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军官后，前夫和儿子悔麻了》 第1章 白莲登堂入室，小乔孤立无援 “恶心死了我不喝！” 药碗被一只白胖小手狠狠掀到地上。 小小的孩子蹬着小短腿儿满床打滚。 “最讨厌妈妈，妈妈最坏！小姨都说我病好了不用喝药了，是妈妈为了留住爸爸故意让我天天喝苦药！” “坏妈妈想害死我！” 孩童尖利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子里刺得人耳膜发疼。 可最疼的，还是心。 乔若芙怔怔的看着自己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小儿子，不敢置信的问：“小宝你说什么？” “你说他说什么？”身后一道冷沉男声响起，语气里满是嫌恶和怒意，“乔若芙，你真是狠毒的让我刮目相看。” “一边口口声声和我说孩子是你的命，一边对自己亲儿子下这样的狠手。” 乔若芙想说自己没有，可回过头看到男人带着怒气的背影，那明显不愿意听她‘狡辩’的决绝态度。 她忽地，就有些想笑。 曾经那个一眼看不到她就要发疯，怕她丢下他离开，求她留在他身边。 说她是他的救赎，他一辈子都不会辜负她的男人…… 好像无声无息就死在了时光的长河里。 被淹得面目全非。 视线下移，乔若芙看到自己八岁的大儿子站在门口。 小小的身子有些发抖。 嘴里发苦，她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好不至于在孩子面前显得过于狰狞吓到孩子。 她问：“大宝，你也这么觉得？” 大儿子摇头，瞬间，她被气到浑身发冷的身体终于汲取到了一丝暖意。 “大宝……” 鼻子一酸，她蹲下身刚想把这小小的温暖抱进怀里。 却不料一向聪明不爱说话的大儿子突然就开了口。 语气竟是她从未听过的嫌弃。 他说：“妈妈不会害小宝，但是妈妈太没有用了。” 一句话，立时让乔若芙整颗心揪在一起。 乔若芙睁大眼睛，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大宝你说什么？” “我说妈妈太没有用了，没有小姨好看，也没有小姨温柔。” “为了不干活还找借口说是生小宝的时候伤了身体。” 小孩子嫌弃的眼神仿佛是把刀子，打量乔若芙的时候，乔若芙感觉浑身被割得生疼。 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可扎心的话还是一句接一句的传进耳里，刻在心里—— “妈妈这么胖，身体不好的人不都该是瘦瘦的吗？像小姨一样。” “小姨那么瘦，身体一看就不好，那也没装病。” “小姨还给我和小宝吃好吃的，不像妈妈这么抠，连给我和小宝吃块糖都舍不得。” “爸爸和妈妈在一块儿老吵架，和小姨在一块儿就不吵架，我要是爸爸我也喜欢小姨。” “奶和姑也说当初要不是妈妈耍心眼换了婚，爸爸不会娶妈妈，他和小姨才是最先认识的。” “妈还不孝顺奶，奶那么可怜，要一点养老钱妈都攥着不给……” 门口大的这么说，床上小的也在那儿闹：“我要小姨当我妈！我不要母夜叉肥婆当我妈！” …… 眼前一阵阵发黑，脑海里系统发出一声叹息，给乔若芙愈发混沌的脑子注入一阵清凉。 【宿主，你后悔了吗？】 “我……”她再嘴硬也没办法把‘不后悔’这三个字说出来。 去他爹的救赎！ 她要是早知道救赎文大结局之后会过这样的日子。 那早在当初系统提示她任务完成的时候。 她就不会傻到把任务奖励换成让江耀的双腿恢复如初。 不会寄希望于和江耀组成一个美满家庭，生儿育女相约白首。 不对。 应该说，她要是早知道救赎文的后续也逃不开人不如新，逃不开卸磨杀驴，那打从一开始…… 她就绝对不会对着身处黑暗，双腿残疾的江耀伸出手…… …… 不再管两个孩子，乔若芙踉踉跄跄走出家门。 无视四合院里众邻居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漫无目的的朝四合院外走。 胡同里。 迎面。 正好遇上刚出门的江耀领着乔玥珊往回来。 看着孩子们口中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和江耀更配的乔玥珊，乔若芙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这么配，那当初江耀出意外双腿残疾，乔玥珊闹着换亲把她推给江耀干什么？ 到底是她耍心眼抢男人，还是乔玥珊耍心眼逃婚扔累赘？ 她是绑定了系统要做救赎任务，可如果乔玥珊不坚持换亲，她难道还会拆散一对‘有情人’？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江耀一个身怀气运却意外折戟需要救赎。 他们各凭手段的把她拖进泥潭里，现在却反过来指责是她耍心眼自己往泥里跳。 何其可笑。 月光下，乔玥珊直视乔若芙，眼神挑衅。 语气却是柔柔弱弱的：“姐，你的事我都听耀哥哥说了，哎，小宝还那么小，你这是何必呢？” “我们虽然同父异母，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亲的姐姐。” “就像当初我看出你喜欢耀哥哥，立马就能把和耀哥哥的婚事让给你一样……” “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是比我们之间的姐妹感情更重要的了。” “姐，别闹了，你再介意我，也不能拿孩子当砝码啊，小宝还那么小，是药三分毒的，你也忍心一直让他故意装病。” 她吸吸鼻子，泫然欲泣仿佛被乔若芙这个姐姐伤透了心。 “大不了以后我、我不在你和姐夫这儿借住了。” 江耀嫌恶：“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你该住住你的，她已经疯魔了，和泼妇没什么两样。” “我疯魔了？哈，对，我不如她乔玥珊明白事理，我是泼妇。” “可江耀你别忘了，当初你站不起来的时候，她乔玥珊就是因为‘明白事理’，知道问题有多严重，所以二话不说就把你扔给我了。” “是我，是你口中不懂事的泼妇我，一直对你不离不弃，我眼瞎不懂事所以才会干出和你共患难的傻事……” 听她提起曾经，江耀皱眉打断。 “够了乔若芙，是，你对我有恩，可难道这些年我对你薄待了？”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 “到底要我做到什么地步你才能懂知足？” 乔玥珊对着江耀一脸的心疼。 “耀哥哥你别生气，姐姐……姐姐现在是变得有点泼，可当初姐姐也确实是陪着你对你有恩。” “都怪我，要不是我那个时候生了重病不想拖累你，也不会忍着心痛撮合你们……” “我以为姐姐一直暗恋你，你们在一起能过得很好……” 乔若芙被她装笑了：“乔玥珊，茶味有点重吧？在我面前你装你爹呢？” “当初一听说江耀腿瘫了，你比狗跑的都快，现在人好了你过来摘桃子来了。” “还装得好像有多大的苦衷似的，你尿素袋啊？这么能装。” 乔玥珊往江耀身后缩了缩，噘嘴道：“姐姐，你现在说话可真粗俗……” 乔若芙嗤笑：“对，我是泼妇，我粗俗，你们一个青年才俊，一个懂事解语花。” “当初是被迫分开便宜我这个母夜叉了，只有我不懂事不知足，哈。” 不想再打嘴仗，也装不来乔玥珊那一副白莲花只会心疼gei gei的模样。 她是泼妇，自然就要干点泼妇才会干的事。 不再废话，乔若芙抬手直接一个嘴巴，干脆利落地扇到了乔玥珊的脸上！ 第2章 全员恶人，怒急攻心 乔玥珊捂住脸，表情惊诧。 像是没想到乔若芙会这么不管不顾，当着江耀的面对她动手。 江耀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护到身后，脸色更沉：“乔若芙你发什么疯？” “有怨气对我来，没必要迁怒珊珊。” 对你来？呵，打你也不过就是顺手的事！ 没有犹豫，一声更大的脆响在胡同里响起。 江耀的脸被打到侧转过去。 舌尖顶了下被打得瞬间滚烫的面皮，他咬牙切齿：“我看你是真疯了！” 没有接茬儿，乔若芙再一次扬起手。 只不过这一次，手腕被江耀狠狠攥住。 拉扯间，到底不敌江耀的力气。 没人看清事故是怎样发生的，等一切平静下来，乔若芙已经狼狈的被推摔到不远处的杂物堆上。 见她明显摔得不轻，江耀眼神闪了闪。 面上有些不自在，可语气却没有丝毫缓和。 他声音仍旧冷厉：“别闹了，给珊珊道歉。” 忍着疼，乔若芙冷笑：“怎么，打了你的心上人，心疼了？” 江耀：“够了，你再闹也该有个度，没必要一直和珊珊过不去。” “你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耍手段、撒泼……我看妈说的对，我们不如趁早离婚，彼此都消停。” 呵。 乔若芙满眼讽刺。 她还记得她的好婆婆在江耀腿没好的时候有多嫌弃江耀这个累赘。 又是在江耀腿好之后怎么重燃的母爱。 也记得江耀对她的好婆婆是怎么从怨恨到接纳，再到隔阂全消。 好像腿好了伤没了，曾经那些快要把他逼疯的经历和背叛也全都一股脑的没了。 他原谅了背叛他的乔玥珊，原谅了疏远他的亲人朋友，却唯独对她日渐不满苛刻起来。 果然。 瞎子复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盲杖。 忍着手上被尖锐东西扎进掌心的剧痛。 乔若芙从地上站起，摇摇头和这对儿爱享受暧昧的狗男女擦身而过。 江耀不满：“乔若芙，别再让我重复，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珊珊道歉。” 乔若芙头都懒得回：“滚！”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的大宝小宝偷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掩耳盗铃般蹑手蹑脚跑到乔玥珊身边，争先恐后的关心起乔玥珊的脸。 “小姨你别和我妈一般见识，她没文化没素质。” “对啊小姨，你别伤心，我妈不讲理的，小宝给你脸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手上的血一滴一滴滴到地上，乔若芙甩了甩胳膊，满心讽刺。 曾经她为了保护江耀和孩子，不让家里东西被抢走，被江耀的亲戚一板砖砸破了头。 那个时候，那父子三人也像现在围着乔玥珊这样围着她。 仿佛天塌地陷，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心疼。 就连当时才两岁，还不懂事的小宝，都一边朝她伸手一边哭个不停。 那时的江耀抱着她，手都在抖，哽咽自责到说不出话。 大宝一边哭着给她吹气，一边问她疼不疼。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对。 她说不疼。 她怕自己喊疼，江耀和大宝会冲动，会去和那群蝗虫拼命。 她怕他们也出事。 可现在…… 【宿主疼吗？】 系统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喊回神。 乔若芙听见自己说：“不疼。” 曾经说不疼，是怕爱她的人担心，不愿言疼。 现在说不疼，是因为没人爱她，她又何必软弱说疼。 系统却不放过她，再一次问道—— 【宿主后悔吗？】 “后悔。”乔若芙再不嘴硬，“所以你能让时光倒流吗？” 【抱歉宿主，我不能。】 【但是系统永远和你站在一起，所以我可以……】 系统话还没说完，乔若芙的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 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 “你们妈又在装病？！” 黑暗中，熟悉的尖刻声电钻一样朝乔若芙脑子里钻。 让她本就疼的脑袋更加刺痛。 她听到婆婆说完话后翻箱倒柜的动静，大概是因为什么都没找到，婆婆的声音更加刻薄。 “好好一个家让你们妈操持成这样，抽屉比脸都干净，也不知道把钱票花哪去了，长得肥猪老胖的一天还老爱装林黛玉。” “我听说前两天她把你们小姨给打了？” 没人回话。 两个孩子大概在点头吧。 随后就听老太太鄙夷道：“泼妇！” “当初我就不让你们爸娶她，你们爸那个情况，别的姑娘都不嫁，就她嫁，我就说倒贴来的能是什么好玩意。” “可你们爸那时候不听啊，非要娶。” “现在好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她现在闹这一出儿简直丢死个人！没事找事不说，还晕外头了，这点子家丑全扬出去了，现在外头全在说这事。” 小宝：“妈妈丢人！” 很赞同的语气。 江老太太：“那给你们换个妈咋样？” 小宝没说话，良久，大宝开了口：“妈妈不会离婚的。” “爸爸说妈妈只能靠着他，离开家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心脏蓦的抽痛。 乔若芙被子下的手狠狠攥紧。 原来江耀背地里是这么说她的，难怪面对她时那么高高在上有恃无恐。 是啊。 这么多年她一直围着江耀转，她爸偏心乔玥珊，后母防她像防贼，她有娘家也像没有一样。 所以离开江耀……她的确什么都没有。 她是农村户口，离了江耀她甚至连供应粮都没有。 多可笑啊。 原来她苦苦经营的家，竟然从来都不真正属于她。 她没有家。 趁着屋里没有外人，唯一一个丧门星还昏死着，江老太太压低声音：“大宝，不行你就装病。” “你妈最心疼你，你就装病，说自己心脏疼。” “到时候奶给你找个大仙儿过来看看，就说你妈克你，只要离婚你病就能好。” “为了你，你妈就是再不迷信也得让步……” 接下来的话乔若芙没听完，她已经气到再一次失去意识…… …… 乔若芙做了个一个梦。 梦里她在一场疫病中连轴转工作了五十个小时后猝死在抗疫第一线。 大概是她善，所以救赎系统于人海中选中了她。 和她达成契约予她重生，而她要做的只是救赎一方世界中的大气运者。 比如江耀。 时光如白驹过隙，乔若芙这些年的付出和救赎走马灯般在她的梦里重新过了一遍。 就在她以为自己只是梦到了曾经的时候，画面一转，梦……竟然往下延续了。 她竟是……梦到了未来…… 第3章 白眼狼，我不要了 在梦里，也就是这一次的昏迷让她彻底对这个家以及家里的所有人失了望。 可这到底是她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家。 哪怕对江耀由爱转恨，对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寒心，她也堵着一口气也不愿意抽身。 不是她恋爱脑烂泥扶不上墙，而是她打死也不愿意让乔玥珊白白捡了她苦心种出来的‘桃子’。 梦里的她执拗又疯狂。 她不再对江耀抱有期望，也不再试图和江耀缓和关系好好过日子。 她就像一只瞎了眼死守地盘的母狼，凶狠又固执，哪怕拼个遍体鳞伤也要护住自己的领域。 她变得愈发尖锐、敏感，和江耀针锋相对。 对待两个想要‘认贼作母’的孩子，也下了狠心要把两人‘掰正’。 梦里，她就这么和江家人互相折磨了大半辈子。 年轻的时候因为她死守地盘，乔玥珊到底没能跟她耗上多久，匆匆嫁了人。 等到年岁大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在这场战役里算是赢了。 可临终前发生的事却让她意识到…… 她‘战斗’了大半辈子，最后却活成了个笑话。 躺在病床上，她听到大儿子问医生她还有多长时间好活。 医生说完离开后，小儿子和小儿媳表情都很难看。 一个抱怨她拖累人，死的不痛快耽误他们旅游。 一个和自己亲哥商量，等自己亲妈死后要给自己老爸和小姨办场气派的婚礼。 说江耀和乔玥珊这么多年相爱却不能相守。 错过了一辈子遗憾了一辈子，等把她送走，他们为人子就该为父亲了却遗憾。 这样既对得起她这个妈，又对得起江耀这个隐忍了她大半辈子的爸。 兄弟俩大概没想到她都快死了脑子还是清楚的。 说话一点不背着她。 乔若芙最后是被这俩白眼狼气死的。 死不瞑目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当初爸要是和小姨走到一起，咱哥俩也不至于买个房子还得贷款，姥爷那边偏着小姨，家里土地动迁一分都没给咱妈留……” ……哪怕这是在梦里，看到这一幕，乔若芙都感觉自己要被气到灵魂出窍了。 然而梦还没有醒。 她在梦里以灵魂的状态看着她死后发生的一切。 她的葬礼比起江耀和乔玥珊的婚礼算得上简陋。 晚年的江耀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家。 大概是早年经历过大起大落，他的感悟比常人多一些。 高考恢复后江耀考上了京大文学系。 之后陆续出了几本书，加上儒雅清俊的皮囊，着实吸引了不少粉丝。 这也导致他晚年再婚的消息一经传出，就被不少人发到了网上热烈讨论。 全是美好的祝愿—— 什么最美夕阳红，人到晚年终于和初恋走到一起，虽曲折却圆满。 什么没有人能把相爱的人分开，即使时光漫长。 可把乔若芙恶心得不轻。 然而就在全网风评一片大好的时候。 谁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对儿兄妹跳出来怒斥江耀和乔玥珊的结合有多令人作呕！ 顶着江耀粉丝的猜疑和谩骂，兄妹俩丢了工作，被人肉暴露了身份住址，可即使这样，俩人也拼了命的撕下了江耀的老脸和体面…… 乔若芙是哭醒的。 她没想到自己失败的活了一辈子到最后竟然还有人会为她抱屈，替她出头。 心里酸胀到哪怕从梦里醒过来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江老太还在那儿撅个腚翻家底，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不见一丝被抓包的心虚。 “你醒了？” “醒了就别在床上赖着了，赶紧起来吧，大宝都病了。” 她絮絮叨叨的埋怨：“也不知道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小宝刚病好没多长时间大宝又被你给克病了。” “那么小一个人一直捂着心口在床上打滚说疼，谁看了不心疼？” “也就你这个妈心大，还能在床上躺这么长时间。” 在梦里过了一辈子，乔若芙此时再看这刻薄老太都有点恍若隔世。 直到这一句接一句的数落话传进耳里，她才算彻底有了真实感。 正要说话，门外大宝拿着一只饺子蹬蹬蹬地跑了进来。 一脸的高兴。 直到看见她这个妈醒了，才变了脸色。 祖孙俩旁若无人的当着乔若芙的面对了一个眼神，紧接着就见大宝先是囫囵把饺子塞进嘴里，然后眉心一皱。 小手往自己心脏位置一捂。 竟是像模像样的装起病来。 “奶我心口疼！” 江老太太一拍大腿：“你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疼，咋你妈一醒你又疼上了？” 她一双小眼止不住的朝乔若芙的方向瞟，话语里全是意有所指：“别是你妈给你克的吧？” “你弟也是，你妈一病，他病就好，你妈一好，你小哥俩准得来点病。” 听到这话，乔若芙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也算是死过三次的人了，一次是上辈子过劳死。 一次是眼下的昏迷，鬼门关里走一遭，能挺过来全靠她命大。 还有一次就是梦里那可笑的一生。 换成旁人，死过一次就该把一切都看开了。 她这满打满算死过三次，要是再看不开想不开，再因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那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行了，别装了。”她咳嗽两声后无所谓道，“给我泡杯糖水。” 见没人动，她补了一句：“我可以离婚，不用你们一唱一和的装病逼我，我只有一个要求，给我一杯红糖水。” 梦里的一生太苦了，喝完糖水，她和儿子的母子缘分也算是尽了。 她也能自我安慰至少这辈子她们母子走到最后，滋味是甜的。 至于以后，她只当这俩白眼狼死了。 糖水很快入喉，乔若芙的头脑更加清晰。 一碗喝完，江老太太已经把江耀找了回来。 江耀进门第一句就是—— “你要离婚？” “对，如你们所愿。” “乔若芙你能不能别闹了，刚消停几天你一醒又要开始闹。”江耀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满脸不耐。 “我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没时间和你闹。” “没闹，所以为了节省我们彼此的时间，赶紧把离婚证扯了吧。” 她在梦里死活不离婚，最后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死的憋屈。 现在老天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也该止损了。 乔玥珊愿意摘桃子就摘吧，江家这棵烂桃树她不伺候了，她只祝这对儿贱人互相折磨到白头。 江耀：“我说了，别闹了！” 乔若芙：“我也说了，我是认真的！” 咣的一声，江耀踢飞了脚边的凳子：“你认真的？我看你就是病糊涂了！” “你赌一口气闹着要离婚，那我问你离婚之后你能去哪？” “去睡桥洞？去吃草皮？还是活不下去回来求我？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我还会要你？” “江耀，我的事不用你管。” “好好好。”一连三声好，江耀气极反笑，“大宝和小宝你不要了？” “乔若芙你可想好了，咱俩一旦离婚，孩子肯定归我，只要我不同意你一辈子都见不到……” “孩子我不要了。”一句轻飘飘的话，把江耀所有未说完的威胁噎在了喉咙。 江耀脸色难看，大宝同样脸色一白。 第4章 没有连吃带拿的好事，欠下的都得还回来 “儿啊，我看她就是魔怔了，翅膀硬了想拿离婚威胁你。” 江老太太在旁边拱火：“大不了你就跟她离，咱不受这威胁，这家里你是一家之主，还能让她个泼妇拿捏了？” “就离！我看最后反悔的是谁！” 江耀头疼：“妈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又踢了一脚翻倒的凳子，他烦躁道：“你现在刚醒，脑子不清楚，我等你彻底清醒了再和你说。” 这里的‘你’指的是谁，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对着江耀离开的背影，乔若芙语气认真：“我现在就很清醒。” 她不明白能在晚年为了乔玥珊专门写出一本名为《望玥》的书。 来追忆两人那段有缘无份的感情的江耀。 为什么会在她提出离婚的时候，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回避。 她早就过了靠脑补维系爱情的年纪。 她的恋爱脑也早就在梦里被消除的干干净净。 她不信江耀是因为爱她才不愿意离婚。 垂下眼帘。 她想，江耀眼下对离婚犹豫，大概是因为舍不得她作为住家保姆，能为江家提供的价值吧。 而不是舍不得她这个人。 谁让这些年她实在是把这个家打理得太好了。 尽管江家人并不承认她的付出，但江耀心里清楚，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对他们父子掏心掏肺。 她不是个恶人。 就连江老太太这样的恶婆婆，她除了不让老太太从家里偷好处送给别的儿子外，也并没有如何亏待过老太太。 更甚至在江老太太生病卧床的时候，除了她这个一直不对付的儿媳会伸把手管一管之外。 就连江耀这个‘大孝子’，都会推说工作事忙，时常躲出去找清闲。 曾经她傻，以为江耀是真的工作忙。 所以哪怕再烦江老太太，她也不愿意让老太太的事闹到厂里影响江耀。 可现在恋爱脑没了，再一回想。 乔若芙不禁冷笑。 江耀哪里是事忙，是，他现在是厂里的宣传科副主任，可一个副主任难不成比厂长还忙？ 人家厂长老娘住院，身为儿子，厂长都能时时探望照顾。 江耀倒是比厂长还威风，推说一句工作忙就能毫无负担的把这刁老婆子推给她这个儿媳照看。 一旦她照看不好或是让老太太不满意了。 江耀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可只要做出个失望又不愿她为难的样儿。 再感慨几句他可能就是命中注定亲缘照旁人浅一些。 她就能心疼的跟条被驯化好的狗似的，开始反思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 一边安慰江耀，让他别自苦。 一边身体力行的告诉江耀比起旁人，他并不缺爱。 为了让江耀‘不再难过’。 她通常会忍着恶心更仔细的照顾病中的刁老婆子，努力营造出一股子家庭和睦的氛围。 事后只要得江耀一句‘辛苦你了，没有你这个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她就能欣慰的觉得自己再委屈都值了。 谁让这是她的家，是她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家呢？ 呵。 每次用得上她的时候，说她辛苦，说这个家是靠她撑起来的。 每次用不上她的时候，就说她变得愈发斤斤计较，一丁点恩情都要翻来覆去的提。 真蠢啊。 她捧出一颗真心被耍得团团转，真蠢啊。 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不复盘，乔若芙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这么贱的人。 床头柜上空了的糖水碗没人收拾，江耀走后江老太太和大宝也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好像生怕她又‘闹’起来或是仗着生病提什么要求。 就看大宝刚才给她冲红糖水那不情不愿的劲儿，她就知道，短时间内那小白眼狼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猴精猴精的孩子，不想照顾她，又不想被人说不孝顺，可不是得长心眼能躲就躲？ 这么一看，江耀哪里是亲缘浅，真正亲缘浅的人分明是她。 她心疼江耀，谁心疼她？ 闭上眼睛，乔若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为这些以后都不相干了的人生气，把自己身体气坏了不值当。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已然天光大亮。 意识海里响起系统虚弱的声音。 【宿主别怕，我偷隔壁空间系统的养身灵泉养你。】 乔若芙：“……”她说怎么一觉睡醒身体这么轻松，好像没生过病一样。 “隔壁空间系统？” 【嘿嘿，隔壁位面的空间系统，我打着相亲的旗号偷渡……不是，做客去了，回来的时候拿了点伴手礼。】 乔若芙半晌无言：“……” 不愧是她的统，把仙人跳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她不禁担忧：“那位被偷……不是，被拿了伴手礼的系统不会找你算账吗？” 救赎系统很开朗：【不会，我报给他的位面坐标是假的！】 乔若芙惊恐。 好嘛，纯诈骗啊？！ 【就是回来的时候不太顺利，差点就被逮住了，消耗了不少能量，不过没关系，宿主没事就好。】 眼眶发热，乔若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生病连亲儿子都不愿管她死活，傻系统倒是千方百计的把她给养好了。 吸吸鼻子好让自己不要没出息的哭出来。 她问：“小统，我能做些什么帮你恢复能量？” 【没事哒，时间长了就能自我修复好啦。】 和系统相伴这么长时间，要是还听不出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她也不配绑定一个这么好的系统。 “骗人。”乔若芙喉咙发紧，“你要是自己就能恢复能量，那绑定宿主做什么？” “自己闭关闭个几百年积攒下来的能量不比主系统都多了？” “而且我记得我当时晕过去之前，你有一句没说完的话，你说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你可以什么？” “别告诉我你是想说你可以偷东西养我。” 系统沉默良久，作为一个单纯统，她不擅长骗宿主。 长时间的僵持之后，她举了小白旗，说了实话。 【我那时候想说我虽然不能让时间倒流，但我可以取消宿主之前的救赎成果，重新给宿主开启新的救赎任务。】 这其实是坏系统为了压榨宿主才会办的事，逼宿主不间断的打白工。 可放到乔若芙身上，反倒是种不错的解决方法。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 小系统幸灾乐祸：【一旦把之前的救赎任务作废，曾经发放过的奖励也会一并收回。】 乔若芙一点就透：“你的意思是……江耀依靠奖励治好的腿，会重新回到以前不良于行的状态？” 也就是说…… 系统哼笑。 【一旦作废，江耀会重新跌落泥潭，他辜负宿主，凭什么还要享受宿主让出来的奖励？】 【辜负真心的人就该吞一万根针，欠了宿主的就得给宿主还回来！】 第5章 报应在路上 乔若芙自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多大气的人。 在对江耀彻底死了心后，想到系统会收回曾经的奖励，她心里就一个念头—— 该！ 她喃喃自语：“真好啊，要不然我还在想等离完婚找机会把江耀腿打折。” 那双好腿是她带给江耀的，既然离了婚，她自然也要带走。 这才公平。 却不想根本用不着她动手，江耀的报应已经在路上了。 她眼睛亮晶晶：“这是好事啊，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是怕我狠不下心，对他还有旧情？” 小系统局促道：【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我是救赎系统，重新派发任务也只能派发救赎任务。】 她怕江耀的忘恩负义让乔若芙有了阴影，对人性彻底失望不愿意再接这样的任务。 不怪乔若芙，怪江耀。 江耀那畜生坏！ 小系统愤愤不平：【宿主别担心，我争取申请转型成复仇系统，以后咱谁也不救了！】 【就鲨人，把渣男都鲨了！】 “咳咳！”被系统的豪言壮语惊得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 乔若芙摇头失笑：“别担心，我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性格。” 说到这儿，她若有所思：“再者，有人不值得救，有人却是值得的。” 想到梦里她死后，那义无反顾站出来帮她一个死人争公道。 明明什么好处都没有，却铁了心要维护她最后尊严的两兄妹。 乔若芙心中酸涩。 那两个小可怜现在的情况可不怎么好，或许她可以……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压抑哭声，哭声过后是孩童们有些刺耳的哄笑。 这个动静……有些熟悉。 屏息听了几秒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乔若芙脸色一变冲了出去！ 江家所在的四合院，二进院的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围着一对儿衣着破烂满是补丁的兄妹俩起哄嘲笑。 “大灾星拖着小灾星，克死了爷奶克至亲，克死爹，克走娘，厚厚的脸皮求帮忙……” “略略略，你们娘不要你们咯！” “你们瞎说！是我们不要她了！不是她不要我们了！” 小小的孩子一脸倔强，梗着脖子一边护着哭成花脸猫的妹妹，一边寸步不让的和嘲笑他们的小孩对峙。 看起来凶巴巴像只随时要咬人的小兽，可眼眶却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都起开！”乔若芙像赶苍蝇一样跑到近前驱赶这群熊孩子。 熊孩子们下意识散开没一会儿又重新聚了回来。 “哦哦母夜叉来咯！江小宝你妈好像更丑了！” 没有哪个人能在重病之后还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对于自己现在有多憔悴，脸色有多不好，乔若芙心里有数。 没闲心把精力放在替别人管教熊孩子上，她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 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把小哭包抱进怀里。 手伸到一半。 出了意外。 不是伸出的手落了空，而是自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推力。 猝不及防下她被推摔在地。 回过头，就看见自己白眼狼小儿子举着那还没有收回去的手，红着脸瞪着自己。 乔若芙当然不会认为他脸红是犯错之后的心虚。 事实也的确和她想的差不离，江小宝对自己妈动手，心里一点不虚。 见她看向自己，江小宝伸手还要推她：“你回去！” 还没有变声的小孩子声音尖利，刺得人耳膜生疼。 “丢人！” “别出来！” 丢人这两个字显然是跟江老太太学的。 可这满腔的嫌弃和恶意却是发自内心学不出来的。 乔若芙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小儿子发疯：“江小宝，在你心里我这个妈是见不得人的？” 一句话问出口，挡在面前的手被眼前的小白眼狼狠狠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 假如没有手挡着，这一下能直接扇到她脸上。 “你不是我妈，丢人，我不要丑肥婆当妈！” 喊出来的话理直气壮，持续不间断打向她的手也没有丁点迟疑。 每一次都用足了力气。 小孩子不分好赖，原本慑于她是个大人不敢上前的熊孩子们见状也纷纷壮起了胆子。 “江小宝敢打他妈！” “都把他妈打地上去了。” “哦哦，母夜叉被打咯……” 一群小孩一边起哄一边围拢过来，有样学样也想对乔若芙上手。 欺负一个大人，尤其是一个名声在外的‘母夜叉’，可比欺负俩丧门星刺激多了。 至于这个大人会不会反抗，会不会打他们…… 熊孩子们心里都有杆秤。 别看他们管乔若芙叫母夜叉，可乔若芙平时对江小宝有多好他们心里都有数。 有江小宝在前头挡着拦着，他们根本不怕乔若芙会对他们动手。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欺负秦家兄妹的时候，一开始来了大人他们下意识逃跑。 可待看清楚来人是乔若芙后，他们又跑回来挑衅的原因。 江家的母夜叉其实……从来都不打小孩的。 身上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扔了一块小石子。 抓住要冲上去和这群破孩子打架的秦浩。 也就是小兄妹里的哥哥，乔若芙朝他摇了摇头。 看见小孩哥攥着拳头眼神慢慢变灰暗。 她没用言语解释什么，而是直接从地上站起来，二话不说扯过江小宝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这一巴掌打下去，直接惊呆了所有人。 就连躲在附近看笑话的邻居都被她打孩子的行为吓了一跳。 打孩子。 不是什么稀奇事。 四合院里住的人家多，每家每户孩子也多，可以说每天都能传出来谁家打孩子的动静。 可只有江家。 乔若芙在家里闹的动静再大，和江耀吵得再凶，也没打过一次孩子。 不仅是熊孩子们，就连四合院里的邻居都心知肚明乔若芙是个挺好的妈。 有耐心，疼孩子入骨。 只是江家俩孩子不咋懂事。 所以在这样的认知里，谁都没想到乔若芙会打孩子。 说句难听的，江家孩子熊。 以前不是没有一个不顺心就抡圆了胳膊往乔若芙身上招呼的时候。 可每一次乔若芙都会摇摇头和人说小孩子不懂事，得教。 她会蹲下身，拉住孩子的手，温声细语的和孩子讲道理。 说这样做是不对的，不可以打妈妈。 这是以前常见的场景，咋这一次二话不说，说上手就上手了？ 震惊的不止是这些所谓的外人，就连江小宝这个亲儿子都没反应过来僵在原地。 “你敢打我？！” 第6章 你等着，我让奶打你! 乔若芙：“你不该挨打吗？” “我爸都没打过我，你个吃闲饭的敢打我？” 小孩气性大，他跟疯了一样张牙舞爪：“我要告诉奶你打我！！！” “告诉吧，打她也就是顺手的事。” 话毕，反手又一巴掌把扑过来想要抡胳膊捶她的小白眼狼扇到地上。 这一下，仿佛把所有人都打回了神。 刚还蹬鼻子上脸的熊孩子们被吓得扭头就跑。 母夜叉疯了，连亲儿子都打，那打他们还能留手？ 看着他们一窝蜂的往家跑，乔若芙擦了擦手。 一眼都没看坐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的白眼狼儿子。 而是高声喊了一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晚上我挨家挨户找你们，好问问你们爸妈是不是管生不管教。” 她也不怕这话传出去会被人说说话难听。 以往她对外人从来都是客气有礼，不照样母夜叉、泼妇的名声被传的人尽皆知？ 名声这种东西，她早就不在意了。 感觉自己大腿被人小心翼翼地抱住。 乔若芙低头，刚还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姑娘此时正仰着头眼神崇拜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的秦芷还很小。 瘦瘦弱弱的像某种软乎乎的小幼崽。 就是太瘦了。 瘦到抱起来的时候轻飘飘的，还会乖乖巧巧的贴着她。 半点看不出长大之后的凌厉干练。 眼神放柔，乔若芙摸了摸小姑娘暖呼呼的脑袋。 这孩子一定是吃了不少苦，才会长成日后那样坚强的模样。 她还记得梦里江耀的粉丝闹到秦芷当时就职的公司。 大骂秦芷想红想疯了，隔空碰瓷，靠为难一个老人来蹭热度。 一边骂还一边往秦芷脸上砸生鸡蛋。 气得她当时在天上团团转。 可秦芷却情绪稳定，一边打了报警电话一边开了直播。 秦芷说：“你说我蹭热度，那我要感谢你今天提供给我的‘热度’。” “众所周知一个新闻假如没有后续，再炸裂热度也不会维持多久。” “现在好了，在你朝我脸上丢鸡蛋的时候，你崇拜的江老先生忘恩负义，精神出轨妻妹，背叛恩妻的新闻又能在热搜上坚持几天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抛弃三观维护老渣男，等着吧，越来越多的人会知道你的偶像江耀是个多恶心的人渣。” 梦里秦芷的脸和眼下被她抱在怀里的小丫头的脸重合到一起。 乔若芙帮她拨开有些长的头帘。 疼惜的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呀。” 没想到会被亲，小丫头捂着脑门葡萄眼瞪得溜圆。 小孩子天生就拥有很强的感知力。 在感受到乔若芙对她的疼惜后，摸着刚刚被亲的位置，小丫头眼里泪花闪闪，嘴角却忍不住越翘越高。 自从她爸出任务出事，她妈扔下她和哥哥跑了之后，已经好久没人抱她了。 更别提亲她。 即使她妈没跑的时候，也从来都没亲过她，倒是常骂她是赔钱货。 这么想着，她更加贪恋乔若芙带给她的温暖。 不敢去看坐在地上打着滚哭的江小宝，小姑娘掩耳盗铃一样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喜欢的姨姨的颈窝里。 好像这么一来姨姨就是她的，和地上的江小宝没有关系。 江小宝原本还哭着喊着要告状，可看到这一幕，他哭声一停。 指着被乔若芙抱着的秦芷刚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却对上了乔若芙那双仿佛掺了冰碴一样的眼神。 打了个哆嗦。 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他妈以前从来都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也从来都不会动手打他。 “你……” 一个‘你’字还没说完，乔若芙已经一手抱着秦芷，一手拉着秦浩，带着两个孩子穿过一进院朝四合院大门走去。 徒留江小宝一个人坐在原地，眼神愤恨茫然，外加一脸的不敢置信。 …… 国营饭店里。 看着被端上桌的一桌子好吃的，秦浩和秦芷缩在一起，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不敢踩国营饭店的地，也不敢朝桌上的饭菜伸手。 像两只误入了新世界，坐卧不安的小鹌鹑。 乔若芙一人给盛了一碗鲫鱼豆腐汤。 温声说：“吃吧，先喝点汤暖暖胃。” “你们应该很长时间没好好吃饭了，所以咱们先吃点好克化的。” “等把脾胃养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话落。 旁边桌正往筷筒子里放筷子的服务员大婶嗤笑一声。 笑得旁边桌上的客人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又不敢得罪。 这年头服务员可是正经吃香的职业，他们今个儿要是和国营饭店服务员干起来了。 被打出去都是轻的。 就怕被国营饭店列为黑户，以后进都进不来。 不敢生气，又被这嗤笑笑得浑身不得劲儿。 有人没忍住，好声好气的问：“同志你这是笑什么呢？” “笑什么？” 服务员大婶摇摇头：“没笑啥，就是觉得现在这人呐，心忒狠。” “当娘的给自己穿的人模狗样的，给孩子穿就各种舍不得，恨不得整几块儿抹布拼出个衣裳。” “还装模作样的带孩子来国营饭店吃饭。” “好的舍不得给孩子吃，非说什么不好克化，吃了对胃不好，让孩子喝那不顶饱的汤汤水水……啧啧啧。” 旁边桌上坐着的也不是傻子，这一连串的话听完，谁听不出来服务员是什么意思。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偷着往乔若芙这桌瞟。 乔若芙：“……”行，都是热心好同志。 她无奈：“同志，你误会了。” “我眼睛看着，耳朵听着，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看你这女同志岁数也不大，我就托大说一嘴，没你这么养孩子的。” “从刚才你们进来我就一直观察你们，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拍花子从哪拍的小要饭的，准备吃完饭拉去卖呢。” 后来看乔若芙点了一桌子菜，她这才稍稍放下怀疑。 毕竟拍花子可不会给拐来的孩子吃好的。 乔若芙扶额：“真不是，而且我不是这俩孩子的妈，你误会了。”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热心婶子看她的眼神，一瞬间，又狐疑起来。 