想了又想,田修斐还是开口了。 「信源,你若喜欢,不妨试试,不会耽误科举的,你看我平时不也调香嘛,一直死读书,也该做些喜欢的放松放松!」 「我不喜欢画画。」苏信源还是那句话。 借着黑暗,田修斐翻了个大白眼,有些无奈:「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又何必装呢!」 苏信源身体一僵,说不出话。 田修斐得了理,继续说:「说来啊,画画也不是啥玩物丧志的东西,你何必如此排斥。琴棋书画,怎么说也是君子四艺之一。俗一点说,若是真画出名堂了,既有盛名,还能一画千金,面子里子都有了。」 说到这里,田修斐有些气馁,他这人调香时总手抖,怕是一辈子都成不了名动一方的调香师了,也就身边人都不嫌弃,对他调的香还能夸出几句赞美之词。 「一画千金?」苏信源心头一动。 田修斐一听,气笑了:「合着我说那么多,也就这句话入你耳了,真是白瞎我田某人的一番好意。」 第178页 苏信源有些慌乱,连忙说:「修斐,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不用解释,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刚才逗你的。唉,既然你感兴趣,可以试试,哪天赚到大钱了请我吃饭就行。」 苏信源语气闷闷地:「我画都不知道卖给谁。」 「见山啊,云家铺子多得很,卖画的铺子也有,你让他帮你卖呗!」田修斐大大咧咧地说。 「这不好吧,太麻烦了!」刚刚拒绝人家,现在又要请人帮忙卖画,苏信源总觉得不太好。 「有啥麻烦的,书院里麻烦见山的,也不差你一个,你若是这都觉得为难,还是别想着赚钱了!」 这话够狠,苏信源为了抄书找活计,也不是没有低过身段,一想也是那么回事,还真就云见山最为合适,他对着陌生人都能赔笑折腰,对着熟悉的云见山怎么就不能自打一下脸了? 沉默许久,苏信源说了今晚最后一句话。 「多谢你了,修斐。」 第96章 说书 五月初五端午节这一日,书院全体放假。 学子们能回家的回家过节,不能回家的就和同窗三三两两相邀,或去四处游玩,或去芸州城看看人间烟火。 看龙舟比赛、品端午小时、体验节日氛围,都是极不错的。。 云见山和徐晨星、田修斐这日一大早便去了城里,他们相约去看龙舟。 原本该是和云母一家人一同去的,谁料云母拒绝了,说是年年看龙舟也腻了,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去耍就行。 见云母实在不愿意来,三人只好留云母在家,结伴去了芸州城。 云见山端午节日能够放肆痛快地玩,招财可是无心过节,一心想乘着端午人多,多多宣传云雾山脚下的糕点铺。 为此,这几日,招财早早寻摸好了发单子的人,只等端午一到,就派人大街小巷去发单子。 在做生意方面,招财确实有几分头脑,云见山三人一进城,就被一小童塞了一张单子。 这小童的嘴皮也利索,边发单子边说:「公子瞧一瞧,这芸州鼎鼎有名的云雾书院开了糕点铺,这可是不一般,糕点香甜,书院学子吃了都说好,公子不要错过,吃了书院的糕点,说不一定也能沾点文气呢?」 云见山嘴角一抽,好傢伙,听别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没感觉,听别人夸他开的糕点铺怎么如此尴尬。 见他脸色有些僵,小童还以为云见山恶了他,又发了两张单子给一旁的徐晨星和田修斐,一熘烟跑了。 看着小童灵活的背影,田修斐笑道:「难得,有人怕你。」 云见山笑着解释:「怕是误会了。」 徐晨星看看单子,有些意外:「这是于志的字?」 云见山一瞅,还真是,就说:「缘分啊,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遇见于志兄弟。」 一提这人,田修斐想到自己之前在抱月斋被放了鸽子,语气不好:「我还想知道,今日不知二位贤弟是否又会弃为兄而去啊?」 云见山咳嗽一声,这事确实他和徐晨星理亏,十分惭愧地说:「修斐哥,快别折煞我了,上次的事,真真是我和晨星不对,还望修斐哥海涵。」 「海涵?可以啊,今天的行程,听我安排,可否?」田修斐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 云见山和徐晨星瞬间明白,田修斐是犯懒不乐意逛街了。 说来田修斐这人有些宅,偏偏为了配合云见山、徐晨星这两个弟弟,总免不得三人结伴出游。 云见山和徐晨星逛得兴致勃勃,田修斐却是一边抹汗一边嫌弃脚疼。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没有反对,本就是他们两个理亏,这端午陪田修斐坐一坐、歇一歇也不错。 「那今天就听修斐哥安排了。」 「好说,好说!」 端午有龙舟比赛,临河的酒楼茶楼挤得下不了脚,更别提包间,更是早早就被人预定了。 田修斐三人自是不缺包间,去了河岸边位置最好的临江茶楼,那里有云见山的专属包间。 比赛还未开始,三人叫了些茶水茶果子,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天,等待着比赛开始。 云见山听见楼下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配上四处嘈杂的声音,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田修斐笑话他:「见山,若是坐不住,不如你和晨星出去走走。」 云见山摇摇头,拒绝了:「不了,要是我和晨星逛着逛着把修斐哥落在茶楼,怕是见不得明日的太阳了。」 「去你的,敢损你哥哥,我何时欺负你了!」田修斐笑摊在椅子上,扔了一个花生砸云见山。 云见山眼疾手快,接住花生剥开吃了,继续嘴贱:「这一贯是老好人做派,弟弟才害怕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得罪修斐哥这个老好人,日子怕是难过了。」 田修斐哈哈大笑,笑着说:「言之有理,既如此,今天就好好在这茶楼坐着,让我这个老好人消消气!」 徐晨星只一味喝茶,不插嘴两人的插科打诨,田修斐见不得他逍遥,问徐晨星:「晨星可无聊?」 「喝茶,赏景,听曲,美事哉!」徐晨星喝了一楼茶,闭上眼一脸享受的样子。 云见山吐槽:「这曲真难听!」 话音刚落,楼下的戏就停了,徐晨星打趣道:「见山面子真大!」 「碰巧罢了。」 第179页 楼下传来铿锵有力的说话声,是说书先生上场了。 云见山来了兴趣,这听书应该比听戏有意思。 云见山打起精神,他倒要好好听一听这说书先生讲了啥。 「诸位客官,往日都给大家说些江湖逸事、志怪传说、才子佳人,今日小老儿给大家说些不一样的。」 台下有人起闹,问要说什么,说书的老头乐呵呵地说:「今天给大家讲讲大晋有名的才子,先跟大家说说芸州比较出名的那几位。」 接着,说书先生简单说了芸州有名的才子,其中不乏熟悉的名字。 云见山听得津津有味,手头的瓜子都忘记磕了。 田修斐和徐晨星听到自己的名字,丝毫不显尴尬,仿佛楼下所言之人不是自己。 不愧是芸州有名的才子,这点阵仗不在话下。 听到一半,云见山脸色就不太好了,只因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这说书先生盘点完芸州才子,见大家兴致有些低,就转而提出了一位横空出世的神秘圣手。 没错,就是在榕江文会靠一副夜月秋水图震惊四座的寒柏先生,这榕江颳起的风,终于是吹到芸州城。 一提寒柏先生,台下的人纷纷交头接耳,显然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位的名头,纷纷都跟身边的人讨论这神秘的寒柏先生究竟是何人? 云见山有些尴尬,一时之间如坐针毡。 徐晨星忍住笑意,避着田修斐给了云见山一个眼神,云见山回以一个苦笑。 田修斐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反而被说书先生的话提起了兴致,转而问起云见山和徐晨星。 「你们说,这寒柏先生究竟是年轻的才子还是避世多年的老先生?说来也是巧,见山你最近不也在学画嘛,这寒柏先生和你一样,也是个专研画艺的。」 云见山更尴尬了,随口应答:「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也无甚重要了,这楼下的人真是闲的,这些事也猜个不停。」 「世人皆八卦,也是正常。」徐晨星接过云见山的话。 这话说的,再谈论下去自己就成八卦的人了,田修斐只好不提这个,说起了其他:「也不知道何时有幸能够见到这寒柏先生的大作,能在榕江文会闯出名头,这画怕是不一般啊!」 「这寒柏先生既然将画送到文会上,相比是有出世走动的意思,不必着急,日后自能相见。」徐晨星的话看似平常,却是意有所指。 被指的云见山不好装聋子,一边向徐晨星递去求饶的眼神,一边组织着说辞:「是呀,修斐哥文采斐然,日后声明远播,怕是四方文人皆要拜访于你才是。」 田修斐瞪了云见山一眼,摇摇头说:「你啊,这话轻狂,可不能再说。」 「修斐哥放心,都是自家兄弟,对外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楼下,说书先生等台下众人议论一番,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起了世人对寒柏先生的种种猜测。 有说寒柏先生无非就是榕江文人自导自演的,有说寒柏先生是去文会砸场子的。 有说根本就没有寒柏先生,送去的画乃是一副无名的古画,有说那画一般,天才不过虚名罢了。 对于这些说法,说书先生一一盘点,时不时引起茶楼重任的热议。 说到最后,说书先生还说起自己对寒柏的猜测。 「诸位,小老儿猜测,这寒柏先生乃是芸州人士!」 「噗!」云见山一口茶水喷出来,毁了一桌茶点不说,还喷了田修斐和徐晨星一脸。 田修斐和徐晨星顾不得谴责他,拿出帕子一个劲地擦脸。 「抱歉,咳咳咳,咳咳咳!」 云见山被水呛到,咳个不停,见状,田修斐和徐晨星也不好多加苛责,只能默默擦脸。 徐晨星知道其中内情,主动解围:「我去找小二要些水来洗漱。」 楼下,说书先生还在喋喋不休,田修斐却是无心再听,云见山表面装作不在乎,实际伸长耳朵暗自仔细听着。 说书先生说据小道消息,那幅画乃是谢老送去的。 而前两月谢老出人意料留在芸州任教,再联想谢老最是喜欢画,说书先生大胆猜测寒柏就是谢老在芸州认识的人。 不过,虽然谢收了云见山为徒弟,还举荐他为书院学生,前段时间还闹得沸沸扬扬,但说书先生却言之凿凿断定云见山绝对不是寒柏先生。 说书先生还细数了其理由,寒柏的画技老道,云见山年幼且纨绔,纵有天资也无技艺。 对于寒柏乃芸州人士的说辞,显然大家是存疑的,毕竟大家都是芸州人士,若真有什么天才,他们还能不了解? 说书先生见大家也不信,也不恼,说起了其他,云见山见状,莫名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准备现在掉。 田修斐不关心这些,只关心洗漱的水什么时候来。 出了这事,云见山没啥兴致了,三人看了龙舟赛,又吃了顿饭,就决定回云家,端午佳节,也该抽点时间陪陪云母。 第97章 端午 晚饭是和宁家一起吃的,两家歷来关系好,逢年过节聚餐是常事。 宴会上,云见山等人见到了好久没有见面的安素年。 见这孩子一身锦衣,面色红润,见了人还会乖巧地叫人,便知宁家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云见山等人也早有准备,纷纷给安素年带了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些小孩吃的玩的用的。 第180页 真正贵重的礼物,早在宁家正式收养安素年的时候就正式送过去了。 据云见山所知,不止云家,当年书院起火时,蒙了安父安母恩的人家,都给宁家送了实惠的重礼,都是给这孩子未来安身立命的家底。 宁家和云家交好,从前云父还在时,两家隔三差五就聚,现在倒是少了一些,但逢年过节总是要聚一场的。 云母和宁母都各自做了擅长的菜餚来添菜,两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倒是热闹。 没有喝酒,宴席的时间就短了。 一吃饱,云母就让散场,拉着宁母宁大嫂等人去了偏厅说话。 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三人辞别长辈,就准备动身回书院了。 三人边走边聊,不知怎的,说到了荒院,田修斐打趣道:「见山,真有你的,忽悠书院学生帮你干了不少活吧!」 这几天,每天都会有学生自告奋勇去荒院帮忙搬土,整地,刷墙。 短短几天,荒院就大变样了,宁大哥估摸着,再过一段时间,荒院就要成庭院了。 云见山得意地说:「都靠大家帮忙啊,我也不是忽悠,答应大家的一定办到。」 行至半路,就遇到了老熟人——苏恆和于志,于志还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云见山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苏恆,于志,怎么现在上书院?呦,背着这么多东西,先坐下歇歇?」 云见山开口说道,两人皆是走读生,这个点不该来书院啊? 苏恆和于志也累了,闻言就放下背篓,坐在地上休息。 于志坐下喘了口气,就开始跟大家寒暄:「大家端午过得如何?」 田修斐微微一笑:「挺好的」 「不错!」 「还行!」 「你们怎么这个点来书院了?」 于志解释道:「苏信源托我给他带点东西,我看他要得急,东西又多,就今天给他送来了。要不然明天送过去的话,有些扎眼了。苏兄不放心我,就陪我一起。」 于志这人,平时会帮同窗代买东西赚点钱。 一来他是走读的,时间方便,二来他这人渠道多会讲价,买的东西物美价廉,哪怕付点代买费,都是赚的,故托他买东西的人不少。 今晚回书院住宿的学生,大部分都大包小包带一堆东西,于志混在里面,也不显眼。 要是明天早上拿去书院的话,一大包袱东西的他可就藏不住了,被夫子注意到就不好了。 云见山见于志一脸喜色,反问道:「捡钱了,那么高兴?」 「可不就是捡钱了!」苏恆在一旁打趣道。 云见山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说:「骗到你爹的钱了?」 于志嘿嘿一笑:「是呀,以后放假可不能回家了,哎呀,书院这不能随意进出的规定真好。」 云见山毫不留情揭穿他:「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可没少骂书院的这个规定。」 于志脸皮都厚了,丝毫不脸红,理直气壮地说:「以前讨厌,也不影响我现在喜欢。」 这厚脸皮的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休息片刻,五个人继续往山上走,于志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分量,骂骂咧咧:「这东西看着没多重,这一路走来,是越来越重啊!」 苏恆摇头,数落他:「还不是你逞强,我让你分我点,你非不干!」 云见山趁机教训人:「于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凡事尽力就好,别勉强自己。」 于志嘆了一口气说:「唉,高估自己了。」 徐晨星想了个主意:「要不我们帮你背一会!」 「不行,这是我的事,怎么能够麻烦你们?」于志果断摇头拒绝。 「死性不改!」云见山嘴上精准吐槽,手里却是拿走于志背篓里的包袱,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下手,帮他减轻重量。 云见山拎了拎,还挺沉的,有些好奇问:「这就是信源让你帮忙带的东西,还挺沉!」 「可不是,要不是看在他第一次求人,那么重的玩意,我才不帮他带。」 于志这些走读生,时不时会帮不能出书院的学生带些东西,但也就是一些不显眼的物件。 大的物件显眼,于志一向不帮忙的,这次也算破例了。 云见山一乐,乐呵呵地说:「看来信源一眼就看出于志你这人,为人可靠、乐于助人啊!」 于志自夸,得意地说:「那可不,可惜啊,像他一样有眼光的人不多。」 田修斐插话道:「要那么多人欣赏有何用,人生得一二知己足矣!」 「对对对,苏兄就是我的知己至交。」于志时刻不忘自己的好朋友。 云见山自嘲:「对对对,我们都不算,哈哈哈!」 于志想开口解释,云见山拦着他说:「别别别,开个玩笑罢了,大家都是同窗,你和苏兄情谊非凡,我们不会想不开和苏兄比的。」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书院大门,看见门口站的那人,大家瞬间没了说笑的兴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书院人见人厌的云鸿安。 想也不想,云见山就知道这人又要折腾,想必就是要找理由查了。 云见山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云监院在这里守门,所谓何事啊?」 云鸿安装腔作势地说:「自然是有要事!」 云见山懒得理他,直接绕过他准备进去,却被云鸿安扯住了袖子。 第181页 云见山勐地一用力,抽回自己的袖子,云鸿安一时不备,直接因为反作用力摔在地上。 这人运气也是不好,屁股摔的地方正好有一块小石头,咯得云鸿安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哎呦!」云鸿安疼得直叫唤。 云见山捂着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语气十分无所谓:「云监院,真是对不住,我就想扯回自己的袖子,谁知道你居然那么?」 剩下的话,云见山没有说出口,但那不屑的语气,轻蔑的眼神,无不是在说摔倒是你云鸿安没有本事。 徐晨星等人站在一旁看戏,看今天这架势,这云见山和云鸿安势必得闹一场了。 第98章 查帐 云鸿安气唿唿地爬起来,粗胖的手指指着云见山,颤颤巍巍地说:「你,你——」 「你什么你!」云见山直接怼他。 「我,我,我我要查帐!」云鸿安直接不装了,再装下去他得被云见山气死。 「哦?」云见山捂手手,嘲讽地说:「敢问云监院,你摔倒和查帐有何关系?」 「没有。」 云鸿安眼珠一转,指着云见山说:「堂堂一个书院,修个院子还要靠学生帮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书院经费都去哪里了?老夫身为书院监院,定不能袖手旁观,故提出查帐,不能让某些蛀虫贪污书院的财产!」 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三人听了这话都觉得反胃,别有用心之人怀疑他人居心不良,真是不要脸。 云见山早有预料云鸿安要查帐,见状打了个呵欠,无所谓地说:「行吧,云监院要查帐就查呗,书院帐册由山长和宁司库共同保管,你自己去找他们就是,找我说什么?」 说完,云见山给徐晨星、田修斐等人使眼色,几人头也不回直接走了,徒留云鸿安在书院大门口吹着冷风。 云鸿安见人都走了,整个人直接傻眼了,不对啊,云见山不应该跟他据理力争嘛? 他打了那么多腹稿,准备了那么多说辞,一句也没有用上。 云鸿安想不通,站在原地是越想越不甘心,一脸郁闷。 看门的顾老头凑上前问:「云监院,你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 云鸿安呵斥道:「关什么门,这时间不还早吗?」 顾老头摇摇头,摇头晃脑地说:「不早了,书院该回来的人都回来了,老头子管他时间早不早,人都全部回来了,关门休息正好!」 说完,顾老头瞅了云鸿安一眼,稀奇地说:「当然,云监院乐意守大门,也可以随意。」 「谁要守大门,你个糟老头子说话注意一点!」 云鸿安骂骂咧咧,顾老头直接装作没有听见,云鸿安骂了几句,气沖沖走了。 看着云鸿安的背影,顾老头摇摇头,嫌弃地说:「真沉不住气,活该被云少爷欺负!」 回斋舍的路上,田修斐不解地问:「见山,怎么能够让云鸿安如此轻易地查帐?」 云见山还没有说话,徐晨星就替他解释道:「见山早就和山长他们做好准备了,这事早结早了好!」 「原来如此!」田修斐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云鸿安就开始折腾了。 在书院众人的见证下,山长拿出帐册,由云鸿安查验。 查验过程漫长,学子们只看了个开头就被夫子们赶回讲堂了。 大部分夫子去授课,剩下的夫子就守着云鸿安父子和他们带来的帐房查帐。 云见山是个损的,查帐的地方安排在讲堂面前开阔的庭院里。 美名其曰大庭广众之下,众人都可以做个见证。 早些时候,日头还未上来还好。 等烈日照进院子里,炽热的阳光打在查帐的人身上,只觉浑身都在热水里滚了一圈。 夫子们这些监督的人就不同了,云见山在廊下安置桌椅,摆上茶水糕果。 夫子们喝着茶,吃着茶点,热了手里蒲扇轻摇,甚是自在。 云鸿安看了,那是羡慕嫉妒恨恨,查帐他帮不上忙,就来跟云见山理论。 「云管事,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这查帐的在太阳底下活生生晒着,这夫子们却在廊下这阴凉地吃吃喝喝。」 云见山正在慢悠悠地喝着茶,听见云鸿安的指控,放下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夫子们德高望重,又年纪大了,难不成要让他们晒着太阳,出了事你负责?」 云鸿安摇摇头,一脸菜色,他自是不敢说负责。 云鸿安又不傻,他前脚说负责,后脚夫子就得晕几个要他负责。 别的人不说,纪夫子肯定会晕。 见状,云见山一拍桌子,冷哼一声:「本就是云监院挑起的查帐之事,夫子们无故多了监督之责,如今只是喝喝茶遮遮阴,便要受到始作俑者的指责,真真是人心不古啊!」 云鸿安被云见山挤兑得说不出话,一旁的云允城见云鸿安那么没用,被云见山带着跑了不说,还被扣了一堆帽子。 云允城放下手里的帐本,走过来,准备和云见山好生说道说道。 见说了老子来了儿子,云见山唇角一勾,笑容可掬:「这么快,允城兄就查好帐了?」 云允城也露出笑容,语气热络:「见山可真是会开玩笑。」 「唉,这话不对,我这人从来不开玩笑,允城不去查帐,却来找我说话,想必定是查帐有方,片刻之间所有帐目都瞭然于心了。」 第182页 「允城可查出什么了?」云见山明知故问。 云允城面容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咬着牙说:「这才刚刚开始,自是没有,这帐本啊,得慢慢看!」 云见山喝了口茶,不说话,暗嘆:哎呦,真是撑不住气! 见云见山不搭话,云允城只能继续找话说:「见山,这查帐时间长,一直在日头下也不是一个事,我看还是转到屋里吧!」 「不可,不可!」 见云允城还想说话,云见山抬手说:「允城兄你是知道的,此次查帐匆忙,并未请得合适的见证人前来见证,以示公开公平。」 「所以,方才将地点设在这里,前有夫子一直监督,后有书院学生时不时的观摩,如此才能公平公正,也能让查帐的结果服众啊。」 「挪到大家看不到的屋内,这查帐的过程和结果可见说不清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请合适的见证人,当然是因为云允城、云鸿安两人心怀鬼胎啊,他们要的是抓书院的把柄,而不是搞垮书院。 没了书院,他们可没法向侯府交差。 见证人要么是衙门的人,要么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乡绅之辈。 云允城笃定书院帐本有问题,查出问题之后,衙门就得上手管,乡绅也得上报衙门请求官府处理。 这样一来,云雾书院就保不住了。 衙门的人和当地乡绅都不是能够被轻易收买的,故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云允城、云鸿安父子根本没想找见证人。 云允城仍旧不死心,说:「可这也太晒了!」 云见山心里翻了个白眼,要的就是你晒,面上云见山却是一脸遗憾:「书院的条件就是这样,只能暂时委屈一些允城兄和几位帐房先生了!」 云见山咬死不换地方,云允城倒是想耍无奈直接搬到阴凉的廊下,但他一带着帐本走到廊下,就被云见山指使人抢走帐本。 对此,云见山十分无奈的表示廊下视野不好,帐本容易被做手脚,希望云允城秉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谅解一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允城没办法,只得恨恨拿着帐本回到太阳底下的案桌旁。 见他鎩羽而归,查帐的几个帐房对视几眼,眼里俱是遗憾。 其中一位帐房凑近云允城,一脸为难地说:「云少爷,你请我们的时候,也没说要在大太阳底下看帐本啊,这也太伤眼睛了!」 云允城不说话,脸色阴沉,眼神狠厉。 这可吓不到说话的帐房,见他没反应,帐房说话更不客气了:「云少爷,你给个准话,若是要在太阳底下查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云允城心里十分不满,什么另请高明,分明就是得加钱。 明明已经付了高价,这些该死的帐房还不知足,真是小人! 云允城心里疯狂咒骂,面上却是面色转晴,一脸笃定:「行了,不就是要钱吗?我付双倍的价钱。」 帐房微微摇头,对云允城比了一个手势。 十倍工钱,怎么不去抢!云允城差点破口大骂,此时的他恨云见山,更恨这群坐地起价的帐房。 但形势比人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这笔工钱足以掏空自己,云允城还是咬着牙答应了。 云见山对他百般刁难,反而让云允城更加坚定了帐本有问题的想法,云见山的为难,不过是想要自己知难而退了。 简直是做梦,他云允城今天势必要把书院的帐本查个底朝天。 顶着烈日,差点看瞎一双眼,忙活了好几天,云允城和请来的帐房才算查清楚书院的帐。 「怎么会?怎么会没问题?」云允城一张脸煞白,不可置信。 一旁的云鸿安早就按捺不住了,见状心头顿感不安,走过来低声问道:「云允城,这帐你查出什么问题了?」 云允城下意识摇摇头,云鸿安抓住他的肩膀,语气狠厉:「你说啊,什么问题?当初是你说的,一定有问题,老子才闹着查帐的。要是查不出什么问题,老子要负责的!」 书院的帐本可不是想查就查的,云鸿安无缘无故提出查帐,若是没有问题,云鸿安就得吃挂落了。 更别提云见山事后暗自的报復,云鸿安可有些憷云见山的手段。 云允城脸色灰白,一脸失望:「没有,真没有!」 云允城想不通,帐本他也跟着查了,怎么会没有问题? 但事实容不得他作假,就算他想作假,这些请来的帐房可不会。 云见山见他们嘀嘀咕咕半天,也不耐烦等他们了,守了这些人几天,大家也累了。 「允城兄,这帐本已经查完,当着众人的面,说说结果吧!」 书院的人都来了,等着云允城给结果。 被众人眼光注视着,云允城整个人如坠千斤,喉咙仿佛粘住说不出话。 但事情容不得云允城逃避,在云见山再三追问下,他只能摇摇头,灰熘熘带着帐房走了,留下一地烂摊子给云鸿安。 云见山没有拦云允城,不说别的,光是请帐房的银子,就足以掏空云允城了。 当务之急,是先把云鸿安按下去,这人有着监院的身份,最是难处理。 云鸿安看着云见山不怀好意的眼神,一股凉意涌上心头,眼前一黑,就这么晕过去了。 第99章 求助 云鸿安一晕过去,众人赶紧七手八脚把人抬进屋里。 第183页 人可以死,但不能死书院里。 陈忆安上前,望闻问切,一番折腾。 最后得出结论——惊惧攻心,简单地说,就是吓晕了。 听到这个解释,云见山嘴角一抽,他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这老傢伙至于嘛! 「忆安,能让他醒来吗?」 陈忆安嘿嘿一笑,拿出闪着寒光的银针,自信地说:「那当然!」 「来来来,帮忙按住云监院!」陈忆安指挥张全武。 云见山眼皮一跳,他怎么觉得这针有些粗,等听到云鸿安杀猪般的叫声,云见山明白了,这针就是粗! 一针扎下去,疼得云鸿安惨叫连连,其他人惊喜地说:「神了,一针就见效!」 见陈忆安还想扎第二针,还没太反应过来的云鸿安凭着直觉翻下床,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 云见山虚伪地关心道:「云监院,你没事吧!」 「没事!」 老子有事,快扶老子起来,云鸿安心里骂骂咧咧。 见云鸿安躲过这一针,陈忆安十分遗憾,颇为可惜地把针收好。 见没人扶自己,云鸿安只好费劲爬起来,抬头一看大家都在看自己,便问:「这是怎么了?」 「云监院,刚才你中暑晕过去了,多亏忆安妙手回春,这才让你醒来!」 「哦,是这样吗?」云鸿安十分怀云见山的说辞,他今天又没晒太阳,怎么可能中暑?明明就是云见山把他气的。 「云监院不信,大可问其他人。」 云鸿安又不傻,书院上下都穿一条裤子的,他是中暑还是气晕的,重要吗? 云鸿安捂头,装作不舒服的样子:「这样啊,既然中暑,那我就先回屋好好歇着了。」 说完,云鸿安就想开熘,云见山可不会放过他,拦着云鸿安,冷声道:「按理说,云监院不舒服,是该好好休息,但查帐一事,需要云监院给我们一个交代。当着众人的面,云监院正好说说,无故查帐,挑起争端,该如何处罚啊?」 纪夫子冷哼一声:「还用他说,直接罢黜一切职位,赶出书院!」 「不行,坚决不行!」 云鸿安厉声反对,要是失了监院之位,别说日后谋夺书院和云家困难,怕是侯府那边现在就很难交代。 云鸿安很清楚,若是他们办事不力,侯府可不会心慈手软,定会重新派人取代他们父子。 届时没了侯府支持,他们父子就完了。 「怎么不行,歷来的规矩就是如此!」 云见山厉声质问,眼睛死死盯着云鸿安,给了云鸿安极大的压迫。 云鸿安被云见山的眼神吓到,后退一步,心生退缩,但想到失去监院之位的下场,他还是咬紧牙关说:「老夫的监院职位,乃是刺史大人亲定,岂容你们随意罢黜,真是荒唐!」 别说,短短几息,居然让云鸿安相处这么一个能用的理由。 见云鸿安反应过来,云见山也不可惜,他们原本就没有想赶尽杀绝。 书院一直清楚一件事,他们的敌人,不是云鸿安父子,而是侯府。 故书院这边一直与云鸿安周旋,而不是一击必中,直接将人弄走。 侯府不倒,云鸿安这样的狗腿子就不会少。 打了一个会来一个,打了一个个会招来一群。 还不如就现在这个,好歹摸清了脾性、能力、路数,也好应对。 此次查帐,云鸿安父子损兵折将。 此事过后,他们着急的必是如何稳住侯府那边,最好能从侯府那边要钱,书院反而不是他们最着急了事情。 云见山给宁山长一个眼神,对着云鸿安冷笑一声说:「云监院所言极是,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纪夫子所言,也是规矩,便是到了大人面前,书院也是占理的。」 云见山寸步不让,那就得宁山长退步了,只见他轻咳一声,对着云鸿安说:「云监院,出了这事,无论如何,你得给书院一个交代。要不然无法服众,便是到大人面前,也是这个理。」 「不过。」宁山长话音一转:「罢黜的话,就不提了。依吾所见,云家监院暂时搬出书院,暂时思过如何?其间,一切待遇停发,如何?」 云鸿安本想崽犹豫犹豫,但听云见山根本不接受宁山长的安排,不依不饶,和纪夫子一唱一和,就是要罢黜自己,云鸿安赶紧点头应是。 「山长,就听你的安排,我下山思过一月。」 云鸿安还是有些贼的,一段时间偷偷换成一个月。 宁山长自是察觉不对,但他不在乎,出了书院,想回来,哪有那么容易?滚吧你! 在云见山不甘心的视线下,云鸿安大摇大摆走了,后面还跟着宁大哥,是督促他早点离开书院的。 等云鸿安一走,屋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终于赶走了云鸿安,大家都很是高兴。 唯有一个格格不入,是云允文,秋昭察觉他的失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允文,别多想,你安心在书院念书!」 「嗯!」云允文点点头,压下心里翻腾的思绪。 甲班其他人见状,也无声拍拍云允文的肩膀,给他无声的支持。 一开始,大家以为云允文跟云鸿安是一伙的,后来发现这人跟老爹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云允文为人也还成,平日念书也努力,渐渐地也不排斥了。 第184页 查帐事了,云见山跟徐晨星说一声,就回云家了,跟熬鹰似的熬了云允城几天,他也累了。 回到云家,云见山先去跟云母把事情简单交代了,见云见山神色倦怠,云母没有细问,叮嘱云见山赶紧回去休息。 「哎呀,还是娘心疼我!」临走前,云见山还不忘说些俏皮话。 云母无奈摇头,嘆了一口气说:「不累是吧,不累来给娘捏捏肩。」 云见山赶紧熘:「娘,儿子回去休息了!」 回到东跨院,招财就迎上来,十分兴奋地说:「少爷,发了发了,咋们发了!」 「什么发了?」云见山觉得自己脑子转过度了,现在转不过来了。 「少爷,糕点统统卖出去了,供不应求啊!」 原来是这个,这几天净折腾查帐的事情了,云见山早把糕点生意抛之脑后了。 听见糕点生意好,云见山也不激动,按住差点就要一蹦三尺高的招财说:「生意好,那你就多辛苦一下,多盯着,特别是让帐房赶紧把要交给书院的钱尽早算出来,给书院送过去,说不一定还能赶在月中给书院学生发点东西。」 招财点点头,按捺住激动说:「少爷,我明白了!」 冷静下来,招财这才注意到云见山一脸疲倦,连忙说:「少爷,小的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在云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云见山方才回了书院。 哪怕书院已经没有事情,他也习惯了去书院。 不为别的,只为看一人罢了。 云见山起得早,来到书院时,书院还显得有些冷清。 一阵风吹过,树叶摩挲的声音响起,更显得清净。 顾老头早早就开了门,倒是免了云见山叫门的烦恼。 往斋舍走去,时不时遇到前去讲堂的学生,纷纷跟云见山打着招唿。 路过苏信源,云见山被叫住。 云见山停下脚步,望向这人,有些好奇:「信源,有何事?」 苏信源心里紧张,面上却不显,他对云见山行了一礼,温声道:「见山,我有一事请求!」 云见山看了看人来人往的道路,指着一个隐蔽的角落,对苏信源说:「信源,借一步说话。」 苏信源松了口气,跟着云见山来到那个隐蔽的角落,说了自己的来意。 「见山,我画了一些画,想托你帮我卖出去。」 「哦,画!」 云见山有些吃惊,苏信源前几天连他颜料都不肯要,现在居然找他主动卖画,这转变真够大,真够快的! 云见山爽快应下,见苏信源舒了一口气就说:「信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时辰不早了,你先去上课吧,挑个时间把画送来就行。我斋舍门一向不锁,你也可以直接放我斋舍。」 「见山,多谢!」 「谢什么,小事一桩!」 回头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苏信源的画,这么好的天赋,若真的放弃,真真是可惜! 等苏信源把画送来,云见山打开一看,是佛像图。 看来这人还做过市场调研,知道现如今最好卖、最难得的就是上好佛像图。 苏信源画了一幅观世音、一幅如来佛、一幅送子菩萨。 不同于之前的糕点图,这些画像个人风格十分浓烈,画中人物栩栩如生,透着佛神悲悯的威严。 看来,苏信源更擅人物画,云见山觉得有趣,这倒是和他相反。 对着画像看了又看,云见山觉得就这样随便卖了,有些可惜。 既然答应卖画,索性他就好人做到底,只希望卖出一个好价钱,能帮帮苏信源。 想到这里,云见山拿了其中一幅画,出了斋舍,去找谢老。 他,准备给这几幅画,搞一个印章。 他记得,上次给自己雕刻印章时,谢老还多刻了几个印章,他还好奇问了。 本以为是给别人刻的,谁知谢老却说,想到一个好字号与好玉相配,索性就刻了,就是无主的。 无主的印章配暂时无名的天才画师,倒也是缘分。 第100章 院子 谢老一向爱画惜才,云见山隐去苏信源的身份,将事情略微一说,请求谢老帮忙。 谢老虽遗憾不能得知画师的身份,还是大方借出了自己私藏的印章。 那是一枚红玉所刻的印章,刻有「岁青」二字。 云见山小心接过印章,郑重谢过谢老:「多谢师父,见山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印章。」 谢老嘆了口气说:「老夫痴迷画道半生,于画之一道,却无甚所长。能在花甲之年,收你这么一个徒弟,再遇这样一个画师,圆满了。」 谢老转而看向云见山拿来的画说:「即是要卖画,想必画师生活不易,望吾徒尽力相帮,也盼为师有与画师一叙之日。」 云见山很是惭愧,正色道:「师父放心,此事见山定会上心。这画师确实不易,一度弃了画艺,所幸他又捡了起来,这次,见山定不会让他再放下。」 谢老欣慰点点头说:「帮我带句话给那画师,老夫等着他来买这枚印章!」 苏信源听到谢老托云见山带给他的画,心下感动。 有人认可他的画,有人期待他的话,真是让人滋味难辨啊! 云见山知他心绪繁杂,拿出印章,开门见山问道:「信源,可愿印上印章?」 苏信源看着血玉温润的色泽与似血的颜色,想到了那年冬天消逝的寒梅。 第185页 他双手颤抖,接过印章,在自己的三幅画像上决绝而又庄重的印上红泥。 云见山见状,笑了,走出这一步,不容易,苏信源能主动走出这一步,相必日后,再没有什么能够困住这位年轻的天才画师了。 苏信源看着雪白宣纸上的岁青二字,笑了。 是啊,困住他的,从来不是家人与世俗,是他那颗甘愿沉沦、日渐麻木的心。 岁青,岁青,岁岁长青。 他会的,苏信源会的,连同他的画一起。 将画让招财送到云家的店铺,嘱咐一定要好好卖,卖出名气,卖出高价。 招财不识货,觉得难度有些大。 但招财又不负责卖,他不管那么多,只管传话就是。 「少爷,我这就让人快马加鞭送走!」 打发走招财,云见山去了荒院。 书院学子自发建设荒院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正好有时间,去看看。 果然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来帮忙,效果是喜人的。 原先被熏得黢黑的墙壁已经重新粉刷,地上焦土不在,而是重新覆上新泥。 看来,可以动工了,云见山心想。 事不宜迟,云见山立马去找了宁大哥。 院子的规划,自然得找宁大哥。 只不过,宁大哥刚刚收到糕点铺那边送来的钱,正准备去採购物资,实在没有时间。 宁大哥想了想说:「我之前画过一个庭院的规划图,和书院那院子差不多,你看看行不行?」 宁大哥翻找半天,翻出一堆泛黄的纸张,又在这一堆纸里面翻翻找找,终于从里面翻出一张图给云见山。 云见山拿过来一看,图上院子确实和书院荒院的规格差不多,而且宁大哥这张图纸设计比较简单,也方便他们修改和操作。 云见山收下图纸,笑着说:「合适,太合适了,多谢大哥!」 「能用就行,书院还有些能用的砖头、泥沙,我让人送过去。」 「你也别带着甲班那几个学生自己瞎弄了,书院杂役大多都会这些活计,我让他们抽个一天半天的时间去帮你弄。」 这可真是帮大忙了,云见山惊喜地说:「大哥真好,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这话把宁大哥逗得哭笑不得,他挥挥手说:「好了,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大哥,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有了杂役和物资的支持,正逢书院的劳动课,云见山就开工了。 按照图纸,铺好鹅卵石的小路,就地砌好花坛,只等着大家送来各色花木,种下就行。 休息时间,云见山把大家都叫过来,指着图纸上的水池说:「按理说,该挖一个池塘的,但这活累,挖不挖?大家商量一下吧。」 秋昭捶着酸痛的肩膀,咬着牙说:「挖,回头种荷花!」 洛之源不太乐意动,反驳道:「种荷花,用个大缸不就行了!」 宁文洲鄙视地看了洛之源一眼,不屑地说:「是荷花的问题吗?蠢货!」 洛之源摊摊手,有气无力地说:「今天累,小爷不跟你计较!」 徐晨星指指图纸说:「虽然有些累了,但庭院无水,确实不美。这庭院好歹也是我们甲班修的,未来若是旁人看到,怕是丢人啊!」 读书人最重面子,徐晨星这话一出,乐意的不乐意的都得乐意了。 察觉徐晨星投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云见山心里暗笑,哎呀,居然让人猜出来了。 没错,云见山就是想趁着大家一起挖的时候,把灵泉放出来。 云见山指着院子的西北角说:「喏,就是那里了,大家努力挖吧!」 说完,云见山率先起身,扛着锄头去了西北角,其他人也随后跟上。 挖土这活毕竟累,加上准备种荷花,大家都不准备挖得太大太深。 趁大家都在挖土,云见山把灵泉的位置定在了锄头挖的位置。 云见山一锄头挖下去,地里居然冒出了水,混着泥土喷了旁边的宁文洲一脸。 大家纷纷停下动作,看向宁文洲。 宁文洲被迎面而来的水弄蒙了,一边擦脸一边急躁地问:「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水?」 田修斐又尝试挖了几锄头,地里又咕噜咕噜冒出源源不断的水。 田修斐面带犹豫,语气不是很确定地说:「这里好像是个泉眼,我们挖出地下水了?」 宁文洲擦干净脸,低头一看流水汩汩,十分惊讶:「还真是泉眼?居然挖出水了!」 宁文洲语气十分惊喜,挖出水源,这可是十分吉祥的事情啊,他只说过,还是第一次遇到。 其他人也很高兴,云见山趁热打铁地说:「我们继续挖,若是这水真是山泉水,也别种荷花了,就修个泉眼,大家来逛院子还能喝点新鲜的山泉水。」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帮忙干活的杂役,杂役们过来查看情况,听到云见山的话深以为然。 领头的一个中年杂役就说:「云管事说得对,这修泉眼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保证修得漂漂亮亮。」 挖出泉眼可是大喜事,大家都想沾一份光。 云见山笑着应对热情的众人,对着大家保证修泉眼的话,一个都不会少,一个都不会漏,杂役们才安心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很快,荒院挖出泉眼一事就在书院传开了,大家纷纷抽空去看。 第186页 见真有泉眼,学生们都很兴奋,一想到挖出泉眼的院子以后就是他们的专属,自是无比逍遥畅快。 反观宁山长,那是暗地里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啊。 宁山长十分惋惜自己居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云见山院子专属学生的要求,现在就是反悔也不行了。 消息传出书院,更是引起芸州人士的热议。 学子们的家长得知学生们还可以给书院的院子捐献花木时,一个个地十分上心,精心挑选了奇花异木,期待能够与泉眼一道摆在院子里。 学生们倒是来者不拒,家里人给了就收下送到书院。 但大家也不忘初心,如约把自己准备送的萝蔔花、韭菜花等送过来。 云见山陆陆续续收了不少东西,棉花韭菜萝蔔,高粱土豆棉花,山间挖的野兰花、夹竹桃、迎客松、玉兰花,还有人送了云见山一些油菜花种子,云见山准备也给撒下去,金灿灿的油菜花也好看。 于志这人最有意思,特意给云见山整了一盆大蒜,用白瓷花盆种着,还特意挑选矮胖的品种密密栽成一团,咋一看还以为是水仙花呢,真是应了那句话:水仙不开花——装蒜。 田修斐送来一株金桂一株茉莉,他这人就爱香,也爱香气浓郁的花。 徐晨星另闢蹊径,送了两缸荷花,光是搬上山就费了不少劲,说是弥补没有荷花池的遗憾。 不过,院子里最镇得住场子的,还得是吕坚送来的重瓣红梅树。 这是吕坚不知道翻了多少次山才找到的珍惜野梅树,又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挖出来送到书院。 饶是吕坚天生神力,也累得够呛。 吕坚不识货,只以为是普通梅花,他就是见着这野梅合适,才挖了送来的。 但别人识货啊,特别是宁大哥,看着野梅树被砍掉的枝条心痛不已,仿佛被砍掉的是自己的手指。 云见山看得好笑,为吕坚解释道:「吕坚是为了方便搬运,方才砍掉梅花树的一些枝条的。」 宁大哥抚摸着梅干上的砍痕,心疼地说:「大哥知道,就算他不砍,这树挖出来,隔几日再种下去,也要砍去多余枝条的。大哥就是心疼!」 「事已至此,树都挖了,只能以后好生照料。见山才疏学浅,不通园艺,这梅花珍奇,还要託付大哥了!」 「好说,好说!」 第101章 眼色 将大家送来的各色花木一一安置好,一个庭院就初步成型了。 云见山看了看,有宁大哥帮着把关,乱中有序,错落有致,精緻的花木间杂质朴的作物,倒是别用一番趣味。 荒院建设暂告一段落,云见山抽空回了云家。 吕坚不识货,将珍奇的野梅当作普通的梅花送来。 云见山可不能装聋作哑,得了人家的东西,也该想着回报一二才是。 此次回家,一来看望云母,二来就是和云母商量该如何回报才好。 云母事务繁忙,这日难得有空闲,云见山陪着云母上了山,两人一同在书院荒院逛了逛。 看到院中栽着的梅花,云母也是有见识的人,哪怕未到梅花绽放的时节,还是一眼看出了此花的不凡。 云母指着梅树问:「这树,是哪家送来的?此物珍奇,寻常人哪里捨得送来书院?」 云见山笑了,扶着云母走进梅树,笑着说:「是呀,是吕坚送的,他以为这就是普通梅花,自己一个人挖来的。」 原本云见山不想收的,但吕坚都搬到书院门口不肯走了,云见山无奈,只得收下。 云母有些意外,想到吕坚的性子,无奈摇头:「为了让你收下,这实诚孩子怕是又耍无奈了吧!」 「可不是,娘,你帮我出出主意,人家送了我这么大的礼,孩儿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啊?」 贵重的财物,吕坚不会收的,就算忽悠吕坚收下,改日就会被吕坚的哥哥和母亲退回,还得连累吕坚。 这一家人都认为云家对吕家有大恩,吕坚敢收云见山送去的财物,就等着被混合双打吧! 云见山是真心想感谢人家,而不是走过场,所以这才犯了难。 云母手指轻点云见山额头,笑着说:「平时机灵,怎么这个时候变笨了。你贸然送礼送钱,依吕家人的品性,也不会收。不如略备薄礼,亲自上门道谢,聊表心意。」 说完,云母手轻抚梅树的躯干,自信地说:「这梅,云家受得起。」 这梅便是价值千金又如何,云家给吕家母子三人的难道就少了吗? 吕母养病的药,也不便宜,长年累月的供着,花销不知多少。 云家珍藏的书籍,随意由吕弥观看,又请了最好的师傅教授吕坚武艺。 之所以如此相帮,一是云父心软惜才,二就是吕家品行绝佳。 寡母体弱,长子聪慧,幼子体壮,换作一般人家,吕坚早就沦为一家人的长工了。 但吕家没有,供吕弥上学的钱财,全靠吕母卖糕赚取。 吕坚偷偷去干活挣的钱,吕母虽然收下了,但并未用在吕弥身上,都给吕坚存着。 吕弥平日也寻了些抄书的活计,补贴家用。 若不是吕母多年积劳伤了身子,需要金贵汤药好生养着才能活命,其实吕家日子也过得下去。 一直以来,吕母也并不偏心,挣钱供大儿读书,也存了钱为二儿成家。 第187页 只不过吕坚一直没有成家的想法,连谈几门亲事都被他自己搅和黄了,他的婚事才一直耽搁下来。 云见山一想也是,当即揽着云母的胳膊说:「还是娘厉害!」 「没有你的嘴厉害!」 「对了,听说你和晨星月底要去桃花镇?」云母眉头一挑,问起了其他。 云见山嘻嘻一笑,反问道:「娘亲也想去,不如一起?」 云母摇摇头说:「你们小年轻的热闹,我就不去凑了!」 这话也就是客套客套,真不想去云母根本不会提这事,云见山心里门清。 自云父去世,云家人再没人提去桃花镇。特别是在云母面前,就怕云母故地重游,触景伤情。 既然云母如今乐意一起去,云见山也想邀请云母一起去。 云母难得乐意外出游玩,能有机会陪陪云母,他也觉得好。 想到这里,云见山抱着云母胳膊不撒手,强硬地说:「不行,娘你得去,难得出去游玩,一家人就该一起,就算娘嫌我们烦,也要一起,谁让你是我娘呢!」 云母被哄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地说:「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时间如水,缓缓逝去,很快就到了月底休沐的日子。 云见山和徐晨星早早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田修斐倒是不急,慢悠悠收拾东西不说,还在一旁打趣两人。 「这么急干嘛?桃花镇又不能长脚跑了?」 云见山不干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拉田修斐:「修斐哥,我想了想,都是一家人,不能把你落下,我们还是一道去桃花镇吧!我记得你还挺喜欢镇上的桃花酥的!」 田修斐连忙拒绝,好不容易放个假,他可不乐意舟车劳顿。 「别别别,为兄不看你们笑话了!」 好说歹说,云见山才放开田修斐,田修斐趁机脚底抹油跑了。 田修斐刚走,两人还没有得片刻清净,又见有人来了,是皱着脸满脸不开心的洛之源。 「见山,我也要去,都是好兄弟,怎么能够抛下我?」 云见山头都大了,谁告诉洛之源的? 见云见山不说话,以为要被拒绝的洛之源更难过了,差点都要掉眼泪了。 洛之源扯着嗓子喊:「见山,好兄弟,就带我一起去嘛!」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徐晨星被吵得头疼,不悦低声呵斥:「闭嘴,吵死人了!」 洛之源被斥住,不敢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徐晨星按了按发紧的眉心,冷声道:「想去的话,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慢了我们可不等你!」 「真的吗?」洛之源惊喜发问,却是看向云见山。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某些事情上,洛之源是分得清谁做主的。 云见山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就走了!」 话音未落,得了准信的洛之源就跑了,急匆匆收拾东西去了。 看他飞快的背影,云见山看向徐晨星问::晨星怎么松口让之源跟着了?」 徐晨星眼皮不抬,十分平静:「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本来就是去玩的,带他一个也行!」 洛之源跟个孩子一样,徐晨星本来也不是真的讨厌他。 云见山又是洛之源的朋友,大家之间能融洽相处自然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徐晨勐的发现,在云见山来到书院的这段时间,甲班众人的相处,比之前融洽多了。 不同于以往的客套,多多少少带了几分真心。 就连自己,也放下了自己的高傲、冷漠与疏离,尝试接纳每一位同窗。 徐晨星心头一软,果然这世间,唯有一人,能让他心甘情愿改变自己。 云见山倒是不像徐晨星想那么多,只以为徐晨星想开了,不再针对洛之源,就说:「这下好了,一路都热闹!」 就洛之源那个嘴,整天叽叽喳喳,怕是一路不带消停。 徐晨星被逗笑了,笑着说:「没事,到时候我和娘亲一个马车,见山和你的好兄弟一个马车!」 云见山烊怒道:「想得美,回头我就让招财准备一个大马车,我们四人都在一个马车上,你点的头,怎么能够让我一个人受累?」 「好啊,我和见山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徐晨星脸上笑容明媚,眉眼微眯,清澈的眼眸里映照着眼前人的身影。 云见山触及他的视线,仿佛触电般勐地收回视线,他转身收拾行李。 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云见山匆匆把箱子一关,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东西收拾好了,晨星你呢?」 「我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等洛之源收拾好了我们就走!」 洛之源是个没成算的,让他收拾东西,他只管拿银票,匆匆收拾两身衣裳就过来了。 正好听到徐晨星的话,提着包袱过来的洛之源就说:「我好了,走吧!」 三人提着行李下了山,在一行提着行李的学生里面并不突兀。 有人看到洛之源跟着,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洛之源又要去云家做客了。 来到云家,洛之源先跟着云见山、徐晨星去拜访云母,云母也早早备好了饭菜等他们。 见洛之源不请自来,云母也不意外,洛之源时常来云家,早就是个熟人了。 第188页 见了云母,洛之源亲亲热热上前请安问好。 他一向嘴甜,又带着少年人的天真烂漫与热忱,很快就把云母逗得合不拢嘴。 怕是不熟悉的人看了,还以为洛之源是主,徐晨星和云见山是客呢。 吃了丰盛的一顿饭,又陪云母说了一会子话,见时间差不多了,云母就让他们各自歇息去了。 洛之源想跟着去云见山院子歇息,云见山没让。 总不能书院来个人都往他院子里跑,算什么回事?家里又不是没有客房。 洛之源脑子终于灵光一回,想到徐晨星和云见山住得远。 再一联想两人的关系,洛之源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赖着云见山,去戳徐晨星的心了,得不偿失! 想到这,原本要耍赖的洛之源顿时乖乖跟着云家下人去了客房。 云见山见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稀奇,语气古怪:「难得啊,他今日居然不闹了!」 徐晨星倒是知晓怎么回事,但他也不戳破,而是顺着云见山的话说:「之源也慢慢大了,年岁渐长,人也会慢慢知晓事理的!」 徐晨星神色莫名,笑得意味深长。 看来当初在洛之源面前说破他和云见山的关系,也不失为良策啊! 现在的洛之源,可比之前的洛之源,有眼色多了! 云见山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说:「不管他了,时间不早了,晨星你也早点休息!」 「好!」徐晨星点头应是。 第102章 出发 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云母坐,一辆则是云见山、徐晨星、洛之源三人坐。 果不其然,一路上洛之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聒噪得要死。 徐晨星耐心好,只闭目养神。 云见山见状,劝说洛之源歇一会儿。 但洛之源太兴奋了,前脚答应下来,后脚就立马说起其他。 提醒了几次,见劝说无用,云见山索性靠在窗边,学着徐晨星一般闭目养神。 原本是眼不见心不烦,谁料见徐晨星、云见山两人都闭上眼睛,洛之源也不知不觉闭上了嘴。 没人和他搭话,洛之源自己一个的独角戏也唱不了多久。 这年头路不好、车不行,马车一路颠簸半日,终是在正午时分抵达桃花镇。 已是五月底,缤纷桃花早已谢幕,青涩的果实挂于枝头、藏于叶间,远远望去,一片青绿。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桃花镇,云见山有些感慨。 记忆中的桃花镇桃花漫天,满目繁花,远远望去,如云霞瀰漫。 时节不同,景色偏移,物是人非。 想到云父,云见山心下惘然,一家人同看桃花的乐事,终究是不再现了。 马车一路向前,行驶到镇上最大的客栈——桃源客栈。 云见山下了车,半日颠簸,如今一下地,只觉脚底发软。 便是精力最为充沛的洛之源,此刻看来也有些晕头巴脑的。 云见山对下车的云母说:「娘亲,先去客栈吃午饭,休息一番。」 云母点点头,几人一同进了客栈,点了些菜,匆匆吃完,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回房的路上,云见山吩咐一同前来的招财说:「招财,辛苦你一下,拿我的帖子,送去程府。晚上,我们去拜访一下程家!」 「少爷,我马上去。」 吩咐好事情,云见山正准备回房休息,转身一看,却见云母站在身后,笑脸盈盈看着云见山。 云见山被惊得后退一步,惊魂未定地说:「娘,你怎么不出声?」 云母扶着栏杆,眼神凝视着云见山,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你做贼心虚,还怪起娘来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什么做贼心虚,没有的事!」 云母一听这敷衍话,没耐心了,走上前一把揪着云见山耳朵,气唿唿地说:「没有的事?煳弄鬼呢?好啊你,还敢瞒着你娘了,你个小兔崽子!」 云见山身子被扯得一偏,他一边护着自己的耳朵,一边紧急解释道:「亲娘勒,儿子哪里敢瞒着你?这不是没来得及跟你说嘛,正准备去你房间禀告呢!」 「真的?」云母语气怀疑,手里却是松了力道。 「自然是真的,我是你亲儿子,怎么会对你有隐瞒。」 「唉,娘,快放开吧,疼疼疼疼!」 云母松开揪着耳朵的手,一巴掌煳在云见山肩膀上,没好气地说:「疼个屁,老娘就没用劲!」 云见山顾不得揉耳朵,讨好地说:「果然还是亲娘疼我!」 云母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给我老实交代,再敢说鬼话,我拿荆条好好疼你!」 云见山扶着云母进了房间,哄着云母:「娘,我都多大了,你就别拿荆条吓唬我了,儿子肯定不瞒你。」 进了房间,云见山仔仔细细跟云母说了程忍冬的事情。 听完原委,云母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娘觉得,你的想法可能不对,程母虽是寡妇,但处境也没艰难到移了性情的地步!」 「娘的意思是?」云见山也来了兴趣,想听听云母的意见。 其实他也不是很有把握,人心最是难测,谁能知道程母心里的想法。 故云见山准备见招拆招,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横的,总能想出法子,让程母给程忍冬一点喘息的空间。 第189页 程忍冬心性绝佳,云见山相信,给他一定的自由与时间,他能成长为不惧一切的存在。 云母摇摇头,一脸思索:「娘暂时也没有想清楚,今晚不是要拜访程家吗,娘与你一道去,也去会会程家夫人!」 云见山闻言大喜,有云母在,此事定会更加顺利,他当即欣喜地说:「有娘在,真是太好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娘也早点休息!」 洛之源睡了个午觉就满血復活,想出去玩,但其他人都还在休息,他不好打扰,就来骚扰云见山。 云见山不想折腾,晚上还要拜访程家,出去玩得一身臭汗,还得回客栈洗漱换衣。 「晚上我们要去拜访忍冬家,就不出去了。」 「啊,这样啊!」洛之源一脸失望。 见洛之源坐不住,又见一旁百无聊赖的招财,云见山叫来招财,让他跟着洛之源一起出去逛逛。 招财跟着洛之源兴致勃勃出了门,临走前云见山叮嘱他们两个:「之源,招财,你们回来若是不见我们,就自己吃晚饭。」 「知道了,知道了!」洛之源脚步轻快,身影都透着一股活泼。 见状,云见山知道,他是等不到这两人回来一道去拜访程家了。 这样也好,洛之源那个大嘴巴,回头回书院乱说也不好。 洛之源走后,云见山本以为能得一会儿清净,但没一会儿就听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徐晨星,云见山赶紧让人进来。 徐晨星脸带笑意,笑容和煦:「见山,可有打扰你?」 「没有,我正无聊,正准备找你去。」 「哦,是吗?」徐晨星坐下,有些怀疑。 今天被人怀疑两次,云见山有些伤心,哀嘆道:「晨星,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徐晨星微微一笑,眼角含笑,手支着头,歪着身子看向云见山:「我从不怀疑见山,只怀疑自己!」 云见山给他倒了杯茶,闻言没好气地说:「那你还是怀疑我吧!」 徐晨星哼笑一声,喝了一口茶说:「还以为见山会哄哄我呢!」 