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一看就知道是在琢磨要不要去报公安。 没办法，实在是乔若芙和秦家小兄妹俩穿着打扮差距太大。 凑在一起确实引人怀疑。 在服务员大婶的眼里，不是虐待就是拐卖。 秦浩是个急脾气小孩，这下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赶忙帮乔若芙解释。 “这是我姨！” 大婶：“你姨？她说的？你什么时候知道有这么个姨的？” 乔若芙：“……”好嘛，真把她当拐子了。 秦浩：“就是我姨！我从小就知道有这么个姨！” 看他信誓旦旦，小牛犊子似的护着乔若芙。 大婶半信半疑：“那你妈呢？” 这题秦芷会！ 小姑娘乖巧举手：“和人私奔啦！” 众人：“……？” 有人尴尬道：“那你爸……” 小姑娘擦了擦眼睛，小小声的说：“可能死了。” 两句话，直接硬控住国营饭店里这几个为数不多的人。 秦芷吸吸鼻子：“都嫌弃我们，都不要我们，只有乔姨姨护着我们还带我们来吃好吃的。” “……我……我和哥哥一天没吃饭了……乔姨不是坏人，你们别欺负乔姨。” 短暂的沉默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擤鼻涕声在寂静的空间里突兀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 就见刚刚还像审犯人一样强势的服务员大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第7章 放着不管，问题就大了 鸡蛋糕、饺子、红烧肉……一堆好吃的接连被送到秦浩和秦芷面前。 两个小家伙张大了嘴巴，局促的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哪怕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也不敢朝桌上送的菜伸一筷子。 眼下的局面连乔若芙一个大人应对起来都有点头疼。 群众太过朴实热情。 尤其在得知内情，知道误会了她且两个孩子有多可怜后。 愧疚加同情的具象化，就是这一桌子后加上来的菜。 拦住服务员婶子手里要上桌的酱牛肉，乔若芙摇头：“同志，这不行，这菜太贵了，而且小孩子脾胃弱也不适合吃这个。” “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咱不能这么吃白食。” 她一开始的初衷也不是要两个孩子靠卖惨来混吃混喝。 要不是这个年代群众的警惕意识高，觉得她们这个组合看起来可疑，也不会扯出这么多事。 服务员婶子把手里的酱牛肉盘子往乔若芙不断推拒的手里塞。 表情不自在，但说出来的话极敞亮。 “这是我个人请你的，和孩子没关系。” “婶子这人有时候就好多管闲事，刚才对你态度不咋好，对不住了啊。” “这盘酱牛肉就当婶子给你的赔礼。” 虽说墙上贴着不让打骂顾客的标语，好像当服务员高人一等似的。 可仲翠霞自认自己一直都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甭管年纪多大，有错她就认。 倚老卖老的事她不干。 乔若芙眉眼弯起，她没想到这婶子人品还不错。 不过也是。 要是人品不好，一开始也不会怀疑她虐待孩子，炮仗一样替孩子出头。 “婶子，心意收了，但菜真不能收。” 两人一来一往，拉扯间，一片红斑从仲翠霞袖子底下露出来。 察觉到乔若芙的视线。 仲翠霞不好意思的往袖子里缩了缩手：“要换季有点过敏。” “同志你别介意啊，不是啥传染病，婶子家里就我自己这样。” “不传染的。” 她是在国营饭店工作，要是得了会传染的皮肤病，再铁的饭碗都保不住。 看乔若芙一直盯着自己胳膊看，仲翠霞有些心虚：“真不传染。” “是不传染。”乔若芙安抚道，“婶子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看你这‘疹子’挺眼熟，以前家里的亲戚也生过这样的疹子。” “多嘴问一句，你这去医院看过吗？” “看过啊！”说起去医院看过，仲翠霞更有底气，“医生也说不是啥传染病。” “就说我可能是换季过敏了，让我少吃点发物，抹点药膏，回家再观察观察。” 她爽朗一笑：“没啥事，就是有点痒，我琢磨等到了冬天就好了。” 她本身体格一直挺好的，就不信扛不过一个小小的过敏。 乔若芙一边示意俩孩子吃饭，一边故作热情地拉住仲翠霞的手。 “婶子你身体是不是不咋好啊？” “这话打哪说的？”莫名其妙被质疑身体不好，像咒她似的。 要不是知道乔若芙心眼好，邻居家的孩子也帮忙照顾，仲翠霞都得当场甩脸子。 “哦？”乔若芙眉毛一挑，手指搭上仲翠霞的脉口，“这么说婶子体格挺好？” “不能说是挺好，应该说是比你们年轻人也不差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仲翠霞很有自信：“你别看婶子年纪大了，可一年到头我大病小病全没有。” “在我们家那一片家属楼你婶子我身体那是出了名的壮。” “不说和同龄的比，就说和年轻人比，那些半大小子体质都不一定有我好。” 她抓住机会就强调：“所以你别觉得我过敏就是身体不好，我要是身体不好也不能在这工作啊！” “这确实。”把完脉后乔若芙认可点头。 这婶子话虽然说的夸张，可刨除‘疹子’带来的症状，身体上确实没有别的毛病。 可这就……不应该了啊。 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动筷子，仲翠霞不解：“这是咋了？” 她都这么说自己没有传染病了，咋还不吃她端上来的菜呢？ “嫌弃婶子呢？” 被这快人快语逗得一笑，乔若芙不再推拒对方手里的酱牛肉，而是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没嫌弃，这酱牛肉我收了，但是我不白吃，婶子记得我刚说过我亲戚也起过这样的疹子吧？” “虽然不传染但是痒起来也折磨人。” “她当初就是我给看好的病，我把方子给你写下来，算是白得这些菜的回馈了。” “方子？”仲翠霞面露迟疑，“中药啊？” “对，中药。” 她上辈子出身中医世家，从认字开始接触的就是中医。 后来疫情爆发，她所在的中医院当仁不让冲在抗疫的第一线。 她也因为耗尽精力最终猝死。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一开始会绑定她开展救赎任务的原因。 除了她善之外，她专业也在这儿摆着呢。 哪怕没有后来她用奖励换取江耀双腿恢复完好那一茬儿。 只要有她在，江耀就不用受腿伤折磨。 只可惜现在被卸磨杀驴了。 乔若芙表情坚定，再一次重复道：“对，中医！” 她知道这个年代西医入侵，破四旧也波及到了中医。 好像中医比起西医就是见效慢，再加上一堆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人扯上中医的大旗就胡乱行医。 让很多人干脆把中医一竿子打死觉得这就是骗人的。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解释再多也没用，看疗效就得了。 她拿出仲翠霞用来点菜的纸笔，低头认真写起来。 仲翠霞认识字，凑近跟着看：“丹皮、滑石、通草、黄柏……” 剩下的药材她没念出来，不是不想念，是她自认自己认识挺多字，可乔若芙写在纸上的药材名她确实没见过。 生僻字。 见都没见过怎么认识？ 她讪讪：“同志啊……” 乔若芙：“我叫乔若芙，婶子可以叫我小乔。” 摸摸鼻子，仲翠霞报出自己的名字后，小心翼翼的说：“婶子这疹子真没什么事，这中药就不必了吧……” 这一长串药名，看着还挺吓人的。 本来以为这姑娘挺好说话，她这么说完肯定也就拉倒了。 却不想乔若芙写药方的动作一顿，紧接着抬起头一脸严肃：“不是没有事，你这是刚发病，问题挺严重的。” “仲婶我不是吓唬你，我不收你钱也没必要骗你，如果是普通的过敏那确实不严重，可你这个放着不管……会出大问题。” 仲翠霞：“啥？！” 第8章 一种并不应该得的病 仲翠霞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身体杠杠的怎么就要出大问题了？ “小乔你别和婶子开这种玩笑，你再这样婶子可就要生气了。” 年纪大的人容易忌讳就医，这样的病人乔若芙见多了。 觉得自己身体多好多好，不舒服了也藏着掖着，等拖严重了，再治就麻烦了。 写完药方并嘱咐好要怎么煎服后，乔若芙也不说那些虚的。 直接开始说症状。 “仲婶，你身上不止有这一块儿斑疹吧？” 仲翠霞表情讪讪，没回答。 乔若芙也不需要她回答：“是不是觉得起斑疹的地方有点痒？” 仲翠霞：“……起疹子哪有不痒的。” 乔若芙摇头失笑：“可你这不是一般的痒，现在还能忍得住，因为是刚发病。” “等再过一段日子，它能让你痒得恨不得把肉剜掉。” “现在看着不严重，再过三天吧，像你手腕上这样的斑疹就能蔓延到全身。” “这还是轻的，要是变重症更麻烦，斑疹严重的地方都得烂。” 皮肤病很多都这样，说不传染看着也吓人。 短短几句话，把仲翠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不能吧……就是疹子啊……” 指着仲翠霞的手腕，乔若芙说：“如果只是疹子，那这一块儿斑疹不会是这个颜色，还是肿的。” “而且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它在增多。” 被乔若芙拉着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如果说刚才乔若芙只是看了她露出来的疹子一眼，就给她开药方，她是打心底里不信乔若芙的。 那么现在。 在听完乔若芙说的这些话后，原本十成十的不信，也变成了信了七成。 仲翠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以她的性格，但凡不严重的病她都是靠挺，很少会下定决心去医院检查。 之所以会特意去医院看身上的疹子，原因就和乔若芙说的差不多。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起的疹团越来越多了。 一般没什么事的病都是挺一挺就能见好。 好的慢的，时间长了，也能让人自己估摸出有没有好转。 可她身上的疹子不一样，不仅没转好，该痒还是痒。 甚至因着时间的推移，比一开始发病的时候还要痒。 正对上乔若芙刚才说的那些话。 仲翠霞也是被吓着了才去医院看的，检查的结果说是过敏，抹上药膏等换完季就能好，她还松了好大一口气。 虽说药膏抹了两天，没感觉有多好，可她会自己安慰自己啊。 一直告诉自己说治病需要一个过程，等抹时间长就见效了。 可现在乔若芙告诉她，说她要是再拖，拖成重症，浑身都要起疹子，还要溃烂。 不开玩笑。 她吓得都想上厕所。 这身上起几块儿她都痒得难受，她都不敢想要是浑身都起她得生不如死成什么样。 拍拍仲翠霞的手，乔若芙的声音里仿佛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婶子信我，药方背面我写了我的联系方式，如果药不好使你可以来找我。” 她对自己的医术从来都有自信。 “但我丑话也得说在前头，我是看婶子是好人才会帮忙。” “我们毕竟是第一次见，我不想我好心帮忙最后还要被讹担上责任。” “所以婶子最好去正规医院配药，也别动什么想法改动药方，不然吃坏了身体遭罪的是婶子自己。” “就算找到我，我也是不会认账的。” “我的药方绝没有问题，我再写一遍，一式两份会让人公证。婶子要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我也没有办法。” 她丑话已经说在前，仁至义尽了。 仲翠霞拿着药方的手有点抖，脑子乱糟糟的，但对乔若芙，她是领情的。 “小乔你放心，婶子不是那种豁出命也要讹人的人。” “这药要是真管用，婶子肯定报答你。” 乔若芙：“说报答太过了。” 她指着那盘酱牛肉笑说：“更何况婶子已经付完诊费了。” …… 一顿饭虽然吃的横生了许多枝节，但拎着打包回来的饭菜，一大两小都觉得满足。 乔若芙嘱咐：“等会你们就把这些饭菜拎回家，天凉放得住，这两天也不用怕饿肚子了。” 秦芷拉着乔若芙的手一脸依赖：“不，不要！” 秦浩不敢像妹妹一样去拉乔若芙的手，只能偷着轻轻拉住乔若芙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乔若芙。 像个小尾巴。 “对，饭菜是乔姨的，乔姨请我们吃饭，我们不要。” 乔若芙：“是你们的，是刚才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送给你们的。” 闻言，两个孩子都有些沉默。 秦芷天真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是小宝他们说的要饭的啊？” 奶声奶气的询问传进耳里，乔若芙心猛地缩了一下。 “不是的，大家是喜欢你和哥哥才想请你们吃好吃的，是来自长辈的善意关爱，不是施舍。” 小孩子听不懂这样的话，但他们知道那些大人是看他们可怜才给他们吃的。 秦浩垂下眼睛，声音低落：“以前爹说外边要饭的可怜，就从家里给要饭的拿吃的。” “要饭的白吃，我们也白吃……”所以他们就是要饭的。 “没有白吃。”乔若芙知道简单的开导没办法让两个钻了牛角尖的孩子看开。 两个孩子正是被人扔下敏感自卑的时候。 且年纪摆在这里，又听不懂什么大道理。 在小孩子心里，白吃就是乞丐，只有乞丐才会白吃白要别人的东西。 乔若芙想了想，索性不再讲那些空泛的安慰，她温声说：“哪有白吃，没看刚才姨姨在那儿给一堆叔叔阿姨看病吗？” 自从她给仲翠霞的病开了方子且说的头头是道后。 国营饭店里来了个中医的消息就传开了。 就连厨房大师傅都跑出来找她把脉。 大家伙儿信不信中医是一回事，可现成的大夫在身边，谁都按捺不住凑热闹看诊的心。 乔若芙笑眯眯：“所以啊，这可不是白吃，你们乔姨我可是付出了劳动，这是劳动所得。” 晃了晃秦芷小姑娘的小细胳膊，她继续道：“现在饭菜是姨姨的了，但姨姨想送给你们。” “你们要是不要就伤了姨姨的心了，姨姨都没把你们当外人，你们难道要把姨姨当外人，跟姨姨见外？” 小兄妹被她绕得两脸呆滞。 秦芷小姑娘已经迷糊了：“饭菜是姨姨的，不对，是叔叔阿姨的，但是现在是姨姨的……” 乔若芙：“现在是你们的。” 俩小孩倒吸一口凉气：“是我们的？” “对，你们可不是姨姨的外人！” 秦芷很会总结：“我们是一家人？！” 乔若芙点头没有否认。 见她点头，俩小孩兴奋得直在原地蹦跶。 秦浩：“所以乔姨真会给人看病？” “当然！”乔若芙得意，“我可不是江湖骗子！说会看病就会看病。” 听她这么说，秦浩一张小脸瞬间皱成一团：“那……刚才的大婶……真会浑身长疹子？” 他光是想想就已经浑身不得劲儿了！ 乔若芙却若有所思：“会长，而且说不定会来回长……啧，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第9章 离开我你怎么活? 晚霞洒进胡同。 映照炊烟袅袅，有饭菜香杂乱扑鼻，人间烟火，不外如是。 和秦家兄妹分开后，乔若芙回了江家。 江家住二进院西厢，这个时间光线不好，屋中昏暗但隐约能看到阴影处坐着一个人。 打开灯，正对上江耀阴沉的脸。 这一刻，乔若芙对上辈子有些人在网上说下班之后不爱回家这一点感同身受。 原本累了一天，回家之前心情还好好的。 可一进家门看到这样一张讨债脸，搁谁谁心里都觉得烦。 没有搭理江耀的意思，她刚才吃多了准备给自己泡一杯红糖水。 没办法。 物资匮乏，想补气血翻箱倒柜也就能找出一罐红糖对症。 看她从进门就开始忙活自己的，江耀面上郁色更重：“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想和他说的？ 乔若芙倒水的动作一停，回头，认真道：“离婚。” 她只想说这个。 闭了闭眼，江耀仿佛没听到这两个字：“小宝和我说你今天打他了。” “对。”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是为了秦家那俩孩子打的？” “对。” “打完还扔下小宝不管，抱着秦家那俩孩子走了？” “对。” 江耀差点压不住火气：“你除了‘对’还会说什么？” 乔若芙想了想：“以后江小宝要是还欺负人，我还打他。” 很应景的，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屋里断了电。 这一片儿住的人多，电压不稳，用电高峰期时不时就会停电。 乔若芙没什么反应，因为在她看来和江耀共处一室已经很难以忍受了。 可以不用看脸……是件好事。 对她的情绪稳定很有帮助。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去，黑暗中，隐约能看到江耀站起身。 “小宝是你儿子，他年纪小，性子难免皮一点，你不该为了外人委屈儿子。” “他差一点就要哭背过气去。” 这时候知道心疼儿子了，乔若芙冷笑，早干嘛去了。 哦。 早些时候心疼儿子小姨去了。 想到乔玥珊，乔若芙眯起眼睛：“江小宝呢？” 按理来说，江小宝跟江耀告完状，应该和江耀一块儿留在家里等着看江耀找她算账。 她的好儿子人小气性却不小。 能看到亲爹替他出气收拾他亲娘，该是巴不得的。 可现在人却不在家。 她想到一种可能。 而江耀接下来的话也正印证了她的猜想。 就听江耀冷哼一声：“你惹了儿子，珊珊帮你收拾烂摊子呢。” “为了哄小宝，珊珊带小宝去公园了。” 乔若芙：“呵。” 江耀：“你笑什么？” 他走到近前：“我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乔若芙坦然：“我说了，我想离婚。” 身前黑影逼近，乔若芙抬起头和对方于黑暗中无声对峙，分毫不让。 江耀语气里满是不耐：“没完了？” “若芙，你要知道我不谈离婚是为了你好，你赌气说一句离婚，很轻松。” “但你知道离婚之后日子会多难过吗？” “现在有我养着你，等离完婚你没工作没文化……” 说到这儿，他卡壳了一下。 大概是被乔若芙接二连三的提离婚激起了火气，他到底把最难听的话说了出来。 “脾气不好连外貌也没有，扔人堆里找都找不着，要不是我们一路走来情分在这里，除了我谁会娶你？” “以前你最起码还知道护着孩子，顾着这个家，可现在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泼妇、怨妇。” 他凑近，把乔若芙圈在椅子里，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撑住身体。 “若芙，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但你再这么闹下去……现在还迁怒上孩子，拿孩子出气……我不知道还能给你几次机会。” 江耀一米八五的身高在黑暗的屋子里确实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可乔若芙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压迫不压迫的了。 经历生死，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对眼下的局面保持平静。 会对这糟心的一切看淡。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耐性，也低估了江耀的无耻！ 伸手狠狠一个巴掌甩上去，乔若芙咬牙切齿：“我为什么会没了外貌？” “那是因为我接连生了两个孩子，没人帮我带孩子，我要照顾这个家，照顾你，还有你那个三不五时就要生病等人伺候的妈！” “我每天忙的像个陀螺，你见过哪个陀螺不是灰扑扑一个，而是溜光水滑光鲜亮丽？！” “江耀，你是畜生！” “你也好意思说除了你没人娶我？” “当年你成了残废，我有跟你说过除了我没人愿意嫁你吗？” 一切的争执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江耀最不耐烦的就是乔若芙提及当年的恩情。 “我不想和你吵，你打也打了，我就想问一句话，出完了气闹完了别扭，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江耀自认自己退让太多：“你不喜欢珊珊，我让她搬出去。” “你对妈有意见，我让妈上我哥家住。” “你觉得小宝不懂事，那等小宝回来我帮你教育他，若芙，这样够了吧？” 看似句句都在妥协，实际上每一个矛盾的重点都不提及。 说到最后，又成了她乔若芙在撒泼、在闹！ 咬着后槽牙。 “不够！”——这两个字被乔若芙从牙缝里挤出来。 江耀和江家欠她的，怎么会够？！ “不够？”江耀意味不明的复述了一遍，点点头，动作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行，不够。” “我知道你哪不够，我都多余和你说这些。” 伸手捏住乔若芙下巴，他问：“这样够不够？” 乔若芙皱眉：“什么？” 说着话，她察觉到江耀愈发逼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江耀低低的声音同样带着咬牙切齿：“那这样够不够？” 话落，他已经摁着乔若芙欺身上前！ 制住乔若芙的推拒，江耀气极反笑：“你不就是别扭我和你妹妹走得近了吗？” “不就是觉得我不碰你是因为和乔玥珊搞到一块儿去了吗？！” 摁住乔若芙的挣扎，他一路顺着脖颈向下：“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我要你爹！”挣扎间，乔若芙摸到自己装红糖水的碗。 抓住碗边狠狠把碗砸到江耀脑袋上！ 一瞬间。 整个屋子亮了起来！ 来电来的正是时候！ 乔若芙发着狠，使劲把碗往江耀头上砸，一直砸到江耀额头淌血碗碎裂成两瓣。 屋内战况激烈，屋外有说话声越来越近—— “江耀媳妇，你家有多余的碗没？我老家来人了家里碗不够使……” 话刚说到这儿，来人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看到江家屋里的情景…… 下一秒。 一声尖叫拔地而起！ “啊！杀人啦！！！” 第10章 她是真恨不得我死 江老太太是后收到消息赶去医院的。 看到儿子脑袋被纱布包得像颗瓜一样，她嗷一嗓子就嚎出了声！ “同志，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路过的护士提醒她她也不管不顾：“我儿子都让人打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保持安静？” “合着这不是你儿子了！” 年纪不大的护士看了眼江耀，表情难看。 怀疑这老太太是在这儿骂她长得显老呢。 她还没结婚呢，上哪能有这么大儿子？ 心里不痛快，护士再一次重申：“大娘，这里是医院，请遵守医院秩序。” “你少和我扯这些没有用的，我儿子都让人打这样了我喊两声都不行？” “也不是没给医药费，花了钱的，你少在这儿……” 话没说完就被护士打断：“确实还没付医药费，所以大娘你是先和我去付医药费还是先在这儿‘安静’的探望一下病人？” 这话不是威胁。 可听在江老太太的耳里却和威胁也没什么两样了。 老太太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来的着急，哪里顾得上带钱。” “你们自己治病之前不把钱收了，管我要什么要。” 护士一听她这个态度，也来了火，学着江老太太刚才的动静阴阳怪气道：“您不是疼儿子吗？” “儿子进医院您当娘的不给交钱？” 两句话，直接把江老太太给架在这儿了。 涉及到钱，老太太瞬间就哑了火。 江耀本来头就疼，看到这一幕心里别提有多闹心：“都别吵了，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他是病人，护士不能和他掰扯，瞪了这母子俩一眼，一跺脚，转身就走。 对着她离开的背影，江老太太狠狠吐了口唾沫。 “行了，妈你和个不认识的较什么劲？” 江老太太振振有词：“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而且我跟你说就这样的小贱蹄子，你不一开始就厉害点把她给治服了。” “等以后她值班，保准不尽心尽力伺候你！” “就得厉害点让她知道咱不好惹！” 江耀无奈：“我好手好脚的用不着别人伺候，再说了那是护士也不是保姆。” 和自己老娘说不通道理，他摆摆手不想多说。 江老太太却没想闭嘴：“你这怎么医药费还没交？” 听到有哭声，老太太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乔玥珊和自己的小孙子在。 见乔玥珊缩在那儿哭的梨花带雨的。 江老太太心里不仅没有感动，反倒理直气壮道—— “我这才看着你，你有这哭的工夫不知道去交钱啊？” 没想到凭空一口锅能甩自己身上，乔玥珊哭声一顿。 委委屈屈的说：“大娘，我、我没钱啊。” 她本来就是进城投奔江耀的，也不是进城倒搭养男人来了。 怎么可能带钱。 这段时间吃、住、用的都是江耀给安排置办的。 就连手里的零花钱都是江耀给的，她又没有攒钱的习惯，早就拿去买擦脸油了。 瞪了乔玥珊一眼，江老太太追问道：“那打人的呢？打人的没赔医药费？” “总不能我好好的儿子被打成这样，最后还得咱自己认账吧？” 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太太一边问一边扯个脖子往病房外看，就想找到打她儿子的罪魁祸首好把人堵住狠狠讹上一笔。 殊不知。 她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江耀表情难看，乔玥珊则是再一次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大娘你别生气，别怪姐姐，姐姐不是故意打耀哥哥的，她就是、她就是脾气不好……” “什么东西？”江老太都以为自己听岔了，“你是说我儿子这脑袋是让乔若芙打的？” 乔玥珊没有回答，哭得摇摇欲坠，心疼gei gei心疼的不行。 江耀捂着纱布包裹的地方，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够了！” “够什么够？！”可算理清楚这笔账要算谁头上了，老太太气得直在病房里转磨磨。 “我一说她你就不乐意，一说她你就不乐意，现在好，让你惯的都敢给你开瓢了！” “谁家媳妇敢对自己男人动手，敢给自己男人开瓢？简直让你惯的不像样子！” 乔玥珊在那儿‘打圆场’：“姐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她现在肯定也担心坏了。” 这句话说出口。 堪称火上浇油。 江老太太直接就炸了：“她担心？她担心现在人在哪呢？” “下这么狠的手，把自己男人打成这样之后面都不露，你说她担心？” “呵，要我说她都巴不得我儿子死！” 听到这话，江耀眼神闪了闪。 没有人知道他被打的时候的感受。 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乔若芙有多恨他。 就像他妈说的，恨他恨到想要他死。 他不理解。 一直到现在忍着额头上的剧痛，他都想不通乔若芙为什么会这么恨他。 “她想和我离婚。” 江老太太眉毛一竖：“她拿离婚威胁你？” “不是威胁。”虽然不想承认，可江耀看得出来，乔若芙这一次提离婚……好像是认真的。 “怎么不是威胁？”江老太可不信这话，“她就是想用离婚拿捏你。” “儿啊，你可不能让那泼妇给拿捏住啊，要我说就今天这事，放旧社会你都能休了她！” “她又和你打架又闹离婚的，这就是在试探你呢。” “你要是一直让着她，等着吧，日后她都能骑到你脖子上屙屎！” 江耀表情一言难尽：“妈，当着孩子的面你说话注意点。” 江老太太却不觉得有什么：“小宝都明白事了。” “再说了，就那样的妈我就是什么都不说，你当小宝不知道那泼妇什么样？” 她撇嘴：“办的事都让孩子看不上！” 江小宝：“丢人！” 江老太摊手：“你看看，咱们小宝都知道他妈给他丢人。” “行了。”江耀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想和乔若芙亲近却被打成这样。 说不委屈，不可能。 可更多的，还是茫然。 从前乔若芙再不满、再闹，也没和他动过手。 他受伤，乔若芙永远都是最心疼最关心他的那一个。 可现在…… 看了眼门外，江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赖在医院不走是在期待什么。 “妈，我暂时还不想离婚。” “大宝和小宝不能出身在一个离异家庭里。” 对。 都是为了孩子。 江耀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老太太气得不行：“这还不离？都打这样了还不离？” “好好好，我以前都没看出来我生的儿子还是个大情种呢。” “我看你怎么和那泼妇继续往下过，拿命过吧，以后命都给那泼妇！” 第11章 作为小三，你还挺废物的 这边江老太太在医院里骂天骂地，恨不得搅和得儿子立马‘休’了乔若芙才好。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部队医院里。 病床上。 一个浑身裹着纱布的高大男人于昏迷中睁开眼睛，眼神清明…… …… 次日。 乔若芙刚收完头一天招惹过她的熊孩子家长的赔礼，一抬头，就看到了乔玥珊。 光看外表，乔玥珊难得的憔悴。 脸色苍白，眼睛红肿。 不认识的人见了确实会觉得她楚楚可怜，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个柔弱、清秀、水做的姑娘。 只不过……乔若芙没漏看乔玥珊眼里的得意和嚣张。 那双盛满恶意的眼睛镶嵌在一张装模作样的脸上。 怎么看怎么违和，好像白璧全瑕。 “姐姐在家啊？” “不然呢，你瞎啊？” 低头轻笑，乔玥珊施施然迈步进屋：“我还以为姐姐能去医院看耀哥哥呢。” “毕竟耀哥哥最难的时候都是姐姐一路陪着走过来的，姐姐最会施这种恩了，不是吗？” “就像当初姐姐早知道耀哥哥的腿能好，一直憋在心里，故意看我笑话，趁我心生退意的时候借机上位再一脚把我踢开。” “自己搏个陪男人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好名声，倒显得我无情无义了。” 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想，乔若芙摇头失笑：“我从来不知道江耀的腿可以好。” 她拿的是救赎剧本，早就做好了江耀一辈子站不起来，她就陪江耀一辈子的准备。 后来还是在救赎任务完成之后，得知自己的任务奖励可以由别人继承。 她这才走后门找系统换的奖励，用自己得到的全部，给江耀换了双健康好腿。 却不想整件事在乔玥珊看来，竟是她蓄意捡漏？ 是她早就知道江耀会好才愿意于低谷中救赎江耀？ ……真可笑。 “果然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乔玥珊最讨厌的就是乔若芙这副故作清高，看她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的模样。 被说‘心脏’，她气极反笑：“对，我心脏，我看事也脏，你做好人好事陪男人东山再起，心里一点算计都没有，你多有情有义，多清高，多伟大啊。” “只可惜，江家人欣赏不来你的清高。” “你怕是不知道你的好婆婆背地里骂你骂得有多脏。” 她凑近乔若芙，得意洋洋：“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预先不知道江耀的腿能好吧，可那又怎么样？” 她捂嘴：“不对，应该说要是这样的话……那你更可悲了。” “啧啧，难怪你会对江耀动手，一腔真情错付所以狗急跳墙了？” 乔若芙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见识到什么叫小人得志。 介入别人家庭，还介入出优越感了？ 她摇摇头，看向乔玥珊的眼神里带着怜悯。 她说：“我打江耀不是因为你说的，什么一腔真情错付，我不是怨妇。” “你也不用拿这种表情看着我，我没必要说假话，不信你可以去问江耀我为什么会打他。” “为什么？”乔玥珊下意识追问。 “因为啊……”乔若芙一字一句，“我要离婚，而他不同意。” 话刚出口，对面人表情骤变！ “不可能！” 乔若芙耸耸肩：“没什么不可能的，这就是事实。” “所以你刚才的阴阳怪气在我看来……还挺好笑的。” “就好像我不要了的破烂，你拼了命的捡，还没捡到手呢就跑到我面前得意洋洋的开始炫耀了。” 眼皮子忒浅。 明明乔若芙的话没有一句尖锐或是谩骂，可听在乔玥珊的耳朵里却是刺得她耳膜生疼。 脸也一点点红了起来。 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尬红的。 乔若芙也不在意，只继续漫不经心的说：“乔玥珊，你必要在我这儿使劲。”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是想激怒我让我在打伤江耀后继续‘趁热打铁’去找江耀闹。” “最好闹到江耀烦不胜烦和我离婚你才好上位。” “嘶……挺无聊的。” “我也懒得和你玩儿抢男人的戏码，你想代替我，那就动动脑，问题从来就不是出在我的身上，不是我死皮赖脸贴着江耀不离婚，所以你朝我使劲……有用吗？” “为什么到现在还挖不动墙角？你不会自己反思一下吗？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努力倒贴？为什么别的小三都上位了，就你上不了？” 一连几问，直问得乔玥珊摇摇欲坠。 这个路数，乔玥珊从未见过，自然也分辨不出乔若芙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在耍什么花招。 她好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挺无力的。 难不成她还要对乔若芙说谢谢，谢谢乔若芙不但不和她抢男人，还好心激励她让她努力挖墙脚？ 神经病吗？ 这叫什么事啊？！ “疯了！”乔玥珊喃喃自语，“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你耍我是不是？” “江耀现在是国营大厂宣传科的副主任，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他！他是个瘫子的时候你都不和他离婚，现在你想离婚？” “哈，你猜我信不信？说你清高，你还真清高上了？” 说完，她也不和乔若芙掰扯，自己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江耀住院要用的东西，一边警告乔若芙。 “你既然要离婚，那就别去医院献殷勤求原谅去，去了也没用，江耀和江家人都要恨死你了，他现在只要我陪着，你儿子今天偷着喊我妈了你知不知道……” 乔若芙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黄粱一梦后，乔玥珊这点子杀伤力已经伤不到她分毫了。 毕竟她在梦里是亲眼看到她的好儿子们是怎样背叛她这个妈的。 每一桩每一件，都比喊乔玥珊‘妈’这样的小事来的扎心。 心被扎得多了，她也就感觉不到疼了。 不仅不觉得疼，她还笑得出来：“那就麻烦你好好照顾江家人咯，还要恭喜你无胎双宝，喜当妈呀！” 她用手模拟放烟花的手势，一连给乔玥珊放了好几个小烟花，嘴上还带配音的。 “xiu~砰砰砰!” 乔玥珊瞳孔地震，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乔若芙，拎着收拾好的行李一路尖叫着跑远。 头都不回。 乔若芙：“……？” 她以前打乔玥珊的时候，乔玥珊反应都没这么大。 怎么这一次祝福乔玥珊，反倒把人吓成尖叫鸡了？ 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得到她这个原配的真心祝福后，乔玥珊高兴疯了？ …… 半小时后。 医院病房里。 “耀哥哥，你都不知道姐姐有多嚣张！我看她简直疯了！” 第12章 你没理解错，他俩就是在搞破鞋 听乔玥珊提起乔若芙，江耀表情没什么变化，可翻书的动作却明显慢了下来。 江老太太是个急脾气，一点禁不起钓，直接追问道：“那泼妇是不是说啥难听话了？” “她就没说要过来看看她男人？” 乔玥珊偷眼看了下江耀，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我去的时候姐姐应该是才醒，正准备吃饭。” 江老太太猛地起身：“什么？她男人都伤这样了，她还有心思睡懒觉？还有心思吃饭？！” 乔玥珊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看向江耀。 江耀脸色更冷：“她说什么了？” “说……”乔玥珊脸色苍白，垂下眼帘，“姐姐说要和你离婚，说你要是不答应，她下回还跟你动手。” “还说她是绝对不会过来照顾你的，你要是死了正好她能当寡妇，更、更省事。” 话落，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乔玥珊打了个哆嗦。 她说这些，一是为了试探乔若芙说她想离婚但江耀不离的事是真是假。 二，则是纯粹挑拨离间。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下这样的话，江耀也不可能例外。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搅屎棍—— 江老太太气到跳脚：“江耀，都这样了你还不和她离？你是真准备气死我这个妈？！” 江耀沉默着没说话，可拿书的手却一点点收紧，直至手背青筋暴起…… 看到这一幕，听着搅屎棍不换气的咒骂，乔玥珊眼里笑意加深。 她就说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了这样的妻子。 乔若芙不是说她不够努力吗？这下她足够努力了吧。 但愿乔若芙成了弃妇之后，嘴仍旧能像今天这样硬，到时候可千万别哭着说后悔，求她把男人还给她啊。 …… 乔若芙当然不会后悔。 她又没有回收垃圾的癖好。 把挖墙脚的事放心交给乔玥珊后，她在四合院里可谓是地方一霸。 有她在，秦家兄妹俩再没遭过一次欺负。 家里没有江家人等着她伺候，外头没有多嘴多舌的邻居敢舞到她面前，乔若芙的日子难得的轻松。 这天，有客登门。 算是个熟人——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大婶仲翠霞。 来意也很简单——为了感谢她给的药方治好了身上顽固的疹子。 那是个极爱热闹的人，进了四合院一路打听一路宣扬。 打听出她家位置的同时，也把她神医的名头给宣扬出去了。 用仲翠霞的话说那就是她去医院都没看好的病，乔同志打眼一看就知道症结在哪。 简简单单开个药方，回家吃几天立马就见了效。 不像医院里开的药膏，使劲儿抹也没什么用。 被她这么一宣扬，众人看乔若芙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是单纯的畏惧，敬而远之，怕乔若芙上来那莽劲儿不管不顾，把他们的脑袋也开了瓢。 现在在得知还有这事儿，知道乔若芙还有这一手后。 一个个眼里畏惧少了，敬重多了，帮仲翠霞带路，和乔若芙打起交道来，连态度都亲近了不少。 乔若芙一开始还有点惊讶，后来仔细一想，倒也想明白了邻居态度转变的原因。 她现在所在的虽说也是七十年代，可和她猝死穿越前的那个世界，时间线里的七十年代还是不一样的。 很多历史节点都不一样。 像是平行世界。 这里大概是因为二十年前爆发过一场大规模的疫病，死伤惨重且损失巨大。 人力不可及的无力感让这个世界的人们意识到医疗事业的发展是重中之重。 也因此，国家格外重视、扶持医学人才。 这也导致在普通人眼里，医生是格外让人尊重的职业，铁饭碗中的铁饭碗。 当然。 这里的医生大多指的还是西医。 疫情过后，西医崛起，中医没落，太多人不相信中医。 所以四合院里的人在得知乔若芙会看病但是个中医后，态度上虽然多了些敬重，但也只是多了些敬重。 更多的推崇和信任是没有的。 乔若芙也不在意，实在是仲翠霞太过热情，她也没工夫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 光是应付仲翠霞，拦着对方不让对方把自己供起来就已经耗费掉她绝大部分的精力了。 仲翠霞：“乔大夫，这钱你一定得收下，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我现在得变成啥样。” 只要一想到对方说过的，要是不治全身都要起疹子，皮肤还要溃烂，她就浑身发毛。 一开始是觉得乔若芙说话太夸张，后来发现自己不管，身上的疹团竟然真的开始蔓延后，她吓得是吃不下睡不着。 好在药方还在，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她和老头子商量了一下就按药方上写的，抓了药回家熬。 当然，她也不傻，把药方拿给懂一些中医的医生看过，得了个哪怕治不好肯定也治不坏的回复后，这才安心用起了药。 也多亏用了那药，要不然她现在说不定连工作都做不下去了。 “一定得收下，这和我工资相比简直毛毛雨，你可是帮我保住工作的大恩人呐！” 乔若芙使劲儿格挡：“婶子，钱真不能收，收了我就是无证行医了。” “不收钱还能说是朋友之间给个偏方，这一旦收钱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这么一说，仲翠霞才恍然大悟。 “对，你说得对，你帮我看好病我不能反手把你害了……” “那啥……我也不知道你没有证啊。” 她要是早知道，说不定药方前脚收下后脚就能扔了。 也得亏她不知道，不然也不能误打误撞把身上的病给治好了。 “说白了，就是缘分！那我就不给钱了，不过乔大夫你既然拿婶子我当朋友，婶子也不能跟你差事。” “这样，你有什么事是需要婶子帮忙的，你觉得婶子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婶子要是说一个不字，那我这张老脸都撕下来给你擦桌子！” 乔若芙：“……”这大可不必。 俩人正说着话，那头儿门口光线被人在外遮挡个严实。 下意识看过去，乔若芙眯起眼睛。 