云见山大手摸摸徐晨星的头,笑得温柔:「喏,哄哄你!」 徐晨星眼神温柔,避开云见山的视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见山,忍冬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徐晨星坐正身子,说起正事。 云见山摇摇头:「还没见过程夫人,还没拿定主意。晨星,可有何好主意?」 徐晨星微微一笑:「他们母子间的事情,你我不过听他人言,却未亲眼看见,亲耳听闻,如何敢断定?」 「只不过。」徐晨星话音一转,「天下间的母子关系,如你我和娘一般和谐的,甚少。不是子强母弱,就是母强子弱。归根究底,程兄走到如此境地,何尝没有他心软放纵之故?」 云见山想到梦境中的一封封信,嘆了一口气。 是呀,是程忍冬一退再退,方才如此。 看来,程忍冬他也该劝劝,他既有自立之心,也该有所行动才是。 程家,书房。 听到下人的禀告,坐在书案前看书的程忍冬打发走下人,心里滋味难辨。 同窗拜访,不为友谊,却为家事,实属让程忍冬觉得难堪。 想到这里,程忍冬自嘲一笑,难堪?比这更难堪的多了去了。 低头看手里的书,程忍冬是一点也看不进去了,他这书,是为何而看啊?反正不是为了自己。 很快,屋外响起脚步声,不用猜程忍冬也知道来者是谁。 程母进了书房,开门见山地问:「你同窗送了拜帖,忍冬可知所为何事啊?」 程忍冬面色平静,语气平淡:「一时起兴罢了,最近镇里的樱桃熟了,想是特意来游玩的。可能意外得知我家在桃花镇,为了周全礼数,故来拜访,母亲不必多想。」 程母是个面容秀美的美妇,她穿着深重颜色的衣衫,梳着老气的髮髻,头上除了几根木簪不见任何髮饰。额间可见细纹,一脸严肃,不着脂粉。 远远望去,宛如老妇人,但一看其面容,又显得年轻。 程母古井无波的眼睛扫向程忍冬,程忍冬面上平静,手心却出了细汗。 见没什么不对,程母又问:「即是同窗,也是贵客,好好招待,这几日你也好生陪着,别整日在这书房枯坐。」 程忍冬心下苦笑,面上却是恭敬道:「谨遵母亲教诲!」 程母眼神平淡,微微瞟他一眼,无话可说,直接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程忍冬忍不住叫住她:「母亲,倘若此次科举未成,你会干什么?」 「你在说什么胡话?」程母大怒。 「母亲你说啊,你还会支持我再次科举吗?」 程忍冬追问道,也不知他哪里得来的勇气,问出了想要问却很久都没有问的问题。 程母走过来,拿过程忍冬手里的书,直接往徐晨星脸上砸去。 「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多年,连个功名都没有,要你有何用?你对得起你父亲吗?对得起程家的列祖列宗吗?」 程母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面容也变得狰狞。 程忍冬看着激动的母亲,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他继续反问道:「所以只要我考不上,母亲就要牺牲我的未来,去换取所谓的名利,好光耀程家的门楣吗?」 第190页 程忍冬在家里,也是有自己的人了,他近来得到消息,程母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婚事上。 芸州有位参军,家有一爱女,面容有损,性情古怪,还不幸死了三任未婚夫,迟迟嫁不出去。 但为家中独女,甚受喜爱,也免不了有攀附之人,上门求取。 只不过皆是些歪瓜裂枣,寻常女子都看不上,更别提参军之女了。 程母就是打上了这位参军之女的主意,若是程忍冬科举不利,怕是他的庚帖不日就会送到那位参军府上。 想到这里,程忍冬只觉心寒,婚事何等重要,母亲却从不为他考虑,竟然拿他的婚事去换取所谓的名利。 第103章 拜访 面对儿子的质问,程母有些难堪,她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顶撞长辈,你还有理了?」 程母深吸一口气,如往常一般开始长篇大论。 「与其有心思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早日取得功名。」 「我是你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孽障,整日忤逆不孝。」 「你爹死的时候怎么就把我落下了,留我一个寡妇被人欺负不说,还要被你顶撞。」 「我这么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谁啊。」 「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本就该我做主,为你操持婚事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你不想要我管你的婚事,怎么了,是不想认我这个娘了?」 「够了!」 程忍冬突然怒吼,他抬起头,目眦欲裂,眼眶发红,死寂的眼神死死盯着程母。 程母被他的眼神所慑,下意识后退半步,嘴里的话也堵住了。 「母亲,若你真念半分母子情分,就不要打我婚事的主意。你要功名,我就去科举,我给母亲想要的,也还望母亲给我想要的!」 程忍冬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话,他在心里说了千遍万遍,还是第一次说出口。 程母回过神,冷哼一声:「功名,说得容易?你念书念了多少年了,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煳弄谁呢?」 程忍冬没有告诉她,早在几年前,他就有了考秀才的实力。 是书院夫子们怕他们年少得了功名,遭人吹捧,心性不稳,故一直压着他们不去科举。 明年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年,按照书院的安排,书院的甲班生都会在这一年去考取秀才和举人功名。 说来有趣,张全武是甲班学问最低的,但却是功名最高的。 书院之前教出了不少学生,但大多考取秀才功名后,就离开书院谋生去了。 芸州文风不盛,秀才功名还是很吃香的,加之举人难考,故考取秀才功名之后继续进学的也不多。 有部分秀才想继续进学,也只是私下会向书院夫子请教,却是不在书院就读了。 为了专心培养徐晨星这一届难得的好苗子,云父和宁山长特意取消了为秀才而设的高级教学班,只一门心思培养现在的甲班生。 说白了,书院想玩把大的,一年出一两个举人秀才,哪有一个班全部考取秀才举人功名来得刺激。 这也算是除书院大会以外,另外一种让书院迅速扬名的方式了。 为了扩大书院的知名度,书院很早就开始布局了。 其中关窍,程忍冬不想跟程母解释。 他就是倔吧,即使知道解释了自己的处境会好很多,但他就是不说,冷眼旁观程母听信旁人的谗言,误以为他是个庸碌无能的读书人。 见程忍冬不说话,程母以为自己占理了,冷笑一声,迈着高傲的步伐走了。 吵归吵,闹归闹,客人还是得招待。 等云见山、徐晨星、云母带着礼物来拜访时,程忍冬和程母均换了一身衣裳,郑重接待了三人。 几人在客厅喝茶寒暄,程忍冬不主动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云见山主动挑起话头,一脸歉意地说:「伯母,真是抱歉,贸然来访,还望伯母不要介意。」 程母笑得温柔,脸上看不出平时严肃的影子,只见她大方一笑说:「云公子客气了,你与我儿是同窗,合该多来往才是。这次来桃花镇,可一定要让程家尽尽地主之谊。」 说完,程母转眼看向程忍冬,温声吩咐道:「忍冬啊,这几日你多陪云公子他们逛逛,一定要好好招待你的同窗啊!」 程忍冬没那么好的演技,只沉默喝茶,点头应是。 见程忍冬这样,程母心里不痛快,面上却依旧慈爱。 程母一扭头就对着云母无奈地说:「这孩子,约摸是书念多了,都快成书呆子了,话都不会说了!」 云母摇摇头说:「哪里的话,我看程公子才是一表人才的翩翩读书少年,不像我家那个泼猴,整天招猫逗狗,无所事事。不是东家逛,就是西家串,就是不着家。」 云母越说越来劲,拉着程母开始喋喋不休的吐槽云见山:「他话倒是多,就是没一句中听的。」 「一天天的,就会气我,我恨不得打烂他的嘴。」 「程姐姐啊,你是不知道,你家孩子出口成章,谦逊有理。我家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夸人都夸不出个样来。也就是我亲生的才不嫌弃了!」 云见山坐在下首喝茶,丝毫不见尴尬,只要云母没有指名道姓,那说的是徐晨星,关他云见山什么事? 第191页 程母听闻儿子被夸,面上不见骄傲,只一味夸赞云见山:「云夫人过谦了,我观云公子那是一表人才啊!」 云母在一旁一边仔细看着程母的神色,一边和程母继续闲话家常:「哎呦,不说我家那个孽障了。程姐姐,我看你家的摆设挺不错啊!」 说到这,程母看了一眼四周雅致的摆设,面上浮现一抹浅浅的微笑,眼神都温柔了几分,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家中摆设,皆是我夫君亲自设计的,我一介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只觉得好看罢了。」 「我也不懂这些,只是看着好看,随口一问罢了,倒是牵扯出程姐姐的伤心事,是妹妹不好。」程母故作惊讶的道歉。 程母眼里闪过一丝伤心,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说:「既然妹妹对家中摆设感兴趣,不如我带妹妹去逛逛吧。」 「好啊,那就辛苦程姐姐了!」云母从善如流应下。 云母转头就对云见山和徐晨星说:「见山,晨星,我随你们程伯母去四处逛逛,你们就和忍冬在这喝喝茶,聊聊天,说些你们年轻人的话题,也可以出门逛逛,就不必陪我们了!」 云母都这样说了,程母也不好再让云见山他们跟着,只好带着云母独自出了厅堂。 待人走了,云见山看向一直喝茶的程忍冬,笑着问:「忍冬家的茶,不错啊。」 程忍冬发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说:「难得见山喜欢,不如多喝一点。」 徐晨星打断两人的话说:「多喝茶多没意思,不如出去走走,我听闻桃花镇繁华,夜市颇为热闹。」 徐晨星看了看厅堂内四处隐藏的僕人,不由心下暗自摇头,看来程忍冬在程家日子是真不好过,这么多耳目,是看犯人吗? 程忍冬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站起来挥手示意:「晨星说的是,难得来一趟桃花镇,也该在镇上多逛逛,今日我作陪,咋们几个同窗就去走走。」 云见山也站起来说:「对对对,出去走走。」 三人借着外出,成功甩掉了程家的下人出了门。 待走出程家,行至街上,云见山打趣道:「忍冬,别人是休沐,你这是坐牢啊。」 程忍冬苦笑:「还不如坐牢呢。」 「不如越狱吧。」徐晨星难得打趣人。 云见山招唿两人:「走走走,找个地方说说话。」 三人随意找了个茶楼,要了包间,坐下说话。 「让你们看笑话了!」程忍冬率先道歉。 「忍冬,这些话就别说了。」 云见山在心里斟酌一番,开了口:「忍冬,这些天,我也仔细想过,这事,说白了是你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归根究底还是要你们母子自己解决。」 徐晨星接过话茬:「但想来,靠你一个人难以成事。」 云见山直接开门见山:「忍冬,帐本的事,我云见山十分感谢你,你也是书院的学子,我也希望能够帮你。我云家在这芸州也算也点地位,这事,你表个态。」 程忍冬低头沉默半响,他想了很多事情,这是家事,他想要人帮忙,就不能含含煳煳的。 程忍冬嘆了口气说:「落到如此境地,也有我的原因,是我懦弱了。」 「我爹对我娘,是真心喜欢的,自我娘进门,就亲自教她打理家事、经营铺子,帐本、钥匙、钱契、库房也都让我娘管。所以在我爹去了之后,我娘顺理成章接管了程家的一切。」 「但我娘毕竟不是我爹,压不住贪婪的亲戚与减生野心的管事,我娘知道这么大的摊子她守不住,故这些年偷偷转移钱财,将原本用于运转生意的钱偷挪置产。」 「我娘之所以能够对我压迫至此,一方面有我懦弱之故,一方面因她是我母亲,孝道压迫,不得不从,再一个,就是她掌管了程家产业,无人违逆她。」 纵使有人对程母诸多不满与指责,但程家产业就是程母的底气,那些人最多背后说些风言风语,人前说些酸话罢了,别的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但光是言语攻击,也够程母受的了。 闻言,云见山也不得不说程母聪明,放弃了註定掌握不了的生意,置办稳定的不动产,就算不动产的出息会被贪没一部分,但大头还是在的。 等程忍冬长大,自可以光明正大收回一切。 只是这样一来,想通过威胁程家生意,逼迫程母的主意就行不通了。 第104章 信 云见山摇摇头说:「别的我都认同,但忍冬懦弱,我可不认。忍冬今日坐在这里,与我和晨星说这些,便知忍冬的坚韧了。」 反抗父母,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特别是在孝道大于天,没有任何言语支持的情况下。 就算在舆论开放、信息发达的时代,很多人也习惯原生家庭的束缚了。 徐晨星鼓励一笑,看向程忍冬:「忍冬莫要妄自菲薄,而今你既有了自立之心,以你之能,他日腾飞指日可待。」 云见山点点头说:「最最重要的,还是忍冬你莫要被你母亲的话影响。」 「无论她对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皆不要放在心上。你想去什么,自去做便是。」 「依我看,下月休沐别回家了,来我云家做客。」 程忍冬笑了笑,说:「见山所言极是。」 「求人不如求己,他立不如自立,旁人再如何相帮,我自己立不起来也是白费力气。」 第192页 「即使是看在二位为我操劳奔波的份上,忍冬也一定会坚守本心,摒弃自己的懦弱。」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欣慰,程忍冬能想通就好。 程忍冬从怀里掏出一封文书,递给云见山,语气恳切。 「从前,我年纪小,只觉母亲严厉,但年岁渐长,知道母亲不对,却不知如何是好。」 「娘亲日渐逼迫,压得我喘不过气。自古孝道大于天,我也无从诉说。现在有机会说出来,虽说丢人,但也算个倾诉,也让我下定决心求自立。」 「我知家务事,旁人难辨,插手更是引人非议。见山出手相帮,忍冬感激,愿立下字据,他日若有任何问题,吾一力承担。」 云见山和徐晨星接过文书,打开一看。 好傢伙,程忍冬把一切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了,若是这封文书泄露出去,程忍冬的前途名声就保不住了。 能拿出这份文书,可见程忍冬态度坚决和对两人的信任。 云见山摸摸怀里的东西,不禁感慨还好自己早有准备,没有辜负他人的期望。 云见山咳嗽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程忍冬:「忍冬如此,我就放心了,这信你拿着,交于程氏族长,有宗族出面,不用担心你娘行事,你只管安心读书、考取功名。」 程忍冬接过信打开一看,是纪夫子亲笔写的信和名帖。 先是言明纪夫子的身份,致仕高官,书院夫子,程忍冬的授课老师,这身份足够唬人了。 再是把程忍冬好一番夸,从心性到天赋,从才学到为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把程忍冬夸了一遍。 还大力保证功名于程忍冬,不过探囊取物,迟早的事罢了。 程忍冬看到这里不禁有些感动,他第一次见纪夫子夸人。 平时纪夫子不是嫌他蠢,就是骂他笨,夸奖还是头一遭,真真是难得。 最后,却是话音一转,严厉批评程母对程忍冬过于苛刻,过于管束,以致耽误程忍冬读书进学。 信中严明程忍冬之资,不需无知妇人多加干涉,更是怒骂宗族无能,不能对族中麒麟儿予以照拂,此乃失察之过。 夫子措辞严厉,要求宗族多加管束族中人士,莫要耽误程忍冬之天赋。 最后的最后,还不忘画画大饼,言程忍冬他日前途不可估量,必将给程氏一族带来荣光,还望宗族于其少时给与关怀。 看完信,程忍冬心下十分感动,既为夫子的淳淳之心,也为云见山求信的深情厚谊。 这样的信,也不知道云见山求了纪夫子多久,方才求来。 有了这封信,程忍冬就可以借宗族之力压制程母,届时别说婚事,怕是一般的事情,程母都做不了程忍冬的主。 这还是云母和云外公的经歷给云见山的灵感,云外公是一方巨富,却也对抗不了宗族,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转移家财。 这方法其实挺无耻的,也不是没有弊端。 说白了为非是驱狼吞虎罢了,宗族也不是做慈善的,在程忍冬身上投入的,说不一定要十倍百倍要回来。 但云见山对程忍冬有信心,这人啊,对付自己娘亲下不了狠手,过不了心里那个坎,但宗族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好歹是亲娘,手段轻了没效果,手段重了又不好。 总不能把人杀了,故找个能管程忍冬亲娘的,把人管住最好了。 再说了,若是他日程忍冬得了功名,宗族这边识相的话,大家也是能和平相处的。 程忍冬细心收下信,贴身放好,起身对云见山郑重一拜,眼里是无尽的感激:「见山,此恩,忍冬记下了。」 云见山扶起程忍冬,拍拍他的肩膀说:「都是同窗,莫要如此,我相信若我有难,忍冬必会全力助我。」 「能得此信,固然有我求信之举,但纪夫子能为程兄写这封信,还不是看忍冬你的才学与为人。还望忍冬用好这封信,不要辜负夫子对你的一片苦心才是。」 还有一点,云见山没有说,若是程忍冬态度含煳,犹豫不决,云见山绝对不会拿出这封信。 插手他人的家务事,本就是大忌。 若程忍冬本人立场都不坚定,旁人帮忙,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惹一身骚。 自古情侣吵架、夫妻不和闹离婚,大家都是劝和不劝分,就是这个道理。 一番话说的程忍冬热泪盈眶,他按捺住大哭一场的冲动,点点头,哽咽道:「我知道的,夫子、山长们都很好,十分关心我们这些学生。」 一旁的徐晨星也走过来,拍拍程忍冬的肩膀说:「是呀,山长也十分记挂你的情况,你这次能主动自立,山长甚为欣慰,也愿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徐晨星默默掏出一封信,塞在程忍冬手里。 云见山瞅了一眼信封,是山长的字迹。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看来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程忍冬打开信一看,是宁山长的字迹。 信中所言,言语措辞、核心思想皆与纪夫子的信大差不差,皆是借宗族之力企图压制程母。 收好信,抹去眼泪,程忍冬对着云见山和徐晨星深深鞠了一躬,这两个人值得他行如此大礼。 云见山和徐晨星受了程忍冬这个礼,不受的话,怕是程忍冬不会心安。 云见山把人拉过来坐下,温声说道:「忍冬,此事既已经商量好计策,也有了解决之道。那就别愁眉苦脸,也别谢来谢去了,那多见外呀。」 第193页 徐晨星笑着应和道:「是呀,,说些开心的吧,我和见山来桃花镇一是为你的事,二就是想来摘樱桃游玩一番,不如明日一道去吧。」 程忍冬本想下意识拒绝,突然想到自己本来就是要反抗程母,不如就从这些事情做起。 小事不遵,大事不让,方才是反抗之道。 不是他不孝顺,实在是他也想要片刻的自由。 犹豫片刻,程忍冬点了头说:「好啊,我这个东道主带路。」 三人又说了会闲话,喝了几口茶,待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了程家。 程母和云母正等他们三人吃饭,三人再不回来,就要遣人去找他们了。 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云见山、徐晨星和云母就提出告辞。 回到客栈,云母把云见山和徐晨星叫来自己的房间。 云见山和徐晨星首先把两人和程忍冬在茶楼的事情一一说了。 听完,云母点点头,并未多言,她相信云见山和徐晨星能处理好一切。 「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 云母看向云见山徐晨星,神色有些犹豫。 徐晨星语气温和,笑容和煦:「娘亲可是不太确定,但说无妨,是真是假,可再行分辨。」 云见山也来了兴趣,云母要说的,怕是和程忍冬母亲相处时发现的事情。 「是呀,娘,跟你儿子还有什么犹豫的?」 「就你话多!」云母瞪了云见山一眼。 被这一打岔,云母也不犹豫了,直接说了自己的发现:「我觉得,这程母貌似对她儿子有恨,不是一般的恨,就是。」 云母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云见山接过云母的话说:「娘亲的意思是,这种恨不是寻常母子之间会生出的怨恨?」 云母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因为某些事,程母恨上了程忍冬?」 徐晨星猜测道,他有些惊讶,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寡母怨恨唯一的儿子? 云母摇摇头说:「我也只是隐约察觉到,做不得准的。」 毕竟相处时间短,云母是个谨慎的,可不敢妄自揣测。 若不是对着云见山和徐晨星,云母不会多说半个字。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却是信了大半。 两人都了解云母,做生意厉害,为人谨慎,察言观色、洞察人心是云母的强项。 云母虽说不确定,但一定不是无端揣测。 云见山想了想今日程母提及程忍冬的话语,确实有些别扭。 不像是作为母亲故作谦虚对自家孩子的数落,更像是发自内心的真实评价。 云母打了个呵欠,对着两人说:「好了,就是这件事,程忍冬是你们的同窗,你们两个自己商量该如何行事,娘就不掺和了。时间不早了,回房休息去吧。」 「娘亲也是,好好休息,孩儿告退。」 「娘,晚安!」 出了云母房间,徐晨星跟着云见山回房,问起云见山的打算:「见山觉得,该告诉忍冬吗?」 云见山也有些困了,揉揉眼睛说:「说吧,是真是假,让程忍冬自行分辨吧!」 程忍冬是个心思细腻的,程母恨不恨他,想必他心里也有所察觉吧。 告诉程忍冬此事,是装聋作哑还是查探到底,就是程忍冬自己的选择了。 第105章 樱桃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早早起了,摘樱桃,当然得趁早去。 这桃花镇晚上也十分繁华热闹,昨晚,招财和洛之源玩到很晚才回来。 不过这两人体力好,精力旺盛,即使是一大早起来,看着也十分精神。 在客栈用了简单的早膳,吃到一半,程忍冬就过来了。 见到程忍冬,洛之源有些惊讶,问道:「忍冬,你怎么来了,难不成见山也约了你?」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洛之源有些吃醋,他才是云见山最好的朋友,比不过徐晨星就算了,怎么连程忍冬也比不上。 程忍冬觉得自己已经能闻到飘过来的醋味,心下觉得好笑,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家就在桃花镇,同窗前来游玩,我自该奉陪到底。」 「哦,原来是这样啊!」 洛之源点点头,放心了,他就说,他才是云见山最好的朋友嘛。 云母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好笑,自己儿子明明还是个孩子,交的这个朋友咋跟养孩子一样。 「忍冬,要不要坐下吃点?」云见山招唿程忍冬。 程忍冬摇摇头说:「多谢见山好意,只是我已用膳,还是不必了。」 说完,程忍冬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云见山他们用完早膳。 很快,云见山等人吃完,收拾衣服,就跟着程忍冬出了客栈大门。 桃花镇有个樱桃园,是镇上一偏爱樱桃的大户所建。 面积很大且不说,初春繁花美景,初夏樱桃可口,颇负盛名。 正逢樱桃成熟的季节,时常有人慕名而来。 通往樱桃园的路,修得宽阔平坦,几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到了樱桃园,果然是名不虚传。 漫山遍野的樱桃树,樱桃如一个个红色的小灯笼挂在枝头叶间,在晨曦照耀下发出晶莹的光芒,更显得娇嫩欲滴。 洛之源是个猴急的,直接上手轻轻一拽,摘下几粒樱桃送入嘴中。 第194页 微微一抿,酸甜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发,洛之源享受地闭起眼睛。 「嗯,好吃。」洛之源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正在向守园人交钱的云见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也太着急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守园人收了钱,乐呵呵地对洛之源说:「看来樱桃很得小公子的喜欢,一会儿小公子可要在园里多吃点。」 「好说,好说,肯定的。」傻乎乎的洛之源还浑然不觉自己被调侃了。 守园人又接着对云见山说:「公子可要篮子?若要的话,要几个?」 「自然是要的,一人来一个。」 守园人拿来篮子,皆是精緻小巧的篮子。 来这樱桃园摘樱桃的人,也不单单是为了摘樱桃,更多的是为了游玩,这种精緻小巧的篮子更好。 一人拿一个篮子,约好汇合的时间,大家就各自散去,摘樱桃去了。 招财和洛之源结伴同行,云见山一发话,洛之源拉着招财人就跑了。 见着两人飞快的身影,云见山更无语了,他又不会棒打鸳鸯,这两人跑什么? 程忍冬笑道:「之源,真是个有趣的人。」 云母笑了笑,对程忍冬说:「忍冬啊,我们结伴同行,如何?正好你年轻,帮伯母拎拎篮子。」 程忍冬求之不得,他本就不想做云见山和徐晨星这两人的电灯泡,现成的台阶肯定要下呀。 「伯母远道而来,给伯母拎篮子,这是应该的。」 云母笑了笑说:「既如此,那就走吧!」 程忍冬和云母一走,就剩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都在心里感慨云母的贴心。 不愧是娘,就是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 云见山看向徐晨星,发出邀请:「晨星,一道走吧。」 「好啊!」徐晨星乐呵呵地点头。 为了方便有人採摘,樱桃树并不高,云见山的身高较常人高,总是时不时勾到树枝。 徐晨星也没好到哪里去,时不时被打到。 「啊!」 一个不注意,一个树杈子又勾到徐晨星的头髮了。 徐晨星尝试解了一下,没有解开,反而使得更多头髮被勾出来。 他的头髮是半披着的,并没有全束,这么一弄,眼看头髮就要散架了。 云见山听到动静,转身一看,连忙制止乱动的徐晨星:「晨星,别动。」 见徐晨星头髮被勾起一大把,想必是疼的。 云见山眼里闪过心疼,把手里的篮子一扔,细心帮徐晨星解开缠绕在树杈子上的头髮。 云见山比徐晨星高,徐晨星头又微微低着,云见山轻易就能看到被扯红的头皮,来不及多想,云见山直间掰断勾着头髮的那节树枝。 头上的拉扯力消失了,徐晨星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两人靠得有多近。 眼前就是云见山微微冒着青茬的下巴,低头一看便是云见山微微起伏的胸膛,云见山双手在徐晨星的头顶还在解头髮,仿佛在环抱着徐晨星。 徐晨星的头髮实在缠树枝缠得厉害,云见山举着树杈子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 「见山,好了吗?」见久久没有动静,徐晨星问道。 云见山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 「若是解不开就算了吧,手一直举着,也累。「徐晨星十分贴心地说。 云见山本来都想放弃了,一听这话来劲了,今天他不解开他就不叫云见山。 心里一发狠,云见山脑子只想着解开发结,想也不想就扯了徐晨星的髮带。 顷刻间如瀑青丝散开,缕缕青丝从云见山手里滑落。 云见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脸色一红,话都说不清楚了:「晨星,我,我不是有意的。」 见他羞赫的脸色,徐晨星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不復平日丹凤眼的精明与疏离。 见徐晨星笑了,云见山放下手里握着的头髮,突然就不紧张了。 在徐晨星面前,他永远无需抱歉,因为这人,会永远包容他。 徐晨星从怀里掏出一把木梳递给云见山,眉眼含笑:「劳烦见山为我梳头了。」 云见山接过梳子,顾不得好奇徐晨星怎么会贴身带着梳子,保证道:「应该的,应该的。」 云见山捡起落在草地上的髮带,指着附近一处比较开阔没有种植樱桃树的草地说:「我们去那里吧,这到处都是树,别头还没梳好,又被勾到了。」 徐晨星点点头,捡起云见山扔下的篮子,两人一路佝着身子去了那片开阔的草地。 清风吹拂,阳光明媚,寻了个树荫让徐晨星坐下,云见山半蹲在徐晨星身后,用手里的梳子轻轻梳理着徐晨星的头髮。 徐晨星的头髮柔顺,梳起来毫不费力,云见山一边梳着头髮,一边跟徐晨星说着闲话。 「晨星,怎么会随身带着木梳?」平时也没见徐晨星带啊?云见山有些想不通。 徐晨星逗云见山:「我神机妙算!」 徐晨星才不会告诉云见山,这梳子原本是为云见山准备的。 徐晨星原本以为,供游人採摘的樱桃树不会太高。 云见山身材高大,头髮被勾到的可能性十分大,就提前带了梳子。 准备等云见山头不发幸被勾到时,给人梳头,谁料阴沟里翻船的居然是自己。 第195页 不过,感受到头顶温柔的力道,徐晨星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这也算殊途同归了。 「是吗?那神机妙算的徐大师怎么让自己头髮勾到了?」 徐晨星嘆了一口气说:「唉,人算不如天算。」 云见山被逗笑了,不再纠结此事。 正好梳理到刚刚被钩住缠到一起的头髮,怕徐晨星疼,云见山专心梳头。 一手拿着那缕头髮,一手轻轻用梳子慢慢梳理。 有梳子帮助,加上耐心,很快就把头髮梳通。 云见山也给徐晨星挽过几次头髮了,手艺还没有生疏,动作熟练用髮带把徐晨星的头髮挽好。 梳好头,云见山转到徐晨星身前看了看,见没梳歪,满意一笑,他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徐晨星摸摸梳好的头,笑着说:「看来见山的手艺没有生疏。」 云见山自信一笑:「那是自然。」 梳好头,两人方才干起正事——摘樱桃。 满园的樱桃,两人也不想一一去看、四处乱窜了,再勾到头髮就丢人了,索性就着这片草地附近的樱桃树採摘。 两人边摘边吃,时不时说着闲话,倒是惬意。 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很快,日头上来,云见山瞅瞅快要满的篮子,对徐晨星说:「晨星,休息休息,就去和娘他们汇合吧。」 徐晨星点点头,两人就地找了个树荫坐下,云见山掏出帕子准备擦汗。 在古代生活久了,他也养成了随身带帕子的美德。 考虑到今天来摘樱桃,云见山还特意多带了两条。 他不急着擦自己的汗,而是首先把帕子递给徐晨星。 看到眼前洁白的帕子,徐晨星停住往怀里掏帕子的动作,接过云见山的帕子,笑着说:「见山,多谢。」 「不用谢。」 擦完汗,徐晨星递给云见山一把樱桃,笑得有些狡黠:「见山,吃樱桃。」 云见山没有多想,一把接过,直接塞进嘴里。 嚼了两口,云见山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太酸了,徐晨星这个坏心眼的,在熟透的樱桃里面掺了几颗酸涩的。 艰难吃下这一把樱桃,云见山就去找徐晨星算帐。 摘下几颗还没红还是黄色的樱桃,云见山抓住徐晨星,佯怒道:「好啊你,暗算我,今天你不把这几颗樱桃吃了,这事没完。」 徐晨星被逗得哈哈大笑,见云见山手里的黄色樱桃,赶紧求饶:「见山,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见着徐晨星可怜兮兮的脸,即使知道他是装的,云见山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云见山一把揽住徐晨星的肩膀,把人固定在自己怀里。 徐晨星也顺势倒在云见山怀里,靠着云见山的肩膀,眼里满是开心,他就知道,云见山捨不得的。 「你啊!」云见山嗔怪道。 感受着怀里这人温柔的气息,云见山笑了笑,把手里的黄色樱桃塞进自己嘴里,酸得皱眉。 「这次放过你,下次要你好看。」 「好啊。」徐晨星开心地应道。 听着这人的话,云见山微微摇头,他知道这人下次还敢。 第106章 询问 正午时分,云见山和徐晨星提着满满一篮子的樱桃,去和云母等人汇合。 两人到了汇合地点时,云母和程忍冬已经在原地等候了。 云见山走上前问好:「娘,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而已。」 云母微微一笑,看着徐晨星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髮式,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徐晨星走过来说:「之源他们还没回来吗?」 一旁的程忍冬说:「怕是玩疯了,再等等吧。」 洛之源还算有分寸,没有让大家等太久。 四人等了一会儿,远远就见了洛之源和招财的身影。 这两人樱桃没摘多少,倒是累的满头大汗。 云母见状,掏出帕子给洛之源说:「之源,擦擦吧。」 洛之源接过帕子,笑的灿烂:「多谢伯母!」 见人都到齐了,云见山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想必大家也饿了。」 樱桃园占地颇大,位置偏僻,故离镇上吃饭的酒家有一段距离,再耽搁下去,怕会有人饿了。 「不着急,这樱桃园附近有农家做饭食生意,我也吃过几回,还不错,大家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在这附近寻一农家用膳吧。」 「好啊,好啊,正好我饿了。」洛之源赶紧应和,能早点吃饭是最好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吃了些开胃的樱桃,大家都想尽快吃些热乎的饭食。 临走前,徐晨星又买了几篮子的樱桃,见众人不解,徐晨星笑着说:「难得来一趟,我想着多买点樱桃回去酿酒,等酒酿成了,再请大家喝酒,也算一件雅事了。」 洛之源听这话,躁动的心按捺不住了,也嚷嚷着要着买樱桃酿酒,云见山压住洛之源说:「行了,你会酿什么酒?晨星酿酒,你等着喝就是了。」 洛之源酿酒,是要毒死谁? 程忍冬也劝道:「是呀,之源,你等着喝现成的樱桃酒就是,酿酒的苦和累,就交给别人吧。」 洛之源一想也是,加上云见山一脸不贊同,也就放弃了自己酿酒的想法。 「行吧,那一言为定,喝酒的时候不能忘了我啊!」 第196页 「放心,忘不了你。」徐晨星对洛之源保证道。 在程忍冬的带领下,几人找了一农家吃饭。 还别说,味道不错,洛之源连干三大碗,撑得肚皮熘圆。 下午时分,大家又在程忍冬的带领下,在桃花镇逛了逛。 品品特色美食,买买特产,一天的时光也就悠悠闲闲的过去了。 程忍冬临走前,云见山和徐晨星三言两语将云母猜测之事说出。 听完此事,程忍冬面色有些不好,面上却无多少惊讶之情。 云见山和徐晨星便知,这是怕是真让云母说中了。 也是,母亲爱不爱孩子,恨不恨孩子,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朝夕相处的孩子能不清楚? 只不过,大部分的人,都会装聋作哑、自我欺骗,如今,他们不过是帮程忍冬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对此,两人只能拍拍程忍冬的肩膀,以示安慰。 「放心吧,我没事儿,人这一辈子,哪能不遇一点伤心事儿,我会处理好的。见山,晨星,谢谢你们,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吾之幸。」 看着程忍冬明显落寞的背影,云见山不由得嘆了口气,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折磨。 徐晨星握了握云见山的手,安慰他说:「可能忍冬的人生就是先苦后甜吧,过了这个坎,日后就顺风顺水了。」 「对,顺风顺水。」 程忍冬回到家时,夜幕低垂,程母坐在大堂,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她的脸庞。 明明是温暖的光线与秀美的面容,但在程忍冬眼里,却仿佛是终年不化的冰——那么冷那么寒。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程母冷哼一声。 平日里,她是督促儿子去结交身世好的同窗,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容忍程忍冬在没有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随意出门,这是对她威严的挑衅。 加上之前在书房的顶撞,程母决定,今晚要好好教训程忍冬。 程忍冬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和程母放在手边的藤条,就知道程母是准备动用所谓的家法了。 这个人啊,在人前,从来都是给足他脸面的,所谓的教训训诫,通通都在人后。 真是可笑,往上数三代,程家都没打罚子孙的家法,程父死后,倒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都往他身上套了。 程忍冬直接走上前,拿过藤条,藤条没有被处理过,程忍冬双手轻轻一用力就断了。 程母见状,气坏了,站起身子,颤颤巍巍的手指着程忍冬,气得脸色发白。 「你,你,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我又没有做错事情,母亲为何无故罚我?」 「忤逆就是最大的不孝!」程母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 「忤逆?」程忍冬嘲讽一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如果这也算忤逆的话,这天下就没孝子了。」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程母有些疯了,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听话的程忍冬接连顶撞自己。 程母手撑着身后的案几,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心里的惶恐和不安是怎么也压不住。 程忍冬见状,把手里的藤条一扔,开门见山道:「不干什么,只是想着我已长大,也到了考取功名的年纪,不出几年便要及冠,也该自立,以后我的事,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程母瘫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有些陌生的程忍冬说着这些话,一时之间也是承受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没有想到,程忍冬真的会反抗她。 仗着母亲的身份,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掌握程忍冬的人生。 见她这样,程忍冬觉得有些讽刺,原来往日他眼中积威甚深、无法违逆的母亲,不过如此,纸老虎罢了。 他承认她这个母亲的威严和地位,她就有地位和威严,他若是不承认的,也不过是一寻常人罢了。 程忍冬啊,程忍冬,一切的困难,都是你自己给予的啊。 此时的程忍冬不怨母亲严苛,只怨自己懦弱。 程忍冬继续说道:「我的师长,已修书一封,是给程氏宗族的,母亲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把信交给族长。」 「你疯了,你知道哪些都是什么人吗?你居然跟他们狼狈为奸,一起对付你的亲生母亲?」 程母对宗族的人最是厌恶,她家世低微,嫁入程家,宗族的人没少说她闲话。 程父死后,这些人更是想欺负她一个寡妇,时不时上门打秋风,若不是她强硬,程家家财哪里守得住。 程忍冬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程母的委屈,他自是知道。 但委屈的不止程母一个,她委屈,自己就不委屈吗? 想到这里,程忍冬硬下心肠说:「要不要顾及你我母子情分,儿子将选择权给母亲,一切都交给母亲抉择。」 程母脸色惨白,嘲讽道:「我有的选吗?」 「当然有!」程忍冬抬头,直视着程母。 程母冷冷笑了几声,留下几滴清泪:「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别的本事没有,对付亲娘的本事,那可真是学的好。」 程忍冬默不作声,这人爱说啥说啥吧,他只求自由,别的不求。 见他毫无反应,程母彻底失望,知道再无迴转的可能,她勉强维持住自己的仪态,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故作坚强的程母,程忍冬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母亲,你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很恨我?」 第197页 程母哈哈一笑,再也按捺不住,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她死死盯着程忍冬说:「对呀,我恨你,若不是你,我的程郞,怎么会早早就离我而去! 提到程父,程母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我多后悔,多后悔生了你。」 程母声音悽厉,哭得不能自已,满脸悲切,泪水涟涟。 程忍冬十分冷静:「爹的死,与我有何关?」 「怎么和你无关,若不是你病了,闹着要吃街头的桃花糕,你爹为了给你买糕点,骑马上街,最后马惊人亡,你爹为你死了,你倒好,忘得一干二净!」 程母恨恨看着程忍冬,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大卸八块。 程忍冬闭了闭眼,想到了程父去世前的日子,那时他身染重病,那是他最痛苦、最不能忘怀的一段时光。 身染风寒,父亲骤然离世,那场病和父亲的离去,几乎折腾去了他的半条命。 「母亲,你怕是忘了,那时我身染风寒,嗓子疼得说不了话,几乎是个哑巴。我从未跟父亲说,我想吃桃花糕,我最不喜欢的糕点,就是桃花糕了。」 更诛心之言,程忍冬没有说出口。 桃花糕,明明是程母最爱的糕点。 「不可能的,不可能,嬷嬷跟我说过,是你闹着要吃桃花糕,你爹才出门的。」程母脸色惨白,一脸不可置信。 程忍冬摇摇头,嘆了口气说:「母亲,我是你亲儿子,只因为一个嬷嬷的只言片语,你就定了我的罪?」 真真是荒唐,程忍冬眼里沁出一滴泪:「母亲,你究竟是因为以为我害死父亲才恨我,还是找了一个理由光明正大地恨我?」 程母说不出话,她脑子昏昏沉沉,心里一团乱麻,思绪万千,眼睛直愣愣盯着地板。 「母亲,好自为之吧!」 程忍冬没有多言,径直走了,他们的母子情分,已经尽了。 答案如何,也不重要了。 看着程忍冬离去的背影,程母乱闹闹的脑子无比清楚一件事——她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 第107章 人物大赏 回去的路上,云见山在马车上恍恍惚惚做了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云中的楼阁,阁楼里,四处立着高大的书架,抬头望去,一眼望不到头。 阁楼的正中间,有着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本书,无数高大的书架包围着它。 云见山走到正中间,来到书桌前,看到了那本书的封面——古今悲情人物大赏。 还不等于见山上手,书页自动翻开,云见山一看,愣住了。 只见翻开的书页上,写满了字,而加大加粗的标题是:程忍冬——颠沛流离、孤苦为伴,伟大史学家的悲惨一生。 云见山心头一震,继续接着往下看。 程忍冬,着名歷史学家,与田修斐一道撰写了史学巨着——《开元大典》。 自古英雄多磨难,他的一生却是充满了悲情;古今人物多风流,回顾其一生,却难觅肆意风流岁月。 幼时丧父,独自一人来到书院求学。 他就读的书院,彼时声明不显,不过刚刚初建,却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云雾书院。 云雾书院由云氏夫妇所建,两人无儿无女,一身心血皆倾注于书院。 后云夫中年落水而亡,云夫人更是将全部精力用于书院,是歷史上第一位教育投资家。 看到这里,云见山勐地明白过来,这书上所记载的时空,并没有自己的存在。 「这难道就是当初天道预测到的盛世吗?没有穿越者,也没有我。」云见山喃喃自语。 想不通这个问题,云见山只能先按下不表,接着往下看。 云雾书院培养了诸多人才,其中不乏着名歷史人物,这些人,既有贤臣能吏,文学大儒,也有书画大家、一代名将。 如文学大儒田修斐、书法大家徐晨星、一代名将张全武、治水能臣吕弥、教育学家洛之源、画之圣手苏信源、一代贤臣宁文洲,这些后世人耳熟能详的名字,皆是云雾书院的学生。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天才人物,和程忍冬一样,全部出于同一时代,就读于同一个书院同一个班。 这些改变了一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们,年少时皆在云雾书院就读。 有人说,是这些天才人物成就了云雾书院,也有人说,是云雾书院成就了这些天之骄子。 对此,人们争议了太多年,或许是这些同时代的天骄们光芒过于耀眼,纵使后来的云雾书院出了无数名人雅士、传承千年不灭,也难以止住这个争议。 对此,或许我们能从程忍冬的书信和其晚年留下的诗词里,一窥他对云雾书院的看法,一探这位史学家悲惨的一生。 程忍冬一生,除了《开元大典》和与好友田修斐往来的书信,留存作品甚少。 一个名留青史的史学家,关于他的作品,却少得可怜。 非因战乱,非因遗失,而是因为,他从未动笔。 这位后世尊崇的史学家,大半生籍籍无名。 无论是少时为学生,青年为翰林,中年辞官游歷,晚年归隐一方,皆十分低调,留下的作品屈指可数。 《开元大典》面世后,震惊了整个晋国,一夜之间洛阳纸贵,一时之间,无人不知程忍冬之名。 第198页 比起死后作品才被世人发现、挖掘、捧上神坛的画之圣手苏信源,程忍冬显然幸运得多,生前就获得了其应得的名气。 但与苏信源相比,程忍冬留下的亲笔作品却非常的少。 莫说后世的人,便是当时的人寻觅其作品,也是无功而返。 纵观程忍冬一生,少时读书岁月,青年国都为官,中年辞官游歷天下,晚年归隐云雾书院。 他少时和青年岁月几乎没有作品流传,唯留了中年游歷在外与好友的书信和晚年归隐写下的诗词。 有人认为,这跟他的性格和爱好是分不开的。 他不爱作文写赋,不爱打马游街,不爱吟诗作画,不爱饮酒作乐。 后人对其,知之甚少。 后人猜测,其爱好缺乏,故无作品流传。 后人在研究他的生平时,往往得出一个悲字。 幼时丧父,孤儿寡母,却不能相互扶持。 即使史籍没有言名,但诸多的史料证明,程忍冬与其母不睦。 一是书信。 程忍冬家处偏远的芸州,其高中后边远赴国都,入翰林院为官。 他在翰林一待就是十年,十年光景,他不曾写过一封信回家。 从他与好友田修斐的信件往来可以得知,这期间,程母给儿子写了很多信,但不知为何,他从未回信。 遗憾地是,在与好友的书信中,他并未言明理由,留给后人的,只有无端的猜测。 其二,程母死前,托人给在外游歷的儿子送信,想见儿子一面,但他没有赶回去。 直到程母下葬三月,方才赶回。 因为这个事情,这位史学家没少被后人诟病。 其三,晚年归隐云雾书院,其留下的诗词,写尽了其平生所遇之人、所见之事。 包括英年早逝的父亲、书院的夫子与杂役、同窗同僚、好友故交、晚年所教学生。 也包括少时读书光景、翰林为官岁月、游歷四方之事、归隐岁月生活趣事,但对于其母,这位史学家却十分吝啬笔墨,不肯留下只言片语。 这位史学家的笔下诗词,并不缺乏女性的身影。 云雾书院的投资人云夫人,同窗的母亲、妹妹、妻子,偶遇的渔女、织女、绣娘,在其笔下,皆得赞扬。 正因如此,后世人断言,程忍冬于亲缘一道,左不过一个悲字罢了。 再观其为官岁月,有道是一入翰林深如海,庸庸碌碌已十载。 在翰林院的十年,程忍冬与田修斐一道坐了十年的冷板凳,十年的岁月,让两个原本只是淡淡交情的同窗,逐渐引为挚友。 后来,在家境富裕的好友田修斐支持下,程忍冬辞官四处游歷,寻访各地遗蹟、收集四方史料。 远在国都的田修斐则背靠翰林院与皇家宝库中的史料,程忍冬为主,田修斐为辅,两人花费二十余年,撰写出了《开元大典》。 《开元大典》问世时,程忍冬已经五十多岁了,彼时的他,父母皆逝,孤身一人,无妻无子。 后来,他拒绝朝廷的任命,接受了当时云雾书院山长洛之源的邀请,去了书院归隐做了夫子,一待就是三十年,享年八十有二。 对这后三十年,程忍冬诗中曾言,是生平最为舒适之岁月,这和他的那些同窗们大为不同。 这些天之骄子们对其少年书院念书的岁月往往多加怀念。 出于对书院的感怀,书院出身的天之骄子们,对当时的云雾书院多加扶持。 当然,程忍冬对云雾书院是感激的,无论是晚年的归隐,还是晚年所留诗词里对书院的描写,皆可以看到这位史学家对书院的感激,其曾言:无云雾,不开元。 这位史学家不仅亲缘浅薄,友人亦是少得可怜,除了他赫赫有名的挚友田修斐,观其一生,再无一人称得上其好友。 诚然其与田修斐的友谊名留青史,但不得不说,这位史学家是孤独的。除了这位挚友,再无旁人。 即使是漫长的教学岁月,也未曾让这位史学家得一二知心朋友。 程忍冬一生,不娶妻、不生子,孤独一身,唯有好友田修斐与其为伴。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后世总有野史妄谈,言二人分桃短袖,情意绵绵。 但若是认真通读其留存的书信,便会对野史所言嗤之以鼻。 二人书信,无半分暧昧。 与其共事多载的云雾书院山长洛之源,曾言其古板无趣,生活单调。 但或许正是程忍冬十年如一日的沉稳与低调,半生的沉默与专研,方才成就了《开元大典》这样不朽的史学巨着吧! 读其生平,不禁潸然泪下,古来文人多悲壮,开元大典辉煌巨着的背后,却是这位史学家悲凉、沉默的一生。 古今歷史多传奇,观悲情人物,品百味人生,下期见! 看完后,云见山久久不能平静,这篇文章泄露了太多信息,他的大脑一时有些宕机,不太反应过来。 只不过这梦境可不会让他慢慢思考,等云见山一看完,直接就把人甩出梦境了。 「见山,见山,醒醒,我们到了!」 徐晨星温柔的声线轻声唿唿着云见山,云见山迷迷煳煳醒来,睁开了眼睛,思绪却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眼睛失神望着徐晨星。 徐晨星有些担心,伸手在云见山眼前轻轻摇晃,云见山终于回神,他抬手握住徐晨星的手,脸色微微发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晨星,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第199页 徐晨星有些担心,温声道:「什么样的梦啊,吓成这样?」 云见山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复杂,故作轻松戏嚯地说:「我啊,梦见你飞黄腾达,才名远播,你亲生父母找来,要带你走,永远不回来了。」 「瞎说什么呢?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和娘亲。」 徐晨星一想到和云母云见山分离,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年云父猝然离世,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他无法想像失去云见山和云母的日子,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对于亲生父母,程忍冬没有丝毫期待,他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也不感兴趣,更无丝毫探究之心。 云家给了他足够的爱,他无须从虚无缥缈的亲生父母那里去寻求所谓的爱。 云见山没想到徐晨星反应大,他握紧徐晨星的手说:「那是自然,就算你想走,我也不让,你早就是云家的一份子,还能去哪里?」 至于是哪一份子,云见山表示,以前是云家的儿子,以后一定是云家儿子的伴侣。 第108章 晕倒 三日休沐时光很快过去,大家依旧得回到书院继续念书。 云见山虽然不用,但也随徐晨星一道来了书院。 看到云见山回来,大家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云鸿安已经离开书院了。 大家都以为云见山会借着月底休沐的机会,直接搬离书院。 书院日子清苦,哪里有家里条件好? 看着大家惊讶的样子,云见山扯扯嘴角说:「你们至于嘛,这么惊讶干什么?」 「难得见到你犯蠢,这不惊讶吗?好好的少爷日子不过,来书院吃苦。」刚刚从院门进斋舍的秋昭说道。 云见山直接赏了秋昭一个白眼,警告他:「我看犯蠢的是你,欠收拾了你?」 段思华在一旁煽风点火:「见山,给他点颜色瞧瞧。」 「滚!」云见山和秋昭同时说到。 见挑拨不成反而引火烧身,段思华直接关闭斋舍的门,避风头去了。 同时招惹两人,他可招架不住。 洛之源倒是很开心,问云见山:「见山,你是准备以后都在书院吗?」 云见山笑着解释道:「差不多吧,这段时间在书院住下来,觉得还可以,在云家日子也无聊,索性住在书院,和大家同甘共苦。」 「好啊,好啊。」洛之源直接鼓掌欢迎。 宁文洲见缝插针地说:「要不你和大家一起念书吧!」这傢伙还没有放弃忽悠云见山一起念书的想法。 云见山直接提着行李进了房间,勐地把房门一关,以行动表示拒绝。 宁文洲脸都绿了,想骂人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急得面红耳赤。 田修斐打着圆场,劝宁文洲:「好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必呢?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一道去看书,书院大会在即,文洲你可不能松懈啊。」 「知道了!」宁文洲气唿唿走了。 洛之源吐槽道:「气性真大!」 简单收拾一下,云见山去见了谢老和纪夫子。 他从桃花镇带了不少樱桃酒和桃花酒回来,准备拿一些去孝敬谢老这个师父和纪夫子。 这两人在书院教学,无亲人在旁,他自是应该多加关心和探望才是。 到了见贤斋,谢老和纪夫子正在院里下棋,见到云见山来,两个老头都很是高兴。 纪夫子鼻子灵,闻到酒味,眼前一亮,问道:「带酒了?」 云见山点点头,拿出两壶酒说:「休沐时,去了桃花镇,那里的樱桃酒和桃花酒清香宜人、甘醇味美,特意拿来孝敬夫子和师父,还望夫子和师父不要嫌弃。」 纪夫子看着两个小小的酒壶,有些不太满意,嫌弃地说:「这也太少了。」 谢老哈哈一笑,笑话纪夫子:「防的就是你这个老酒鬼?」 纪夫子依旧嘴硬:「老夫何时成酒鬼了,老夫饮酒,一向浅酌。」 云见山心里呵呵,浅酌?是别人上课喝茶你上课喝酒的浅酌吗? 见云见山一言难尽的样子,谢老笑着说:「难得徒儿孝敬,这棋不下了,品酒去。」 谢老起身,准备回屋喝酒,纪夫子也放下手里的棋子随谢老一道回屋,不下正好,反正他都快要输了。 行至一半,谢老停下脚步,对云见山说:「我记得吕弥这小子也在,见山你也去叫他来一道喝酒。」 云见山点点头说:「好,弟子这就去。」 谢老和纪夫子接过云见山手里的酒和下酒菜,催促他:「快去,快去,可不能把他落下。」 云见山对见贤斋各个房间分别住了什么人熟门熟路,见状直接去了吕弥的房间。 敲门,无人应答,云见山等了一会儿,又连续敲了好几次门,皆无动静。 难不成出门了?不对啊,谢老和纪夫子一直在院中下棋,若是吕弥出门了,两人不可能没有看到。 云见山索性上手推门,门没有关,云见山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吕大哥,你在吗?」 「吕大哥?」 依旧无人回应,云见山进了房间一看,却见屋内书案前坐着一人,正是吕弥,他伏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书。 原来是睡着了,云见山松了一口气,在不道德地叫醒人还是道德地让人接着睡,云见山选择了不道德的做法。 伏在书案前睡也不舒服,把人叫去床上睡,还能完成任务,正好一举两得。 第200页 「吕大哥,醒醒,醒醒!」 叫了好几声,吕弥都没有反应,云见山有些奇怪,他记得吕坚说过他哥哥睡眠很轻的,怎么会叫不醒呢? 云见山试探性地上前,用手轻摇吕弥,人依旧叫不醒,云见山逐渐加大力道,人依旧没有反应。 糟了,云见山赶紧去叫人,吕弥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了。 和谢老和纪夫子简单说了吕弥的情况后,云见山不敢耽搁,去了思齐斋去找陈忆安。 谢天谢地,陈忆安还在收拾东西,云见山来不及和他细说,拉着人就走,路过慢悠悠回斋舍的张全武,云见山赶紧让他去通知宁大哥。 「什么,吕夫子晕过去了?」 陈忆安这才明白是吕弥出事了,顾不得多说,两人一路狂奔到见贤斋,直奔吕弥房间而去。 谢老和纪夫子已经把昏倒在桌案前的吕弥抬到了床上,还点了灯。 顾不得跟谢老和纪夫子打招唿,陈忆安直接上前把脉,一番望闻问切下来,他凝重的脸色方才和缓。 见状,云见山问道:「忆安,吕大哥怎么样了?」 陈忆安擦着额头的汗说:「累的,就是累得晕过去了。不过,我看吕夫子的脉象,思虑过重,长期劳累,我还是建议吕夫子歇一歇,放松心情,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影响寿数。」 「怎么会如此严重?」谢老不解,平日吕弥是比较勤勉,但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 云见山倒是听出的陈忆安的弦外之音,吕弥这情况,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怕是他平时压力也大,身体劳累加上沉重压力,这人如同紧绷的弦一样,迟早撑不住。 吕弥这人,为人严肃自律,勤奋刻苦,一边授课,一边准备考举人,想必耗费了无数心血。 他对教授的丙班十分负责、上心,并没有因为自己要考举人而敷衍了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两方一牵扯,自然劳心费神。 纪夫子看了躺着的吕弥一眼,嘆道:「这孩子,心思深啊!」 吕弥的情况,纪夫子也略知一二,吕家承了云家大恩,吕弥一直不敢忘记,时时谨记偿还,这何尝不是压力呢? 宁大哥跑进屋子,抓着陈忆安,一脸焦急问:「吕弥夫子怎么样了?」 陈忆安把情况一说,宁大哥松了一口气,说:「既如此,明日我就回禀山长,先让吕兄休息一段时间,授课就先停一段时间,先让他好好歇一段时间。」 