就见江耀自顾自走进来，乔玥珊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俩人就像没看见屋里有人一样，一个进里间放行李，一个跟在后头夹着嗓子说关心话—— 乔玥珊：“耀哥哥你慢点，你伤还没好呢走太快头晕。” “东西放那就行，等会我收拾，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菜，先做点吃的给你垫垫肚子，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饭……” 仲翠霞看得一脸懵：“这两位是……” 乔若芙简单介绍：“是我的丈夫和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啊？”仲翠霞感觉自己更懵了，“这是你男人和你妹妹？！” 她咋舌：“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夫妻俩呢，刚才好像还挽胳膊了！” 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说错了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乔若芙淡定，“就是那个意思，你没看错，也没想错。” 话不长，但足够烧脑。 仲翠霞卡壳了好几秒，脑子才转过个儿，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后，她一句脏话直接脱口而出! “……沃日？姐夫和小姨子？狗男女嘛这不是！” 第13章 来啊，大不了鱼死网破啊 “你说什么？”乔玥珊脸上的笑陡然一僵。 仲翠霞可不怕得罪她：“我说什么你心里没数啊？” “当着自己姐姐的面和姐夫勾三搭四，你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看。” 她嗓门大。 尤其刚才来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周围本来就不缺注意江家这边情况的人。 现在被她这么直白的戳破窗户纸，众人看过来的眼神更添意味深长。 乔玥珊只是想让乔若芙腾出位置让给她，没想过要牺牲自己的名声。 高情商的说法就是既要又要，既要‘加入’这个家，取代乔若芙，又要别人挑不出她的错，不戳她脊梁骨。 她要脸！ 她和江耀的关系本就禁不起别人说道，现在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一瞬间，脸比番茄都红。 “你少在这造谣！” 仲翠霞学着她的动静：“还我少在这儿造谣，狗男女刚才那黏糊劲儿还用得着我造谣？” 她活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没见过？ 国营饭店里但凡进去一男一女单独吃饭，她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那是对象还是兄妹。 本来以为进屋这俩人是对儿小夫妻，谁知道乔若芙跟她说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妹妹。 就仲翠霞这嫉恶如仇的暴脾气，她现在都恨不得拿大耳瓜子抽死这对儿狗男女！ 江耀从里屋出来，皱眉扫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乔若芙身上。 冷淡开口：“乔若芙，管好你带回来的人。” 乔若芙同样语气冷淡：“你先管好你带回来的人吧，别跟个耗子一样自说自话的在屋里乱窜。” 一会儿要收拾东西，一会儿要去厨房做饭的，真当这是自己家了？ 男人，乔若芙不稀得和乔玥珊抢。 但领地意识她还是有的。 说白了就是，这个家是她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建’起来的。 轮不到乔玥珊在这儿充大瓣蒜，鸠占鹊巢。 听出她话里的厌恶和对乔玥珊这个妹妹出现在家里的排斥，江耀原本阴郁的眼神里不易察觉的泛起笑意。 他挑眉：“乔若芙，这是我家。” 这是他家，所以他可以带任何人回来，而乔若芙没有这个权利。 饶是知道江耀畜生，可在听到这句被特意强调着说出来的话的时候，乔若芙仍旧控制不住的浑身发冷。 欺人太甚！ ……最先动手的，是仲翠霞。 等周围人听到动静不对，跑过来拉架的时候，江耀和乔玥珊两张脸已经不能看了。 全是血凛子。 见状仲翠霞直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光打雷不下雨的嚎：“杀人啦！年轻人打老太太啦！” “有没有人给老太太做主啦！” 这恶人先告状的死出儿直把江耀和乔玥珊气得呼吸一滞。 乔玥珊哭唧唧：“大娘你说话怎么昧良心呢？” “我们要是打你了，那我们至于是现在这个模样吗？谁吃亏了看不出来吗？” 她刚才是想还手，可江耀护着她她没挣脱开。 白白被挠了好几下。 心里本来就憋着气，现在又被倒打一耙。 “我姐夫要是真想打你，你还有精神在这儿污蔑我们？早躺地上了！” “姐夫？”仲翠霞撇嘴，“这时候知道叫姐夫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骚里骚气的追在男人屁股后边一口一个哥哥的叫。” “全世界男人死光了这么缺男人？” 没想到她话题说扯到男女关系上就能扯到男女关系上。 乔玥珊脸又疼又红，对着仲翠霞‘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四五六。 仲翠霞梗个脖子，伸手轻轻拍了拍乔若芙手背：“别怕，有婶子在，这对儿狗男女欺负不着你。” 乔若芙微微怔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冲在她前头护着她。 以前江耀腿没好的时候，难缠亲戚上门打秋风，永远是她冲在最前面护着江耀和江家人。 后来江耀腿好了，反倒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她仍旧是一个人和所有人做对抗。 没人护着她，也从来没有人拍着她的手让她别怕过。 江家人用得上她的时候夸她性格爽利，不吃亏。 用不上她了，就开始挑剔她性格刚强，说她没有女人样儿，得理不饶人。 心里一酸，乔若芙回握住仲翠霞的手，学着仲翠霞的样子轻轻拍了拍。 江耀的视线扫过两人交握的手，眼神沉了沉。 他问：“她是谁？我记得你没有这么亲近的女性长辈。” 乔若芙：“她是谁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专门和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搅和在一起。” “我说你怎么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大概是因为伤在脸上，他说话时表情都带着狰狞。 “既然和我没关系，那我也不用给谁面子了，这老泼妇今天打了我……” 他一字一顿，语气狠厉。 “这事没完。” 没完？ 看了眼乔玥珊，乔若芙轻轻挣开仲翠霞不放心的拉拽，一个人走到江耀近前。 众目睽睽之下，她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要是没完，那我也没完。” “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我去实名举报你和妻妹乱搞男女关系。” “随便你最后怎么反扑报复我，我没好下场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不好。” 她眉尾轻挑：“怎么样，江副主任要不要试试跟我硬碰硬？” 没人知道他们夫妻俩凑那么近说了些什么。 所有人只看到乔若芙走到江耀身前。 抬起头笑眯眯轻声说了几句话后，江耀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难懂。 他先是警告地看了仲翠霞一眼，随后拽着乔玥珊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仲翠霞打人的事了。 有人和身边人小声感慨：“还得是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江副主任刚才生那么大气，小乔说几句好话一下就把人给哄好了。” 她身边人点头：“耙耳朵！” “噫，啥叫耙耳朵，人家这叫夫妻没有隔夜仇！” “可刚才我怎么听那婶子喊的是江副主任和小乔继妹有一腿呢？” 有人问出这句话，身边人齐齐沉默下来。 这个……她们就不知道了，没亲眼看到的事，不好说呀…… 嘴上说着不好说，实际上一个个心里多少都有点数。 没有哪个当小姨子的会和姐夫这么亲近。 更何况俩人以前还谈过一段，更应该避嫌。 可现在乔玥珊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住进了江家，出来进去的也不避讳和江耀亲近。 啧……这江家啊……忒乱套！ 这是这群当邻居的不好往外说的心里话。 却不知道江家更乱套的……还在后头呢！ 第14章 姐，求你了，把姐夫还给我好不好 察觉到自己喝的水里有药的时候，乔若芙不动声色的把水杯放了回去。 抬眼，正对上乔玥珊看过来的，有些躲闪的视线。 她似笑非笑：“你看我干什么？” 瞥了眼面前摆着的一桌子菜，她明知故问：“鸿门宴？” 鸿门宴这三个字刚一出口，乔玥珊不易察觉的浑身一僵。 她扯起唇角：“姐你说什么呢？你现在真会开玩笑。” “我这哪是鸿门宴。” “这么多菜还不够表达我的诚意？” 她嗔了乔若芙一眼，起身又往乔若芙的杯里添了点水。 “姐，我俩都不会喝酒，我就以水代酒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和你坐下来，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吃上一顿饭，把之前的误会都说开。” “以前是我轴，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就像你之前说过的，我们其实根本没必要争什么。” “我想和江耀破镜重圆，你想和江耀离婚，我们目的不冲突，何必闹得那么难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么‘理智’的话。 就是办出来的事不太理智。 把玩着那只被加了料的水杯，乔若芙歪头看她：“乔玥珊，其实我挺好奇的。” “好奇？” “对，好奇，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没有结过婚，那你这一身风尘气是哪来的？” “刚才嗔怪我的眼神那么熟练，平时和江耀撒娇卖乖也是手到擒来。” “我记忆里你不是这样的。” 无视乔玥珊陡然变难看的脸色，乔若芙勾起唇角：“不过讨人厌的程度，倒是我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霎时间凝滞下来。 乔玥珊脸色难看得吓人，却仍旧没有掀桌翻脸的意思。 反而是深吸了两口气后……眼圈红了。 “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也有我的苦衷。” “这些年我过得不好，你也知道在咱们乡下没有哪个姑娘像我一样二十来岁了还没嫁人没定婚。” “出来进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我，再难听的话都有人说。” “有说我一辈子嫁不出去要当老姑娘的，也有说我这个年纪再不找，就只能去给人当后娘的……” 乔若芙是真被戳中笑点了：“这说的挺对啊，你不正上赶着要给大宝和小宝当后娘呢吗？” 乔玥珊情绪上来，音量有些控制不住：“可这后娘和后娘也是有区别的啊！” “江耀是轧钢厂主任，那是乡下那些泥腿子们能比得上的吗？” 副主任也是主任啊！ “那些泥腿子想让我给他们的孩子当后娘，他们配吗？” 大概是因为屋里没旁人，乔玥珊索性也不装了。 “是，你可能觉得我没脸没皮，可说句实在话，江耀是我能够到的最高的高枝了。” “不是吗？” “只要能嫁给江耀，不说衣锦还乡，就说老家那边……所有看不起我的、笑话我的，从今往后都得高看我一眼！” “都得巴结我。” “姐，我受够了过被人瞧不起的日子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而且我和江耀本来就是有感情的呀，这么多年他也没放下我。” “我已经把他让给你这么多年了，现在换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她眼泪说掉就掉，一边哭一边卑躬屈膝的不停的给乔若芙挟菜示好。 仿佛是走投无路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乔若芙好了。 如果乔若芙不懂医不辨药，看到这一幕，在着急离婚的情况下，说不得真会动心思和乔玥珊合作。 会大意吃了这顿鸿门宴。 “只可惜……” 她摇头轻叹。 乔玥珊心下一紧：“可惜什么？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和你缓和关系……” 打断她的絮絮叨叨，乔若芙随口扯了一句：“可惜这么多菜只有我们两个人吃，太浪费了。” 此话一出，乔玥珊本来高悬着的心倏的放下，眉眼都舒展开不少。 “不浪费不浪费，姐你要是爱吃以后我还给你做！” “做什么？” 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一道阴沉老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阴恻恻的，怪渗人的。 乔玥珊本就做贼心虚，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又不好让别人听到。 冷不丁听见身后有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回过头……正对上江老太太那张全是褶子的老脸！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看着屋内的‘其乐融融’，视线着重在一桌子菜的肉菜上狠狠停了一下。 表情恶狠狠好似抓到了奸。 她阴阳怪气：“好啊，我儿子先是被打破头，后又被抓破相。” “你们姐俩倒好，当着我们的面又骂又打，背地里倒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还吃上席了。” “合着关系不好全是做给我们看的，这是合起伙来害我可怜的儿子呢啊！” “没有。”乔玥珊做梦都想不到江老太太这么会挑时候上门。 她要是早知道这老太太能赶这么巧，早提前找借口把人给支开了。 心念电转，她赶紧扯了个借口转移话题：“我是想替耀哥哥向姐姐说和……” “说和？！” 江老太太一点就着，直接被乔玥珊牵着鼻子走：“说什么和？” “她自己打人还不够，我儿子刚出院她还雇人打我儿子，就这样的你替我儿子和她说什么和？” 乔玥珊一脸为难：“到底是一家人，哪怕是看在大宝和小宝的面子上，也不好真把关系闹那么僵……” “耀哥哥既不想离婚又不想低头，我就想说那大不了这个头我来替耀哥哥低……” 她细声细气的解释完，江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和缓不少。 “你倒是个好的。”老太太认可道。 “但那也不用你替我儿子来出这个头！” “我儿子就是心软，不想让俩孩子小小年纪没了妈，这才说不离婚。” “等他回过味就能想明白有些妈，没了比有强。” 她说话一点不顾忌乔若芙还在这儿听着。 或者说。 她这番话就是说给乔若芙听的。 “我儿子现在是厂里副主任，什么样的媳妇找不着？” “听话的、任劳任怨的、脾气好的，哪怕是黄花大闺女，只要我儿子想找那也有大把的人跟他！” 她白了乔若芙一眼，撇嘴道。 “不像有些人要什么什么没有，还成天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以为给男人生了两个儿子就得被全家供起来。” “我呸！” “哪个女人不会生儿子？要我说大宝和小宝命中注定就是我孙子，就算换个人生，他俩也能来这世上。” “还不用有个农村户口的妈，一辈子被当妈的拖累，户口性质都随了这没本事的妈！” 推开想拦着她不让她继续往下说的乔玥珊，江老太太像一家之主似的三两步蹿到了饭桌上位。 “这好饭菜给有些人吃都白瞎了，某些人也知道自己不配吃，吃了浪费。” “珊珊，别愣着，快给我盛碗饭，我先垫一口，肉菜你别碰，等会我拿饭盒装起来，我家老大今晚上加班，我一会儿把饭菜给他送去。” 第15章 到底谁糟蹋谁 乔玥珊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指甲狠狠陷进掌心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她先是笑着跟江老太太应了声好，给老太太盛完饭后又一脸关切的看向乔若芙。 仿佛是怕江老太说话难听，乔若芙听了之后心里难过。 她装。 乔若芙也装。 晃了晃身子，乔若芙做出一副被伤透了心，精神上承受不住的摇摇欲坠模样。 抖着手咕嘟咕嘟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仰头喝光。 然后狠狠放下杯子，扔下一句自己累了，不吃了，就转身回了里屋。 她听力好，哪怕背着身也能听见江老太太在她背后嘀嘀咕咕的骂她。 以及……乔玥珊悄悄松一口气的呼气声。 …… 黑暗中。 有人进了屋，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 明明是来查看乔若芙有没有浑身无力中招的，可她自己却走路踉跄身形不稳。 “奇怪……”扯了扯衣领，乔玥珊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这么热。 好像吹了冷风发了烧，脑袋又热又混沌，可她根本也没着凉啊。 “不奇怪。” 黑暗中。 清亮的女声普一响起，就吓得本就腿软的乔玥珊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床上。 乔若芙像诈尸一样，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她一点一点僵硬转头，恐怖效果直接拉满。 安静的空间内，本该人事不省的人就在那儿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也不说话。 地上，乔玥珊呼吸猛地一滞！ 感觉自己愈发混沌的脑子都被吓精神了。 她张嘴想叫，却不料乔若芙忽然有了动作，一个身体前倾，伸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 乔若芙凑近她耳边：“别呜呜了，在我面前玩下药这一手，你倒是会班门弄斧。” 月光下，乔玥珊愈发迷蒙的眼睛睁得老大。 面上的表情似不甘似后悔。 乔若芙冷笑，这时候知道后悔了？ 晚了！ 她翻身下床一把把人拽起来推到床上，乔玥珊大概是恨毒了她，药量下得特别大。 大到被她这么摆弄也没有力气挣扎反抗一下。 扯过被子把已经软成一滩水的人裹在里面，等一切处理妥当后，乔若芙跳窗走得头也不回。 她不是想不到乔玥珊等下可能会经历什么。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鸿门宴是乔玥珊摆的，水里的药是乔玥珊放的，还下了那么大剂量。 为了做得缜密，乔玥珊还知道提前确认一下她有没有中招。 这么想害人，现在自食恶果难不成还招人可怜？ 她再医者仁心也不是圣母转世。 可干不出别人害她到这种地步，她还要以德报怨的蠢事。 什么体体面面的说一句——这样的害人手段就是教给我，我也是不会做的。 呵呵（阴阳怪气脸）。 她就做！ 靠着墙根，把身形隐在阴影里，意料之中的，没等多长时间就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江家的门。 乔若芙弯起眼睛，快步出了四合院。 …… 十分钟后。 一群带着袖标的同志匆匆跑来—— “快点！就是这儿！都快跑几步，举报信上的地址说的就是这儿！” “是这个四合院的二进院西厢吗？咱别找错了。” “没跑儿，举报信上院子号写的清清楚楚的，再磨叽一会儿抓不着人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手电筒照得从一进院一直到二进院都亮如白昼。 连只猫跑过去的影子都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动静闹得这样大，不少人慌慌张张从家里出来查看情况。 有人上前打听：“同志，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他，为首的一人直接把他推到了一边，一行人目标明确就奔着江家去。 “开门！屋里人听着，赶紧把门打开，要不然我们要踹门了！” 咣咣咣的砸门声响了将近一分钟，江家屋里也没传出来一点动静。 其中一个同志回头问对面东厢房出来的人：“这家有人吗？” “……有，可能睡着了没听着敲门声。” 大家非亲非故就只是邻居，这一看就是出了大事，没人愿意这时候替江家人做伪证说假话。 怕担责任。 所以能在实话实说之余还帮江家人解释一句，其实已经挺够意思了。 至于稽查队信不信…… 当然是不信的！ “这么大动静还听不着？呵，我看不是睡着了，是心里有鬼不敢开门吧！” 话落，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抬脚狠劲踹向面前的木门。 只听一声巨响，木屑飞溅，木门要掉不掉的挂在门框上。 一群人鱼贯而入，下一秒—— “啊啊啊！！！” “别过来！别抓我，是他耍流氓！” 院儿里。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聚过来不少吃瓜群众。 听见声音后纷纷战术性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不确定的问：“里边嗷嗷叫唤的……是江老太太？” “是……吧，嘶……我怎么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有人对江老太太耍流氓呢？” 大家伙儿对视过后，均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种事光是想一想，众人都觉得离大谱了。 “还能有人瞎了眼对江老太耍流氓？” 挺多人都不信，但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因为很快，江老太太和一个矮胖男人就被闯进去的稽查队同志给押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还衣衫不整的。 江老太太使劲儿挣扎，滑不留手。 挣扎到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地上了，扯个嗓子就开始喊：“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年轻小伙强迫六旬老太啊！” “你个畜生，我都能当你老娘了你也下得去手……” 被押着的矮胖男人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是既恶心又悲愤。 他使劲朝江老太吐了口痰：“你个老梆菜说话丧良心，还我强迫你？你自己撒泡尿好好照照你那张老脸。” “这也就是屋里黑，我看不清，要不然我今天都能被你吓死过去。” 流氓的命不是命吗？ 他今天是奔着能糟蹋个年轻女人，说不定还能借此讹个媳妇，才答应过来的。 要是早知道黑灯瞎火的，碰的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 ……呕。 他、他不带便宜这老太太的！ 说着说着，越想越不是滋味，矮胖男人一下子就破防了。 眼泪刷刷的：“明明是你个老不死的糟蹋我，我刚一进去你就往我身上扑，撕我衣服……” 这段发言对于当下来说还是太劲爆了。 吃瓜群众顿时一片哗然。 江老太太老脸一红：“你放屁！明明是你给我下了药！” 她岁数虽然大但脑子清楚。 刚才自己浑身燥热恨不得把衣服扒光才能凉快下来的劲头，肯定不对劲！ “个畜生玩意儿，我都能当你娘了你给我下药……” 俩人对着狗咬狗。 矮胖男人跳起来指着江老太：“你才放屁！就你这样的，老子给你下药那都多余了！” 第16章 没错，我们就是在谈一场旷世绝恋 “这……” 稽查队的同志们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么荒唐的事，关键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 有个年轻同志挠挠脑袋：“队长，这怎么定性啊？” 通常抓到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直接俩人都打成流氓罪，谁都不冤枉。 可眼下……两个都说自己是被对方强迫的，关键还都挺可信，这咋定性？ 队长还没说话，江老太太已经把话头接了过去。 “就是这臭流氓给我下药强迫我！” “你们别抓我，抓他！” 她也哭了，哭得还挺心酸。 “我一个老太太，守了半辈子寡了，你们评评理，我守节守了半辈子要想改嫁早改嫁了，至于倒贴这么个矮肥子吗？” “我不要老脸的吗？” “这还是我儿子家，我就是搞破鞋也不能把人约在我儿子家里搞啊。” 这话有理。 押着矮胖男人的同志抬腿踹了他一脚：“你说说吧，大晚上摸进人家儿子家里干啥？” 矮胖男人想都不想的回：“有人约我来的！” 交代的干脆，没有一点要帮乔玥珊遮掩的意思。 都被稽查队抓现行了，他要是还不说实话，就算不给他定个流氓罪，也得给他定个偷盗罪。 他还没娶媳妇呢，傻了才会把罪都担下来。 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主谋。 江老太太不知道内情，还以为这臭流氓是想说瞎话，说是被她约过来的。 她使劲朝对方脸上呸了一口：“谁约你了？老娘都不认识你！” 矮胖男人气极：“还不是你……” 他想说还不是你儿子姘头约我过来的，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尖声抢了话—— “大姨，这人不就是你给约过来的吗？” 不远处，乔玥珊一脸急切，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在担心江老太太。 ‘担心’得连说话声都在抖。 “大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认账，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此话一出，人群最中心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讶。 江老太太人都傻了，她没想到乔玥珊胆儿这么大，敢当众给她泼脏水。 矮胖男人则是没想到乔玥珊会这么说。 就连站在人群后头的乔若芙，看到这一幕，眼神里都先是惊讶，随后才是了然。 因为她看到了乔玥珊看向矮胖男人的眼神。 那种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有猫腻，带着威胁和恳求的眼神。 乔玥珊说：“事到如今，该说实话就说实话吧，老少恋再丢人也比被误会成耍流氓强啊。” 她看似在劝他们说‘实话’，实际上话里的提示和点拨，有心人是能听得出来的。 比如有心人乔若芙，也比如被摁着不让动的矮胖男人。 矮胖男人方才还不服不忿要替自己喊冤，要把今天自己为什么会来江家的内情说出来。 可听完乔玥珊的‘点拨’后，他一下子就沉默了。 经常混社会的，有几个是脑子不清楚的？ 脑子不清楚的，早不知道出什么事死到哪里去了。 就像现在，只要稍微动动脑，他就能想明白乔玥珊说的其实是对的。 与其把是乔玥珊约他来江家的事实说出来，把乔玥珊拖下水。 和乔玥珊狗咬狗扯出更多的事，费更多的口舌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不如让事情简单点儿，直接认了自己和江老太有一腿。 这么一来，他不牵扯到乔玥珊，作为交换，乔玥珊就得一直像刚才那样站出来，为了保他说对他有利的话。 毕竟现在是乔玥珊有把柄攥在他手里。 他攥着不放才是把柄。 这么一想，他完全不用急啊！ 眼下的情况是对他不利，可对乔玥珊……更不利！ 想通这些，矮胖男人一下就不慌了。 不就是让他认下一段老少恋嘛，这事儿说出来丢人，但其实不是什么大罪。 再怎么判，也比他说自己是被乔玥珊买通，过来糟蹋良家妇女的罪名轻。 一边是重罪，外加要费心费力在不利于自己的局面下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一边是只要承认自己和一个老太太有一腿，就有人上赶着做人证，帮自己说话，自己说不定还能脱罪。 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矮胖男人看了乔玥珊一眼后，狠狠一咬牙，点了头。 “这事说出来我以后没法在外面混了，但就像她说的，不说实话也不行了。” “没错，我其实一直和这老太太私底下搞对象呢，不是耍流氓，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谈对象。” “今天也是我对象约我过来的，说家里没人，我们可以在这儿约会不至于去外边被人看见。” “她不愿意让人知道有个我这么年轻的对象。” 说到这儿，矮胖男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反胃的冲动，深情款款的说：“但我爱她，我不嫌丢人。” “我和她的事她家里人知道，也同意！” 安静。 好几秒的安静。 等众人彻底消化完他话里的意思后，江老太简直要疯。 嘴里的脏话不重样的骂，对着矮胖男人张牙舞爪，要不是被摁着，估计都能冲上去和对方拼命。 “你们别摁着我，他污蔑我啊！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矮胖男人闻言用下巴指了指乔玥珊：“她是我老对象家里人，她清楚。” 一招祸水东引，直接把江老太太的注意力引到了乔玥珊身上。 对上江老太要杀人的目光，乔玥珊瑟缩着后退。 脚下一个没注意绊了一下，被站在她身后的江耀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瑟瑟发抖，不敢再看江老太：“对，他俩是谈对象谈挺长时间了，不算搞破鞋……” 江老太还是第一次陷入这种有嘴说不清的境地，气得浑身发抖。 “假的！你们别信！乔玥珊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敢造老娘的谣！” 她指着乔玥珊，手都在哆嗦。 余光看到自己儿子就站在这小贱人身后，她把抖着的手指向自己儿子—— “儿啊，你得给你老娘我做主啊，你老娘我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受这冤枉气啊！” 大概是气性上头把脑子冲好使了，江老太太头一次感觉自己脑子这么清楚。 她恶狠狠地看向乔玥珊，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我说我怎么浑身不对劲，我八成就是让人给下药了。” “刚才我就只吃过乔玥珊做的东西，药铁定就是她下的！” “她给我下药然后和这二流子里应外合的糟践我个老太太，儿啊，你快打死这小贱人啊！” 第17章 你现在恶毒的让我心惊 江老太太这算是解题的思路对，但答案不对。 乔玥珊想里应外合害的根本就不是她个老太太，而是乔若芙。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误打误撞的也中了招儿。 八成是吃菜吃咸了，稀里糊涂把剩下的那点加了药的水给一口闷了。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江老太太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中的招儿。 她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乔玥珊个小贱人敢害她，她不能让这小贱人得了好！ 她这人本来气性就大，年纪上来人就更轴。 眼下被诬陷到百口莫辩的地步，整个人状若癫狂，气得直在地上打滚，和疯婆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专往乔玥珊下三路招呼，听得稽查队的人连连皱眉。 队长看向江耀：“你是她儿子？” 江耀点头，他站的不算近，又隐在墙边的阴影里，除了离他最近的乔玥珊之外没人能看清楚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队长见状眉头一皱。 实话说，他没见过自己老娘都被摁地上了，还冷眼在旁边看得下去的儿子。 心里想着可能这对儿母子关系不好。 可关系再不好到底也是亲母子，自己老娘干过什么没干过什么，当儿子的该是最清楚的。 别人说话可能有假，可亲儿子总不会诬赖亲娘吧？ 他踹了矮胖男人一脚，问江耀：“这人真是你老娘对象？” 此话一出，江老太太也不在地上打滚了。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看向江耀，就等着江耀给出一句准话。 还是那个道理——亲儿子总不能诬赖自己老娘吧？ 见状，江老太太心下大定，脸色都好了不少：“儿啊，你快给老娘做证明……” 江耀：“……我能作证，这人和我妈确实是对象关系。” 母子俩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只不过一个说完仍旧没什么表情，而另一个…… 彻底疯狂！ 江老太太蓬头垢面浑身发抖：“你说什么？” 她尖声：“我问你说什么？！” 江耀叹一口气：“妈，没什么事的，你信儿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笃定的话彻底给今夜的闹剧定了性质。 江老太太一直到被押走，还在不甘心地扯脖子问她的好儿子为什么？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想到了她儿子是因为当初瘫痪的时候被她放弃，所以记恨她到现在。 想了很多，还扯着脖子跟儿子认了错道了歉，可饶是这么努力，也没改变自己被带走的命运。 她的好儿子至始至终都没改过口。 那架势凄惨的，连乔若芙看了都觉得可怜——可怜江老太太的蠢。 人被带走，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江家门口最后只剩下乔若芙、乔玥珊、江耀三人相对而立。 不对。 准确点说，应该是乔若芙和江耀、乔玥珊相对而立。 看着乔玥珊眼神里暗搓搓的挑衅和得意，乔若芙没错过对方脖子上的红痕以及江耀那被扯坏了扣子的领口。 战况有多激烈，可见一斑。 江耀注意到乔若芙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一声：“珊珊，你先去把大宝和小宝接回来。” 没有多话，这个时候乔玥珊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捂着自己领口给了乔若芙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她施施然去江耀大哥家接孩子去了。 两人自然的仿佛新婚夫妻。 乔若芙眼里的讥讽和厌恶已经要满得溢出来了。 “江耀，你真让我恶心。” 大概是有被这么直白的话伤到，江耀眼神有一瞬间的狼狈：“我是为了谁？” “你为了谁？”乔若芙光是听，都觉得荒谬，“你说你是为了谁？” “你为了乔玥珊？为了给大宝和小宝再添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是妹妹？为了让你可怜的小姨子有枝可依？为了复辟旧社会打击一夫一妻制？” 江耀脸色铁青：“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尖酸？” “哈。”乔若芙简直气笑，“你出轨没错，我说几句话就是尖酸刻薄？”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不尖酸？” “我是要恭喜你有了第二春？还是要拍手叫好还没有离婚的丈夫纳了小？” 一把把乔若芙扯进家门，江耀气得呼吸起伏，他把人摁靠在墙上，说出来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乔若芙你有没有心？” 感受到两人距离太近，江耀身上还带着乔玥珊那劣质化妆品的脂粉味。 乔若芙恶心得几欲干呕，她一把把人推开：“江耀，你这种人也好意思问我有没有心？” “一个帮着别人陷害自己老娘的人，问别人有没有心？你不觉得可笑吗？” “是可笑！”江耀抬手攥拳狠狠捶到墙上，表情狰狞，“可乔若芙，我是为了谁？！” 乔若芙：“我管你是为了谁，反正不是为了我。” “好好好。”连说三声好，江耀气极反笑，“我他妈的还真就是为了你这么个没有心的！” 闻言，乔若芙是真心灰意冷，都懒得再和他说。 出轨出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她现在只想出去狠狠透上一口气。 她快吐了！ 却不想，江耀用一句话留住了她—— “药难道不是你下的？敢做不敢当？” 乔若芙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她不是个蠢人，消化了一下江耀话里的意思后，更觉荒谬：“别告诉我乔玥珊跟你说我给她下了药。” “然后你就信了。” 这两句话即使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也一句比一句让她觉得离谱。 江耀靠着墙，语带讥讽：“难道不是？” “你一直不愿意让珊珊住在家里，看到我把人带回来你还吃醋。” “今天更是打着缓和关系的旗号请珊珊吃饭，就为了趁机下药然后找那矮胖混子欺负珊珊，好彻底把人从家里赶出去。” 他冷笑：“乔若芙，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狠呢？” “江耀，以前我也不知道你这么蠢啊！” “你不承认？” “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 “你没做过？”江耀看她的眼神格外陌生，“你没做过难道乔玥珊会自己给自己下药？” “谁会自己给自己下药，再找人欺负自己？” 他声音冷厉：“是不是陷害我看不明白？” “刚才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珊珊绝对会被你找的那个胖子糟蹋，乔若芙，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18章 这个家我不要了，都不要了 乔若芙对他的指控叹为观止：“我一直都是这样，我没变过，你说的事我也没做过。” “但是像你这样搞破鞋搞得这么大义凛然的。” “我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你一个。” “江耀，人才啊。” 被这么挖苦，江耀闭了闭眼：“我和珊珊……发生关系，我问心无愧。” “我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 “珊珊她刚才差一点就要自杀你知不知道？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 “没有。”乔若芙面无表情，“她死不死和我没关系，自作自受。” 听了这话，江耀睁开眼，眼里满是失望：“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我做的这一切好像就是个笑话。” “要不是为了你，怕那混子把你给牵扯出来，怕你今天做的事被翻出来，我何至于……” 乔若芙打断他：“你真不至于，刚才就应该让那混子把所有事都翻出来。” “好让你知道你觉得最无辜的乔玥珊她到底是不是真无辜！” “今天桌上的饭菜是她做的，这事你老娘也知道。” “水里的药是她下的，你尽管去查。” “无论是查她接触过什么人，还是查她在哪买的药，我相信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只要你查，不会查不到。” “还有那混子，到底是我认识他还是乔玥珊认识他，你尽管去问他本人。” 她乔若芙长嘴了。 所以谁也别想往她身上扔黑锅污蔑她！ 哪怕江耀不信她，她也不会泪眼朦胧的说一句‘你不信我’然后扭头就走。 她凭什么走？ 她问心无愧！ 该问心有愧的是害人的乔玥珊和爽完之后还要说是为了她才出了轨的江耀！ 江耀头疼：“乔若芙你这样有意思吗？” “这话你别问我，你去问乔玥珊，问她陷害我有没有意思。” “以及，问问你自己自作多情的背叛完我又‘保护’我，有没有意思。” “够了。”江耀压着声音，“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珊珊根本就没想过害你，也没想过介入我们的家庭！” “你不用恼羞成怒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她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乔若芙，你该有点良心，她被你害到这个地步，刚才还尽量帮你瞒着，生怕那混子牵扯到你。” 顿了顿。 他加重语气：“她越善良，就衬得你现在越刻薄狠毒。” “乔若芙，别让我后悔当初娶你。” 槽多无口。 乔若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江耀，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耀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请滚，好吗？或者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在请你赶紧和我离婚，我够心诚了吧？都说‘请’了。” 江耀面上更添不解：“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拿离婚威胁我和我闹？” “不不不。”乔若芙怕江耀还固执的认为她是在玩欲擒故纵，所以把话说得特别直白，“不是闹。” “离婚我提过很多次了，没有一次是在闹，我是认真的。” “以前你不同意，行，用你妈的话说你是心疼两个孩子，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你应该更心疼纯洁无辜的乔玥珊吧？” “总不能一直搞破鞋吧？正好我和你离婚，你娶了心地善良的她，她还愿意给你儿子当后妈。” 乔若芙合掌：“皆大欢喜！” “赶紧离婚吧，这样你就能远离我这个刻薄狠毒的毒妇了，啧啧，我都心疼你和我这样的毒妇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多委屈咱们江副主任啊。” 她也懒得再提曾经的同甘共苦了，她甚至觉得现在的江耀都不配让她追忆从前。 “你……”江耀一声怒音还没喊完，门外乔玥珊已经把两个孩子给领了回来。 江小宝叽叽喳喳地围着乔玥珊转，像只快乐的小鸟。 直到进了屋看到乔若芙这个亲妈也在，小脸立马就变了！ 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明显的敌意。 他冲着乔玥珊说：“妈，我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小孩的心思流于表面。 乔若芙看着自己小儿子喊完乔玥珊‘妈’后，就用一种既得意又恶劣的眼神偷看自己。 好像很满意这样的报复。 当着她的面管别人叫妈。 恨不得能借此气死她。 粗浅又让人心冷的小心思。 她摇摇头，不发一言转身进屋收拾东西。 这里以前是她的家……不，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家。 听着外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江小宝对着乔玥珊撒娇卖乖。 就连平时不爱说话的大儿子也会关心乔玥珊脸色不好是不是生了病。 一家四口还会讨论要怎么把江老太太给捞出来。 倒是亲密无间众志成城。 想到大儿子刚才一进门看向自己的眼神，乔若芙心里清楚，那也是个随了根儿的。 心盲眼瞎。 估计也是听了乔玥珊的倒打一耙，认为是她害人不成反倒把江老太太给坑了进去，心里正嫌弃她恨她呢。 罢了。 终究是养不熟的劣根性。 她细致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一个大包裹，正系带子呢，江耀进来了。 看到这一幕，他眉心紧皱。 “你确定还要闹？” 乔若芙懒得再和他掰扯自己到底闹没闹。 直接回以冷暴力。 江耀气极：“今天你但凡走出这一步，往后我不会再要你，孩子们也不会再接纳你。” 他看向外间，声音沉冷：“你也看得到，这个家有你还是没有你，没什么区别。” “更甚至没有你，家里比以前更安宁。” 收回视线，他和乔若芙对视：“所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放下东西，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改掉刻薄的性格，以后再不下手害人，那你永远是我江耀的妻子。”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以前最难的时候是你陪着我走过来的。” “所以哪怕我们现在没了感情，我也会保障你的基本生活，但也仅此而已了。” 听到这儿，乔若芙忍不住嗤笑出声：“所以你这是做出决定了？” “心里彻底偏向乔玥珊，准备给我婚姻，然后给乔玥珊你整个人呗？” 江耀没说话，算是默认。 “真恶心。”乔若芙伸手示意江耀离她远点，“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想吐。” 江耀现在也懒得凑近她：“我欠珊珊的，我是在替你赎罪，没法给珊珊婚姻我们这辈子都欠她的。” “是你！不是我们！”乔若芙很想按捺住自己的火气，可她摁不住。 这事放谁身上，谁都憋不住脾气。 简直欺人太甚！ “江耀，你记住是你和她乔玥珊欠了我的，从来都不是我欠了你们的！” “我也不用你给我什么机会不机会，明天天一亮咱俩立马离婚，你不离婚你是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说着，放下了包裹，然后在江耀嘲讽的眼神里拿起了杵在墙边的晾衣棍。 不是嘴硬说离婚，实际上放下包裹不准备走。 而是…… 这个家她不要了，那凭什么要留给这对儿狗男女？！ 这是她一点一滴布置起来的家，她就是毁了也不留给畜生！ 第19章 你给我黑锅，我给你闷棍，很公平不是吗 这一夜江家的大戏一场接着一场。 先是江老太太和个差了辈的混子搞破鞋，被稽查队给抓了个正着。 后是乔若芙和江耀闹离婚。 这一次闹得格外激烈，连带着把家里都砸了个稀巴烂。 能砸的全砸了。 砸不坏的也被乔若芙扔到院子里点火烧了…… 火烧得旺，乔若芙脸上的笑却比火光还要灿烂。 她这辈子活到现在，头一次活的这么肆意。 她不再是梦里那个执拗着不肯离婚，最后遭所有人嫌弃的可怜人。 可怜到付出了一辈子，死后却成了个笑话。 成了那所谓的——真爱拦路石。 这辈子她不当拦路石了，去他爹的拦路石。 她要重新开始新生活！ 伴随着乔玥珊的尖叫，江耀气急败坏：“乔若芙你疯了？！” 站在火堆前的人再不会因为这一句疯子羞辱变得歇斯底里。 她眼睛亮得惊人，兴奋又快乐的说：“不，我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江耀，别忘了明天离婚。” 被她气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江耀咬肌绷得死紧：“好，离婚！你别后悔！” 乔若芙当然不会后悔。 只是临离婚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拿着一根刚从火堆里抽出来的烧火棍，她转身一步步逼近正尖叫着要喊人帮忙的乔玥珊。 注意到她的动作，乔玥珊脸色大变：“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乔若芙微笑着吐出两个字—— “打狗。” 她这个人不挑食，什么都吃，但就是吃不了亏。 “你要男人，我可以让给你，这没什么可生气的，我不要的垃圾嘛，既然你死活要抢，我就当施舍要饭的了。” 无视江耀瞬间黑沉的脸色，她继续往下说。 “但你要是让我背锅，我就很不开心了。” “我这人一辈子活的光明磊落，什么事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你非要耍心眼往我身上泼脏水，那我总得还你点什么，不然我太亏。” 说着话，手里的烧火棍已经毫不犹豫地举起挥下！ 黑暗中，烧火棍自带火星拖尾特效，每朝乔玥珊身上抡一下，都能溅起一堆火花和黑灰。 乔玥珊叫唤得像杀猪。 江耀想拦，可乔若芙把棍子抡得密不透风，他好几次想上前都未果，反倒是自己也跟着挨了好几下打。 每一下都被烫到钻心的疼。 乔玥珊本来就是走弱柳扶风路线的，没什么防御力，再加上身上的药力残留，浑身乏力。 没一会儿就被打得尖叫着满地打滚。 捂着胳膊，江耀气结：“当着孩子的面你就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他指着江大宝和江小宝，跟乔若芙说：“你看看两个孩子现在看你是什么眼神！” 乔若芙不想看。 她也不关心两个小白眼狼怎么看她。 梦里她为了让两个小白眼狼高看她这个当妈的一眼，一辈子做过不少劳心劳力的傻事。 可最后不也是什么都换不回来？ 啊。 不对。 也不算什么都没换回来，至少死后还换回来一身骂名。 她的‘好儿子’跟随江耀这个‘文豪’父亲的脚步，写了本回忆录圈钱。 回忆录销量不错，没办法，太多人好奇江耀老先生和小姨子还有原配之间纠缠了一辈子的爱恨情仇了。 于是。 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她乔若芙在家人心中的形象是个泼妇，是让家里变得压抑的罪魁祸首。 是无事生产依附在江耀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用她好大儿的话说，就是她既无知又缺爱，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觉得她可怜又可悲，甚至有些可恨。 谁让她一辈子都看不开，一定要横在江耀和乔玥珊这对儿真爱中间。 自己不圆满，也不让别人圆满。 她在梦里得到的最多的评价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活的偏执又可悲。 想到这些，乔若芙眼神更冷。 不远处。 江大宝却好似被江耀给点醒了，还以为自己是乔若芙的命根子呢。 他板着小脸严肃威胁道：“妈妈你再这样发疯打小姨，以后我和弟弟不会认你的。” “我们没有你这么丢人的妈妈！” 此话一出，乔若芙动作明显一顿。 就在江家父子以为她这是有被威胁到的时候。 就听她说：“我也没有你们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不用你们不认我，以后就当我没生过你们两个。” “你们妈是乔玥珊，正好你们也一直想让她给你们当妈，我放你们一家圆满。” 看到江大宝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乔若芙表情堪称冷漠。 不远处有两道小小身影一前一后跑了过来。 秦浩比妹妹跑得快，他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冲到乔若芙面前，张开胳膊做保护状。 眼神恶狠狠地瞪向江耀和地上的乔玥珊。 关切问：“乔姨，你没事吧？” 乔玥珊原本还报复性的躺在地上笑话乔若芙众叛亲离。 却不想半路能杀出来秦家这两个没人要的小拖油瓶。 一上来还跟瞎了似的问乔若芙有没有事。 她气结：“谁有事谁没事看不出来？” 要不是善良心软的人设在这儿摆着，她能把话说得更难听。 秦浩却不搭理她，只仰着头等乔若芙的回答。 看架势，好像乔若芙但凡说出来一句‘有事’，他就能豁出去和江耀、乔玥珊拼命一样。 蹲下身抱了抱两个小豆丁，乔若芙笑着摇了摇头。 秦芷大大的葡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乔若芙，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姨姨肯定有事，姨姨的眼睛在哭。” 闻言，乔若芙愣住，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眼睛下边。 是干的。 她眨眨眼，示意自己很好：“小芷看错了，姨姨没哭。” “姨姨就是哭了！”秦芷伸手回抱住她，“姨姨的眼睛就是在哭！”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是明亮，以前乔若芙不信这话，可现在…… 对上那双黑白分明毫无杂质的眼睛，她突然就有些喉咙发紧。 吸吸鼻子。 或许她在心里哭了吧。 不过不全是因为难过，她笑说：“姨姨其实特别开心，因为姨姨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秦芷不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浩却是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拽住乔若芙的衣角：“乔姨，你要去哪？” “我……还没想好，但是我要自由了。” 江耀在不远处冷笑，仿佛是笃定了她这话是在故意说给他听，好等着他开口挽留。 他冷声：“乔若芙，我刚才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现在没地方去了后悔了，想要回……” “乔姨去我家！” 像忽视乔玥珊一样，秦浩根本不在意江耀杵在那儿说的啥。 也不管江耀有没有说完话，他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 一个小心翼翼带着窃喜和急切的念头。 那就是—— 如果乔姨没有地方去，那他和妹妹是不是能贪心一点，霸住乔姨，把乔姨带回家？ 第20章 有些人得彻底摁死才能安心 “姨姨你知道的，我和哥哥没有了爸爸也没有了妈妈……” 秦芷小姑娘的一句话，直接硬控住了乔若芙…… …… “所以她就厚着脸皮跑俩孤儿家里住去了？！” 乔玥珊亲娘，也就是乔若芙继母张秋来大老远从生产队过来探望闺女。 刚吃上饭，刚听闺女给她讲完江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她啪的一下就把筷子给摔了。 乔玥珊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不吃了？” 得了自己老娘一个白眼，乔玥珊一脸莫名。 她还以为自己抢男人的事成了，她妈会夸她呢，这怎么听完之后还不喜反怒上了？ “妈……你吃点肉，这是江耀知道你要来，特意大清早去供销社排队买的……” 听她话里话外离不开吃，张秋来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门：“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情敌还没彻底踩脚底下呢，你这边已经开始庆功了。” “眼皮子这么浅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捂着脑门，乔玥珊有点委屈：“怎么没踩脚底下？” “不是你跟我说的只要搅和得他俩离婚，我就算事成了吗？” “我这不仅搅得他俩离了婚，就连乔若芙生下来的两个小崽子，现在跟我的关系都比跟她亲。” “江家现在就我一个女主人，我不庆功庆什么？” 她拎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恶狠狠放进嘴里嚼。 她妈不吃，她吃！ 本来母女相聚高高兴兴的，她妈非得拉长个脸数落她，好像她没有脾气一样。 边嚼，她边声音含糊的抱怨：“我都把事办这么漂亮了，还不入您的眼，还觉得我没彻底把人给踩死。” “那你希望我怎么办？我把乔若芙彻底弄死就永绝后患了？” “那是个人，还是个聪明人，我给她下药都能被她察觉出来，你让我弄死她……呵呵，我还没活够呢。” 说话间，她脸上也没了笑意。 看向张秋来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怨气。 “说到底，妈，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你给我指路指偏了。” “当初明明是我先认识的江耀，和江耀定婚的也是我，后来江耀腿一坏，你就开始撺掇我退婚。” “我要不是听了你的话，至于现在过得这么难吗？” “当初我要是没退婚，没把婚事便宜给乔若芙，那我就是江耀原配，是名正言顺的主任夫人！” “我谁的脸色都不用看，更不用在江耀面前伏低做小，对那俩小兔崽子捧着哄着。” “不对。”她眼睛发红，咬牙切齿，“假如我没换亲，那那俩小兔崽子根本就没机会来这世上，我也不用像你一样给人当后娘！” 一番话说得张秋来也眼睛通红。 “所以你怨我？” 乔玥珊没吭声。 张秋来抖着声音：“我那时候是为了谁？” “你是我亲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时候江耀明显就是不成器了，一辈子要当个废人了。” “你让我怎么忍心把你嫁他，那和推你跳火坑有什么两样？我舍得吗？！” 她捂住脸，声音哽咽带着悔恨：“我也不知道他腿会好啊，别说你怨我，我也怨我当初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再看看……” “妈……” “珊珊，是妈对不住你，让你现在这么难做，你别恨我，我要是早知道江耀还能站起来，肯定不拦着你嫁他。” “妈你别这样，你别哭啊……” 母女俩哪有隔夜仇，俩人把话说开之后就差抱头痛哭了。 一个不停的说自己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 一个自责自己给女儿把路指错了，害女儿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耽误这么多年没过上好日子。 俩人是母女情深了，抱头痛哭的时候半点都没想过乔若芙无不无辜，被她们这么算计摘桃子可不可怜。 良心这种东西，只要没有，就不会痛。 乔玥珊大哭了一场，这么多年不好和她妈直说的话，心里一直堆积的怨恨，现下一股脑说出来…… 心结少了，连带着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她泪中带笑：“妈，以前的事咱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现在好了，我也算熬出头了，江耀和乔若芙离了婚，他还占了我的身子，早晚都得娶我。” “等他娶了我，妈你就等着跟你闺女我享福吧。” 话落，脑门被戳了一下。 比起刚才数落式的狠戳，力度轻了不少。 张秋来忍不住絮叨：“珊珊，你别怪妈管的多，但这事咱真不能得意的太早。” “妈是过来人，知道事情不到最后，就说不准还会有什么变故。” 想她当初，要不是老乔前妻气性大身体又不好，最后被她和老乔的事给活活气死了。 她也不能寡妇上位。 可以说当初也就是老天爷站在她这边，要不然但凡老乔前妻扛活一点，晚死几年。 那以她的成分——富农的女儿，现在不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她那时候就和女儿现在的想法一样。 觉得男人占了自己的身子，好事就算是成了，两个人在一起的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可老乔那人再不是玩意，也没想过在前妻死之前和前妻分开，跟她光明正大的过日子。 她当时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后来还好那女人自己受不住刺激死了。 不然鹿死谁手真不一定。 那女人要是不死，以她的成分，再加上乱搞男女关系，说不准她都活不到现在。 也正是因为经历过‘被选择’，进退两难只能等男人决定要不要负责的困境。 她刚才听完女儿说完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后，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她不想让女儿走自己当初的老路。 “珊珊，有时候不一定身子给他了，这事就定下了。” 冷静听完自己老娘的分析，乔玥珊这下是彻底吃不动肉了。 食不下咽。 她语带犹疑：“可是他俩都离完婚了……还能有变故？” “而且……”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而且有件事我没和你说实话。” “其实不是江耀和乔若芙离婚，也不是我手腕多厉害把他俩给搅和离婚了。” “是……他们之所以离婚和我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乔若芙突然看不上江耀了。” “打死也不和江耀过了，这才要死要活的闹离婚。” 这事她心里有数，但是她要脸，所以一直没和她妈说实话。 感觉说出来怪丢人的。 她费尽心力想抢的，却是乔若芙不稀得要的。 张秋来没想到内情竟是这样，脸色倏的更难看了。 “珊珊，你让妈说你什么好？” “这么一看，情况简直比我预想的还糟。” “这得亏我不放心你过来一趟，要不然你准得吃大亏啊！” 乔玥珊小声咕哝：“我觉得局势一片大好，他们都离婚了，对我还不够有利？” 张秋来：“离了婚就不能复婚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她瞪了闺女一眼：“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孩子，这就是抹不掉的牵绊！” 第21章 我得在乔若芙炸死我之前，先消灭她这个隐患 虽然知道自己老娘不清楚具体情况，不知道江耀和乔若芙闹得有多僵。 但不得不说。 被自己老娘这么一分析。 乔玥珊的心是真的慌。 张秋来：“以前我还以为是江耀的心在你这儿，所以抛下了乔若芙。” “结果你现在和我说是乔若芙死活不跟他过了。” 脑门再一次被戳了一下，乔玥珊捂住被戳的地方。 张秋来叹气：“你是真傻假傻？” “你得知道，男人总比女人绝情，如果是江耀铁了心要离婚，那你还能稍微放下点心。” “男人要是变了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可现在是乔若芙闹的离婚，江耀在这之前没有离婚的意思，这就很危险了，说白了，乔若芙不一定是真的想离婚。”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即使离了婚她八成也还等着男人回头哄她呢，要不然怎么不搬远点？” “难怪我一开始听你说乔若芙搬去和那俩孤儿住了，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摊手：“你看看，这不就对上了吗？” “准是打着算盘，想着住在近边等男人回头哄她复婚呢，压根就没想真离开。” “这招老娘年轻时候也用过，叫以退为进！” “看似要离开，实际上是想让对方在自己离开之后想起自己的好，逼着对方顺着自己的心意求自己回来。” “乔若芙那小贱人可真是好算计！” “而且你别忘了，他俩是有两个孩子的！” “你见过哪个当妈的会舍了亲生孩子不要，去对别人生的孩子好？” …… 同一时间，后边第三进院里的正房里。 正在给秦浩和秦芷这两条小尾巴熬骨头汤的乔若芙莫名其妙鼻子发痒。 侧过身打了个喷嚏。 …… 前边的二进院，江家。 张秋来站在自己的角度已经把乔若芙这个继女给想得妖魔化了。 她啐了一口：“那就是个一肚子算计的！和她那个要死不活就会占位置恶心人的亲妈一个样！” 看出闺女眼里的犹疑，她语气严肃。 “你别不当回事，我是你妈，我说的话肯定都是为了你好的。” “你就笨理去想，假如你丈夫是国营厂一个科室的副主任。” “而你呢？你就只是个农村妇女，要什么什么没有……换成你，在这种情况下，你愿意和江耀离婚吗？” 乔玥珊想都不想的说：“我不愿意！” “这不就得了！你都不愿意，乔若芙那么奸的一个人，她能愿意？” 张秋来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那小贱人就是以退为进跟男人玩手段呢！” “你可别放松警惕以为她是个好的。” “小心一个没防住，她勾着男人复婚了，你这边反倒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哭着说身子都给江耀了，江耀也不能娶你，得到了就不惦记了。” “能一家团圆，他就不可能给自己亲儿子弄个后娘回来！” 这也是她的经验之谈：“男人要是算计起来，可比女人会计较多了。” 乔玥珊脸色发白：“不可能，江耀对我特别好。” 张秋来听了这话，摇头笑自己闺女单纯。 她只问了一句话，就让乔玥珊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窖。 她问：“你说江耀对你好，那现在江耀都和乔若芙离婚了，他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娶你吗？” ……没有。 乔玥珊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话反驳自己老娘。 张秋来也不用她反驳，看她这样就知道有没有。 “没有吧？我就猜到了肯定没有。” “他这是心里边正举棋不定呢，或者说，他心里还是更偏向和乔若芙复婚。” “要不然都和你发生关系了，男离婚女未嫁的，他还拖什么拖？” “说直白点，他要是想娶你，早给你准话了。” 真相太过血淋淋。 乔玥珊捂住耳朵不想听，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乔若芙那个黄脸婆。 可她妈却容不得她逃避现实。 “珊珊啊，妈介绍信就开了七天的，刨去来回在路上的时间，妈在你这儿待不了几天。” “所以趁我还在这儿，还能帮你一把，咱们就绝对不能由着江耀再把你俩的事往下拖了。” “拖不起！” “拖到最后，小心你哭都没地方哭只能灰溜溜回乡下。” 打了个哆嗦，乔玥珊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妈，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以前想过找人糟蹋乔若芙，想说一不做二不休，可是……” 已经知道江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的张秋来长叹一口气。 接话道：“可是被那小贱人给躲过去了，阴差阳错的还把江耀他妈给送进去了。” “这事办的……糊涂！” “那老太太我了解，不是个善茬儿，你这回算是把人给彻底得罪了，等她出来还不定要怎么和你闹。” 这事乔玥珊心里有数。 大不了她就像之前往乔若芙身上泼脏水一样，等江老太太出来之后也把脏水往乔若芙身上泼。 就说药是乔若芙下的，人是乔若芙找的，她怕两个孩子没了娘，这才站出来指认的老太太。 江大宝和江小宝是老太太亲孙子，老太太再生气，还能不为自己亲孙子考虑？ 等‘考虑’明白了，也就不好记恨她了，谁让她也是为了老太太的金孙好呢？ 反正人活一张嘴，就看怎么说了。 她既然能让江耀信她，就有信心让江老太太也‘理解’她，信她。 摆摆手，她说：“老太太那边暂时不用操心，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乔若芙。” 她妈不提醒她还好，这么一提醒她，她感觉乔若芙就像个雷。 埋伏在她的旁边。 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见不得她好的炸了。 乔若芙要是‘炸了’，吃亏的一定是她。 就像那天晚上乔若芙突然发疯，拿烧火棍打她…… 感受着身上被烧火棍打过的地方不仅没好，还火烧火燎的疼。 乔玥珊面上恨意深刻。 张秋来却很满意女儿现在的状态。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要知道现在还远不到该庆祝的时候。” 她沉吟良久，说：“我这边倒是想到一个能彻底把那小贱人踩死的法子。” “但这事不能急，咱们得一步步的来，先把自己给摘出去，也就是说……” 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意味深长道：“借刀杀人。” 这一刻，乔玥珊无比庆幸自己有个心里这么有成算的妈。 她妈已经扶她到这儿了，这一次她要是还掉链子，那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 又打了一个喷嚏，乔若芙纳闷，她没感冒没生病的，鼻子怎么这么痒痒？ 算着时间揭开锅盖，奶白色的骨汤沸腾翻滚，温热的蒸汽从锅里涌出。 伴着肉香，很快就把不大的厨房笼得仙气环绕。 两个小尾巴一边咽口水一边兴奋的在白雾里蹦跶。 远远的，有一道身影被人引着朝秦家这边来。 人未到，声先到。 仲翠霞：“乔大夫，我来看你来了！” 第22章 仲翠霞的不对劲 听到声音，乔若芙放下锅盖迎了出去。 待走出锅汽范围，视线没了遮挡，看到穿得严严实实的仲翠霞后。 她愣了一下。 今天是有点阴天，但也不至于冷到这个地步，穿这么多？ 没看出她的疑惑，仲翠霞正打量着面前有些破烂的秦家。 满眼心疼。 “乔大夫，我刚才听你邻居说，说你和你男人离婚了？” 哪怕带着厚重的口罩，乔若芙也能看出来仲翠霞有多忐忑歉疚。 “是不是我的关系？我上次不应该打他们……” “不。”乔若芙坦然，“和婶子你没关系，打他们是他们欠打，这事没什么毛病。” “而且离婚前一天我也把他们给打了。” 朝对方眨了眨眼，她俏皮道：“打的还不轻呢。” 仲翠霞一听这话，先是怔了一下，旋即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完又觉得自己不该笑。 人家都离婚了她在这儿笑，一点没有个长辈样子。 既觉得乔若芙说的痛快，想笑，又觉得离婚不是什么好事，不该笑。 情绪来回拉扯，‘扯’到脸皮抽搐带着口罩狂抖。 乔若芙：“……” 她无奈：“想笑就笑吧，离婚对我来说也是解脱，不是坏事。” “走，先进屋，正好我汤要出锅了，趁热喝一碗暖暖胃。” 她一声令下，两个小尾巴就亲亲热热朝着仲翠霞拥了过去，围着仲翠霞往屋里进。 可奇怪的是…… 原本特别喜欢孩子的仲翠霞，这一次却没有弯下腰把秦芷抱起来。 而是满眼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极力躲避着孩子们的碰触。 乔若芙不解：“怎么了？” 仲翠霞摆手，没有多说。 等汤上桌，俩小孩子喝得头都不抬，可仲翠霞面前的汤碗却是动也没动。 乔若芙更觉纳闷：“仲婶，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仲翠霞指着自己脸上的口罩，笑着解释，“我前两天着凉了，这不，感冒了。” “小孩子抵抗力差，我就不摘口罩了，再把孩子给传染了。” 她咽了口唾沫，有些遗憾：“是我今个儿没口福了。” 听她这么说，乔若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直把人看得坐立不安。 “小乔大夫，你怎么这么看我？我口罩上有东西？” 乔若芙：“仲婶，你知道的，我是大夫。” 仲翠霞：“……啊。” “还‘啊’。”乔若芙哭笑不得，“所以婶子你猜我能不能看出来你在装病？” 仲翠霞目瞪口呆：“啊？” 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有多呆傻，她老脸一红：“我不是，我没有……” 尴尬得抓耳挠腮，她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个，我这次来给你带了不少东西，你快看看。” “上次我就发现你没啥好衣服穿，婶子说话直，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 “我看你男人……咳，不是，现在是你前夫了，还有你那个妹妹，穿的都不赖。” “就你，穿这老破布裁出来的衣服。” “这布在咱家当抹布都嫌不吸水。” “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你这是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倒是把你前夫打扮得人模狗样的。” “我那时候就想跟你说这哪行，惯他毛病了，可不兴这么亏待自己，结果没想到还不等我劝呢，你这婚都离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边说边从自己带的大兜子里往外掏布料。 全是供销社卖的好料子，一点瑕疵都没有。 “喏，就这料子，的确良的，老好了，现在大城市可时兴拿这料子做衣服了。” “你找个裁缝给你裁一身，咱体体面面的，谁也不能小觑了你。” 掏完料子掏口红：“还有这口红，我老太太都知道你们年轻姑娘爱用这个。” “你看你那继妹，打扮得跟个小妖精似的，描眉画眼的，以后你也描！” 乔若芙：“噗……” 仲翠霞不解：“笑啥呀？” 拿起口红，乔若芙笑着打趣：“我算是看出来了，婶子今天是攒着劲儿来帮我抢男人的。” “又是衣服料子又是口红化妆品的。” 这是觉得她男人变了心，助力她上演‘回家的诱惑’呢。 却不想摩拳擦掌的来了，结果她这边婚都离了。 对视间，俩人显然是对上了脑回路，想到一块儿去了。 乔若芙笑声越来越大，仲翠霞也觉得哭笑不得。 “谁知道你这姑娘办事这么果决啊，我还以为你得跟那小狐狸精斗上几回合呢。” 看乔若芙眉宇间没有一丝阴霾，她眼神慈爱。 “这样其实也挺好，多少人，男人变了心，自己还得为了家为了孩子，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忍着。” “咱们不用忍，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会越过越好的。” 她环顾四周：“我一开始听你邻居说你离了婚现在住在秦家，不瞒你说，来这一路上我这心都是提着的。” 她都不敢想一个刚离婚的大可怜带着两个刚没了爸妈的小可怜，凑在一起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那不得天天抱着哭啊？ 日子不得过得比黄连还苦啊？ 却不想刚打个照面，骨头汤都给她盛好了，这一大两小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尤其是两个小的，比她上一次见的时候气色明显好了一大截。 小脸都不怎么蜡黄了。 “我还以为见了面能看到三张‘愁眉苦脸’，没想到你们娘仨凑一块儿日子反倒是过起来了。” 仲翠霞神情欣慰中带着怅然，“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听出她话里意思不对，乔若芙收敛了笑：“仲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她从刚才就觉得仲翠霞不对劲。 现下虽然入了秋，可天气还不至于冷到要穿这么多衣服。 尤其没病却谎称自己得了病，一追问还转移话题。 啧。 怎么看怎么可疑。 “仲婶，要是有事你就和我直说，我们俩什么交情？那可是一起打过我前夫的。” “千万别和我见外。” “不是见外……”仲翠霞搓了搓胳膊，“是我要去外地待一阵子。” “我女儿嫁的远，三年了都还没回来，我去看看她。” 说到女儿，她眼神柔和。 摆摆手不欲多说，把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乔若芙后，整个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两个小的齐齐歪头，不明白仲奶奶今天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芷奶声奶气的说：“姨姨，仲奶奶为什么一直挠啊挠？” 挠啊挠？ 乔若芙看着仲翠霞离开的背影，忽地起身：“你们先在这儿乖乖喝汤，姨姨去找你们仲奶奶说几句话。” 仲翠霞今天太不对劲，她要是不追上去问个清楚……心里总有一种预感……她会后悔。 第23章 路见不平就出手，打的就是你 等她安排好两个小的再追出去。 仲翠霞已经走得只剩下一个很小的背影了，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走得飞快。 边走还边动作不停地在身上抓来抓去，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看到这一幕，乔若芙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所有的疑惑，一瞬间全解开了。 很显然，仲翠霞这是又起疹子了。 不仅起疹子了，还开始忌讳就医了！ 刚才在她面前使劲儿强撑，偶尔搓一搓胳膊也好像是心里有什么事不好跟外人说，所以因着不自在，小动作就多一些。 要不是秦芷年纪小，想法少，看见仲翠霞搓胳膊就直说是在挠痒痒，她险些要被这老太太给骗过去！ 乔若芙气得腮帮子都鼓了。 可仔细一想，又想不明白仲翠霞的病怎么会突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仲翠霞只要遵循医嘱，病就不可能恶化，不说立竿见影的好，至少也是控制得住的。 所以这病……是怎么在有明显好转之后又突然爆发的？ 肯定爆发的严重，不然仲翠霞不可能浑身上下捂这么严实。 难不成是擅自停了药？ ……可这也不可能啊。 她特意嘱咐过那药最起码要连续喝上三个月。 不能看疹子没了就把药停了，中药讲究的是内调，大面上看着好了不代表病就彻底好了。 仲翠霞信任她，不会不听她的。 想不明白，前边人跑的又快。 她索性也不急着追了，就算把人追上了，看刚才那架势，仲翠霞也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在外边终究不好细说。 不如耐着性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心里有了计较，乔若芙也不着急了，一路跟着仲翠霞到了一栋筒子楼的楼根底下。 见仲翠霞在原地打转没有上楼的意思，她刚想上前，楼道里却忽地跑出来个人。 那是一个圆脸婶子，看起来和和气气脾气挺好的样子，可乔若芙分明看到对方在拉扯仲翠霞的时候。 手上动作狠得让仲翠霞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哆嗦。 一看就是被钳制得疼的。 眼神沉了沉，眼看着仲翠霞被对方拽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她借着树木的遮挡，跟了上去…… …… “仲翠霞，你来干什么？” “……我想看看小军和圆圆。” “你想看？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我要是你我家门都没脸出，你倒好，得了那样的病也好意思在外头姗姗走，还想看孙子孙女，想的还挺美……” 那圆脸婶子说话语气之刻薄，看向仲翠霞的眼神之鄙夷，让乔若芙一个旁观的，都看得心里来气。 可仲翠霞明明脾气那么爆，眼下却被数落得低垂着头连发火的意思都没有。 不仅没发火，反倒说话态度比起刚才更低声下气了。 “亲家母，我、我以后不出屋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她抹着眼泪：“我也知道自己不好接触孩子，可我这心呐……实在是想啊。” “小军和圆圆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这说不让我见，就不让我见了，和剜我的心有什么区别？” “亲家母，你是当姥姥的，最能体谅我现在的心情……” “我体谅不了。”那圆脸婶子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眼仲翠霞，“我又没得脏病。” 她后退一步和仲翠霞拉开距离：“病是你自己染上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让我体谅体谅你，我还想让你心疼心疼孩子呢！” “圆圆差点就被你给传染了，她才多大？要是真染上你这一身脏病，她这辈子怎么活？以后怎么嫁人？” 对着仲翠霞，她双手合十拜了拜。 “亲家母，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就别为难我了。” “小红和女婿把孩子交到我手里的时候特意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拦着点，别让你再接触孩子。” “那也是我女儿身上掉下来的两块儿肉啊，你不心疼孩子我还心疼孩子呢！” 仲翠霞忍不住哭：“我没有不心疼孩子，我就想远远的看一眼，能说几句话就好。” “我没想接触孩子……” “你想接触也不能让你接触啊！”圆脸婶子烦的连连摆手，“赶紧走吧，带孩子忙的要死你还净在这儿添乱。” “一点眼力见没有。” 她大声嘀咕，故意阴阳怪气说给仲翠霞听：“啧啧，还说心疼孩子特意过来看孩子呢，也不见手里给孩子拎点东西。” “说心疼，就只会嘴上心疼。” “攒了一辈子的钱到自己亲孙子亲孙女这儿一毛不拔，嘴里话倒是说得好听，说什么孩子是你的心你的肝。”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心你的肝的？嗤，小气得要死，还好意思要死要活的想看孩子。” 她撇嘴。 “孩子摊上你这样的奶奶都倒八辈子霉了，传出去一辈子抬不起头。” “你要是不活了那赶紧的，也省得俩孩子越长越大等明白事了嫌你丢人。” 这番话听进耳里，仲翠霞彻底承受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圆脸婶子：“可别在我面前嚎了，这么大岁数了说你丢人你还真不要脸了。” “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得得得，你愿意哭就哭吧，我可没闲心在这儿哄你了，什么玩意儿吧……” “你什么玩意儿？”乔若芙看不下去，忍无可忍站出来反问。 她突然从树后绕出来，把正对着她的圆脸婶子吓了一跳。 那婶子拍着心口，上下看她：“你谁啊？” “我和我亲家母说话和你有关系吗？” “哪冒出来的母鸡跟我在这儿咯咯上了，吃你蛋了吗。” 听出来来人是谁的仲翠霞，口罩下边脸气得通红。 她亲家母跟她说话难听也就算了，她听着，谁让她气虚。 可这老虔婆凭什么说小乔大夫？ “你住……” 一个‘口’字还没说出口呢，仲翠霞只觉自己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风也似的从她身侧‘飞’过。 下一秒。 她那不会说人话的亲家母已经被乔若芙踢飞三米远了。 仲翠霞：“……” 她还在这儿目瞪口呆呢，那边乔若芙已经身姿灵敏的趁她亲家母‘病’，要她亲家母‘命’了。 骑在她亲家母身上拳拳到肉。 而她那平时挺不好惹的亲家母，此时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被打得嗷嗷惨叫。 明明……她没看小乔大夫使多大劲儿啊，这怎么被打得这么惨？ 叫唤得跟杀猪一样，她寒毛都起来了。 有人听见声音一边问‘出什么事了’一边往她们这边来。 仲翠霞刚要提醒乔若芙，就见乔若芙抡圆了胳膊给了她亲家母一下狠的。 把她亲家母的圆脸都抡方了。 然后打完，收工。 起身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头都不回地跑了…… 仲翠霞：“……？？？” 