谢老点点头,贊同道:「正是这个理,吕弥缺的课,其他夫子匀一匀就是了。」 陈忆安也说:「我帮吕夫子熬些药膳补身子吧!」 陈忆安主动说给人熬药膳,证明吕弥是真的需要,宁大哥当即就说:「熬,忆安,你那里缺什么东西尽管来找我。」 不管陈忆安的药膳多难吃,宁大哥已经决定了,吕弥乖乖吃药最好,若是不肯吃药,灌也要给人灌进肚子里。 两人在书院共事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年纪相仿,两人往来不少,自是有着深厚的情谊,友人生病,宁大哥自然是事事挂心。 「那吕弥夫子什么时候可以醒?」云见山问道。 陈忆安说:「他一开始是昏倒,现在就是在睡觉了,没必要叫醒夫子,让他好好睡吧。」 陈忆安既然这样说,其他人也就都离开了吕弥的房间,让人好好睡觉。 出了这事,谢老和纪夫子也没心情喝酒了,对云见山说:「酒改日再喝,你不是膳堂的管事吗?做些好的给吕弥补补身子。」 依他们对吕弥的了解,吕弥绝对不会回云家修养。 那里住着吕母,吕弥绝对不会让病弱的母亲担心,如此就只能在书院养病。 书院现在伙食虽说不错,但吕弥一个病人,可以的话,还是好好补一补。 「老师放心,有我在,肯定让吕弥夫子吃好喝好。」 宁大哥忧心忡忡,脸色不是特别好,闻言就说:「见山,你多费心,大哥先替吕弥兄谢你。」 出了院门,宁大哥叫住云见山,面色有些犹豫,云见山见状就说:「大哥有话但说无妨。」 宁大哥嘆了口气说:「见山啊,想必你也知晓吕弥这人的性子,让他好好养病,怕是难入登天,我书院事物繁忙,不能时时盯着他,不知可否请你帮帮忙?」 一来云见山有大把的时间,二来云家对吕家有恩,云见山说话可比别人对吕弥管用。 云见山想着自己也没啥事,正好找点事情做,就答应下来。 回头他把吕坚叫来书院,让死心眼的弟弟监督倔强的哥哥,肯定能行。 和云见山约定好,宁大哥方才放心一点,又叮嘱陈忆安几句,方才走了。 第109章 约定 陈忆安和云见山回了斋舍,路上,云见山正琢磨该如何提醒陈忆安用灵泉水煮药膳,陈忆安反而主动对云见山说:「见山,我发现荒院那口我们挖出来的泉水,不一般。」 「哦?怎么不一般?」云见山明知故问。 陈忆安一脸神秘的说:「这泉水啊,做饭特别好吃!」 云见山这下是真惊讶了,当即惊唿:「好吃?」 陈忆安点点头,边走边跟云见山说来起来,原来今天陈忆安回来得早,有些饿了,就想去膳堂看能不能混点吃的,正好碰上方大厨在熬粥,这下陈忆安是怎么也不肯错过了。 第201页 不过方大厨不让,说熬粥的水是荒院的泉水,他不知道能不能喝,这粥是用来餵鸡的。 自挖出泉水后,方大厨就一直在偷偷实验泉水能不能喝。 先是用来浇花,再是拿来餵山间的小动物,现在更是用水煮粥,目的就是想试试这泉水能不能喝。 云见山虽然知道这泉水能喝,但还是深深佩服方大厨的安全意识,怪不得之前膳堂经费那么差都没人吃出毛病,看来方大厨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至于方大厨为啥想实验泉水能不能喝,就不得不提这书院的井水了,那叫一个难喝,但山上只有这个井水,大家只能喝这个。 同样的米,用书院的水做出来,就是比其他地方的水做出来的难吃,故方大厨才打起泉水的主意。 陈忆安是大夫,对于泉水的判断也有自己的办法,以他所见,荒院的泉水是能喝的。 不顾方大厨的阻拦,陈忆安硬是吃了粥,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这粥味道,好极了。 方大厨不信,以为陈忆安诓他,在陈忆安的怂恿下,吃了两口粥,方才反应过来他所言非虚。 这下得出结论,泉水能喝,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佳醴。 听完原委,云见山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泉水竟有如此之妙用,看来以后大家有口福了。」 陈忆安显然也对书院的井水怨念颇深,一脸贊同:「可不是,终于不用喝那么难喝的井水了。」 云见山笑了笑,话音一转,说起写其他:「忆安,你说,既然这泉水能让饭菜好吃,那能不能让你药膳的味道,更上一层楼呢?」 陈忆安一拍脑袋,勐地反应过来:「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 云见山一脸微笑,热心建议道:「正好,你不是要给吕弥夫子做药膳,不如就用这泉水试试?」 「对对对,要是真能改善一下我药膳的味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陈忆安医术就强在药膳,但药膳大多都是调理身体的,也就是说,需要吃药膳的人,得的病大多不致命、不是急症。 故这些人大多抱有侥倖心理,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病有多严重,要是药膳难吃了,就更不会谨遵医嘱,好好吃药膳了。 比如洛之源和宁文洲,要不是有宁大哥和云见山压着,哪里愿意吃药膳? 陈忆安因为自己熬的药膳难吃,没少下苦功夫研究,但药膳的疗效一提再提,味道却仍旧是糟糕透顶。 提到这个,陈忆安就十分糟心,忍不住对着云见山吐苦水:「见山,你说我医术也不差,咋做的药膳那么难吃?」 云见山觉得,还真不是陈忆安医术有问题,纯粹就是他厨艺不好,他云见山自己的厨艺不也一言难尽嘛。 云见山止住笑意,安慰他:「这药膳嘛,重在功效,味道不过其次,别想太多。」 自古良药苦口,药膳难吃,也正常,陈忆安的药膳只不过是比寻常药膳特别难吃亿点而已。 能嫌弃药膳难吃的人,无非病得不够急,病得不够重罢了。 「你说得对,药效才是王道。」再难吃,病人不照旧得吃?想通这层,陈忆安心里舒坦了。 到了斋舍大门,云见山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干,就辞别陈忆安,独自去了膳堂。 他得去找方大厨,让方大厨为吕弥开小灶。 听闻吕弥晕倒,方大厨很是担心,十分爽快应下此事,云见山这才放心,回了斋舍。 第二天一大早,云见山就回了云家叫人。 还算幸运,吕坚正在云家好好待着,让吕坚收拾一下,云见山就把人带走了。 路上,云见山把事情简单一说,叮嘱吕坚一定要对吕母保密。 吕坚点点头说:「见山,你放心,我肯定不跟我娘说。我娘和我哥,他们两个都是心思重的人,整天就会瞎想一些有的没的,我看我哥这病,就是这么来的。」 吕坚是个活在当下开朗乐观的人,他是真理解不了自己大哥和娘亲这种走一步看十步、处处思虑、事事求周全的想法。 云见山拍拍吕坚,笑着说:「你说得对,所以这次你这个做弟弟的,得好好帮帮你大哥,盯着他好好养身体。」 吕坚一拍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放心,我肯定好好看着我哥,绝对不让他看书、干活!」 见吕坚如此上道,云见山放心了:「嗯,就是这样。」 两人进了书院,先去了膳堂,取了方大厨为吕弥特意做的鸡汤面、蛋羹、小菜。 吕坚闻着食盒里飘来的食物香味,肚子响起一阵咕咕声。 云见山今天起得早,找到吕坚时人还没有吃早饭,这会儿饿了也正常。 还未到书院吃早饭的点,云见山就说:「阿坚,先坚持一下,等你大哥吃完早饭,我们就来膳堂吃饭。」 昨晚吕弥早早就昏睡过去了,今天早上肯定醒得早,人估计早就饿了。 病人饿不得,还是先让吕弥吃早饭为好。 吕坚是个吃苦耐劳的,自然没有丝毫问题,两人去了见贤斋,一进门就听到了争吵声。 是宁大哥和吕弥,一个人想去上课,一个人想要歇着,两个人都寸步不让,这不就僵持不下了。 云见山走上前说:「吕大哥啊,你就别犟了,身体最重要。」 吕弥蹙着眉说:「不行,我若是不去上课,丙班的学生怎么办?」 第202页 虽然也有其他夫子一起教学,但丙班一直是吕弥主要负责,就跟班主任一样,如今让吕弥停课,他自然是不放心,怕耽误丙班的孩子们。 见他这一脸固执的样,云见山说:「吕大哥,你要相信你教的学生,就算你不在,他们也会勤奋学习。」 吕弥不听,拿着书执意要出门上课,宁大哥拉着不让,眼看两人都要动手了。 云见山赶紧让吕坚隔开两人,嘆了口气说:「你们两个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宁大哥不服气,一脸冤枉地说:「我怎么了?这分明就是你吕大哥不对!」 不欲和宁大哥多加争辩,云见山看着吕弥说:「吕大哥,不妨我们来打个赌吧,我们几个现在就去丙班看看,若是丙班学生都在认真学习、认真看书,吕大哥你就放手,安心养身体如何?」 吕弥有些犹豫,丙班那群猴子,没他看着,还不得翻天,怎么会主动认真看书? 但云见山这人一向诡计多端,鬼点子多得很,保不齐就跟丙班学生串通煳弄他。 云见山知道吕弥在犹豫什么,直接就说:「吕大哥,你想想,要是丙班的学生知道你生病了,还能坐得住?早就跑来看你了!」 吕弥书念得好,教学更是不差,又负责又细心,要求严格而不严苛,待人温和而又不失威严,丙班学生最是喜欢他,若是知道他生病了,早就连夜跑来看他了! 吕弥一想也是,当即不再怀疑,点头应下这个赌约。 宁大哥一脸焦急,丙班学生年纪小,没有夫子看着怎么会好好学习?这不是趁了吕弥的意吗? 云见山眼神安抚宁大哥,笑着对吕弥说:「既然吕大哥答应了,那就签字画押吧!」 拿来纸笔,写上赌约,四人都签字画押,一式四份。 拿到契约,云见山放心了,收好契纸笑着说:「吕大哥可一定要信守承诺啊,要不然我就把这赌约贴在书院大门口,任大家欣赏。」 「放心,也望见山遵守这个约定。」 宁大哥如丧考妣,他决定了,哪怕违背赌约,也要强制吕弥养病。 云见山拍拍宁大哥肩膀以示安慰,开玩笑,他云见山怎么可能会输。 吕大哥呀,吕大哥,这可不怪我,这坑可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云见山多贼啊,昨天晚上答应宁大哥时,就瞬间想到让吕坚来监督,那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吕弥会不配合? 所以云见山连夜去找了在书院住宿的丙班小霸王,仔仔细细叮嘱了他,今日早课一定要管好丙班学生,督促大家认真看书,就算是演也要把吕弥骗去养身体。 四人出了斋舍,一路往讲堂走去,还未至丙班的讲堂,吕弥心里就预感不好,只因他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声音一听就是丙班的。 吕弥不死心,疾步走到窗边一看,丙班二十个学生,皆端端正正坐好,认真朗读文章,一眼望去,根本没有人开小差、偷懒。 吕弥不死心又看了一遍,最后只能死心,他这次栽了。 云见山走上前,不紧不慢地说:「吕大哥看到了,这下可放心了,回去吧,再耽搁下去,早饭都凉了。」 吕弥站着不动,有些不太甘心,云见山指指吕坚说:「吕大哥,自己走回去,还是让阿坚背你回去,你自己选。」 吕弥瞪了弟弟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他这人一向注意仪态,便是这个时候步态也不急不缓,就是飞起的衣角透着几分气急败坏。 宁大哥这下心情好了,乐呵呵凑过来说:「见山,干得好!」 第110章 卖画 有云见山和自家弟弟盯着,哪怕没有胃口,吕弥还是把送来的早饭吃得一干二净。 吕弥吃完早饭,就催促云见山和吕坚赶紧去吃饭,云见山知道他不自在,拉着吕坚走人了。 今天膳堂吃包子稀粥,吕坚躲在厨房吃了一篮子包子、喝了一桶粥才吃饱,方大厨在一旁看着都心惊胆战,生怕他撑破肚皮。 见吕坚吃了那么多一点事情没有,反而拍拍肚皮满意离去,方大厨私下嘀咕:「这么能吃,怪不得云管事得提前吩咐多做些饭,这一人饭量顶十个啊!」 今天的包子格外的鲜美,云见山一吃就知道加了灵泉水,前来用膳的学子们也吃出了区别,惊喜的同时十分不解,还是陈忆安出来解惑。 经此一遭,泉水名声大震,后世鼎鼎大名的云雾百花泉水之名,从此刻开始流传。 吃完早饭,云见山让吕坚看着吕弥,自己下了山,既然泉水做饭好吃,想必做糕点也不差。 一路往山下糕点铺走去,还别说,生意还成,时不时就见大户人家的车马经过,一看就是去买糕点的。 招财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糕点铺,云见山直接进铺子里找人。 听了云见山的要求,招财十分不解,这山上的井水难喝用泉水做饭他能理解,但这山下的水可没问题,至于费那么大的劲从山上运泉水过来吗?就算有索道帮忙运输,这也麻烦啊! 云见山懒得解释那么多,直接敲敲招财的头说:「想不通就别想了,只管听吩咐就行。」 被这一敲,招财不再纠结这事,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少爷,你之前让卖的画已经卖出去了。」 「哦,卖了多少?」 招财卖了个关子,比了一个五,云见山猜测:「五十两?」好歹是云家铺子精心卖的,不至于是五两吧? 第203页 「五百两。」招财十分夸张地说。 云见山简直不可置信,就算苏信源是天才,画的画确实很好,但画这个玩意,没有名气就是卖不上价,这是怎么卖出去五百两的? 招财此刻不卖关子了,三言两语说清楚了事情原委。 说来负责卖画的掌柜收到画时,虽也觉得画好,但时人买画,有几人是真心欣赏?更多的是附庸风雅之辈,这些人往往更看着画师的名气而不是画本身的质量。 掌柜拿到画,就准备拿去给几个识货的老主顾看,期望这些人能够慧眼识珠买下这些画。 正准备出门,遇到一富家老太太来退画,说是店里卖给她的观音图画得不够好。 这无缘无故的,只因为画不够好就要退货,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伙计直接客气而又委婉地拒绝了。 老太太不依不饶,非要找掌柜理论,掌柜自然不会答应退货。 这买画的时候都是让人看好的,回家觉得不好了就来退,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对此,老太太解释,画不是她买的,是她那不识货的儿子买的,原是买来给她这个信佛的老人家供奉的,但她觉得画不好,就想退了。 掌柜一听,直接就说:「这画既是你儿子买的,就该你儿子来退。」 言下之意,老太太没这个资格退画,这话就让老太太不高兴了,拉着掌柜不让他走,非要退画。 两人拉扯间,掌柜怀里的画掉落在地上展开,老太太一看就离不开眼,连忙把画捡起来说这才是自己要买的画。 掌柜怕这胡搅蛮缠的老太太伤到画,自己不好交差,就说这些画卖价高,要五百两。 原以为这价格能吓退老太太,不料老太太眼睛也不眨,直接掏出银票付了钱,当即就要买下这些画。 虽是阴差阳错,但也得了个好结局,掌柜立马让人奉茶招待老太太,一边让伙计把画包装好。 后来和老太太闲聊方才了解到,这老太太信佛,一心想找个好的观音图和佛像图来供奉,家里人为此寻了不少画像,她都不满意,其中不乏名家大作。 再是孝顺的儿孙,精心寻来的画被嫌弃,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怨气,觉得老太太针对的不是画,而是针对人。 这也不是无端猜测,许多老人上了年纪,许是感到身体的力不从心,许是看着儿孙成家立业,自己却孤寂和病痛缠身,总免不了折腾儿孙。 老太太拿来退的那副画像,是小儿子在云家铺子里高价买的,老太太只看了一眼就说不好。 小儿子为了给老太太寻画没少费心,见高价买来的画老太太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就说不好,一时之间没忍住发了句牢骚说:「娘亲,凑合凑合吧,这画也不能退啊!」 老太太寻不到心仪的画本就苦闷,被儿子这么一说,心里更不畅快了,今日就瞒着家里人偷熘出门,拿了画要退。 老太太不在乎那点买画的钱,这是跟儿子赌气呢,掌柜听了只能连连苦笑。 好在老太太得了心仪的画,也不闹着退画了,买了画就走了。 后来刺史府遣人来问,掌柜方才知道这老太太居然是芸州刺史的高堂,只不过之前一直被其他儿子接到外地孝顺,现如今年纪大了,便回了芸州养老,故掌柜的才不认识。 知府遣人,一是询问老太太的事情,二就是老太太和刺史大人想见一见画师,希望掌柜引荐。 掌柜当即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感慨真是谢天谢地,云见山送来的画让老太太满意离去了,要不然老太太在这店里闹得不愉快,刺史大人那个孝子还不得把这店给砸了。 听完全程,云见山也不得不感嘆时也命也,有刺史母亲这个慧眼识珠的贵人在,苏信源不用担心自己的画卖不上价钱了。 云见山突然想到自己在梦里阁楼看到的那篇文章,其中提到了苏信源死后才成名,希望这辈子他能早些成名吧。 拿着掌柜送来的钱,云见山直接回了书院,先是去看吕弥和吕坚,见两人没出什么岔子子,也就放下心来。 云见山正准备走人,就见陈忆安提着食盒过来了,不用猜也知道,他这是送药膳来了。 「来来来,吕夫子,趁热吃。」陈忆安有些期待,这泉水做的药膳会不会好吃一点。 陈忆安的药膳,吕弥是早有耳闻,没想到如今轮到自己体验了,瞬间脸色就不好了。 但这可没有他拒绝的余地,只能接过陈忆安递过来的勺子。 云见山看了一眼陈忆安做的药膳,看着挺正常的,一堆药材炖着乳鸽,汤色有些浓,但也不黑,看着卖相不错,闻着一股淡淡的药材味。 不过光凭卖相,也不能断定味道,陈忆安之前也不是没做过看着好看实际味道糟糕透顶的药膳。 只不过,良好的卖相还是给了人错觉,吕弥盛了一勺汤,送入口中。 其他三人紧紧盯着他,有怕他吐的,也有期待药膳味道的。 「还不错。」吕弥脸色平淡,不辩喜怒,继续吃着药膳。 云见山陈忆安吕坚三人在一旁嘀咕。 「应该不难吃吧!」陈忆安有些不太确定。 吕坚摇摇头说:「不一定,万一是我哥能忍呢。」 云见山指着陈忆安,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没有提前尝尝味道?」 「赶时间,没来得及,下次试吧。」 第204页 吕弥听着三人的嘀咕,无奈摇摇头,真是的,吃药膳的人就在这里,想知道就直接问呗。 「略带一点苦味,其他和普通的鸽子汤无异。」喝完最后一口药膳,吕弥放心碗勺,好心告诉了三人药膳的味道。 「真的吗?」陈忆安有些兴奋,这泉水这那么神? 吕弥点点头,陈忆安劳心劳力为他做药膳,他没必要骗人。 陈忆安啧啧称奇:「难不成我技术又进步了?」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泉水效果那么好。 云见山出了个主意:「试试不就知道了,药膳煮两份,一份用井水,一份用泉水。」 「说得对。」陈忆安飞快收拾的东西,打了个招唿就走人了,一看就是要回去研究药膳了。 云见山见没啥事就说:「吕大哥,我就不叨扰你了,你安心养病。」 吕弥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云见山乐得轻松,哼着小曲走了,嘿嘿嘿,他要去给苏信源送钱去了。 第111章 邀请 回到斋舍,一片静悄悄,也是正常,大家都去晚间室学习了,哪怕是张全武,也得去陪读。 等苏信源回来时,云见山已经和之前回来的徐晨星聊了一会子天了。 云见山把苏信源叫到自己斋舍,拿出银票给他。 苏信源有些意外,这也太快了点吧,打开银票一看,五百两,顿时把人吓得坐不住站了起来。 「云兄,你是不是拿错了?」 五百两,别说买他的画了,买他的命都够了! 云见山笑笑,示意苏信源坐下,给人倒了杯水说:「没错,不过能卖这么高,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接着,云见山把刺史大人母亲买画的经歷仔细说来,又说了刺史府邀请一事,问苏信源如何打算。 苏信源艰难消化着云见山说的话,听闻云见山问自己是否要去刺史府,不假思索点了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准备卖画,以画扬名,自是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云见山怕苏信源心里没底,毕竟刺史府也算是高门权贵了,就说:「不必过于担心,云家会帮你准备好一切,你人只管去就是。」 苏信源点点头,笑着说:「这可是我的好机会,我该高兴才是。」 一介布衣,能得刺史府邀请,得是多大的机会,不仅对他的画,对他的前途也大有裨益。 想到这,苏信源起身,对云见山深深一百:「见山,多谢。」 「不必多礼,若是书院能出个圣手,我作为书院的学生,亦是脸上有光。」 「只是,此事一出,你的身份,在谢老哪里怕瞒不住了,信源可要提前拜访一下谢老?」 苏信源连忙说:「这是应该的,不仅谢老,山长和其他夫子我也该一一拜见。」 这事不算小,也该禀告师长。还有他家里的事情,也该处理一下。 见苏信源想通,准备大展身手了,云见山十分开心,拍拍他的肩膀说:「信源,莫要辜负你的天赋啊。」 云见山很期待,两人一同交流画技的未来。 第二天,云见山陪着苏信源,找上书院夫子们,来了一场坦白局,云见山还拿上两幅苏信源最近画的画,给诸位夫子品鑑。 纪夫子不善画道,但眼力还是有的,确定这话是苏信源所画之后,不由嘆了一句:「看走眼了,信源,你可真能藏。」 清明节会,苏信源虽也画了一副寒松图,但这人无师自通了隐藏画艺的天赋,导致夫子们一个也没看出他的天赋来。 要不是云见山同为绘画天才,怕也是要被苏信源的糕点图煳弄过去。 谢老拉着苏信源的手,一脸慈爱:「好孩子,老师这里有好多颜料,放着无用,你拿去用!」 谢老笑得跟狼外婆一样,苏信源没见过这阵仗,有些拘谨:「谢老,这不太好吧,还是给见山吧。」苏信源记得,云见山也在学画。 「哎呀,有什么不好,只管拿去用,能成为你的颜料,是那些颜料的荣幸。见山那里你不用担心,他富着呢,你们两个,有空可以在画道上相互切磋与交流。」 长者赐不敢赐,加之已经受了谢老的印章,苏信源就不再推辞,感激应下。 「信源啊,你家住何方?可拜师了,可有拜师的意愿?」谢老笑眯眯地问。 原本,对于这样的天才,谢老觉得自己不配教导,但好徒弟云见山给了他勇气。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些小怪物小天才,也不需常规的教导,相反,香他这样宽容和蔼、资源丰富、德高望重、尊重徒弟的大儒才适合做老师。 眼见谢老都快把苏信源这只书院的小白兔拐到自己怀里了,宁山长咳嗽一声,打断谢老的话:「信源啊,山长是真没有想到,你竟有如此之资,平白耽误你多年。」 苏信源十分惶恐,恭敬地说:「是信源不好,隐瞒多年。」 「好了,板着个脸干嘛,吓着这孩子了!」谢老难得怼宁山长。 明明一脸微笑的宁山长:你偏心就偏心吧,怎么还带拉踩了。 云见山出声,替苏信源解围:「我倒是觉得,不是耽误。十年磨一剑,正是多年的蛰伏,方才成就了信源荣辱不惊、波澜不兴的性子。若是年少成名,也有伤仲永之险啊!」 在场的几位师长想到苏信源的家境,也觉得云见山说得有理。 第205页 宁山长点点头说:「好了,不说这些了,即是刺史府相邀,就去吧,也让大家知道,我云雾书院,又出一个好苗子。」 「谨遵山长教诲!」 按理说,话说到这里,云见山和苏信源就该告辞了。 但云见山看了看拿过来的两幅画,分别在谢老和纪夫子手里,只不过两人都没有还画的意思。 云见山看向纪夫子,被纪夫子一眼瞪过来,他再看向谢老,谢老心虚地看向他处。 云见山气笑了,这两个老土匪,有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云见山正想理论,被苏信源扯了扯袖子,顾及苏信源,云见山没有多言,两人一道退出了房门。 见两人走了,宁山长不再淡定,连忙说:「老纪,快让我看看这画!」 「你着什么急?」 「你都看半天了都!」 「谁让你想维持山长威严。」 「别吵,安心赏画。」 两幅画被品了又品,三人方才满足,说起了其他。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群小兔崽子藏得那么深。」宁山长十分感慨,程忍冬是个做帐高手就不说了,这苏信源也藏着掖着的,还有云见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兔崽子,也看走眼了。 纪夫子笑骂道:「真是看走眼了,唉,雾之,你说会不会还有人藏着掖着?」 谢老摇摇头说:「你当天才是大白菜,能全让你书院抱回来。」 纪夫子一脸不甘,说:「不行,我得试探试探他们。」 纪夫子自认自己对甲班学生够了解了,没想到先是程忍冬,再是云见山,后是苏信源,一个个的上赶着证明自己没有慧眼识珠,纪夫子怎么能忍? 宁山长预感不好,警惕地说:「你可别干坏事,甲班学生经不起你折腾。」 「放心,老夫心里有数。」 出了斋舍的大门,云见山忍不住道:「刚刚你拦我作甚,就算是夫子也不能昧你的画啊!」 苏信源苦笑道:「就当是隐瞒夫子们的赔礼了。」 见状,云见山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说不过你,没你大度。你这样,以后可不行啊,你得珍惜你的画,别被人随随便便一哄就把画许出去。」 苏信源知他唠叨都是为了自己,连连点头应是,在云见山眼里,这人更单纯了。 「见山,我有一事相求。」 「尽管说来。」 「拜访刺史府,我想带书院糕点作礼,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给糕点做宣传,怎么不可以? 这书院里就没秘密,早上苏信源刚刚跟夫子坦白,中午他的大名就传遍书院了。 午膳时分,甲班众人围坐在一起,纷纷眼神谴责苏信源不地道。 苏信源如坐针毡,眼神不由飘向云见山,企图让云见山帮忙。 云见山看见苏信源这样,想到自己前科也是刚刚过去,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是难兄难弟,帮苏信源就是帮自己。 想到这,云见山开□□跃气氛:「今天饭菜不错,大家快吃吧,以后饭菜凉了不好吃。」 见众人不动筷,云见山只得点名:「晨星,之源,袁成,修斐哥,忍冬快吃啊。」 都点名道姓了,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今天他们是谴责不了这人了,人家有云见山撑腰。 最不老实的就是秋昭和段思华,想到被苏信源骗了那么久,都有些意难平。 秋昭筷子一摔,阴阳怪气地说:「哟,都有人撑腰了,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话一语双关,挤兑得苏信源面色通红,他一脸歉意:「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的。」 「哦,不是有意的,是故意的。」段思华也来煽风点火。 苏信源被这话堵得说不出话,云见山见状,直接撂了筷子:「你们两个,够了哈,信源也是有苦衷的,别不依不饶了。」 「我不管,你伤害我宝贵的同窗情谊,得补偿我。」秋昭气唿唿地说,一双水润的狐狸眼瞪着苏信源。 被秋昭瞪了,苏信源反而松了口气,他了解秋昭,这样就是不生气了。 苏信源正要点头,云见山拦住他,问:「你要什么补偿?」 秋昭嘿嘿一笑:「给我画十幅美人图。」至于美人是谁,必是秋大美人无疑了。 「鄙人不才,五幅就够了。」段思华伸出一巴掌,看得云见山想给他一巴掌。 云见山笑骂道:「你们是要累死信源吗?」 「见山,没事的。」苏信源想打圆场,他其实画得挺快的,也费不了多少精力。 云见山瞪了一眼苏信源这个拖后腿的,看向甲班所有人:「说吧,你们一整个班,一唱一和的,究竟想干嘛?」 今天这阵仗,云见山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提前串通好了,特别是刚刚徐晨星一点提醒都不给自己时,云见山就明白这是沖他和苏信源来的。 田修斐苦笑一声,摊摊手说:「你们看吧,我就说瞒不过见山。」 第112章 请假 原来啊,甲班众人在得知苏信源居然是个绘画天才后,都十分为他高兴,并不恼他欺瞒。 秋昭觉得,苏信源苦尽甘来,大家应该给他一个惊喜,故此,大家装作不满苏信源隐瞒的模样,还让徐晨星不许通风报信。 准备等苏信源一脸惭愧道歉时,大家再纷纷安慰他,为他庆祝。 第206页 谁料云见山强硬给苏信源撑腰,这戏差点就演不下去了,秋昭和段思华临时加戏加得也不成功。 说到最后,田修斐率先站起身,来到苏信源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信源,祝你笔墨丹青,早日成名。」 其他人也纷纷过来,一一送上自己的祝福。 苏信源心下感动,有些失态,眼尾发红,说不出话。 别看平日里大家同窗情挺塑料的,但苏信源知道,这些同窗们都是再好不过的人。 他家境贫寒,同窗们就小心翼翼维护他的自尊,不着痕迹地把各种学习书籍借给自己看,又推他做斋长。 他哪里管得住甲班这些人,平时都是大家怕他这个斋长难做才老老实实的。 云见山见苏信源感动得都快说不出话了,看了一眼大家:「你们真的是!」搞这一出。 「见山,抱歉,没提前跟你说。」徐晨星一脸歉意。 「没事,你该安慰的,是信源。」云见山指指眼尾发红的苏信源说。 好在苏信源自己缓过来了,对着大家说:「大家的情谊,信源记下了。」 气氛终于轻松下来了,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洛之源最沉不住气,问苏信源:「信源兄,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你的画啊?还有见山的画,可真是听闻多时了。」 「我斋舍里有,一会儿就给大家看。」这是苏信源。 「呃,以后再说,我今日就不献丑了。」 有苏信源在,大家也不揪着要看云见山的画了,云见山偷偷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大家一道去了苏信源的斋舍,等着赏花。 今天早上拿去给宁山长看的两幅画分别是一副花鸟图和一幅观音像。 这会儿,苏信源拿给大家看的就是一幅荷花图,一幅寒梅图,一幅菩萨画像。 田修斐见他真翻出几幅画,暗暗称奇,问道:「说来,我和你一个斋舍,平日也不见你画画,你这些画哪里来的?」 「休沐时画的。」 田修斐点点头,那倒说得通啊。 其他人不关心这些,纷纷挤在一起看画,云见山看向不动的徐晨星问:「晨星怎么不去?不好奇吗?」 徐晨星微微一笑:「自是好奇的,但不急,毕竟我已经见过最好的画了。」 云见山脸色一僵,想到自己掉寒柏马甲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如苏信源一般轻轻揭过。 察觉到云见山的动静,徐晨星借着宽大的袖子握紧云见山的手,凑近低声说:「没事,到时候我帮你舌战群儒。」 秋昭抢先看的是菩萨画像,见着画像上的菩萨宝相庄严,栩栩如生,顿时后悔了,刚刚就该一哭二闹三上吊让苏信源赔他画的。 段思华看的是寒梅图,他是高官子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这样好的画就没见过几次,不由捶胸顿足,若是刚刚真得了五张苏信源的画,过年拿回家讨好长辈,他不得在家横着走。 苏信源和秋昭对视一眼,满眼后悔,嘴巴苦得说不出话。 洛之源看的是荷花图,眼尖的他一眼认出,是荒院的荷花。 「咦,是荒院的荷花唉,第一次觉得荷花好看。」洛之源痴迷看着画。 其他人看了画也是不由咋舌,大家都是有眼力的,自是能够看出画的灵气与韵味。 宁文洲十分嫉妒,对着苏信源说:「没想到信源竟然有如此天赋,平时都没有画过画,初画就画得如此好。」 苏信源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倒是云见山解惑了:「手里无笔,心中有笔,画在心中罢了。」 这也是云见山看了苏信源不藏拙的画作得出的感慨,他以为苏信源是真的在过去放弃了他的天赋,但见了画便知这人没有,流畅的笔触怕是在心里临摹了千遍万遍方才养成的吧。 云见山又想到了梦境里,介绍程忍冬的文章里,对苏信源提及的寥寥几语,突然明白了。 不是时局、不是贫苦、不是困境困住了苏信源,而是他自己困住了自己。 不是苏信源生前成不了名,是他不想生前成名。 阻拦这些天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他们自我放逐、自我抛弃、自我遗失,也自我。 他云见山,何其有幸,见证这些天才的自我觉醒之路。 下午,云见山终于得了闲,便去了山下的糕点店。 见到云见山,招财十分兴奋,之前他根据云见山的吩咐,从山上运了泉水制作各种糕点,灵泉水果真是不凡,糕点在蒸制、烤制、油炸时便散发出阵阵异香,牵动人的味蕾。 招财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糕点铺的事业是又要再前进一步了。 原本招财想立马去找云见山说这个好消息,但转念一想云见山肯定已经知道了,没必要多此一举,抓紧时间推广滋味好的糕点才是。 当天,招财就给铺子里的大客户送了泉水新做的糕点,配合书院学生对泉水的夸赞,书院泉水出名的同时,大量的订单也涌向了铺子。 现如今,糕点一出锅就被前来取货的人拿走,那是一点现货也没有。 招财也坐得住,铺子能做多少就预定出去多少,不着急扩大规模,做生意还是要稳扎稳打才是。 听闻招财说了铺子这两日的事情,云见山点点头,十分满意招财,能够独当一面把铺子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人才哪里去找? 第207页 对此,云见山对招财进行大肆夸奖,并表示要对招财託付重任。 招财想也不想就说:「少爷有事尽管吩咐,招财一定不让少爷失望。」 云见山拉着招财,把苏信源要求一说,招财一听,笑道:「这是苏公子投桃报李了,不愧是读书人啊,就是考虑周全。」 苏信源贫寒,礼轻了失礼,礼重了有攀附之嫌,但送书院的糕点就很合适了。 有名有姓的东西,有寓意拿得出手,且符合他读书人的身份,他拎着书院的糕点和自己的画上门,再合适不过。 再一个,还能帮铺子扬名,也有报恩之意,一举两得。 云见山叮嘱招财:「这事你记在心里,把东西准备好,最好和苏伯母商量一下,能不能把样式做得好看些。」 「少爷,你就放心吧。」 说完这事,招财问云见山要不要扩大规模。 云见山考虑了一下,觉得借着灵泉,生意以后不会差,就让招财多招些人,规模扩大个两三倍就够了,本来之前的生意就不差。 另外,从山上运水,成本也增加了,云见山让招财涨价,也不涨多少,但好歹把多余的成本加上,降价容易涨价难,此时不涨,更待何时。 这接下来的一个月,许是风声传出去了,苏信源的画又陆陆续续高价卖了好几幅,给他积贊了几千两身家,可谓是一夜暴富了。 等手头上的银票达到两千两这个数以后,苏信源就停手了,不再卖画,以后也不准备大量卖画了。 对此,云见山十分支持,无论从画家的角度,还是商人的角度,频繁卖画都不是好事。 之前卖画,一是为了迅速扩大知名度,二就是苏信源缺钱。 如今钱赚够了,也该好好沉淀自我,以及提一下所谓的逼格了,云见山和苏信源一商量,想出了一个十分阴损的主意——画展。 这年头还没有画展的主意,云见山也算开了先河了,云见山都打算好了,不仅仅是苏信源的画,书院其他人的作品也可以展览。 不过现在苏信源作品不够,云见山也没想好展览的地点,这事不着急,苏信源现在着急的,是解决家里的事情。 苏信源家里的事情,也不复杂,就是一家子人供他一人读书,把苏信源视为唯一的希望,这年头挺常见的。 不同的是,苏家人有些魔怔执拗,而苏信源本性纯良,家里人的付出和指望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以至于他这人失了自我。 所有人都指望苏信源带他们过好日子,啥都指望苏信源,他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哪里抗得住,心理早就不健康了。 云见山和苏信源熟悉以后,知晓苏信源的苦闷,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一是用钱砸,二是让苏家多出几个读书人。 苏家人供苏信源读书,苏信源就供苏家其他人读书就是,而不是指望由苏信源一个人去负担苏家人的未来和生活,这对双方都是折磨。 苏信源一想也是,总不能真照着叔伯婶子的期望,以后兄弟姐妹的婚嫁与营生都让他抗,叔伯的养老也让他来,这些光用钱可解决不了。 他现在有钱,供家里兄弟姐妹读书识字,给家中姐妹准备一份嫁妆,给家里修房买田置产,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全靠他们自己努力与经营。 想到这些,苏信源豁然开朗,立马去找山长请了假,准备回家散银子去了。 临走,苏信源还想拉着云见山一道,云见山不乐意掺和这些家事,拒绝了。 但怕苏信源被人坑了钱财,给苏家附近云家产业的管事去了信,帮着苏信源置产。 本来云见山不去,苏信源还有些失望,但看到云见山如此周全,考虑十分妥帖,心里对云见山的感激是止也止不住。 云见山不知这些,只叮嘱苏信源万事小心,好好与家里人说,尽管让云家管事帮忙,莫要自己漏财。 苏信源点点说:「多谢见山,信源告辞。」 「一路顺风。」 第113章 置产 夏日的云雾山,清晨时分还瀰漫着云雾。 苏信源脚步轻快,背影透着潇洒,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照着少年朝气蓬勃的脸庞。 苏家离云雾书院有些距离,苏信源在山下云家处租了匹马,骑着马往家的方向而去。 这年头马金贵,附近也只有云家养马,还不少,凡是书院的学生,有要租用的,交些银钱就可以骑走。 苏信源家境贫寒,原是没机会也没钱学骑马的。 不过书院有骑术课,好歹教会了他们骑马,加之他平日休沐不回家,秋昭、张全武等人去马场跑马时也会强硬带上他,故他骑术还行,最起码一个人骑马赶路没啥问题。 马的速度快,平日要走上一天的路程,哪怕苏信源骑得慢,不到午时就到了。 正值六月,地里的庄稼需要除草的时候,苏家没啥人在家,只一个看门的小丫头。 见苏信源回来,小丫头有些意外,怯生生的不说话。 苏信源记得这是家里排行十六的妹妹,就问:「十六,家里人呢?」 苏家孩子多,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孩子之间都叫排行,倒是不称唿名字了。 「都去地里干活去了。」 苏信源摸摸十六的头说:「去地里叫家里人回来吧。」 苏信源作为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十六不敢反驳,也不敢多问,点点头就跑了。 第208页 见状,苏信源有些失落,因为他的特殊待遇,无论是哥哥姐姐还是弟弟妹妹,相处起来都十分尴尬。 抬头看了看破败不堪的苏家,苏信源十分惆怅,他怕是要辜负爷爷的苦心了。 比起举全家之力供他一个,还不如多供几个,反正现在他有能力回报家里了。 苏信源在苏家,只觉窒息,所有人都指望你,指望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痛苦,体会那种负担他人命运的沉重压力。 仿佛他不努力,荒废的不只是自己的人生,还是身后一大堆人,他仿佛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苏家上下三十多口人而活。 如今,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苏信源知道,叔伯抵御不了他的条件,唯一的反对者就是爷爷。 爷爷清楚,读书需要天赋,苏信源的天赋,就非常好,而苏家其他人的天赋,就不好说了。 但苏信源这人活得明白,并不是读书一定要科举。 若无天分,识了字,随便找找个活计,也比地里刨食强十倍百倍,若是有些本钱和头脑,开个铺子日子更滋润了。 苏信源他不是忘恩负义,他只是不想背负别人全部的命运。 很快,十六带着苏家人回来了,苏信源看了看,人不齐,不过苏爷爷和叔伯都在,那就够了。 苏家人口多,最上面的苏爷爷和苏奶奶,两人生了四子二女,苏信源的爹排第二,故苏信源有两个叔叔一个大伯加两个姑姑,两个姑姑都已嫁人,这里就不提了。 苏家四兄弟,每人都生了好几个子女,加在一起二十多个,在这二十多个孩子里,苏信源排第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没有结亲,都等着苏信源高中给他们安排呢。 苏爷爷皱着眉头,看向苏信源和拴在门口的高头大马,问道:「信源,怎么突然回来了?」 为了省路费,苏信源很少回家,只有书院放农忙假和年假时才会回家,现在并不是假期,苏信源突然回来,苏家人都有些不安。 苏信源微微一笑,对苏爷爷说:「我有一些事,想跟爷爷和叔伯商量。」 就这样,苏爷爷带着四个儿子进了堂屋,苏信源紧随其后。 其余的人不敢进去,等门一关,就缩在墙根门口偷听。 苏爷爷坐在上首,其他人都是站着的,苏爷爷看了一眼苏信源,面色严肃:「信源,你也坐。」 苏信源摇摇头,拒绝了,还不等苏爷爷说话,就从怀里拿出银票放在桌前对着众人说:「爷爷,我知道家里人为了供我读书,甚是辛苦。这是两千两银子,我想着一千两拿来给家里人置产,另外一千两就供弟弟妹妹们读书。」 两千两!一听到这个天文数字,苏信源的亲爹和叔伯们纷纷不可置信,连询问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目光灼灼盯着苏信源面前的银票。 在门外偷听的人也吓了一跳,还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唿声,惊扰了屋里的人。 苏爷爷直接对着门就是一吼:「做你们的事去,吵吵嚷嚷是要干嘛?」 门外顿时安静下来,屋内也陷入死寂,苏爷爷的四个儿子都是老实人,哪怕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也不敢问苏信源,更别提去看银票了,只眼巴巴等着苏爷爷发话。 苏爷爷咳嗽一声,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苏信源:「你哪里来的钱?」 「卖画所得。」 「荒唐,不好好念书,画什么画!」听到卖画,苏爷爷下意识训斥,话出口了才反应不对,转而询问道:「卖画能赚这么多钱,莫不是诓我?」 苏爷爷还是有些不信,苏信源见状也不着急,直接说:「爷爷若是不信,尽可以去问书院的夫子和山长,此事他们都知晓。」 苏爷爷陷入沉思,显然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沉默良久,苏爷爷抬头望向苏信源说:「银票我看看。」 苏信源恭敬递上银票,苏爷爷装模作样地打开看看,他就是个庄稼人,哪里见过银票,也就是听人说过,拿着轻飘飘的银票,苏爷爷十分怀疑。 苏信源温声说道:「爷爷,你若是不信,可以拿着银票去钱庄兑换银子,一试便知。」 苏爷爷收下银票,深深看了一眼苏信源,他知道这个孙子会有出息,但没想到才十几岁就能挣两千两,只是,到底没走正道,还跟家里人离了心。 苏信源一看就知道苏爷爷在想什么,苏爷爷这人年轻时外出闯荡过,见过一贫寒书生考取功名为官,一夜之间改换门庭的盛况,故不同于儿子们只想吃好喝好的想法,苏爷爷更希望苏信源能够考取功名,带着一家人鸡犬升天。 但苏信源拿钱给家里,就说明他不想这样。 说白了,苏家人之前供他读书,苏信源供弟妹读书,双方就两清了。 以后谁也不能凭着所谓的供养之恩拿捏逼迫苏信源,更不能以此逼迫苏信源做什么不做什么。 拿了苏信源的钱,以后苏信源在苏家想画画就画画,想干活就干活,不想看书就不看,不想科举就不考,苏信源彻底自由了。 在苏爷爷心里,科举才是正道,功名比钱更重要,对于苏信源的打算,他是不乐意。 在苏爷爷看来,苏家能够走科举的,也就苏信源了,其他人没这天赋。 但两千两,这个钱太多了,多得老实的儿子估计也不会听他的。 第209页 别看苏信源的亲爹和叔伯们现在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样,要是苏爷爷拒绝苏信源的钱,回头枕头风一吹,大家肯定都闹着要拿钱。 都是农户人家,追求的就是吃饱穿暖,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为了以后虚无缥缈的功名,放弃现成的富裕日子,谁能做得到。 看到苏爷爷心中的犹豫,苏信源心下暗笑,心道:果然如见山所料。 云见山得知苏信源家里的事情以后,就知道关键在于苏爷爷的想法。 为了帮苏信源,云见山带着人特意採访了宁山长和纪夫子这两个正统科举出身的人,准备让苏爷爷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有功名了不代表就混得好。 想到这,苏信源对苏爷爷说:「爷爷,不妨听我说一说我夫子和山长的事情吧。」 不说别的,就说纪夫子和宁山长作为贫寒学子,如何考上进士,待遇如何。 两人都家境贫寒,纪夫子由父母供养,宁山长则是由妻子供养,两人都在二十出头就考上进士,当时的人谁不嘆一声少年才俊。 但风光的也就是高中那一刻了,中了进士后,两人外派为官,穷得叮噹响。 宁山长要不是靠云父接济,怕是得死在任上,至于纪夫子,则是拉下脸面暗中写文置产,方才一解窘境。 苏信源说那么多,就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就算是辛辛苦苦考上了进士做了官,除非走歪门邪道,要不然依旧是挣不了钱给不了苏家好生活的。 不如现在拿着银票去经营自己的日子吧,别指望他苏信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苏信源一说,苏爷爷果然犹豫了,说白了,他的执念来源于年少时看到的一个例子,现在有两个例子摆在前面,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果真如此,爷爷还以为当官的都威风呢。」 苏信源微微一笑说:「当官的自然是比农户威风,但贫寒出身的官员,想拉拔一大家子,可不容易。」 「爷爷,不是信源忘恩负义,科举,孙儿会去考,但家里人辛苦多年,也该过好日子了。」 苏爷爷嘆了一口气,看向苏信源稚嫩的肩膀,有些心软,好歹是最出息的孙儿,他哪里不疼爱呢!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的前程,他们自个去挣吧,全压在苏信源一个人身上,大家都苦。 「信源,以后你叔伯家里若遇事,你定要出手相助。」 「爷爷,苏家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管呢。」 苏爷爷嘆了一口气,对着门外说:「进来吧,今天敞开了说,把这两千两如何花说清楚。」 第114章 赴宴 经过一番商量和云家管事的帮助,苏信源拿出的两千两,大部分用来置产,产业源源不断的出息也能供养一家人。 花费五百两买了五十亩田地,又花了一千两买了五个铺子,田地和铺子分成五分,苏爷爷和苏家四房各一份,或租或自己经营皆可。 其余的银子,大部分由苏爷爷保管,用于家中所有孙子孙女读书、学艺,和修一修家里的房子。 云家的管事承诺,会后续帮着苏家的孩子找私塾和学艺的师父,让苏信源放心。 苏信源十分感激,好的田地和铺子并不好买,苏家人皆是农民,一点不懂,拿着大笔银钱只会引人觊觎。 如今银钱换作产业,不仅安全,还能有源源不断的出息,对苏家来说,再好不过。 且云家出面,看在云家的面子上,也不好有人特意为难苏家。 想到此,苏信源心里五味杂陈,他欠云家的,太多了,特别是云见山,若无这人推自己一把,自己怕是还在苦苦自我折磨。 见苏信源这样,云家这位出面的管事乐呵呵一笑说:「苏公子是我家少爷的朋友,朋友之间帮忙,又何须介怀呢?」 「见山深情厚谊,信源惭愧,惭愧!」 管事摇摇头说:「我相信我家少爷的眼光,苏公子,你值得,莫要妄自菲薄才是。」 苏信源微微一笑,说:「多谢管事开解。」 心下却是感嘆,云家果然不凡,便是管事,行事也如此妥帖周到。 苏信源没有在苏家待多长时间,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苏信源便启程回书院了。 临走时,见屋前杨梅红了,苏信源亲生摘了一篮子杨梅,准备带回去,赠予云见山。 见他摘杨梅,几位婶婶原还想拦着,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们,已经不好对苏信源所作所为有所干涉了。 以往,大家都会不让苏信源做除吃饭睡觉看书外的事情,无论苏信源乐意与否。 但如今拿了银子,哪里还能多嘴,几个妯娌对视一眼,终究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厨房。苏信源要走了,得给他做些吃的。 苏苏信源的亲娘正在补着一件衣裳,见状只是摇摇头,眼神示意身旁的女儿一道去摘杨梅。 家里的杨梅,以往都是要卖钱的,苏家的孩子难得吃上一口,如今却是不用了,正好让家里也尝尝。 她不是不知道苏信源心里的苦,但她没有办法,如今这样,再好不过了。 摘了杨梅,吃了婶娘做的面条,苏信源骑着马就走了。 书院不得带食物进去,苏信源准备把杨梅送到云家,正好一道还马。 云见山正好在家,听到下人禀告,就出门迎他。 第210页 「信源,回来了?」 「嗯,还要多谢见山帮忙,家里的一点杨梅,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望见山笑纳。」 云见山接过篮子,见篮中杨梅个头大不说,还红得发黑,想也不想就拿了一颗吃了。 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云见山眯起眼睛,觉得十分不错。 云见山点点头说:「好吃,多谢信源的杨梅。」 正好到了中午,云见山就拉着苏信源在云家先吃了午饭,再一道回书院。 云见山回云家,也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看看云母,没想到碰巧遇到回来的苏信源。 对于苏家的事情,云见山没有多问,见苏信源脸色好,便知一切顺利就够了。 见云见山把杨梅也带上了,苏信源有些疑惑:「这是要带回书院?」 云见山点点头说:「偷着带进去。」其实不用偷着,看门的顾老头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两人回到书院斋舍时,正好快到上课的点,大家都准备去上课了,见苏信源回来,纷纷跟两人打着招唿。 云见山提着杨梅去找了徐晨星,徐晨星也准备出门了,见到云见山回来笑着说:「回来了,见山。」 「给你带的杨梅。」云见山把杨梅递过去。 徐晨星看着杨梅,觉得发酸,但还是没有拒绝,拿了一颗扔进嘴里,居然出人意料地甜。 徐晨星又吃了一颗,点点头说:「还不错。」 云见山一挑眉,看向徐晨星说:「那是,我可不像某人,可不会给人吃酸果子。」 徐晨星也想到了之前的酸樱桃,拿了一颗杨梅递到云见山嘴边说:「喏,给你吃甜杨梅,别气了。」 云见山正要吃下,却听见有人说话,语气还不太好。 「唉,你们两个够了,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之下,黏黏煳煳,卿卿我我,有没有把我秋昭放在眼里。」 云见山冷眼看着秋昭,摇摇头十分诚恳地说:「没有。」 秋昭努了,抢过杨梅,吃了一个,满意地说:「哼,狗男男,杨梅拿来赔罪。」 「全武,拿到我们斋舍,锁好了。」 徐晨星和云见山对视一眼,无奈摇头,哪里是他们两个碍眼,分明是杨梅惹人爱啊。 罢了,一点杨梅,要吃就拿去吧! 云见山看向徐晨星,笑笑说:「快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那我先走了。」 天气热了,云见山爬上山,也出了点汗,他去膳堂洗漱换衣,一路熘达在书院乱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讲堂。 朗朗读书声传来,给讲堂前空荡荡的院子增添一丝热闹,云见山见院子一角有个人,仔细一看,是吕弥。 云见山走上前,打着招唿:「吕大哥,最近怎么样?」 吕弥微微一笑,说:「放心,清闲着呢。」 见吕弥气色好了很多,云见山点点头说:「吕大哥在这里干嘛?不放心丙班的学子,所以来看看?」 吕弥点点头,眼里有些感慨:「是呀,原以为他们会闹腾,不过看他们都在安心学习,我也放心了。」 「丙班的学子,不会让你这个夫子失望的。」 「是呀,就算没有我的督促,他们也还会好好学习。或许阿坚说得对,离了我,也行。」 云见山一听,怕吕弥想不开,正想开口安慰,却见吕弥摆摆手说:「不用安慰我,我现在也想清楚了,从前确实是我多虑了,总觉得旁人懈怠,总觉得自己能干,就要管着别人。可各人有各人的路,没有我在前面引路,在后面指路,大家依然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很好。」 说完,吕弥转身走了,感嘆道:「我也该走自己的路了。」 看着吕弥远去的背影,云见山突然生出了好奇心,吕弥的路,又该是怎么样的呢? 很快,到了苏信源拜访刺史府的日子,赵老太太是真喜欢苏信源,还特意办了个宴会。 苏信源提着糕点,背着画,坐着云家为其准备的马车,准备去赴宴。 同窗都来送他,祝他一切顺利,苏信源看着大家,深深行了一礼:「必不负大家所託。」 马车一路前行,摇摇晃晃,苏信源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却静了下来。 「苏公子,到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苏信源才蓦然回神,下了马车,拿着请帖,苏信源被刺史府的僕人一路引进府中。 庭院深深,路有些长,苏信源目不斜视,没有多看,很快就到了地方。 宴会甚是热闹,宾客众多,僕人先带苏信源去见了芸州刺史赵大人。 赵大人在一处庭院,旁边有无数宾客围着,见苏信源来了,宾客散开,让出一条路。 苏信源上前行礼:「学生苏信源,拜见赵大人。」 赵大人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坐在桌前,正在看着一幅画,见苏信源来了,和蔼地说:「这位便是那位家母想邀的画师吧,快快上前。」 苏信源走上前,赵大人把人拉到自己旁边,说:「本官看过你的画,说来你人物画得极妙,这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寒柏」大师之作,本官可是舍了不少脸面,方才能借来一看,你也来看看。」 「多谢大人。」 苏信源瞧了一眼画,就移不开眼了,那是一幅山水画,寥寥几笔勾勒出山峰沖天之势,细腻的笔触画出缥缈云雾,一山便见万山之美,当真是妙不可言。 第211页 见苏信源入了神,赵大人拍拍他的苏信源说:「这画好吧,我看你的画,再精进几年,也能赶上这画。」 苏信源赶紧说:「赵大人谬赞了。」 旁人暗自称奇,纷纷看向苏信源,心里默默记下苏信源的名字。 赵大人哈哈一笑说:「莫要妄自菲薄,你的画,本官看了,迟早的事。」 有宾客忍不住了,问赵大人:「赵大人此言当真,这寒柏大师的画,吾看已是当世名作,难有人超越,这位小公子的画,不知又妙在何处啊?」 苏信源的画被赵老太太高价买去后,后续的画都被消息灵通的人买去了,准备待价而沽或是讨好赵老太太,故苏信源的画根本没有露面现世,在场的宾客都没有见过。 赵老人捋了一捋自己的鬍鬚,正想说把家中苏信源的画拿来给大家一看,突然想到自家老娘宝贝得很,自己都得厚着脸皮才能看到,拿出来给宾客看是万万不能的,想到这,赵大人动作一顿。 好在一旁的管家察觉赵大人的尴尬,连忙说:「苏公子此次前来,正好带了自己的画,不妨拿出来,让大家一赏。」 赵大人看到苏信源背着的画,赶紧收好面前的山水图,对着苏信源说:「快快拿出来。」 苏信源取下背着的画,他这次前来,带了一幅观音图,一幅寒梅图。 赵大人拿过其中画,在桌面展开,他正好拿的是寒梅图,只看一眼就被震撼到了。 画中一枝寒梅,枝干虬曲,一枝横出,点点梅花坠枝头,不见霜雪,却领寒意。枝干利落,梅花轻点,笔意如风。 艷丽硃砂晕染花瓣,浓墨细勾花萼梅蕊,朵朵红梅映墨枝,意趣横生。 赵大人看到连连点头,其余宾客也围上来看,到最后,反而把苏信源给挤了出去。 苏信源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桌子,和一旁的管家对视一眼,俱是苦笑。 第115章 别院 宾客们看着苏信源拿出来的两幅画,也有不懂装懂的,但看旁边识货之人的表情,便知错不了了。 赵大人欣赏了半天,终于回过神了,趁众人不注意,眼疾手快把两幅画收了起来,藏在怀里。 旁边正看得入神的宾客不乐意了,偏偏碍于赵大人的身份,还不能抱怨,一时之间内心十分憋屈。 有宾客跟赵大人交好,见状就说:「老赵,你这样可不地道啊?」 赵大人抱着画,冷哼一声说:「这么好的画,能让你们看一眼,已经是老夫宽宏大量了,难不成还要老夫把画送你。」 说话的宾客脸色一僵,随即咳嗽一声,厚着脸皮说:「也不是不行。」 「想得美!」赵大人一脸嫌弃。 宾客反而振振有词:「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闻言,大家都笑了,气氛顿时轻松了。 赵大人往人群一看,没看到苏信源,就问道:「信源,他人呢?」 众人这才发觉,他们把正主挤出去了,连忙散开,苏信源这才得以上前和赵大人说话。 赵大人拉着苏信源的手,笑眯眯地说:「听闻你是云雾书院的学生,不愧是芸州最好的书院,教导出的学生就是不凡。你送的画,老夫十分喜欢,这就笑纳了,还望你安心念书,早日取得功名。不过,也不要忘记精研画道啊!」 赵大人这话说得真心,苏信源是贫寒学子,若无功名傍身,再好的画艺也只能让他成为最好的画师,但若有了功名,得了官身,那就是妥妥的大才子。 其中厉害,苏信源也知晓,这也是在他赚够钱后,就和云见山决定不再卖画的一个重要原因。 苏信源诚恳回道:「学生知晓,定会安心在书院苦读,不负大人的期望。」 赵大人点点头说:「哈哈哈,好孩子,老太太等你多时,我就不留你了,让管家带你去见见老太太吧。」 「学生告辞。」 管家走上前,示意苏信源跟他走,苏信源立马跟上管家脚步熘了。 在场的宾客看着他的眼神太火热,苏信源着实有些不习惯,还是赶紧走吧。 见人走了,在场的宾客有些遗憾,原本他们是想当场求画的,结果赵大人和苏信源都没给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日后想要求画就不容易了,他们可是听闻苏信源不准备再卖画了。 有人暗暗后悔,原以为就是个有些贪财的画师罢了,沽名钓誉之辈,能有什么佳作。 现在看来,之前卖画,不过是人家想扬名,现如今人家有名有钱,这有才之人,大多清高孤傲,这苏信源又不再卖画,日后想要求画,怕是千难万难了。 有人暗自后悔,有心思灵活的,心眼却是已经转动了,在想之前苏信源的画都是何人买去了,想要前去收购。 这些人的弯弯绕绕,苏信源一概不知,此时的他在在一群女眷面前,听着赵老太太对他的夸奖,旁边的宾客和丫鬟婆子这些全部齐刷刷盯着他,让苏信源更不自在了。 赵老太太浑然不觉,只拉着人一顿夸,苏信源羞得面红耳赤,原以为经过谢老的一顿夸夸他已经免疫夸奖了,但赵老太太这嘴委实能说,加上旁边的女眷也跟着起闹,苏信源一个十几岁的纯情少年哪里顶得住? 好在赵老太太见苏信源头都快低到地下去了,终于意识到自己把人吓着了,连忙止住话头,说起了其他。 第212页 「后生,听说你是云雾书院的学生?」 「正是。」 「听闻这云雾书院最近修了个庭院,还出了口甘泉?你是云雾书院的学生,想必最是清楚,不妨给老身说说?」 苏信源松了一口气,用少年人清脆的声音,将一切娓娓道来,从荒院起火到修建庭院,从书院众人一道给荒院添花木到和同窗一起挖出泉水,再到膳堂用泉水做饭。」 赵老太太十分好奇,问苏信源:「所以,你们书院的学生真的送了韭菜、萝蔔花这些吗?」 「正是。」 有位夫人十分好奇,插嘴问道:「那苏公子送了什么?」 苏信源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说:「在山里挖了些野兰花,和一包油菜花种。」 赵老太太笑着说:「嗯,比起韭菜,好歹是花。」 「哎呀,真是可惜,不能得一见。」有人遗憾地说。 在场皆是女眷,几乎没有机会进书院,怕是无缘得见书院的庭院景色了。 