这……这是不想连累她，和她装不认识呢？ 那……那她跑不跑啊？ 第24章 你帮我打前夫，我帮你打亲家母，交情铁铁的 仲翠霞跑了。 她扔下一句‘亲家母你等着，我去喊人’，然后就朝着乔若芙离开的方向，跑得飞快。 快到什么地步呢？ 快到圆脸婶子拦她的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来呢，她人已经跑没影了。 一直跑到出了那片儿筒子楼，在一个胡同口，她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和乔若芙四目相对，仲翠霞尖叫一声，下意识拉开距离。 “仲婶，你嫌弃我？” 乔若芙是故意这么问的，她就想知道刚才那圆脸婶子嘴里来来回回说的‘脏病’是怎么回事。 “没有，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仲翠霞嘴里发苦：“婶子是不想连累你。” 她没说的是——她是怕乔若芙嫌弃她。 话虽没说，可乔若芙却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来这个意思了。 那是一种极其不自信，甚至称得上是自卑、自厌的眼神。 和曾经仲翠霞给人的气质感觉完全不一样。 “仲婶，我还是那句话，我俩不是外人。” “以前你帮我打我前夫，今天我也帮你打你亲家母了，虽然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但我俩至少‘过命’的交情摆在这呢。”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但凡我能帮得上忙，我肯定会帮。” 口罩之下，仲翠霞嘴唇发抖。 她眼圈一点点变红，眼泪重新溢了出来。 就像是无助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靠山，心里漫天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倾泄口。 没一会儿就哭得不能自抑。 乔若芙递过手绢给她擦脸。 仲翠霞先是接过，随后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赶紧把口罩还了回去。 这下也不用乔若芙打趣问她是不是嫌弃她了。 仲翠霞直接自己就说了：“好东西别给我用，我现在脏得很。” “小乔大夫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亲家母说的，我现在得了……脏病，你别离我太近，会传染的。” 乔若芙挑眉：“你亲家母是医生？” “……不是。” “那你亲家母嘴巴开过光，说什么什么灵验？” 仲翠霞：“……也没有。” 乔若芙摊手：“那你听她说什么？她是个什么东西还能空口诊病了。” 一句话说的解气。 仲翠霞想笑又笑不出来，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确实是病得严重。 扯下口罩，指着自己的脸让乔若芙看：“小乔大夫你看我脸。” “这还是轻的，只是起了红疹子，我身上……我身上好几块地方都烂了。” 她面露难堪：“我不是说你之前给我诊的病症不对，但他们都说只有脏病才会这样。” 没去追问‘他们’指的是谁，无外乎就是仲翠霞的家里人。 没看刚才那亲家母都信誓旦旦的说这是脏病，可见仲翠霞家里人对于仲翠霞得了‘脏病’的事有多笃定。 乔若芙问：“我之前让你喝的药，还在按时喝吗？” “在喝……可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了……” 知道她这是给自己留了面子，这哪里是没有以前好使，分明是一点不好使且看起来还对错了病症，让病更严重了。 不顾仲翠霞的挣扎，乔若芙一把拉过仲翠霞的胳膊给她诊脉。 越诊，眉头越紧，仲翠霞见状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不是……特别严重啊？” “不是。”乔若芙不会在病症上卖关子，直说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仲婶，你根本就没得什么脏病。” 她就说，之前给仲翠霞把脉都没把出来有什么不对。 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得个劳什子‘脏病’。 难不成那所谓的脏病没有潜伏期，第一天染上第二天就能发病？ 这不是闹笑话呢嘛。 “不是脏病？”仲翠霞心哆嗦了一下，本来灰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不是。”乔若芙很肯定的说，“还是之前的病症，但是你吃的药不对，不是我给你开的那几味药。” “不可能啊！”仲翠霞不是在怀疑乔若芙医术不精在这儿瞎说，她是真觉得不可能。 “那药是我一样一样对着药方买的，还特意让懂中药的人帮我看了买没买错。” “买的都是对的，而且一开始喝了药身上疹子还好了不少。” 说到这儿，她抬头，满眼焦急却对上乔若芙弯起的眉眼。 看到对方这么气定神闲，一瞬间，她一直提着的心都放松不少。 好像没有那么恐惧了。 心稳了，但脑子却仍旧是乱糟糟的。 见状，乔若芙直接一针见血的问：“所以婶子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那药一开始喝了对症，现在却不对症了吗？” 一开始对症……现在不对症了……仲翠霞极力消化着这句话。 越琢磨心里越犯嘀咕。 半晌，她终于回过味来：“小乔大夫，你的意思是有人换了我的药？！” 既然她病还是原来的病，根本就不是什么脏病。 那原来的药方就应该是一直对症的。 可现在突然就不对症了，刚小乔大夫给她把脉，也说她吃错了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有人……想害她？！ 还必须是和她最亲近的人才能办成！ 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在这一刻又提了起来，手脚冰凉下意识开始摇头不愿意面对。 “不能，不会的，我家里人怎么可能换我药……” 乔若芙也不把话说死，本来就是没有证据的事，她不能因为仲翠霞信任她，就强逼着仲翠霞去怀疑亲人。 是个人遇上这样的事，肯定都接受不了。 只不过……换药是一码事，还有一码事，她必须得和仲翠霞说明白。 “有些事仲婶你还是要做好准备。” “我不瞒你，你身上的疹子我一直都没跟你说是怎么引起的。” “一开始我只以为是碰巧，是偶然发的病，所以没和你细说。” “但现在情况不对了。” “连续发生两次的事，必然不会是偶然。” 她沉吟，换了个更直观的说法：“只可能是有人故意投毒。” “投毒？！”仲翠霞眼睛瞪大，“你是说我家里人有人故意要投毒害我？” 乔若芙：“还没有证据，但是你这个病，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发出来的。” “包括你喝的药，我给你开的都是相对温和的，哪怕药材被换了，或是缺一味少一味，也绝对不会不对症到你现在这个程度。” “所以只可能是之前给你投毒的人怕你病好，特意在换了你平常喝的药后又给你投了遍毒。” 她补充：“还是加大了剂量的那种，不然你身上的疹子不会爆发得这么严重。” 第25章 不是偶然，就是有人要害你 仲翠霞听得双腿发软。 她做人本本分分，热心肠都是出了名的。 家里家外就没有惹过不好的名声。 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遭人恨到这个地步，特意给她投毒，怕她不死。 尤其听小乔大夫的意思动手的还八成是她的家里人，这样的现实……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怀疑人生。 “小乔大夫，能不能告诉我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前段时间有人说她得的是过敏，也有人说她这是被虫子叮了，打虫子的时候烧皮肤了。 最近听得最多的，则是连她家里人都嫌弃的，说她这浑身上下发的是脏病。 说实话，生无可恋之余，她根本搞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什么病。 “我其实不相信我这是脏病，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还有夫妻生活了。” “就算有，我也没搞破鞋，为啥我得脏病我家老头子啥事没有？” “可连我儿子都说我这个当老娘的不检点，惹出这一身脏病，嫌我丢人。” 她苦笑：“你也看见刚才我亲家母对我那个态度了，现在我家里人对我都是那样的态度。” “我在家里活的跟过街的老鼠似的，就连吃饭都得一个人躲墙角吃。” 乔若芙心疼：“那你刚才说要去外地找闺女……” 事已至此，仲翠霞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了。 她擦了把脸上的泪，哽咽着说：“我女儿四年前下的乡。” “到现在满打满算已经死了三年了。” 所以她哪里是去外地找什么女儿，她是想寻死去见自己闺女啊。 伸手拉住仲翠霞，乔若芙终于知道那一直萦绕在自己心中的不安是打哪来的了。 还好。 还好她不放心跟过来了，不然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仲婶，你别寻死，该死的也不是你，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国营饭店。” “我有问过你一句话，问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吗？” “你当时听后还有点不高兴，说自己身体比挺多年轻人都好，出了名的体格壮，平时不说得什么大病，就连小病都没有。” 仲翠霞点头，这事她记得。 当时乔若芙问她是不是身体不好，她还觉得那话晦气，心里老大不乐意。 可那个问题和她身上的病有什么关系？ 看出她的迷茫，乔若芙说：“婶子你得的这个病在我们中医里边叫药毒。” “西医的说法就是药物过敏，药疹。” “什么意思呢，通俗点说就是你长期吃药，或者因为生病吃了身体不耐受的药，造成的皮肤炎症反应。” “所以说是过敏，也没错，但放在你身上就错了，我这么说婶子你能理解吗？” 仲翠霞怔愣呢喃：“是药物过敏，过敏本身没错，但放在我身上就错了……” “对啊，放在我身上就错了啊……” “我身体好，平时根本就不用吃什么药，起疹子之前我绝对没碰过一粒药。” “所以……”她越说越崩溃，“所以我怎么会中药毒啊？！” 一个身体特别好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药物中毒啊！ 看她崩溃，乔若芙叹一口气：“我最开始在国营饭店诊出来的时候，之所以没明说，是因为婶子你咬死了说你身体好。” “我如果说你这是药毒，再给你解释清楚药毒的病因……你不会信的。” 没人会信一个陌生人的话，继而因为陌生人的话去怀疑自己亲近的人。 牵连太深，麻烦太多。 说不定她说完，自己还会引火烧身被反咬一口，打成庸医骗子。 这一点，乔若芙心里有数，所以她只治病，不多嘴。 “不说婶子你，就算换成任何一个人。” “我一上来就跟人家说这病是吃药导致的。” “这对于任何一个身体不错，近期还没吃过药的人来说，我说的都是‘假话’。” “没人会信，说不定因为不信，连我开的药都不会吃，反倒会耽误病情。” 所以她那个时候索性顺着仲翠霞的话，就只说是发了疹子，她会治。 她希望仲翠霞只是偶然的过敏，比如吃了什么加了‘狠活’增香增味的东西。 再比如是不小心把别人稀释在水里的药喝了，自己却没注意。 却不想事情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去了，仲翠霞二次中药毒了，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偶然。 乔若芙不后悔当初的决定，每个人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走向不同的结果。 她不认为自己提前提醒了仲翠霞，就会帮仲翠霞避免现在的困境。 只要是有人存心要害仲翠霞，那这个事就避不开。 她能救仲翠霞一次两次，那第三次呢？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更何况当初就算说得明明白白的，叮嘱仲翠霞留心，说这个病不对劲。 仲翠霞也不会相信她。 说不定回家之后还会当做笑话讲给家里人听，反倒更打草惊蛇。 乔若芙：“当然，我说的不一定就是对的。” “我不是指我诊出来的病症不一定是对的，我诊出的病绝对不会出错。” “我的意思是，我怀疑你家里人有人给你故意投毒，这个说法不一定是对的。” 她也不想看仲翠霞这么崩溃。 安慰道：“可能是我爱把人往坏了想吧。” “说不定仲婶你只是不小心吃到了带着会让你有过敏反应的药的食物……” 仲翠霞：“……”她本来挺绝望的，怎么听完小乔大夫的话这么想笑呢？ 又哭又笑，她都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老疯子。 “小乔大夫，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挺不会安慰人的？” 乔若芙傻笑。 没人说过。 但她自己感觉到了。 她刚才也是越安慰越觉得不大对。 “咳，仲婶，我先陪你回家看看情况吧。” “先看看你日常喝的药有没有出问题，再找找你的‘病引’。” …… 这天，乔若芙回去的不算早。 路过二进院的时候，张秋来领着江小宝正要往外走。 迎面对上，江小宝死死盯着乔若芙。 乔若芙只当自己没有看见，目不斜视的就要和这一老一少擦身而过。 张秋来：“这是翅膀硬了，看见自己妈都不知道要打个招呼了？” 乔若芙：“我妈走挺多年了，我还记得当初在老家，有个疯女人总爱掐着我耳朵骂我是灾星。” “说我克妈克至亲。” 她瞥了张秋来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所以现在让我喊妈，是想试试自己的老命够不够硬？” “我倒是敢喊，你敢受着吗？” “你配受着吗？” 第26章 江老太太战神归来 乔若芙是魂穿，不是胎穿。 穿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母亲已经离世五年了。 那五年，一直都是原身在张秋来这个继母的手底下讨生活。 日子过得苦，灰姑娘似的。 在她穿来之前原身是活活病死的。 她的到来给这具身体续上了气，她也接下了原身临死之前留下的那一口怨气。 和江耀结婚之前，为了给原身出气，她和张秋来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 早就是撕破脸的关系且基本都是她处在上风。 所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张秋来看到她都得绕着走。 这也就是后来江耀出了意外，腿瘫了。 乔玥珊要死要活不嫁给江耀，母女俩蠢得要死还非得打机灵算盘，想把乔玥珊和江耀的婚事换到她身上。 她看出来了，但因着救赎系统有任务要做，以及她当年……确实对江耀起了怜爱。 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遭了算计，把这婚事给接了下来。 也是从那之后，张秋来和乔玥珊在她面前才重新抖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她被算计着嫁给个瘫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娘俩终于找回了场子，能理直气壮的看她的笑话了。 张秋来着实得意了好几年，摩拳擦掌的要把乔玥珊给‘高嫁’了，好彻底把她比到泥地里去。 只可惜，她们娘俩的得意一直持续到江耀腿好。 江耀腿有好转的消息传回老家后，张秋来脸上的笑越来越少。 尤其等到乔若芙过上了所谓的好日子，江耀成了轧钢厂宣传科副主任，而她妻凭夫贵成了主任夫人后。 张秋来在老家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每年清明节，乔若芙回去给生身母亲扫墓，每一次碰上张秋来，对方的脸色都能取悦到她。 这也是为什么乔玥珊脸都不要了，也要进城抢男人的原因。 乔若芙心里一琢磨就能琢磨出来，是被张秋来撺掇来的。 当然。 乔玥珊本身也贱贱哒。 娘俩都不是什么好饼。 见张秋来被自己怼得表情狰狞，乔若芙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凑近对方，揶揄道：“今天看见我怎么这么有朝气？” “还主动和我搭上话了。” “往常看到我都没有这么活泼。” 自打江耀当上副主任，张秋来每次看见她要么躲着走，要么明明恨她恨得要死也不敢在面上显露出来。 只能靠着沉默不语，不和别人一样上赶着巴结她来保留一点颜面。 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舞到她面前了。 眼神瞥到张秋来身上的新衣服，她轻笑：“我知道了，是因为自己女儿捡了我不要的垃圾。” “你也捡了我前婆婆的衣服穿，所以抖起来了？” 张秋来受不了乔若芙鄙夷的眼神，老脸涨红着后退一步。 她还是要面子的。 因着成分不好，她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活出个人样，风风光光让人再不敢得罪她。 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好像她是什么下贱东西，多看她一眼都脏了眼。 她手微微发抖，被她拉着的江小宝见状，张开嘴就朝乔若芙扑咬过来！ 乔若芙闪身避开，看向这个孩子的眼神里已经连失望这样的情绪都没有了。 有的。 只是满满的厌恶和淡漠。 仿佛这不是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她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被她的眼神扎了一下。 江小宝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怨恨，他再一次对着乔若芙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想要撕打。 嘴里胡乱喊着的话，句句伤人—— “你不是我妈！” “别想让我再认你，泼妇，养野种的泼妇！” “滚回乡下去……不许你在这儿……” 用一只手控制住江小宝，乔若芙甚至懒得和他讲什么道理。 只看着他说：“你说我是泼妇？那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像什么？” “像一条咬不到人还非要追着人咬的小疯狗。” “你不认我这个妈，巧了，我也不想认你这么丢脸的儿子。” 嫌对方丢脸，这是江小宝总挂在嘴上的口头禅。 稍有不顺心就要说她这个妈丢人。 现在被乔若芙反过来把‘丢人’的标签贴到他自己身上，他却是接受不了了。 很快。 尖利的，属于孩童的尖叫拔地而起！ 音量大到仿佛要刺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乔若芙皱眉，管都没管抬脚就走。 身后传来张秋来哄孩子的声音，哄了一会儿，不仅没有效果，声音反倒更大了。 小孩子都这样。 没人哄，自己哭一会儿也就好了。 一旦有人哄，那哭起来没完没了，声浪也是一浪接着一浪。 谁离的近谁遭罪。 就在乔若芙马上要跨过门槛去到三进院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干脆利落的巴掌声。 孩童哭声骤停。 她诧异回头。 这是真诧异。 她都没想到张秋来竟然敢打江小宝。 像是知道她会回头，张秋来对着她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仿佛在说——你看，这是你儿子，我现在想打就能打。 乔若芙无语：“……”快走吧，跟有病似的。 她都和江耀离婚了，要是真心疼孩子能不和江耀抢抚养权？ 她都没说要带孩子走，张秋来娘俩还摸不清她的态度？ 跟她玩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那套……呵，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乔若芙不管张秋来此举是在试探她还是在刺激她，总之……这一巴掌打得还挺爽的嘞。 直接给熊孩子打消音了。 不错。 耳根子清净了。 只是……她耳根子是清净了，张秋来……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江小宝可不是那种被打之后就吓到不敢说话的腼腆孩子。 他啊。 最会告状了。 果不其然。 在短暂的愣神后，江小宝咧个大嘴魔音再次灌脑—— “爸，哥，姥姥打我！” 他哭得委屈，刚才他是为了张秋来出头，结果他泼妇妈都没打他，张秋来倒是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没人知道一个大逼兜给江小宝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创伤！ “她打我！嗷嗷嗷！” 把刺耳的嚎哭丢在身后，乔若芙用膝盖想都知道江小宝挨打这事不能善了。 大概是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江小宝一直嚎到江耀回家。 而赶巧的是，江耀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把江老太太给接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 江家……开战了！ 第27章 看一场好戏 “你穿的什么？我问你穿的什么？！” 江老太太嘶哑难听的声音传到秦家的时候，乔若芙正带着两个孩子和大棒骨做斗争。 老太太这一嗓子又突然又难听，秦芷小姑娘吓得手一滑，骨头咣当一下掉进碗里。 她是个情绪很稳定的小姑娘，遇上这样的事也不擅长用哭来表达委屈。 只深吸两口气，小小声的说了一句：“江家奶奶好吓人。” 是吓人。 此时此刻，和秦芷有同样感受的，还有江大宝。 他好几天没看见自己奶奶了，一开始听他爸说把他奶给带回来了，他还挺开心。 可当他看到又臭又脏，一张脸拉得老长，让刻薄这两个字都具象化了的江老太太后。 ……愣是没敢迎上去。 他奶……好吓人。 尤其是看到张姥姥的时候，他奶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扭曲恐怖。 像要吃人一样。 对着张姥姥喊的时候连口水都喷出来了。 江大宝小声说：“好丢人……奶奶好丢人。” 察觉到外头有小伙伴凑过来探头探脑的偷看，他一张小脸瞬间通红。 张秋来也被吓得不轻，抓着江老太太的手紧着解释：“老姐姐你听我说，你先别急。” “我是过来看孩子们的，来的匆忙，换洗的衣服就没带多少，是江耀说我可以先借你衣服穿。” “你放心，我就穿两天，等走之前保准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 江老太太刚从看守所里出来，可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 在看守所蹲了这么多天，还是被乔玥珊连带着自己亲儿子给污蔑进去的。 她现在的怨气比鬼都大。 闻言冷笑出声：“你们娘俩可真有意思。” 看了眼站在远处不敢上前的乔玥珊，她阴阳怪气道：“不愧是亲娘俩，脾气性格确实像，都乐意抢别人东西占别人东西。”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张秋来和乔玥珊脸色都不太好。 乔玥珊：“大姨，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看法，可这里边有误会，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少叫我姨，我老太太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姨。” 叫得这么亲热，结果转头就把屎盆子扣她脑袋上了。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面甜心苦，嘴甜心黑了。 她在这边冲着张秋来母女俩发火，那边江小宝也紧跟着过来添乱。 张个大嘴就是嚎。 “爸，张姥姥打我，打我脸！” 江耀本来就被吵得头疼，一听还有这事，顿时看向乔玥珊。 顶着江耀质问的眼神，乔玥珊压力一下就上来了。 她磕磕巴巴的解释：“不是，妈就是不小心手刮着了。” 江小宝不同意这个说法：“就这么打我！” 他伸手一遍遍的给自己爸演示。 越演示越委屈：“她当着妈的面打我，妈都不管我。” 听自己小孙子提起乔若芙，江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家里好像缺了个人。 她问：“乔若芙呢？” “赶紧让她给我烧点水，我这身上都要臭了。”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想什么呢，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就找不着她人。” “我在这儿呢！”门外，乔若芙已经麻利的把小饭桌给支起来了。 桌上摆着她今天熬了三个点的大骨头汤，奶白色的汤头在黑夜里映着灯光热气腾腾。 秦浩和秦芷乖巧入座，如果不是在人家门口吃饭，论起餐桌礼仪，这一大两小没有半点问题。 被关了这么多天，江老太太最馋的就是肉。 看到乔若芙碗里全是肉的大骨头，她咽了口唾沫，面上写满了渴望，嘴上却仍旧没什么好话。 “还知道准备吃的，我还以为你要懒死了才算呢！” “怎么，就这一道菜？个抠门婆娘，给自己老婆婆接风就整这么寒酸的菜……” “打住。”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乔若芙一点儿不惯着江老太，“老太太你刚才说话可说错了。” “什么说错了？你还敢顶嘴了？” “不是顶嘴，是纠正，比如你说你是我老婆婆。”她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对哦，你不是我老婆婆了。” “在你蹲看守所的时候，我已经和你的好儿子离婚了。” “所以我现在和你儿子，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少在这儿跟我摆婆婆谱，我做的饭你也没资格吃，更没资格挑三拣四。” 被这几句话给说懵了，江老太太甚至顾不上生气：“江耀，你和你媳妇离婚了？” 江耀冷着脸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江老太太身形晃了晃。 她也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以前巴不得把乔若芙这倒霉儿媳赶出家门。 可现在冷不丁‘得偿所愿’了，她反倒心情复杂起来。 说不上来的感觉。 该高兴的，可好像又没那么高兴。 她问：“因为什么啊？这回怎么离的这么痛快？” 不用江耀粉饰太平，乔若芙用下巴指了指乔玥珊，笑着说：“当然是因为要给某些人腾位置啊。” 无视乔玥珊惨白的脸色，她幸灾乐祸：“以后乔玥珊就是你老的正经儿媳了。” “偷穿你衣服的这位以后也是你正经亲家了。” “至于你最烦的我，保准不和你们再有丁点的关系。” “你们一家人这日子就过去吧，肯定和和美美一过一个不吱声。” “乔若芙你瞎说什么？！” 乔玥珊眼神慌乱看向外头，待看到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乔若芙刚才的话后。 她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乔若芙啃着骨头看着笑话，什么都不耽误，还有工夫安慰便宜继妹呢。 “你怕什么？我和江耀都离婚了，你该上位就上位，这姐夫二婚娶小姨子，说出去也就是名声上不怎么好听。” “对你们没什么实质上的打击。” “毕竟你俩没在我离婚前被人捉到奸，所以严格来说，不用怕被打成流氓罪。” 顶着外头众人或鄙夷、或轻视、或嘲笑的目光，江耀怒声：“你闭嘴！” 乔若芙耸耸肩：“看看，这不就心疼的护上了嘛。” “啧啧，人不如新啊。” 她朝江老太太眨眨眼：“老太太你觉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之前江耀好像就是这么护着乔玥珊的吧？为了护着乔玥珊都把你给送进去了。” 她明着挑拨离间：“这有了新人不仅忘了旧人，就连老娘都忘了。” “以后啊……还不定怎么回事呢。” “像以前只要我和你对上，江耀必定不分对错的向着你，那样的好光景……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哪怕知道她这是在挑拨，可江老太太就是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去联想。 这一联想…… 老太太就跟疯了似的，一手去撕张秋来身上穿着的她的衣服。 一手随便抓起个东西就朝乔玥珊脸上扔。 “俩不要脸的贱货，老娘今天和你们拼了！” “想进我老江家的门，还敢欺负我孙子，我呸！老娘还没死呢！” 第28章 有人要害我! 江老太太的战斗力，乔若芙一直都是很认可的。 和江耀结婚之前，张秋来和她对上，对到最后，看到她都能绕着走。 论起撕逼，张秋来的战斗力只能说是一般般。 太要脸却专爱干点没脸的事。 所以极其容易破防。 可江老太太不一样。 江老太太是纯不要脸，就像现在，豁出去那股劲儿，什么脸啊，面子啊，统统不要。 气势上一往无前，再加上又在看守所进修过，闹起来跟疯狗似的，追着人咬不带撒口的。 好像豁出老命不要，也要把张秋来乔玥珊母女俩给撕了。 …… 乔若芙看着江家的武打戏，啃着手里的大棒骨，再一次在心底里感慨还好她这辈子没再钻牛角尖及时抽身。 要不然和这样的婆婆还有小三以及小三妈搅和几年，她未老都得先衰! 难怪梦里那么多人说她长得老配不上江耀。 爱人如养花，这样的生活环境，搁谁谁不早衰？ 就看现在的乔玥珊，都没了之前到她面前装白莲花时的娇俏鲜妍。 为了拦着江老太不让江老太打她妈，乔玥珊脸上挨了好几巴掌头发乱糟糟，整个人看起来都神经质了不少。 眼见江老太一打二不落下风，江家闹得动静太大再一次成为大家眼中的笑话。 江耀有些狼狈的看着乔若芙，讽刺道：“这回你满意了？” 没什么满意或是不满意的。 乔若芙回以微笑。 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觉得挑拨得江老太和张秋来母女打起来，看场猴戏她就乐呵了。 她意不在此。 而是…… 想当初她和江老太太对上，江耀会私底下劝她让着点他妈。 后来她和乔玥珊对上，江耀又会指责她乱吃飞醋，让她让着点乔玥珊，有点姐姐样。 对上江耀在意的人，她永远都是被江耀劝说着要退让包容的那一个。 从前夫妻一体，她不愿让江耀为难，也懒得再吵那种没结果只会劝她吃亏的架。 可现在……她觉得江耀该为难一下了。 没了她这个第一顺位退让人，她倒是想看看江耀这次要哄谁忍气吞声解决问题。 说句傻话。 她以前会退让，是因为那个时候她真心爱江耀。 爱不是羞耻的事，她也不否认自己曾经爱过。 可眼前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人对江耀有过真心，即使是江老太，也不曾真心疼爱过这个儿子。 不然不会在儿子站不起来之后飞快选择放弃这个儿子转头去跟着大儿子过，又在江耀腿好之后靠着在这边捞油水来不停的接济大儿子。 无一人真心相待，这就表示不会有人再为了江耀甘愿退让一步。 面对这些只会伸手汲取，自私自利，无论索要多少偏爱都不会够的人，她等着看江耀会被折磨吸血成什么样。 看着乔若芙的笑，江耀突然有些说不出话。 他能说什么？ 离婚之前他不止一遍说过是乔若芙的性格有问题才让这个家争吵不休家宅不宁。 可刚才乔若芙的笑却好像一个无声的巴掌狠狠打到他的脸上。 好像在对他说——你看，哪怕没有我，你这个家也烂透了。 耳边是她妈和张秋来母女骂架的声音，眼前是乔若芙对他露出的，那带着嘲讽的笑。 还有小宝被吓到撕心裂肺的哭嚎。 所有人好像都在等着他去调解做主。 自从腿好之后就一直意气风发的江耀久违的感觉到了无力。 他根本无力处理眼下的局面。 现实也正如他所想。 更和乔若芙预料的一样。 那边打不出结果都觉得自己受了大委屈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折磨起了江耀，找江耀评理—— “儿子你给妈句准话，你是想要我这个老娘，还是想护着这小狐狸精！” 被当众骂作小狐狸精，乔玥珊哭声更大：“耀哥哥你快替我跟大姨解释解释，要不然我这真没脸见人了！我不活了！” 张秋来：“对啊女婿，你可快说句话吧，哪有你老娘这样的，简直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 她泪水涟涟：“我可怜的女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们难不成真想把她逼死？” 她装得可怜，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威胁。 “女婿我可和你说，我亲生的女儿就珊珊这么一个，你和我继女离了婚那是你俩的意思，和我没什么关系，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作为长辈可以理解。” “可你要是欺负我家珊珊，那就和我有大关系了！” “珊珊但凡被你老娘逼出什么事，我哪怕豁出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为我可怜的女儿讨一个说法。” “我清清白白的闺女，凭什么受你们这么羞辱？！” 每一字每一句，看似是一个母亲气急之下对女儿的维护。 可知道内情的人都能听明白，张秋来就是在用女儿的清白威胁江耀。 就差明着跟江耀说，你要是不对我女儿负责，那我豁出这条命也不能让你得了好。 江耀怕受威胁吗？ 当然怕！ 可另一边他老娘又在盯着他等着他表态。 寸步不让。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假如他今天再一次背弃自己老娘，以他老娘的性格，整件事只会变得更糟。 众目睽睽之下，竟是进退两难。 江老太太看出他的迟疑，气怒道：“我可是你亲娘！” “江耀，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放这儿，这家里有我没她俩，有她俩就没有我！” “我可不想和个一直惦记我东西的老贼同住在一个地方！” 张秋来：“你说谁是贼？” 她被戳伤了自尊，气到跳脚。 “女婿，你倒是说话啊，你就说你今个儿是要帮理还是要帮亲？” …… 这头，江耀被架在这，里外受气。 那头，同样被架在当场，陷入困局的还有仲翠霞的儿子唐正业。 看着面前一口咬定自己没得脏病的老娘，唐正业头疼非常。 “妈，我不是不信你，可你这说的也太离谱了，什么叫有人想害你？” “咱家谁能害你？我看你老真的是病到精神都出问题了。” 说话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离自己老娘远一点。 注意到他的动作，仲翠霞原本因激动而晶亮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不少。 深吸一口气，她认真道：“正业你信妈，妈没得那不好说出口的病。” “我现在的身体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有人存心想要害我。” 唐正业：“谁能害你？” 第29章 不寒而栗 唐正业是真觉得自己老娘脑子出问题了。 “妈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接受不了事实，可实话跟您说我也接受不了。” “你这病染得痛快，也不想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可你想过你儿子我以后怎么面对外边那些人吗？” “那么多人认识你，你得脏病的名声一旦传出去，外边人得怎么说你，怎么看我们这些和你朝夕相处的家里人？！” 他说这么多倒不是单纯的为了埋怨和控诉。 心里有怨是一方面，觉得自己说话在理又是另一方面。 “妈，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够清楚的了，没人会害你。” “难不成咱自家人宁愿自己名声不好，宁愿被人笑话一辈子，也要陷害你得个这样见不得人的病？”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唐正业是绝对不信的。 “都是一家人，没人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妈咱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了？能不能别闹腾了？” “我闹腾？”仲翠霞不敢置信地指向自己。 唐正业不耐烦：“可不是嘛，你都多闹腾了！” “我岳家那边都把电话打到我单位了，说我老丈母娘听我的话不让你看孩子，结果你恼羞成怒把人家给打了。” 这哪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啊？ “她是拦着不让你看孩子，那不是事出有因吗？你不能上来就打人啊！” “我老丈母娘都多大岁数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那儿哭，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请罪好了。” 他怨气极重。 “你现在没法带孩子，她顶上了，算是帮大忙了吧？” “结果你一个不乐意把人给打了，妈，哪有你这么做人的？她以后要是住院没工夫管孩子，你说你让小军和圆圆怎么办？” “我管！”仲翠霞说得斩钉截铁，“我得的不是传染病，孩子你找时间接回来吧。” 她是当正事说的，可她儿子却是当笑话听的。 唐正业摇头失笑：“行了妈，我那边还有事呢，没工夫听你在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 仲翠霞被他这态度气得浑身发抖。 “唐正业，我是你妈！你就对我这个态度？刚才数落我跟数落孙子似的，现在又跟我不耐烦上了，你小时候身体不好谁看了都说你养不活，是我……” “妈，我都说了别闹了！” 一脚踢到墙上，唐正业骂了句娘。 他烦躁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嫌我态度不好？我还没嫌你身上脏，没嫌你丢人，没说要把你送到疗养院去呢！” 他自认自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他妈养他小，他也没说不养她老啊。 就是摊上这么个自打生病之后脾气就越来越古怪的妈，他也挺心累。 “别逼我了，行吗？咱有病治病，我也不想当什么不孝子，你也别逼我当什么不孝子。” 仲翠霞瞪大眼睛：“你威胁我？” 唐正业叹了口气：“算不上威胁，心里话罢了。” “能当孝子谁都愿意当，可母要是不慈，作为子女的还要怎么孝顺？” 生病这段时间，仲翠霞听过太多难听的话。 可没有一句，比得上亲儿子亲口说出来的难听话更扎心。 她抖着嘴唇，下了狠心：“你信我这一次行不行？我说有人害我就是有人害我。” “假如这一次我猜错了，那我不仅愿意亲自去到你老丈母娘面前给她道歉，我还……” “我还自己从疗养院大门走进去！不用你嫌我这个妈碍眼，不用你送！” “你也不用背什么不好的名声，我自己愿意去疗养院的。” 一听这话，唐正业眼睛唰的一下，亮得让人心寒。 夜深。 一道有些驼背的鬼祟身影偷偷溜进唐正业的房间。 唐正业躺在床上，均匀的打着呼噜。 “这睡得还挺香。” 来人打趣了一句，惹得床上靠坐着的女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还不是你，一点不心疼儿子，医生都说安眠药不能长期吃。” “你倒好，就像这不是亲儿子似的，催着我多放药。” “我看给你儿子吃出事了怎么办，像仲翠霞似的。” 提到仲翠霞，二人都有些心虚。 他们没想过不过是一点安眠药，到了仲翠霞那儿反应竟然会那么大。 明明唐正业也被下了药，每天还是活蹦乱跳。 怎么同样的事到了仲翠霞身上……就变异了呢？ 也没心思偷情了，提起仲翠霞，女人心里慌得不行。 “仲翠霞那边怎么办啊？她绝对不能再吃安眠药了，再吃下去身上烂的地方就更多了。” 身体反应太大了。 大到她觉得棘手控制不住。 男人想了想，一咬牙：“还得下！没事，她体格自来就好，这点副作用能挺得住。” 能挺得住，但遭罪啊! 尤其想到眼前人还是和仲翠霞相伴了几十年的枕边人…… 女人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 男人以为她是被仲翠霞用药后的副作用吓着了，正要凑近了安慰，冷不防身后被人用了大力气一把拽了过去！ 本来俩人的事就是见不得人的。 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能专门杀出个人。 女人，也就是仲翠霞的儿媳杜从红忍不住尖叫出声。 就连男人——仲翠霞的丈夫唐本顺，此时此刻都被吓得心惊肉跳。 他下意识回过头，正对上仲翠霞那张满是怨气和狰狞的面孔。 “不、不……” 仲翠霞凑近，好让对方近距离观察到她脸上的疹子，咬着牙说：“不什么？你想说不对？” 她冷笑：“是不对，安眠药都给我下了，我竟然没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中招给你俩腾搞破鞋的地方，可不就是我不对嘛！” “不是……”唐本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抓个正着。 