赵老太太看向苏信源,笑着说:「说得是啊,不知老身可有这个薄面,请你画一幅庭院图,也让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开开眼?」 赵老太太已经得知苏信源不再卖画,故而用了请字,算是尊重苏信源的意愿了。 苏信源连忙说:「晚辈荣幸之至。」 说定此事,又说了些话,管家便带苏信源去前面的宴会了,这里是女眷的地方,苏信源不宜久待。 宴会上,有人求画,赵大人都替苏信源挡了,见刺史大人如此相护,宾客只能作罢。 苏信源十分感激,虽说有云家和书院在,他不惧这些,但能省事就省事,还是挺好的。 宴会结束,临走前,刺史府管家过来,他得了主子的吩咐,特意送苏信源出府。 路上,见四处无人,管家掏出一张名帖和一个信封,对苏信源说:「这是大人给你的,还望苏公子收下。」 「另外,老夫人给公子另外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已经让人送到苏公子的马车。」 苏信源接过名帖和信封,十分感激地说:「大人之恩,信源不胜感激。」 管家笑着点头,说:「苏公子,出口就在前方,慢走。」 「多谢管家。」 出了赵府的门,云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苏信源上了马车,赵老太太送他的东西摆在正中间。 苏信源打开一看,是上好的颜料,颜色十分齐全,玄青、月白、雪青、绀紫、黛绿、藏青、藏蓝、玉色、艾绿、青碧、橘红、缃色、茜色、洋红等色,应有尽有。 颜料难得,这一盒颜料价值千金,苏信源拿着,只觉沉重无比。 将颜料盒妥善放置在一旁,苏信源又打开赵大人给的信,信封很薄,只有几张纸,苏信源抽出来一看,愣住了。 赵大人给的,是银票,足有二百两,还有一张纸,纸上言明:安心念书、刻苦科举。 苏信源心头大悸,为赵大人的一番良苦用心。 赵大人,是实实在在的在为他打算,怕他被一时的富贵迷了眼,走了偏路,弃了科举。 苏信源眼眶湿润,此时,他方才意识到,这世间真情之可贵,他苏信源定不负长者、师者、友人之期望。 赵府,宴会已散,赵老太太露了疲态,伺候的嬷嬷见状,就要扶老太太回房歇息。 似是想起了什么,赵老太太问身边的嬷嬷:「今日那位苏小公子送了什么礼?」 「老夫人,苏公子原是带了两幅画来,被老爷拿了去。对了,还送了一些糕点。」 「糕点?」赵老太太来了兴趣。 嬷嬷扶着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说:「正是,还是云雾书院的糕点,最近十分受追捧,听闻用了挖出来的甘泉水,味道十分好。」 赵老太太停住脚步,吩咐一旁跟着的丫鬟:「去,拿来老身瞅瞅。」 嬷嬷开口劝道:「老夫人,夜里不宜积食。」 「无妨,就是尝尝,不会多吃的。」 丫鬟把糕点取来,看着糕点盒倒是中规中矩,没甚稀奇,但一打开,赵老太太顷刻间就闻到了一股独属于糕点的香甜气息。 原本只是想看看的赵老太太顿时忍不住,拿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口,是玫瑰酥,酥脆的外皮,浓郁的玫瑰香气瀰漫在唇齿间,内馅的玫瑰酱甜而不腻,不知不觉,赵老太太就把一块不小的玫瑰酥吃完了。 见糕点盒里还有其他品种的糕点,赵老太太还想再吃,被嬷嬷阻止了:「老夫人,你马上就要休息了,不宜多吃。」 赵老太太一贯注重养生,闻言眼里闪过遗憾,但还是没再吃了。 闻着诱人的气息,赵老太太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一旁的丫鬟:「把这糕点,送去别院,让那位试试。」 「老夫人,这能行吗?」嬷嬷想到别院的那位,有些犹豫。 老夫人摇摇头说:「送去试试,若是那位喜欢,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马车一路慢行,却突然停下,苏信源察觉不对,询问车夫出了何事。 车夫回道:「不知怎的,前面街道堵上了。」 正好有人路过,闻言好心给两人解惑:「刚刚来了一匹快马,经过闹市也不停,路人急着躲避,路边的摊子就遭了秧,好在没有闹出人命。前面现在是摊主和躲避的路人在扯皮呢,还有些倒霉的摊子,东西掉了一地,有得收拾了,我劝你们还是绕路吧,这路一时半会的通不了!」 第213页 「多谢这位大哥了。」苏信源道了谢。 「车夫大哥,我们绕路吧!」 「好。」 苏信源不知道的是,那匹快马一路疾驰,却是进了他刚刚出来的刺史府。 第116章 危机 芸州城北,某处别院,夜已深了,院子依旧一片灯火辉煌。 正房的窗边,一位少年斜躺在塌上,支着头正看着窗外的月色,夜已深了,他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脚步声响起,少年没有回头,直接问道:「何事?」 「世子,赵老夫人送来一盒糕点。」 「糕点?」瑞王世子也就是少年转头,眼里带着疑惑,这赵老太太怎么会给他送糕点? 少年自幼换了厌食症,最近越发严重,赵老太太与瑞王世子外婆私交颇好,故也了解一二,怎么会贸然给他送糕点。 犹豫几番,少年还是说:「既如此,放下吧!」 一个精緻的糕点盒就被放在塌上的茶几上,少年本不想管,但僕人打开糕点盒的一瞬间,他突然闻到一股异香。 少年脸色一变,这是食物的香气,是患病多年的他不曾有过的感觉。 从前闻到食物的气味,只觉噁心,从不会有香气的意识。 少年又深吸一口气,吸进一大口糕点的香甜气息,让他不禁面露餍足的神色。 真香啊,这就是食物的香吗?真是迷人。少年在心里感慨。 「去问问赵老夫人这糕点的来处?」少年吃完满满一盒糕点,十分魇足地说。 送糕点进来的小厮按耐住兴奋说:「世子,据说是云雾书院的糕点。」 「书院的糕点?这书院是教书育人还是卖糕点的?」世子有些不解。 小厮显然准备充足,丝毫不慌,耐心为世子解惑:「世子,这书院嘛歷来都有些私产,这芸州的云雾书院就有一个糕点铺,虽是新开的,还随书院设在山野之处。但味道极好,在这芸州城广受欢迎。最奇的是,书院学生居然在书院内挖出一汪清泉,泉水甘冽宜人,用来做糕点,味道都提了三分,更是引得芸州人士追捧。世子刚才用的糕点,便是用这书院的泉水所做,没想到竟然得了你的喜欢。」 少年世子,也就是齐晟挑了挑眉,唇微启:「哦,听起来有些日子,正好最近也无聊,去备帖子,本世子倒是要看看这云雾书院还有多少东西。」 城里的另外一处宅院内,也有人在惦记着云雾书院,正是老熟人云鸿安和云允城。 自被云见山赶出书院后,两人一蹶不振、焦头烂额,既得应对侯府那边的责难,也得应付前来要钱的帐房,两父子的生活也是日渐窘迫。 眼看就要撑不住打道回府了,不料柳暗花明又一村,关键时刻,侯府那边送来的消息成为了两人的救命稻草。 太子失踪了! 当今皇帝子嗣单薄,嫡子更是只有一位,便是当今太子,皇帝是个明君,也是慈父,早早就立了心爱的孩子为太子,悉心教导,太子亦是不负众望,成为德才兼备的储君。 除了太子,皇帝还有三个皇子。 其中两个成年的皇子,一个没脑子还跛了脚,一个身体弱还断了手,没一个能打的。 至于未成年的皇子,就只有最近成安侯府出身的小皇子了,尚且年幼。 可以说,如果太子出了事,能成功上位了,反而是身体康健没有缺陷的小皇子,所以在太子失踪且迟迟找不回来消息已经快捂不住的情况下,就有人把眼光看向了小皇子。 没办法,太子地位稳固,哪里看得上这些想要挣从龙之功的投机取巧之人,这些人瞅着机会,可不就蜂拥而上了。 要不然太子失踪的消息,岂是一个没落侯府能够得知的。· 成安侯府得知这个消息,那是喜不自胜,原本对书院渴求的心又旺了三分。这不,给云鸿安和云允城送来消息不说,还有新的助力。 看着随同书信一道送来的给芸州刺史的信,云允城笑了,云家,是他的了。 很快,这封信到了赵大人的头上,刚刚接到密报的赵大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芸州天高皇帝远,他身为芸州刺史,无功无过,只想安稳做官,到了年纪致仕,并不想牵扯过多。 故之前云雾书院和成安侯府的较量,赵大人只做壁上观,但如今却是难了。 先是太子失踪,密信传到他这里,要求秘密寻找,这是当今圣上的旨意。 后是成安侯府连同京中一些世家的指示,让他协助谋夺书院,这委实让赵大人为难。 若是往日,他随便打发就是,反正他是芸州的土皇帝,芸州这一亩三分地是他的地盘,自然是听他的,他又不指望高升,不需要腆着脸讨好任何人。 现如今却是不同,太子失踪,不说别的,身体上符合条件的就只有小皇子,而小皇子身体康健,年纪尚幼,教导空间大,母家式微无外戚风险,是最好的储君人选。 未来的储君,压力给到了赵大人,得罪别人无所谓,得罪皇帝可是要祸及家族的。 特别是成安侯府他也打探过,一群小人,最是睚眦必报,此时他若是拒绝,日后侯府得势,必遭报復。 想了想自己的一大家子,赵大人闭了闭眼,下了决断。 云雾书院再好,他再欣赏,也没有全族安危重要啊! 不过,赵大人心里还是憋屈,想了想,提笔写下一封信,叫来人,送去了云雾书院。 第214页 六月的山间,还不炎热,宁山长却是出了一身汗——冷汗,宁山长拿着信纸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正好纪夫子来找人,见宁山长一脸青白,就问:「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哪个兔崽子惹你生气了。」 宁山长没有说话,他心情太糟糕了,赵大人送来的信,跟催命符有什么区别? 若那些人真只要书院就好了,形势逼人,他完全可以带着愿意跟他走的学生走人。 表面上,侯府要的是书院,实际上,侯府要的是云家的钱和云家人的命,宁山长怎么可能愿意眼睁睁看着云母和云见山有难。 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他也要护住云母和云见山,若不然,他有何脸面去见云父? 纪夫子察觉不对,抢过宁山长手里的信,匆匆几眼看完,纪夫子直接一巴掌把信拍在书案上,骂道:「去他娘的侯府!」 「纪兄,我要如何做,才能护住见山和弟妹啊?」 宁山长很是绝望,若是赵大人支持云鸿安和云允城,他们还有什么出路? 纪夫子骂道:「那个老匹夫,真是丝毫不念情分,云雾书院给他加了多少政绩,活该他升不了官。」 想到云见山,纪夫子迅速冷静下来,眼神凝视着宁山长:「别人还好,云夫人和见山是一定不会被放过的,你可真想好了?」 若是宁山长死也要护着云见山和云母,便也是把命也豁出去了。 宁山长丝毫没有犹豫,说到:「纪兄,你莫要试探于我了,便是要我的命,也一併拿去,我只求他们母子平安。」 纪夫子闭了闭眼说:「天家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也管不了,只能拖了,拖到书院大会,就有希望了。晨星,文章,修斐,信源,还有忍冬,绝不会辜负你我的期望的。 名声鼎盛的书院,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动,更何况那位还不是皇帝呢? 书院要真成了气候,联合清流推举贤明宗室子上位,未来的皇帝还不一定是谁呢? 纪夫子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宁山长,恨铁不成钢地说:「别哭鼻子了,去找谢老,书院大会的消息,他最灵通了。」 宁山长抹抹眼泪,嘴硬地说:「谁哭鼻子了,我这是眼睛疼。」」 纪夫子笑骂道:「看得我眼睛疼,快走,莫要废话。」 两人到了谢老的斋舍,谢老正捧着茶杯悠哉游哉地喝茶,他毕竟年事已高,书院并未为他安排多少课。 因此谢老一天天地,闲得很,不像纪夫子,书院的劳模,排的课多不说,还恨不得把别人的课也给上了。 见到宁山长和纪夫子一道前来,谢老有些不解,问道:「稀罕,你们两个不去给学生上课,来找老夫作甚。先说好,信源和见山的画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纪夫子想到这就气闷,谢老仗着年纪大,占着苏信源和云见山的画不还,打不敢打,说说不过,纪夫子黑脸了好几天。 见宁山长哪壶不开提哪壶,宁山长咳嗽一声,赶紧说正事:「谢老,自是有比授课更为要紧的事来找你。」 纪夫子也知正事要紧,拿出刚才抢过来的书信递给谢老说:「谢老,你看看吧。」 谢老接过信一看,原本轻松的神色不再,转为一脸凝重。 纪夫子在一旁说:「现如今,书院大会算是书院唯一的出路了,谢老,你可知此次书院大会将在何时何地举办啊?」 若是知道时间地点,就可以尽早把书院学生送出去游学,顺便参加书院大会,免得留在书院里面。一是怕遭了马上就要回来的云鸿安和云允城的毒手,二是在书院怕是他们也无心学习了。 谢老脸色难看,一把把书信拍在桌上,震得茶水都溅了出来,纪夫子和宁山长的衣服上瞬间多了一片斑驳。 「敢动老夫的弟子,有没有问过老夫?」 越想却生气,谢老直接站起身念叨道:「不行,老夫要赶紧公布见山是我的弟子,我看谁敢动我的弟子?」 纪夫子不为所动,泼谢老冷水:「那些想着从龙之功的敢。」 闻言,谢老身体一僵,他是知道那些人手段有多低劣,行事有多肆意的,凭他的身份,那些人确实不敢对他下手,但对他的弟子,却是不会顾忌的。 想到这,谢老嘆了一口气,身子软下来重新坐下,看向纪夫子和云雾书院说:「你们两个,这是要与书院共存亡了。」 「这是自然。」宁山长毫不犹豫地说。 至于纪夫子,也是一脸坚毅:「书院是我第二个家了,见山亦是我当作亲人一半,见山和书院,老夫都不会放弃。」 谢老说起正事:「也是巧了,我刚刚收到有关书院大会的消息。」 谢老作为当世大儒,书院大会这种盛事,无论谢老乐不乐意去,书院大会的举办方都会给他送请帖,邀请其去参加。 谢老这里,就刚刚收到了来自今年举办书院大会的书院送来的请柬,邀请谢老去做评委,谢老不准备去,一是舟车劳顿,二就是云见山是他弟子,他得避嫌。倒是下次书院大会可以去,去吹吹他的好徒弟。 谢老双眼微咪,想了想说:「我记得,在滨州,九月初举办。」 第117章 上船 六月二十七,天气晴朗,宜出行。 被送上开往滨州的船时,云见山有些懵,不仅是云见山,一同上船的人除了纪夫子,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 第215页 宁文洲不敢问黑脸的纪夫子,只好问云见山:「怎么回事,今天我们不是要去收土豆吗?怎么二话不说就把我们送上船了?这是要去哪里啊?」 云见山哪里知道,他今天正准备和甲班的人把成熟的土豆收了,没想到一到地里就见纪夫子站在旁边,一脸阴沉,随即点了几个人的名,就让被点名的跟着走了。 云见山也被点了名,一路跟随纪夫子到了芸州城码头,纪夫子带着大家上了船,没多久船就开了。 也是这时,大家才察觉不对,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点心理准备没有不说,便是行李也无一件。 宁文洲哪里是问他,分明这是让他去问冷脸的纪夫子,云见山可不乐意去触纪夫子的霉头,转而逗起了宁文洲:「可能是要把我们都卖了吧!」 宁文洲瞬间想到之前同窗们被纪夫子哄去干活的经歷,顿感大难临头,苦着一张脸说:「不会是带我们游学吧!」 「别乌鸦嘴!」张全武想到上次苦哈哈的游学之旅,难得怼人。 宁文洲不服,气唿唿地说:「那你说是要干啥?」 「去问你大哥。」张全武指指角落里的宁大哥说。 宁文洲瘪瘪嘴,犹豫片刻还是去问了宁大哥,宁大哥也一头雾水呢,只能摸摸弟弟的头安抚道:「大哥也不知,莫急,一会大哥去问问纪夫子。」 「好啊好啊,多谢大哥。」宁文洲一边感谢宁大哥,一边得意的眼神看向张全武。 张全武默默回了他一个白眼,真是幼稚! 云见山看了看周围的人,除了甲班的学生田修斐、徐晨星、苏信源、程忍冬、张全武以外,吕坚、招财、进宝也来了,还有何夫子,人还挺多。 「不用问了,随我进来。」上船后就不知所踪的纪夫子突然冒出来,对着大家说。 云见山和大家一道跟随纪夫子进了房间,房间很大,即使进了那么多人也不算特别挤。 众人都围着纪夫子,纪夫子看着大家,见大家面色都还算沉稳,勉强满意点点头。 「都坐下吧!」座位不够。吕坚、招财、进宝还有张全武便站着了。等大家都落座,纪夫子咳嗽一声,问大家:「你们可知,这是要去哪里?」 宁文洲最按耐不住,当即就说:「难不成是游学?」 纪夫子见有人犯蠢就忍不住骂人,凉凉的眼神瞅着宁文洲说:「既然文洲喜欢游学,以后夫子多带你出去游学如何?」 宁文洲再蠢也知道知道说错了,连忙推辞。 纪夫子原还想再教训他一句,转念一想还有正事,就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说起来正事:「此次,匆匆带你们出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带你们去参加书院大会。」 书院大会!闻言大家都惊讶了,这也太早了。 云见山最不害怕纪夫子,就问道:「夫子,歷来书院大会都是在九月至十月举办,如今七月未至,未免太早了吧。」 纪夫子当然知道这个时间早了,但他能说再晚就怕你们几个好苗子就被云鸿安父子给炖了吗,知道自己的学生不好煳弄,纪夫子早就准备好了腹稿。 「我知道,这个时日是有些早,但我与山长商量过了,书嘛,你们也算博览群书了,想着趁这个机会带你们出来游歷一番,也让你们见见世面。顺便参加书院大会,一举两得。你们可别以为这个容易,这能提前得到书院大会的举办时间和地点,还得多亏你们谢夫子。之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唿,就是想考验考验你们,看你们性格是否沉得住气。夫子十分欣慰,除了个别人,你们的表现都让夫子十分满意。」 个别人宁文洲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生怕被罚。 纪夫子嫌弃地看了宁文洲一眼,想了想还是没罚他,继续说起了书院大会的事情:「至于行李,你们不用担心,已经提前让人给你们收拾了,若是还有什么缺的,夫子有的是钱,缺什么就去买。」 纪夫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只能应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在不乐意,还能反抗夫子不成。 随即,纪夫子又安排了大家的住宿和各自的分工。 此次前来的人,连同纪夫子共有13人,分工如下: 夫子组:纪夫子、何夫子2人,负责团队的总体指挥。 学生组: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苏信源、程忍冬、宁文洲6人,是参加书院大会的主力,负责好好学习。 后勤组:宁大哥、招财、进宝3人,负责后勤工作,照顾夫子组和学生组。 保镖组:张全武和吕坚,负责保护大家。 也就是说,参加书院大会的,是云见山等六人,至于之前书院打赌拿到的名额,多的都让给其他书院了。 对此分工,大家都无异议,很合理,至于住宿,都是两人一间以便相互有个照应,大家自己商量。 很顺其自然的,纪夫子和何夫子一间,云见山和徐晨星一间,宁文洲和程忍冬一间,田修斐和苏信源一间,招财和进宝一间,张全武和吕坚一间,然后就把宁大哥落下了。 宁大哥摸摸鼻子,自嘲道:「得,我一个人一间,自在。」 没人搭话,他们可不想换舍友,看他们这样,宁大哥嘴一抽,暗骂大家没良心。 房间分好,纪夫子就让大家各自回房收拾东西了。 路上,宁文洲明显有话要说,被云见山眼一横,瞬间不说话了。 第216页 云见山知道宁文洲想问什么,但纪夫子还没走远,现在嘀嘀咕咕只会招来夫子的惩罚。 宁文洲经大家提醒也发现,纪夫子这尊神还没走远呢,后背一寒,宁文洲赶紧拉着程忍冬走了。 进了房间,云见山和徐晨星合力收拾好了房间,既是坐船,想必路程遥远,这艘船是云家的,此程只为运送他们,故他们可以尽量把东西拿出来,反正时间充裕。 不知是谁收拾的行李,十分的齐全,应有尽有,都是云见山惯用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云见山也就问了出来。 一旁的徐晨星早就发觉了,闻言就说:「是母亲手下的人收拾的。」 云见山自幼长在云家,不曾出过远门,也不曾到书院念书,故没见过家里人为他收拾行礼,所以分辨不出来。 但徐晨星到书院念书,哪怕离得近,行李也是要收拾的,徐晨星一眼就看出这是云母手下的丫鬟婆子帮忙收拾的。 这事还有云母的掺和?云见山收拾得差不多了,坐在床边问看向还在整理衣服的徐晨星:「晨星,连母亲也参与进来了,这事我看不简单啊。」 徐晨星倒是淡定:「不简单又如何,最终目的是书院大会,想那么多干嘛,纪夫子又不能告诉我们。」 云见山越想越不踏实,揉揉太阳穴说:「哎呀,我总觉得不对劲。」 预感告诉云见山,有事! 徐晨星还未说话,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徐晨星正想去开门,云见山赶紧说:「我来,你先把东西放好。」 云见山打开门一看,好傢伙,除了纪夫子和何夫子,大家都来了,看来觉得不对劲的也不止自己一个啊。 云见山看了看四周,无人就对大家说:「先进来吧。」 这船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都大,进了房间,云见山就问:「怎么都来了,先说好,我也没内幕消息。」 田修斐搂着云见山肩膀说:「知道你没有,所以得靠你了,见山,去纪夫子那里套话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滚蛋,想害死我就直说。」云见山挣脱开来,这一个个的,都指望他,他指望谁啊。 云见山指着宁大哥说:「怎么不让宁大哥去?」 宁大哥两手一摊,十分无奈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云见山歪头:「哦,可有收穫。」 「狗血喷头算吗?」宁大哥讲了个冷笑话,没一个人笑出来。 田修斐正色道:「见山,非是我们无端好奇,实在是不放心书院。」 见其他人也一脸凝重,云见山也没心思说笑了,对大家保证道:「我尽量吧。」 闻言,大家都松了口气,云见山出马,就有希望了。 云见山还是有些不死心,看向宁大哥:「宁大哥,你就没察觉到一点异常。」 宁大哥有些失落,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顶事了,没想到这次山长和纪夫子也瞒着他,实在是让他感到挫败。 察觉宁大哥的失落,宁文洲十分损地说:「大哥,别多想,何夫子也被瞒着呢。」 拉他人下水,虽然不道德,但有效,宁大哥一听,瞬间不伤心了,连何夫子都不知道,那就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宁文洲还是好奇,就问大家:「你们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我们这么早就走啊,这书院也没什么事啊。」 书院!众人面面相觑,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见大家脸色越来越糟糕,云见山一锤定音:「别瞎想,自己吓自己,我今晚就去问纪夫子,你们安心收拾自己东西,看有啥缺的。」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无心闲话,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18章 套话 月黑风高夜,促膝谈心天。 乘着月色,云见山提了一壶酒就去了纪夫子的房间,何夫子不在,正好方便二人谈心。 云见山见屋子里就纪夫子一人,装模作样地说:「可惜了,何夫子不在。」 纪夫子冷哼一声,嗤笑道:「如此不正和你意?」 云见山摸摸鼻子放下酒,一脸无奈道:「夫子,看破不说破啊! 「坐吧。」纪夫子指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 云见山坐下,先给纪夫子倒酒:「夫子,船上到底不比家里,湿气重,喝点酒去去寒气。」 纪夫子接过酒,一饮而尽,看向云见山眼里的坚定,心里既是安慰又头疼:「哎呀喝了这酒,就吃人嘴短了。」 云见山眼神定定看向纪夫子,面上带了几分忧虑:「夫子,见山恳求你,告诉我真相。」 纪夫子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当即摇摇头说「:「你多想了,回去吧。」 知道纪夫子不会轻易告诉他真相,云见山就说:「我去看过船上的物资,最多够一船的人吃上十天半月的,夫子想要瞒着我,可以,大不了等船停了我自己回去找真相就是。」 「你个兔崽子,威胁起夫子来了。」纪夫子被云见山气到了。 云见山回他:「都是跟你学的。」 纪夫子一拍桌子,骂道:「你咋不现在就跳船去?」还自己找真相,他还能不了解云见山,这是准备把一船人都带回去。 「我又不傻凭什么现在跳。」 「凭你蠢。」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天这话是套不了,云见山起身拿起酒壶就准备走人。 第217页 「等等,咋还把酒拿走了。」 「不给你喝。」云见山气唿唿地说。 「小气鬼!」 「骗人精!」 「你给我回来,老夫今天非得收拾你。」 云见山转身,也豁出去了,对着纪夫子就开始挑衅:「来来来,老头,朝这里打。」 云见山把脸凑上去,见纪夫子不动还得寸进尺地凑上去说:「来来来,纪夫子,别怂,使劲打。」 纪夫子简直要被他这无奈样气死了,但又实在下不了手,瞅见一旁书桌上摆的笔墨,瞬间有了主意。 纪夫子假意躲避,实际上是避到了砚台前面,砚台里正好有一摊墨汁呢,纪夫子也不嫌弃了直接上手沾了一手墨汁,抬手就往云见山脸上招唿。 「臭小子,以为老夫不敢动手打你是吧。」 「哟,刚才不是很猖狂吗?别躲啊,吃老夫一掌。」 云见山没想到纪夫子来这一招,别说脸了,眼睛都快被煳得睁不开眼睛了。 饶是云见山躲得快,也被纪夫子的突袭弄得溃不成军,还是云见山眼疾手快,把装满墨汁的砚台扔到窗外,才阻止了纪夫子的二次攻击。 两人折腾一番,云见山倒是不累,就是狼狈,纪夫子老当益壮,整个人那是虎虎生威啊。 瞅见云见山的黑脸,纪夫子得意的笑了,小样,还敢跟老夫斗。 云见山可怜巴巴看着纪夫子,一脸哀求:「夫子,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告诉我吧!」 「活该。」纪夫子恨恨一点云见山的脑袋。 纪夫子手劲大,疼得云见山龇牙咧嘴,纪夫子见状,反而有些心疼了。 云见山察觉纪夫子态度有变,立马明白过来今天用错计谋了,连忙改换方案,装起了可怜。 「唉,夫子,你快帮我看看,这墨汁好像到眼睛里了,我这眼睛疼。」 纪夫子果然中计,连忙凑上去看:「让夫子看看。」 「哎呦,疼啊!」 「啊啊,我这不会是要瞎吧。」 「苍天啊,我这什么命啊,这么苦。」 纪夫子看了半天没看出啥毛病,听见云见山这叫唤就头疼,一巴掌唿云见山肩膀上,云见山肩膀上瞬间就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巴掌印。 「行了,别叫唤了,我看你好着呢。」 「夫子,你最好了,你就告诉我吧,这心里惦记着事情,我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啊。」 云见山拉着纪夫子的袖子不松手,纪夫子就没见过对他死缠烂打的小辈,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犹豫几番,纪夫子还是动摇了。 纪夫子长嘆一口气说:「好了,莫扯我袖子了,坐下吧。」 云见山立马乖乖坐下,生怕纪夫子反悔。 纪夫子转身翻出一封信,递给云见山说:「临行前,老夫和山长打了个堵,赌能否瞒住你,赌老夫是否能保守消息,如今看来,是我输了。你想知道的,都在信里,自己看吧。」 云见山得偿所愿,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开心,他有预感,这不会是好事。 低头看着信,云见山却没有立即打开,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也有临阵退缩的时候。 纪夫子感嘆他的敏锐,拍拍云见山的肩膀,温道:「见山,不怕,一切有夫子在。」 听到夫子温柔的话语,云见山红了眼眶,他何德何能,能得这些长者倾心相护。 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晕湿了信封,云见山打开信,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看了起来。 信是宁山长写的,这半年来,他觉云见山长进颇多,值得託付,就算得知一切,也不会冲动回来。 宁山长猜对了,云见山看完信,痛苦万分,却是没有动过回去的念头了。 回去了,就是大家一起等死,去滨州,才会有生路。 云见山不是个冲动的少年人,他会权衡利弊,哪怕再不舍,也会做出最佳的决策。 见云见山没有冲动,纪夫子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惆怅,长进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云见山抬头问道:「纪夫子,你准备一直瞒着大家吗?」 纪夫子摇头,说:「不会,等到了滨州,就会告知你们一切,在路上瞒着你们,是怕你们乱跑。」 「夫子,告诉大家吧,山长相信我,我相信大家。」 纪夫子本想拒绝,但撞见云见山笃定的眼神,心里蓦然一软,罢了,大不了路上多费些心思盯人吧。 「见山啊,夫子这次听你的,告诉大家。」 云见山把众人叫来,说清了前因后果,听闻书院有难,众人恨不得当即跳船回去。 云见山走上前,对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书院的生路,都在书院大会了,见山在这里,先谢过诸位了。」 宁文洲掉了泪,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宁大哥背过身摸摸擦拭眼睛的泪,苏信源和程忍冬一脸沉默,拳头攥得死紧。 徐晨星眼光一沉,心里腾然生出屈辱与不甘,这一刻,徐晨星变了想法,他需要权势,更多的权势,才能护着想护的人。 如果不能和你一起平凡安稳老去,就让我远远护你一生安宁吧! 第119章 整人 书院,秋昭起了个大早,没有张全武的鼾声伴着入睡,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来到空荡荡的讲堂,秋昭更不习惯了。 段思华也觉得寂寞,就找秋昭搭话:「唉,你说,他们去哪里了?」 第218页 秋昭翻了个白眼,他怎么知道? 没得到秋昭回应,段思华正想和人理论,却听书院的钟声异常响了。 怎么回事?早饭的点刚刚过,钟声响了才没一会儿,怎么又响起钟声? 出事了,这是大家心里的一致想法。 夫子还未来上课,秋昭索性带着大家去了钟楼,看到底怎么回事。 等到了地方,看见中楼上耀武扬威的云鸿安和云允城,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这两人又捲土重来了。 看到两人身边还有着衙役,段思华心里一个咯噔,看来两人这是有新的倚仗了。 段思华碰碰秋昭的手,示意他注意衙役,秋昭点点头,他也注意到了。 两人还没有动作,宁山长听到钟声已经过来了,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 知道来者不善,宁山长冷着一张脸,朗声道:「不知二位闯进书院、乱敲钟声作甚?」 云允城此刻那是春风得意,闻言居高临下看着书院众人,十分嚣张地说:「山长这话不妥,如今我和父亲都是刺史大人亲封的书院监院,还派了衙役亲随,我们都是堂堂正正进的书院,何来闯一说?」 云鸿安也忍不住耀武扬威了,抢着说话:「哈哈哈,钟声自然是要通知你们,老夫回来了。诸位还不拜见监院!」 「拜见监院。」 形势逼人,再是不情愿,钟楼下的书院学生也只能稀稀拉拉、一脸敷衍地拜见云鸿安和云允城这两天杀的货。 「哈哈哈。」 看见大家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云鸿安畅快地大笑起来。 秋昭气得牙疼,低声骂道:「张全武你个王八蛋,该你在的时候不在。」 有张全武在,他秋昭定要和人一起晚上去套云鸿安父子的麻袋。 段思华在一旁听着秋昭的暗骂,有了主意。 云允城在楼上看着楼下众人,勐地发现了不对。 云见山呢?还有其他人,貌似差人了。 云允城让云鸿安数人,一数就发现不对了,甲班的人少了得有一半了。 云鸿安当即嚷嚷开了:「云见山呢,还有徐晨星等人去哪里了,还不速速来拜见本监院。」 「呦,真是不巧,前几天刚刚游学去了,怕是不能拜见监院了。」 可恶,居然让人提前跑了,云允城心里一气,一巴掌拍在钟楼的栏杆上,却是疼得自己手发抖,偏偏为了面子只能强撑。 云允城朝芸州城的方向看去,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也让云家躲过去了吧。 刺史纵是一方要员,也不能肆意把人抄家下狱,再是针对也要找个明面上的油头。 赵大人要脸,因此手段没那么脏,只派出衙门的人,去云家的店铺里查帐搜查,搅人的生意。 这世间就没有能经得住查的生意,云母早就料到了,故前一天还在开张大吉、生意兴隆的店铺,今日就关门大吉了。 衙役们只能扑了个空,灰熘熘地回去,拿云家明面上的生意没有办法。 至于暗地里的,除了云母没人知道有哪些,刺史这边找不到下嘴的地。 听闻前来禀告消息的人说一切顺利,云母却轻松不了半分,这些方法治标不治本罢了,真惹急了直接把人下狱屈打成招,她们去哪里申冤。 只要成安侯府在一天,得势一天,她们母子就会永无宁日。 小皇子的亲外祖母,她的好大嫂,侯府的候夫人,当年挺着几个月大的肚子,想要教训新嫁来的她。 不料自己没站稳摔了一跤,直接小产,孩子是候夫人心心念念的嫡长子不说,且伤了身子不能再怀。 虽说云母当时什么也没做,便是躲避一下都未曾有,一切都是候夫人咎由自取,但候夫人却是自此恨上了云母。 毕竟她只生了一女,没有儿子傍身,只能过继庶子,如何能甘心?不想怨自己,当然只能恨别人。 到了现在,云母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用了软刀割肉的法子,给了侯府起来的机会。 一直跟着云母的嬷嬷劝道:「夫人,莫后悔了,这偌大一个侯府,哪是那么容易弄倒的。」 「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侯府的人睚眦必报,得知我们过得舒坦,必不会放过我们。」 但无论如何,她都会保住自己的孩子,见山、晨星和修斐,她绝不会让他们有事。 云母在滨州经营多年,在那里,她为她的孩子准备了书院大会不利后的退路。 书院这边,云鸿安和云允城先是耀武扬威一番,接着就大肆改动书院的规则,势要把书院抢到手。 先是乱排课,再是扣掉书院学生的一切补贴,想要恢復原状,除非宁山长答应向侯府投诚,以后以侯府马首是瞻。 宁山长怎么会答应,当即就说:「两位监院爱怎么弄怎么弄,便是要做山长,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书院是云父的心血,宁山长就算毁了书院也不会让他落入侯府手里,毁了云父一世清明。 「哼,老夫把话放在这里,书院山长不是你宁雾之,老夫立马就走。」赶过来的谢老听到这话,当即表了态。 其他的夫子见谢老表态,也纷纷开口,表示要走一起走。 看着团结一心的夫子们,云鸿安和云允城脸都绿的,他们要抢的书院,可不仅仅是这山上的几间房,资质好的学生和夫子才是重中之重。 第219页 特别是夫子,学生易得,良师难求,只要有书院的夫子在,就会有慕名而来的学生源源不断地来求学。 侯府看重的,是云雾书院的金字招牌和撑起金字招牌的夫子们。 要是夫子们都走了,书院就跟一个空壳一样,他们如何交差? 云鸿安和云允城,顶破天了当个监院,哪里有做山长的本事,哪里敢坐山长,如此亵渎山长之职,传出去还不得被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两人只想逼宁山长退位,侯府已经派了一个身上有功名的人,前来接管山长之位。 在那人来之前,他们父子俩必须逼宁山长退位,拿到书院的一应文书契书,再拿到云家的产业。 两人只想要钱,对书院没兴趣,他们也不担心没了云家的钱,书院开不下去。 以书院的名声,广开大门,自有人求着来送钱。 眼见所有夫子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云鸿安不敢说话,示意云允城出马。 云允城暗骂自家老爹废物,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对着大家说:「山长这话就折煞我们了,我们作为监院,只希望书院好,山长莫要说笑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赶紧去上课吧!」 人群渐渐散了,秋昭深深看了钟楼上的人影一眼,转身回了讲堂。 段思华凑到他身边,小声地说:「唉,带我一个呗。」 看秋昭那样子,肯定得收拾那两他看不顺眼的,正好他也看不惯这两人,一起搞他丫的。 秋昭懒得理段思华,这人一没武力,二没智力,带他干嘛。 瞅见秋昭轻蔑的眼神,段思华不干了,拉着秋昭不让他走:「唉,你什么眼神,我告诉你,你不带我,我就去跟山长告状,山长现在已经够难的,你忍心让他担心?」 「你!」秋昭怒目而视,他天不怕地不怕,一怕老父老母哭诉,二怕山长苦口婆心,段思华这是捏着他命门了。 顶着秋昭的怒视,段思华丝毫不惧,搞事,对他来说,永远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不重要。 秋昭冷笑一声,他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 「你去啊,你去我就跟山长说,你勾引我,对我死缠烂打让我跟你结契,我在你的追求下有点心动了,你看山长会不会为了我让某人滚蛋。」 这下轮到段思华笑不出来的,宁山长本来就不想收他一个官宦子弟,因为他无心科举,宁山长怕他耽误别人学习,要不是段思华肚里是真有货的,早就被刷出书院了。 秋昭可不一样,他是宁山长亲自收进书院的,宁山长怜他过往,待他更是多了几分旁人不曾有的宽容。 段思华依旧不死心,咬牙说:「带上我,一切听你指挥!」 他段思华,什么时候低过头?但云家父子太噁心,不亲手整他一把他心里恶气难消。 而整人这方面,秋昭才是专家,段思华一个有些计短,这才找上秋昭。 哟,听自己的,这可稀罕,秋昭歪头询问:「果真听我的。」 「一言为定。」他,段思华,豁出去了。 「行,带你一个。」 秋昭伸出手,段思华立马跟他击掌:「好。」 「什么时候干活?」段思华有些兴奋。 「不急,我得去找个人帮忙?」 「谁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120章 买兇 很快,秋昭和段思华就跟夫子请了假,原本这假没那么好请,但由于云鸿安的到来,书院乱糟糟的,大家都无心上课。 夫子想着,秋昭和段思华若是和云鸿安起了冲突也不好,就给他们准了假。 两人一路下了山,到了山脚,已经有人等着了。 看见等着的人,段思华十分吃惊,眼神在两人之间不断转悠,指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不怪段思华吃惊,等着的人居然是于志,平时也没见两个人有啥交集啊,怎么这会都成了一条贼船上的人啦。 于志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与秋兄,都是同窗,熟识有甚奇怪的。」 实际上还得感谢云见山,他和于志熟悉以后,连带着于志也入了秋昭的眼,秋昭托于志带过几回东西,人就渐渐熟悉了。 来往多了,发现对方是一路人,自然是引为知己了。 于志这人从小就在芸州城混,对芸州城的情况那叫一个熟悉,特别是接触的三教九流多了,那叫一个见识广泛。 秋昭这人呢,先有奇葩生母,又帮着张全武应付了奇葩爹娘,对付极品的本事与计谋,那是一箩筐。 于志时不时跟秋昭说起自己的一些见闻,秋昭跟于志说一说对付奇葩长辈的方法,两人可谓是相逢恨晚、一拍即合啊。 这不,这次云鸿安一出现,两人眼神一对视,就确定了双方一直的想法:搞他。 秋昭指指段思华,努努嘴说:「他硬要跟来,我没办法了,放心,他别的本事没有,嘴还是严的。」 段思华不乐意,他人有那么差吗?还不等段思华反驳,于志先说话了:「段兄为人可靠,自是信得过的。」 这话舒坦,段思华当即舒服了,颇为赞赏地看向于志,竖起大拇指:「于兄,还是你有眼光。」 「好了,别客套了,说吧,要怎么搞他。」秋昭有些不耐烦了两人的客套了。 段思华首先发表意见:「依我看,放条毒蛇咬死他们得了。」 第220页 这话一出,引来一阵沉默。 良久,于志出声委婉劝道:「段兄还是再琢磨琢磨吧!」 秋昭就不给面子了直接开骂:「你是不是猪脑子,就我们三个人,谁会抓蛇?也不怕毒蛇先咬死你。」 段思华一想也是,毒蛇一时之间哪里那么好找,顿时不敢说话了。 于志见状,开口为他解围:「不知二位对云家与云监院背后的恩怨知晓多少?」 秋昭不耐烦了就说:「行了,于志,咋们谁跟谁啊,虽然云见山没说,但具体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 甲班的人面上不感兴趣,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八卦,别说云家和云鸿安之间的事情,便是当年云父和侯府的事情,大家也都是一清二楚的。 要问是怎么知道的,一要感谢段思华,回家没少听自家长辈碎嘴八卦,二要感谢宁文洲,这人嘴不严实,漏了不知道多少自家和云家的料。 云父是成安侯府的庶子,云鸿安是成安侯府派来的,这关系清楚了,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 段思华问两人:「你说,这云鸿安怎么突然就得了刺史的支持了,这赵刺史可是出了名的三不沾啊!」 「动动脑子。」秋昭看不下去了。 段思华焕然大悟:「你是说,是成安侯府突然抖起来了,这不应该啊,那一家子就没一个能扶起来的。」 于志苦笑道:「段兄,这官场与国都的消息,若是连你都不知道,我们这平头百姓如何得知。」 段思华点点头说:「回头我问问家里,现在先说正事,既然放毒蛇不行,你们说该怎么办?」 秋昭也没主意,就说:「以往我和全武都是直接把人揍一顿,现在全武不在,这个法子行不通。」 秋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张全武武力支持,不会贸然出手。 顿时,秋昭和段思华两人齐齐看向于志,希望他能说一个好方法。 于志果然不负众望,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我观云监院和侯府,即是一条心,也不是一条心。」 秋昭反应快,当即就说:「你的意思是,他们办侯府差的同时,打着自己的私心。」 于志点点头,继续说道:「这种人一般会欺下瞒上,你们说,如果他们办的差事出了差错,他们会干嘛?」 「当然是瞒着。」段思华想也不想就说。 秋昭有点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尽情报復,云鸿安父子有私心,必定会隐瞒情况,特别是侯府离那么远的情况下。」 于志点点头,说出自己的主意:「依我看,直接花钱,请人把这两人腿打断,路都走不了,还怎么作妖?他们办不了事,为了保留差事也好,为了隐瞒错误也罢,定会瞒着侯府。如此,也算给了书院喘息的机会。」 前两天,云见山等人被带走,定然是去求书院的一线生机了。 段思华闻言,露出一个笑容,贊道:「妙啊!」 「请谁啊?这一般人也不敢接这差事,别到时候把自己折进去。」一向和张全武亲力亲为的秋昭有些抓瞎。 段思华指指于志:「想必于兄已经有了主意吧!」 闻言,于志面露难色:「有倒是有,就是!」 「就是费钱。」 听到这话,段思华拍拍胸脯,十分自信地说:「不就是钱嘛,包在我身上,多少?」 「一百金。」 「多少!怎么不去抢!」段思华破口大骂。 秋昭嫌弃地看他一眼,数落道:「你小点声。」 段思华被气到了,声音更大了:「喂,你搞清楚,这不是一百两,是一百金,我拿不出来,你能拿出来吗?」 其实不是拿不出来,而是这样大额的银子,段思华要动用必须得惊动家里,他不可能无声无息拿出一百金。 秋昭也是,他是小钱不缺,大钱没有,宁山长不让家里人给他大额金钱,怕他胡闹,怕他学坏。 秋昭看向于志问道:「于志啊,你跟我们说说,这一百金是要怎么用,这么多钱,总不能随随便便给出去吧。」 于志这下就细细跟两人解释起来,这芸州城外有一义庄,表面上是做善事,收敛一些野尸,实际上是给路过的江湖人士提供一个据点。 说好听点是江湖人士,绿林好汉,说难听点就是朝廷官府通缉的罪犯或是干些刀口舔血买卖的人士。 这些人大多缺钱,所以义庄背后的主人就做了个中人,接一些寻常人不敢接的事,让这些只是暂时停留不怕惹事的江湖人去干,三方都得了便宜。 这义庄很多年了,在黑白两道都出了名,接的任务从没有失过手,故这价钱也是水涨船高。 其实,一般人都是花钱买命的,但于志怕事情败露,故才想到这个。 秋昭和段思华一听,也觉得好,就是价钱太高了。 「这没钱啊!」秋昭抱怨道。 「谁没事随身带那么多钱!」段思华也在发牢骚。 等等,此话一出,三人顿时想到一个人——洛之源。 「嘿嘿嘿,找他去。」段思华笑得一脸奸诈。 洛之源不愧是云见山的头号迷弟和书院的傻白甜,一听能帮云见山,问也不问想也不想就把钱出了。 于志都看傻眼了,这种人才,能活到现在,真真是得感谢云见山。 拿到钱,于志就去下单了。 第221页 义庄的效率果然是槓槓的,不出三天,云鸿安和云允城就齐刷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由于伤势太重,陈忆安不敢下手,急急忙忙去请了亲爹过来。 陈大夫过来一看,骨头断了,就是断得有些多,也没见血,没别的法子,躺床上养着呗。 伤筋动骨一百天,做好躺半年的准备呗! 一听这话,云允城当即就急了,挣扎着起身写信。 他们这样动不了,要是侯府知道了,定会派出人来顶替他们,这泼天的富贵怎么能让给别人。 果然还是钱的魅力大,这人硬是在全身骨折的情况下,弄出一封信寄了出去。 别的不说,原本前来准备接管书院山长之位的人,哪里来的给他回哪里去。 至于说辞,云允城是一套一套的,无非是挑拨离间。 他有信心,侯府那些蠢货,看了他的信,绝对会内斗。 等侯府决定好最终派谁来后,估计他们父子的伤早就好了。 一切如云允城所料,原本就有人对原来的人选不满,接到云允城的信更是藉机发难,更有人浑水摸鱼,想毛遂自荐。 主支旁支,嫡支庶支,大房二房,侯府没落多年,清贵的山长之位,怎么可能无人惦记。 有功名的,有一个算一个,惦记得眼珠子都滴血了。 之前的人选,本来就是强硬定的,如今见有机会,其他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全家老小齐上阵,势必要把这个位置抢到手。 侯府被折腾得乌烟瘴气,那是一刻安宁也没有,给了千里之外的云鸿安和云允城夫子养伤喘息的机会。 没了作妖的两人,书院渐渐恢復了平静,等待着云见山等人传来好消息。 第121章 救人 出发时天气晴朗,不料几日过去,天气就开始变了。 这日下了雨,船上,云见山和徐晨星只能呆在房间里。徐晨星借着灯火看书,云见山却是无所事事,只能发呆。 见云见山无聊,徐晨星放下书对云见山说:「见山,一起出去走走吧。」 云见山摇摇头虽然心动,但还是拒绝了:「不了,外面下着书。」 「无碍,雨并不大,我问过船老大了,说是今日会在一个小城停下,补给物资,正好我们能去城里走走。」 本就是绵绵细雨,或是打伞,或是披蓑,总归实在盛夏,出不了什么大事。 云见山瞬间心动了,闻言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是吗,那我们去逛逛吧!!」 等出了房间到了甲板上,云见山见大家都出来了,就知道大家这几日都在船上待腻了。 许是能够下船走走,大家的心情不如之前沉重了,眼里含着期待,面上也带了一丝笑容。 雨渐渐笑了,云见山对着身侧的徐晨星笑着说:「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啊!」 徐晨星贪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眼神温柔:「是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整天唉声嘆气的了。」 「我哪有。「云见山下意识反驳。 虽然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 徐晨星也不与他争辩吧,闻言点点头,眼角含笑说:「行行行,是我愁眉苦脸了。」 云见山还是要点脸的,打着哈哈:「哎呀,难得下船走动走动,快去拿伞。」这一把伞是浪漫,但也是真不遮雨啊。 除了伞,两人还带了一点零散银子,出门在外,总得花钱不是。 很快,船到了地方,纪夫子叮嘱他们记得早点回来,就笑呵呵看着一众年轻人下船了。 等人都走了,纪夫子也对何夫子说:「一起去喝酒。」 「甚好。」 船停的地方是个小的码头,但也给小城带来了足够的繁荣。 云见山和徐晨星下了船,没有和同窗们一道走,而是两人结伴而行。 两人只想下船走走透透气,故没有选择进城,而是沿着河岸一路前行。 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微风吹过,两人的衣角缠绕在一起,又若即若离。 脚踏实地的感觉很好,云见山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在船上漂了。 不知不觉间,雨渐渐停了,还出了太阳。 云见山和徐晨星就收了伞,沐浴着阳光。 见远处有个路边的茶摊,云见山问徐晨星:「晨星,要不要去喝些水。」 徐晨星点点头说:「好啊!」 两人到了茶摊坐下,要了一壶水。 徐晨星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包糕点递给云见山,云见山接过糕点打开一看,是他爱吃的枣泥酥。 「哪里来的?」云见山拿起一个糕点塞进嘴里。 徐晨星促狭道:「你猜。」 「我不猜。」 「猜嘛。」 「我猜啊,你有个百宝袋,里面啥都有。」云见山开始胡诌。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说着笑吃着糕点,不知不觉喝完了一壶水。倒也不是渴,就是糕点有些噎。 吃完糕点,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就准备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有片林子,树高草深,云见山起了坏心,就开始吓唬人:「晨星啊,你说这林子里,会不会藏着怪物啊。」 徐晨星一脸淡定,他农家出生,哪里会怕这些,也就云见山觉得他怕了。 「怪物倒是没有,不过别的东西,倒是不一定了。」 第222页 「什么?」明知有坑但忍不住往里跳的云见山好奇地问道。 「哎呀,让我想想。」 徐晨星假装思考,压低了声音,凑近云见山耳朵说:「比如啊,蛇虫,癞蛤蟆,鼻涕虫这些。」 徐晨星越说云见山越越得噁心,忍不住打了个寒碜。 突然,云见山停下了脚步,脸色一变。 徐晨星察觉到不对,问:「怎么了,见山?」不会真把人吓着了吧,徐晨星有些后悔了。 云见山声音有些发抖:「晨星,我好像踩着什么东西了,软乎乎的,有点不太对劲。」 「我看看。」 徐晨星俯身一看,云见山居然踩到了一只人手。 「见山,脚拿开,是一只人手。」 「人手!」不会是死人吧,云见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徐晨星蹲下身子,云见山踩着的这人全身都躺在茂密的草丛里,只一只手探出草丛,方才让云见山踩到了。 云见山也蹲下来,和徐晨星一道扒开草丛,准备看看什么情况。 好歹遇到了,若是死人,就通知官府收尸,若是还活着,就救人。 草被扒开,两人才得以看清,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褐色粗布衣裳,一身脏污,躺在草丛里,生死不知。 云见山闻到一股血腥味,这人怕是有伤。 徐晨星试了试鼻息,感受到了微弱的气流,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人既然还活着,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赶紧把人拖出来。 云见山摸到这人身上衣服湿漉漉的,再一摸额头髮烫,心知这人得赶紧送医。 两人出来时带了披风,就把昏迷男子身上的衣服全给脱了。 衣服一脱两人才发现,这男子身上有不少伤,已经发白了。 顾不得思考这人的伤怎么来的,两人赶紧用两件披风给人细细裹好。 弄好以后,云见山就把人背在背后,准备送医。 两人不知哪里有医馆,云见山就对徐晨星说:「晨星,我背着人走不快,这里离刚才的茶铺并不远,你先去茶铺找人带路,我随后跟上。」 徐晨星点点头,一路向刚才的茶铺方向跑去了。 云见山背着人跟在后头,很快,徐晨星就和开茶铺的老闆带着一驾驴车赶来了。 把人放在驴车上,由茶铺老闆驾着车去寻医馆了。 这年头大夫可是难得,茶铺老闆见人昏着,直接就把人拉到了小城里最好的医馆面前。 麻烦人家那么多,徐晨星给了茶铺老闆一点钱,茶铺老闆千恩万谢地走了。 云见山则是进了医馆,医馆伙计见云见山衣着不错,走上前。 云见山一把抓住伙计说:「我们捡到个人,昏迷不醒,想请贵馆大夫给看看。」 闻言,伙计有些犹豫,捡到的人?别是啥穷乞丐吧,这要是付不了诊费医药费可如何是好。 别怪伙计心狠,实在是这年没钱看病买药等死是常态,他要是心软,医馆就得关门大吉了。 云见山还以为伙计是怕人死了,就说:「人还活着,大夫呢,快给看看啊,这可不耽误。」 伙计反应也快,当即就说:「公子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你这边先把诊费交了。」 唉,原来是要钱了,云见山直接掏出锭银子,塞给伙计:「麻烦快点。」 伙计接过钱,放心了,一边喊其他的伙计去叫大夫过来,一边出了医馆的大门,和徐晨星一起把人抬进了医馆。 这年头大夫没那么忙,故闲的时候就不在前头的医馆,而是在医馆后面歇着。 听伙计有人来看病,这医馆的大夫很快就出来了。 先是查看伤口,把脉,随后开了方子让伙计抓药去了。 接着就是处理伤口,这大夫医术不错,处理得十分干净利索,很快就给人包扎好了。 等大夫包扎好,云见山偷偷问大夫:「大夫,这人身上的伤,是什么伤啊?」 闻言,大夫脸色不太好看,低声说:「公子啊,我看你也是好心,老夫得提醒你,这是兵器伤啊,你可得留个心眼。」 徐晨星也听到了,就说:「我刚刚翻看了这人的衣物和随身物品,什么也没有,既无文书,也无银钱。」 云见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只觉是个大麻烦。 这年头兵器管制严格,寻常人只有菜刀,这人的伤不简单啊。 且这人虽穿着粗布麻衣,但一看那鼓鼓肌肉的身材和手上只有习武之人才会有的厚茧子,出身绝不普通。 「他什么时候能醒?」云见山问道。 「快了,这人想必饿坏了,给他准备点吃的吧!。」大夫说。 徐晨星看了一眼昏迷的男子说:「我去吧!」 大夫说快了,还真是快了,徐晨星刚刚买了粥和鸡汤回来,这人就醒了。 人虽然醒了,但人还是虚弱得说不出话,给人餵了点吃的,眼见地这人脸色就好了很多。 有了力气,那人开口说话:「这是哪里?你们是?」 「这里是医馆,我和朋友在城外草丛发现你受伤昏倒,就把你带到了这里。你家住哪里,你受伤了,该通知家人才是?」 云见山问着话,眼神紧紧盯着受伤的男子。 男子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疼,想必是伤口所致,想回忆自己的来歷,却只觉大脑一阵剧痛,什么也想不起来。 第223页 见男子眉头紧促,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这人不会真不是个好人吧! 「我想不起来了。」 得,失忆了,云见山嘆了一口气,怎么那么倒霉啊! 找了大夫来看,只说撞到头了,失忆也正常,至于治疗嘛,没那水平,另请高明。 恭敬送走大夫,云见山和徐晨星就商量该怎么办。 徐晨星凑近云见山耳朵小声地说:「你说他是不是失踪的那位?」 那位?哪位啊?云见山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看到徐晨星警惕的眼神,方才会意徐晨星指的是失踪的太子。 这不可能啊! 第122章 道长 「那位不是失踪在江南吗?」这里可是西南,虽然都是南,但隔得可远了。 床上躺着的男子突然出声:「两位恩公不用担心,我虽失忆,但隐隐觉得自己非亡命之徒,绝不会给两位带来麻烦的。」 这人咋那么直接,云见山只能笑着说:「这位兄弟,你别多心,我们只是在想该如何安置你,我两非此方人士,不好多逗留,而兄弟你深受重伤,又失了记忆,实属让我们为难啊。」 男子虚弱一笑,勉强打起精神说:「按理说,大丈夫行走世间,该顶天立地才是,只是我现如今这样,怕是靠不了自己了,只能厚着脸皮请求两位恩公发善心,暂时收留我一段日子。」 想必男子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脸上带了一丝羞赫:「待我养好伤,定会报答两位恩人。」 说到最后,男子停顿一下:「我知我来路不明,恐惹事端。两位恩公尽可将我画像送去官府,若我真是歹人,自有官府前来捉拿。」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再者,虽然徐晨星的猜测很荒唐,但万一呢,还是把人带回去给纪夫子瞅瞅。 再一个,既然遇上了,也不能送到医馆就不管了。 要不然以这人的情况,便是他们留下钱财,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索性选择好人做到底了。 纪夫子看到云见山和徐晨星带了个陌生人回来时,已经要吃人了。 顶着纪夫子嗜血的目光,云见山硬着头皮说了经过,听了云见山的解释,纪夫子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但还是尽量缓和脸色对受伤的男子说:「阁下如何称唿?」 「在下失忆了,不知姓名,刚刚出城时,见城楼招牌为阳,不如叫我阿阳如何?」 纪夫子点点头说:「阿阳,你与见山、晨星也算是有缘,先上船好好养伤吧,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议。」 哪怕心里不满,但纪夫子还是要给云见山和徐晨星面子的,细心安排起了阿阳。 阿阳被招财带去安置了,就剩下云见山和徐晨星被教训了。 纪夫子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低声骂道:「你们两个,来我房间。」 一进房间,纪夫子就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别人下船最多买点东西,你们两个倒好,还带个来路不明的人,怎么,真当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了?」 徐晨星见纪夫子是真着急上火了,连忙说了自己的猜测。 纪夫子有些将信将疑,仔细想起刚刚见过的阿阳相貌,嘀咕道:「不像啊,五官眉眼不像啊。」 云见山问:「那身形呢?」 被纪夫子赏了一个白眼云见山才发觉过来自己犯傻了,纪夫子都在芸州待了十几年了,这么多年过去,记忆中太子的身形早就变了。 被徐晨星这么一打岔,纪夫子也没心思骂人了。 他对救人没意见,是对两个孩子冒冒失失就把人往船上领有些生气,加之担心云雾书院的众人,心里火大找机会骂人罢了。 「行了,人既然带回来了,就好生安置,见山,你赶紧画好这人的画像,拿去各地官府打听,最好搞清楚这人的来歷。」 「我这就去。」 两人正准备告辞,却见进宝跑进屋,气喘吁吁地说:「夫子,宁司库他们也带了个人回来,那人非说宁司库他们弄坏了他的诗赋,要我们赔。」 原以为,阿阳就够让纪夫子上火了,没想到宁大哥和田修斐他们招惹来的人却是真正让纪夫子大动肝火。 今日下船,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一路,其他人却是结伴而行,几人先是去城里酒楼吃点地方特色菜餚,随后就在城里闲逛。 路遇一年轻道人摆摊卖书,宁文洲来了兴趣,就停下来翻看起来,宁文洲挑了两本书,正准备付钱。 不料这道人噼头盖脸把宁文洲一顿骂,骂宁文洲是小偷。 原来啊,刚刚道人双眼微眯,人已经睡着了,根本没看到宁文洲挑书。 刚好醒了见宁文洲拿着自己的书,还以为是个偷书的,立马开骂了。 宁文洲是个脾气急的,当即就跟人吵了起来,他那小学鸡的骂人实力哪里干得过人家,被人一顿骂了还找不到回嘴的余地。 田修斐等人看宁文洲被人骂了也不帮忙,正好让宁文洲吃点教训。 道人摆摊卖书,本就不正常,也就他一个人没察觉不对,还乐呵呵地上去挑书,拦都拦不住。 眼见宁文洲被骂的两眼汪汪,马上就要掉金豆豆了,宁大哥这才上前跟道人理论。 宁大哥不卑不亢,思路完全不被道人的无奈所打断,三言两语就说向围观的百姓说清了事情原委。 一时之间,众人都为宁文洲不平,纷纷指责道人自己不好好看摊子不说,反而污衊了客人。 第224页 原以为事情就到这里了,后面无非道人陪个不是就了事了。 谁料道人冷哼一声,笑得嘲讽,露出一嘴白牙,对着众人说:「谁说我是在摆摊了,我不过是见雨过天晴,刚好书被打湿了,在这路边晒书罢了。」 见路人不信,道人反问,自己一个道士,怎么可能摆摊卖书。 围观的百姓又被说动了,顿时指着宁文洲议论纷纷。 宁文洲都快被气死了,谁晒书在路边晒啊,还旁边都是摆摊的,这道人委实胡搅蛮缠。 得,田修斐一看,这是遇到老江湖了,他们这些书生,哪里争得过这种老油条。 当下田修斐就低声劝宁文洲别争一口气了,赶紧把这事了了。 几番争吵下来,宁文洲也算了解道人的厉害了,这要是在芸州,他肯定不依不饶。 但毕竟是在外地,又是路过,争一口气大费周折,没有必要。 当即宁文洲就站出来说:「误会,误会,既然道长不卖书,在下也不是偷书,都是误会,还望道长见谅。」 这道人倒是会蹬鼻子上脸,嗤笑一声,一甩拂尘:「你说见谅就见谅,老道的面子往哪里放?」 宁文洲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恨不得给这无奈道士来上两拳。 宁大哥此刻也觉得弟弟委屈了,走上前和道人对峙:「你待如何?」 道士嘻嘻一笑,指着宁文洲说:「他碰坏了我的书,得赔,老道想想,也不为难你,给道长我做三年道童就行。」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弄坏你书了?」 道士一脸愤懑,指着宁文洲刚刚拿过的书说:「怎么没有?你看看,被你那爪子摸过,我的书都不干净了。」 宁文洲当即破口大骂:「就摸了一下,我的手那么干净,怎么你的书是金子做的,摸不得。」 老道一脸兴味看向宁文洲,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哦,你承认摸过我的书了?」 「哼,我告诉你,老道的书,比金子还贵上三分嘞。」 围观的群众纷纷发出闹笑,嘲笑道人,一本书怎么可能比金子还贵。 宁文洲等人的脸色却是不好,他们是读书人,自是知道某些书是价值连城的。 道人见路人不信,扯着嗓子喊:「哎哎哎,你们别不信。郎玉宣,盛京三杰之首,你们知道吧!」 盛京三杰,乃是公认的盛京三大才子,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这郎玉宣。 郞玉宣,名门出身,天才神童,最是骄傲,一身傲骨啊! 然而,十岁那年却被诬陷舞弊,众叛亲离,声名狼藉。 他一怒之下修了道,三年之后写出一篇绝世骈文,洗刷舞弊之名,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此人才名极盛,一听闻他的名头,即使是在偏僻小城,百姓们也都听闻过他的名头。 见大家都纷纷点头,道人十分满意,指着宁文洲刚刚拿过的书说:「这可是郎玉宣亲笔所写的诗赋啊,别说一本书,便是一页纸,也是千金难求啊!」 宁文洲脸都绿了,悄悄问宁大哥和田修斐:「大哥,修斐哥,这人不会真是郎玉宣吧!」 据说这郎玉宣成名之后,就爱以道士身份隐姓埋名四处游歷,这不会真让他们碰上了吧。 「不好说。」田修斐面色凝重。 这郎玉宣是爱隐姓埋名,但大家如何知道他隐姓埋名的?还不是这人自己暴露的。 这人啊,时常装普通道士装到一半就不装了,故模仿郎玉宣故作玄虚骗吃骗喝的道士和江湖骗子也有不少,被骗的人不在少数。 宁大哥也低声骂道:「鬼知道这是李鬼还是李逵?」 一直不说话的程忍冬终于发话了:「这人怕不是要钱,也不是要文洲做他道童,怕是另有所图。」 「先把围观的人打发走吧,再问问这道士究竟要如何?」苏信源建议道。 有围观群众在,双方都有些下不来台。 见大家都点头,苏信源出来打圆场:「道长啊,你将这书摆在这里,旁边都是摆摊的,我的同伴误会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年轻道士却不管这些,破有些胡搅蛮缠:「旁人是旁人,我是我,怎么能一样?」 苏信源不接他的话茬,继续说:「虽说这书没啥事,但我同伴确实是摸了一下,我们愿意道歉,赔偿,还望道长谅解。」 「道长一看就是个大气之人,想必不会跟我同伴这个少年书生计较的。」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纷纷劝道长算了。 道士正想说话,苏信源走上前低声对道士耳语道:「道长啊,不过一桩小事,我们也是认的,我那同伴毛手毛脚的,给你做道童想必你也看不上。不如先把这看热闹的人打发走,其他的都好说。」 见这群书生终于上道了,道士十分满意,当即就与苏信源等人握手言和,事情一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 等无人了,宁大哥问道士:「道长,我弟弟是不可能给你做道童的,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道士一边收着自己的书,一边说:「不急,不急。你们是路过这里的吧,准备去哪里啊?」 宁文洲这个没心眼的,想也不想就说:「我们坐船,准备去滨州。」 一听船和滨州,道人眼睛都亮了:「正好,老道也要去滨州。」 第123章 文书 饶是再不愿意,宁文洲等人也只能把年轻道人带回船上。 第225页 没办法,无论他们怎么说,这道士就是赖上他们了。 这不,一见领头的纪夫子,年轻道士就嚷嚷着说:「这位就是这小书生的夫子吗?这小书生毛手毛脚的,弄坏了我的书,看在你们的目的地和小道一样的份上,你们把我送到滨州,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纪夫子气笑了,指挥张全武:「你是傻的啊,秋昭不在就不会干活了,把这人给我扔下船。」 对哦,有张全武在,他们为何和这道士纠缠不清,真是被这道士气煳涂了。 张全武立马动手,提着道士就把人送下船了。 道士被这样对待,气得破口大骂,对着张全武拳打脚踢,可惜根本没有用,跟给张全武挠痒痒一样。 宁文洲站在船上,居高临下看着年轻道士,对着道士做了个鬼脸。 看见宁文洲的鬼脸,道士反而冷静下来,唇角一勾,放着狠话:「小书生,你等着,现在你不欢迎我上船,一会儿你就得跪着求我上船了。」 纪夫子冷哼一身,转身就要走,却听到道士十分张扬肆意的声音。 「呦,让我看看这是什么稀罕东西,原来是各位书生的路引和身份文书啊,让我看看,摸我书的小书生叫啥?」 纪夫子的脸都绿了,怒瞪正急忙翻找路引和文书的几人。 这年轻道士的第三只手是真厉害,无一个人倖免,宁文洲,苏信源,宁大哥,田修斐,程忍冬,张全武,吕坚7个人的文书统统都被偷了。 船下,年轻道士嚣张的话语继续:「宁——文——洲,呦,弟弟这名字取得好,就是这人品不怎么好,如此对待道长我啊,真真让道长伤心!」 纪夫子的手狠狠一拍,咬着牙对着宁文洲说:「文洲,还不快快,将道长请上船来。」 宁文洲无比后悔自己咋就那么忍不住要买啥劳什子书,招惹这么一个鬼见愁,还连累了同窗。 也顾不得脸面,路引和文书要紧,宁文洲勉强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跑下船去请道士上来了。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也跟上去了,云见山眼神示意吕坚和张全武跟上。 道士看见宁文洲跑下来,笑容灿烂,露出了大白牙。 见宁文洲走过来,这道士也不说话,而是抱胸看着宁文洲要如何请自己上船。 哪怕心里如何告诫自己,但面对年轻道士嚣张的面孔,宁文洲还是恨得牙根痒痒。 努力维持着虚伪的笑容,宽大的袖子里,宁文洲的拳头握得死紧,指节发白。 「道长,你看真是有缘,大家都要去滨州,一道去滨州如何?」 年轻道人见宁文洲一脸屈辱,眼尾发红,突然发觉自己是真过分了,一个小书生,自己未免有些欺负人。 想到这,年轻道士亲热地搂着宁文洲肩膀说:「贤弟说得对,相逢既是有缘,我们一道结伴去滨州,也是美事。来来来,上船!」 宁文洲被搂着,活像个被富家恶少强取豪夺的清白少女,云见山赶紧走上前,把人从道士手里抢回来。 云见山扶着宁文洲的肩膀安抚他,眼神不善地看向年轻道人:「路引和身份文书是重要,但若是真丢了,大不了再回原籍补办就是。无非就是耽搁一二时间罢了,我们又不急着赶路,还望道长莫要太过分。」 道长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为了蹭个去滨州的队伍把人欺负得有些过分,但人嘛,不为难别人,自己就得为难了,他这人,良心是有,但不多。 到底是自己理亏,年轻道人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云见山:「这位兄弟说得对,是道长我啊,今日过分了,不该如此都逗弄这位小书生。这是赔礼,还望文洲弟弟海涵。」 道士不说名字还好,一说名字宁文洲就想到这名字是如何让道士知道的,就更气了,看也不看赔礼,就说:「你既然知道错了,还不速速归还我们的文书和路引。」 年轻道人扶额,无奈地对宁文洲说:「文洲弟弟啊,那句话这么说来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要是把文书和路引还给你们,立马就得被扔下船了。」 他又不傻。 宁文洲都快气死了,闻言就说:「我的文书你扣着,把其他人的文书和路引还我。」 「行啊!」 年轻道人欣然同意。 说完话,年轻道士就从自己那脏兮兮的道袍里掏出一大摞文书递给宁文洲笑道:「这下,可别生我气了。」 宁文洲抢过文书,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急匆匆跑上船了,这是去还大家的文书去了。 道士被瞪了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云见山咳嗽一声,提醒道:「道长,船马上就要走了,上船吧。」 「好好好,多谢,阁下如何称唿。」 「云见山,取归来见山之意。」 「好名字。」道士贊道。 「不知道长叫什么?」 年轻道士摸摸下巴,支支吾吾半天没想出个名字,就说:「让我想想啊。」 年轻道人瞅见正在归还大家的文书的宁文洲就说:「我乃文远道人,云公子唤我文远就好。」 云见山嘴角一抽,这现想的假名也是够敷衍的。 「文远道人这名字真不错啊。」徐晨星突然插话。 「哎呀,跟文洲弟弟一比,差远了。」 唉,果然是个无赖。 上了船,众人又是和文远道人虚伪客套一番,很快没有话聊了,云见山就让进宝带文远道人去为他准备的房间了。 第226页 人一走,何夫子忧心忡忡地说:「这人是个三只手,在船上,不安全啊。」 云见山冷笑道:「这船上要是再丢东西,就把他手剁了。」 这可不是放狠话开玩笑,此时律法严苛,对于偷盗之人,失主把人打死了都不犯法,更何况只是剁一只手。 徐晨星说:「这道士没那么蠢,他估计是想要去滨州,但山高水远,也算我们倒霉,刚好碰上了,好生伺候着,到了滨州就分道扬镳了。」 闻言,宁文洲低下头,是他泄露了他们的底细,才被这道士缠上了。 田修斐看向纪夫子,问道:「夫子,你观这人,可是郎玉宣」 纪夫子摇摇头说:「看不出来,无论他是不是,都于他少接触。」 纪夫子嘆了一口气:「那郎玉宣虽才学过人,但年幼遭逢大变,心性难测,你们日后遇上了,可别被蒙蔽了。」 提到这,何夫子笑了,捂着嘴偷笑,被纪夫子察觉,随即就被纪夫子狠狠瞪了一眼。 何夫子觉得冤枉就说:「老纪啊,你不就是当年被那郎玉宣坑了一把吗,至于气了那么久吗?」 闻言,大家纷纷看向何夫子,指望何夫子再爆点料。 眼看自己让学生看了笑话,纪夫子就说:「哎呀,无非是当年一场诗会上,他送来一首诗,是首骂人的藏头诗,老夫没看出来,闹了笑话罢了。」 纪夫子于诗赋一道,并不擅长,当时又喝多酒,脑子迷煳闹了笑话,大家也都理解,当场笑过就算,没有大肆宣扬,故云见山和学生们不知道。 虽然没有和郎玉宣正式接触过,但经歷此事,纪夫子就觉得这郎玉宣为人不行,过于轻狂放肆了。 那诗会主人本就是诚心邀请郎玉宣,他不去就罢了,何故送一首骂人的诗过去。 眼见纪夫子急了,云见山等人不敢再多言,何夫子就让大家散了,各自回房。 自那日下船带回两个麻烦后,船就不怎么停了,便是停也停得短暂。 纪夫子倒也不是禁止大家下船走动了,只是每次都要大家一起,纪夫子随后看着。 还别说,有纪夫子了,麻烦还真是没有了。对此,纪夫子十分自得,常常教训云见山等人。 云见山等人却是理亏,只能任由夫子教训了。 每路过一处,他们都会派人打听阿阳的来头,只可惜并没有打听出什么,偶有家人失踪的家庭前来察看,也往往是失望而归。 阿阳一直失忆也不是个事,遇到大城,云见山也会带阿阳去看大夫,可惜的是大夫看了一堆,针扎了不少,人的记忆没有恢復,倒是病人被折腾得够呛。 见实在治不好,纪夫子发话,懒得去治了,又耽误时间又费钱,还折腾病人。 纪夫子觉得,这些人的医术还没陈忆安的叔伯祖父等人好呢,还不如等回了芸州再看,再不济到了滨州再寻大夫就是。 一听这话,被折腾惨的阿阳看纪夫子就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连连对云见山说:「恩公啊,我看纪夫子说得有道理啊!」 得,病人都不着急,他急什么,云见山彻底不管了,这看病还花的他银子呢! 见云见山松口,阿阳那是彻底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开始养病了。 他年轻力壮身强体壮,在船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整日养伤,没有大夫给他看失忆的毛病后,身体的恢復那是一日比一日好。 这不,船快到了滨州,这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怕大家一到滨州就让他走人,吵着说要给云见山做护卫。 第124章 凿船 阿阳要做护卫,吕坚哪里会同意,恨不得跟人打一架,张全武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撺掇着两人打起来。 两人还没打起来,张全武就首先被纪夫子收拾了,只见纪夫子黑着一张脸把挑唆阿阿阳、吕坚打架的张全武一顿臭骂,最后还让张全武抄十遍学规。 张全武被教训,焉头巴脑回了房抄学规。 教训完张全武,纪夫子正准继续训人,却发现吕坚不在了,就问一旁杵着的阿阳:「吕坚人呢?」 阿阳这人也不老实,趁机给人上眼药,睁大眼睛力求最无辜的模样,摇摇头说:「不知道去哪里了,刚刚夫子你跟全武说话时,他就走了,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夫子你别介意。」 纪夫子没好气地说:「你少来,别给我上眼药,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别想着做什么护卫了,要么出去谋生早日挣钱还债,要么老老实实打杂。」 小心思被戳破,阿阳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夫子,你误会我了。」 纪夫子懒得听他狡辩,警告他一句就走了。 「好自为之吧!」看着纪夫子的背影,阿阳嘆了口气,他是真不想打杂啊。 阿阳如今失忆,只知道自己会武,也识得文,但他来歷不明,寻常人不会雇他,除非做苦力。 但要是选择做苦力,为啥不留在云见山身边呢,好歹主家大方,还不苛刻,嗯,工钱也高。 再说了,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最是容易被人针对,便是有钱都不一定好使,更何况他没钱呢。 嘆了一口气,阿阳准备去找云见山,聊一聊自己做杂役的事情。 云见山听闻阿阳的来意,有些惊讶,这段时日他也对阿阳有些了解了。 不说别的,只说阿阳能习武识文,这出身和能力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227页 阿阳这人,即使失忆了,骨子里的气质和涵养还是有的,云见山瞅着这人还有些傲气,如今能低头做杂役,怕也是深谋远虑为日后考虑。 单这份眼见就不简单,这样的人云见山怎么会让人去做杂役,也太委屈人了。 知道是纪夫子的意思,云见山也没松口,他知道纪夫子的意思,是想试探阿阳罢了。 想到这,云见山就耐心对阿阳解释:「阿阳,你虽说失忆,但能文能武,做个杂役,未免屈才了。现在在船上,也没什么事,便是杂役,也是不缺人的,你安心养伤就是。」 「至于别的,得到了滨州再说吧!」云见山这么说,哪怕阿阳有些不满意,还是恭恭敬敬告辞走了。 他现在就想和云见山联繫紧密一些,要不然他怕一到滨州,云见山让他走人,人家好歹是恩人,他伤也好了,总不能主动赖着人家吧。 可不赖着人家,他一无银钱傍身,二无记忆依仗,又来歷不明举目无亲,搞不好得把自己饿死。 为了活下去,他也只能厚着脸皮赖着云见山了。 此刻的阿阳,无比希望自己恢復记忆,也无比希望自己家世给力一些,能够让自己偿还云见山和徐晨星的大恩。 阿阳杂役的活计没找到,他就开始琢磨新的报恩方式了。 他拿了个鱼竿,坐在甲板上钓鱼,按理说是很难钓上来的,谁料一钓一个准,没一会儿就钓了好几条鱼上来。 文远道士看了,也拿了跟鱼竿和阿阳一起钓,阿阳知道文远,知道他这人得罪了船上众人,也不和文选道士说话,自顾自钓自己的鱼。 文远道士在这船上找不到人说话,早就寂寞难耐了,时不时找阿阳搭话,阿阳烦了,换了地方钓鱼。 文远道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阿阳去哪里他去哪里,阿阳都要被这人烦死了,索性不管文远道人坐哪里,也不看文远道人。 文远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小嘴就开始唠唠叨叨。 阿阳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掏出两团棉花堵上,随便文远道人怎么说。 文远道人气坏了,但又不好拿人怎么样,只好摸了两条阿阳钓的鱼走了。 现成的鱼汤,不要白不要。 阿阳也不在意,反正他钓的鱼多。 可惜天公不作美,阿阳钓满一桶鱼还想继续时,天却下起了雨。 瞅见天色迅速暗了下来,知道这是大雨将来的预兆,阿阳收了鱼竿,提着鱼去了厨房。 船老大暗骂天气不好,原以为能一口气到滨州,但观测到有暴雨,只能转道去最近的码头暂避风雨。 看到大雨即将来临,哪怕早就预料到,船老大心情也不太好。 码头上,和云家的船一样,来码头避暴雨的船也不少,好在码头够大。 船老大建议大家就在船上歇着,莫要下船了。 这码头附近,有些不太平。 闻言,众人有些不明白,见状,船老大怕这些精贵的读书人真下了船,正想仔细解释一番。 不知道文远道人从哪里冒出来,对着众人说:「这码头所在的地方,叫石头镇。原本,靠着码头和上好的石材,又靠着繁华的滨州,这石头镇十分繁华热闹,但随着石材被开採殆尽,就有人走了歪路,借着在本地的势力对码头停泊的船收取高额费用,还时不时搞些破坏,渐渐的传开以后,大家就不怎么来这里。今天来这里的船,都是被暴雨逼的,要么就是消息不灵通的。」 见文远道人说了,船老大点头应是,他之前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无非是害怕被责怪他将船开来了这里。 可不来这里就没别的地了,如此暴雨,翻船的危险也高。 云见山对船老大保证他们不会乱跑的,这才让船老大放心离去。 船老大走了,徐晨星看向文远道长说:「道长真是见多识广啊。」 「谬赞了,不过是走得多了,所以见识得多,让你们见笑了。」 宁文洲翻了个白眼,暗骂这人装腔作势,不想看见文远道人,直接拉着程忍冬走人了。 很快,暴雨如期而至,天色几乎完全黑下来,船也开始摇晃起来。 这样的情况,徐晨星也看不了书了,索性把书一丢,和云见山聊起了天来。 许是最近太累了,聊着聊着徐晨星就睡着了。 云见山十分心疼,把人抱上床,坐在一旁守着徐晨星。 雷声和雨声十分大,搅得云见山毫无睡意,徐晨星却是睡得香甜。 云见山握着他的手,静静守着人。 这段时间,徐晨星等人都十分用工,云见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有办法。 专心守着徐晨星睡觉的云见山不知道,船所在的码头正在暗流涌动。 夜深了,岸边茂密的芦苇从里冒出几尾小舟,舟上的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人。 见船上一片寂静,舟上的人矫捷的身姿跃进水里,如入水的鱼儿般静悄悄游到船下。 游到船底后,这些人拿出锤子,开始敲击船板,竟是要凿船。 不远处的水域里,一艘大船停在水面上,船上人声鼎沸,具是壮年男人,拿着各式兵器,正在焦急又兴奋地等待着好消息。 「云见山,有人在凿船。」系统突然出声。 凿船!云见山勐然清醒,他立马叫醒徐晨星。 「晨星,有人在凿船,快起来,我去找人。」 第228页 说完,不等徐晨星起身,云见山就跑出房门,去找了船老大,路上遇到巡逻的船夫,就拉着人说:「有人在凿船,快去通知大家。」 船夫楞了一刻,立马反应过来,拿起铜锣就开始敲,还大声喊着,很快就把一座船的人都叫醒了。 附近的船他们也通知了,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整座码头都沸腾了。 水性好的船夫纷纷下水查看,一见果然有人在凿船,二话不说就把人捆了,一经审问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水匪派来的。 云见山这边,吕坚和张全武一起出马,抓回了两个凿船的,一审问这两凿船的就开始放狠话:「你们最好赶紧放了我们,不然一会儿我们兄弟来了,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我们是水匪,劝你们赶紧弃船逃命吧!」」 一听水匪,大家都慌了,船老大更是惊慌失措,不可置信:「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有水匪?」 要是知道这里有水匪,他们就是冒雨行船也不会来这里啊。 闻言,两个水匪嚣张地笑了:「当然是因为遇到水匪的,都死了啊。」 云见山见不得这两个水匪在这里嚣张,一人踹了一脚,冷哼道:「还水匪,真看得起你们自己,不就是一群贼罢了。」 两个水匪被揍了,一脸屈辱,还想骂人,吕坚和张全武赶紧把人嘴堵上了。 本来就人心惶惶,再人这两人说话吓唬人,他们自己人就得先乱了阵脚。 云见山见大家神情都还算镇定,就说:「一般水匪直接直接光明正大的抢,哪里会使凿船这种损招,怕是这群毛贼实力不济,才出此下策罢了。」 此话一出,船夫们脸色好了很多,很简单的道理,能抢为什么要偷,这明显是实力不济抢不过啊? 其实还有一个猜测,云见山没有说,那就是所谓的水匪很可能就是石头镇的人。 水匪派人来凿船,船上的人发现船舱进水,就必须得在石头镇停留,这一留,怕是命和货物,都得永远留下了。 如果有船幸运躲过,可直接行船离开的话,就会被水匪拦截,杀人越货。 但无论如何,一,石头镇绝不能去,二,水匪的实力不会太强。 想到这,云见山直接对着众人说:「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吗?抄傢伙,你们都是行船的好手,身手也是不差的。杀一个水匪,十两银子。若是牺牲,云家也必定照顾抚恤你们家人。今天,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 旁边的船也听到了云见山的话,船主人顿时依葫芦画瓢,给船上的人许诺了重金。 第125章 水匪 凡是跑过船的都知道,水匪一向是杀人越货,绝不可能只取财物。 遇上水匪,除了拼命反抗和等死,没有第三条路,凡是有点血性的,自然要拿起傢伙和水匪干。 码头的船都把各处灯火点上了,但雨太大,灯火微弱,在漆黑的雨夜并不显眼。 水匪这边,见凿船的人迟迟不归,水匪这边急了,水匪二当家问大当家:「大当家的,现在该怎么办?那些人还没回来,怕是被发现了。」 大当家是个精壮的络腮鬍子大汉,闻言吐了一口唾沫,猩红的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被发现了又如何,抄傢伙,劫船去。」 闻言,众人都兴奋了,比起把人骗到镇上宰,他们更喜欢直接抢,毕竟这样他们拿的钱更多。 这些水匪实际上都是石头镇人士,石头镇分为两派,一派以水匪为首,主张直接抢,一派以镇长为首,主被人骗到镇上再杀。 由于镇长的法子更周全,因此跟随镇长的人更多,以至于水匪不得不低头跟镇长合作。 时间久了,水匪们自然不满。 听闻能直接动手,一个个地兴奋得不行,勒令开船的赶紧向码头驶去。 云家船上,云见山等人聚到一起,商量该如何迎敌。 纪夫子说:「不知水匪的底细,可如何是好?」 他们也逼供过凿船的水匪,但这些人估计不是第一次被抓了,嘴里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实在难以辨别。 云见山尝试问过系统,不料系统死活不说。 何夫子问道:「还是得找官府,这附近可有水军?要不开船走吧?」 船老大闻言摇摇头说:「滨州水军驻地离这里甚远,加之大雨,报信怕是艰难,就算成功送到消息,怕是也晚了。」 「至于开船走,怕是不行,那些水匪不仅凿船,还破坏了锚和缆绳,现在这个天气行船,只会是死路一条。」 云见山心头一坠,也就是说,他们得抗过水匪的攻击,等待暴雨过去,才能冒险开船离开。 至于石头镇,这里水匪的消息捂得那般好,是绝对去不得的。 纪夫子下了决心,对船老大说:「远也要去,你派两个水性好的,机灵的人去报信。」 暴雨虽然让赶路危险艰难,但也可以掩盖报信之人的行踪,只能说是福祸相依了。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水军驻扎的地点。」 不知是何人在说话,大家循着声音望向说话的人人,发现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文远道人。 船老大摇摇头说:「不可能,这条路我跑了多年,从未听说附近有水军驻扎。」 文远大人耻笑一声道:「这附近有水匪,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第229页 船老大被这话噎得,差点喘不上气,半天都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云见山不管那么多,看向文远道人,十分郑重地问道:「道长说的,可真?」 文远道长点点头,当即就说:「给我一条小船,我去搬救兵。」 这话一出,原本准备相信道人的大家纷纷开始怀疑了,别是这文远道人想跑路胡诌出来的吧。 不过纪夫子和云见山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轻易开口。 云见山看了脸色依旧不变的文远道长,问道:「若是我不应,道长该如何?」 纪夫子则是说:「文远道长一个人去报信,未免辛苦,不妨你将驻军地址告诉我们,我们寻个好手去跑一趟。」 文远道长摇摇头说:「地址就算我告诉你们,那地方地形复杂,只是口述的话,怕是找不到地方。」 「不应也无所谓,一条命而言,本道长豁得出去。」 「唉,只是可怜你们这些书生,怕都是家里人的心中宝,若是折在这异乡,不知家人该如何伤心。」 云见山拍板了,对文远道人说:「你把文洲的文书和路引还他,我便派船给你。」 此举,完全就是做好了文远道长不回来的准备。 云见山想过了,一条船而已,给就给吧,若是能搬到救兵最好,不能也没什么损失。 做两手准备,他们这边也派人去寻救兵。 众人也没什么意见,文远道长倒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淡定,仿佛有他没他一个样。 唉,云见山等人如此坦荡,倒让道人一向自私的心肠微微痛了片刻,他爽快把文书和路引还给宁文洲,对着大家保证:「诸位放心,我定会回来的。」 云见山让船老大带文远道人去取船,对他说:「希望如此吧,道长一路小心。」 雨很大,夜色深沉,文远道长上了小船,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另外一边,码头上的船却是有了碰撞,无它,有船想让位置,旁人也不是傻的,自然分毫不让。 按理说,这些商船应该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水匪才是,但奈何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丝毫凝聚力。 云见山自认自己没那个本事让所有商船都听他了,只顾管好自家船上的事情。 他们的船是在偏远处,好处是不会吸引太多水匪,坏处是孤立无援也没有挡箭牌。 云见山拿了一把刀,徐晨星则是拿了一把剑,大家各自寻了趁手的兵器,静静等着水匪的到来。 大雨瓢泼,远处的声音听不真切,云见山等人并不知道远处的船情况如何,当听到刺耳的锣鼓声时,他们就知道,水匪过来了。 以防雨声大,声音无法传递,他们在各处设了锣鼓,凡是听到鼓声,就意味着水匪来了。 还不等云见山等人出去支援,几支箭破窗而来,好在没有伤到人。 大家纷纷跑出房间去支援,只有大家一道努力,才有希望。 到了甲班上,水匪已经停止放箭,而是准备上船了。 张全武和吕坚以及阿阳,三人武艺高,各自带领一些船夫守在水匪容易上来的地方,利索地把上船的水匪解决。 见水匪已经开始搭梯子上船了,大家赶紧阻拦。 宁文洲力气小,不敢上前跟水匪硬碰硬,只能偷偷躲在一旁补刀。 云见山和徐晨星紧紧跟在一起,不敢分开。他们提前商量过,不要单独行动,这样才有照应。 两人瞅着水匪甩上来的绳子就开始砍,阻拦水匪上船。 「啊!」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是一个船夫被水匪捅了一刀,好在吕坚支援及时,才救下那个船夫的命。 渐渐地,没有水匪尝试爬船了。 张全武和吕坚、阿阳实在武艺过人,三人领着船夫挡在前面,当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一靠兵器之利,二靠个人勇武,特别是个人的力气。 张全武和吕坚,就是天生的力大无穷,又学过武艺,两人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长枪,见着水匪就挑,跟叉鱼一样,见一个叉一个,导致水匪迟迟难以大规模上船。 至于阿阳,大家是真没想到,他武艺如此厉害,使得一手好刀法,顷刻间就轻易抹了水匪的喉咙。 水匪没有大规模上船,又有如此英武的人在前面顶着,船上其他人也生出无穷的勇气。 没有人想死,只要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大家就会品尽全力。 大家都三三两两结伴,一同对付张全武和吕坚、阿阳顾及不到爬上来的漏网之鱼。 等杀完最后一个上船的水匪,众人的衣服已经淋湿了。 云见山带着斗笠,握着刀,看向徐晨星:「晨星,还好吗?」 徐晨星抹了把脸:「我还好。」 连续砍了几个人,用力过度,他们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眼见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水匪再上来,吕坚和张全武示意除了盯梢的人,其他人全部退回去,别留在甲板上。 阿阳伤势刚好,也被劝了回去。 回到船舱里面,来不及松一口气,云见山赶紧让大家一边轻点人数,一边安置伤者。 还好,没有出现死亡,一人被水匪肚子捅了一刀受了重伤,两人受了轻伤,小腿和胳膊分别被划了一个伤口。 船上配备得有大夫,麻利处理着伤者,云见山让两位受了轻伤的人在房间休息,顺便看顾重伤的人。 第230页 其他人,则是抓紧时间休息恢復体力。 水匪果然放弃了上船,云见山他们刚刚退回船舱不久,就迎来一波箭雨。 好在这条船用料扎实,大部分箭矢都被船壁挡住了,只有几支穿过窗户进来,都被大家悉数剁开。 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缩在一处角落,躲避着箭矢。 纵使没有箭再射进来,两人依旧没有动,现在一切都得小心。 徐晨星紧紧抓着云见山的手,此刻他不想别的,只想云见山能活下去。 云见山把徐晨星紧紧抱在怀里,对着他的耳朵保证道:「晨星,我们会活下去的。」 徐晨星眼里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他呜咽道:「见山,我怕。」 我怕你有事,徐晨星觉得自己的心好痛,明明云见山就在自己身边,却止不住地害怕失去他。 他的心是一阵一阵的疼,仿佛失去了挚爱一般,整颗心被活生生挖出来,撕扯得整个人死去活来。 徐晨星不会知道,在那个时空,同样的雨夜里,另一个他,永失所爱,终身未能再见心爱的少年。 云见山没有察觉徐晨星的不对,只以为徐晨星被水匪吓到了。 云见山把徐晨星抱在怀里,他们的衣服都湿了,黏在皮肤上甚是难受,但此刻都无人在意。 大家都在期盼着,这雨快点停,这夜早点逝。 第126章 支援 水匪这边,与码头上的船两方陷入了胶着。 如云见山所料,这群水匪实力不咋地,以前都是靠着以多欺少,加之水匪的恶名,就把打劫对象吓个半死了。 这次呢,先是因为暴雨,来到这个码头的船,特别是实力不错的大船格外的多。 其次呢,有系统提前提醒,凿船的人没得逞,不仅让船上的人有了准备,还使得所有人都留在了船上共同对抗水匪。 见水匪来势汹汹,小船上的人坚持不住了,就直接往大船上跑。 以至于到最后,水匪只能硬啃那些大船。 这些大船哪里是好招惹的,武力装备精良,人手充足,船长还学着云见山许了重金,又有着大船庇佑,和来自小船人手的补充,硬是抗住了水匪第一波勐烈的进攻。 见那些大船久攻不下,水匪头子把所有人都召集回来,准备逐一击破。 这边,张全武发现不对,和吕坚对视一眼,进了船舱给大家说明情况。 云见山一听就觉不妙,还未说话纪夫子就出声了:「不好,怕是水匪要逐一击破。」 纪夫子也是简单了解过停在码头的船,知道其中有几艘船和他们所在的船一样,都是大船,若是存心反抗,水匪想同时攻下,不是易事。 闻言,大家面面相觑,一是他们所在的船会不会成为水匪的首要攻击目标,二就是若是其他的船被攻击时,他们该如何办?冒险救援还是靠其他船拖延时间? 云见山也下不了决定,人都是自私的,他可以无畏无私,不在乎自己一条命,但他要为船上的其他人考虑。 倒是纪夫子,经歷的事情多了,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纪夫子看向张全武说:「全武,你武艺最好,水性也佳,劳你去探探,水匪的动向。」 张全武点点头,没有多话,转身走了。 等人走了,纪夫子看向大家说:「夫子知道这很危险,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若是其他船被攻击了,我们还是要去支援的。」 纪夫子太清楚人性了,这个时候,若是无人带头,怕是其他船只的人真的会见死不救。 但夜那么长,大船就那么几条,坐等他人垫背,何尝不是在铺自己到阎王殿的路? 相反,若是有人带头支援,其他的船,若是脑子稍微清醒一点,自然也会跟着支援。 人,在危机时刻,往往会跟着别人行动。 云见山点点头说:「夫子,我带着船上的船夫去,你和文洲他们守船吧!」 阿阳见状,连忙说:「我也去。」 云见山摇摇头说:「你伤刚好,还是不要淋太多雨,万一旧伤復发就不好了,你留在船上守船。阿阳,没想到你竟如此勇勐,留你在船上,大家都心安。」 阿阳见云见山安排合理,只能接受安排。 接着,云见山就和纪夫子船老大商量着若真要支援,人手如何分配,信息如何传递。 其他人都不说话,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听安排才是最好的。 很快,张全武回了,带来了消息。 水匪的目标,是另外一条船,那条船是码头停着的船里面最大的一条。 船老大一听,就说:「是张家的船。」 据船老大所说,张家的那条船是一条商船,装了不少值钱的货物,船上皆是自己人,没有添乱的船客,货物的东家张大少爷也随行。 有了主心骨,加之船高大坚固,水匪久攻不下,很是吸引水匪的仇恨。 云家的船之前和张家的船在一个码头遇见过,船老大和张大少爷也算熟识。 来到码头时,船老大也看到了张家的船,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闻自己所在的船不是水匪的首要目标,大家都松了口气。 云见山对徐晨星说:「晨星,你留在这里,我带着大家去支援。」 徐晨星很想任性跟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任性,船上也需要照应。 第231页 除了云见山,就属他才是云家的主子,他们两个都走了,怕人心不稳。 云家的船离那条大船有一些距离,云见山带着支援的船夫,和吕坚张全武上了小船,向张家的船驶去。 越接近张家的船,越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和厮杀声。 路过其他船的时候,看哨的船夫发现他们,询问他们是何人。 船老大就出来搭话,严明他们是去支援的。 见大家都不理解,船老大就说:「现在不去帮忙,等水匪一条船一条船的杀过来吗?」 船老大没有多说,扔下话就走了。 很快,他们的小船就靠近了张家的船,船上正一片狼藉。 张全武一甩绳梯,一马当先爬上去,船上的人前来阻止,张全武立马解释:「我们是云家的,前来支援。」 为了方便大家分清敌我,云见山等人早就在之前统一了着装。 张家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水匪而是支援的,又见到熟悉的船老大,连忙感激地说:「多谢诸位,快快上来。」 很快,云见山等人就上了船,跟随着张家的人打退了水匪的第一波进攻。 有了喘息的机会,张家大少爷感激不仅地对云见山说:「多谢兄台前来相助。」 「不必多礼,守望相助罢了。」 还不等两人多说几句话,水匪就上来了。 水匪这边,水匪三当家看着一直攻不上的大船,有些急躁,劝道:「大当家,不如换条船。」 接连失利,自大的水匪头子早就心里不满了,闻言怒骂道:「奶奶的,老子亲自出马,就不信拿不下一条船。」 「跟我上!」水匪头子振臂一唿,举着大刀走了。 张家船上,见张全武和吕坚勇勐过人,张大少爷对身旁的护卫一阵耳语。 很快,离开的护卫取来两样东西,竟然是两副上好的弓箭。 看见弓箭,云见山都惊讶了,此时私造兵器可是大罪。这弓箭的样式,一看就是违制的。 张家大少爷苦着一张脸说:「云兄,我知这东西不该拿出来,但保命要紧啊。」 说完,张家大少爷就让人把弓箭给吕坚和张全武送去。这两幅弓箭沉得很,张少爷手下的人连拉开弓铉都困难,更何况射箭杀人呢。 云见山见两人一拿到弓箭,直接弯弓射箭射杀了两个土匪,这才知道张大少爷的打算。 说实话,这些跑船的,都会暗自备一点兵器,只要打点得当,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之前张家没有拿出弓箭,是因为无人可用,现在用的人来了,自是保命要紧。 有弓箭助阵,张家船上的压力大减。还来不及高兴,水匪头子带着一拨人又发起了新一轮攻势,好在其他船的人也陆陆续续派人前来支援,一时之间倒是还撑得住。 张全武和吕坚寻了个视线好的位置观察情况,吕坚率先发现了水匪头子,示意张全武。张全武也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挽弓射箭,一气呵成,转眼间,两支利箭携着破风之势而来。 水匪头子凭藉警惕避开先来的一箭,后面的一箭却直接穿胸而过,取了水匪头子的性命。 水匪头子失了力气,直接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一旁跟着的水匪来不及反应,还不等下去捞人,就听见吕坚和张全武大喊:「水匪头子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张家船上的人也听到了,不论真假,也跟着大喊,一时之间,水匪都有些慌了。 二当家一看,暗道不妙,怕是大当家已经死了,为了稳住局势,二当家直接大喊:「给老子稳住,沖啊,把他们都杀了。」 闻言,水匪才清醒过来,不能放过这些商船。 然而,张全武听力过人,听到声音,直接一箭射死了二当家。 眼见二当家也没了,张全武和吕坚又连射几箭杀了不少水匪,水匪顿时慌了,不少水匪直接弃船跑了。 还有的直接乘坐小船熘了,乌泱泱地全跑了。 见状,张家大少爷大喜过望,云见山提醒他:「水匪走了,石头镇可不好说。」 搞不好,见水匪拿不下他们,石头镇的人就亲自出马了,这一个镇,他们可对付不了。 闻言,张大少爷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冷笑着说:「这帮缩头乌龟不会出来的,要是有胆量,早就跟水匪一道来抢了,估计还以为自己能把官府煳弄过去呢。」 一个镇就出了这么点水匪,估计是大部分人都不敢做这刀口舔血的买卖,指望凿船船搁浅了,哄船上的人上岸再杀呢。 云见山笑着说:「怕是这次,他们煳弄不过去了。」 官府可是严厉打击水匪,哪里那么容易混过去。 水匪退去,张家船上开始收拾残局。 饶是张家船实力强,也死伤了不少人,顿时一片哭声响起。 云见山见状,也不好久留,就提出告辞。 张家少爷很感谢云见山带人前来支援,但他现在确实脱不开身,只好千恩万谢送走云见山:「云兄实在抱歉,招待不周了。」 张全武和吕坚两人十分不舍地看向手里的弓箭,依依不捨地还给了张大少爷。 张大少爷让护卫接过弓箭,十分感激地说:「多谢二位壮士,这弓箭不是在下捨不得,实在是一桩麻烦事啊,日后若寻到上好兵器,必当会二位留着。」 第232页 张全武哈哈一笑:「张少爷,我们兄弟知道厉害,多谢你的好意了。」 夜色未明,大雨不停,但好在水匪已散,云见山带着人回到船上,总算落下一颗心。 第127章 救兵 见到云见山回来,徐晨星直接冲上前一把抱住他。 「见山,你回来了。」 「晨星,我回来了。」 没人打扰他们,纪夫子带着人去了别处询问情况,只留下云见山和徐晨星留在甲板上。 云见山摸摸徐晨星的头,安抚着说:「晨星,还下着雨,水匪也走了,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吧。」 不止云见山,徐晨星的衣服也是湿的。危机当头,谁都不敢换衣服,唯恐水匪突然袭击反应不过来。 两人回了房间,换好衣服,相拥躺在床上,说起了话。 徐晨星被云见山抱在怀里,突然出声:「见山,回去我们便结契吧!」 云见山有些意外,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 倒不是云见山不乐意,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早已心意相通了,只不过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两人还年轻,眼下云家和书院有难,云见山就想着这些事能往后拖就拖,若他真出了事,徐晨星也能有个出路,而不是跟云家绑在一起死。 徐晨星水润的眼睛看向云见山,脸色还残留着之前的惊悸,徐晨星垂下眼眸,头一歪靠在云见山颈窝处说:「见山,我只是害怕罢了。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们一直以来,顾虑那么多,却荒废了现在的时光,真的好吗?」 「相爱,就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我不想,当意外来临后,才追悔莫及。」 「见山,我多怕你出事,刚刚我就在想,若我们都葬身于此,死前却未能正式在一起,该有多遗憾。」 「见山,你娶我吧!」 说到这,眼泪夺眶而出,云见山感受到脖颈的湿意,心头一窒。 云见山死死抱住徐晨星,也落了泪,终是他不好,辜负了徐晨星的深情,倒要这人主动。 「好,等到了滨州,我们就成婚,虽然母亲山长师父不在,但还有夫子和同窗们,等回了芸州,我们再办一次婚礼就是。」 徐晨星点点头,呜咽着应了。 云见山抱着徐晨星,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晨星,是我不好,这么多年,对你疏离冷淡,是我混帐。」 从前的云见山,总以为徐晨星不懂爱,对他的感情不过是因为一起长大的情分和云家对其养育的恩情掺在一起。 加之徐晨星幼年的报负是科举做官,长大后,云见山就渐渐疏远了徐晨星,以自己的行为和态度反抗两人自小定下的结契之事。 毕竟云家对徐晨星如此厚待,即使徐晨星不愿意结契之事,也不敢开口反对。 殊不知,云见山自以为是的贴心,却是折磨了徐晨星多年,爱而不得求其不得的痛一直伴随着徐晨星。 那是午夜惊醒的噩梦,是抚不平的伤疤,是脑海里扎了一根拿不出去的针,是心头被挖去一块肉。 纵使徐晨星表面温润如玉,云淡风轻,一副痴心不改笃定云见山迟早回头的冷静自持模样,也难以掩饰他深入骨髓的患得患失。 「晨星,我们自此,永不分离。」 「见山,我们自此,永不分离。」 雨渐渐停了,天色将亮未亮之际,船老大远远就看见远处仿佛有船过来了。 怕是水匪捲土重来,船老大赶紧让人敲响了铜锣。 等云见山和从徐晨星来到甲板上时,就见不远处有一支船队驶来,船上飘着的,正是盛国水军的标志。 其他人也来到甲板上了,见状互相对视几眼,都有些惊讶,他们都以为文远道人跑路了,没想到这人是真把救兵带回来了。 虽然水匪已经被打退了,但石头镇上面的人依旧是个隐患,若是官府来人,他们也能在此休整一下,把船修好再上路。 水军的船上,文远看着即将亮的天色,忍不住骂道:「都怪你,磨磨蹭蹭的,要是真赶不上,害死那么多人,你也不怕睡不着觉!」 被他埋怨的,是一个年轻的将军,穿着盔甲,翻了个白眼:「喂,你搞清楚,你无凭无据的,就让我出兵,怎么可能?」 「你一向嘴里没句实话,万一你耍我,那我贸然出兵,以后如何服众?」 文远道人狠狠瞪了年轻将军一眼,叮嘱他:「别泄露我身份。」 「知道了,朗大才子!」年轻将军敷衍他。 见到文远道人回来,云见山上前问好。 年轻将军姓刘,得知这里是真有水匪,面色一肃,连忙前来询问情况。 等了解完情况,刘将军点点头,有些后悔没能早点来。 嗯,都怪朗玉宣这人前科太多,这骗人骗得多了,下场就是真话也成谎话了。 刘将军很快意识到水匪和石头镇有联繫,直接派人上岸抓人。 至于码头上的商船,则是等天亮,等雨停,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文远道人也跟着云见山的船走了,因为没有临阵脱逃,所以大家对他态度还行。 云见山去了文远道长的房间,特意前去致谢。 听闻云见山的来意,文远道长拜拜手,欣然收下云见山的感谢。 「哈哈哈,小事一桩,毕竟坐了你们的船,帮帮忙,应该的。」 第233页 云见山微微一笑,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是吗?无论如何,还是得多谢朗公子才是!」 「不用多谢——」 文远道长也就是朗玉宣脸上笑意一顿,大意了,居然被试探出来了。 朗玉宣坐直身子,看向云见山,眼神不復之前的轻浮,瞬间恢復了精明:「我很好奇,云公子如何猜出来的。」 云见山摇摇头说:「道长,你太有底气了。无论是水匪,还是刘将军,你的态度都太稀松平常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哦?是吗?」朗玉宣看向云见山,眼神兴味:「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朗玉宣啊。」 「我猜的。」云见山给出一个气死人的答案。 朗玉宣简直想骂娘的,丫的你靠猜的还那么淡定,他还以为自己真在什么地方露馅了。 「唉,这就让人猜出来了,真是不好玩。」 朗玉宣嘆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泄气。 云见山静静看着他,眼神平静:「马上就到滨州了,你可以继续在滨州找新目标,放心,我不会多嘴。」 朗玉宣摇摇头说:「不不不,到了滨州,我可不能招摇撞骗了,毕竟是去参加书院大会的,还是要顾忌一下形象的。」 「唉,你们不是也准备参加书院大会嘛,不如奉我为座上宾,鄙人不才,拿过几届书院大会的魁首,教导教导你们一番,拿几个金牌银牌问题不大。」 书院大会,就是把盛国书院的学子聚在一起比试。 比试的项目很多,其中一等仅有一个名额,称为魁首,第二等和第三等则是由评委评定,名额不会太多,也不至于就一两个,能在重要的比试项目中拿到第二等、第三等名次的人,也都是佼佼者,走出去都是要被高看一眼的。 魁首会发玉牌作为纪念,第二等会发金牌,第三等则是银牌,至于没评上等级的,则是发个木牌以示安慰。 不得不说,郎玉宣的话很有诱惑力,所以云见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郎玉宣不可置信,指着云见山质问道:「喂,你有没有搞错,我,盛京三杰之首,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我向你抛出橄榄枝了,你不赶紧接着就算了,还一脸嫌弃是怎么回事?」 云见山冷笑一声。丝毫不客气地说:「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云见山又不是傻子,就郎玉宣这嚣张样,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货色,他要是真把人留下来,同窗能有好日子过。 郎玉宣这人性情放荡不羁,为人还有些恶劣,他们可没时间陪这位大爷耍。 要不说郎玉宣贱呢,见惯了别人供着自己这个大才子,见了云见山这样,顿时来了兴趣,一甩拂尘,瘫坐在椅子上,贱嗖嗖地说:「唉,老子还就不走了,我告诉你,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把大爷伺候好,我还就赖着你了。」 云见山无所谓,等到了滨州他就让张全武把人扔一边去,这位大爷要是有闲心在诺大的滨州找人,他随意。 看了郎玉宣一眼,云见山直接走了,唉,本来是来道谢顺便赶人走的,谁料还把人惹成狗皮膏药了。 见云见山一句话不说就走了,郎玉宣有些难受,不是,你好歹骂我一句啊,就这么走了多没意思。 云见山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准得回来给他两拳,这人真是闲的。 云见山一出门,转头见看见木着一张脸的宁文洲。 「文洲,怎么来这里了?」云见山压低声音问。 宁文洲拉着云见山走远,到了一个角落,拿出一瓶药酒:「我看他脚好像崴了,就来给他送药。」 「有吗?」云见山有些惊讶,郎玉宣看着没问题啊。 宁文洲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在郎玉宣这里吃了大亏,所以一直以来都在暗自关注他。 郎玉宣一回来,宁文洲一眼就看出他脚崴了,见郎玉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宁文洲想着这人好歹搬来了救兵,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就给人来送药了。 没想到,居然刚好碰上云见山和郎玉宣说话,得知这人居然是郎玉宣,宁文洲有些吃惊。 云见山见宁文洲这样,叮嘱宁文洲:「文洲,送药是应该的,他的身份,想必你也清楚了,哥哥想提醒你,别被他才名迷惑了。」 郎玉宣的才名极盛,据云见山了解,宁文洲还挺仰慕这人的才学的,光是郎玉宣的文集,就花钱买了不少。 宁文洲点点头,乖巧地说:「见山哥,我知道,才学是才学,人品是人品,不是一回事,我仰慕他的才学,不代表就要信任他的人品,更不会听信他的鬼话,我送了药酒就走。」 「那就好,文洲,你真是长大了。」 「我早就长大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小瞧我。」 说完,宁文洲气唿唿送药酒去了。 云见山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这样率性可爱的弟弟,他怎么会留下郎玉宣欺负他? 第128章 解危 当云见山等人到了滨州时,也有人到了云雾书院。 云雾书院大门,顾老头如往常一般守着书院,正是书院学生上课的时候,大门口空荡荡的,顾老头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远处传来的交谈声,顾老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者和两个少年并一个护卫款款而来。 其中一个少年,正是齐晟,那日赵老太太给他送了糕点,他就惦记着要来一趟云雾书院,只是身体一直欠佳,故耽搁到今日,方才带着个护卫前来。 第234页 至于老者和另外一个少年,则是一对爷孙。 老者则是当朝德高望重、已经辞官的陈太傅,少年则是其独孙,因身体一直不好,陈太傅辞官带着孙子四处寻医。 齐晟作为瑞王世子,一直在封地呆着,但之前也有幸见过陈太傅,几人在路上碰上,齐晟一眼就认出了陈太傅,当即就聊上了。 一交谈齐晟才知道,陈太傅爷孙竟是来寻医的。 寻的,是陈忆安这个医。 原本,陈太傅听闻芸州陈氏,医术不俗,就带着天生弱症的孙子陈不弃来了芸州。 为了治疗陈不弃,陈家倾巢出动,别说是陈忆安的父亲,便是陈忆安爷爷一辈的人,陈家的几个老祖宗也出面了,只是对于这先天的弱症也没啥好的办法。 陈太傅已经寻了名医、寻了方子养着,陈太傅也将陈不弃养得很好,但要是根除,他们却是无能为力的。 最后,还是陈忆安的父亲说,陈忆安可能有办法。 陈忆安擅药膳,在这一道,陈家无人能出其右,加之最近陈忆安发现配合书院的泉水,药膳的效果大大提升,故陈大夫让陈太傅寻陈忆安试试。 原本听闻陈忆安如此年轻,陈太傅是不想来的,但听闻泉水一事,陈太傅改了主意。 陈不弃幼时体弱,眼看就要活不成了,陈太傅就带其到了大盛最有名的泉水之一——金池附近,每日用泉水养着,配合名医的方子,竟也渐渐养大了陈不弃。 只是随着陈不弃长大,金池泉水不再起作用,陈太傅当机立断带着陈不弃寻各处名医与名泉去了。 可惜的是,除了金池,再也没有遇到能调理陈不弃身体的泉水了。 没办法,大盛的这几口泉水就是如此邪乎,有人在泉水这里收穫奇蹟,也有人失望而归。 听到云雾书院学子挖出了一汪泉水,且泉水制作的食物鲜美、熬煮的药膳效果好,陈太傅当即心动了。 休整一番,陈太傅就带着孙子陈不弃来云雾书院了。 在半路遇到齐晟,听闻齐晟一个厌食的人居然觉得书院泉水制作的糕点美味,陈太傅心里更添半分期待。 顾老头客气地问:「诸位留步,可有请帖,可有拜帖?」 陈太傅和齐晟自是没有请帖的,但都准备了拜帖。 顾老头恭敬接下拜帖,说:「诸位稍作片刻。」 宁山长接到拜帖翻开一看,先是瑞王世子的拜帖,再是陈太傅的拜帖,宁山长吃了一惊,连忙出门迎接。 听闻几人的来意,宁山长直接把人领到荒院,一边当场取水、泡茶,一边让人去请陈忆安过来。 齐晟和陈太傅、陈不弃在泡茶时,就已经闻到勐烈的茶香,待到茶水入喉,陈太傅只觉茶水甚好,是生平中难遇的好茶。 至于陈不弃,一杯茶水下肚,只觉温暖的茶水温抚了五脏六腑,顿感一阵轻松,饶是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却也让他眼前一亮。 齐晟也怀着期待喝了茶水,还未入口,就闻到一阵清列的茶香,轻吸一口,只觉脑内清明,更是平添了几分期待。 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齐晟只觉口齿生津,沉睡已久的味觉在缓缓甦醒。 没有犹豫,齐晟当机立断对宁山长说:「山长,我愿入书院念书,还请山长收我这个学生。」』 闻言,宁山长还未反应过来,陈不弃却是眼前一亮,眼巴巴看着自家祖父。 宁山长有些为难,知道他是为这泉水而来,就说:「世子不必如此,这泉水书院没有独占的意思,若是能对你病症,只管来取就是。」 齐晟却不愿意,他一为泉水,二为的是书院,为何这泉水不出现在其他地方反而出现在这云雾书院,想必这书院自有自己的不凡。 自己有幸能在书院尚未出名,泉水尚未扬名天下时遇见书院,自然该抓紧机会入书院才是。 正所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泉水好,想必书院自是差不了。 想到这,齐晟十分诚恳地说:「山长,这泉水对我病症,焉知不是我与书院的缘分,说来学生惭愧,为这病症,延误学业。如今正好,还望山长收我。我知书院规矩,山长尽管考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山长只能点头,陈太傅插话了:「齐世子所言,甚为有理,不知老夫,可有这个荣幸,做这云雾书院的夫子啊?」 宁山长一听,赶紧说:「这是书院的荣幸才是。」 得得得,他宁雾之不管这些人为啥来的书院,只要对书院好,统统收下。 陈太傅闻言呵呵一笑,指着陈不弃说:「这是我孙儿,山长不妨考校一番,若是这孩子合格,还望书院收下。」 宁山长恭维道:「先生教导的孩子,定是不差的。」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考试的。 正准备带齐晟和陈不弃去考试,陈忆安来了。 宁山长一拍额头,真是的,被陈太傅要来书院的事情惊了,居然把这事忘了。 「忆安来了,这是陈太傅,瑞王世子,和陈太傅的孙儿陈不弃。」 陈忆安心下一惊,如此人物找自己干啥,心下惊疑,面上却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沉稳模样。 「见过山长,见过世子,见过太傅。」 陈太傅拦住陈忆安行礼,一脸慈祥:「莫要多礼,此番前来贸然叨扰,倒是我们的不对,还望见谅。」 第235页 「学生不敢。」 「这次前来,只为一事,求医。我这孙儿,胎里带的弱症,老夫自幼带其多方寻医。听闻芸州陈氏医术甚妙,便来了芸州。」 「可惜我儿弱症,并未寻得根治之法。倒是令父,言你精于药膳调理之道,所在书院,出了一奇泉,泉水烹制药膳,更添三分药效,故前来寻医。」 陈忆安点点头,看向陈不弃:「小兄弟可否让我把把脉。」 望闻问切,陈忆安折腾了许久,陈太傅和陈不弃也不见耐烦之色,常年的求医之旅,让两人的耐性格外的好。 良久,陈忆安才结束他的看诊,对陈太傅说:「学生不敢妄言,对于陈公子的弱症,在下并无十全的把握。」 陈太傅却是有些激动,问道:「也就是说,陈小大夫有根治之法?」 陈忆安点点头说:「家中传下诸多药膳方子,可惜的是,之前无论学生怎么调配,药膳的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但是。」陈忆安话音一转:「自这泉水出现后,我多次实验,发现其对药膳效果的激发,甚为有效。故因而对陈公子的弱症,有几分把握,但却是没有十全把握的。」 陈太傅微微一笑:「无妨,陈小大夫尽管去治,若真能根除,老夫感激不尽。