他脑子卡壳，解释起来也是磕磕巴巴的。 “你、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搞破鞋？我和小红清清白白的关系你少往见不得人的地方扯！” 没想到都被抓个正着了这死老头子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仲翠霞气极反笑，她也不和唐本顺掰扯，只是抬脚踢了下床上的儿子。 恨铁不成钢道：“还装睡？自己媳妇都被亲爹上手了，也亏得你还睡得着！” 要不是她拿进疗养院这事做赌，她的好儿子估计到死都发现不了自己亲爹竟然和他媳妇有一腿。 别说他了，要不是被乔若芙提醒，仲翠霞特意留了心。 要不是这样，估摸着她也是到死都不知道她身边竟然会有这么恶心的事！ 第30章 古希腊掌管巴掌的神 她一手抓自己老伴，一手要去打自己儿媳。 嘴里气急败坏全是对儿子的失望。 “之前巴巴骂老娘的时候多厉害，指着我鼻子冲我喊，还要给我送疗养院去。” “起来啊！那时候你多能耐啊！现在在这儿装什么死，脑瓜子顶上绿的都能跑马了，你还当哑巴冤大头呢？！” 床上。 唐正业气得浑身发抖。 闭着眼睛死死咬住拳头，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杜从红脸色苍白，魂都要吓没了。 被仲翠霞抓住之后连扇了好几个巴掌还回不过神。 和唐本顺搅和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事情会有暴露的一天。 可这日子过得太顺了，顺到她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 以至于一直到现在，措手不及，被婆婆堵到床上，她连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 尤其丈夫竟然也一直醒着…… 杜从红现在满脑子就一句话——完了，她这辈子都完了。 脸上又挨了重重一巴掌，她哆嗦着抓住婆婆的手。 仲翠霞：“好啊，你还敢还手？！” “不是……妈……我错了，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还想编什么瞎话糊弄她？! 仲翠霞心火更盛，啪的一下打掉儿媳抓自己手腕的手，竖着眉毛喊：“你少给我扯这些没有用的，老娘不傻也不瞎！” 这甚至都不是普通的背叛。 如果只是被枕边人和儿媳背叛，仲翠霞不会恨到这个地步。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不仅背叛她，拿她当傻子耍。 他们……还想让她死啊！ 明知道给她下的安眠药，她吃了有副作用，那也下。 还加大剂量的下。 之前看出来她病要好，为了不让她好，还特意换了她的药。 更甚至他们心里明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可他们还是昧着良心，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指责她得了见不得人的脏病。 害她也就算了，竟然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泼她脏水。 他们是想把她逼死啊！ 连条活路都不准备给她留啊！ 仲翠霞状若癫狂：“今天你们就算说出花来，我都不可能放过你们！” “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稽查队告你们去。” 和江老太太被抓的那一次，男未婚女丧偶情况不一样。 唐本顺和杜从红光是从身份上就罪无可辩。 最起码值两粒‘花生米’。 性质太恶劣，连下放改造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仲翠霞阴恻恻的说：“你俩放心，就凭你们对我做的这些事，事情传出去，等你俩死了保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也算求仁得仁了。” “不是爱搞在一起吗？这下好了，死都能死在一起，骨灰盒也能被扔到一起，说不定骨灰还能一起被扬了呢！” 多好的缘分，她这人热心肠，就好成全人。 唐本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疯了？” “家丑你还想往外扬？！” 仲翠霞：“你个老不死的你也知道这是家丑？” 脸上同样挨了好几巴掌，唐本顺气到满脸通红。 意识到自己和这死老婆子说不通，他转头看向已经调整好情绪睁开了眼睛的儿子。 尴尬的咳嗽一声，他不自然道：“正业，你快管管你妈，她最听你的，你看看你妈现在像什么样子，闹个没完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被点到名，唐正业两眼发直看了他爸好一会儿。 终于说出了自闹剧爆发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说—— “爸，你真的觉得这是没事找事？你觉得你和我媳妇滚到一起给你儿子我戴绿帽子，这是小事，甚至不算是个事？” 一句话，直接把唐本顺问到说不出话来。 老脸上闪过尴尬，他吭哧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唐正业：“爸，你说我妈最听我的，让我管管她，呵，我是不是管我妈管得太多，忘了管你了？” …… “噗！” 听仲翠霞讲到这里，乔若芙刚喝进嘴里的水好悬没一口喷出去。 她咋舌：“你儿子真这么说的？” “那可不！我一点儿不带夸张的！” 仲翠霞都乐了：“你是没看着那老不死的听完他儿子的话，那张老脸有多难看。” “而且还动手了。” 乔若芙惊讶：“他们父子俩动手了？” 仲翠霞纠正：“准确点说，是唐正业把他爸给打了。” 有时候一个人受完刺激，看似情绪稳定下来了，说不定内里已经疯了好一会了。 那时的唐正业就是这种情况。 就差一点火星子就要爆发了，好巧不巧，唐本顺主动点火去了，好悬没被‘炸死’。 仲翠霞光是想想唐本顺那老畜生被打得有多狠，她就想笑。 当时她还鼓掌叫好了。 对于她儿子，她不是不恨、不怨。 没看她直到现在都只愿意像叫外人一样叫她儿子全名嘛。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看到她那畜生儿子打畜生爹的时候，她是真爽。 她那畜生儿子终于干了件合她心意的事。 “我还以为他要当绿头王八呢。” “可算是有点血性，要不然我更瞧不起他！” 俩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厨房，见乔若芙弄了一锅鸡爪子，仲翠霞龇牙咧嘴。 “怎么吃上这玩意了？” “是不是手头紧？你等我回头给你弄点肉票。” 和乔若芙上辈子生活的花国不同，这里看似历史进程和背景与她上一世大差不差，可终究还是两个世界。 人们的某些生活习惯还是有挺多不一样的。 就比如这鸡爪子。 不少人觉得鸡爪子脏，吓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逼着自己去吃。 像供销社，更是连卖都不会去卖。 能买到鸡爪子的地方，也就是鸽子市。 很便宜就能从老乡手里买到一堆。 所以看到乔若芙在做鸡爪子，仲翠霞下意识以为她这是生活紧紧巴巴，日子难过，实在过不下去连鸡爪子都开始吃了。 乔若芙和太多人解释过这个问题，也是无奈：“仲婶，鸡爪子其实挺好吃的，我不是过不下去了才吃它，是我确实爱吃这一口。” 见对方半信半疑，乔若芙转移话题。 “那之后呢？仲婶你刚才话说到一半还没说完呢，你家里的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啊？” 关于鸡爪子，她现在解释得再多，仲翠霞也不一定会信。 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在嘴硬，要面子，脑补她现在日子过得有多惨。 所以不用多说，等一会儿出锅了让仲翠霞吃上一口仲翠霞就能明白了。 一口好滋味能抵得上一万句解释。 乔若芙还是好奇她家里的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是告到稽查队了吗？” “没有。”怕乔若芙误会，仲翠霞赶忙补充，“但也没放过他们，比让他们死了还难受。” 第31章 好家伙，原来那是野种啊 她要是这么说，乔若芙可就不困了。 “比死还难受？” “对。”仲翠霞狠狠一咬牙，“比死还难受！”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个女儿但是已经走了三年了。” 乔若芙点头。 提起女儿，仲翠霞满眼沧桑。 “我女儿是下乡的时候出了意外，本来都说好要分配到一个离家近、富裕、还有熟人帮着看顾的生产队。” “可没想到临到出发前，那个生产队的分配名额被杜家小闺女给占了。” 乔若芙：“杜家？” “我儿媳杜从红的娘家。”哪怕现在想起当初的事，也让仲翠霞恨得不行，“我给我女儿铺好的路，硬是被她老杜家的闺女捡了个现成的。” “我知道之后直接就打上杜家的门了，没别的，就想着能换就换回来，不能换最起码我也得要个说法，不能让我女儿白受了这委屈。” “当时杜家人说得轻松，说听杜从红回娘家提了一嘴，说我在近边的生产队里有熟人，关系还不错，那一阵子走动频繁。” “他们咬死了说不知道我女儿也要下乡，还以为我是为了亲家特意找的关系想照顾他们女儿呢。” “所以就让杜从红把名额报上去了。” “杜从红说她是以为家里逼着她换名额，不敢和娘家闹掰，这才硬着头皮把名额给换了。” 仲翠霞苦笑：“反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杜家人咬死了说不知道我女儿下乡，杜从红则是干脆认错，说是怕和娘家闹掰所以用嫂子的身份把家里小姑子的名额换给亲妹妹了。” 那样混乱的场景，乔若芙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她问：“后来没换回来？” 仲翠霞摇头：“要是换回来了，我女儿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当时是我太天真，杜家一直说他们其实也给自家女儿在要去的生产队里找好了关系。” “是看我这边做的准备更全，才让他们闺女去了我找了关系的近边生产队，觉得是承了我一个大人情，没想到是抢了我为我女儿铺的路。” “他们怪杜从红回娘家不把话说清楚，杜从红当时怀着孕，抱着肚子要死要活的要磕头道歉，最后孩子还折腾没了……” 听到这儿，乔若芙咋舌，感慨仲翠霞儿媳妇可真豁得出去。 为了平息事端竟然能把苦肉计使到这个地步。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评价的。 仲翠霞听完之后苦笑道：“你比我清明，一听就知道她那是苦肉计。” “可我当时愣是没看出来，杜从红孩子没了，我女儿也吓着了，稀里糊涂就认了换地方下乡的事。” “她是个好孩子，不愿意让家里人因为她闹得太僵，还安慰我说杜家也给他们女儿找了关系，只是地方更远一点，不会有事。” “杜家的女儿用了咱家的关系，她就去用杜家找的关系，还能出远门见见世面，也算皆大欢喜。” 说到这儿，仲翠霞有些哽咽。 哪里是皆大欢喜，她的女儿送了命客死他乡啊！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初就应该闹个天翻地覆也要把名额给换回来。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好糊弄，那么蠢啊！ “那个时候唐本顺父子俩轮番和我置气，骂我小题大做，问我杜从红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我亲孙子没了，我是不是就满意了。” 那一阵子，她受千夫所指。 被埋怨到甚至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做错了。 也因为心里过意不去，还任劳任怨的照顾了杜从红的小月子。 乔若芙迟疑着插话：“……仲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啊。” “我就说是可能。” “可能什么？” 乔若芙：“你说……杜从红当时流掉的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你儿子他爹的？” 她儿子的爹……那不就是唐本顺那老畜生吗！ 看仲翠霞猛的瞪大了眼。 乔若芙合理推测：“你想啊，杜从红当时孩子没了，你儿子唐正业冲你发火这个咱们都可以理解，他觉得他的孩子被你给闹没了嘛。” “可唐本顺为什么也发那么大的火？” “是担心姘头的身体，还是心疼那个还没出世的……孙子？” 仲翠霞神色怔然可说出来的话却极其笃定。 她说：“不可能是担心杜从红身体，杜从红那一次流产看着严重实际上恢复得特别好。” 还是多亏了她的功劳。 小月子伺候的好。 现在想想，她简直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也不会是心疼那个没出世的孙子，他这个人从不怎么关心孙子孙女。” “没带过，对两个孩子也没有多少耐心，我还因为这事埋怨过他。” “说别人家当爷爷的都恨不得把孙子孙女捧在手心上，他怎么和正常长辈不一样，一天就知道躲清闲。” “他给的回答是说他不喜欢小孩……我竟然信了！” 仲翠霞气得满脸通红：“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对啊！除非那是他的孩子，不然他怎么可能发那么大火。” “他又不疼孙子，小军都那么大了生病什么的也不见他着急，一个还没有出世的孙子没了，他倒是心疼上了，这根本就有问题啊！” 她捂脸：“这么一看，我和我那畜生儿子活的简直就是个笑话。” 乔若芙同情的看着她：“所以当时杜从红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八成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那孩子是谁的，也知道那孩子一旦生下来麻烦就多了。” “她还得一辈子提心吊胆不让唐正业发现那孩子的身世。”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不要那个孩子，且找到一个背黑锅能让她合理流产的‘挡箭牌’。” 至于为什么要‘挡箭’？ 看唐本顺对于孩子没了之后的态度就知道了。 唐本顺老来得子对杜从红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期待的。 即使知道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是个隐患，老来得子的喜悦也摧毁了唐本顺的理智。 他一定是想留下那个孩子的。 杜从红却不那么想。 两人之间一定存在着分歧，杜从红既不想要孩子又不想和唐本顺翻脸得罪唐本顺。 所以……乔若芙朝仲翠霞抬抬下巴，背锅的这不就在这儿呢嘛。 仲翠霞：“……” 仲翠霞简直要气死了！ 她感觉她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和傻子！ “我说杜从红身体那么好，当初不过是吵吵几句，推搡几下，都没摔跤孩子怎么会说掉就掉，合着是早就想好了要算计我呢！” 第32章 送杜从红去地狱 抢了她给女儿铺好的路给自己娘家妹妹还不够。 还算计着让她背野种掉了的锅。 仲翠霞现在都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去，她再狠狠收拾杜从红一顿。 她冷笑：“还好我没直截了当的把她送稽查队去。” 杜从红如果死得太干脆，对现在恨毒了她的仲翠霞来说，都算是一种伤害。 乔若芙好奇：“那杜从红现在……” “在乡下呢。”仲翠霞冷笑，“我让她选是去稽查队认下流氓罪，还是去我女儿当初被她坑去的生产队给我女儿报仇。” “两个选择她总得选一个，她要是不选我就替她选。” “然后她选择了去我女儿之前下乡的生产队。” 至于她儿子同不同意…… 仲翠霞以前特别恨她儿子的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可当这些特质冲着的是杜从红的时候，她又觉得畅快极了。 一直到杜从红坐上火车，她那畜生儿子都没出声拦一下。 仲翠霞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杜从红当时的脸色有多不敢信、多崩溃。 大概是觉得最后关头唐正业总会因为舍不得她，把她留下来吧。 却不想……那就是个无情无义的。 “小乔大夫你知道吗？我事后问那小畜生，问他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护着杜从红。” “你知道他怎么回我的吗？” 乔若芙猜测：“他恨杜从红？” 这也可以理解，杜从红这顶绿帽子给唐正业戴得又大又结实。 唐正业不恨就怪了。 可仲翠霞听后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他跟我说假如杜从红还留在这儿，他了解我，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要么会把事情给捅出去，要么会和杜从红闹一辈子。” 乔若芙恍然：“所以他这也算是变着法的护住了杜从红？” “也不是。”仲翠霞一脸讥讽，“他说为了避免以后丢更大的人，不如让杜从红给他妹妹报仇去。” 说白了，就是怕事情被传出去，他被人知道自己媳妇和自己老爹搞在一起。 所以为了不被人笑话，他再喜欢杜从红，以前再待对方如珠如宝，哪怕杜家用两个孩子做要挟，他也巴不得对方滚得远远的。 省得连累他丢人。 所以不是有多恨，就是单纯的怕丢人。 乔若芙无语。 不止是她无语。 实话实说，仲翠霞最开始了解到自己儿子想法的时候，也觉得无语。 可随后又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 谁让那小畜生之前就是这么对她的呢，生恩养恩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唐正业的面皮。 多可笑。 而更可笑的是，这样的垃圾玩意竟然是她仲翠霞生养出来的。 乔若芙不放心：“杜从红心眼那么多，真的会甘心就这么离开，去给你女儿报仇？” 她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仇，可一个知青去到偏远生产队刚过一年就客死他乡。 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仇。 她还记得仲翠霞之前提过一嘴，说女儿嫁的远。 这么一结合起来，猜也能猜到，仲翠霞的女儿不是心甘情愿嫁的人。 没有一个知青会在下乡仅一年甚至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在还对回城有盼望的时候，甘心嫁到当地。 仲翠霞女儿嫁了人又没了命…… 可想而知，那年轻又无依无靠只身一人在外的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不愿细问，打听得太细，对一个母亲来说太残忍了。 仲翠霞眼神阴狠：“她不干也得干！” 没什么甘不甘愿的，她女儿当初被调换名额去到那样偏远的生产队，难不成就是甘愿的？ 既然是杜从红造的孽，那现在因果有循环，杜从红就得去给她女儿报仇。 “她走之前我逼她写了一份认罪书，上边清清楚楚地写了她是怎么和唐本顺搞破鞋又是怎么害我的。” “包括她害我的原因也写得清清楚楚。” 对上乔若芙的眼睛，她知道乔若芙心里想的什么，于是先一步解释道。 “她不是因为唐本顺才害我，她早在三年前，也就是我女儿出事之前就想害我了。” 这还是她由着唐本顺和杜从红两个人狗咬狗‘咬’出来的事实。 “那个时候我收到信知道女儿在乡下日子过得不好，所以和家里商量想要提前退休把工作让给女儿。” “这么一来她有了正式工作就能回城。” “可当时杜从红不愿意，她觉得我国营饭店的铁饭碗是她的，所以为了阻止我，她在我家门口的楼梯上抹了油。” “什么玩意？”乔若芙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可是楼梯，可不是台阶！” 仲翠霞表情讥讽：“可不就是楼梯嘛，我要是摔死了以她和那爷俩的关系，工作自然而然就会落到她头上。” “只可惜我命大，摔是摔了，但扶住扶手了，人没死可也摔得不轻。” “脚腕骨折手术住院养了三个月，我可怜的女儿也就是在那期间出的事。” 仲翠霞悔不该当初，只怪自己当初太傻，根本不知道楼梯上的油是杜从红抹的。 她还以为是谁家打完油上楼的时候油瓶子洒了。 “那是她第一次害我，大概是尝到了甜头，拦住了我没让我把工作给出去。” “所以现在又想利用我对安眠药过敏这茬儿让我办病退，好顺理成章接了我的铁饭碗。” 杜从红是等不下去了，却没想到她吃安眠药的副作用会那么大。 怕她真出什么事再惹人怀疑，吓着了才会问唐本顺还要不要继续给她下药。 唐本顺也狠，嘴皮子一张就说药还得给她继续下，半点不顾及他们夫妻几十年的情份。 一旦事成，仲翠霞都不敢想等待她的晚年是什么。 她心有余悸：“小乔大夫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点醒我，我也想不到给我下药的会是她杜从红。” 毕竟她之前可是一点都没发现杜从红和唐本顺的奸情。 是乔若芙提醒了她，说她只要吃过药身体肯定就会有感觉。 而别人既然想给她下药，肯定就要找机会对她献殷勤，哄她吃东西或是喝东西。 总不能是她自己做饭然后自己给自己往饭菜里加料吧？ 仲翠霞没那么傻，被这么一提醒，再顺着提醒一去想，她就知道自己该怀疑谁了。 刨除一日三餐大家都在吃且都没吃出事之外。 她能入口的东西，且入了口还觉得有些奇怪，身体有感觉的东西。 就只有杜从红每天晚上单独给她和唐正业泡的麦乳精了。 美其名曰是着重照顾他们娘俩的身体，杜从红说自己舍不得喝，唐本顺则是主动说了不喝。 所以只有这麦乳精最是可疑！ 而且仲翠霞仔细回想，她每次喝完麦乳精好像都困得特别快，睡眠特别好。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想……太不对劲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劝她儿子相信她，按她说的假装喝光麦乳精然后装睡的原因。 事实证明。 她没怀疑错也没赌错。 仲翠霞冷笑：“杜从红干了那么多事，耍了我那么多次，所以这一次，我也耍了她。” 乔若芙挑眉，不解其意：“耍杜从红？” 第33章 后半辈子在折磨里过吧 仲翠霞点头，一点不卖关子：“我跟她说，只要她找出当初欺负我女儿致死的人，杀人埋尸替我女儿报了仇。” “那么我不仅会放过她，撕掉认罪书，我还会把她最心心念念的铁饭碗给她。” 仲翠霞说得意味深长：“所以她一定会按照约定去到那个生产队，给我女儿报仇。” “只要她不想躲躲藏藏一辈子，就一定会选择相信我，赌一把。” 当了这么多年的婆媳，杜从红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向来是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可杜从红没想过，在绝对的仇恨面前，她凭什么还要拿道德原则约束自己？ 凭什么还要说话算数。 仲翠霞眼神幽深：“很快，杜从红就会体会到我女儿当初的心情。” “一个人只身在外深陷泥潭却求助无门。” “跑，还不甘心。” “为了回城她就只能逼着自己苦熬挣扎更甚至……和人拼命。” 她女儿遭过的罪，她就要让杜从红这个罪魁祸首也遭遇一遍。 杜从红的处境只会比她女儿当年更难，谁让杜从红还得给她女儿报仇呢。 “她们老杜家不是在那生产队有关系吗？我倒要看看是真有关系还是假有关系，为什么这关系到了我女儿那儿就不顶用了。” 她这辈子都不会把工作给杜从红。 她就是要耍杜从红。 杜从红若是在乡下和当年害死她女儿的人同归于尽，也就罢了，人死债消。 可那贱人要是命大，活着回来了…… 她就会在杜从红最高兴的时候，拿着杜从红签下的认罪书，直接把人举报进去吃枪子儿！ 见仲翠霞在那儿一抽一抽的笑，黑化意味十足。 乔若芙为了庆祝她大仇马上得报。 伸手从锅里给她捡了俩鸡爪子放到碗里。 好事成双嘛。 仲翠霞直接被鸡爪子打断狞笑，大惊道：“我可不吃！” “不是嫌弃你手艺，我确实不吃这玩意！” “尝尝。” “不尝。” 仲翠霞在国营饭店当服务员，本身就是挺爱吃的一个人。 可看着眼前这红棕色酱汁诡异粘稠的鸡爪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嘴。 光是看着，感觉都要做噩梦了。 她自动转移话题：“咳，那什么，反正我家的事暂时就是这样了，我就说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特别巧。” “我要不是偶然认识了小乔大夫你，指不定现在头七都要过了。” 乔若芙：“别叫我小乔大夫了，叫我小乔就行。” “成，小乔。”仲翠霞傻乐，“婶子是真心感激你，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在我这儿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说什么外道话了。” “最近我一直想着给你找个正式工作，别嫌婶子多管闲事啊，你现在离了婚又拉扯俩孩子，还是农村户口没有供应粮，没工作根本不行。” 她也不说虚的。 “婶子不是不愿意走最简单的路子把自己的铁饭碗给你。” “你要是愿意要这铁饭碗，婶子明天就能去办退休去，可我总觉得你不适合做我这个工作。” “不对路子。” 她还记得乔若芙第一次给她看病时的情形，那个时候哪怕她们互相不认识只是第一次见。 她也觉得这个人看起病来给人一种特别踏实信服的感觉。 即使乔若芙很年轻。 可就是无端让人觉得安心。 所以之前，当乔若芙特别笃定的说她得的不是脏病的时候，她那么快就接受了乔若芙的说法。 哭得那么丢人。 她是真心信任乔若芙的医术的。 “你上次说没有行医证，咱可以考，以你的能力肯定考得下来。” “但在考之前总得有个地方先过渡一下，不能让你们一大两小一直在这儿吃老本不是？” 仲翠霞说得诚恳，她的确是在设身处地的为乔若芙着想。 没有一点私心。 “所以这段时间婶子给你寻摸着两个挺靠谱的工作，你先听听，要是没瞧上，婶子就再帮你寻。” 乔若芙有些手足无措。 她独立惯了，也不擅长和人开口求助。 除了梦里帮过秦家兄妹，她死后秦家兄妹为了报答她，替她奔走叫屈之外。 她对江家人的付出甚至都没有得到过肯定。 她早就习惯了付出得不到回报所以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却不想仲翠霞给了她这么大一个……不，两个惊喜，这可是两个正式工的工作。 “婶子谢……” 仲翠霞：“可别跟我说谢谢，咱俩别那么客气，说谢谢也应该是我和你说谢谢，我这条命都是你救下来的。” 她拉着乔若芙。 “你听我说啊，这其中一个工作是咱市疗养二院的管床大夫。” “不是坐诊大夫，没办法，你现在没有证，咱先一点一点来。” 乔若芙有些懵：“疗养院？” “对，就是疗养院，唐本顺现在就在这个疗养院呢！” 仲翠霞一脸的解气，用了四个字概括她枕边人眼下的情况：“生不如死。” 她既然收拾了杜从红，又怎么会放过唐本顺。 让她和唐本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往下过日子……她办不到。 可碍于杜从红选择了去生产队帮女儿报仇，她又不好单单举报唐本顺一个人。 搞破鞋是两个人甚至更多个人的事。 她把唐本顺举报了，那杜从红也得被抓回来，这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 仲翠霞：“那天晚上唐正业把他爸打进医院了，下手挺重还专往脑袋上招呼。” “我一想，反正都住院了，干脆就转到疗养院，剩下的日子就别出来了。” 当着乔若芙的面，仲翠霞从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和报复。 “光是护工我就给他雇了俩，一个脾气不好，一个喝大酒。” 那俩人凑一块儿不折磨死那老不死的，她都跟那老不死的姓唐! 看着仲翠霞恶狠狠的表情，乔若芙都不敢深想唐本顺在疗养院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只是问：“你儿子也同意？” 男人总会共情男人。 即使那是个老渣男。 可唐正业的脑回路又和正常人不大一样，所以乔若芙还真挺好奇对方对于这件事的反应的。 仲翠霞：“决定是我做的，他知道之后那老不死的都已经转完院了。” “然后他二话没说，去先前的医院托人帮着开了个证明，好像是想证明那老不死的脑子确实出了问题，没有自理能力了。” “他这证明一开完，之前还纳闷那老不死的好好的怎么进了疗养院的人，现在都不纳闷了。” “反倒还说我们送的好，说以那老不死的情况确实应该早点送去做专业的疗养康复。” 她笑得不行：“亏得那老不死的现在还天天盼着有人能发现不对救他出去呢。” “殊不知他的好儿子连他生病证明都给开出来了，压根没人起疑过去救他。” 乔若芙不得不承认：“这事办的……倒是符合你儿子的性格。” 不留一点儿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把柄。 事情办得又绝又绝情。 仲翠霞说：“他们爷俩以前老计划给我送疗养院自生自灭去，现在好了，那老不死的自己去了。” “至于唐正业那小畜生，他现在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和杜家翻了脸，日子过得稀碎。” 放在从前，她肯定是要帮忙的。 可现在……她又不是贱得慌，何必去帮那样冷心冷肺的白眼狼！ 反正那白眼狼又不会丧心病狂到虐待孩子。 乔若芙听明白了这里的疗养院该是不太好，类似她上辈子精神病院或是不算好的养老院之类的地方。 下意识不大想去那里工作。 她到底是医生，不愿意一头扎进会虐待病人的地方。 她问：“仲婶，你刚说的另一个工作是……” 第34章 一只鸡爪引发的闹剧 “是轧钢厂的厂医。” 乔若芙：“轧钢厂……厂医？” 仲翠霞说话大喘气：“学徒，厂医学徒。” 她摸摸鼻子：“你别看就是个学徒，可一个月工资27，都赶上厂里一级工了。” “而且轧钢厂厂医是我老相识，你去了也不用怕受欺负。” “当然，工资肯定是比疗养院那边低一些，所以就看你更想去哪边工作。” 乔若芙不是不知道好赖的人，这年头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抛出去都能被人抢破头。 一个铁饭碗卖三百五百都有人买。 仲翠霞一下子给她找了两个，想也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回握住那双干瘪粗糙的手，乔若芙眼圈泛红。 自她离婚，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只有仲翠霞在操心她一个人以后要怎么生活。 “婶子……” 哽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余光却看见门外忽然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是江小宝。 几日不见，江小宝比她上次见的时候明显胖了一圈。 像吃了催肥的化肥一样。 本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都小了不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直转到乔若芙给仲翠霞夹到碗里晾凉的鸡爪子上。 他撇嘴：“怪不得大胖他们笑话我，你真恶心，连鸡爪子都吃。” 他话落，身后跑过来的一串小孩立马哄笑出声。 叫大胖的孩子使劲儿拍手起哄：“我就说看见江小宝他妈买鸡爪子了，你们还不信。” “江小宝还说什么他天天在家吃大肥肉，呸！他是谎话精！” 大肥肉？ 乔若芙看着胖起来的江小宝皱起眉头。 她说怎么几天不见本来伶伶俐俐的小孩子突然变得有些痴肥了。 合着是天天在家里炫大肥肉呢？ 察觉到她的注视，江小宝红着脸尖叫：“看什么看！穷酸鬼！” 骂出‘穷酸鬼’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嘴脸和江老太太简直一模一样。 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他不停的在那高声反驳外头几个小孩子的起哄—— “我就是天天吃大肥肉，馋死你们！大胖你才是撒谎精呢，我奶都说了你家里穷的叮当响，你都不知道肉是什么味！” 小孩子自尊心强，被江小宝戳伤了自尊，大胖也顾不上害怕乔若芙了。 他站在外头指着厨房里的乔若芙，同样扯个嗓子跟江小宝喊：“你撒谎！你妈都吃上鸡爪子了，你家才是穷的叮当响！” “略略略，还说自己顿顿吃肉，吃鸡爪子肉吗？给狗狗都不稀得吃！” “我要是像你这么会说大话，那我也能吹我天天吃肉，吃什么肉？吃鸡爪肉！” 他比江小宝年纪大，说话也比江小宝利索。 几句话嘲笑完登时又引起了一阵哄笑。 江小宝气到眼泪都出来了：“我家就是顿顿吃肉！她不是我妈，就她会吃鸡爪子，她最恶心！” “我妈是乔玥珊，她天天给我做肉吃，馋死你们馋死你们！” 听了这话，仲翠霞心头火起：“嘿这小白眼狼！” “小乔你别听这小白眼狼放屁，喂了两口肉连亲妈都不认了，要我说这就是随了你那个前夫的根儿了。” “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仲翠霞要是早知道乔若芙以前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连个屁大点的孩子都能欺负她，不认妈。 她早劝着乔若芙离婚了。 还斗什么小三，这样的家还要它干什么！ 乔若芙淡定的给她顺毛，就像眼前不认她的不是她亲生儿子一样。 她说：“我早就不在意了，就像你对你儿子，现在还会失望生气吗？” 不会。 原本气得火冒三丈的仲翠霞一下子消了音。 人和人之间很少能真正做到共情，可这一刻，仲翠霞是真觉得自己和乔若芙共上情了。 即使她们年岁相差不小，但经历竟是该死的相似！ 养出来的孩子也都随了根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看着门口大喊大叫认别人作母的小屁孩。 老话常说三岁看老，仲翠霞甚至觉得就江小宝这样的，长大了说不定比她儿子唐正业更畜生。 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竟然预判对了，仲翠霞也不置那劳什子气了。 她太懂乔若芙现在的感受了，对于这种白眼狼儿子，跟他生气伤身体都犯不上。 可要说一点气不生，也是假话。 看着这破孩子在那扯个脖子喊……憋气呀！ 于是思前想后。 仲翠霞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不是打别人家孩子。 而是…… 在江小宝再一次嫌弃地看过来的时候，仲翠霞一把抓住碗里的鸡爪，酱汁顺着骨头像血一样缓缓下淌。 她故意张开‘血盆大口’，表情狰狞的狠狠咬了一口! 嚼着鸡爪的四根脚趾，她双眼放光死死盯着江小宝说：“好吃，像某些不听话的小孩的手爪子。” 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把一根鸡趾叼在嘴边，眼神意味深长地去看江小宝藏在身后的手。 这样的画面，对于大人来说可能还能接受。 能看出来她是在故意逗小孩。 可对于像江小宝这样的小孩来说……就听哇的一声，刚才还耀武扬威说自己顿顿吃肉的江小宝。 此时已经跑得就剩下一道残影了。 边跑边哭，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是晚上肯定会做噩梦的程度。 其余孩子也跟着四散奔逃，热闹来的快散的也快，乔若芙嘴角抽了抽，半晌之后…… “噗……” “哈哈哈……” 两个大人笑得前仰后合。 仲翠霞又狠狠咬了一口鸡爪，解气道：“吓不死他个小兔崽子，我让他顿顿吃肉，看他这下还能不能吃进去肉！” 没得到应和，她抬眼，正对上乔若芙弯起的眉眼。 纳闷问：“你这什么眼神？心疼那小兔崽子了？” “不是。”乔若芙指了指仲翠霞手里的鸡爪，揶揄道，“不是死也不吃吗？” “咳咳咳……”呛咳声撕心裂肺，待平静下来之后，仲翠霞不得不承认，“其实……不难吃。” “只是不难吃？” “咳，比我想象中好吃。” “就只是比想象中好吃？”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这人，还不依不饶上了，特别好吃行了吧！以前我还真不知道这玩意能做得这么好吃，等会我走之前你给我装几个我回去啃。” “吸溜……你说这玩意儿你咋研究出来的呢，还越啃越有滋味了……” …… 傍晚。 江家。 江小宝躲在被窝里哭到乔玥珊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江耀被他吵得头疼，狠狠一掀被子，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第35章 曾经的誓言实现了吗? 江小宝瑟瑟发抖，哭声震天。 张秋来逮住机会就给乔若芙上眼药。 埋怨道：“还不是若芙，你说孩子还这么小，她非得跟孩子置气。” “小宝下午本来高高兴兴的去找她这个妈，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哭着跑回来的。” 江小宝本来因着被打嘴巴子的事儿，和张秋来这个便宜姥姥关系不好。 现在听到便宜姥姥向着他说话，一下子就把‘旧怨’给放下了。 张个大嘴就开始告状：“她吃鸡爪子！大胖他们都笑话我！” “我不要那么丢人的妈！不要她当我妈！” 听到‘鸡爪子’这三个字，原本还因为小孙子被惹哭而怒气冲冲的江老太太，表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刚才她还在那儿见缝插针的叫嚣着要去找乔若芙算账。 现下却是突然没了声响。 和她一样沉默的。 还有江耀和江大宝。 张秋来没发现不对，还在那儿暗暗撺掇：“要我说江耀你就应该和若芙好好谈谈。” “这离婚了实在不行分远点住，住得近了反倒事多，她还爱招惹孩子，时不时的就要把孩子给惹哭一场，这哪行，老这么哭身体再哭坏了。” 她是针对乔若芙，但没想到本来应该和她同仇敌忾，一起针对乔若芙的江老太太就像吃错了药似的，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了她—— “我孙子的事用得着你管？用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张秋来：“……？” “不是，老姐姐，我这不也是为了孩子好……” “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江老太太调转后的矛头使劲儿戳她，“这也不是你亲外孙，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什么样人我还不知道？你能有什么好心？” 两个老太太这段时间没少对上。 江耀不会处理这乱糟糟的关系，两边又都不愿意退让，他就只能这边委屈了补偿这边，那边委屈了再补偿那边。 两边一看这情况，更较劲儿了。 所以江小宝对外说的天天吃肉一点没撒谎，江家现在确实是顿顿吃肉。 上一顿张秋来说嘴里没肉味，吃上肉了，下一顿江老太太必定会要肉要得更狠，还要连吃带拿给大儿子送。 没有一个站在江耀的角度体谅江耀，她们站在自己的角度只觉得要得少，就要便宜了老对头更占便宜。 人的胃口是会被越养越大的。 这句话以前乔若芙对江耀说过。 江耀只觉得她在小题大做，一点小事也要抠抠搜搜，刻薄老人。 可现在……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乔若芙是对的。 天真的是他。 感受到张秋来一边被他老娘说得掉眼泪，一边拿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他。 他心里清楚，这是朝他要补偿呢。 因着被他老娘‘欺负’了，所以在等他主动开口给好处安抚呢。 被这么明晃晃的算计，他心里忽然就累到无以复加。 耳边是孩子不懂事的吵闹，翻来覆去的说乔若芙吃鸡爪子害他被小伙伴笑话…… 鸡爪子…… 闭了闭眼，江耀心脏闷闷的难受。 无视张秋来诉委屈讨好处的眼神，他转身大步朝外走。 江大宝跟在他身后，远远的，还能听到张秋来故作慈爱的哄江小宝：“小宝别哭了，你爸这不是给你出气去了嘛……” 出气？ 江耀冷笑。 听见这声冷笑，一直跟在后头不作声的江大宝抬起头，小脸因着情绪紧绷皱成一团。 “爸……” “嗯？” “咱们……能不能给她多一点钱和票？” 这里的‘她’，指的自然是乔若芙。 江耀没说话，江大宝小声说：“我以前说等我长大了，让她吃肉，再也不用吃鸡爪……” 听到这话，原本自顾自往三进院走的江耀猛地停下脚步。 看向大儿子的眼神复杂难言。 他小儿子能记事的时候，江家的日子照比之前已经好过太多。 不像最开始他因为站不起来不能出去工作，家里又没有长辈接济，亲戚还想趁火打劫，一家人只能靠着每个月分到的供应粮和救济粮紧紧巴巴的过日子。 把供应的细粮和老乡换成更多的粗粮，一家人省着吃，勉强不会把人饿死。 那个时候，乔若芙每次想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都会去买最便宜没人愿意吃的鸡爪子。 做出特别好的滋味，两大一小凑在一起吃得满嘴流油。 江大宝当时就和小宝现在一个年纪，其实吃不了多少，但每次吃还是会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他也知道鸡爪子不是什么‘金贵肉’，每次和小伙伴说自己吃的是鸡爪子还会像小宝今天这样，被人笑话。 可他还是爱吃。 实在是他妈做得太好吃了，他舍不得赌气不吃。 所以怀着纠结的心情，他好几次吃完之后一抹嘴，苦大仇深的和乔若芙说，说等他长大了，肯定顿顿让乔若芙吃上大肥肉！ 让他们一家再也不用吃鸡爪子，不用让人笑话。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小小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和乔若芙保证，看得乔若芙心都要化了。 有好几次江耀也听过这样的傻话，笑得眉宇间的郁气都少了不少。 可直到乔若芙和江耀离婚，江大宝也没记起曾经最真心的保证。 他没让他妈过上好日子，也没让他妈吃上一口大肥肉。 在他们围着桌子顿顿有精贵肉吃的时候，他妈又吃上了鸡爪子。 所以刚才在家里，江大宝会沉默，江耀会不发一言，而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大概是最不愿他们回忆起那段曾经的人了。 因为在那段回忆里，二儿子一家在抱团取暖，日子险些过不下去，而她，却在大儿子家里吃香喝辣。 想起当时江老太太的嘴脸，江大宝仰着小脸，面上带着真实的疑惑：“爸，为什么现在天天给奶和张姥姥吃肉？” 他喜欢乔玥珊，乔玥珊吃肉他可以接受。 可为什么还要给他奶吃？他奶都没给他们买过肉，以前还嫌弃过他们一家吃鸡爪，即使那已经是他们那个时候能吃到的最好的肉了。 对于大儿子的疑惑，江耀只能选择沉默。 心里却更堵了。 …… 乔若芙打开门就看见江耀跟尊门神似的杵在门外。 她后退一步想要关门，被江耀伸手制止。 眉心蹙起，乔若芙没好气问：“你有事？” “我……听说你做了鸡爪。” 又是因为鸡爪，自己嘴馋啃个鸡爪招谁惹谁了？ 乔若芙都快被烦死了：“你们父子有病没病？我做什么吃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松手！” “管天管地还管上离婚的前妻吃什么了，搞笑呢吧。” 第36章 到底是救赎文女主，还是住家保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我甚至可以和狗好好说话，但和你不能。” 乔若芙说完就想关门，可即便她已经把话说得很难听了，面前人还是分毫不让。 “松手！” 江耀头疼：“我有话说。” 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大儿子，他压低声音：“当着孩子的面，我们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乔若芙只当耳旁风，使足了力气想要把门合上。 一个关门，一个不让关，推搡间，余光看到秦家兄妹俩摆好架势像两只小牛犊一样预备冲过去顶江耀。 乔若芙立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江耀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小孩子身形还没长成，骨头软，磕到哪、碰到哪可不是件小事。 伸手摁住两个小牛犊，她对江耀说：“咱们出去说。” …… 厨房里，江耀看着还没吃完的鸡爪，表情复杂。 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他说：“回来吧。” 乔若芙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 江耀无奈：“闹也闹了，事实证明离开我你确实过得不好。” 顿了顿，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这么说话不好听，他换了个句式。 “孩子们也很想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完全可以回到以前。” “回到以前？”乔若芙似笑非笑，“回到哪个以前？” “是最开始没有乔玥珊介入的时候，还是我在家里任劳任怨，你带着乔玥珊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 她说话自来尖酸，江耀原本和缓下来的面色一下子又躁郁起来。 他说：“你清楚我是什么意思，之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我要对珊珊负责，这件事无法转圜。” “可我们到底有这么多年的情份还有……恩情，如果你愿意，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最起码衣食无忧。” 乔若芙都想把‘你没事吧’这四个字写脑门上顶给江耀看。 她抱臂冷笑：“不是吧不是吧，江耀你不会以为你这么说话特别负责特别帅吧？” “一边对发生过关系的新欢负责，一边承诺赡养发妻，你还面面俱到坐享上齐人之福了。” “狗屎。” 她也不管自己说话难不难听，她让对方更难堪的事都做过呢。 婚都离了，她怕个球。 江耀被她气得喘气声都加重了不少。 他也是有脾气的，对上乔若芙讥讽的眼神，他同样回以似笑非笑的表情。 反唇相讥。 “乔若芙你想多了。” “我没想过坐享齐人之福。” “事实上要不是听小宝说了你现在日子过得不好，我和大宝也不会过来找你。” 他被乔若芙照顾面子照顾了这么多年，自尊早就膨胀到压过理智。 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乔若芙只听到他话语里的寸步不让。 他说这是他能给到她的最后一个台阶。 乔若芙若是再不见好就收，他不会再给乔若芙机会回去江家。 他说他今天并不是过来低头求复婚的，只是出于怜悯，愿意接乔若芙回去照顾孩子，而他，顺便照顾乔若芙。 只是照顾。 没有其他。 他会保障乔若芙最基本的生活，乔若芙也会和亲儿子一直生活在一起，一切其实和从前没什么太大变化…… 乔若芙打断他的高高在上：“我听明白了，你是看我可怜，想雇我回去当保姆？” 江耀默认。 他站在阴影里，乔若芙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也不想看。 她只觉得讽刺。 救赎任务做到她这个份上，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行业之耻吧？ 别人家救赎文女主，救赎到最后都会得个大圆满结局。 忠犬男主走上人生巅峰后不舍得女主再吃一点苦，再受一点伤害。 她则不一样。 她厉害爆了! 她救赎到最后，被救赎的男主想聘她回去当保姆，可见她专业能力有多强，多会照顾人，多会带孩子! 饶是一万次在心里安慰自己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乔若芙也没法控制住脾气。 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到眼前人脸上，她忍住替自己不值想哭的冲动。 怒道：“我给你好脸色太多了是不是？是不是不要脸？” 江耀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到侧过脸停了好一会儿，察觉到乔若芙还想再扇，他一把钳制住乔若芙手腕。 眼神阴鸷：“是你给脸不要，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耍手段给乔玥珊下药。” “事情暴露又闹腾着离了婚，你没法收场，现在我给你台阶你还不下，乔若芙，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我站不起来的时候是你一直陪着我，可后来我站起来了，我没有亏待过你。” “难不成就因为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陪伴过我，我就欠了你一辈子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合着他还以为他腿能好靠的是他自己，而她乔若芙……就像他说的，只不过是起到了一个陪伴的作用。 一个摆设，甚至称不上是吉祥物。 乔若芙抽出手，很认真道：“没错，江耀你记着，你这辈子就是欠我的。” 她言尽于此，不会蠢到对江耀坦白她是怎么给江耀换回的一双好腿。 更不会暴露系统的存在。 说得多了，等江耀重新瘫痪走投无路的时候，最麻烦的反倒是她。 乔若芙不干给自己挖坑的事。 江耀既然觉得他腿能好靠的是运气、靠的是他自己。 那等他腿不好了，他就继续期待运气好啦。 看看‘运气’还会不会照拂他。 他配不配被照拂。 他就期待奇迹发生，重新只依靠他自己去渡过难关吧。 她这个摆件就不奉陪了。 乔若芙眼里的冷漠太过伤人，两个曾经最亲密紧靠的人此时仿佛变成了两只刺猬。 倔强的竖起尖刺只为能把对方扎伤。 江大宝心里发慌，忍不住出了声：“妈妈你就和我们回去吧！” 乔若芙挑眉，不相信这小白眼狼狗嘴里能吐出懂事的象牙。 事实也果然如此。 就听江大宝的下一句话是—— “小姨不怪你了。” “家里现在天天吃肉，你回去了也就不用再吃鸡爪子了。” 无视乔玥珊原谅她了那句荒谬至极的话，乔若芙只看着他问：“你觉得鸡爪不好吃？” 江大宝摇摇头，紧接着又开始点头。 小小的孩子不大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他也不需要隐藏。 当着乔若芙的面，江大宝实话实说。 “好吃，但是不想吃。” 他妈做的鸡爪，味道其实比小姨做的肉还要好吃得多。 可是…… “吃鸡爪很丢人，吃肉他们就都羡慕大宝。” 小小的孩子，说着自认为理所当然的话。 乔若芙忍不住想起当初这小白眼狼理直气壮的对她说，说她这个妈妈没用又丢人。 而乔玥珊就很好，哪里都很好，温柔又漂亮。 他宁可选乔玥珊当妈。 所以这就是这小白眼狼信奉的道理？任何人，任何事，他只要别人眼中更体面更好的？ 哪怕她当初是真心疼爱江大宝，江大宝也会因为她这个妈妈不够让他有面子而嫌弃她。 鸡爪也是。 哪怕她做出的鸡爪子比肥肉好吃，可江大宝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人羡慕的肥肉。 即便肥肉和乔玥珊都‘华而不实’，可江大宝就是只要面子光鲜就够了？ 这对吗？ 乔若芙问他：“你还记得当初好不容易能吃到鸡爪时的心情吗？” 第37章 我没错，而你，乔若芙，你一定会后悔回来求我 江大宝记得。 他是个聪明孩子，之前的很多事他都记得。 可他仍旧不想再吃鸡爪。 那太丢人了。 即使他现在看到灶台上盖着的没吃完的鸡爪忍不住口水直流，他也不愿意再吃上一口。 好像所有让他觉得没面子的东西，他统统都要舍弃掉。 即使这些让他‘丢脸’的东西曾经帮助过他。 乔若芙看不下去他这么小的年纪，思想就已经被扭曲成了这个样子。 她蹲下身和江大宝平视，一字一句的说：“那个时候我们难得吃一顿肉，哪怕是吃肉，也只能吃最便宜的鸡爪肉。” “你说以后长大了一定要让我吃上精贵肉，可当时我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过你人不能忘了自己的来处，不可以忘记初心，吃这个是被人笑话，可在我们最穷的时候是它帮我们改善了生活。” “我们没必要嫌弃它，它贵或贱只是人类给它赋予的价值观点，是偏见，它给我们补充营养，我们难道还要反过来踩它一脚嫌它下贱？” “而且你嫌弃的是肉吗？不是吧，是那段不想去回忆，不想面对的，被旁人笑话的苦日子吧？” “大宝，我说过，真正内心强大的人不会以自己曾经遭受过的苦难为耻……” 一番话扎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心。 句句都没提江耀，可江耀就是觉得乔若芙在拿话点他。 谁让他也不想去回忆曾经自己最落魄的时候。 他冷声打断：“够了，你在这儿为难孩子有什么意思。” “当年、当年，你就爱提当年，可连大宝一个孩子都知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 “他一个孩子，有野心、有主见追求更好的东西有错吗？” “什么不忘初心，什么是初心？非得记着你的好，记着当初一分钱掰成两瓣花有多难，记着以前的日子受过多少白眼过得有多猪狗不如才叫不忘初心？！” 乔若芙冷眼看他跳脚。 这种被说中了心事又死不承认的狼狈看起来特别可笑。 她一针见血道：“所以你们父子不约而同的不要我了啊。” 他们忘了初心，而她却是他们曾经想为之奋斗的初心。 他们早就不想面对她，不想要她了。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她代表的就是那一段仿佛只有她自己记得的苦日子。 乔若芙曾经认为那是相濡以沫，可对于这两父子来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是想要抛弃抹除的耻辱。 他们从一开始三观就不同，也难怪会走到这样分崩离析决裂的地步。 看着那两父子乍青乍红的脸色，乔若芙不在意地笑了笑。 “日子好过了，你们开始嫌弃我了，明明是你们变了，却要给我一口接一口地扣上黑锅。”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从道德上谴责我，推卸责任说是我不好，是我给脸不要脸，你们关心我、负责任、给我台阶下……呵。” 不过是想把她重新拖回地狱，无视她的痛苦和挣扎，只稍稍施舍给她所谓‘高水准’顿顿肉的生活，就能让她重新成为食物链最底端，继续当她的黄脸婆老妈子罢了。 他们会愧疚吗？被翻旧账的时候或许会愧疚吧。 可相比起愧疚，更多的大概是被戳中心思的恼羞成怒吧。 看着丢下一句‘你别后悔’就带着孩子大步离开的江耀。 背影仓促又狼狈。 乔若芙摇头笃定：“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只盼着你也不要后悔。” …… 江耀领着大宝回到江家的时候，两个老太太还在吵。 乔玥珊正站在门口躲清静，见人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姐姐那边怎么样？你没和她吵架吧？” “她肯定不是故意的，离了婚日子过得不好拿孩子撒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咱们多包容包容。” 江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径直越过她走到屋里。 两个老太太还在那儿吵，见他回来不约而同的边吵边偷眼看他。 江耀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绕过她们进了里屋。 就像乔若芙说的，所有人的小心思难道他不知道吗？ 不是。 他其实全都看得明白。 他只是想丢掉曾经最落魄时的回忆，丢掉见过他最落魄的样子的乔若芙。 他只是享受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要看他脸色，围着他，讨好他的生活。 他错了吗？ 人想要过得好，想扬眉吐气让以前看不起他的人后悔，错了吗？ 是乔若芙看不破。 乔若芙清高，说什么不忘初心，呵，什么是不忘初心？ 清高到日子越过越回去，开始吃起鸡爪子就是不忘初心了？ 那这么一看不忘初心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是对的。 江耀眼神幽深地看着端着洗脚水进来的乔玥珊，嘴角不易察觉地勾出快意的弧度。 没错，他是对的。 “乔若芙一定会后悔。”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乔玥珊试水温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蹲在江耀面前，抬起头故作天真的问：“耀哥哥你说什么呢？姐姐后悔什么？” 江耀还没说话，江大宝先气鼓鼓开了口：“妈妈一定会后悔今天不和我们一起回来！” 父子两个的自负一脉相承。 都被戳伤了脸面，所以现在都有些气急败坏。 江耀赞许道：“没错，大宝说的对，她一定会后悔，后悔到来讨好我们，求我们再给她一次台阶让她回来。” 江大宝哼了一声跑了出去，嘴里嘟嘟囔囔：“最讨厌妈妈了！” 父子俩自顾自说着话，谁也没有注意到乔玥珊忽然变得难看的脸色。 给江耀洗完脚，乔玥珊端着水盆出去倒水。 那边，张秋来被江老太太气得肝疼，正站在院子里透气。 见女儿出来了，她眼珠子一转凑过去小声打听：“怎么样？江耀刚才去找乔若芙，俩人打起来没？” 她那个继女她了解，泼妇来的，不愿意受气，一言不合就能上手打人。 她以前都是避着那泼妇走的。 刚才见江耀怒气冲冲的就出了门，想也知道是去找乔若芙算账去了。 要不是江老太太跟条疯狗似的一直咬她，她早跟过去看热闹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乔玥珊嘴一瘪，眼瞅着泪花都出来了。 把张秋来吓了一跳！ “怎么了？江耀和乔若芙没干赢，回来迁怒你了？” 第38章 一口新鲜的瓜，能吃得老仇人暂时握手言和 抬手狠狠把洗脚水扬了出去，乔玥珊面上恨意一闪而过。 她咬着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根本就没去找乔若芙干仗！” “什么意思？”张秋来不明所以，“他没去找乔若芙？那他出去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乔玥珊深呼吸一口气，换了个更准确的说法：“他是找乔若芙去了，但是是去找乔若芙复婚的，压根就不是找干仗去了！” 张秋来想都不想就说：“他贱得慌？” “还有更贱的呢。”乔玥珊咬牙切齿，“他巴巴的去找人家，结果人家不跟他回来。” “自己回来气得不行，都这样了还张口闭口要等着乔若芙后悔呢！” 说着，她一低头眼泪掉了出来，委屈得不行。 “他等乔若芙后悔，那我算什么？我等什么呢？” 她什么都给江耀了，结果江耀现在拿她当什么？ 下人吗？ 连她给他洗脚都不像最开始的一脸感动，反倒像是理所当然。 乔玥珊终于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妈还是你之前说的对，我就不应该对江耀抱有希望，到手之前他把我当个宝，到了手反倒想着念着乔若芙那个黄脸婆了。” 她还想等江耀开口说娶她，这么一看，她得等到猴年马月？ 难道要让她一直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出来进去的都招人笑话？ “别急。”张秋来脸色同样不好，可她岁数摆在这里，到底比乔玥珊稳得住。 “还是像我们之前计划好的，先把人支走，等离的远了，还不是我们想怎么下手就怎么下手？” “等离远了，看不着了，江耀也就不惦记了，到时候你努努力肚子争争气，还愁江耀不娶你？” “那妈你可催着点，实在不行多给点钱，这样的憋屈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好不容易江耀和乔若芙离了婚，她凭什么不能上位。 张秋来保证道：“就这两天了，那边人大老远过来不也得费点时间？放心吧，在路上了。” 她没有诓自己女儿。 因为两天后，秦家的闹剧直接引爆了整个四合院。 看着好几个人背着大包小裹冲进秦家，四合院里的邻居恍惚间还以为是看到土匪了。 建国后还没见过这样蛮横着呼啦啦好几个人红着眼睛往别人家里冲的。 “站住！干什么的？哪儿来的跟没头苍蝇似的，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别人家进啊？！” 说话的邻居本来正在院儿里刷牙，见状嘴都没漱，边喷沫子边在那儿拦。 领头的一个中年女人操着一口方言，比比划划的说：“我们是这家的亲戚！过来走亲戚来了！” 话落，她身旁的高大男人一脚踹开了秦家落锁的门。 众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哪有这样走亲戚的？这不就是土匪吗！ “快去找街道！快，报警！” “诶，报什么警，你们别跑啊！一家人走个亲戚有什么可报警的，回来！快回来！” …… 乔若芙带着两个小尾巴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热心邻居帮着通风报信了。 “小乔啊，秦家来人了，说是老家的亲戚，我瞧着来者不善，门都踢坏了，你一会儿带着孩子回去可得小心点。” “可别上来就动手啊，动手也别砍人啊，公安同志们可都在这儿呢，看见了不好。” 乔若芙：“……”她是什么杀人狂魔吗？ 谢过邻居婶子，回去的一路上，乔若芙都在很认真的回忆身边的两个小豆丁到底还有什么亲戚。 她记得很清楚。 在梦里，自从两个孩子的父亲出任务牺牲了的消息被传回来后。 俩孩子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他们的母亲以最快速度扔下他们改了嫁。 连带着他们母亲那边的亲戚也都齐齐断了联系，好像一夜之间曾经对他们和蔼有加的亲人全都一齐蒸发了一样。 生怕被他们赖上。 而他们爸爸这边的亲戚……他们爸爸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了。 爷奶死得早，他们父亲还是独子，俩孩子已经是在街道办挂了号的孤儿了。 街道那边都开始帮着申请补贴了。 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当下，俩孩子都不可能有突然冒出来的亲戚。 这不对劲。 而更让乔若芙觉得不对劲的是——梦里俩孩子是当着孤儿领着救济长大的，一直到她死，兄妹俩家里也没个长辈。 怎么这辈子反倒突然杀出来一堆亲戚？ 她问：“你们猜得到来的亲戚是哪些人吗？” 俩小孩都不用对视，也不用想，直接就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秦浩：“我们没有亲戚！” 秦芷：“对！除了姨姨没有大人要我们！” 摸了摸两个小脑袋，乔若芙心中疑惑更深。 跨过二进院连接三进院的门槛，抬眼就看见有不少人围在秦家门口。 还有穿绿制服的，正在疏散人群。 乔若芙眼神好，她甚至在人群里看到了江老太太和张秋来。 俩人倒是难得的肩并着肩和平相处。 可见一口新鲜的‘瓜’对老太太们的吸引力有多大。 她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如旁人预想的那样紧张忐忑。 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她没必要人还没见到自己就先虚了。 淡定的领着孩子们进了屋，入目就看见五个蹲在墙边衣着破烂的陌生人。 真的是陌生人。 乔若芙很确定自己在梦里没有见过这些人。 她眼含审视，暗暗思忖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没开口，对面抱头蹲墙角的女人看到她后倒是先开了口—— “你谁啊？！” 这理所当然的质问态度，好像她才是不速之客一样。 乔若芙都听乐了：“你是哪位？” “我？我是秦峥城大嫂！” 秦峥城，秦浩兄妹俩的爹。 乔若芙低头用眼神询问秦家兄妹，俩小孩再一次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秦浩扯个嗓子喊：“我不认识她！乔姨，她是人贩子我没见过她！” 这段时间因着被乔若芙科普了不少安全知识，兄妹俩对于这种不认识又一上来就自称是他们亲戚的人，统统归类为人贩子。 秦芷记得乔若芙的叮嘱，遇上这样的人要伺机逃跑去找警察叔叔。 她攥紧小拳头一脸的坚决，眼神搜寻到警察叔叔的位置后，立马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吓得连说话声都带上了哭腔：“叔叔，有人贩子要拐我和哥哥！” 第39章 好心人找我们来吃绝户 “什么人贩子，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是你大伯娘！” 她是从乡下来的，在他们生产队发生什么纠纷顶多是找大队长评理。 哪见过秦家兄妹俩这一言不合就报警的架势？ 小小的孩子竟然敢去找警察。 说句心里话，她和她男人看到警察都打怵呢！ 在心里骂了句俩小兔崽子不好搞，女人勉强扯出个笑。 “我真是你大伯娘，你哥当初生下来的时候你奶还和我们说过呢。” 抱着脑袋，她用身子拱了身边不敢吭声的男人一下，压低声音催促道。 “赶紧把话说明白，要不然咱今天真要被当成人贩子给抓走了！” 男人被她催着，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照片。 指着照片上的人说：“这是我娘，是他们奶奶，这是我。” “当年我爹好喝酒，喝完酒爱打人，我娘受不住了就找娘家人往死里打了我爹一顿，把人打到全身骨折在床上躺了一年，然后俩人就分开了。” 乔若芙：“……”她虽然没见过那位老人家，可光是从这人嘴里听说这短短几句话，她都忍不住要对那位老人肃然起敬。 在这个年代，离婚都会让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看。 她都不敢想在那位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能有魄力从那样封建的环境里挣脱出去，该是有多大的毅力和勇气。 尤其一看这群人的衣着打扮以及嘴里的方言就能知道，他们的来处大概不是什么发达的地方。 地区不发达，民风则更守旧。 秦浩和秦芷的奶奶当年能做出让娘家人往死里打男人的事，紧接着又另一种意义上的‘离了婚’。 乔若芙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可敬。 那是一位值得敬重的老人。 她这么想，对面几人的想法却显然和她完全相反。 说到自己老娘当初和老爹分开后，经人介绍改嫁了的时候。 那男人脸上的怨恨和嫌弃掩都掩不住。 可当着警察的面，他还得把话说清楚，不然真把他打成人贩子可就糟了。 “我娘后来改嫁给了秦峥城他爹，生了秦峥城，慢慢的就和我们那边断了联系。” 中年女人补充道：“我们还是很想娘的，但毕竟离得远又身份尴尬，这么多年也就没什么走动。” 其实是他们借着这一层关系找对方要过好几次好处，那老太太是个心狠的。 一开始还顾念亲情，可怜大儿子日子过得不好。 到后来干脆就不搭理他们了。 夫妻俩在乡下没少骂那老不死的。 可这些话却不能拿到明面上说，还好那老不死的走的早，老不死的生的野种也走的早。 他们要不是被人特意提醒，还不知道自己能把秦家的东西都给继承下来呢！ 果然。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想到秦峥城进了部队之后一路高升有多能挣，看着秦家这亮堂堂的正房。 女人眼底有贪婪一闪而过。 她故作沉痛地擦了擦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花，哽咽着说。 “要是这几年我们多走动走动，多来看看娘，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小叔子出事了。” “娘生前最疼的就是小叔子，现在小叔子走了，留下两个血脉，我和我男人商量了一下，这俩孩子就应该由我们来养！” “我们算是他们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来的路上我就打听着了，他们娘那是个不着调的，一听男人没了扔下孩子就跑了。” 她看着秦浩和秦芷，像在看两块儿上好的大肥肉。 “我可怜的侄子侄女，命苦啊！” “不过没关系，以后就跟着大伯和大伯娘过，有我们一口吃的绝对不带饿着你们的。” “你们要是住不惯咱们乡下，等回头我们就搬过来照顾你们。” 这或许才是他们这一次过来的本来用意。 就连秦浩一个小孩子都听出了她的不怀好意。 “我和妹妹不用你们照顾，我们不认识你们！” 女人也不搭理他，只讪讪的对一旁站着的街道办刘主任赔笑。 “主任让您看笑话了，小孩子不懂事，他说不跟我们过，不跟我们还能跟谁？我们可是他们兄妹两个正儿八经的长辈！” 所以这俩孩子必须跟他们，秦家的房子是他们的，秦家的东西是他们的，秦峥城死了之后每年发下来的抚恤金也得是他们的！ 他们这是做善事哩。 换了别的亲戚，谁愿意平白多养活两个娃子。 “主任您帮忙说说，咱们真不是坏人，是亲人哩，总不能还有亲人在，他俩成孤儿了吧？” “要是这样，我家大山也对不起他娘，对不起秦峥城这个弟弟啊！” 她是会说话的，一番话说下来都把街道办的人给说犹豫了。 本来他们觉得这群人不怎么靠谱。 可就像这女人说的，他们到底是秦家兄妹俩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 严谨点说，是仅剩的，还愿意照顾俩兄妹的亲人。 刘主任迟疑着开口：“小浩，你和你妹妹……” “我们不和他们走！也不用他们搬过来！”如果有尾巴，秦浩的尾巴现在应该是炸毛僵直的状态。 都说小孩子心灵干净，最是能分清楚善恶。 秦浩现在就感觉自己要被满满的恶意给笼罩了，那恶意黏腻贪婪，好像要把他和他妹妹拆吃入腹。 骨头都不吐出来。 “我们不要他们。”秦芷小姑娘吓得小脸苍白，下意识抓住乔若芙的手指。 “你们不要我们要谁？”别看地上蹲着的男人不敢冲警察和街道办的同志耍横，可冲着两个小孩。 还是爹死娘跑了的无依无靠的小孩。 他且厉害着呢。 眼睛一瞪满脸的不赞同：“我是你们亲大伯，我还能害你们？” “你们不跟着我们过日子，那想跟谁过？她吗？” 说着，他抬手指向乔若芙。 气性上头，他也不管之前说好了的，要装作不知道还有乔若芙这么一号人。 他装啥装？ 凭啥装？ 他是俩孩子亲大伯，他用装吗？ “我都听人说了，这贱人不老实和自己男人离了婚，现在无家可归了开始圈拢你们两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赖在你们家不走了。” “我跟你们说她没好心眼，现在对你们好那是要赖上你们在你们家住，等以后你们就看吧，不定要怎么虐待你们呢！” 他说得信誓旦旦：“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乔若芙眯眼看他。 “你看什么？”女人警惕又戒备地伸手去挡乔若芙的视线，“浪货，别想勾引我男人。” “可得了吧。”乔若芙嫌弃撇嘴，“你男人长得跟山猪成精了似的，也就你个吃猪食长大的能觉得他和你对胃口，你俩能吃到一个槽里。” “我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那你还看？！” “我看，是因为我想找出个干净地方，好不耽误我巴掌落猪皮。” “我怕挑不好，打他的时候沾我一手泥。” 第40章 打你就打你，你还得谢谢我呢 乔若芙说打就打，毫不拖泥带水。 趁那夫妻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暖壶砸碎到那男人的脑壳上了。 连带着他脸上的肉都跟着颤了几颤。 男人眼前先是一黑，旋即眼冒金星。 他捂着脑袋‘啊、啊’的喊了两声无意义的单音，短暂的眩晕过后，下意识就要还手。 张牙舞爪，刚要起势……乔若芙紧接着一个鞭腿踢了过去！ 就听一声惨叫。 一公一母里边，公的已率先老实。 无他，只因为他这一下直接被踢摔到那一地的暖壶碎片上。 两瓣屁股，全面开花。 惨叫声不绝于耳。 外边看热闹的邻居们看得是龇牙咧嘴，暗戳戳捂住自己的屁股。 原本想要看乔若芙笑话的江老太太和张秋来脸都吓白了。 江老太太浑身发抖，代入感极强：“泼妇，我就说她是泼妇！” 张秋来：“……”张秋来干脆说不出话。 她想起了当年在乡下老家被乔若芙用武力支配的日子。 打了个哆嗦，两个老太太都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退完。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后，又不约而同地侧过头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 用脸骂对方怂。 秦家屋里，自称是俩孩子大伯娘的女人已经吓傻了。 见过狠的，但没见过当着警察的面还敢耍狠伤人的。 来之前也没人告诉他们，他们要对付的弃妇是这样的硬茬子啊！ 要是早知道，他们高低得让对方多加钱！ 她抖着手去扶自己男人，嘴唇哆嗦，声音发颤：“杀人啦！警察同志，她杀人啊！” “我不是，我没有。”乔若芙撇清的痛快，“我是在救人。” 她又不傻。 古人动手之前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她今天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这个手，就不怕收不了场。 指着还在地上哀嚎的男人，她一本正经道：“我在给他治病。” “刺血化瘀法听没听说过？” “放血解毒，清热泄火，活血化瘀，疏通经络。” 看着嘴角抽搐显然是不信她的邪的刘主任，乔若芙背过双手一派高人风范。 说出来的话也是笃定非常。 “刘主任你不信可以问外边的邻居，我略懂一些中医。” “刚才这位男同志情绪激动，对着两个并不熟悉，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甚至在此之前都没见过面的两个孩子妄想出了一段很夸张、亲密的亲缘关系。” “当然，我不是质疑这段亲缘的真假。” “只是一个正常人会对着两个才刚见第一面的孩子，情绪这么外放激动吗？” “正常人干不出这事儿吧？” “如果说他这么激动，是因为两个孩子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留下的最后血脉，他是看在秦峥城同志的面子上才会那样‘情不自禁’……” 说到这儿，乔若芙嗤笑一声，明摆着不信。 她也不绕弯子，直接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的关键—— “可问题是……他和秦峥城同志的关系并不好吧？” 这还不够引人深想的？ 一个和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关系不好，没有感情，距离也远的名义上的哥哥。 在弟弟死后看到弟弟留下的两个孩子，热情的不像话。 恨不得把孩子立马带回家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去养。 亲情瞬间爆棚，没有一点铺垫就对两个孩子‘喜欢’得不行，一定要领养。 乔若芙抱着手臂，严肃认真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是一种症状，我们通常叫做妄想症，他妄想出了一段和侄子侄女之间属于亲人的，很亲密的关系。” “所以现在面对两个孩子才会这么激动，这么‘熟悉’、亲近，明明他们在此之前没有过任何感情基础。” 刘主任被她说得混混沌沌。 不仅是刘主任，就连刚才看到她打人预备过来控制住她的几个民警同志也是站在原地，不明觉厉，面面相觑。 刘主任攥拳抵嘴干咳一声：“那个……小乔啊，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任我不是听不懂，就是怕理解错了你话里的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总不能是给人放了血，还成她有理了吧？ 乔若芙认真脸：“主任，我想说的是，这位男同志应该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啥？”刘主任被吓得呛了口唾沫，这回假咳变真咳了。 周围也是一片哗然。 地上的男人想捂屁股又不敢捂怕碎片扎得更深，疼到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在他身旁，女人尖叫出声：“你放屁！” 乔若芙眼神同情：“这位大姐，我知道你们老家可能没有看这种疑难杂症的条件。” “你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或者说你因为不懂，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丈夫是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可作为枕边人，你应该也是可以察觉到的，他是不是经常暴怒，没有缘由，有时候或许就是一把椅子挡到他了，他都能立时发好大的脾气？”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是不是还经常对你说一些妄想话，全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方方面面的妄想，有生活上的，有人际关系上的……” 随着乔若芙的深入剖析，刚才还要死要活要和乔若芙拼命的女人渐渐消了音。 转而狐疑地看向自己男人。 乔若芙微笑。 她就知道，这屁股开花一看就脾气不好的货色，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家外的肯定没少吹牛逼。 平时吹也就吹了，没人会往心里去。 可现在被她特意拎出来说，那曾经吹过的那些牛逼，不是在妄想又是什么？ 男人气得想吐血，见自己媳妇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咬着牙根艰难出声：“少、听、这、贱人的！” 乔若芙一脸的不赞同：“不听医生的怎么行？看病最忌讳的就是不信任医生。” “你也不用忌讳就医，我已经初步把你的病情给控制住了。” “知道你条件不好，我也不给你用药物治疗了，省得你家里负担太重，刚才那刺血化瘀法就很管用。” “没看你刚才病情发作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我把病情给控制住了嘛。” 指着对方，她对刘主任和民警同志们说：“看看，我这病治得漂不漂亮？病人的情绪一下就稳定下来了，既不骂骂咧咧，也不大喊大叫了。” 民警同志：“……” 刘主任：“……” 刘主任感觉乔若芙在拿他当傻子，但他没有证据。 不仅没有证据，他甚至还觉得对方说得有点靠谱。 看着那夫妻俩，乔若芙眼神慈和：“帮你治病不过是顺手为之，不需要你付诊费，如果你们有良心，对我说一句谢谢也就够了。” “医者仁心嘛。” 话落，只听噗的一声，男人喉咙里憋的那一口老血到底喷了出来！ 刘主任抓抓头：“这……这种情况要不你们还是别谈领养了，先治病吧。” 第41章 到底谁是精神病? “我、没、病！” 男人脸红脖子粗，额头上因着忍疼，青筋暴起。 乔若芙很肯定的说：“不，你有病。” “你他娘的小贱人……” 指着男人，乔若芙语气淡定：“主任你看看，正常人会莫名其妙突然骂人吗？” 显然不会。 这下就连一直半信半疑的刘主任看向对方的眼神都警惕了起来。 面对精神病可得时刻注意警戒，要不然对方抽冷子一发病，场面就不好控制了。 “你们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吧，就算你们是这俩孩子的亲戚，我们街道这边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们照顾的。” “先把自己照顾好，病情控制下来再说吧。” “不是……刘主任你听我们说啊！”一看到嘴的鸭子马上要飞了，原本还在怀疑自己男人是不是精神病的女人不干了。 在她看来。 她男人哪怕真是精神病，那也不耽误他们吃秦峥城的绝户啊。 俩孩子是一定要领养到手的，秦家剩下的家底和房子也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不然他们大老远折腾过来干什么？ 就为了来放血治病？ 她搓着手脸上赔着笑：“刘主任您再好好想想。” “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俩孩子的亲大伯、大伯娘，我们不会害他们啊！” 看了眼乔若芙，她意有所指：“不像有些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莫名其妙就照顾上孩子了。” “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都管生不管养呢，她能给别人的孩子养明白？” “指不定心里怀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 刘主任刚才听了乔若芙的话，觉得乔若芙说得对。 现在听了俩孩子大伯娘的话，又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 乔若芙精神再正常，可她毕竟和秦家两个孩子没有关系。 本身就没有义务照顾这两个孩子，现在心血来潮，看俩孩子可怜带几天孩子。 等时间长了，带孩子带烦了，到时候怎么办？ 没有血缘关系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且这样的照顾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人都是自私的。 就像俩孩子大伯娘说的，乔若芙上来那劲儿连亲生的孩子都能不要。 谁能保证她会一直照顾秦家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这么一想，或许让孩子的正经亲戚领养，才是最保险的。 看出刘主任的动摇，乔若芙抿了抿唇。 她知道想要彻底领养秦家兄妹，她比起两个孩子的正经亲戚短板在哪。 本来以为给对方扣个精神不好的帽子，让对方不符合领养条件大致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可或许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他们更看重的还是亲缘。 那边，女人还在那儿阴阳怪气的给乔若芙上眼药—— “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说出来的话也是句句‘好心’，可实际上有什么心思……谁知道呢！” 眼前的女人一脸刻薄，乔若芙知道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胡搅蛮缠。 没理也要搅三分。 这个时候，只要她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替自己辩解，无论是解释自己没有别的心思，还是说自己就是喜欢秦家兄妹，想照顾他们长大。 无论怎么说，都会掉进对方那不讲道理的逻辑怪圈里。 再干净的心思都会被对方泼上脏水。 这些人本来就来者不善，不怀好意。 