「」 陈不弃也说:「我的身体,还望陈大夫多费心了。」 接着,宁山长和书院的夫子拿来考题,给齐晟和陈不弃入学考核。 两人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太傅之子,天资聪颖,哪怕病症拖累,学业也是槓槓的,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通过了考试。 宁山长大手一挥,把人安排在甲班上课,徐晨星等人走后,甲班就没学霸了,正好来两个竞争者,让大家有点竞争。 齐晟对陈不弃映象很好,两人相约同住一个斋舍,至于陈太傅,则是与谢老一见如故,两个老头在斋舍作伴不孤单。 带到三人入书院的事情办好后,已经日暮西斜了,几人相约着一到来了膳堂用餐。 路上,谢老对着陈太傅说:「陈老啊,你是不知道,你可算是赶上好时候啊,之前的膳堂,那叫一个难吃啊。」 陈太傅准备做夫子,就让大家改口,莫叫太傅,改为陈老。 「哦,是吗?可我听闻,这膳堂甚是美味了。」 「哎呀,所以说赶上好时候了嘛!」 宁山长不想被揭短,就插话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作甚?前面就是膳堂了,咋们速速去用饭吧!」 陈老笑着说:「正是这个理,早就饿了,吃饭最重要。」 今日的菜是凉拌黄瓜、干煸豆角、蛋羹、栗子炖鸡、油焖茄子。 陈老,谢老,宁山长自是吃得欢喜,原以为陈不弃和齐晟会吃不惯,不料三个老头吃到一半一看,好傢伙,这两人早就吃完了。 陈老有些担心:「不弃,膳堂是有规矩,但若是吃不了,不要勉强,给爷爷吃。」 陈老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膳堂的饭,两人份他都能塞下。 陈不弃温和一笑,挤出两个酒窝在脸颊上,眼里满是兴奋:「爷爷,膳堂的饭菜,很好吃。」 见陈不弃是真喜欢,陈老是真高兴,这云雾书院,来对了啊。 比起陈老和陈不弃,更兴奋的是齐晟,别人只觉得饭菜好吃,他却是如同吃到人间美味一般,毕竟对于厌食者来说,能有胃口就不易,更何况是品尝美食的美好呢。 吃完饭,陈不弃和齐晟去了斋舍安置,宁山长送谢老和陈老去斋舍。 路上,陈老拉着宁山长说:「山长啊,有件事,莫怪我多嘴,既然书院有如此泉水,何必藏着掖着,该与人共享才是,如此于书院,也是功德和盛名啊。」 宁山长一怔:「没有藏着掖着啊!」 谢老倒是明白陈老意思了,就说:「书院便是阻碍啊,想必大家都听闻这泉水,怕是早就好奇了,碍于书院清净不好打搅罢了。」 宁山长一想也是,若不是齐晟厌食,陈不弃弱症,怕也不会前来叨扰。 想到这,宁山长说:「是我考虑不周了,我立马让人引泉水到山下,想要的人,自取便是。」 「山长高义,怕是不假时日,这泉水也能名动四方,山长该早日为其取名才是,要不然被别人先取名,岂不可惜?」 说完,陈老呵呵一笑,谢老和宁山长确实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苦笑,他们两个真的是灯下黑啊,居然忘记这泉水了。 要知道,名泉降生之地,忌讳颇多,可不会会有人敢抢。 远在滨州的云见山不会知道,他留下的灵泉已经解了书院的危机。 第129章 筹备 在宁山长等人疯狂在书院泉水做文章时,云见山也开始忙碌起来了,他要筹备和徐晨星的婚事。 听闻云见山和徐晨星要在滨州成亲,纪夫子恨不得唿死这两个不靠谱的,但云见山言辞恳切,意愿坚决,纪夫子只能点头同意了。 原本,纪夫子是反对的,但想到书院的危机,想到云见山和徐晨星前途未卜的未来,终是心头一软,松了口。 罢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难得有一件事情称心如意,何不早早如愿,莫要一等再等一拖再拖,白白辜负光阴。 因此,在滨州落脚后,云见山就开始筹备两人的婚事。 至于徐晨星等人,则是在苦读。可云见山没想到,本就忙乱的生活还有人来捣乱。 第236页 看着一连三日堵在他们租住的院子大门口的郎玉宣,云见山实在忍不住了,提着这人的衣领恶狠狠问道:「郎玉宣你是不是有病啊,堵在门口噁心谁啊?」 郎玉宣丝毫不慌,十分无奈地说:「我没钱了,所以来投靠老朋友了嘛,怎么这么无情啊。」 云见山冷笑道:「我记得送你走之前,可给你备了不少银钱,你莫要胡搅蛮缠。」 「哎呀,还是老朋友你了解我,我啊,就是胡搅蛮缠。」郎玉宣嘿嘿一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眼见云见山拳头都要硬了,郎玉宣怕把人逗狠了自己吃亏,赶紧说:「哎呀,云大少爷你宽宏大量,为人豪爽,何不收留于我。我保证,绝不闹事,如何?」 云见山给了一个白眼,他会信这人就有鬼了。 郎玉宣见云见山实在难以说动,就说:「最近筹备婚礼,想必甚是疲惫吧,你还年轻,不懂这些章程,对这滨州也不熟悉,等到亲自置办好婚礼,怕是鞋都要磨破几双。何不邀我一起,我帮你啊!」 云见山见这人舌灿莲花,更加警惕了:「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郎玉宣是真冤枉,是,他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但是他是真没啥坏心,但云见山实在难以说动。 郎玉宣一咬牙,直接说了:「好吧,我承认,我是对你们有企图。」 这盛国的书院,都分派系,以地域为分界,分为南方派和北方派,以及南北方都容不下去的盛京派。 这盛京因为是天子脚下,占着地利之便,很是吸引南北方两派的仇恨,这郎玉宣作为盛京三杰之首,自是在南北两派都有对家。 盛京有盛京三杰,北方有北地四俊,南方有南地四楚。 郎玉宣的对头,就说北方四俊之一的萧听寒,南地四楚之一的南宫音尘,这三人互相写诗对骂是常态,一个也不服一个。 上次书院大会,三人都没有出席,反而是相约打了一架,谁都没占到便宜,于是三人相邀这次书院大会再分胜负。 只是三人文斗武斗都分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三人就约定,比谁的生存能力和交际能力好。 听到这,云见山有些迷煳:「啥玩意?你们究竟比了啥?」 郎玉宣咳嗽一声:「就是我们三个,只拿十两银子,从盛京隐姓埋名出发,一路到滨州,不许亮出自己的名声,看谁能先抵达滨州,以及谁过得最好。」 十两银子,哪里够路费,又不能暴露身份,可不就得靠顽强的生存能力和交际能力,要是能遇到一个有钱的冤大头,攀攀交情就能给吃给喝,那也是本事嘛。 云见山不解:「可你不是已经暴露身份了吗?」 郎玉宣摇摇头:「云兄,你想简单了,我们详细约定过,被他人猜出身份,也不算破坏赌约。」 只不过,被猜出身份,郎玉宣自然是落了下风,所以他现在在疯狂找补,希望能赖上云见山。 云见山冷哼:「你的赌约,与我何关?再说了,不是给了你钱了,够你生活了。」 「自然有关系,你猜出了我的身份,导致我比赛落了下风,自然该你负责。就那区区几十两银子,能花几天?」郎玉宣一脸理直气壮,脸面算个屁,要是输给那两个死对头,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云见山都惊呆了,世间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云见山也没耐心了,指指一旁的路说:「你自己滚还是我拖你走。」 「哎呀,你这人怎么如此不通情达理,帮帮我又有何妨,这滨州是繁华,但物价也实在高昂啊,你忍心看着我饿死吗?」郎玉宣开始装可怜了。 云见山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道:「你省点,绝对饿不死。」 「不行,我要赢赌约。」郎玉宣油盐不进。 「那你老人家加油。」云见山不跟人废话了,准备直接把人拖走。 郎玉宣无奈只能放大招:「等等,等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可以帮你们在书院大会取得好成绩,真的,这书院大会门道多了,摸不清门道的,就会吃亏啊。」 见云见山犹豫了,郎玉宣抓紧说:「不骗你,你想想,这如此盛事,一旦扬名,对于岌岌无名的书院和学子来说自是喜上加喜,但对于那些大书院来说,可是大为不妙啊,你想想,这书院大会都是大书院筹备举办,若你是大书院的人,该如何?」 自然是在制定规则时插一脚,偏向自家书院,更确切地说,偏向大书院,毕竟,输给旗鼓相当的对手虽然失望,但不丢人。 但若是黑马出现,可真的是踩着大书院和有天才之名的人脸面扬名了。 虽然为了保证书院大会的公平,规则总体来说是平等的,但大书院凭藉自身优势,还是有一些操作空间的。 这世间,本无绝对的公平,云见山能理解,但他们希望扬名,借名声庇护书院及书院的学子,所以,云见山不会放弃一个机会。 云见山把郎玉宣拖回院子,路上警告他:「除了文洲,别人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会让文洲不会说出去,也希望文远道长,莫要违背诺言。」 「好说,好说,大家互惠互利,多好。你放心,我绝对不整么蛾子。要不然,让我输了赌约,一辈子抬不起头。」这毒誓够狠,云见山暂且相信他。 见云见山和文远道长带回来,大家都有些惊讶,人不是云见山做主赶走的吗?怎么今日主动把人带回来了。 第237页 见大家都疑惑,云见山就解释道:「文远道长对书院大会了解甚多,故我将他请来。」 「荒唐!」是纪夫子,何夫子站在一旁,也一脸不贊同。 云见山正要解释,郎玉宣走上前说:「夫子,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一边说着话,一边指指一旁的书房,郎玉宣意思很明确。 顾及云见山的面子,纪夫子和何夫子进了书房,不到一刻钟,三人就出来了。 纪夫子和何夫子脸色有些晦暗,朗玉宣倒是一脸惬意。 果不其然,纪夫子脸色不太好地说:「文远道长对书院大会知者甚多,你们可多多请教。」 说完,纪夫子估计是觉得尴尬,和何夫子回了自己房间。 其他人面面相觑,除了宁文洲和云见山,其他人都有些想不通,心里不禁猜测起来。 朗玉宣对着大家嬉皮笑脸地说:「诸位何必多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在书院大会上帮到你们,就够了。」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朗玉宣拉着云见山就走了。 等走到门外,云见山问他:「拉我作甚?」 朗玉宣翻了个白眼说:「你这人没良心,我可不会,说了帮你筹备婚礼,自是不会忘记。」 可朗玉宣也没娶过亲筹备过婚礼,好在他对滨州有些了解,知道该去找何人。 寻人的路上,朗玉宣就对云见山说:「按理,这都是得长辈操办,你如此匆忙,怕是着急,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随便煳弄,要不然这婚礼办得有甚意思?」 「男子之间的婚礼,自是不同于普通的男婚女嫁,所以得找专门办这事情的人。」 朗玉宣带着云见山在滨州城蹿了小半天,都没找到个人。 正当云见山不耐烦,认定朗玉宣在耍他时就听朗玉宣道:「喏,人就在这里了。」 云见山看着面前阴暗的巷口,有些将信将疑:「你走前面。」 朗玉宣嘴角一抽,至于嘛,不就是走错路多绕了几个时辰的路嘛,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去哪里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朗玉宣在心里骂骂咧咧。 云见山不用想就知道朗玉宣在骂他,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朗玉宣走进巷子,寻着记忆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很快,一个老者就出来开门了,见到来人,有些疑惑:「两位找谁?」 朗玉宣一笑:「找你,刘媒公。」 原来啊,这刘媒公不同于一般的媒人,也操办同性之婚礼。 有些门道的,就会来找他牵线搭桥。 云见山和徐晨星自是用不上他牵线搭桥,只想要他帮忙操办婚事。 问清云见山的来意,得知云见山是个不差钱的,刘媒公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方案。 一般婚事的三书六礼,两人是用不上了。 最重要的,还是婚书与婚礼。 婚礼的话,少不得要布置场地、缝制喜服、筹备酒宴。 得知两人还和同窗好友住在一个院子,刘媒公劝云见山再另外租一个院子,用作婚礼的场所,如此婚礼前的喧闹就不影响大家读书。 云见山觉得有道理,当即掏出银票,表示一切都不是问题。 刘媒公就喜欢这样的客户,当即和云见山细细商讨起婚礼的一应事宜,商定好了租住院子的位置。 等到了最后,云见山更是把一应繁琐事物统统交于刘媒公准备。 第130章 七月二十七,宜嫁娶、出行。 这一日,也是云见山和徐晨星大婚之日。 两人的婚事,早已传书于云母,云母虽疑惑于两人为何如此着急,但对于两人婚事乐见其成的她还是毫不犹豫同意了这门婚事。 由云母那边送来二人结婚的一应文书,订婚文书、庚帖、婚书等,没有缺的,云母早就为两个孩子准备好了。 只是云母还是有些遗憾,不能亲眼见到两个孩子成婚,但云见山和徐晨星未来会回芸州重新大办婚礼,云母这才稍显安慰。 二十七这一日,两个院子都张灯结彩,一个是云见山他们平日里租住的院子,一个是云见山特意租下用作婚礼场地的院子。 男子结契,与普通的男婚女嫁既有不同,也有相似之处。 在婚礼前两日,两人分别租住于两个院子,待到婚礼时,云见山去接徐晨星,接着就是拜天地、入洞房。 纪夫子和何夫子就充作两人的长辈,剩余的人,一半陪着徐晨星拦亲,一半陪着云见山去接亲。 其中拦亲的是:田修斐、宁文洲、张全武、阿阳、文远道人。 接亲的是:苏信源、程忍冬、吕坚。 至于宁大哥、招财、进宝3人,则是负责筹备婚礼的,虽说入手有些少,但也热热闹闹办起了一场婚礼。 这日一大早,云见山就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和苏信源、程忍冬、吕坚三人去接亲。 首先要过的就是张全武这一关,要对付张全武,还得是吕坚,两人意思意思打了两个回合就收手了。 开玩笑,今天可不是真打架的,要是耽误了婚礼,其他人能把吕坚和张全武数落死。 顺利过了武关,就来到田修斐的文关,田修斐也不为难人,让云见山做了几首情诗。 这个几人早有准备,云见山当下就准备念出来,不料田修斐摇摇头说:「见山,这你可得念得大声一点,让该听的听到。」 第238页 闻言,大家都笑了,都看着云见山,等人看这人念情诗。 云见山脸皮那多厚啊,丝毫不在意,闻言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哼,不就是撒狗粮嘛,谁不会啊。 房间里的徐晨星听到云见山的情诗,整个人是又羞又害臊,心里却是泛起甜蜜。 正在堵门的宁文洲看得牙酸,提醒他:「喂,徐晨星,你可不能被云见山就两句诗就哄去了,一会儿你得为难为难他才是。」 徐晨星咳嗽一声,微瞪他一眼:「你还要弄几把锁啊。」 宁文洲看着已经拴在门上的三把锁,和自己手里拿着正准备锁的第四把锁,恶狠狠地说:「你安心当你的新郎,拦亲的事你莫管。阿阳、文远,你们快来帮忙啊!」 文远道人窝在椅子里丝毫不动,他虽然看不惯云见山,但也不会特意为难人家,要不然寄人篱下,云见山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至于阿阳,云见山和徐晨星都是他的恩人,他绝不会恩将仇报,真给两人婚礼添堵,根本没想在堵门上为难人,准备走走过场得了。 可宁文洲不这么想,对徐晨星说:「你们两个真是的,都不干活。晨星,你放心,我一会儿肯定好好堵门,让云见山知道知道厉害,更加珍惜你们的感情。放心,不会耽误婚礼的。」 闻言,徐晨星更担心了,看向屋内的窗子,准备一会儿门要是实在开不了,自己跳窗得了。 不过看到窗户上也有锁,徐晨星嘴角一抽,这是把云见山当贼防了。 宁文洲瞅见徐晨星的眼神,得意地说:「哼,就防着你这个内鬼呢?」 徐晨星懒得和宁文洲理论,他相信云见山肯定能进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情诗念完,田修斐也被塞了满满两手的红包后,田修斐满意放行。 云见山舔舔嘴唇,可算完事了,给他念得口干舌燥的,苏信源和程忍冬给他改的诗也太长了。 不过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徐晨星,云见山一阵激动,带着伴郎团就来到徐晨星房前。 云见山和伴郎团门对视一眼,得,敲门吧,迎接宁文洲的为难吧。 婚礼前,几人都大致猜到张全武和田修斐怎么拦人,唯独宁文洲,那是谁都说不准。这人口风又紧,任凭其他人怎么探口风都不泄露。 对此,大家只能随机应变了。 云见山走上前敲门,就听到宁文洲的声音:「想进来,先拿红包。」 苏信源和程忍冬赶紧从门缝里塞红包,阿阳和郎玉宣看着红包,那叫一个眼疾手快,瞬间就把红包抢到手了。 明明是宁文洲开口要的红包,最后却进了别人的口袋,宁文洲别提多难受了。 这不三人就争执起来了。 「你们两个不要脸,抢那么多红包。」 「红包不就是要抢吗?」阿阳反问。 郎玉宣更不客气:「你没本事,怪我们咯。」 宁文洲气得吐血,但又拿两人没办法。门外的云见山听见这话赶紧说:「文洲,你把门打开,哥哥单独给你包个大红包。」 「想得美。」 见自己再要红包也是便宜别人,宁文洲也不要红包了,让云见山答题。 宁文洲问先是问了一堆徐晨星的喜好,云见山自是成功过关,见难不倒云见山,宁文洲又出了新招。 「你刚才不是念诗了嘛,来来来,唱首情歌。」 云见山冷笑一声,他这破锣嗓子,还让他唱歌。 不过反正折磨的不是自己耳朵,云见山想了想词,唱了一首《上邪》。 一首唱完,折磨得众人是苦不堪言,太难听了。 宁文洲拧着眉,还是不愿意放过云见山,正想让云见山再唱几首,被郎玉宣捂住嘴劝道:「他唱歌太难听了,直接玩那个吧。」 结婚堵门三大宝,提问红包玩游戏。 「云见山你听好了,下一个是考验你和晨星的默契,下面我说三样东西,你选一个,若是与晨星选的不对,你就自罚一杯或者伴郎代你喝两杯。你每回答对三次,就开一个锁。」 苏信源和程忍冬看了看一旁摆着的酒,他们说这么一路走来没人灌酒,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云见山自是没有意见,他不知道的是,宁文洲露出了一脸奸笑。 「第一题,馒头、米饭、饺子。」 云见山:「米饭。」他和徐晨星都是南方人,肯定吃米饭啊。 见云见山轻易答对,宁文洲有些失落,失策了,不该出这样的题。 宁文洲继续出题:「五、六、七。」 数字三选一,真够狠的,徐晨星选了五,云见山选了六,喜提一杯罚酒。 「天地人。」宁文洲贯彻刚才的出题风格,选项越普遍越好。 徐晨星选了天,云见山选了人,又喝了一杯。 「昨天、今天、明天。」 徐晨星选了昨天,云见山选了今天,换苏信源喝。 宁文洲哈哈大笑,云见山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接下来五题,云见山仿佛开了挂,接连答对,锁连开了两把。 等开了锁,宁文洲才反应过来:「徐晨星,你每次都选第一个。」 见状,以防两人串通,宁文洲每次都等徐晨星选完过后,再打乱顺序让云见山选。 又到了凭藉运气的时候,好在锁开了两把,在和伴郎们喝了三十多杯酒后,门终于开了。 第239页 门一打开,云见山朝屋里望去,徐晨星一袭红衣,眉眼含笑,柔柔的眼光看着自己,整个人是如此的美好。 阳光透过窗打在他的身上,徐晨星红色的喜服笼罩着一层光晕,更添了几分耀眼。 云见山走上前,半跪在徐晨星身前,深情的眸子望着爱人,声音温柔而眷恋:「晨星,我来接你了,可愿与见山,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云见山伸出手,徐晨星将手放在云见山的手心,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 「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两人同骑一马,走在滨洲城的街头,身后是锣鼓齐鸣,微风吹过,两人的衣角缠在一起,仿佛暗示了两人要缠绵一生。 那日的阳光有些耀眼,七月的阳光打在身上,很热,两人却浑然不觉。 在喧闹的集市上,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云见山紧紧握着徐晨星的手,手心出了汗也没有察觉。 喜糖和喜钱不要钱的似的撒了满地,被路人和孩童拾去,换来一箩筐的吉祥话。 滨州开放,男子结契是常有的事情,大家是早就见怪不怪的了。 很顺利到了地方,扶着徐晨星下马,两人一直走过去往拜帖的路。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夫对拜,礼成。 纪夫子坐在上首,作为长辈受了他们的礼。 接下来就没有送入洞房的环节了,两人都是男子,没必要委屈谁去新房呆着,直接一道去招唿宾客。 他们在滨州并无亲朋好友,故宾客都是自己人,不过为了热闹,也摆了流水席,不过流水席自然不需要两人去招待。 师长、同窗、好友,皆坐一桌,大家轮流灌云见山酒,灌得云见山苦不堪言。 纪夫子哈哈一笑,指着云见山说:「瞧瞧,这都是在为晨星撑腰呢,你以后要是委屈晨星,仔细他们套你麻袋。」 云见山喝下一杯酒,拉着徐晨星的手郑重地说:「夫子,那是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辜负晨星。」 终于和云见山成婚,多年的愿望成了真,徐晨星此时对云见山那是百依百顺,当即就说:「见山,我信你。」 宁文洲看得牙酸,这两人平时也不见那么腻歪啊。 后面,云见山再被灌酒,徐晨星都一一替他喝了,见状大家也不灌酒了,反正云见山也喝得够多了。 云见山确实喝得多,一晚上跑了好几趟茅厕。 宴席结束,大家又要闹洞房,郎玉宣表面不出声,实际是个阴损的,暗地里支了不少招。 什么两人共吃一个枣、蒙住眼睛在几只手里面找到对方的手、原地转圈十几圈后亲吻对方、嘴对嘴餵东西,把云见山和徐晨星折腾得够呛。 好在大家还畏惧两人的报復,不敢太过分,见云见山和徐晨星被折腾得狼狈不堪,几人就准备熘了。 见人都走了,云见山松了口气,摊在床上喘着粗气,他刚才运动量有些大,有些累了。 徐晨星倒是还好,大家多是折腾云见山,他没怎么动。 徐晨星起身给云见山倒了点水,等云见山缓过来,两人喝了喜酒,就这燃烧火烛发出的烛光,缓缓开始了今晚的正事——洞房。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云见山看着肤白貌美、红衣张扬、眉目含情的徐晨星,心软成一团。 徐晨星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先沐浴吧。」 云见山点点头。 虽然很想洗个鸳鸯浴,但无奈云见山没经验,徐晨星也有些羞涩,饶是心里惦记,最后还是各洗各的。 等云见山洗好,徐晨星已经躺在床上了。 云见山也躺下床,把徐晨星揽在怀里,薄薄的寝衣根本阻隔不了双方气息的入侵。 一边压着徐晨星细细轻吻了,一边云见山在被子里的手开始不老实了,灵活扯开寝衣的结。 徐晨星也不甘示弱,一边回吻着云见山,一边扒人家的衣裳。 长夜漫漫,红烛流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泪,仿佛美人在哭泣。 隐约中传来啜泣声。 「呜呜呜,疼。」 「不要了,不要了。」 隐约中又传来哄诱的声音。 「乖乖,忍着点。」 「一会儿就好了。」 半夜荒唐,两人方才沉沉睡下。 云见山又梦到了前世死亡的自己,他看着自己的尸体被舍友发现然后躺在医院的太平间,最后成为骨灰盒里的一把灰。 接着,一眨眼,云见山发现自己自己转世投胎,成为一古代夫妻的孩子。 由于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他生而知之,早慧过人,早早得知了自己的名字——云归。 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灵魂带来的负担,这具初生的身体显然接受不了。 云归自生下来就病怏怏的,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自己幼年的身体负担一个成人灵魂的疲惫。 看着疼爱自己的父母紧锁的眉头,云见山十分愧疚。 他有着强烈的预感,一切的根源就是自己前世的记忆。 那些前世的记忆,给他的身体造成了重担,以至于不能健康长大。 云见山原本想放弃,但他捨不得这世的父母。 父亲会把他抱在怀里,母亲会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的父亲,姓云,是一名读书人,也是一个书院的山长。 第240页 父亲总是说,期待有一天,他能进书院念书。 并不是期待他多么有念书天赋,也不是希望他勤奋刻苦,只是希望他能活得再久一点。 可惜事与愿违,他的身体无论求了多少名医,始终不见好转。 云见山能感觉到,带着前世记忆的灵魂一日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云见山不记得是六岁还是七岁时,那时他已经预感了自己的死期将要来临。 母亲带来一个和尚,和尚只看了他一眼就摇了摇头,离去了。 云见山没有多想,只以为又是一个对他病情束手无策的人罢了。 谁料几天后,就有一个孩子到了云家。 肯定那个孩子的第一眼,云见山第一是觉得他生得真好看,随即才察觉到那个孩子怕是家境不好。 皲裂的脸颊,消瘦的脸庞,手指粗糙,指甲是裂的,夹着洗不去的污渍。 加上清凉的眼眸和乌黑的头髮,显得这个孩子好看且可怜。 云见山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进的屋子,他躺在床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来这里了?」 那个孩子很乖,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是云夫人,嗯就是母亲让我来的。」 「母亲?」 「是云夫人让我这么叫的。」小孩低下头,他知道这人是云家少爷,云夫人的孩子,他怕这人不高兴。 但在称唿上,云夫人三令五申让他叫母亲,他不敢不从。 云见山倒是不在意云父云母□□,毕竟自己时日无多,有个孩子陪他们也好。 「你是母亲的养子吗?」云见山笑着问,他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 「不是。」那个孩子摇摇头,眼里闪过疑惑,这个孩子也不明白,为何云家让他叫父亲母亲,却说不是养子。 见问不出来,云见山索性不问这个,孩子还小,不知道也是正常。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徐晨星,六岁。」 这个孩子没有告诉云见山的是,徐是他之前的姓,晨星却是新取的名字,他之前并没有名字。 「哦,那你该叫我哥哥。」 「哥哥。」徐晨星乖乖叫了一声。 见云见山笑了,徐晨星又叫了几声。 云见山拉着徐晨星的手,说:「弟弟乖,来,吃糖。」 云见山拿出一把糖递给徐晨星,他时常吃药,嘴苦,故哪怕躺在床上,手够得到的地方也放了不少糖。 徐晨星接过糖吃了,甜蜜的滋味在嘴里泛开,他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还对着云见山露出甜甜的微笑,像只幼兽对亲近之人露出的依偎。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时隔多年,云见山忘记了很多事情,唯独忘记不了徐晨星的那个笑容。 后来,云见山从云母口中得知,徐晨星居然是家里听从和尚的吩咐给他找来的契弟,他当场愣住了。 云见山结结巴巴地问:「契弟?」 搞什么啊?他能不能活过今年都不好说,还包办婚姻,还搞结契? 难不成是童婚,还是搞童养媳?自己爹娘这么封建吗?平时没看出来啊,云见山实在想不通。 见云见山一言难尽的样子,云母嘆了一口气说:「说是能沖喜,娘亲也没有法子了,权且试试吧。」 见云见山还是不能接受,云母继续说:「总归你们都还小,若是没用,我也会好好将晨星养大的。」 「他啊,也命苦,本来是个弃婴,被一对多年无子的农户夫妻捡了回去,当作自己孩子养大。不过晨星长到两岁时,他养母有孕生下亲子,就看不惯他了。这不,自己生了个儿子,看着长大能立住了,就把晨星卖了。我和你爹去晚一点,这孩子在人呀子那里就得病死了。」 云见山无奈,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让自己接受嘛。 想着自己总归活不了多长,就顺爹娘的意吧,也能拯救徐晨星这个孤苦的孩子。 云母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就算云见山真的死了,也不会亏待徐晨星的。 可云见山没想到,在徐晨星来到云家后,他真的见好了。 更确切地说,他在与徐晨星订婚的婚书上按下手印后,他便感觉自己在渐渐遗忘前世的事情,身体随之一日日康健。 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年。 这些年,他和徐晨星一同长大,他很喜欢徐晨星这个乖巧聪明的孩子,他处处照料着徐晨星。 云见山知道两人的婚约,他曾经问徐晨星知不知道两人的婚约。 徐晨星点点头说:「知道啊,就是我们两个要一辈子在一起。」 听完徐晨星的话,云见山笑着摇头,还是个孩子,懂什么。 云见山换了个问题:「晨星长大以后想干嘛?」 徐晨星一本正经的说:「念书,科举,做官。」 云见山看着徐晨星眼里的嚮往,微微嘆了一口气,做官啊,那他们还是不要结契了,耽误仕途。 无论如何,云见山都是感激徐晨星的,哪怕不科学,但确实是徐晨星的到来,让他活了下去。 救命之恩,若不能以身相许,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 彼时的云见山承认,当时的徐晨星还小,他自然不会对徐晨星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他喜欢云家,喜欢和云父云母,喜欢和徐晨星像家人一般相处的时光。 第241页 他也曾经也妄想过长大后和徐晨星在一起,两人成为真正的亲人,世间除了云父云母外,他还能再有一个亲人。 至于性别,从来不是他对爱人对伴侣的要求,他没有喜欢过人,也没有爱过人。 在他对这个人世最眷恋的时候,在他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徐晨星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一同长大,再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徐晨星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云见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徐晨星年纪那么小,他自然从徐晨星那里体会不到爱情。 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做不得假,云见山想永远护着徐晨星,护他一辈子。 云见山希望,徐晨星不要被两人之间的婚约所阻挡,可以尽情追逐他的理想。 感受到前世记忆的逐渐消逝,云见山一日日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不要和徐晨星结契,不要和徐晨星结契。 徐晨星不明白,往日对两人结契一事不置一词的云见山,为何突然反对起两人的婚约。 可惜,云见山忘记了这么做的理由,而徐晨星进入书院念书,与云见山相处时间减少。 害怕把云见山推得更远,徐晨星只能把疑问埋在心里,苦苦守候。 经歷多年时光,他们还是走在了一起。 无论遇到多少阻隔,埋藏于心的爱终将驱使有情人寻寻觅觅命中的他。 深林迷雾重重,难辨君之心意。然晨星始终高悬于顶,光耀不息,寻连绵青山,终得见山。 第131章 八月初,滨州当地的四大书院提前一个月发出公告,九月九日,书院大会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还发布了此次书院大会大儒讲习的时间安排与各项比赛的安排。 拿到比赛安排,朗玉宣就和大家安排上了。 比赛的项目很多:策论、诗赋、经义、时务策、琴艺、棋艺、书法、辩论、画道、品茶、品酒、礼、乐理、骑射、算学等。 其中,大热门是策论、诗赋、经义这些。当下科举当道,这些自然热门。 次热门是书画和辩论,本朝文人爱书画,又追捧辩论,特别是雄辩之术,更是引人追捧。 最坐冷板凳的是骑射,因为这个项目的争夺者往往是武人,而书院大会多是文人,大家自然是看不惯的。 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参加的项目,每个项目分三轮比拼。 初赛筛掉一半,复赛再去掉四分之三,进入决赛的人,除了魁首,其余人分为二等或者三等若干人。 若是参赛学生优秀,二等人数就会多一点,若是参赛学生不行,二等甚至可能没有一个名额。 也就是说每八十人里,只有十人能进决赛。 能参加书院大会的学子,都是佼佼者,看似八进一不难,实际并不简单。 由于比赛项目众多,且存在时间冲突,故朗玉宣建议大家最好每人选择两三门参赛就够了。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们,若是你们自认有问鼎魁首或者二等的可能,初赛最好收着点,否则复赛要吃大亏。」 闻言,大家都望向朗玉宣,面露不解。 云见山直接问道:「比赛,不是应该倾尽所有吗?」 真学学霸控分,阴沟了翻船可没有再来的机会。 朗玉宣闻言,仔细为大家解释其中的关窍。 初赛的题基本上比较常规,基本上都有固定答案,最后按得分取一半人。 凡是基础不深厚、知识不全面的,在这个环节就容易被刷下去。 举办大会的书院为了提前了解本届学子实力,会在常规试题后面出一些很难的附加题。 问题就在这附加题上面,这附加题,是不加分的。 但不知其中门道,尚有余力的学子,就会选择去做附加题,期待能争取优势。 殊不知,附加题答得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特别是对于本身无才名却想要扬名的学子来说。 朗玉宣说到这,云见山想到复赛很多是两轮1v1pk就说:「难不成,在附加题上面表现出色却无大书院撑腰的学子,会在复赛被分配强敌?」 闻言,其他人都吃了一惊,这也太卑鄙了。 朗玉宣却是笑着点点头,十分满意地说:「孺子可教也。」 「田忌赛马听说过吗?为了争夺二等三等的名额,初试出头的黑马们,可会是被安排两两相对啊,这么搞下来,除了能有魁首实力的黑马,二三等大多都被大书院出身的学子占据了。」 宁文洲不解:「大书院每次都这么搞,难不成其他书院不知道,这么多次下来,也该察觉到了啊!」 朗玉宣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因为大书院,也是这么对自己人的啊!」 但大书院参赛名额多,人才济济,便是复赛去了一多半,也还是多啊。 闻言,宁文洲不说话了,一换一看似不亏,但若是双方人数是一比十呢。 说白了,大书院搞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人家拼的就是底蕴和实力,不服也得服。 见大家有些气馁,朗玉宣就说:「放心,鄙人眼力还是有些的,你们要不要藏着实力,藏多少,自有我给你们长眼。」 大家也相处一段时间,大家也隐隐察觉朗玉宣的身份了,虽不认同他的人品,但对他的眼力还是佩服的。 云见山指指比赛安排说:「大家先挑比赛项目吧!」 第242页 张全武挑了个骑射去玩,程忍冬选了算学和经义,田修斐挑了经义和策论,宁文洲选了诗赋、辩论。 原本张全武是没有参赛名额的,但骑射歷来受冷落,参赛学子甚少,故此次书院大会骑射就不要求学子有名额,张全武索性就去玩玩。 徐晨星选了书法和策论、云见山选了书法和画艺,苏信源选了画艺和策论。 朗玉宣看了看,还算合理,就是看着云见山,有些不解,没见这位动过笔啊? 「云兄,参加书院大会,若是表现太差,也是会让书院蒙羞的。」 云见山瞅瞅其他人的脸色,除了徐晨星,具是一脸好奇。 事到如今,也没不要瞒着大家,云见山咳嗽一声,轻轻说了一句:「哦,我于书画有些天赋罢了。之前化名寒柏,侥倖得了一些才名,故想着为书院挣些名声。」 听到寒柏,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 朗玉宣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寒柏先生!」 能让朗玉宣尊称先生,可见他对寒柏画作的认可。 朗玉宣见过寒柏之作,饶是轻狂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寒柏之作,註定要名留青史的。 云见山点点头,掏出寒柏的印章递给大家看。 朗玉宣抢过印章,在一旁雪白的宣纸上一印,只一眼,他就知道印章是真的。 「云见山,老子服你,你可真能装。」 他朗玉宣居然看走眼了,没看出这位的不凡,真真是眼拙! 田修斐想到端午节云见山听到说书先生话后喷的水,再看徐晨星一脸淡定,顿时伤心了,拉着云见山袖子哭诉道:「见山,你骗得哥哥好苦啊!」 自于徐晨星大,云见山便恢復了一切记忆。 他也算了解了之前的他为啥隐瞒自己的天赋。 很简单,还是前世的阴影导致他不想显露天赋,但并没有瞒过云父。 云父虽不知云见山的担忧,但也有自己的考量,云见山身体孱弱,他不希望云见山为天赋所累,劳累自己。 因此,云父只私下单独教导云见山,他为云见山天赋吃惊的同时,也瞒下云见山的天赋。 云父只想云见山平安康健,无忧无虑度过一生,盛名都是身外之物。 云见山不想扬名,他就帮忙瞒着。 有云父帮忙,云见山成功成为一个表面纨绔无甚所长实际书画双绝的大师级人物。 云见山不好提前世之因,只能把锅暂时推给云父,说是父亲不想自己为盛名所累,刻苦学习,故才瞒下自己的天赋,还望大家谅解。 田修斐等人想到云父确实一直私下单独教导云见山,也丝毫不为自己有个纨绔儿子着急忧愁,便信了大半。 但想了想田修斐还是有些不甘心,想再说些什么。 朗玉宣把云见山拉过去,塞给云见山一本书眼巴巴地说:「云兄,文人之间互赠笔墨乃是雅事,这是我的诗赋,你拿着。」 以他和云见山的交情,以后求画肯定不可能,不如现在试试骗一幅过来。 云见山嘴角一抽,你都说了是赠,不是抢啊! 原本云见山想拒绝来着,但看着其他人貌似也十分期待的样子,云见山心头一软。 是啊,友人互赠笔墨,乃是雅事才是。 云见山说:「就你我相赠多没意思,我瞒了大家那么多事情,也该赔罪。正好我平日攒了一批画作,不好拿出去丢人,赠与各位同窗好友,还望大家莫要嫌弃。」 闻言,朗玉宣推着云见山出门,催促道:「走走走,拿画去了。」 纪夫子和何夫子在一旁,也十分意动,偏偏为了风度,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激动,还得故作镇定。 很快,云见山和朗玉宣就抬着一箱子书画过来了。 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让谁先挑都不好,云见山直接让大家盲选,一个两份。 至于何夫子和纪夫子,云见山则是早就准备好了。 见云见山特意准备了,纪夫子十几满意,满意地点点头。 何夫子按捺不住,看着云见山拿过来的三个捲轴,都一一打开欣赏。 第一个捲轴是何夫子最爱的玉兰图,第二个捲轴是一副狂草,写的是何夫子最爱的诗篇。 第三个捲轴则更让何夫子惊讶,是一副他的画像,画中人神采奕奕、文质彬彬,将中年文士的儒雅风流表现得淋漓尽致。 何夫子爱惜看着画像,一刻也错不开眼睛。 纪夫子眼睛一瞟,发现居然有何夫子的画像,当即坐不住了。 纪夫子赶紧打开云见山送给自己的三个捲轴,第一幅就翻到自己的画像。 看着画中老当益壮、威严不失儒雅、儒雅不失意气、意气不失修从容,神韵气质,宛若天成,纪夫子十分满意。 将自己的画像一再欣赏,纪夫子又打开另外两幅捲轴来看,一副自己最爱的山水图,一幅狂草。 纪夫子小心收好三个捲轴,抱着东西回房了。 「夫子有些事,先走了。」 「夫子也有些事,先走了。」何夫子也抱着东西走了。 其他人也分得差不多了,宁文洲分到两幅字,有些不甘心,正寻摸着想和其他人换一幅画。 「修斐哥,我们换吧!」 田修斐摇头。 「忍冬,我们换吧!」程忍冬刚好一字一画,他也摇头。 第243页 「全武,我们换吧!」张全武是两幅画,比起字他更能欣赏画,他也摇头。 「信源,我们换吧!」 苏信源捨不得云见山的画,也摇头。 至于朗玉宣、吕坚等人,早就把东西收好,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宁文洲。 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宁文洲只好看向宁大哥。 宁大哥苦笑:「大哥手里的,都不一定能保住呢!」 别忘了,还有宁山长在后面虎视眈眈呢! 宁文洲闻言,失望不已,他也想要画。 云见山摸摸宁文洲的头安慰他:「你好好比赛,得了魁首我给你画像。」 宁文洲翻了个白眼:「拿我还是做梦比较快。」 第132章 经过一个月紧锣密鼓的学习,云见山等人终于等到了书院大会开始。 本次书院大会由官府牵头、滨州四大书院为主力,共同举办。 这四大书院分别为:沧源书院,远山书院,云滨书院,以及滨州的州学。 书院大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前半个月为比赛,五天一轮,共三轮,后半个月为大儒讲学与交流,是盛国最盛大的文人活动。 早在书院大会正式开始前,各地奔赴而来的学子早就拿了各自的文书和书院大会的邀请函去做了登记,因此文会一开始,直接就开始比赛。 九月初九这一日,云见山等人需要参加的比赛有经义和诗赋。 也就是说田修斐和程忍冬需要参加经义一项的初赛,而宁文洲需要独自参加诗赋的初赛。 一大早,宁大哥就盯着厨房做了早膳,大家早早吃了早饭,就送田修斐、程忍冬、宁文洲三人去比赛场地了。 经义所需时间长,故是最早开始的。 书院大会的比赛场所其实就是四个书院的位置,其实是非常分散的。 没办法,参赛学子之多,一个书院装不下。 但是后期的决赛和大儒讲学,都会大部分集中在州学。 田修斐和程忍冬,要去的考场设在城东的沧源书院,宁文洲则是要去城西的远山书院。 考场外面,大家都在给田修斐和程忍冬加油鼓劲。 云见山看着两人站在一起,举手投足见间皆是默契,许是一起备战经义,两人较以往亲近许多,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熟稔。 云见山低眉一笑,想到两人前世维繫一生的友谊,衷心为两位惺惺相惜的知己能走到一起高兴。 田修斐和程忍冬笑着收下大家的祝福,满怀信心进了考场。 目送两人进了考场再不见身影,云见山拍拍一旁的宁文洲说:「走了走了,送你去考场。」 「不等他们考完吗?诗赋时间还早。」 宁大哥笑道:「他们考完不知得多久,歷来也没个定数,先送你去诗赋的考场。」 也是,据说某届书院大会经义考了整整一天,饿晕不少学子。 城西的远山书院离沧源书院并不近,也不算远。 把宁文洲送到地方后,时间还早,宁文洲不乐意早早进考场,拉着云见山和宁大哥不让他们走。 没办法,大家只好陪宁文洲在附近逛了逛。 不同于一步一景,十步一水的沧源书院,远山书院有点类似十分规整的北派建筑,规规整整的布局,书院里尽是高大的林木。 好在大家没有乱走,要不然一模一样的树木配上一模一样的建筑,还真不好分辨。 等时间差不多了,宁文洲就进考场了。 与此同时,田修斐和程忍冬已经拿到了试题。 拿到厚厚试题的那一刻,考场的所有人都在骂娘,这题目也太多了。 顾不得埋怨,参赛的学子赶忙答题,不浪费一点时间。 田修斐看了一眼题目,倒不是特别难,但题量真的大,又限时两个时辰,一刻都不能放松。 程忍冬倒是不慌,他不仅帐本做得快,其实写字速度也快,要不然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做出来书院几年的假帐。 不过程忍冬才学上还是要逊田修斐一筹,他不敢托大,仔细看着题,迅速写上答案。 整个考场,一片寂静,只余刷刷的写字声。 另一边,宁文洲进了考场,其余的人就兵分两路。 云见山、徐晨星、吕坚等人去等田修斐和程忍冬,宁大哥、张全武等人留在原地等宁文洲。 与经义不同,诗赋只一题,以花为主题,做一首诗,限时半个时辰。附加题也是以花为题,不同的是作一曲词。 花是作诗常用题材,凡是参加此项比赛的,估计也做了准备。 故诗赋这一场的参赛学子,大多神色轻松。 唯独宁文洲面色一沉,如此宽泛的题目,不就是想探学子的底嘛。 宁文洲准备了好几首关于花的诗,水平有高有低,他拿不准拿哪一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刷,且不会在复赛被针对。 宁文洲去掉最好和最差的两首诗后,在剩下的几首之间摇摆不定,其中一首咏梅,一首咏荷,一首咏菊。 咏梅辞工韵美,咏荷意蕴飘逸,咏菊言涣意深。 朗玉宣看过宁文洲的这几首诗,给出的评价是咏荷最妙、咏菊次之、咏梅再次。至于最好的那一首,朗玉宣的评价是,留着决赛用吧! 按理说,宁文洲想要不出头,应该选咏菊才是。 但宁文洲看很多人都神色自若,一脸自信,在有人带头提前交卷后,很多人也陆陆续续交了卷。 第244页 题目实在过于宽泛,宁文洲考虑再三,还是写了那首咏荷诗。 之后,宁文洲不再犹豫,直接交捲走人。 等在外面的宁大哥等人见学子都陆陆续续出来了,而宁文洲迟迟不出来,有些担心。 倒是朗玉宣,听到其他学子谈论试题,便知道宁文洲估计是纠结要写哪首诗了,就说:「不着急,总归到点了就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朗玉宣话音刚落,就见宁文洲出来了。 「文洲,考完了,快快快,我们回去吧!」 至于考得如何,宁大哥是丝毫不提。 待上了马车,宁文洲把试题跟大家仔细说了,最后说:「我犹豫再三,还是选了咏荷。」 朗玉微微一笑说:「放心吧,不用担心复赛被针对,如此宽泛的题目,惊艷之作多着呢。」 与此同时,朗玉宣料到,诗赋的复赛定会考察现场作诗的能力,让宁文洲好好准备。 宁大哥等人带着宁文洲回到小院,发现田修斐等人还没有回来。 纪夫子倒是淡定说:「书院大会的经义比赛,一向爱折腾学子,安心等着。」 这一等就到了大中午,眼见饭点到了都没人,纪夫子就让阿阳开饭了。 阿阳实在找不到事情干,就自告奋勇去厨房烧火去了,不料居然意外发掘了自己的烹饪天赋。 从那以后,阿阳天天占着厨房的锅灶,把原来的厨娘排挤成烧火丫头了。 原本大家想劝劝阿阳的,但发现阿阳做的饭比厨娘做的好吃多了以后,也就默认阿阳的大厨地位了。 沧源书院外,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具是无奈,这怎么还不出来。 徐晨星掏出一把糖给云见山说:「见山,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云见山摇摇头说:「我不饿,我担心里面的两位饿,得有两个时辰了吧。」 一旁的招财拿出两个纸包说:「少爷,我带了一点吃的,要不要垫垫肚子?」 不说还好,一说吕坚的肚子就开始响了。 吕坚摸摸肚子,有些尴尬。 云见山笑着说:「招财,给阿坚吃吧!」 招财拿了一个纸包给吕坚,吕坚接过,打开一看,是酥饼,直接大口吃了起来。 等吕坚吃完一包酥饼,终于有动静了,有参赛学子出来了。 看着出来的学子一脸土色,云见山估摸着,经义的初赛怕是有些难。 很快,田修斐和程忍冬也出来了,两人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累的。 连续不停歇写了两个时辰,别说手了,腿都发抖。 其他人也是一样,便是考完了,也是慢慢悠悠出考场。 云见山和徐晨星等人赶紧上前迎接两人,不说别的,赶紧把人扶回马车回去。 一上马车,田修斐就跟云见山等人诉苦:「厚厚一沓考题,我这手啊,酸得不行。」 程忍冬也苦笑:「真的太折腾了。」 回到小院,吃了饭,田修斐和程忍冬就去休息了。 九月十日,只张全武需要去参加骑射项目的比拼。 骑射比赛场地设在郊外的云滨书院,路途颇远。 张全武强硬拒绝其他人送他,只让吕坚陪着,两人骑着马一大早就走了。 小院里,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谈论张全武是否顺利通过。 大家都对张全武很有信心,觉得别说初赛复赛了,便是决赛,张全武也能大杀四方。 宁文洲嘆了口气说:「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见山和全武胜算最高。」 说到这,云见山抬头看向宁文洲,问道:「你怎么想着报辩论啊?你在芸州,也没参加过文人之间的辩论啊?」 闻言宁文洲还没回答,纪夫子哈哈大笑,指着宁文洲打趣道:「文洲啊,也就是对同窗好友下不了嘴罢了,你嘴巴利索着呢?自小进了书院,没少和书院夫子辩论,我们几个夫子合起来都说不过他。」 何夫子也笑着解释:「文洲没有参与文人之间的辩论,那是山长不许,怕他把人气死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笑得宁文洲不好意思了。 「好了,至于嘛!哪里是我嘴厉害,分明是理在我这边。自己理亏还怪我能说,真是不讲理。」 云见山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克制住笑意应付他:「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提前祝你明天舌战群儒。」 「那肯定!」 「嘿嘿嘿,我张全武回来了!」 门外传来张全武兴奋的喊声,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他这是进入复试了。 一旁的阿阳更兴奋:「人齐了,开饭,今日做了一锅烧肉,可香了。」 「快快快,开饭!」 「来来来,拿酒来,小酌几杯!」 第133章 九月十一日这日,宁文洲需要去参加辩论初赛,比赛设在州学。 州学离得近,大家一路步行,送宁文洲进考场。 进考场前,宁文洲看着大家说:「以后就是我送你们了。」 策论、书画、算学,均安排在后面两日。 纪夫子叮嘱宁文洲说:「辩论不比别的项目,宁愿出点风头也别一味落下乘。」就宁文洲这张嘴,纪夫子觉得,就算复赛被针对了也无惧。 宁文洲点点头,小时候他和纪夫子辩论最多,于辩论一道,也是纪夫子教他最多。 故年纪渐长之后,懂了事的宁文洲就基本不和纪夫子顶嘴了,这会也是乖乖点头应是。 第245页 看着宁文洲进了考场,纪夫子有些不舍。 云见山宽慰纪夫子:「文洲是你教出来的,你该相信他。」 参加辩论赛的学子很多,但规则不会让步,宁文洲一进考场,就见前面两条岔路。 岔路旁边立着牌子,上面写着辩题的正反。 辩题是「仁者爱人,以德报怨乎?」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牌子,写了规则。 很简单,一个辩题,两个立场,考生选择一个立场,和同一立场的人一同辩论,最后哪个立场的人输,则哪个立场的人全体淘汰。 为了保持双方人数对等,一方立场选择人数达到总参赛人数一半时,晚来的考生只能被迫选择另外一个立场。 宁文洲看了规则,深觉不公平。这样一来,晚来的考生没有选择权,未免不公。而赢的那一方,浑水摸鱼之人怕是也颇多。 据他所知,往届书院大会辩论初赛都是写辩词,复赛写辩词和组队辩论都有,决赛就是当场辩论,基本没有变过。 殊不知,书院此举,也是迫于无奈。 辩题提前泄露了,原本只需要临时换题就好。 但辩论赛歷来受关注,辩题早早报给了滨州刺史,临时换题,不就是告诉刺史大人这几个书院办事不利,以至考题泄露吗。 无奈,几个书院的山长聚在一起,想出了不换考题换考试形式的主意。 就算考试形式有所不当,只推说考虑不周罢了。 一旁的监考人员催促宁文洲赶紧选择,宁文洲不再犹豫,选了正方。 随即宁文洲寻着路牌指引,来到一座大殿。 两个蒲团方阵在大殿一左一右,两边都有了不少人。 宁文洲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和正方的参赛学子一同讨论一会儿如何辩论。 只可惜,大家七嘴八舌的,其中还有几个众星捧月的学子针锋相对不肯让。 宁文洲看了一眼反方,得,也是一样的,谁也不服谁。 两边都是一路货色,宁文洲瞬间不担心了。 就这些意气用事的货,明明都上了一条船还不齐心,一会辫起来估计也难以形成统一意见。 一群土鸡瓦狗,宁文洲看着旁人,不屑地想。 不是宁文洲不想做领头羊,实在是他太清楚了,自己本身籍籍无名,年纪又小,家世一般,三言两语之间,别人怎么可能听他的。 一会儿,还是大家各打个的吧。 宁文洲不想着搞团体,没想到却有人给他抛橄榄枝了。 宁文洲旁边的一个青衣学子凑过来对宁文洲说:「兄台,为兄看你也无同窗好友帮衬,不如一会儿我们互相打打配合如何?」 宁文洲瞥了这人一眼,问道:「鄙姓宁,宁文洲兄台贵姓?」 「在下不才,姓肖,肖钰璟。」 「肖兄好,既然有缘,你我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互相配合是应该的。」 肖钰璟嘿嘿一笑,凑近宁文洲小声说到:「哥哥知道你看不惯那些内讧的,我也看不惯。你放心,辩论啊,我是这个,肯定能带着你进复赛。」 这人虽自信,虽不让人讨厌,宁文洲笑盈盈地说:「好啊,那就倚仗肖兄了!」 「嘿嘿嘿,好说,好说,来,哥哥为你介绍另外一位盟友。」 肖钰璟拉着另外一个年轻学子过来说:「这位是付铮,一会儿我们三人配合,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付铮,这位是宁小兄弟,宁文洲,是我们的盟友。 宁文洲点点头对付铮说:「付兄好,一会儿就靠你们了。」 付铮为人比较高冷,闻言微微点头说:「放心,宁弟。」 很快,近两百多个参赛者就位,正反双方的学子坐在蒲团上,相互对视,气氛瞬间凝重了。 「肃静!」 锣鼓一响,顿时安静下来,宁文洲只听得到大家沉重的唿吸声。 监考官上前宣读辩题和规则,规则很简单,共九位评委,一位评委一票,限时三个时辰,最终哪一方获得评委的票数少,就全部淘汰。 至于发言,正方先发言一次,随即是反方,轮流发言。 坐在蒲团上不能说话,必须站起来才能发言,只有站着的人坐下,其余人才能站起,谁先站起来,谁发言。 站着的人言语需有序,不得胡言乱语,重复说辞浪费时间。 每次发言时间不超一盏茶,时间到了计时官会举起手中牌子示意。 大殿各处都配有专门人员,若对先后站起顺序有争议,以这些人所见为准。 任何人不得打断别人的发言,不得随意站起,不得有多余动作。 最后一个时辰是自由辩论环节,所有人均可任意发言,无需站起来,也可以打断别人的话。 违反规则的,立即淘汰,若因有违反规矩淘汰者而名额不足,由评委在败者一方补录优异表现者。 宁文洲听了直咂舌,怪不得纪夫子老说读书人要身体好才会有更多机会,这不就是嘛。 这要是腿脚不灵便,怕是前两个时辰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最后一句「辩论开始」,持续三个时辰的辩论大赛拉开了序幕。 正方先发言,肖钰璟率先站起来,无视其他人的怒视,声音洪亮,引经据典摆明辩题的正方立场,为正方开了个好头。 反方也是人才济济,肖钰璟刚刚坐下,对方一个蓝衣学子勐地跟个青蛙一样蹿起来,先是抨击正方立场,再严明反方立场,字字珠玑,那是丝毫不让。 第246页 反方这位学子一坐下,正方的人开始动作了,还是肖钰璟。 正方差一刻的哪几个人恨不得吃了肖钰璟,虽然肖钰璟说得也不错,但文人相轻,那些人也是天之骄子,也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如今风头都让别人抢了,自是不甘心。 肖钰璟才不管那么多,一群废物,起不来还怪他。 肖钰璟继续发言,引经据典,咬文嚼字,驳斥反方的同时,还扩展了正方的论据。 接下来几轮,正方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流,正方这边总算有别的人抢到发言机会了,反方那边,蓝衣学子是越战越勇,连续正方好几个人发言,都没把他摁下去。 本是正反双方大战,活活生生搞成了正方大战蓝衣兄。 宁文洲仔细听着这位蓝衣兄的发言,试图寻找其发言的漏洞。 宁文洲发现,这位蓝衣兄虽是越战越勇,但连续几轮发言下来,看似势头勐,实际一直没能得到好好思考组织思路语言的时间。 终于,宁文洲寻到了这位蓝衣兄的漏洞,待反方的人一坐下,立马蹿起来,抓住蓝衣兄的漏洞一顿勐击。 待宁文洲说完,蓝衣兄没抢到发言机会,让另外一人抢到发言机会。 可惜这位学子没有顺着蓝衣兄弥补或者扩展他原来的辩论思路,也没有帮着蓝衣兄反驳宁文洲,而是另闢蹊径说了其他的论点。 反方后面几位发言的,貌似受到这位仁兄的启发,亦是各自阐述了自己的论点。 见反方这样,正方的学子十分开心。 说来,反方蓝衣兄的辩论思路和论点,都要略胜正方一筹。 前面反方的人顺着蓝衣兄说,又有蓝衣兄带头,看似旗鼓相当,实际正方已经落了下风。 但先是宁文洲找到蓝衣兄的漏洞一顿批,后面正方的也跟着批。 反方后面发言的人不帮着蓝衣兄也就算了,还提出新的辩论思路和论点,眼看着蓝衣兄打好的大好开局就要没了。 正方这边呢,虽然大家也内斗,但肖钰璟表现出色,论点论据辩论思路都十分出色,后面发言的人虽各抒己见,但也是顺着肖钰璟打好的框架来。 说白了,一个阵营不能有两把旗帜,既然肖钰璟率先把旗帜举起来了,大家再不忿也应该跟着旗帜走。 再说了,三个时辰长着呢,肖钰璟不可能一直出头的。 这不这会肖钰璟就不动了,一是他要整理双方发言,好组织接下来的辩论思路,二就是抢发言和发言耗费了他不少体力,他需要养精蓄锐。 蓝衣兄在接连几个拖后腿的发言后,终于抢到发言机会,把反方歪了的辩论思路扳了回来。 后面接着几位反方清醒人士发言,稳住了局势,正反双方陷入胶着。 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下来,之前发言的人也累了,其他人也寻到机会陆陆续续发言,这些人准备许久,发言质量塞新高。 付铮这位高冷兄,除了一开始帮衬肖钰璟抢了一些发言,后面几乎没有动作了。 宁文洲倒是跟着发言好几次,抓住对方特别是蓝衣兄的痛脚漏洞一顿狂踩,蓝衣兄看他的眼神都泛着凶光。 辩论到一个半时辰,正方这边出了意外,一个学子站起来时,许是坐久了,居然晕倒摔在地下,被判了违规,当场淘汰。 正方这边不太服气,但在考官严厉的眼神下,只能忍耐。 见正方失了一人,反方仿佛受到鼓舞,就连发言都兴奋上三分。 宁文洲不准备发言了,他刚刚大声发言好几次,现在嗓子冒烟,准备养精蓄锐,一会儿自由辩论,才是最要紧。 自由辩论环节,嗓门不大可压不住场面,辫不过别人。 第134章 很快,自由辩论时间到了。 正方这边一位手脚不麻利一直没抢到发言机会但是嗓门贼大的学子,可算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这位大嗓兄以一敌三,硬是活生生压制住对面三人的怒吼,用洪亮无比的声音阐述了正方辩题。 付铮这位高冷兄也开始发力,一上来就暗地里人身攻击,气得反方好几位学子翻白眼。 宁文洲知道,自由辩论就是攻击对方为主的,维护立场是前面环节应该做的。 现在,要做的是,吵架吵赢对面这近一百号人。 在付铮人身攻击后,宁文洲继续攻击,挑动对方情绪。 果然有一些人被宁文洲挑动,对宁文洲破口大骂。 付铮也跟着宁文洲一起,两个人本来就挨得近,打配合效果更是好。 正方这边被这两人带着,也不一味论自己的辩题了,直接火力全开攻击反方辩题。 有倒是攻击容易防守难,正方这边攻,反方这边守,顿时就落了下风。 蓝衣兄察觉不对,想要组织反击,无奈肖钰璟和其他几个学子轮流缠住他。 蓝衣兄无暇他顾,只时不时狠狠看宁文洲一眼,势必要记住这个仇敌。 很快,正方就占据了优势,渐渐压了反方一头。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全凭嗓门大。 正方有大嗓兄助阵,宁文洲和付铮是天生的声音尖细与清亮,混战时刻最占便宜,旁人听得最为清晰。 很快,这场辩论在双方的意犹未尽和声嘶力竭中结束了。 九位评委依次投票,不知是不是约好的,这些评委你一票我一票,正反双方都平票。 第247页 最后,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最后一位评委,这位评委犹豫再三,还是把票投给了正方。 顿时,正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抑制不住欣喜。 至于反方,则是一片垂头丧气,特别是蓝衣兄,更是一脸不甘。 宁文洲看着也为蓝衣兄可惜,这位实力绝顶,可惜猪队友拖累了。 结果已出,考官宣布了结果,就让大家散了。 宁文洲从蒲团上起来,眼前一阵发晕。 肖钰璟眼疾手快扶住他说:「小心点,可还好!」 宁文洲缓过来,自己站直身子,真诚地说:「多谢肖兄,我还好。我们出去吧,三个时辰,怕是外面的同窗师长都等坏了。」 付铮走过来,看着宁文洲说:「你刚才,很好。」 「那是,没两把刷子,我能来这里。」 三人一路往外走,一出考场大门,宁文洲瞅见等得焦急上火的纪夫子和云见山等人,辞别付铮和肖钰璟,一路朝纪夫子他们飞奔而去。 见宁文洲这样,大家就知道他肯定顺利通过了。 外面人多,大家也没有多寒暄,确定人没事就带着宁文洲回小院了。 马车上,听完宁文洲说了考试经过,大家纷纷同情宁文洲,这也太惨了,吵了三个小时。 云见山拿了点糕点给宁文洲说:「快别说了,快歇歇,吃点东西。」 宁文洲也饿了,接过糕点一顿狂吃,惹得大家更心疼了。 九月十二日,将举行算学和策论的初赛。 程忍冬报了算学,田修斐、苏信源和徐晨星报了策论。 策论算是最重要的比赛之一,初赛设在州学举行。 至于算学,则是在郊外的云滨书院。 大家只得兵分两路送考,云见山自然是去送了徐晨星、田修斐、苏信源,程忍冬由纪夫子宁大哥等人送去。 算学考得还算常规,程忍冬答完题就顺利出了考场。 程忍冬这边顺风顺水,徐晨星、田修斐、苏信源这边也是诸事顺利,考题中规中矩,题量不多不少,两人还算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经义和诗赋初赛成绩已出,宁文洲、田修斐、程忍冬顺利进入复赛。 等大家考完回来,纪夫子很是高兴,除了书画比赛,其他人都顺利考完了。 九月十三,为期五天的初赛赛程即将结束,云见山和苏信源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画艺考试。 书法在下午,设在州学,画艺在早上,设在远山书院。 云见山不紧张,其他人倒是一个个的,紧张兮兮的。 见状,云见山佯装不开心说:「我和信源实力超群,开心点。」 话是这么说,涉及到云见山,大家都有些紧张。 见安慰没用,云见山懒得多说了,紧张就紧张吧,反正是他去比试。 进了考场,题目是以滨州盛景为题,是云见山最为擅长的山水题材。附加题是人物小象,不限题材,云见山直接看也不看。 云见山信心十足,丝毫不惧复赛被安排强敌,拿出自己十成功力,画了一幅海景图。 辽阔的海天一色,远处群山相映,近处城郭人烟,金阳垂于海天之间,照出航行船队的影子。 一气呵成画好画,待墨迹颜料干透,云见山拿出寒柏的印章,直接按了下去。 是的,书画这些比赛是允许盖自己的印章的。 有学子想要靠书院大会扬名,书院大会自然也想让各方才子为书院大会增添名气。 为表公正,书院大会会张贴参赛学者的作品,任凭大家观看。 且考生考试所作,皆归书院大会举报方所有,若是有佳作现世,举办大会的书院也会受益。 故对于小书院的打压,仅在复赛,决赛是绝对公平公正的。 故画艺比赛的阅卷人看到云见山的作品后,直接感慨几个书院赚大了。 那可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寒柏了,仅以几幅在文会上露面的画作,就获得所有文人一致赞赏的人物啊! 本次书院大会有了寒柏,便是其余魁首不出色,也足够了。 自古文人相轻,寒柏不曾露面仅靠作品就让诸多文人无可挑剔,别说是在当代,若是不出意外,註定是要留名千古的人物。 至于苏信源,这题也对他没有难度,他画的是滨州城最为繁华的夜市,万家灯火,一派繁华,盛是壮观。 最后,云见山和苏信源都是一脸淡定出考场的。 早上是徐晨星送云见山进考场,下午就是两人手拉手进考场了。 只可惜,两人考场位置安排得极远,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 西南角的云见山连徐晨星的衣角都看不见。 书法比赛考题也简单,给了一首词——《蝶恋花》,发了一张纸,各位考生自行写下就好。 至于附加题,直接没出,书法这玩意,复赛要是一对一淘汰,反而惹人笑话,多是大家一道比拼的。 云见山看了薄薄的一张纸,撇撇嘴,真抠门,都不多给几张。 云见山先是默读蝶恋花这首词,根据纸张大小与词的字数,估计一会儿的排版与字体大小。 然后,云见山倒清水进砚台,缓缓磨墨。 墨磨好了,词也记得差不多了。 提笔,起笔,运笔,收笔,一气呵成,一纸狂草就好了。 拿起一旁的镇纸小心压好,云见山取出自己的印章,如之前一般盖上印。 第248页 徐晨星动作也很快,云见山盖下印章时,他也写好停笔。 瞅着徐晨星交卷了,云见山也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卷子一交就走了。 最后,云见山和徐晨星是一道出的考场大门。 纪夫子等人早就在考场外面等着了,见两人神色轻松,就说:「看来很顺利啊!」 「这是自然。」云见山拉起徐晨星的手说。 至此,书院大会的初赛赛程结束,云雾书院参赛学子初赛都很顺利。 当晚,大家聚在一起小小庆祝一番。 只可惜,众人的心情都不好。 也是,书院有难,他们如今肩负重任,哪怕过了初赛也轻松不起来。 纪夫子和何夫子对视一眼,难得有些愧疚。 其实,他们早就收到宁山长的来信,从信里得知,宁山长打出了荒院泉水的名气,成功镇住了蠢蠢欲动之人。 成安侯府得知此事,虽不甘心,但世家不帮忙,只得无奈放弃。 不过,云鸿安父子还未离开芸州。 据查,成安侯府还是不愿意放过云家,图谋不了书院,就让云鸿安父子留在芸州对付云家。 云母已经收集了成安侯府谋害云家和作恶的诸多证据,只等时机到了,就报上去。 原本,看到这个好消息,何夫子就想要立马告诉云见山等人。 不料纪夫子拦下了他,纪夫子觉得暂时瞒住大家,让大家有点压力才能更好在书院大会发挥自己的潜能啊。 何夫子拗不过纪夫子,只得和纪夫子一道,违心瞒着云见山等人,心里别提多愧疚了。 纪夫子可不会愧疚,他看他这些学生啊,潜力无限,只要多逼一逼,那潜力不就发挥出来了嘛。 纪夫子不管大家的担忧与苦闷,不想庆祝就不庆祝,直接开饭。 云见山觉得不对,等宴席结束后对徐晨星说:「我怎么觉得纪夫子,是一点不急啊?」 徐晨星也觉得,不过他猜测:「可能书院之危,夫子早有应对之策,无论我们在书院大会成绩如何。」 想到纪夫子精彩的一生,云见山深觉有理,点点头贊同道:「晨星言之有理,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书院大会全力以赴的。」 徐晨星看着云见山,对他一脸信赖:「见山的本事,怕是魁首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啊!」 云见山凑近徐晨星耳朵,逗他:「你更厉害,我这么厉害的男人都是你的。」 「你是我的?那你听我话吗?」徐晨星反问,想得一脸狡黠。 云见山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云见山别的优点没有,但绝对听你的话。」 「是吗?那你今晚去书房睡。」 「不是,凭什么啊?我也没弄疼你啊!」 徐晨星不回他,只问:「你听不听话?」 得得得,看徐晨星这样来真的,云见山只能一脸委屈应下。 见云见山还委屈上了,徐晨星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人睡觉跟个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他连动一下都困难。 要不是第二天醒来还有气,估计都能了。 第135章 九月十四,经义复赛和诗赋复赛。 经义在早上,诗赋在下午,都在州学。 一大早,大家早早就出门了。 经义复试进入人数共一百二十人,最终取三十人进入决赛。 田修斐和程忍冬一进考场,便被人引到提前安排好的位置上。 位置都是两两相对,中间还有挡板,两人瞭然,估计相对的位置便是竞争者了。 两人在自己的位置坐好,等待比赛开始。 很快规定时间到,考官出来说了规矩。 本场考试分为两轮比拼,一百二十名考生两两相比,需淘汰另外一方,才能进入第二轮比拼。 两轮比拼规则一样,半个时辰内,考生在给出的经义范围内给出题,对手需在半个时辰内作答完毕。 出题方式为贴经,也就是类似于填空题,数目为二十,每题字数不得超五十,答案字数不得超十五。 考生答对一题积一分,答错不得分。 出题不规范、多出题、少出题,按一题扣两分算,同一题既不规范也属多余,累计扣分,扣四分。 最终考生双方中,得分低者淘汰。若双方得分一致,则加试。 第二轮比拼规则与第一轮一致,第一轮对手考生由赛方安排,第二轮则由考生现场抽取。 田修斐看也不看对手,直接开始出题。 考场给出的经义都是名家经典,如果不想给对手送分,那就要出偏难怪的题目。 田修斐和程忍冬都是熟读经义的,待清楚比赛规则,立马就在心里开始出着题了。 出题时间一定,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出题。 这也算是掌握自己的命运的机会了,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田修斐和程忍冬出了自认为偏难怪的题目,时间一到,两人把自己出的题递给对方,也拿到了对方给自己出的题。 拿到题目的一瞬间,大家都在检查对方的题目是否出得合规。 对手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出的题也是偏难怪,两人拿到题,发现没问题后,就迅速作答。 先把自己会的写了,暂时想不起来的再慢慢记忆。 田修斐有一道题没有印象,两道题有些模煳,程忍冬则是有三道题比较模煳。 第249页 两人做完其他的题目,就开始死磕这几道题,在时间截止前写了出来。 之后,考生双方相互改卷,核算分数,一会儿会有考官来核对分数。 这个操作也是让人无语,考生自己出题自己答题还得自己改卷,就不怕两人打起来? 田修斐和对手交换了打卷,他的对手错了两题,而田修斐错了一题,对手苦笑,一脸失落。 程忍冬的对手答对了所有题目,而程忍冬写错了一个字,错了一题,但他的对手犯的错误比他大,其中一道题出得不规范,故程忍冬和田修斐一道进入第二轮比拼。 很快,第二轮的抽籤就开始了,两人只希望,别抽到对方,要不然跟自相残杀有什么区别。 两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旁边一对兄弟就被抽到了一起,两兄弟相对而视,眼里具是无奈和痛苦。 田修斐和程忍冬比较幸运,没能抽到一起。 考场换了出题的经义书籍,第二轮比拼正式开始。 还是一样的流程,不同的是,这一次,两人都答对了所有的题目,而他们的对手,均错了一题。 最后,田修斐和程忍冬两人成功进入决赛。 迈出考场大门的那一刻,看着等着他们的众人,两人十分高兴。 进入决赛,无论成绩如何,都能为书院争光了。 要知道,书院大会是会对所有参加的书院进行排名,在州学有一面墙,上面挂了所有参加书院大会的书院牌子。 每当书院的学子获得魁首或者二等三等成绩,就会相应地在书院牌子下面做标註。 也就是说,每个书院学子的表现,都将一览无余,这也是大书院在复赛搞事情的原因。 得知田修斐和程忍冬顺利进入决赛,云见山十分为他们高兴,其他人也纷纷恭喜田修斐和程忍冬。 田修斐摸摸宁文洲的头笑着说道:「文洲,你也要顺利啊!」 「唉,我努力!」宁文洲觉得,自己诗赋一道虽然有些灵气,但要通过复赛并不容易。 纪夫子笑着说:「文洲,不用给自己压力。」 诗赋既看天赋,也需要阅歷,宁文洲阅歷尚浅,故纪夫子不会在这方面对他严格要求。 早上的经义考了很久,故田修斐和程忍冬出来不久,宁文洲就得去考诗赋了。 按理说,比拼诗赋不用一对一,但考方为了一对一也是拼了。 本次诗赋比赛分为两轮,考生已经提前分配好对手。 第一轮,考生相互出题,要求对方作诗,规定主题和格律,然后相互作答,至于输赢则交由考官评判。 虽主题自定,但主题需符合清雅正的要求。 由于阅卷需要时间,第一轮不能立即出结果,因此所有人都需要参加第二轮的文赋写作。 也就是说虽然全部人都要写赋,但第一轮结果出了之后,第二轮学子所作文赋将有一半直接作废。 第二轮以「滨州风土」为题,做一篇赋,字数在两百到五百之间。 其中,出题两个刻钟,作诗半个时辰,作赋一个时辰。 伴随着考试开始的铜锣声,宁文洲就开始琢磨出题了。 清雅正的要求,倒不是限制,估计是防止考生搞骚操作的。 这事朗玉宣跟他们八卦过,说是某一届书院大会,也是这样的比赛。 一个考生给对方出题,要人家赞扬五谷轮迴之物,拿到题的考生直接奔溃。 后来这件事闹开,惹得一片骂声,都言一个赢得卑鄙,一个输得憋屈。 自那以后,就出了这样的规定。 宁文洲想了想,确定了主题——苔花。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宁文洲的灵感正是来源于此,这个主题不常见,足够对方伤脑筋了。 随后,宁文洲又规定了韵脚、平仄对仗等。 很快,出题时间到,双方交换题目。 拿到对方题目,宁文洲额头一疼,对面估计看出他是个南方人了,主题是——大漠景色。 呵呵,他宁文洲这辈子就没见过沙漠。 好在夫子们见多识广,当年宁山长也在西北荒漠当过几年边官,得好友也就是云父支持方才辞官来了芸州。 边关苦寒,宁山长时常给宁文洲说起边关的风土人情和大漠风景。 而之前,宁文洲又看了一夫云见山所作的大漠图,他对画中辽阔的景色和耀眼的落日十分记忆深刻。 宁文洲回忆着自己看到那幅图的震撼,脑海里响起父亲对大漠的描述。 再一看要求的格律,宁文洲瞬间来了灵感。 提笔,一气呵成写下一首诗。 宁文洲以为时间还早,不料他写完一看,作诗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将所作的诗读了几遍,检查过格律没有错误,宁文洲一字未改,就准备交差,开始琢磨文赋的写作。 来到滨州也有一段时间了,纪夫子也带他们多次出门,在滨州城和附近游览。 纪夫子有经验,知道书院大会一定会出举办地所在之地有关考题,故让他们多注意观察滨州的风土人情。 宁文洲也尝试写过描述滨州风土人情的文赋诗作。 但宁文洲始终觉得,他对滨州的描写过于浅薄。 滨州沿海,但在海运没有被发展起来之前,这里十分荒芜且贫苦。 第250页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民风彪悍,便是现如今滨州繁华,也能轻易窥到滨州人自古的彪悍民风。 后来,战乱时期,大量的人来到这里躲避战乱。 他们给滨州带来了人口、技术、书籍等,滨州本就贫苦,来了外乡人抢食,自是矛盾重重。 外地人和本地人矛盾重重,血拼是常事。 但冲突不能解决问题,最终,迫于生存,本地人和外来人暂时合作,先是造出了大渔船,通过捕鱼缓解了矛盾。 最后,更是一步步造出了出海的大船,这些大船载着茶叶、布匹、瓷器等东西,出海贸易换来香料、珠宝、黄金、良种等。 自此,滨州商贸一步步走向繁盛,但本地人与外地人还是没有彻底融合在一起,即使是到了如今,滨州依旧有本地人与外地人之分。 两方互相争斗,各不相让,提起对方,均是一脸鄙夷。 但宁文洲观滨州各地县志,发现无论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均客观承认了对方在发展滨州商贸时出的力。 想了想,宁文洲以描述滨州码头繁华景象为切入点,忆往昔艰苦岁月,嘆开闢事业之艰难,贊滨州百姓之坚韧,言开闢商路之奋勇,代代相继之努力,建繁华商贸之传奇。 写完这篇赋,时间已经过半,宁文洲将这篇赋检查一遍,抄写在答卷上。 出了考场,看着等着的纪夫子等人,宁文洲有些忐忑,他没把握自己能进决赛。 大家也知道宁文洲的心情,没有多说。 正好算学和书法、画艺初赛的成绩已经出了,大家去看了成绩,发现云见山、徐晨星、程忍冬、苏信源都顺利通过,高高兴兴回去了。 第136章 九月十五,骑射复赛。 即使是复赛,骑射仍然安排在了郊外的云滨书院。 张全武依旧坚持不要大家送行和观战,云见山等人只能在院子里等待张全武回来。 张全武一走,宁文洲就问:「为啥不让我们去啊?」 朗玉宣翻了个白眼,指着宁文洲教训:「不识好人心!」 云滨书院在郊外,路途遥远且颠簸,张全武顾及大家的身体,才坚决不让大家去的。 云见山见宁文洲被教训了,也不帮腔,谁让宁文洲辜负张全武的一番好意。 其他人也是,不帮宁文洲说话,搞得宁文洲一脸委屈。 宁大哥看不下去了,跟他解释,宁文洲这才反应过来。 想到自己误会了张全武,宁文洲很是愧疚。 于是顺利通过复赛的张全武一回来,就迎来了宁文洲的赔礼——一锅排骨。 「来,全武,你今天考试辛苦了,这是我自掏腰包给你买的,你好好补补,你不是最喜欢吃排骨吗。」 张全武把一锅排骨搬到自己桌前,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排骨?」 宁文洲一拍大腿说:「以前食堂伙食差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带排骨进书院嘛!」 张全武哭笑不得,这傻孩子都能观察到自己带排骨了,怎么就不能明白这排骨是给秋昭带的。 不过见宁文洲这高兴样,张全武也不准备解释了,嗯,他确实挺喜欢吃排骨的。 云见山见状就逗宁文洲:「今天全武考试,文洲准备了排骨,那后日和大后日呢?」 至于明日,云见山没提,明天就宁文洲需要考辩论。 宁文洲一听,瞬间不开心了,他那点钱,都给大家买排骨了,他不得喝西北风。 见宁文洲支支吾吾不肯回话一脸为难的模样,大家都笑了。 大家一笑,宁文洲气急了,不管不顾就开始胡编乱造:「见山和晨星可以互相庆祝嘛,你们都成亲了。」 「至于修斐哥和忍冬,你们两个这段时间都好得一条裤子了,时不时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我看啊,等回了书院,你们两个就得巴巴凑一窝,我和信源只能被你们抛弃勉强凑一个斋舍了!」 「咳咳咳!」 云见山正在喝汤,闻言差点没呛死。 其他人也没好哪里去,程忍冬被说得头恨不得埋进碗里去,田修斐看似淡定,但都吃了好几根姜丝了。 倒是苏信源,难得俏皮一回,装作一脸可怜地说:「怎么?文洲不乐意与我一个斋舍?」 宁文洲一懵,下意识摇摇头,随即立马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夫子哈哈大笑说:「得得得,文洲吃醋了,哈哈哈,放心,就算修斐和忍冬交情深了,也不会忘了你的。」 「修斐,忍冬,明天文洲考试,你们记得准备好菜迎接他啊!」 田修斐笑着说:「我记得文洲爱吃海鲜,就是不会剥,明天我和忍冬亲自给你剥一大碗。」 「那感情好。」 大家都笑了,不再说话,安心吃饭。 只云见山偷偷跟徐晨星说:「我也给你剥。」 徐晨星微微点头,耳垂却是突然红了。 九月十六这天,是宁文洲复赛的日子。 云见山等人早早来了考场,宁文洲知道复赛是一对一,所以在进考场前就宁文洲就祈祷,不要碰见熟人,呃,也就是肖钰璟和付铮。 怕啥来啥,宁文洲被安排的对手就是付铮。 看到对手是谁,两人都是一脸苦笑。 不过,谁也不准备心慈手软。 辩论复试不准备考两轮了,考场出了辩题,考生自选正反方写辩词,限时一个时辰。 第251页 辩词收上去后,先和分配的对手比,二选一淘汰一半人后,剩下的人由考官评阅辩词,最终评出进入决赛的名单。 写辩词,宁文洲还是擅长的,虽然辩词没有限定字数,但考虑到时间,宁文洲的字数并不算特别多。 考卷被收上去后,宁文洲看着对面的付铮,眼里尽是无奈。 可惜付铮没给宁文洲多余眼神,既被安排成对手,那便只能你死我活了。 故时间一到,付铮直接走了,等也没等宁文洲。 宁文洲一脸惆怅出了考场,云见山只以为他没考好,也没说啥,只摸摸他的头说:「文洲考完了,可以好好休息了。」 「对,我还等着修斐哥和忍冬给我剥海鲜呢!」 当天晚上就是海鲜大餐,只不过后面两天有考试的人不能吃,海鲜寒凉,怕他们闹肚子。 参加比赛的学生里面,除了宁文洲和张全武,其他人都不能吃海鲜。 云见山和徐晨星等人只能任劳任怨给大家剥海鲜,好在阿阳给他们做了其他好吃的,要不然未免太委屈了。 九月十七,策论和算学的复赛都安排在这一天。 田修斐、苏信源、徐晨星需要参加策论复试,而程忍冬需要参加算学复试。 策论不好一对一,故复赛没有设置一对一淘汰的形式,仍然是传统的考试形式,要求考试根据所出题目写一篇策论,然后阅卷官评选。 本次考试出的题目是「水利」,对于水利,徐晨星等人最是熟悉,毕竟芸州就是因为水利而兴盛的。 三人各自精心写了一篇策论,至于能不能过,就各凭本事了。 程忍冬就没那么好运了,算学复试他即将面对的是两轮一对一。 每轮考生只需作答两题,考生一对一,谁对得多谁胜,若是一样多就看谁先答出答案谁胜,因此在考生桌上布置了铃铛,考生作答完毕可摇铃示意监考官收卷。 阅卷官就坐在一旁,直接现场阅卷,就两道算学题,配了二十个阅卷官,现场出结果很容易。 第二轮也是如此。另外,做题时间限时一个小时。 考方准备了数量繁多的题库,考题由考生抽取,一个考生抽一题,加上对手的,就是两题。 第一轮的对手是考场安排,第二轮则是抽籤。 等监考官清点好人数,就开始抽题。 程忍冬运气很好,抽了一道很难但他会的题目,他的对手是个微胖学子,也抽了一道极难的。 两道难题对程忍冬并无挑战,很快,他就算出两道题,摇铃示意考官。 监考官过来给他卷子盖了个红戳,示意他先答题完毕,然后把程忍冬的卷子送去一旁的阅卷官批阅。 微胖学子慢了一步,虽紧随其后交了卷,但无力回天。 程忍冬两道题都是对的,微胖学子止步第一轮。 程忍冬不知道的是,这位微胖学子乃是北地赫赫有名的「神算」,于算学一道名声极大。 程忍冬在初试里虽没有做附加题,但其他题全对,故被匹配到微胖学子。 微胖学子是北地大书院出生,程忍冬是小书院出身,谁淘汰了都不亏。 书院外面,见着微胖学子垂头丧气走出书院时,有认识他的人惊讶不已,引起一片热议,纷纷猜测是谁把微胖学子淘汰了。 有那缺心眼的还去问人家,喜提微胖学子的白眼和其同窗好友的怒视。 在外等着的宁大哥等人不见程忍冬的人影,纷纷为他高兴。 第二轮,程忍冬和对手都抽到不算难的题,那比的就是速度。 程忍冬心算速度极快,很快算出两道题,先于对手交了卷。 阅卷官现场阅卷,程忍冬两道题都是对的,他拿到了决赛资格。 拿到决赛资格,程忍冬松了一口气,他总算不辜负书院和夫子的教导。 瞧见程忍冬一脸轻松,大家都十分为云见山他高兴。 田修斐笑着说:「忍冬,我可是自掏腰包,为你备了好酒好菜,一会儿可要多吃点。」 「多谢修斐兄!」 宁文洲气鼓鼓地拉着苏信源说:「搬斋舍,回去就搬!」 大家都笑了,一片欢声笑语中,一行人开开心心回去了。 九月十八,考书法和画艺,早上书法,下午画艺。 书法的复试没有搞一对一,考方给了一篇佛经,大家各自写了交上去就完事。 佛经自是不好用狂草写的,云见山换了楷书,他楷书略逊狂草一筹,但也是不差的。 至于徐晨星,更不用担心了,他是正统读书人,楷体是必备的功夫,自是得心应手。 两人信心十足出了考场大门,接着云见山就要赶着去参加画艺比赛。 苏信源也和云见山一同参加画艺的复赛。 原以为画艺复赛不会一对一,没想到,画艺的复赛居然採取了强行一对一的形式。 画艺复赛不许考生自带颜料,考生一对一比拼。 两人只有黑墨、硃砂、石青、赭石、雄黄、茜草、蓝靛、蛤白、熟地黄、石绿等十余种颜料。 考生不能和其对手考生分享这些颜料,两人通过抓阄分配这些颜料,然后双方各有一次拿取对方颜料的机会。 考生需用分配到的颜料画一幅百花图,既是百花,要求出现花卉不能少于十种,另外分配到的颜料必须使用。 第252页 先是通过一比一淘汰一半考生,剩下的考生其画作再由阅卷官统一批卷决出进入决赛之人。 云见山抓阄抓到了黑墨,最好用的黑色颜料了,被对手拿过去了。 云见山也不急,拿了对方唯一的红色颜料——硃砂。 没有黑色颜料,云见山只能走花花绿绿的画风。 他用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颜料,画了一幅春日百花图。 此时的画风偏素雅,云见山却剑走偏锋用了大面积的亮色,一眼望去,不觉庸俗,反而觉得一片繁花,美不胜收。 云见山的对手,以黑墨为底色,只点缀星星点点的红绿,看着一派素雅,不过云见山一看就知道这人功底尚可,但画的灵气缺乏,看来是考方这边没给他安排强劲的对手。 真真是欺软怕硬,真遇到云见山这等天才,这书院大会背后的书院反而不敢作妖。 苏信源就没那么好运,他虽实力不凡,但没有和云见山一样有寒柏这样的名头庇护,被安排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好在苏信源实力还是有的,等最后画完,看了对方的画,苏信源只能为对方可惜了。 画得很好,可他更好。 苏信源不担心书院会评卷不公,前半个月赛程结束,所有人的试卷都会被张贴出来。 书院若是评阅不公,得被天下读书人的口水喷死。 等云见山和苏信源走出考场,为期五天的复试赛程就结束了。 复赛赛程结束这日,前三天的复赛结果已出,田修斐和程忍冬的经义当场就出了结果,张全武参加的骑射比赛也是。 第137章 宁文洲的诗赋和辩论比赛结果也出了,他两场比赛都成功战胜了付铮和其他人进入决赛。 至于后两天的策论、书法、算学、画艺,只有程忍冬参加的算学当场出了成绩,其余都需要等结果。 不过这不影响云见山等人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考完了就是一件高兴事。 九月十九,经义和诗赋的决赛。 程忍冬和田修斐先参加了早上的经义,决赛就并没有像复赛一样整活了,直接发考卷。 拿到考题一看,又多又偏又难,田修斐和程忍冬做得头大,赶在时间截止前写了答案交上去。 至于结果,两人都很放松,不是二等就三等,反正魁首不可能是他们。 宁文洲倒是很有想法,诗赋的魁首他不敢想,但进考场前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拿个二等回来。 纪夫子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尽力就好。 瞧着宁文洲一脸郑重进了考场,云见山问徐晨星:「文洲能拿二等吗?」 不是云见山不信任宁文洲,实在是宁文洲年纪有些小。 徐晨星回他:「看他发挥吧!」诗赋最看中灵感了,若是宁文洲真在考场来了灵感,别说二等,魁首都有机会。 诗赋的决赛,可不单比诗或者赋了,直接给了一个题目,要求方便写诗作赋。 就是吧,这个题目,咋一看,不知道说的是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像雾像云又像风,宁文洲读一遍题目,通篇描述冬季盛开之景,说有一花,寒冬绽放、凌寒不凋,雪掩其资、花添其美、遇雨而逝、遇光而耀,集百花之美,有百花之香,掩于百花中,遥看无影踪。 宁文洲看得煳里煳涂,再仔细看对其的描述,更是摸不着头脑。 看了一遍题目,心里换了三个答案,从梅花到水仙到山茶,这要是搞错了,妥妥三等没商量。 最后,宁文洲细细分析,才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中有类似描写,宁文洲这才确定答案,非梅非水仙也非山茶。 确定说的是啥,宁文洲这才放下心来,开始作诗写赋。 许是一通百通,宁文洲之前开了窍猜出题目所言之物,这会更是思如泉涌,豁然开朗,一提笔就刷刷写下心里所想,很快就完成了诗赋写作。 再稍加润色一番,精心抄写到答卷上,这诗赋比赛,对宁文洲来说,就算完成了。 一出考场,见到纪夫子和云见山等人,宁文洲就迫不及待跟大家说了题目,纷纷让大家猜题目说的是啥。 云见山低头捂嘴偷笑,其他人也是故作迷茫,一个个的都哄着宁文洲。 早在宁文洲出来前,他们就听到早出来的学子讨论起这个题目了,自然知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 见大家都摇头不知,宁文洲可兴奋了,大家都不知道,估计考场上也有人没猜出来,二等有希望啊。 宁文洲猜的不错,进入决赛的33个学子里面,有六七个人直接没猜出来,写了梅花水仙山茶这些冬季之花,自然离题万里,三等没跑了。 上了马车后,宁文洲还在喋喋不休,跟大家讲述这个题目有多难,自己是如何机智才想到这个题目的答案的。 宁文洲这张小嘴是真能叭叭,宁大哥捂着额头直喊受不了。 「文洲,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答案吧!」宁大哥无奈地看着弟弟说到。 宁文洲嘿嘿一笑说:「是花上冰。」 冬季寒冷,或是水汽凝结,或是雨后温度骤降,都会导致冬花上结冰形成冰花,不同于一般的霜花,这些冰花有花的形状和香气。 「原来如此。」 「竞是花上冰。」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 「文洲真是聪明。」 第253页 虽然大家很买帐,可惜宁文洲这会子突然变聪明了,明白过来大家是在哄他,差点红了眼眶。 「你们这群骗子,明明知道了还哄骗我。」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九月二十,骑射决赛。 即使是决赛,张全武也不要大家去送他。无奈,大家只得等待张全武回来。 云见山估摸着,以张全武的本事,二等保底,还能一争魁首。 云见山猜得不错,原本张全武的表现能拿下魁首,但决赛除了骑射这些,还考了兵法与军制,虽张全武平时也有研究,但都只是纸上谈兵,弱了旁人一筹,最终只能屈居第二,拿个二等。好在这一届的书院大会,骑射一项二等只有两个,张全武这个二等含量还是很高的。 得知张全武拿了二等惜败魁首,大家都有些为他可惜。 张全武倒是无所谓,虽遗憾没能拿下魁首为书院争光,但输了就是输了,是他技不如人。 见张全武想得开,大家也开开心心为他庆祝。 接着,九月二十一日,就是辩论决赛了。 宁文洲一进考场,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蓝衣兄,就是在初赛的百人辩论大战中反方的扛把子兄弟,宁文洲在初赛被这位仁兄的眼神刀了无数回。 见宁文洲一脸惊讶,蓝衣兄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宁文洲这才反应过来,初赛时正方虽然赢了,但有一个人犯规,怕是蓝衣兄就被补录上了,接着又从复赛杀到了决赛。 唉,虽然曾经为蓝衣兄可惜过,但有这么个强劲对手在,他宁文洲拿二等就更难了,想到这,宁文洲苦着一张脸。 很快,宁文洲就不这么想了。 辩论决赛的规则如下:进入决赛的二十八个人,各自自行商量组队,一组须得十人以上,不得超十八人,若学子不能自行组队成功,则最后抽籤。 组队成功后,抽籤决定每队所站辩题的正反,随即开始限时一个时辰的辩论,最后由一旁的考官做出评价,评出魁首和二等。 宁文洲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要和谁组队,就被人拉到一旁了。 宁文洲定眼一看,正是蓝衣兄,宁文洲刚开口,就被蓝衣兄狠狠瞪了一眼:「你跟我一组,有意见吗?」 「没意见。」宁文洲摇头,他看了看发现蓝衣兄的队友,都是初赛最勐的那一堆人,那还犹豫啥。 虽说考官是看个人表现,但若是所在的组输了,自然要逊色三分的。 「宁弟,真是有缘啊!」有人拍了拍宁文洲肩膀。 宁文洲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肖钰璟。 宁文洲惊喜地说:「肖兄,你也在啊!」 「那是,现在可是强强联手啊。」 很快,组队抽籤完成,辩题也公布了——「兼相爱,交相利,爱与利,孰重?」正方为爱重,反方为利重。 宁文洲所在的这一组为正方,另外一组为反方。 值得一提的是,以蓝衣兄为领头的正方这一队,只有十个人,反方有十八个人。 对此,蓝衣兄解释,少几个人拖后腿更好。 事实的确如此,人越少越好沟通,宁文洲这边三言两语就制定好了策略。 蓝衣兄负责带着人立论,肖钰璟负责带着人驳论,宁文洲带着人搅混水,带偏对方的思路,能激怒对方最好。 他们十个人配合打得极好,说起来那是头头是道,一旁的考官那是连连点头。 一开始,反方还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但随着肖钰璟和宁文洲互相配合。 反方失了阵地,只顾与他们这边一味争执,忘记扩展其自身观点。 宁文洲更是气人,问了对方不少奇葩问题,把反方的几位问得自乱阵脚了。 很快,一个时辰大,正方大获全胜,至于个人的输赢,则是自在考官心中。 无需担心考官偏心,他们的一言一行,会有专门的人记录下,到时候张贴出来,谁胜谁负,观众自会评判。 不过,宁文洲觉得,魁首非蓝衣兄莫属了。 赢了后,出考场的路上,宁文洲乘机问蓝衣兄:「兄台,为何选我作队友啊?」 蓝衣兄深深看了宁文洲一眼,见他一脸真心求教的模样,沉吟片刻说:「不选你,难不成让你去对面骂我?」 宁文洲一缩脖子,反驳道:「辩论场上的事情,怎么能是骂呢!」 「嗯,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话是这么说,蓝衣兄却是加快脚步,把宁文洲甩在身后了。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宁文洲了。 宁文洲对云见山说起这件事时,还一脸委屈。 云见山摇摇头说:「你啊,到底把人骂成什么样了?」 「唉,对了,经义和诗赋的决赛结果出了吗?」宁文洲突然问道。 纪夫子乐呵呵地说:「出了,经义的话,修斐二等,忍冬三等,你诗赋二等,诗赋二等有五个,经义二等有六个。」 「真的吗?太好了!」宁文洲惊得直接在马车里站起来。 「啊!」 显然,宁文洲磕到头了,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开心,只见他捂着头,一脸的兴奋。 看了宁文洲这模样,大家也很为他高兴。 不料宁文洲看向云见山说:「见山,,魁首就靠你拿了。要不然我们一堆二等也没个魁首撑场面。」 第254页 云见山搂着徐晨星的肩膀说:「我和晨星,还有其他人肯定努力,拿下魁首。」 「对,拿下魁首。」 「对,拿下魁首!」 「好,拿下魁首!」 第138章 九月二十二,策论与算学。 好不容易到了决赛,哪怕策论决赛竞争极大,进入决赛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田修斐、徐晨星还有苏信源都希望能拿到二等。 倒是云见山,考前拉着徐晨星说:「晨星,别给自己压力。」 徐晨星笑着说:「知道了,这不是有你嘛,大画家。」 早上,三人考完了策论,只不过考完后的三人面色都不太好。 没办法,大家心里都很忐忑,不知道成绩如何。 策论,可谓是最激烈的比拼了。 科举考试中,得策论者得天下,这书院大会也亦然,策论的成绩,是大家最为关注的。 程忍冬被三人情绪感染,也不免有些紧张,徐晨星安慰他:「忍冬的实力,我们看在眼里,祝忍冬夺魁而归。」 「那就多谢晨星的祝愿了。」 带着同窗的祝福,程忍冬进了考场,面对厚厚一叠考题丝毫不惧。 难又如何,反正难不倒他程忍冬。 考完后,程忍冬是一脸轻松。 至此,他参加的算学和经义都已考完,也算卸下重担了。 九月二十三日,决赛赛程的最后一天,书法和画艺的决赛。 书法在上午,画艺在下午。 两场比赛都是一样的,给个题目,学子作画写字,交了作品上去等候考官评判就是。 无论是云见山还是徐晨星和苏信源,三人皆对自己有信心。 这一天,辩论决赛成绩也出来了,宁文洲是二等,与肖钰璟和反方一位学子同列第二,至于魁首,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蓝衣兄。 宁文洲都高兴疯了,整个人嘚瑟得不行,还是最后纪夫子吓唬他说要给他取个宁二等的诨名才让他冷静下来。 为期半个月的比赛期结束了,接着就是书院大会的交流期,一半会持续半个月,若是盛大的话,会适当演长。 这期间活动十分多,书院也会陆陆续续公布前面所有人的考卷,还有大儒讲学这些,十分热闹。 既然大家都考完了,哪怕还有很多人结果没有出,纪夫子也不管了,只管让他们出去玩,见见世面。 云见山拉着徐晨星四处跑,表面游玩,实际上是在度蜜月。 原本云见山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书院大会对读书人来说是多好的机会啊,他拉着徐晨星四处游玩未免太耽误徐晨星的前程了。 但结果云见山发现徐晨星比自己还积极,这才明白,在徐晨星心里,他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前途啊,功名啊,徐晨星都不放在眼里。 两人玩疯了,直接一走就是三四天。 他们找了个人少的海岛,肆意享受着彼此陪伴的二人时光。 正在你侬我侬的两人并不知道,纪夫子等人因为他们两个已经被堵在院里一两天了。 无他,决赛成绩出了。云见山得了书法和画艺两个魁首,徐晨星得了策论魁首,程忍冬得了算学魁首。 算学就不说了,书画和策论,那是万千文人追捧的啊,得知居然有人同时得了书法和画艺的魁首,还和得了策论的魁首是一个书院的。 此等人才,必须要拜访。 于是,在纪夫子等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小院就被堵了。 要不是张全武和吕坚给力,怕是早就守不住了。 没办法,不见到云见山和徐晨星,这些死心眼的读书人不走。 没办法,纪夫子只能推程忍冬这个算学魁首出去先应付着。 程忍冬脸都笑僵了,也只打发了一部分人,院子门口和巷道,还是围得水泄不通。 纪夫子见怎么说这些人都不走,急得上火,天天在院子里扯着嗓子骂云见山和徐晨星这两个王八蛋,偷偷跑路,扔下他这把老头去对付院门外那帮如狼似虎的傢伙。 一旁在厨房门口守着等着开饭的宁文洲等人根本不敢提醒纪夫子,云见山和徐晨星出门是经过他的批准的。 当时的纪夫子还一脸乐呵呵地叮嘱两人好好游玩,不着急回来。 等云见山和徐晨星游玩归来,就见他们租住的小院外面围了一大堆人。 正准备找人问问怎么回事,不料旁边一人指着和徐晨星大喊:「魁首,魁首回来了!」 一话惊起千层浪,顿时云见山就在这古朴的古代时空见识了丧尸围城的情况。 有人扒拉两人身上的东西,嘴里念叨:「文曲星的东西,沾了文气啊!」 有人挥舞着银票,是来求作品。 「云公子,小生特来求画。」 还有人是来捉婿的。 「小老二家里有一女,貌美无双,家财万贯,公子何不做我女婿!」 还有人是来结交的。 「公子大才,阁下不才,想与公子交个朋友。」 慌乱之下,云见山只来得及紧紧抱住徐晨星,这么多人,把两人挤得差点站不稳,更别说听清别人说了啥了。 眼睛两人要被挤成一张纸了,张全武和吕坚如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从天而降,以万夫不挡之勇扒开人群,先是一把提熘起云见山把他扔进院子里。 第255页 接着,又是同样的招数,把徐晨星扔回了院子。 两米高的院墙,要不是吕坚和张全武配合得好,怕是云见山和徐晨星得挂墙上了。 院子内,阿阳先是接住了云见山,再是接住了徐晨星。 接着,张全武和吕坚摆脱人群,跳上院墙。 纪夫子对着门外喊道:「诸位,魁首既已经回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大家留下拜帖,定会给魁首看的。云雾书院三日后也会在会仙楼摆宴庆祝,欢迎大家前来一同庆祝。大家还是散了吧!」 见状,纪夫子让张全武和吕坚守好院门,自己则是抄起一旁的扫帚准备找云见山算帐了。 云见山和徐晨星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纪夫子扛着大扫帚要揍人。 云见山推了徐晨星一把让他先跑,自己落后一点屁股就被纪夫子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下。 云见山挨了打,纪夫子气也就消了,问云见山:「知错没有了?」 「错了,错了,夫子。」 对于纪夫子,别管真错了没有,嘴上得认错。 云见山知道,这老头就这样,死活拉不下脸,得给老头台阶下。 果不其然,云见山一认错,纪夫子就把扫帚一扔,乐呵呵帮云见山整理他已经凌乱不堪的衣服:「见山,刚刚有没有伤到,那些人不知轻重的。」 云见山倒是没事,闻言就说:「夫子啊,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得了魁首,晨星也得了,引得一堆人堵在门口,偏偏你们两个出去了,没见到人,那些人死活不走,我们都被堵在院里两天了。」 云见山一想,自己和徐晨星在外面逍遥快活的时候,纪夫子被这些人堵在院子里,应付这些人应付得心力憔悴,怨不得夫子心里不平衡呢。 云见山还想开口认错,不料纪夫子乐呵呵地说:「不愧是你爹的孩子,一身才华,天资过人。」 「对啊,见山你得了两个魁首呢!」宁文洲在一旁插话。 「那晨星呢?」云见山惦记徐晨星的成绩。 「晨星也很棒,得了策论的魁首和书法的二等。」 接着,云见山问了其他人的成绩,策论的话,田修斐二等,苏信源三等。 算学的话,程忍冬魁首。 书法的话,徐晨星二等。 画艺的话,苏信源二等。 也就是说,云雾书院七个学生,参加了八项比赛,拿了四个魁首,七个二等,两个三等。 其中,张全武是骑射二等,程忍冬是算学魁首和经义三等,田修斐是经义二等和策论二等,宁文洲是诗赋二等和辩论二等,徐晨星是书法二等和策论魁首,云见山是书法魁首和画艺魁首,苏信源是画艺二等和策论三等。 这是何等耀眼的成绩,即使是对于大书院,都是特别优秀的成绩。 云雾书院,一战成名。 云见山和徐晨星更是,两人的名字,在短短时日内传遍滨州,不出意外会很快名扬大江南北。 三日后的宴席,更是坐无虚席,客似云来。 别说是云见山和徐晨星,就连云雾书院的其他人也被灌成了酒罈子。 最后,还是吕坚和张全武一手一个,把大家运回小院的。 接下来,请帖拜帖如雪花般飞进他们租住的小院。 云见山等人不堪其扰,好在联繫上了云家的船,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行人偷偷熘出院子,准备逃出滨州。 路上,宁文洲问云见山:「真的不等郎玉宣吗?」 书院大会开始后,朗玉宣和其死对头的赌约也分出了胜负,朗玉宣赢了死对头,也不瞒着大家他的身份了。 云见山摇摇头说:「他已经赢了赌约,鬼知道他一直赖在小院不走想干啥?」 田修斐插话:「管他想干啥?反正与我们无关了!」 纪夫子嘴欠,打趣宁文洲:「指不定是见你可爱,想把你拐回去作徒弟呢!」 这朗玉宣别看长得嫩,其实都三十多了,也算是个爷爷辈的人物了,收个宁文洲这般年纪的徒弟也正常。 一听这话,宁文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满脸嫌弃地说:「才不要!」 他宁文洲有夫子和亲爹教导,足够了。 一行人偷偷摸摸往码头走,唯恐被人发现,等上了船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太慢了!」 黑暗里,有人冷不丁出声,把云见山等人吓了一跳。 随即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是朗玉宣的声音。 云见山往四周一看,方向这人躲在船上一阴暗处,故大家才没发现他。 「你来干什么?」宁文洲一脸不开心,刚才被这人吓到了。 朗玉宣走出角落,灯火照清他的身影和脸庞,只见他慈祥的眼光看着宁文洲,唇微启:「捨不得你啊! 宁文洲顿时有了不好的想法,连忙躲在纪夫子后面大喊:「夫子,救命啊!」 第139章 无论云见山乐不乐意,朗玉宣都赖上船了。 更过分的是,朗玉宣自己赖上云见山他们还不够,还死皮赖脸地想让云见山答应让他的死对头也上船。 没错,朗玉宣和他的死对头对出了四个魁首的书院非常感兴趣,正好闲着无事,一起去看看也不错。 对此,云见山的想法是,哪里来的滚哪里去,朗玉宣再废话,他就让张全武把人扔下河。 第256页 见云见山不像是说假话,朗玉宣只能对两位死对头表示抱歉,云雾书院这两位只能自己去了。 云见山等人还没回到云雾书院,他们的成绩就传了出去,早就有大批的文人墨客前往云雾书院。 这一波波的人,别说山长招待不过来,便是这么多人,吃顿饭都能问题。 见状,方大厨提议,不如在山下挨着那个糕点店办个院外食堂,用作招待外来拜访人士。 现如今那里已经从山上的泉水处引了泉水,吃饭饮泉吃糕一条龙,也不错,这样也不扰书院的清净。 宁山长还把之前的荒院现如今的百花园开了个角门供人参观,这样也满足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大部分也就不执着进书院了。 只是,无论如何,书院还是没有之前的清净了。 但大家都很高兴,因为云见山等人取得的成绩太优秀了。 如此耀眼的成绩,让云雾书院扬名的同时,也让他们这些云雾书院的师生与有荣焉。 试问,现在他们走出去,说一声云雾书院,谁不高看他们一眼。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如此了。 只是,云允文在一片喜气洋洋中,整日心不在焉,显得格格不入。 这日,秋昭抓到机会就问他:「允文,怎么了?最近感觉你精神不好。」 云允文苦笑道:「让你看出来了!」 「你别敷衍我,到底怎么了?」 「我,我要走了。」 秋昭一惊:「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 云允文笑得很难看说:「阿昭,你知道的,我父亲和兄长,包括我,来芸州,来到云雾书院,其实目的不纯。」 「现如今,无论是灵泉,还是见山他们在书院大会的耀眼成绩,都不能让我们和后面的侯府有所图谋了。」 说到这里,云允文感到一阵安心,在云雾书院,他真正明白了何为君子,何为做人,他真的希望云雾书院好好的。 「芸州毕竟不是我的家,我家在这里,也并无产业。如今,没有留在书院的理由,我也该回去了。」 说到这里,云允文自嘲一笑:「这样,对我,对书院,都好。」 秋昭一怔,连忙说:「允文,一开始,可能我们并不欢迎你,但现在,没人想赶你走。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真的希望你留下。」 说到这里,秋昭看着云允文,眼里满是真诚:「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念书,一起考功名,不好吗?你在这里,进步很大,不是吗?你现在,已经能赶上甲班的进度了,不是吗?」 云允文摇摇头:「可我,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真的很想留在这里,可他不能。 「不,你有。云雾书院,值得你留下。」秋昭反驳他。 「可我爹和兄长,都要回京城了。」 「他们回去,你留下啊。你不用担心银钱,我零花钱多,资助你绰绰有余,大不了你以后再还我。」 云允文还想再拒绝,秋昭直接不悦开口:「允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你知道吗?现在山长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的入学申请,其中不乏名家子弟。山长光是谢绝这些请求,都要掉不少头髮。别为了自己心里那一点别扭,放弃自己的前途。」 虽然有个那样的爹,云允文註定会受连累,但待在云雾书院,是对云允文最好的选择。 云允文想到自己偷听到的父亲和兄长的谈话,摇头苦笑,他留在书院,真的好吗。 只是看着秋昭眼里暗含的紧张,云允文还是心软,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秋昭是云允文生平遇到的第一个除母亲和奶奶外真心为他着想的人,哪怕这份照顾,一开始的来意并不单纯。 但从始至终,秋昭都没有伤害自己,就够了。 在云见山等人还在归途时,云允城和云鸿安却是准备走了。 其实两人的伤还没有养好,但现在的云家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要是害死了书院大会魁首这样的人物,可能成安侯府脱层皮能解决,但他们父子一定会被扒皮。 所以,趁云见山还没回来,云允城和云鸿安准备回盛京了。 得知云允文不准备回去,两人也不劝,正好省一个人的路费。 他们走的那天,云允文去送了他们,临行前,云允文忍不住问父子两:「爹,大哥,这么多年,你们手上沾了不少人血,不会愧疚吗?」 云允城的脸色瞬间阴沉,云鸿安直接打了云允文一巴掌。 「混帐东西!」 云允城抓着云允文的领子,恶狠狠地说:「管好你的嘴!」 「我的好弟弟,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和爹出了事,你能得了好?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你难不成不在乎奶奶和娘亲吗?」 云允文,可是娘亲和奶奶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哪怕是之前混帐的云允文,也是心疼这两人的,更何况现在的云允文呢! 云允文冷冷推开云允城,定定看着自己眼前的血脉至亲,冷冷道:「你们,会有报应的。」 「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说完,云允文看也不看两人,扭头走了,徒留气急败坏的云鸿安和一脸阴鸷的云允城。 十月的芸州,已经起了风。 但云见山丝毫不在意,在瑟瑟秋风里遥望远处的岸边,祈祷早点到达芸州城。 第257页 徐晨星拿了披风过来,安慰道:「见山,风寒,别被风吹坏了!」 云见山接过披风披身上,揽着徐晨星的腰,头靠着徐晨星,声音闷闷地:「晨星,我想娘亲了!」 「我也想娘亲了!」 「你说,娘会不会怪我们,早早在滨州成了亲。」 「娘会遗憾,但更欣慰,你我终于修成正果。」 「嘻嘻,晨星,你真好!」 「见山,我还可以更好!」 「最好的晨星,要一辈子陪着见山。」 「好,我们,永不分离。」 十月初五,这日,船终于到了芸州。 一行人是秘密回来的,得知现在他们在芸州会引人追堵,故一行人换了着装,带着斗笠,低调回了云家。 一行人准备先在云家沐浴更衣,再回书院。 不过,在其他人沐浴更衣时,云见山、徐晨星、田修斐三人却是一身风尘去拜见云母。 看见三人平安归来,云母湿了眼眶,时光匆匆,当初病恹恹的云见山,也长成了人高马大的俊郎公子。当初瘦弱乖巧的徐晨星,也长成了一表人才的俊美书生。还有年幼丧母、无依无靠的田修斐,也长成了母亲最期待的少年才子。 「好好好,平安回来就好,我的儿啊,辛苦你们了。」 云见山跪下,心里十分愧疚:「孩儿不辛苦,是孩儿无能,让娘亲操劳多年。」 徐晨星也跪下:「这些年来,让娘亲操心了。」 田修红着眼说:「伯母,在修斐心里,你就如母亲一般。」 云母掉了眼泪,连忙拉他们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就会惹我眼泪,快起来。」 看着长成的孩儿,云母心里是掩不住的骄傲,这么优秀的孩子,都是她养出来的。 「如今你们都是大才子了,娘亲伯母也放心了。」 云见山拉着云母的手说:「孩儿以后定会护着云家,护着书院,不让娘亲担心。」 云母听出端倪,问道:「你们不知道,百花泉的事情吗?」 「什么百花泉?」云见山一脸茫然。 「是见山挖出来的泉眼吗?」徐晨星一脸思索。 「这泉水怎么了?」田修斐一脸好奇。 云母看他们这样,再一联想纪夫子平日为人,就知道纪夫子这是两头瞒了。 云母有些愧疚,她忙着远程指导云见山和徐晨星的婚事,故书院的事情都让宁山长和纪夫子联繫,谁曾想纪夫子会瞒着云见山他们。 想到云见山他们多担心了那么久,云母突然有些心疼,一脸怜爱地跟云见山他们说了泉水解了书院之危的事情。 云见山听完,脸都黑了,简直是奇耻大辱,纪夫子这个黑心肝的,没看大家因为忧心书院一个个亚歷山大吗? 有没有点良心啊?云见山可是偷偷听见宁文洲躲着哭的。 还有田修斐、苏信源等人,没少彻夜难眠睡不着觉,纪夫子的心不会痛吗? 云见山愤怒,徐晨星和田修斐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经常被纪夫子整,但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纪夫子真不愧是纪夫子。 「找纪老头算帐去!」云见山恶狠狠地说。 说完,云见山怒气沖沖走了。 徐晨星和田修斐赶紧跟在他后面,生怕云见山和纪夫子打起来。 云母倒是不慌,这一老一少打不起来的,也就斗斗嘴罢了,随他们去。 「纪老头,有你这样做夫子的吗?」 云见山找到纪夫子沐浴的房间,想也不想一脚踹开房门。 第140章 纪夫子正在穿衣服,云见山突然闯进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云见山,你个兔崽子,你这是要干什么,滚出去。」 云见山指着纪夫子就噼头盖脸地骂:「纪老头,你说,你为什么瞒着我们书院的事情,看着我们一个个的天天愁眉苦脸的,你很得意是吧?」 纪夫子这才反应过来,云见山知道他隐瞒大家书院危机已经早就解除的事情了,纪夫子心里一阵发虚,嘴硬道:「哎呀,我年纪大了忘记告诉你们了,这不也没耽误事情吗?」 云见山气得吐血,这老混蛋道歉都不肯:「你不要脸,你无耻。」 纪夫子气笑了,他今天还就真无耻真不要脸了,怎么着吧你。 「云见山,你怎么说话呢?你也不摸着良心想一想,你们考得如此的好,固然有你们自己的努力,但难不成没有夫子我的激励吗?不是你说的吗?有压力才有动力,我这可是跟你学的,给予你们一点点适当的压力罢了。」 云见山被纪夫子这厚颜无耻的话一噎,想动手又估计人家一把老骨头,正纠结时看到旁边的一大桶洗澡水,云见山大喜。 只见云见山直接拿起一旁的水盆,从浴桶里舀了一大盆水,直接给纪夫子从头浇到尾。 这下轮到纪夫子气急败坏了水虽然是温热的,但是丢人啊。 纪夫子的手颤抖着说不出话,看着云见山的眼睛已经要喷火了。 云见山泼了水,气也消了,见纪夫子被惹毛了,直接大摇大摆走了。 其他人也被房间里的动静吸引过来,见云见山走了,大家也赶紧熘了,可不敢这时候去触纪夫子的霉头。 云见山这一折腾,他们回书院的行程就耽搁了。 纪夫子重新洗澡,其他人就聚在一起吃点东西,聊着闲话。 第258页 得知纪夫子隐瞒的事情,宁文洲愤愤不平地说:「多亏见山了,要不然我们还得吃哑巴亏。」 其他人深以为然,也就云见山敢跟纪夫子对骂了,还泼了纪夫子一盆洗澡水。 虽然那是纪夫子自己的洗澡水,且水还是温热的,但毕竟是师长,这样大家也觉得出气了。 宁大哥有些担心:「一会儿夫子不会找见山算帐吧!」 徐晨星笑道:「不会的,纪夫子最疼见山了。」 再说了,两个人闹这一场,纪夫子瞒着大家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云见山等人吃得差不多时,重新沐浴的纪夫子也出来了。 见纪夫子一脸平静,大家心里有些打鼓,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 纪夫子淡淡看了大家一眼,问道:「吃好了吗?」 云见山喝了一口茶说:「吃好了,夫子可要吃点?」 纪夫子摇头:「不用了,吃好了就赶紧回书院。」纪夫子最是了解宁山长,知道他一定会带着书院的人等他们。 提到回书院,大家也没心情琢磨纪夫子的心思了,纷纷整理衣装,想着以最好的姿态回到书院。 果不其然,纪夫子带着人回到书院时,就见书院大门敞开,宁山长带着所有师生在大门处迎接他们。 云见山和徐晨星等人走上前,拜见各位师长。 宁山长扶着云见山,老泪纵横,不住地说:「好好好!」 云见山夺魁,宁山长是最高兴,这是挚友的孩儿,是挚友血脉的延续,看着云见山从曾经的所谓「纨绔」成为名扬四海的文人,看着这个孩子成长为和父亲一样惊才绝艷的才子,宁山长内心大为安慰。 当场云父落水离世,他未能再得见最后一面,宁山长在书房枯坐了一夜又一夜,短短时日就消瘦不堪。 是身边的人告诉他,要帮着照顾云家,帮着支撑书院,宁山长才振作起来,走出好友离世之痛。 见宁山长这样,其他人也很心酸,这位兢兢业业的山长,值得最好的回报。 宁山长带着全体学生去祠堂祭拜,看着祠堂多出来的一座雕像,云见山有些惊讶,看向宁山长。 宁山长看着雕像,眼里满眼怀恋:「是你的父亲,他值得。」 借着泉水的降生,宁山长为云父塑了雕像,请进书院祠堂,接受书院的供奉。 这场祭祀不大,但庄重。 书院取得如此佳绩,借着这个机会,大家顺理成章提出修改书院的学规,将当初不合理的严苛学规全部删改,特别是关于膳堂的部分。 等祭祀完毕,已经到了晚膳的点。 膳堂的方大厨早就准备丰盛的宴席,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热闹的席。 期间,云见山等人的奖牌被大家传阅,洛之源看着二等的金牌问:「你们说,这又发金牌又发银牌的,书院会不会亏死。」 闻言,大家都笑了。 田修斐好心给他解释:「自然是不会,不说能举办书院大会的,都是大书院,财力雄厚。再一个,我们参加比赛,可是要交报名费的,这报名费都够买两个金牌了。」 「更不用说有大批的商人抢着给举办书院大会的书院送钱送物。」秋昭补充。 「还有,考生考试的作品也归属书院大会,这些也是钱啊。不说别的,我们离开滨州之前,见山和晨星他们考试中的作品已经被炒到天价了。」张全武也来补充。 「哇,那要是有见山的书画,岂不是发财了!」洛之源睁大眼睛一脸惊喜地说。 宁文洲给他泼冷水:「你没有,别想了。」 洛之源恶狠狠反驳他:「怎么,我没有难不成你就有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跟见山可是好朋友,不像你平时老是跟见山作对,见山不跟你计较那是他大度,真把人家的大度当交情了。」 嘴损还得是洛之源,一句话就要气死宁文洲,宁文洲差点就要说出自己真有云见山书画的事情,还是被旁边的程忍冬恶狠狠地踩了一脚才冷静下来。 宁文洲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多人,要是自己说自己有云见山的书画会给云见山带来多大的麻烦,都是同窗,云见山只给部分人,其他人也会有意见的。 想到这,宁文洲顾不得跟洛之源斗嘴了,说:「对对对,你说得对。」 云见山听见他们的话,知道宁文洲顾及什么,他确实不能满书院都送画,不过给甲班的人送,倒是问题不大。 大家都是同窗,云见山也记着他们一直以来对书院的维护,反正他相信大家也不会把他的画随意拿去卖了,定会好好收着的。 宁文洲被程忍冬提醒,正想感谢他,一扭头却发现程忍冬和田修斐正聊得欢,瞬间玻璃心了。 宁文洲一拍桌子,喊道:「换斋舍,现在就换,我才不要夹在你们中间。」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宁文洲吸引了,听见要换斋舍,苏信源嘴角一抽,他没想到宁文洲要来真的。 田修斐和程忍冬也有些无奈,他们两个是最近交情好了点,来往有点多,宁文洲至于嘛。 洛之源看出端倪了,嘲笑宁文洲:「宁文洲,你搞不啊,管天管地,还管同窗交友谈事,我看换斋舍的应该是晨星才是,他都和见山成婚了,应该住一个斋舍才是。」 「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他们两个成亲了?」 第259页 发问的和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洛之源傻傻地说:「伯母告诉我的。」 原来啊,洛之源休沐时会去看望云母,顺便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他这人心大,回来了也没告诉同窗们。 听到这里,秋昭咬着牙说:「难得你有嘴严的时候。」 「你这是什么话,我一向嘴严。」被人私下送外号「大漏勺」的洛之源大言不惭地说。 闻言,所有人都一言难尽,就洛之源,还嘴严。 云见山咳嗽一声说:「是啊,我和晨星在滨州已经成婚,没能告知同窗,是我和晨星失礼了。」 说完,云见山和徐晨星站起身,给大家行礼致歉。 段思华嘆了一口气说:「见山莫要如此,我只是舍友成婚,没能帮上忙,有些遗憾。」 「要不你们再办一次婚礼吧!」秋昭提议。 「正有此意。」 段思华一拍桌子说:「好,有我们这些同窗帮忙,定让你们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走走走,替你们搬斋捨去。」 何山长听闻这边的动静,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大家散了。 天色已晚,本是走读的学子也留在书院歇息,大家闲不住,也来帮着他们搬斋舍。 人多就是好,很快就把徐晨星的东西搬到了云见山的斋舍。 大家没搬过瘾,就把宁文洲和田修斐的斋舍相互换了,这下好了,宁文洲搬去和苏信源住,田修斐搬去和程忍冬住。 这四人原本就是两对舍友,现如今舍友互换,倒没人反对。 田修斐和程忍冬是乐见其成,苏信源是无所谓,宁文洲则是不好开口反对,毕竟换斋舍是他提的。 搬完斋舍,时间也不早了。 云见山和徐晨星洗漱完回到斋舍,看到两张床,都觉得有点多余。 云见山突然其了坏心:「晨星,两张床,该睡哪张?」 徐晨星被逗得红了脸,微微瞪了云见山一眼说:「自然是各睡个的。」 说完,徐晨星自顾自上床睡觉,虽然离开书院许久,但是得知他们要回来了,都帮着他们把斋舍打扫干净了,被褥自然也是干净的。 云见山紧随其后,爬上床搂着徐晨星在怀里就准备睡觉。 徐晨星锤他胸口说:「不是说话各睡各的吗?」 「对啊,你睡床,我睡你,各睡个的。」 徐晨星气笑了,暗骂云见山无耻。 云见山没有说的是,还有更无耻的。 第141章 一夜好梦,可惜有人一大早就不长眼的来扰两人清净。 没错,正是郎玉宣,以及他的两位死对头——萧听寒和南宫音尘。 徐晨星早就起床去上课了,云见山还在继续睡懒觉,可惜郎玉宣一来,他觉也睡不成了。 不情不愿起床洗漱,看见郎玉宣时,云见山整个人的脸都是黑的。 倒是郎玉宣,不再一身道士打扮,而是穿了一身长衫,整个人也打扮了一番,端的是俊朗无双的才子模样。 看见云见山的丑脸,郎玉宣丝毫不在意,笑意盈盈地说:「见山,这位是肖听寒,北地四俊之一,这位是南宫音尘,南地四楚之一。」 还不等向肖听寒和南宫音尘介绍云见山,这两人就眼前一亮,往前一步对着云见山十分热络的打着招唿。 「云兄好,久仰大名啊!」这是南宫音尘。 「见山好,吾仰慕你多时,今日能得意见,真真是有幸。」这是萧听寒。 南宫音尘和郎玉宣嘴角一抽,这萧听寒脸皮还是那么厚,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萧听寒才不管那么多,他在书院大会看到了云见山的书画,顿时惊为天人,如今能有结交的机会,自然要把自己的姿态放低。 平日里,萧听寒是个嘴毒的,但若是对其承认的人,萧听寒就是谦虚谦君子,所以这人好友和死对头数量一样多。 云见山赶紧说:「南宫兄和萧兄折煞我了。」 「三位远道而来,不知可否用饭了?」 三人齐刷刷摇头,云见山见状连忙说:「不如就去我家用饭吧?」正好他家近。 不料郎玉宣摇头,指指山下的方向说:「听闻那里有一个书院的院外膳堂,不如就去那里吧,就不去见山家里叨扰了。」 南宫音尘点点头说:「听闻那里的饭菜是用泉水做的,听说这泉水有些奇异之处。」 萧听寒看向云见山,十分期待地问:「见山,可以吗?」 云见山:「。。。。可以。」 四人一路下了山,云见山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了,发现变化挺大的。 首先是路,脚下的路修了,比之前宽敞多了,其次,一路走来,时不时有见取水的百姓。 郎玉宣拉了一个老者问:「老伯,这水真如此神奇?」 老伯说:「那是自然,我啊,之前睡不好,喝了这泉水,渐渐的睡眠就好了,这不闲着无事,每日来取水,也活动活动身体。」 郎玉宣疑惑:「为啥天天来取啊,多麻烦。」 老者摇摇头说:「这泉水离泉眼一天就没效果了,想喝水啊,只能天天来。」 郎玉宣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果真神奇,多谢老伯。」 谢过老者,四人继续往前走。 云见山远远就瞅着之前的糕点店旁边多了一个院子,这也太快了,当即就说:「记得我走的时候,就一个院子,如今怎么多了一个,这也太快了。」 第260页 萧听寒摇摇头说:「只要人力物力充足,建房不过几日光景罢了。」 南宫音尘指着糕点店旁边的竹制小院说:「还是竹制建筑,怕是更快了。」 云见山指着竹制的二层吊脚楼说:「确实如此,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想必那里就是新建的膳堂了。」郎玉宣笑着说。 可惜,一走进膳堂,就听到喧闹的人声,仔细一看,竹楼立马早就坐满了,哪里还有云见山等人的位置。 萧听寒嘆了一口气,对着云见山说:「见山,可怜可怜我们吧,带我们走后门吧!」 云见山扶额,无奈地说:「跟我来吧!」希望厨房的人他认识。 这膳堂厨房的人云见山还真认识,是给方大厨打下手的一个伙计,叫栓子,不过栓子现在算是山下膳堂的厨师了。 见云见山过来,栓子赶紧跟云见山打着招唿:「云少爷,你回来了,听闻你得了魁首,真是厉害。」 「多谢你了,栓子,我和几个朋友想在膳堂吃点饭,可没位置了,你能不能想一想办法。」 栓子想了想说:「云少爷,你看我给你们另外安置一下,可以吗?」 栓子指着厨房外一个类似于阳台的地方说:「那里可以吗?那里原本是想摆些花啊,看着好看,但没来得及弄,倒是宽敞。」 云见山看了看,还行,虽然是露天的,但有没下雨,也不热,正合适,就说:「很合适,麻烦你了。」 栓子立马叫来人摆桌子和椅子,一个竹桌,四个竹椅,就齐活了。 四人坐下,栓子拿来菜单,郎玉宣接过递给大家,豪气地说:「随便点,我请客。」 南宫音尘见不得他这模样,扭头对栓子说:「听见了吗,最贵的宴席,给我来上一百桌。」 郎玉宣怒了,指着南宫音尘骂:「你是猪啊,这么能吃。」 南宫音尘摇摇头说:「你不是要摆阔吗?让你摆个够,何不请膳堂用饭的人一道吃了。」 「得得得,我不请客了,一会儿平摊,谁也不占谁便宜。」 云见山不管他们斗嘴,接过单子,点了南瓜粥和煎饺和两道凉拌小菜,就把菜单递给了萧听寒。 萧听寒点了小米粥和酱肉包,特意说明要双份。 点完,萧听寒看向斗嘴的两位说:「要不你们别吃了,先出去打一架。」 南宫音尘抢过菜单,对着栓子说:「这个,这个,这个,来一份。」 郎玉宣耻笑:「不知道,还以为你大字不识。」 「哼,爷怕你学我。」 郎玉宣抢过菜单,看也不看就对着栓子说:「这个,这个,这个,来一份。」 栓子一脸为难:「公子确定?你点了三份咸菜。」 「确定。」郎玉宣黑脸。 云见山给了一个眼神,栓子就回厨房了。 南宫音尘嘲笑郎玉宣:「一会儿,你可不许吃我们点的。」 「不吃就不吃。」郎玉宣赌气说。 不过,在看到栓子上了五碗粥时,南宫音尘指着多出来的大米粥问:「这怎么多出来一碗?」 栓子笑着说:「送的。」 南宫音尘找不到话说了,倒是郎玉宣美滋滋地喝粥了,南宫音尘气不过,也开始喝粥了。 接着,煎饺、肉包,还有南宫音尘点的肉饼也上了,还有送的油条和小笼包。 再接着,凉菜和咸菜也上了。 四个人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东西吃完。 吃完后,南宫音尘夸奖道:「不错不错,这厨艺一般,但这泉水真真神奇,激发了食材原本的本味。」 萧听寒也说:「很不错,可日进斗金。」 郎玉宣说:「云家不缺钱,我看这个价格,赚不了大钱。」 云见山说:「也不指望挣钱。」 「见山大义。」南宫音尘夸道。 萧听寒看着一旁的糕点店说:「去看看这糕点店吗?听说糕点不错。」 四人都没意见,结了帐就往糕点店走去。 路上,郎玉宣说:「见山啊,你这里,只有膳堂和糕点店,未免过于浪费。」 「哦?敢问郎公子有何高见?」 「当然是要修一座高楼,把你我的作品都藏于楼中,供世人瞻仰。」郎玉宣十分自信地说。 「还有我。」这是萧听寒。 「还有我。」这是南宫音尘。 云见山听着这自恋的主意,觉得非常不错,这不就是他之前和苏信源想的但未实施的画展想法吗? 「听起来不错。」云见山有些心动了。 「贤侄当真,我这就让人去修楼。」旁边勐然窜出一个中年人拉着云见山激动地说。 云见山定睛一看,这不是他死对头吴天赐的爹——吴家主嘛,云见山问道:「吴老爷怎么来了?」 可惜吴老爷不接云见山的话茬,一脸慈爱地看着云见山说:「贤侄既然有这个意思,老夫虽为一届商人,也有风雅之趣,莫要推辞,依我看就在这旁边建一所高楼,里面陈列如贤侄般优秀文人的大作,此乃大善了。」 说完,不等云见山拒绝,吴老爹就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 云见山稀里煳涂就被定了一桩事情哪里愿意,哪怕这个事情是他不牴触甚至乐意的。 云见山想拉住准备走人的吴老爹,不料郎玉宣和萧听寒一左一右拉住他,硬是让云见山眼睁睁看着吴老爹走了。 第261页 等人走了彻底追不上了,云见山死心了,问萧听寒和郎玉宣:「你们两个,刚刚拉我干嘛?」 郎玉宣十分淡定地说:「他要修就修呗,难不成你还怕被他坑了。」 萧听寒则是说:「见山,你要习惯,这就是大才子的待遇,你一味拒绝这些商人的示好,他们只会忧心忡忡挖空心思想别的办法讨好你,那样不是更麻烦。」 「说来,这位商人是不是与你有过龌龊?」南宫音尘一针见血。 云见山点点头说:「是呀,我之前是个纨绔,和他儿子是对家,时不时闹些矛盾,不久之前他儿子还造谣于我。」 「那不就结了,人家的赔礼,安心收着就是,你不收,人家还怕你心里记恨,日日不得安心了。」 郎玉宣劝道,云见山一想也是,就不再多纠结。 说话间,糕点铺到了。 第142章 萧听寒闻着空气中的甜香,鼻头微动,满脸期待。 糕点铺的管事看到云见山,赶忙过来打招唿。 「少爷,各位公子好!」 云见山看着冷清的店铺说:「怎么回事?如此冷清?」 膳堂如此拥挤,糕点铺不应该啊。 管事解释道:「买糕点的太多了,索性就改到中午开门了,以防大家堵在这里,开张前不许聚集在店前。」 云见山点点头,原来如此。 朗玉宣闻着糕点也有些心动,看向云见山说:「见山,靠我这个文弱书生,怕是抢不过别人,带我走后门吧!」 云见山嘴角一抽,还没说话,萧听寒和南宫音尘也开口了。 云见山看向管事,管事回:「多了怕是不行。」 「不多,我买个几斤尝尝鲜就行。」 「我也是。」 「我也是。」 云见山点点头说:「麻烦你了,管事。」 很快,管事让人取来糕点。 朗玉宣三人拿到糕点,立马就后悔了。 因为三人吃了点糕点,发现可口至极,特别合自己口味,想多买点却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 云见山才不管那么多,这三人想再吃就自己去买。 要不是三人名声在外,不好怠慢,云见山才不会耐心招待。 几人提着糕点一路吃一路向云雾书院走去,云见山也是佩服,这几个胃口真好,吃那么多也不撑。 朗玉宣看出云见山的疑惑就说:「见山,你可知为何北地四俊、盛京三杰、南地四楚里,独我们三人名声最盛。」 云见山不想猜,更不想讨论,直接摇头。 朗玉宣也不恼,为云见山解释道:「除了因为我们三个最有才之外,最重要的是,我们三人四处游歷,脚步所到之处,才名跟着四方流传。」 南宫音尘接过话茬:「四处游歷,风餐露宿,若不是胃口好,身体棒,早就死半路了!」 这倒是大实话,云见山笑着说:「倒是我狭隘了!」 萧听寒嘆了口气说:「且游歷四方,难得遇到合口的,可不得多吃点。」 一路走到书院大门,朗玉宣早就提前送过拜帖,得了书院准许,故没有云见山带路几人也进了书院。 朗玉宣等人先去祠堂给先贤们上了柱香,这是朗玉宣的习惯。 接着,四人在书院各处逛了逛,这是南宫音尘的习惯。 接着,四人去了书院的藏书楼,闻了闻书香,这是萧听寒的习惯。 最后,四人去了原来的荒院,现在的百花院。 进了院子,见到萝蔔韭菜、大蒜棉花等物,朗玉宣贊道:「百花百花,不负此名,妙啊!」 「此名甚好!」萧听寒夸道。 「这院子好,改日我也照葫芦画瓢弄一个。」 萧听寒摇摇头说:「画皮画虎难画骨,没有泉水,不过模其形罢了!」 「足够了,我又不指望跟这院子比。」南宫音尘乐呵呵地说。 萧听寒指着泉眼问:「听闻这泉水还没有名字,不知是为何啊?」 朗玉宣一拍手说:「这我知道,听说这是见山挖出来的,等他回来取名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云见山一头雾水,没听书院的人跟他说过这件事啊。 南宫音尘说:「可能是因为见山刚刚回来,还没得及告知于你。」 云见山点点头,觉得这个猜测靠谱。 朗玉宣指着泉眼说:「不如见山现在就给这泉水取个名字?如此我们也算有幸见证名泉名字的诞生!」 云见山摇摇头,他可没有取名的天赋就说:「依我之见,不如跟院子一样。」反正已经有人这么叫了。 「百花泉,倒是不错。」萧听寒贊道。 云见山不管这些,对着三人道:「这饭也吃了,糕也买了,书院也逛了,院子也看了。各位也该走了吧!」 朗玉宣摇头:「非也,非也!」 「还未得见其他魁首!」 「还未得见见山作品!」 云见山摇摇头,一脸正色地说:「晨星、忍冬他们不似我,他们科考在即,实在招待不了远道而来的客人,还望诸位体谅。」 闻言,南宫音尘和萧听寒对视一眼,默契道:「见山,告辞!」说完,两人之间从百花院的小门离开书院了。 朗玉宣被这两人背刺,当场愣在原地:「你们——你们——」 云见山冷笑道:「朗公子,慢走!」 第262页 「我不走。」 云见山也没耐心了,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冷冷道:「我警告你,别打文洲主意。」 见又被云见山猜出自己的心思,朗玉宣一脸无奈:「你怎么看出来的?」 云见山冷哼一声,没有给他解惑。 怎么看出来的?他朗玉宣可是名扬天下的才子,以嚣张跋扈、放诞不羁着称,宁文洲不过一无名学子,何以得到他时不时的眼神关注。 很多时候,朗玉宣看似看着别人或是远方,但视线却是在打量宁文洲。 云见山观察了朗玉宣好长时间了,见朗玉宣还赖着他们回芸州,他心里更是肯定了。 「唉,你先放开我!」 云见山身材高大,被这么揪着,朗玉宣感到十分难受。 云见山狠狠瞪了朗玉宣几眼,方才放开这人。 朗玉宣一边整理着着装一边说:「其实也不用这么敏感,我也只是想给我师父找个徒弟罢了?」 「你还有师父?」云见山嗤笑道。 朗玉宣自幼拜入大儒名下,后来被冤枉舞弊,就被逐出师门,哪怕后来朗玉宣洗刷冤屈,也未与曾经的师父往来。 而明面上,朗玉宣也再未拜师。 朗玉宣自嘲一笑:「我再是天才,总不能无师自通吧!」 「我十岁那年的事情,你想必都知晓。后来,无路可去的我就去了个破道观,先是随着观里的老道修道,磨平了我一身的愤懑。」 「后来,我遇到了恩师,他教授我学识,我也不负他所託,最终证明了自己。」 云见山不为所动,问道:「此等佳话,缘何世人没有听闻啊?」 朗玉宣苦笑:「一开始,是我不乐意,我一身污名,恩师不嫌弃收我,做徒弟的怎么好连累师父?」 「后来,是师父不乐意了。因为我不愿意入朝为官,他是个御史,做梦都想着我们师徒能在朝中一起参别人,和政敌吵架。」 「师父膝下空虚,只我一个徒儿,判星星盼月亮盼到我学成,我却拒绝了他。」 「你知道吗?当初我被冤枉一事,实际错漏百出,但脏水还是泼到了我身上。」 「我的血脉至亲,为了权势利益,还是弃了我。」 「什么神童,什么未来的麒麟儿,哪比得上实打实的升官发财,靠晚辈不如靠自己,没了一个朗家神童,再捧一个朗家才子就是,这就是我的亲人啊!」 云见山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不入朝为官,亲自报復回去呢?」 朗玉宣摇头:「不用我报復,朗家早就没了,早在我洗涮冤屈前就全家流放了。」 「我只是厌恶权势罢了,那个名利场,我不想踏入,哪怕师父对我有大恩,我也不想去。」 而且,朗玉宣知道,师父,也有自己的私心。 朗玉宣的师父,膝下无子女,不想自己手里的政治资源便宜所谓的血亲,所以选择了无家可依的朗玉宣。 至于师父为何有这样的念头,无非又是另外一堆糟心事罢了。 云见山摇摇头说:「我不觉得文洲有哪一点能被你和你师父看上?」 朗玉宣师父就收他这么一个徒弟,眼光估计高得很。 当然,不是说宁文洲不好,宁文洲天赋不比朗玉宣差,只不过出名晚罢了,朗玉宣毕竟起点在盛京,好包装嘛! 而是说跟朗玉宣比起来,这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再说了,想收徒就收徒,你朗玉宣问过你恩师和宁文洲的意见了吗? 真真是丑人多作怪,云见山毫不客气地给朗玉宣下了评价。 朗玉宣不知道怎么跟云见山解释,他就是直觉和预感,师父一定会满意宁文洲,哪怕宁文洲不符合他师父的条件。 知道说服不了云见山,朗玉宣索性就说:「这样吧,让我见文洲一面,我亲自和他说,可否?」 云见山原本想拒绝,又听朗玉宣说:「只要让我见他一面,我亲自和他说,无论如何,我绝不纠缠。这关乎他的前程,总不能瞒着他。」 云见山犹豫一番,点了头,见了面又如何,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中午吧!」 云见山点点头说:「行,那你中午再来吧!」 朗玉宣只得离开,云雾书院别看他能进来,但要是云见山不乐意,他根本见不到宁文洲的面。 书院学子上课的讲堂所在的院子,可是从里面锁住的,外人根本打不开。 至于膳堂和斋舍,也是有人守着的,根本进不去。 这些本来是防止书院学子逃学的,没想到也把朗玉宣挡住了。 等朗玉宣一走,云见山直接去找了山长。 第143章 山长正在处理如小山一般高的拜帖和请帖。 看见云见山过来,宁山长十分高兴,笑着说:「见山怎么来了?」 云见山还未说话,宁山长又说:「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你给泉水取个名字吧。」 「就叫百花泉吧,跟院子一样。」 宁山长点点头说:「也行,见山来找山长,可是有什么事情啊?」 云见山把朗玉宣的来意仔细说了宁山长了解情况之后,犹豫几番还是说:「老夫虽认为这是一摊浑水,但也是机遇,让文洲自己选吧!」 话是这么说,宁山长却是表明了不贊同的态度。 第263页 云见山也是这个意思,表示不贊同,但交给宁文洲自己选择。 打定主意,两人叫来宁文洲和朗玉宣,当着宁山长的面,朗玉宣好一通忽悠。 宁文洲先是看看云见山,再是看看宁山长,他承认,自己有一丝丝心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 朗玉宣十分失望,云见山和宁山长他说不动正常,怎么宁文洲一个小孩他也忽悠不了。 「为何拒绝?」朗玉宣想不通。 宁文洲摇摇头说:「你不安好心。」 朗玉宣气得牙疼:「我给你安排朝中高官为师,还是害你了?」 宁文洲摇摇头说:「彼之蜜糖,吾之□□,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懂?你自己都不乐意的事情,我不乐意也很正常!」 宁文洲不傻,朗玉宣师父没有子嗣,难不成不能过继,难不成没有宗族和亲戚? 无非是闹了龌龊,想找个徒弟跟自家族人打擂台罢了,反正他师父没有子女,只要豁得出去身后事,生前必然无掣肘。 徒弟能帮师父出气更好,不能的话噁心噁心自家族人也是好了。 至于徒弟没能斗得过自家族人的下场,谁又考虑过呢?毕竟泼天富贵给了你,自己没本事接住可怨不了别人。 宁文洲不是个空有野心无牵无挂的人,若有机会考取功名报效国家自然是好,若无机会做个夫子教书育人也不错。 最后,宁文洲笑着对朗玉宣说:「朗公子,辜负你的一番厚爱了,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朗玉宣很失望,又纠缠宁文洲许久,可惜宁文洲仍是不为所动。 这一僵持,就到了年前,云见山和徐晨星重新举行婚礼的日子。 不同于之前简单而温馨的婚礼,这场婚礼十分盛大。 十里红妆,四方来贺,伴随两人才名流传的,是云见山和徐晨星美满动人的爱情故事。 很多年,芸州百姓都还记得那一日,阳光正好,两个如玉郎君骑着马,热热闹闹地行在街头。 满城的姑娘羡煞他们的爱情,提着花篮撒着花,为两人送上祝福。 侧头躲过飞来的一大束花,云见山脸上的笑意都是僵的。 不是,撒花就撒花,捆成一大束是要砸死谁。 云见山抬头一看,好嘛,洛之源扔的,这傢伙察觉不对,正想往秋昭后面躲呢。 躲了一路的花,在被花枝刮到脸四次、花头砸到头五次以及不小心吃了无数花瓣后,终于到了地方。 云见山牵着徐晨星的手,一同走进云家大门。 云母已经在等着两人了,还是熟悉的拜天地流程,有道是一回生两回熟,顺顺利利把堂拜。 接着是招待宾客,云见山知道书院那群好友是要灌酒的,往酒里掺了不少水。 最后,凭着这酒味的水,云见山和徐晨星硬是喝倒了一片。 瞧着这倒下的一片,徐晨星偷偷跟云见山说:「我把招待宾客的酒换了,换成芙蓉醉了。」 芙蓉醉,芸州有名的烈酒,但入口绵长甘甜,有烈酒之效,无列酒之辣,灌酒最佳伴侣。 「干得好!」 云见山一乐,这下好了,没人闹洞房了。 云母走过来笑话他们:「你们两个也是,偷偷摸摸的,也不怕人笑话。」 「今晚洞房,你们无需担心,娘都准备好了,绝对不会让人打扰你们的。」 云见山老脸一红,他不是怕人打扰洞房,实在是不想被同窗折腾了。 徐晨星拉着云见山的手说:「谢谢娘亲了。」 云母点点头:「时日不早了,快回房歇息吧。」 「辛苦母亲了!」 回到新房,两人先是洗漱一番,随即甜甜蜜蜜地睡了一晚。 至于逃过酒醉的同窗们,则是吕坚带着一众护卫挡在在院子外面。 第二天早上,云见山和徐晨星起了个大早,先是去拜见云母,再是去祭拜云父。 接着,去跟昨晚被拦住的同窗们赔罪。 没让人闹洞房,确实应该赔罪。 秋昭脸色不好,云见山都结两次婚了,他一次闹洞房的机会都没捞着。 之前折腾过闹洞房的人不说话,他们才不会承认自己之前太过分了才导致云见山这次严防死守的。 面对秋昭等人的不依不饶,云见山只好说:「是我不对,还望诸位同窗大人有大量。」 这洞房时间都过了,秋昭等人也不好揪着不放,只好吃了这个亏。 云见山的婚礼不久,书院就准备放年假了。 云见山一个个送行回家的同窗,借着这个机会,云见山给交好的秋昭等人补上了之前没来得及送的书画。 不提秋昭等人看到书画有多吃惊,云见山和徐晨星却是开开心心准备过年了。 两人天天黏在一起,准备过年的事宜。 不过,年前,阿阳来找了云见山,说自己准备在年后就离开芸州,提前跟云见山通个气,也希望云见山能帮忙办路引。 云见山问他:「你恢復记忆了?」 阿阳摇头:「没有,不过我老是梦到盛京景色,所以我就想着去盛京看看,一来寻家,二来看能不能刺激一下自己让记忆恢復,三就是去盛京寻访名医。」 阿阳来到芸州后,云家人也找名医看过,都对阿阳的失忆束手无策。 阿阳没办法,只得留在书院膳堂,暂时做了个厨子。 第264页 去盛京,也是阿阳深思熟虑的。 虽然云家对他真的很好,但无亲无故的,能管他吃穿,供他医治养死,给他个活计挣钱,已经很好了。 但阿阳还是想找到自己的家,既然频繁梦到盛京,这个线索他不会放过。 云见山想了想说:「年后云家有去盛京的商队,你要不跟着商队走吧,也有个照应。至于路引,之前捡到你的时候,已经跟官府说过了,倒是不难,我让家里管家为你跑一趟吧!」 之前抗击水匪,云见山是给船上的人发了赏钱的,阿阳表现突出,杀了不少水匪,得了几百两的赏钱,路费是不愁的。 阿阳得了钱后,也依旧跟着云见山他们,无他,云家家大业大的,有依靠啊! 这不,阿阳想去盛京,就来求云见山帮忙了。 见云见山肯帮忙,阿阳大喜,感激不已地说:「云公子大恩,无以为报!」 云见山摇摇头说:「阿阳啊,你可一定要来歷清白啊!」 阿阳很有自信,虽然他还没恢復记忆,但他确定自己不是坏人,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云公子放心,我绝对不是坏人,不会连累你们的!」 这是云见山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年,很有年味,十分热闹。 云见山觉得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他都来了快一年了。 如今他不仅有了事业,也成家了,人生大事,皆已完成得差不多了。 徐晨星也很满足,他所求不多,独一心上人罢了。 话是这么说,一过完年,徐晨星和田修斐就加倍苦读了。 无他,科举要来了。 要取得秀才功名,要通过县试、府试、院试。 县试在二月,府试在四月,院试在六月,如果顺利通过这三场考试,徐晨星等人就可取得秀才功名,参加三年一度的乡试,取得举人功名。 接着,就要前往盛京参加会试与殿试。 说实话,云见山挺为徐晨星等人紧张的,古代的科举,当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若是要金榜题名,跟现代高考状元的难度估计也是一样的。 毕竟殿试三年一次,一次就录一百多号人。 高考状元一年能出几十个,从人数上来说二者都挺稀缺的。 徐晨星倒是不紧张,他对自己有自信,刻苦学习不过是习惯罢了。 不过见着云见山为自己着急上火,偏偏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徐晨星倒是觉得好笑。 云见山的担心是多余的,从县试到府试到院试,除了不曾参加考试的齐晟和陈不弃,连同徐晨星在内的甲班众人以及脱籍考试的进宝、乙班的苏恆、于志等人均顺利通过,取得了秀才功名。 徐晨星成绩很好,还得了小三元,也就是三场考试都是第一。 听到僕人传来徐晨星中了的消息,云见山兴奋不已,直接把一旁的徐晨星一把抱起原地转了好几圈。 「太好了,晨星你中了!」 「嘿嘿嘿,晨星你中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云见山考中了呢! 一旁的僕人和云母都在捂嘴看两人的笑话,见云见山这样都笑了。 「好了,见山,快把晨星放下来,再转人就要晕了!」 云见山把徐晨星放下,却是避着众人视线偷亲了徐晨星一下,徐晨星表面不显,耳垂却是红了。 徐晨星紧紧抓着云见山的手,纵使羞人,他也得承认,他喜欢云见山这样对待他。 八月就是乡试,乡试难度大,大家不敢懈怠,庆祝两天又开始苦读。 云见山又开始忧愁的陪读日子。 第144章 乡试连考三场,每场考试三天。 考试期间只能待在长宽约一米高约两米的狭窄号房内,答题吃饭睡觉如厕都只能在号房内,可谓煎熬至极。 且乡试在八月,酷暑难耐,更是难熬。 考完乡试,连同徐晨星在内的一干人等皆是面如土色。 徐晨星比较倒霉,他在第三场腹泻呕吐,强撑着答完了才出来的。 云见山心疼不已,心里祈祷徐晨星一定要过啊,要不然还得遭二回罪。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的,折腾得跟难民一样,养了好几天才恢復过来。 至于徐晨星,则是将将养了半个月才好。 好在徐晨星乡试过了,名次也还不错,十二名。 至于其他人,甲班的学子除张全武和云允文以外,加上进宝、苏恆、于志,都取得举人功名。 虽然名次有高有低,但云雾书院的学子如此高的中举率,亦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仅在芸州一战成名,其名声也随之流传到外地。 一时之间,名噪一时,加之之前书院大会云见山等人的出色表现,云雾书院在整个晋朝读书人心中,都有了名头了。 侯府那边听闻云雾书院取得如此成绩,又恨又悔又怕。 侯府若是能早点拿下云雾书院,如今怕是就该他们得意了。 成安侯府十分后悔,就把气出在云鸿安身上,父子俩被排挤得不行,只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还不等侯府有什么动作,京里就出了大变动——失踪的太子安全回来了。 太子失踪之事并不是个简单的意外,牵涉颇多。 在皇帝的支持下,太子大肆收拾了不少人,抄家的抄家,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 第265页 不过,太子还是有分寸,收拾的人罪证都是板上钉钉的。 至于那些在他失踪期间蹦跶得欢的,则是被好好敲打了一番。 不说别的,成安侯府出身的那位妃子,直接禁足罚奉降位分,小皇子直接过继到宫中另外一位高位无子的资深宫妃名下。 至于成安侯府,这种货色还不值得太子给眼色。 光是会喘气的太子,就够让侯府窒息的了。 得知太子回来,成安侯府一干人等直接龟缩在侯府内,不敢外出,不敢出现在太子面前,唯恐碍了太子的眼。 方法是蠢的,效果是喜人的,太子果真没对侯府下手,给了侯府喘息的机会。 东宫,太子属官不解,问道:「殿下,成安侯府如此不安分,何不敲打一番?」 太子喝了一口茶,看着手里的密信,笑着说:「不急。」 「这成安侯府不安分,趁着殿下失踪就露了野心,就该早日敲打才是。殿下轻易放过成安侯府,难不成?」属官想不通,太子为何放过成安侯府,这不符合太子歷来的心事作风。 「孤说了不急。」太子仔细收好手里的密信。 属官还想再劝,太子不轻不重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属官立马改换心意:「殿下说得是。」 太子挥挥手说:「下去吧。」 「下官告退。」 太子属官出了书房,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犯了大忌。 妄自揣度上意,质疑太子行事,好在太子不计较。 等等,属官突然反应过来,太子自失踪回来,心情就十分的好。 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如此松懈,犯了这个忌讳。 属官摇摇头,心想自己又揣测上意了,不可,不可啊。 太子却不管属官的小心思,一路拿着密信去找了皇帝。 见到太子前来,皇帝很是高兴,笑着说:「璋儿,怎么来了?」 太子齐承璋跪下,高举密信:「父皇,找到阿弟了!」 皇帝一怔,手里的奏章直接落地,他直起身,手撑着桌子,不可思议地说:「真的吗?」 乡试成绩一出来,云母就张罗着收拾东西,进京赶考了。 云见山不解:「娘,现在才八月,明年三月份才春闱,现在就出发,会不会太早了。」 云母点着云见山不开窍的脑洞,恨铁不成钢地说:「动动脑子,现在不走,等过了年就晚了。」 「不提一过完年就折腾上路有多麻烦,天寒路远的你不心疼自己晨星我还心疼呢。趁现在天气好,咋们早早到了盛京安置下来,能舒舒服服过个年不说,晨星他们也能提前适应适应盛京的环境,还能安心备考,多好啊。」 至于提前出发需要耗费的钱财,云母才不在乎。 云见山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交通便利的现代,出行不易。 想明白了,云见山就说:「还是娘想得周到。」 「对了,你问问你的同窗,有想和我们一起的,可以一起走,不用担心出行住宿安置问题,娘全包了!」 都是云雾书院的学生,都是和云见山徐晨星他们合得来的,能结伴而行,自然是好。 云母早在盛京郊外和贡院附近准备了宅院,别说几个同窗,把云雾书院的学生加夫子全拉过去都是够住的。 但提前走,就不能在家过年,云母怕有人不乐意。 云见山直接说:「娘,不用问了,他们早就跟我们说了,乐意跟我们一起走。」 就甲班那些人,除了洛之源,就没一个恋家的。 不过有云见山在,洛之源掉了几滴眼泪,就开开心心跟云见山说要跟他们一起进京了。 而且,这些学生家里也十分放心自家孩子跟着云家走,跟着云见山他们走,安全又舒适,最好不过。 到最后,凡是云雾书院需要进京赶考的,皆准备跟云家一道走。 出发之前,书院给赶考的学子放了假,让其回家跟家人团聚几天再出发。 等这些人从家里回来,许是离别在即,一个个的,兴致都不高。 洛之源哭哭啼啼地拿了一叠银票递给云见山说:「见山,这是爹娘让我给你的。」 云见山收下银票安慰他:「之源长大了,出息了,想必你爹娘和兄长都以你为荣。」 洛之源一被夸,立马忘记伤心了,乐呵呵地说:「是呀,我考上举人,我爹娘和兄长可高兴了!」 秋昭十分不服气,翻了好几个白眼。 他们想着不仅一路上得云家照顾,到了盛京也得靠云家安置,也为云家准备了银票,但云见山根本不收。 凭啥云见山就收洛之源的银票不收他们的,咋的,这银票也分三六九等吗? 云见山懒得理秋昭,洛之源是个傻的,兜里多少钱自己都数不清,他现在收下,转头塞回洛之源兜里就是,洛之源根本不会察觉。 相反,他要是不收下银票,就洛之源的性格,得嚎三天,哭三天,再难过一个月。 大家依旧是选择水运,乘船上京。 这次队伍的人就多得多了,即使信任云家,但学子们的家人还是派了书童、族兄、亲戚等人照顾自家孩子。 秋昭、段思华、洛之源、袁成、陈忆安家境富裕的,带了一两个小厮书童,张全武也被秋昭拉着一起走了。 至于齐晟和陈不弃,两人不想离开书院,只想留在书院养病,不求功名,就留在书院了。 第266页 而云允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乡试都没过,倒是得了个秀才功名,他也不惦记回家,准备留在云雾书院苦读。 而其他人的话,苏信源有亲哥照应,苏恆则是有亲姐夫照应。 最惨的就是于志了,根本没人管,没办法,他老爹太奇葩了,自己不给儿子安排,也不准别人献殷勤。 于志倒是无所谓,他能自己照顾自己,考上举人后,官府、书院发了不少钱以资鼓励,对于志来说,不缺钱花就行。 考虑再三,还是由纪夫子带队。 原本是准备宁山长带队的,毕竟宁文洲和徐晨星等人科考,宁山长是最为惦记的。 但现在云雾书院一堆人拜访求学,没了山长根本不行。 没办法,宁山长只得留下,苦哈哈处理书院事物。 对此,纪夫子十分自得,脏活累活都让宁山长做了,能不高兴嘛。 临走前,云允文来拜访了云见山。 听闻云允文拜访,云见山有些意外。云允文家在盛京,不准备回京,孤身在外少不得要给家里寄信寄东西。 云见山以为云允文会把这些事情託付给秋昭,毕竟两人关系好。 云见山和云允文向来交集不多,只觉得这人还算老实,进了书院也还算刻苦,故云见山也没有特意为难这人。 冤有头债有主,他云见山不搞连坐那一套,只要云允文老老实实的,他也不会主动对付人家。 虽然疑惑,但人家都找上门了,云见山还是让人把云允文请进来。 果不其然,云允文是来请求云见山帮忙给自己母亲和奶奶寄信和寄钱的。 云允文在云雾书院,没怎么花钱,反而趁着闲暇时间抄书、润笔赚了不少。 特别是云雾书院出名后,凭着书院学子的身份,他的润笔费也是水涨船高。 云允文赚了钱,就惦记家里的母亲和奶奶了。 他知道自己老爹和兄长的德性,有了钱不会往家里拿,没了钱要朝家里要。 一直以来,云允文都是靠奶奶和娘亲养活,如今他赚了点钱,自然想回报。 帮忙寄钱和信,都不是什么大事,云见山一口应下。 「多想云兄!」 「举手之劳罢了,不逼如此!」 接着,云允文没有多留,直接告辞,云见山也没有留他。 临走前,看着云允文的眼神,云见山总觉得有些复杂。 第145章 临走前,还有一事等着云见山。 吴天赐的老爹之前说要给云见山建个楼,这人拉着芸州城一堆富商,集资给云雾书院在云雾山脚修了一栋三层高楼,甚是壮观。 就地取材,以云雾为名,叫作云雾楼。 云见山觉得自己和自己的作品暂时承受不了这样壮观的楼阁,最终还是跟宁山长商量,将书院其他人的优秀作品也放在楼里供人阅览。 云见山的书画,徐晨星的书法策论,苏信源的画,宁文洲的诗赋等,夫子们的得意之作等,都被放在云雾楼里。 本是冲着云见山的书画而来的文人墨客,也逐渐被其他人的作品吸引。 一时之间,游客蜂拥而至,慕名而来之人也携满腔赞美而归。 匆匆把云雾楼的事情安排好,云见山就和同窗好友等人一到启程前往盛京。 水路甚是方便,加上大家并不晕船,一路顺风顺水到了盛京。 盛京大,居不易。 哪怕云家有钱,在盛京城里的好地段想安置一座大宅院也非易事。 故云母在郊外置办了一座三进大宅院,还带有两个跨院,随同而来的同窗等人皆安置在这两个跨越里。 纪夫子直接安排,一个跨院用作起居,一个跨院用作看书的清净之所,纪夫子也会督促大家学习。 对此,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他们在盛京人生地不熟,这年头最是欺生,好好待在家里准备春闱才是正事。 到盛京时,已经十一月底了,再过一月,便是新年了。 由于云见山的坚持,徐晨星没有跟同窗们去跨院居住,反而是和云见山住在了正院。 一行人刚刚安顿下来,便下了雪。 大家往日都居住在温暖的芸州,见了大雪纷飞的场景,都十分高兴,一个个的跑到屋外看着雪景。 云见山和徐晨星倒是个例外,两人待在暖阁里,温了一壶茶,开了窗户,隔窗看着飘雪。 徐晨星靠在云见山怀里,看着窗外的雪出了神,云见山倒了一杯茶递到他唇边,笑着问:「怎么了,看得如此出神?」 「我想起我入云家那一年,芸州也下了大雪,没想到,现在能和见山一同看雪了。」 徐晨星并不喜欢雪,雪对于文人墨客来说,是风雅之物,对于幼年的他来说,却是彻骨的寒冷。 那一年,就是因为天寒,所以养父养母才下定决心把他卖了。 他模样好,人聪明,身体还健康,养父母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虽然对他不好,但也存了养大他好图回报的心思。 不过一场大雪,让贫寒的家庭不堪重负,最终还是选择卖掉养子补贴家里。 云见山知道徐晨星的往事,知他不喜雪,搂着人安慰道:「晨星,以后的雪,我陪你一起看。」 「那是自然,我们都结契了,要一辈子不分离的。」 云见山点点头,说起了其他:「此次高中,你准备干啥?」 第267页 徐晨星犹豫一番,说:「原本,我只想取得功名后回书院教书育人,后来书院遭遇危机,云家也被人惦记,我想追求功名利禄,挣一番权势为云家和书院遮风挡雨。」 「那现在呢?」云见山问道。 徐晨星看着云见山笑道:「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 说到这,徐晨星也笑了,虽然听起来挺没志向和出息的,但徐晨星就是这么想的。 云见山倒是察觉出徐晨星的另外一层隐忧,若是徐晨星要走仕途,怕是不能回芸州了,那么他就得跟徐晨星留在盛京或者去往他处,总之不会在芸州。 也就是说,徐晨星要走仕途,要么也就是随他远离故土,要么两人分隔两地。 徐晨星知道云见山故土难离,也不想和云见山分隔两地,索性有了弃了仕途的想法,反正他之前一直想的是回云雾书院。 云见山握紧徐晨星的手说:「晨星在云雾书院住了那么久,倒是没有腻,只是我腻了,我们一同去看看别处的风景可好。」 这年头凡是读圣贤书的,哪有不喜欢仕途的?徐晨星一身才华,他能辜负,云见山却不忍辜负。 见徐晨星犹豫,云见山抱紧他说:「晨星,莫怕,凡事有我在你后面,有云家在你后面。无论是留在盛京,还是去往他处,我和母亲都不会犹豫和不舍的,芸州虽好,但家人所在之处,方是家啊。」 徐晨星眼眶瞬间湿润,沉默半响,在云见山怀里重重点了点头。 原以为,成安侯府那边少不得会找麻烦,不过等到徐晨星等人参加春闱,也不见有动作。 云见山自是不考虑那么多,把徐晨星等人送进考场。 眼瞅着考场大门关闭,云见山的心也悬着。 虽然对徐晨星他们的实力有自信,但科举一道,实在太难,又是至交好友和爱人,他怎么能不担忧呢? 好在一切顺利,徐晨星、田修斐等人都顺利通过会试,名次倒是有高有低。 不过中了就好,名次倒是次要的,徐晨星等人不敢懈怠,安心准备接下来的殿试。 殿试一般不罢免学子,分三甲录取,一甲和二甲皆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如夫人同进士,谁都想更进一步,而不是得个同进士出身,日后为官,这个出身也未免被人耻笑。 很快就到了殿试,云见山把徐晨星等人送到宫门,只能依依不捨地放开徐晨星的手,目送徐晨星和一干贡士进了宫门。 徐晨星在会试的名次高,故而得了个前面的位置。 不过他们这些参加殿试的贡士自是早就被教导了规矩,自是不敢直视天颜,因此不曾见到高坐上的皇帝满脸带笑的面容。 其余的大臣虽有些奇怪皇帝的心情如此之好,但总归不是坏事,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此次科举出了不少人才,皇帝因此高兴罢了。 很快,殿试正式开始,一百多位贡士坐在大殿内,各自写着策论。 皇帝坐在上首,虽是克制但眼光时不时扫过徐晨星的身影,甚至长时间盯着这人看。 徐晨星察觉到皇帝灼热的眼光,以及皇帝灼热的眼光引来的其他大臣的眼神,不由得暗暗叫苦。 好在皇帝盯了徐晨星一会儿,又转而盯其他人去了,徐晨星这才脱离苦海。 不是他不够沉稳,实在是被人盯着,未免有些不自在罢了。 很快,殿试结束,徐晨星随着同窗出了宫门。 殿试成绩还没有出来,徐晨星倒是还好,秋昭、洛之源、陈忆安却是有些惴惴不安,他们向来在甲班倒数,虽一路顺利考上来,但会试名次排在后面,殿试自觉发挥不好,觉得自己定是三甲无疑了。 田修斐和徐晨星也不盲目安慰这三人,毕竟三人的担忧确实非常有可能。 对此,徐晨星只好安慰这三人说:「你们三个,于仕途无意,便是三甲,也无碍。」 这倒也是,洛之源性格单纯,家里人只想他科举,却是不想要他做官的,怕他被人害了。 洛之源也不想做官,这人想当夫子,耍耍老师的威风。 至于秋昭,父母都尊重他的意思。此时任官采籍贯迴避制度。 故土难离,秋昭只想孝顺父母。且官场掣肘颇多,秋昭深知自己的性子也不适合官场,故只想得了功名回家接手秋家的家业、奉养父母。 至于陈忆安,这人沉迷医道,是意外被家里人发现读书天赋逼着念书的,他得了功名就能向家里交差,随自己的意四处游歷行医、精进医术。 被徐晨星一说,三人顿时觉得同进士也很好了,无论如何,结束苦读日子,赢来美好未来,功名差一丢丢影响不大。 于是,等云见山见到结束考试的几人时,个个都挺精神的。 云见山首先拉着徐晨星的手问:「可算是结束了,今晚好好庆祝。」 徐晨星点点头,说:「好,这段时间,见山也辛苦了。」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秋昭只觉牙酸,但想到这段时间云见山为了他们考试,没少跑前跑后,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多言。 可惜,云见山和徐晨星没能庆祝,就被人请到了宫里。 两人心里十分不安,实在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天子为何召见。 在看到云母也被请进宫里时,两人更加忐忑。 云母也猜不到天子的用意,见到云见山和徐晨星,只微微摇头,随即就不说话了。 第268页 一旁还有内监,自然不是多话的时候,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冷静下来,跟随前来内监一路往前走。 很快,三人就到了一座偏殿,有宫女前来上茶。 云见山自是无心喝茶,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拿着茶杯,至于茶却是喝不下去的。 云见山和云母坐下喝茶,徐晨星却是被叫了出去。 只见来人恭恭敬敬把徐晨星带走,云见山心里更是不安。 倒是云母,察觉出几分端倪,她勐地记起来,徐晨星乃是养子,不知亲生父母,难不成? 云母心头一跳,不敢多想。 云见山冷静下来,也和云母想到了一处。 第146章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杯中茶水已经变凉。 好在,徐晨星回来了。 云见山仔细看着徐晨星,生怕这人有什么不妥。 徐晨星摇摇头说:「见山,没什么大事。」 可云见山看着徐晨星微红的双眼,就知道这人在骗他。 在宫中,云见山也不好问,只得拉着人坐下。 云见山紧紧拉着徐晨星的手,生平第一次生出的无力感。 很快,之前召他们入宫的内监出现,把三人恭恭敬敬请出了宫。 宫外,宁大哥带着一辆马车正焦急等待着。 见到三人,悬着的心很快落下。 宁大哥连忙走上前,语气焦灼:「伯母,可是出了何事?」 云母一脸严肃,压着声音说:「先回家。」 宁大哥这才反应过来,再是着急也不能在宫门口议论啊。 宁打个雷赶紧让几人上马车,一上马车,云母和云见山就看向徐晨星。 云母还是保持了冷静说:「晨星,回去再说。」 宁大哥见状,知道事情自己不能过问,压下心里的好奇。 马车里顿时安静下来,云见山拉着徐晨星的手,不说话,给了徐晨星安慰的眼神。 无论如何,他相信徐晨星。 等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 宁大哥自觉退下,也拦下想要问问情况的其他人,把空间留给云见山三人。 云母带着两人进了房间,屏退下人,看向徐晨星,嘆了一口气说:「晨星,究竟是什么情况,你说吧!」 徐晨星苦笑,为两人仔细说起了由来。 今日他被带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正是皇帝,徐晨星再一看,皇帝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一看衣饰,正是太子。 徐晨星正要行礼,皇帝急忙拦下,拉着他的手潸然泪下,一脸欣慰地说:「川儿,是父皇啊!」 徐晨星心头大震惊,接着,一旁的太子为徐晨星说起了一切。 原来,当初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生产时,有前朝余孽造反,虽然没有造成大的伤亡与动乱,但却有人趁着宫中动乱之际抱走了刚刚出生的小皇子。 皇后失了幼子,自责伤心之下,郁郁而终,临终之前只希望能够找回自己的孩子。 皇帝一路追查,但很快线索就断了,只能是大海捞针。 这些年,皇帝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下落不明,也依旧为这个孩子取了名字,唤齐承川。 后来,太子长大,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之前太子失踪,也是有奸人放出齐承川的线索为太子设的埋伏。 说到这里,太子拉着徐晨星的手,十分得意:「那些人虽算计了我,但老天有眼,竞让我阴差阳错找到弟弟。」 徐晨星这时候,才察觉不对,看向太子:「太子殿下,难不成是阿阳?」 闻言,太子脸上闪过窘迫,他自诩是威武的大哥,当初的狼狈样让心心念念的弟弟看个够不说,他还死皮赖脸地赖着云家,徐晨星又是弟弟,自然觉得在这个弟弟面前失了点威严。 皇帝哈哈一笑,揭穿太子的脸皮说:「川儿不愧是和璋儿是亲兄弟,就是有默契。」 徐晨星不解,问皇帝和太子:「我身上一无胎记,二无信物,三来容貌与陛下并不相似,陛下和太子殿下缘何认定学生就是皇后失踪的孩子呢?」 至于滴血认亲,早就被证明是无稽之谈了。 君威难测,要是这两个人搞错了,将来真相大白危险的就是徐晨星自己了。 皇帝和太子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他们有确凿的证据,徐晨星长相併不像皇帝和太子,也不像皇后,而是像皇后母家几百年前的老祖宗。 这位老祖振兴了罗家,留下的画像被罗家后人一直供奉在祠堂。 太子虽只见过画像几次,但对画中人绝世的容颜和不俗的气质留下了深深的影响。 当然了,只靠面容相似是不能说服人的。 皇后母家罗家乃是书香世家,但更早一些,乃是学医出身,只不过后人出息,渐渐弃医从文。 罗家老祖以身试药,许是入口的药物多了,身体的血液逐渐改变,有了一些奇异之处。 罗家后人跟老祖一样,他们的血,遇到特定的药物会变色。 前朝末年,罗家遭当时的朝廷屠戮,几乎满门灭绝,只余一个男丁得以存活,就是皇后的高祖父。 自这位高祖父开始,罗家一直子嗣不丰,皆是单传,皇后这一代,方才得了一子一女,皇后生了两个儿子,皇后的大哥只得一子。 皇帝和太子偷偷验过,徐晨星的血,和罗家人的血一样。 第269页 罗家子嗣就那么几个,徐晨星年纪血脉都对得上,定然是皇后的孩子。 听到这里,徐晨星摇头:「万一我是失落的罗家后人呢?罗家传承多年,外嫁女无数。」 太子知徐晨星抗拒,为徐晨星解释道,罗家人血液的奇特之处,若无药物维持,两三代就断了。 罗家曾经出过血脉混淆的事情,故从那一代开始,罗家人会特意服用药物,以验证血脉。 因服用的药物不同,与其子女血液起反应变色的药物也不同,故每个罗家人都会服用不同的药物,以验证血脉。 此方甚妙,若不是吃不了试药的苦,也不知试哪些药,怕是注重血脉的世家大族、皇室宗亲早就用了。 听到这,徐晨星认命了,哪怕再不乐意,如果皇帝太子没有说话,眼前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大哥无疑了。 徐晨星心里乱糟糟的,看着皇帝和太子期盼的眼神,父亲和大哥的称唿怎么也张不了嘴,只好转移话题问太子的容貌为何与阿阳不同。 太子有些失望,却还是为徐晨星解答。 罗家虽不再行医,但也留下了诸多方子和医书,其中一味方子,乃是易容改颜之术,之前太子被人暗算追杀,就是服下易容药,方才甩掉了追杀他的人。 可惜的是,救援他的人也因此找不到他,偏偏太子还暂时失忆了,成了云见山和徐晨星救下的不明人士阿阳。 其实追杀太子的人和皇帝派来寻找太子的人都关注过阿阳,但太子不仅容貌、身形也变了。 皇帝的人试探一番,发现阿阳毫无反应,加之他处也有线索,就没再多加关注了。 太子回到芸州,许是喝多了泉水,记忆逐渐甦醒,他一路返回京城,回到熟悉的地方没两天就恢復了全部记忆。 恢復记忆之后的太子,想到徐晨星和罗家老祖相似的容貌,以及合适的年纪,立马派人偷偷取了徐晨星的血验证,得知结果后自是喜不自胜。 皇帝和太子虽然很想立马就和徐晨星相认,但徐晨星正在科考,两人考虑再三,还是忍住等徐晨星考完再说。 徐晨星苦读多年,虽然皇子的身份能让他不需要功名的帮助,但寒窗苦读多年,就这么放弃了也是可惜。 皇帝和太子只能苦忍思恋,焦急万分等徐晨星考完,体验一把读书人家人的陪考焦虑。 听到这里,徐晨星十分感动,皇帝和太子都是身居高位的人,能如此尊重他,实在是出人意料。 见徐晨星态度松动,皇帝趁机说:「川儿,你可怪父亲弄丢了?」 「孩儿不怪。」皇帝一片慈父心,徐晨星能感受到,他真心实意接纳了生父。 「好好好。」 太子在一旁咳嗽一声,皇帝这才想起正事,脸色一肃问道:「川儿,你与那云家子相恋,可是真心?云家可有好好待你?那云家子可曾逼迫你?」 对于云家,皇帝内心复杂,他们早就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若不是云家出手,自己孩子就得为奴为婢了。 但好好的儿子成了个断袖,连婚都成了,皇帝是咋看咋觉得云见山不顺眼。 徐晨星立马跪下:「父亲,我和他是真心的,望你成全。他曾经为了我的前途拒绝过孩儿,但孩儿执意与他在一起,父亲,你成全我吧,有你给我撑腰,见山定不敢拒绝我。」 皇帝眼神顿时微妙了,难不成那云家子不是姑爷?而是媳妇? 太子一看就知道皇帝想歪了,不过云见山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是不会恩将仇报的。 皇帝和太子只想确认一件事,那就是云家和云见山对徐晨星有无逼迫,以及得知自己身份的徐晨星是否还愿意与云见山在一起。 若是有逼迫,看在云家抚养徐晨星和救了太子的情况下,一切既往不咎,只让徐晨星和云家断了就是。 若是徐晨星坚持和云见山在一起,哪怕心里不乐意,皇帝也会成人之美。 原本皇帝是不乐意的,但在太子劝说下,加之心里愧对徐晨星,最终还是决定一切遵循徐晨星的意愿,便是徐晨星不愿意认回自己的身份,皇帝也同意。 徐晨星当即就想说自己不愿意回皇室,但被眼疾手快的太子阻止了。 太子语重心长地说:「见山啊,哥哥知道,你怕父皇反悔,将来对云家动手。但之前云家和书院被如此成安侯府逼迫,你难道不想藉助自己的身份吗?若你回归皇室,云家有功,书院有功,你作为大晋皇子,自是想怎么扶持怎么扶持。」 之前太子没动成安侯府,自是留着给徐晨星出气的。 徐晨星不说话,太子之言,确实道出了他的隐忧。 现在皇帝开明,以后呢?看着徐晨星和云见山一直没有子嗣,万一打着为子女好的旗号拆散他们呢? 皇权逼人,他和云见山如何抗拒? 皇帝嘆了一口气说:「川儿,父皇找了你多年,只盼你好,你再考虑考虑。」 听完徐晨星说完,云见山好一番消化徐晨星的身世,过了许久方才说:「恭喜晨星,找到亲人。」 世间有太多孤儿,能得亲人惦记的有几个? 徐晨星想到思子而终的皇后,苦寻多年的皇帝,心里酸涩:「可我不想做皇子。」 云见山摇摇头说:「晨星,你值得。」 一旁的云母也点点头说:「晨星,皇后临终都放不下你,陛下也不曾放弃寻找你,太子也因为找寻你遭了暗算差点没了命,你的亲人不曾辜负你,你也应该莫要辜负他们才是。」 第270页 云见山和云母知道徐晨星担心什么,但徐晨星值得一切最好的。 既已找到亲人,就该回去才是。 父母子女的缘分,本就没有定数,徐晨星和父母,原是缘分浅的,如今这断了的缘分好不容易续上了,就该珍惜才是。 「我相信晨星,无论何种身份,何种地位,皆不会辜负你我。」 云母也劝道:「我虽多年在芸州,但也知陛下是位仁慈开明的君主,娘相信,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棒打鸳鸯的。」 一番劝说下,徐晨星也放下了顾虑,决定恢復自己的身份。 只可惜天色已晚,不能及早告诉皇帝和太子。 第147章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登门拜访了。 来人很是出乎意料,是云允文的母亲。 徐晨星昨日骤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心绪复杂,直到天将明才闭眼睡下,故是云见山招待的。 云允文母亲寒暄几句,就拿出一封信说:「这是我儿嘱咐我在殿试结束后亲手交与云公子的信。」 信?这信怕还是云见山托人送给云允文母亲的,云允文这绕一大圈送信干啥? 云见山接过信,笑着说:「多谢伯母送信了。」 信既已送到,云允文的母亲就提出告辞,云见山也不多留,让人赶了马车送云允文母亲回去。 等人走了,云见山拆了信准备看看写了啥。 原以为是云允文恭喜大家高中的信件,不料云见山看了两眼,脸色大变。 云允文在信中,只说了一件事,云父之死,不是意外,乃是云允城所为。 云见山立马去找云母,云父的死,云见山只知道是意外落水而亡,具体的情况却是不清楚的。 云母刚刚起床洗漱,见云见山脸色难看,有些奇怪,问道:「见山,怎么了,一大早和谁闹矛盾了,脸色这么难看?」 云见山吩咐一旁侍候的丫鬟下去,等房间里就剩母子二人后,拿出信给云母。 「这是云允文的母亲一大早送来的信,娘,你说这可是真的?」 云父当年是外出参加一个宴会,那个宴会设在运河上的船上。 云父喝了点酒,在甲板上透风,船颠簸了一下,云父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云父并不会水,等被人救上来时,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宴会上云父并无仇家,当时甲板上也有其他人看着,故云家人没有多疑,只忍着伤心办了云父的后事。 云允文在信中提到,举办宴会的那条船,对宾客的身份验证并不仔细,当时云鸿安和云允城走商到了芸州,也混上了那条船。 两人原本只想跟云父套套交情,最好跟云家搭上线。 不料云父对盛京云家的人厌恶得紧,云允城和云鸿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云父自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云允城怀恨在心,在船颠簸时趁乱推了云父一把,云父没站稳直接掉下船,人就没了。 这些都是云允文偷听父子两人谈话时听到的,云允文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话。 但云允文在云雾书院念书,无论云见山与云鸿安云允城如何争斗,都没有波及云允文。 父子二人离开芸州后,也依旧让云允文留在书院。 云允文承了书院和云家的恩情,实在良心过意不去,就决定告诉云家真相。 是真是假,由云家查探,是否报復,由云家决定。 「查!一定要查个清楚,不能让父亲死的不明不白。」 徐晨星闯进房间,脸色铁青。 云母心痛难言,双手握紧,指尖的指甲掐破掌心都不觉。 云母拿出一个匣子,对云见山和徐晨星说:「这是成安侯府谋害书院和云家的罪证,不止侯府,云允城等人也能送进大狱。」 芸州路途遥远,事情过去多年,不好再回去查证。 先把人弄进牢里,再慢慢查证。 徐晨星接过匣子,信誓旦旦地说:「娘亲,你放心,一切交给我。」 正好屋外有人禀报太子前来拜访,徐晨星直接走后门把一匣子证据和信的事情跟太子说了,请求太子帮忙。 又不是让太子构陷臣子,太子当即将证据送到大理寺让大理寺依律查证。 至于云父的死,等抓到人了再慢慢问,这时候可是不禁止刑讯逼供的,云允城这样的废物会老实交代一切的。 大理寺的动作很快,证据确凿就开始抓人。 云允城一开始还不承认,见证据确凿之后,直接认罪了。 当大理寺官员询问云父的死时,得知自己之前承认的罪已经是死刑了,这人没有受刑直接承认了,反正都是一死。 得知结果,云母大哭一场,云见山和徐晨星彻夜难眠,是他们疏忽,让云父含冤而死。 云母拼命打点,让狱中的衙役好好招待云允城。 在被砍头之前,云允城日日忍受酷刑,为自己昔日的罪孽赎罪。 在殿试成绩揭晓那日,皇帝同时下旨,阐明徐晨星的身份,封徐晨星为齐王,封地为芸州,是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 同时下旨给徐晨星和云见山赐婚,天子之威,无人敢拒,对于二人的婚约,无论旁人是否认同,对外都是歌颂赞扬的。 另外,皇家感念云家对皇子的抚育,特下旨褒奖,封云母为一品诰命。 还有诺干赐给云家和徐晨星的赏赐,让本就富裕的云家更加富裕了。 第271页 太子开了自己的私库,搬了无数好东西给自己弟弟。 皇帝把皇后留下的东西,大部分给了徐晨星,小部分给了太子。 原本,徐晨星该直接去芸州就藩的,但皇帝实在不舍,与徐晨星讨价还价,最终定下徐晨星在京城先陪亲人三年,再去芸州就藩。 殿试成绩出来后,洛之源、秋昭、陈忆安果然不出意外是第三甲,倒是其他人都考得不错。 除了三甲这三人,田修斐、苏信源、程忍冬、袁成等人都去考庶吉士了,徐晨星也去了,反正考中后正好得在翰林院学习三年,跟和皇帝约定的时间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徐晨星的光,大家都考上庶吉士了。 考试结束后,都给大家安排了假期,于是大家踌躇满志地来,意气风发地回去。 人还没回芸州,消息早就传到芸州去了。 那是一个比一个震撼啊。 先是云雾书院去赶考的举子们全部考中,整个芸州都轰动了。 再是徐晨星的身世,更是为人津津乐道。 然后是云见山和徐晨星的婚事,本就开放的芸州更是乐见其成,一夜之间,以两人为原型的话本戏剧满大街都是。 还有云见山的书画,更是攀升到一个惊人的价钱。 那个价钱,宁山长都差点心动了,这卖一幅,富三代啊。 大家都在翘首以盼云见山等人的归来,云见山等人也十分思念故土,假期一批就即刻启程回了芸州。 回去的路上,看着视野里逐渐模煳的盛京城,云见山问徐晨星:「晨星,我们是不是又要再办一次婚礼?」 徐晨星点点头说:「父皇说了,等我们回来就办,让我再娶你一次。」 「晨星,有你真好。!」 「见山,有你正好!」 往后,繁华是你,锦绣是你,时光是你,前路亦是你。 余生与君伴,携手共白头。 「见山,为了娶你,我给你写了封情书。」 「是吗?念来听听!」 犹记初遇,君体弱多病犹明日,吾孤身一人无归路,执吾手入一门,缘初定。 见之心喜万物生,想之心悦百花开,离之期盼望春来。 相伴岁月如似水流年,千金之重不能忘怀。 往事如烟散,唯相思之意不改,刻骨之情不灭。 相识多载,吾幸得君怜悯之,奈何因此为君所疏远。 幸而终得君之所爱,一片痴心终不负。 吾踽踽独行于云雾般的深林中,保有痴心一片,望终有一天得见青山连绵,痴心不负。 深林迷雾重重难辨君之心意,然晨星始终高悬于顶,光耀不息,引吾寻连绵青山,终得见山。 君心迴转,郎情长留,相伴十几载,岁月终不负。 青山不老,与君白头,佳期易得,良缘难觅,得遇见山,三生有幸。 惟愿与君携手,相伴相爱,不负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