以己度人，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有人会什么都不图，只是单纯的想把两个孩子给照顾好？ 这在他们的认知之外。 他们打死都不会信。 所以没必要和这样的人掰扯自己是好或是坏，自己的心思是好还是坏。 人性之恶就在于坏人从不相信，也不接受这世上还有好人的存在。 乔若芙想了想，既然理智话说不通，无法讲道理的沟通。 那她干脆发癫好了—— “你说的没错，我照顾两个孩子，的确有我自己的小心思。” 女人没想到乔若芙能承认的这么痛快。 微微愣了下神，反应过来后她立马一脸兴奋地指着乔若芙对刘主任说：“主任您看我说什么来着！” “她自己都承认了，就是有别的心思！” “这样的人你放心把孩子交到她手里吗？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别回头把俩孩子给卖了！” 她情绪高涨，满脑子都是这波不亏。 虽说男人伤得不轻，可眼看一直惦记的东西马上就要到手了。 女人嘴角都控制不住的往上挑！ 却不想她正在这儿兴奋呢，对面那弃妇竟是抹起眼泪来了。 丝毫不见刚才打人时的狠厉，张飞一下子成林黛玉了。 就听那弃妇期期艾艾的说：“我本来不想说心里话的，可你非要逼我，非要和我抢孩子。” 乔若芙抹着硬挤出来的眼泪，回忆着乔玥珊之前装白莲花时的做派。 期期艾艾如风中落叶般柔弱凄楚。 她啜泣：“峥城同志英年早逝，就留下了小浩和小芷这两个孩子。” “我以前受过他大恩，是救命的恩情。” “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可惜我和峥城同志有缘无分……” “啥？”这一声‘啥’算得上是异口同声。 不单对面的女人听得嘴巴大张，就连外头看热闹的江老太太都站不住了。 分开人群走到近前，指着乔若芙，眼睛瞪得溜圆。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乔若芙从来不怕她，老太太既然耳背，那她就再复述一遍。 她提高音量一字一句：“我说，我和峥城同志有缘无分！” “我们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遇上的时候我已婚，他也已婚，且一心要去报效国家。” “我们的关系光明磊落，只是多了救命之恩的羁绊，可还是那句话——有缘无分。” “也因为有缘无分，我们从来都是最纯洁的同志关系，没有做过任何过界的事情。” “但说句心里话，我一直都很欣赏峥城同志。” “他有能力，有担当，为人可靠。” “有信仰，一心报国，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我欣赏他，这没什么可不好承认的。” “不说峥城同志已经牺牲，就说哪怕时间倒退回峥城同志还在的时候，我们两个也是清清白白的。” “短短的几次接触，也只是他救了我，我感谢他，再没有其他。”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越界的地方，这一点邻居们都能给我作证，我不能让峥城同志的身后名受损。” “我崇拜峥城同志，与峥城同志无关，这是我自己的小心思。” “从前我有家庭，峥城同志也有家庭，我们有缘无分。” “可现在我离婚了，峥城同志……牺牲了，他的妻子也已经另嫁。” “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我放任自己的小心思，出面抚养峥城同志的遗孤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身份上的问题，那我今天可以把话放在这儿，我愿意为峥城同志守一辈子，他的家，我来守，他的孩子，我来养！” “我甚至可以写一份声明你们随便拿去公证，等两个孩子到了十八岁，现在秦家有多少家底，等十八岁到他们手里只会多，不会少。” 对面的女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失声尖叫：“你疯了？你才是神经病吧要给个死人守一辈子？！” 第42章 这顶绿帽，凭空寄给江耀 在女人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话说要给一个死人守一辈子活寡，还要替对方把孩子养大成人。 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为了点儿家底，不仅要接手两个毛孩子，还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至于对自己这么狠吗？ 关键财产还要做公证，做了公证那不成大半辈子给俩小野种打白工了？ 换她她干不出来这事！ 意识到自己今天很有可能争不赢乔若芙这个疯子，她脸色不好。 而比她脸色更不好的。 当属站在‘第一排’观众席，刚听完自己前儿媳激情告白个死人的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做梦都想不到乔若芙能见异思迁。 在她看来，乔若芙哪怕闹着和她儿子离了婚，那也是因为和乔玥珊争风吃醋，在这儿拿着乔等着她儿子哄呢。 矫情的把戏罢了。 乔若芙有多爱她儿子，别人心里没数，她老太太这么多年可是一路亲眼见证着过来的。 想当年她儿子腿瘫了，乔若芙都能抢了婚事对她儿子不离不弃。 任劳任怨的伺候她儿子。 更甚至为了让她儿子开心，近两年没少包容、让着她。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啥叫爱？ 老太太早就笃定了乔若芙对自己二儿子情根深种，爱得盲目又倒贴。 也因此她最近没少在背后蛐蛐乔若芙丑人多作怪，竟然还学会利用离婚来威胁挽回男人了。 也不知道这下三滥的招数是跟谁学的。 还特意警告了二儿子不许给乔若芙脸，不许找乔若芙复婚。 她得意洋洋的在家里等着乔若芙坚持不下去，只能灰溜溜跑回江家。 到时候乔若芙自发矮上一头，复婚别想，但如果乔若芙表现得好，还是能把人留下来当个佣人使唤的。 毕竟她这前儿媳干活还是挺利索的。 老太太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可再响，她也没想过乔若芙心里有别人啊！ “不可能！”她不相信，“你惦记个死人，那我家江耀算什么？” 乔若芙耸耸肩：“算他命好，娶我娶得早咯。” “不然还能算什么？算他有眼无珠不知道珍惜反倒成全了我给峥城同志守节？” 摸着两个小豆丁的小脑袋瓜，乔若芙戏瘾上来，眼圈通红。 她哽咽着说：“好孩子，别怕，有乔姨在谁也不能把你们带走。” “我今天要是护不住你们，等到百年之后哪还有脸去见你们父亲。” 她说的情深义重，两个小豆丁抱着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一大两小不是亲生更似亲生，相依为命的氛围看得人心里发酸。 人群之外，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表情微妙。 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小战士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没一会儿感觉都要哭上不来气儿了。 秦峥城：“……” 他使劲咳嗽两声，小战士哭到打嗝：“团长，这位女同志太苦了啊！她要给你守一辈子啊！” 小战士在部队喊口号喊习惯了，情绪一饱满，嗓门就大。 这一嗓子喊出来，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纷纷回头，下一秒，原本嘈杂的院子里顷刻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不少人不敢置信的在那儿揉眼睛。 秦峥城！ 活生生的秦峥城！ 秦峥城竟然还活着！ 有太多人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而讽刺的是，秦家屋里那几个口口声声号称是秦家亲戚的人，五个人里边竟然只有一个人认出来了那坐在轮椅上的人是谁。 认出来的这个人，自然就是秦峥城那同母异父的便宜哥哥。 他捂着屁股，踉跄着扶住门框，面上表情狰狞，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突然‘死而复生’，坏了他满盘算计的秦峥城气的。 连声音都气到破音：“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秦峥城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里，和他隔着人群平静对视，颔首道：“命大，托大哥的福了。” “辛苦大哥大嫂跑这一趟，我的孩子，还是由我自己来养吧。” “大嫂，你觉得呢？还是说我养我的孩子，也不够名正言顺？” 他就差直说他便宜大哥一家人来的这一趟，注定是要空手而归，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也不对。 也不算是一场空。 最起码确诊了精神分裂症不是吗？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秦峥城原本不带一丝笑意的眼里多了几分温度。 他看向乔若芙。 语气和缓，像一条被顺了毛，既危险又懒洋洋想要逗弄人类的狼。 他说：“乔同志，不用等到百年之后再见我，我回来了。” “这段时间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你了。” 嗡的一下，乔若芙的脑子好像被人拿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 她脸上的茫然和惊慌失措太过明显。 两个孩子学着她刚才安慰他们的动作，拥抱着她，安慰着她。 秦芷奶声奶气的说：“姨姨不怕，有小芷在，小芷保护你。” 乔若芙艰难地扯出抹笑：“姨姨……没怕。” 她不是怕。 她是太震惊了好吗？！ 梦里秦峥城死讯传回来之后人确实是没了，她在梦里，视角还跟着秦家兄妹去过陵园看过秦峥城的墓。 她还感慨过秦峥城英年早逝。 要不是这样，她刚才也不会那么自然的扯秦峥城出来当大旗。 不就是笃定了秦峥城就算不乐意跟她炒cp，也没法跳出来反对嘛！ 没错。 她就是在欺负死人不会开口抗议！ 可现在什么情况？ 人突然就冒出来了，不说完好无损活蹦乱跳，最起码这条命是尚在的。 而最让她崩溃的是…… 她刚才一顿激情表白，竟然好死不死的被秦峥城个当事人全都听到了！ 啊啊啊！ 秦峥城没死，她倒是当场社死了啊！ 苍天啊，大地啊，蝴蝶翅膀再扇也不能扇得这么邪乎啊。 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把她坑到这个地步，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啊？ “秦、秦同志……我刚才……” 秦峥城抬起自己打着石膏裹得像个粽子的手，一脸严肃：“乔同志不用再说了。” “让一个女同志豁出名声替我养孩子，是我回来晚了，我造成的过错。” “不需要你为我守寡，我既然没死，就应该对你负责。” 乔若芙：“啊？” …… 傍晚，江耀下班回来。 从胡同口一直到他家门口，这一路上，每一个和他擦身而过的人都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似同情，也似怜悯。 看得他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第43章 儿子，我当初也像你一样自信 气氛古怪。 连带着平时只要走近了必定会听见争吵声的家。 今天他都走到门口了，也没听到一点动静，安静得诡异。 正琢磨着事出反常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肩膀就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回过头，江耀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两下。 拍他的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 只不过关系不怎么好。 以前每次看到他要么装作看不见，要么阴阳怪气的说他命好。 这还是对方近几年来头一次主动和他打招呼，脸上还带着笑。 不是江耀熟悉的那种嫉妒嘲讽的笑，而是……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笑。 看似友善但就是让人觉得别扭。 “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你道个喜。” “道喜？” “对，道喜。”来人一拍脑门，笑出一口大白牙，“看我这脑子，你刚下班可能还没听说吧？” “你前妻呀，马上就要好事将近咯！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大喜事？我今个儿特意等着和你道喜呢！” 简直莫名其妙。 江耀扯了扯嘴角只当这人是没事闲的跑过来胡说八道。 他前妻好事将近，他怎么不知道？ 难不成乔若芙现在背着他满世界宣扬要和他复婚了？ 呵，倒是很有可能。 之前给台阶的时候不愿意下，现在倒是上赶着了。 日子过不下去想起来回头了。 玩这种手段，散播这种谣言，就以为能把他架在这儿逼着他提复婚？ 江耀冷笑，自认自己猜透了乔若芙的算计。 心里腻歪，语气就更加冷淡。 “我没想和她复婚，没有什么好事将近，我只回应这一次，所以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消息，都是假的。”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家门。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人那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 一门之隔，听到外面对话的江老太太同样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刚进门的儿子。 她脑袋上顶着一条过了水的毛巾，脸色苍白显得那张本就刻薄的老脸更加难看。 “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江老太太心情复杂的说出了见到儿子的第一句话—— “秦峥城没死。” 江耀飞快消化了这一消息，毫无诚意的敷衍道：“那挺好，是件好事。” “好事？”老太太表情更加微妙，“你还记得乔若芙现在在哪住呢吧？” “在秦家……啧，对，在秦家。”江耀坐下，还有闲心给自己倒水。 那张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清俊的面庞因着心里的想法慢慢沾染上笑意。 兴味盎然。 他好整以暇道：“难怪刚才张胜突然找到我，没头没脑的跟我说恭喜，恭喜我和乔若芙好事将近。” “原来是因为这事。” “也是，秦峥城既然没死，乔若芙再住在秦家就不像话了。” “她没地方去，自然就要动心思回来。” 这么一想，乔若芙会放出要和他复婚的风声倒也可以理解。 江老太太听到这儿，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曾几何时，他也像她儿子这么自信，可现在……捂着老脸，她牙疼道：“儿啊，乔若芙是要再婚了，可再婚的对象不是你啊!” 再运筹帷幄，想的再多有什么用？人家压根就没有灰溜溜回来求和的心思啊！ “妈你说什么？什么叫再婚对象不是我？” 江老太太一把扯过脑门上盖着的湿毛巾，怄火怄到俩眼珠子通红！ “真不是你，那秦峥城前脚回来，后脚就和乔若芙求婚了，你别觉得这事离谱，觉得那俩人八竿子打不着，我跟你说，是乔若芙亲口承认的她早就对秦峥城有心思了。” “那个贱人，见异思迁，没和你离婚之前就看上秦峥城了！” “之前以为秦峥城人没了，这才颠颠地跑过去照顾人家孩子去，我就说她哪来的好心，自己亲生的孩子都爱搭不理的，对别人家孩子倒是上赶着养去了，合着就是因为这！” 江耀想都不想就说：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的！” “还说以前和你在一起算你娶她娶得早，你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责任，就是责任绊住了她的脚。” “现在离了婚，没有约束了，秦峥城死了她就给秦峥城守一辈子寡，秦峥城没死，她就和秦峥城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江老太太听了好几个邻居私底下说的话，总结了一下夸大后的说法。 乔若芙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可被她这么一夸大，江耀仿佛凭空被捅了好几刀。 刀刀见血。 他手一抖，刚被倒满水的杯子还不等他喝上一口就被他碰洒到整个桌面。 好像预示着某种预兆，叫覆水难收。 …… 秦家。 两个小家伙活泼得不像话。 围着正在做手擀面的乔若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姨姨，爸爸真的回来了？” 秦芷小姑娘直到现在还不敢信，生怕自己一个没看住，爸爸又会消失不见。 然后所有人又要一遍遍的告诉她，说她没有爸爸了。 理解小姑娘的心情，乔若芙蹲下身用沾着面的手给她刮出了一个白鼻头儿。 温声肯定：“小芷的爸爸就是回来了，不会再有人说小芷没有爸爸了。” 小姑娘咯咯的笑，快乐得像只不停撒欢往人怀里扑的小狗。 一大两小笑作一团。 门外。 秦峥城一扫刚才面对便宜哥哥时的烦躁，幽深的眸子里仿佛有一簇光越来越亮。 在他身后，还是熟悉的小战士，还是熟悉的感情丰富，以及……还是那没出息的说哭就哭…… 听到哭声，乔若芙转过头，待看清楚是哪个小哭包后，她忍不住露出淡淡的无奈以及……忍俊不禁。 “老话都说上车饺子下车面，所以咱们今晚上就吃手擀面了，秦同志和这位……” 门外的小战士利落的朝乔若芙敬了个礼：“嫂子我姓白，白小毛。” 虽然被叫嫂子怪怪的，可乔若芙还是很郑重的朝对方回了个礼：“白同志你好，我们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小战士挠头傻笑应好。 他其实不是个多嘴的人，可被这么尊重，还是忍不住在乔若芙听不到的地方捂着嘴小声和自家团长蛐蛐。 “团长，嫂子真好，别人一听我叫什么都笑话我，就嫂子不笑话我。” 秦峥城颔首，喉结动了动，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附和了一句：“她一直都很好。” 无论是现在，还是在梦里那个悲多喜少的未来。 乔若芙一直都很好。 不好的，是那些霸占着她，消耗着她，又辜负了她一生的畜生。 第44章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戴的绿帽子? 有时候不速之客之所以叫不速之客。 就是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在对的时间上门做客。 这边手擀面和卤子刚被端上桌，那边江耀已经把门砸得咣咣作响了。 拦住要去开门的白小毛，乔若芙打开门一脸的不耐：“干什么？” “我们谈谈。” …… 还是厨房老地方，江耀还记得自己上一次站在这里是因为听说乔若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顾念情份问乔若芙要不要回江家。 被拒后，他放话说不会再给乔若芙第二次机会，他等着乔若芙回去求他。 放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这么快就再一次找上门，江耀脸面上……终究是有些挂不住的。 “事先说明，我这一次过来不是来找你回江家的。” 乔若芙挑眉：“所以呢？” “没有所以，我听说秦峥城回来了。” 江耀一连说了两句废话，乔若芙耐心告罄。 “你瞎吗？”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瞎？秦同志有没有回来你刚才砸门的时候没看着？” “没话找话跟我在这儿闲磨牙什么呢？” “四合院里的狗都知道不能饭点上门讨吃的，想吃东西得等主人家把饭吃完捡剩下的，这么简单的道理狗都懂，你不懂？” “你见过谁趁着饭点空俩爪子上别人家砸门的？” 像是应和乔若芙的话，旁边东厢房老李家养的大黄狗克制的叫了两声。 一点不扰民。 乔若芙看着江耀，满眼嫌弃，就差直说——你都不如狗有眼力见。 “好好好。”江耀气极反笑，“老情人回来了，底气果然更足了。” 乔若芙想问什么老情人？可话刚到嘴边，她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白天说过些什么—— 当众激情表白，含泪放话说要给秦峥城守寡…… 她沉默。 自己放出去的谣言，她不认也得认。 可当事人就在附近，让她再信口胡诌自己和秦峥城是如何‘爱人错过’的，她又张不开口。 沉默半晌，她憋得满脸通红，对着江耀警告了一句。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作为轧钢厂宣传科副主任应该是最清楚的，别让我再听到你抹黑秦同志的名声。” 她是不想让这样的谣言再继续蔓延。 可这样的警告话听在江耀的耳里，却成了她对秦峥城的维护。 江耀忽然就有些说不出话。 满腔的怒意在意识到乔若芙有多维护秦峥城后，一瞬间全都化作了憋闷堵在心口。 他问：“你真喜欢秦峥城？”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若芙懒得和他掰扯，也不想给他解释自己和秦峥城之间的事。 本来就和江耀没什么关系，说得多了好像她有多怕江耀误会一样。 她抱着手臂，语气敷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和你有关系吗？” “江耀，我们离婚了。” “即使我们没有离婚，真正背叛婚姻的也只有你。” “你没有资格质问我精神上出没出过轨，因为真正和人搞破鞋的是你，让我们的婚姻变成笑话的，也是你。” 她说着，绕过江耀就想结束话题。 却在和对方擦身而过的时候，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 “松手！” 江耀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把人抓得更紧。 “乔若芙，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耻。” “我们离婚之前除了你给乔玥珊下药的那一次……除了那一次意外，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所以你……” 他想说所以你怎么可以对不起我，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样的话说出口，和把自己的脸面撕下来扔到地上给乔若芙踩没什么区别。 自尊心作祟，他硬是把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只眼神执拗的看着乔若芙，非要问出一个答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嫁给我之前就对他秦峥城起了心思，还是嫁给我之后不安于室，水性杨花……” “不安于室，水性杨花？”乔若芙从未想过这样的词，有一天会被自己曾经掏心掏肺爱过的人安到自己身上。 合着她曾经的付出都是笑话？ 不愧是未来会成为文学作家的江耀江老师，连羞辱她都能找到这么多文词。 呵，不安于室、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终究是错付了啊。 她抬头，眼里的失望刺得江耀瞳孔猛地一缩。 趁着对方愣神，她挣扎着抽出手，语气不自觉带上了疲惫：“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不是她没长嘴，也不是她愿意受这委屈。 而是面对这样一个捂不热的白眼狼，如果她因为不甘心疯狂和对方翻旧账细数自己这些年的付出…… 她会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笑话。 没什么好翻旧账的，这些年她做的所有的事全都是明明白白的做在明面上。 不像有些救赎文里的女主背地里做好事不留名，甘当田螺姑娘，有时候还要因为做好事不留名而被别人顶了功劳。 要是那样，被误会，被顶功，她长个嘴翻个旧账确实很有必要。 可现在这情况……江耀明明知道她做的所有的事，也把她这些年所有的付出都看在眼里。 都这样了，他还说看不到她的‘真心’，还觉得她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对此，乔若芙只能说：“随你怎么想吧。” 反正江耀再怎么往脏了想她，对她来说也是不疼不痒。 “随我怎么想？”江耀眸色漆黑如墨，其中的戾气看得人心惊，“所以你现在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不。”乔若芙和他对视，寸步不让，“我只是不愿意再给你机会糟践我的真心。” “那你想给谁机会糟践你那一文不值的真心？秦峥城吗？” 啪的一声。 乔若芙一巴掌呼过去不带丁点迟疑。 江耀不闪不避。 “又生气了？就因为我提到秦峥城，你觉得我脏他名声了？” “秦峥城知道你背地里这么护着他吗？” 又一巴掌扇了过去，江耀被打得脑海中一阵嗡鸣。 他神情阴郁，抓住乔若芙打他的手强制把人拽到近前。 “打够了吗？” “打够了咱们说正事。” “听说秦峥城向你求婚了，所以你现在的真心在秦峥城那？” 第45章 腿脚，这不就开始不好了嘛 乔若芙闭口不答挣扎的厉害，这样的态度，反倒更加激怒江耀。 他步步紧逼。 “你真以为秦峥城会娶你？” “他一个团长，年轻，前途不可限量，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前妻一样有眼无珠，只要他放出话说想要再娶，多少年轻女同志愿意给他孩子当后妈。” “乔若芙，不是只有你能给他两个孩子当后妈，也不是除了你没人愿意照顾那两个孩子。” “和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比，你凭什么觉得秦峥城会选你这样一个离过婚还生育过两个孩子身无长处的女人？” 乔若芙拒绝了对方的pua并一脚踢上了对方的薄弱部位。 凶得一批。 “所以像我这样离过婚还生育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就只配给你当保姆是吧？” “我一无是处，我是泼妇，我是长工，我他爹的还是你祖奶奶呢！” 乔若芙深谙趁他病要他命的精髓，骂人的时候也不忘脚下使力。 一下比一下踹得重。 江耀一张脸由红转青再由青到黑。 最后实在装不下去，主动和乔若芙拉开了距离，捂着不可言说的部位疼到青筋暴起。 乔若芙眼神轻蔑：“继续说啊？刚才不是挺能叭叭的吗？” “呵。” “自己不是东西，就笃定所有人都不是东西。” “自己喜欢新鲜感，就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恶心又不负责任，和你一样会喜欢更年轻鲜活的小姑娘。” “你倒是擅长‘以己度人’。” 就像曾经江耀在她面前维护乔玥珊，说她不如乔玥珊懂事理一样。 乔若芙终于有机会把当初受过的委屈以同样的形式还给江耀了。 她回忆着当初江耀维护乔玥珊时的嘴脸，一比一复刻道—— “别拿你的心思猜度秦峥城，他和你不一样。” “他的思想和人品不像你，那么脏。” 这样的话，江耀听着只觉似曾相识。 剧烈的疼痛刺激得他脑子格外的清醒。 只一瞬间，他就想起来了，同样意思的话，他曾经对乔若芙说过…… 那个时候乔若芙因为乔玥珊的事和他吵个不停，死活不愿意乔玥珊到家里借宿。 他记得，当时他就是这么说乔若芙的。 他说乔玥珊和乔若芙不一样，乔玥珊单纯，而乔若芙擅长把人往坏了想，明明是自己思想脏，却总觉得别人人品脏、关系脏…… 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因为自己批判得过于在理，他还冷落了乔若芙好长时间作为惩罚。 可现在同样的话，被乔若芙用与他当初同样的口吻说到他自己身上。 江耀忽然就体会到了自己当初的态度和言辞有多伤人。 罢了。 他和乔若芙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总归是双方都有自己的责任。 待疼痛渐渐散去，江耀有些疲惫地倚靠在墙上。 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有些瞠目的话—— “不如我们都退让一步，你别再记恨我和乔玥珊的事，我也权当没有听说过你和秦峥城的事。” “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破镜……或许可以重圆……” 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对于乔若芙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只知道要是让他看着乔若芙另嫁他人……最起码现在的他做不到心平气和。 既然没法心平气和，既然心里抵触，那他索性放下脸面随了自己的心，又有什么关系？ 乔若芙不能改嫁，至少现在不能。 “若芙，不管你怎么看，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你好。” “你好好想想，与其在这里追求一个没有结果的承诺，等着秦峥城施舍一样的娶你。” “不如……” “不如什么？”狭小的厨房里突然传进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乔若芙和江耀停下交谈，下意识顺着声源看过去，就见秦峥城正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端坐在轮椅之上。 轮椅停在厨房门外，他不知道在那儿听了多长时间。 气氛压抑，风雨欲来…… 江耀面上闪过一抹背后说人却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秦团长……” 秦峥城眉眼冷漠：“当不起江副主任这一声团长，江副主任不是我的兵，没必要叫我团长。” “虽说听江副主任的语气好像很了解我，可我们到底没接触过几次。” “未来，应该也不会如何接触，所以奉劝江副主任一句话——说话之前，过一遍脑。”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胡乱造谣，江副主任心里应当清楚。” 被训得跟孙子似的，江耀脸色难看。 正要反唇相讥几句，和对方掰一下手腕好显得自己不那么狼狈。 前头二进院他家的方向，却是突然爆发出一阵嘈杂声响。 就听他老娘扯个嗓子在那儿喊：“滚！都滚！” “江耀，江耀你快回来啊！你老娘我要被这群土匪给欺负死了啊！” 江老太太鬼哭狼嚎，家里显然是出了大事。 江耀再顾不上其他，嘱咐了乔若芙一句——让她好好考虑他今天的提议，以及他今天说过的这些话后，就快步朝着江家跑了回去。 乔若芙则是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难分难舍感情正浓的小情侣呢！ 不远处，秦峥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浓重的黑雾，翻腾弥漫。 他开口，打断乔若芙的注视。 “在担心江副主任？” “没有。”乔若芙回答的不假思索。 “我就是在看江耀的腿。”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江耀跑起来的时候，有好几次，脚下的步伐都是乱的。 这可不是正常现象。 正常人跑步可不会蹒跚。 她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却没注意到秦峥城放在轮椅上的手，收紧到手背青筋尽显。 回过神，察觉到视线之内少了一个本该存在的人，乔若芙有些纳闷。 “秦团长，小白同志去哪了？他怎么放您一个人在这儿？” 这句话不管怎么听，都算得上是一句关心。 秦峥城原本炸开的毛被这一句话给捋顺了百分之八十。 他神情和缓。 “小白啊……他帮我回礼去了。” “回礼？” “对，一份很有意思的大礼……” 第46章 讹人啦 人群里，正在嘀咕自家团长大晚上非要穿得板板正正，也不知道是在讲究个啥的白小毛狠狠打了个喷嚏。 在他对面，距离江家门口几步远的地上，一群人正推推搡搡高声骂架。 其中数江老太太嗓门最大，扯个嗓子摇儿子，喊儿子快点回来给她做主。 就好像她儿子这个副主任能管到眼前这群人的头上一样。 用最嚣张的态度挨最狠的骂。 而矛盾的最中心，是一个男人被横放在地上，正面朝下。 那是个老熟人了。 光是看他屁股上还扎着一堆暖壶片，血浸得半条裤子都殷红一片……光看这个，不用看脸都知道他是谁。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老太太的嗓门也越来越大：“没天理了啊！外地佬欺负坐地户啦！” “你们别干看着啊，快去报警，这就是一群土匪无赖，警察同志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跑过来讹人！” “一开始奔着秦家去，看惹不起秦峥城就跑过来讹我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老太太！要是再没人管，明个儿指不定就要挨家挨户的开抢了啊！” 原本事不关己只觉得江家事多人吵的邻居们一听这话，表情明显凝重了不少。 尤其想到这一行人今天是怎么踹开秦家锁着的门，自说自话的要把秦家俩孩子给领养了，占了秦家的房子…… 那样的土匪作派，谁能安心放他们在这四合院里横冲直撞？ 是，现在这群人只是讹上了江家，看起来与他们无关。 但就像江老太太说的，万一这群外地人尝到甜头之后回头讹上了他们。 那他们怎么办？ 现在他们不管江家，以后出事了谁管他们家？ 想通这些，有的人已经开始往外走了，目的地是哪，不言而喻。 一看这情况。 正指着江老太太破口大骂的秦峥城便宜大嫂操着一口方言尖着嗓子喊：“别报警！我们没讹人，我们才是苦主！” 地上俯卧的男人在那儿哼哼：“报，让他们去报，之前的事是咱们理亏，怕他们报警，可这一回理亏的不是咱，看到时候是谁收不了场！” 还没见过哪个做强盗的，做成他们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围观群众登时一片哗然。 可女人听后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对，报警，我们这次有理我们怕个球？” “就应该报警，要不然和这老刁婆子都说不清理，赶紧报，你们不报，我们还要报呢。” 夫妻俩一唱一和，底气看起来比江老太太还要足。 已经走到一进院的邻居见状进退两难，这群外地人的反应和他们之前预想的也不一样啊，那这警他们到底是报还是不报啊？ 江老太太气得眼前发黑：“谁不占理？谁收不了场？” “是你们突然打上门让我给你男人出医药费，还要让我报销你们从老家到这儿来回的车费、吃、住、行，还说今晚上要在我家住，凭啥？我就问你们凭啥？！”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江老太太活这么大岁数，除了之前被污蔑搞黄昏恋那一次之外，她就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难不成她看起来像是软柿子，所以这些人哪怕不认识她，也专门盯着她欺负？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成这样了的江老太太，满心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 只能脸红脖子粗的喊儿子。 “儿啊，你快来啊，你老娘我快要让人给熊死了！” 等江耀赶到的时候，他家门口俨然成了他们这四合院的一大奇观了。 秦峥城的乡下哥哥俯卧在那儿，凶案现场似的，屁股位置血肉模糊。 旁边是他老娘，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拉长了音调搁那儿嚎。 光是喊他回来救命，就已经能唱出花了。 江耀：“……” 忍着丢人想走的冲动，他黑着脸问：“怎么回事？” 见自己儿子回来了，江老太太底气更足，指着面前的一家人紧着和儿子告状。 “他们要讹人！” “从秦峥城那没讨到好处就预备讹上咱家，他那个坏屁股想让你给出钱治，还有衣食住行乱七八糟的开销，也全都想让你给他们报销。” 她说这些的时候，旁边站着的，知道内情的邻居不停的跟着点头。 可见江老太太这一次没夸张也没瞎胡说。 这群乡下来的就是穷疯了讹上他家了。 江耀算是知道他老娘刚才为什么在那儿一直喊‘凭啥’了，要不是顾及着体面，他都想问一句——凭啥？ 他眉头紧皱：“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是想找人负责报销路费应该去找你们的亲戚。” “找上我们是什么道理？” “还是说，你们之所以会过来讹上我们，就是他秦团长给你们出的主意？” 江耀说话的时候是堵着一口气的，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秦峥城办不出这样的事。 可他就是想说出来恶心一下秦峥城。 有这样的亲戚上蹿下跳，他就不信秦峥城脸上挂得住。 这群人把事闹大了好啊，闹得越大越好，反正丢的是秦峥城的人。 最后还得秦峥城出面收拾烂摊子。 一想到秦峥城要替这群人给他道歉，江耀就觉得眼前的闹剧非但不是坏事，反倒是老天爷送到他手里的，现成的把柄。 他在人群里找到秦峥城的警卫员：“同志，麻烦你找一下你们团长。” 白小毛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没有答话。 江耀以为对方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把话说得更直白点。 “这些人都是你们团长的亲戚，现在没头没脑地打上我家的门，无论是对于我们家的名声，还是我母亲的身体，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所以我认为这件事还是得你们秦团长亲自出面，我们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解决。” 总之，无论怎么解决，秦峥城在这件事上都会矮他一头。 他在暗暗得意。 只可惜。 这样的得意注定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他以为老天爷这一次站到了他这边，殊不知，老天爷的心从未偏向过他。 上天从不庇佑渣男。 江耀眼里的得意和期待还未散去，人群里，白小毛挠了挠脑袋，大实话张嘴就来—— 他实话实说：“这群人就是我们团长特意让我送过来的啊！” “你刚才有一句话猜的没错，就是秦团长提议，让他们来找你的……” 第47章 那天我在挨打 江耀愣住。 不只是江耀，就连周围一直看热闹看到现在的邻居们，听了这话都觉得不能理解。 难不成秦峥城还要帮着亲戚耍无赖？ 关键时刻，涉及到自家团长的声誉，白小毛不再卖关子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展开。 江耀眼神好，能看清楚那纸上写的是他家的地址。 “这是？” 白小毛看了自家团长的便宜亲戚们一眼，声音洪亮的说：“江副主任，这是你家的联系方式。” “是你每一次把电话打到我们团长大哥所在的生产队后，留下的通讯地址。” “不可能，我没给任何生产队打过任何一个电话。” 更别提还是秦峥城同母异父的哥哥所在的生产队。 “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你们团长在老家那边儿还有一个关系不好的哥哥。” “不是你打的，是个女人，声音一听就上了年纪。” 秦峥城大嫂紧着插话，她这个人就是典型的窝里横。 别看对自家人连带着亲戚，所作所为挺不是人、挺不讲理的。 可对待除自家之外的外人，她还是很公正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一直和她联系的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不是江耀，所以她也不抓着江耀闹。 就一门心思的把炮火对向江老太太。 “老太太，当初是你千里迢迢给我们打电话，说我男人同母异父的弟弟没了，留下两个孩子没人管。” “让我们抽个时间赶紧过来一趟。” “说要是来的晚了，就只剩下孩子，不剩下家底了。” “要不是听你这么说，我们至于大老远折腾过来最后啥都没捞着吗？” 不仅没捞着好处，她丈夫屁股还受了重伤。 碎片扎进去太多，这样的伤不好养，相当于他们不仅搭上了来回在路上的时间，回去之后她男人也没法参加劳动。 不劳动，工分谁挣？差一个人差挺多事呢！ 不劳动，他们这一大家子一直到过完年岂不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算来算去，他们算得上损失惨重。 这也是为什么秦峥城刚给他们指了条明路，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过来讨债的原因。 实在是没有退路了，又不甘心这么灰溜溜的回老家。 没办法，面子谁都想要。 谁让临出发前她男人没少和队里社员吹，放话说这一趟来完之后身份就变了。 直接就能变成城里人了。 以后也能吃上城里的供应粮了。 大话说了一串又一串，结果城里人没当上，倒是当上刺猬了，让人家扎了一屁股暖壶碎片。 不甘心啊！ 所以这临走之前总得捞到点什么吧! “我们就是被人给利用了！” 指着江老太太，女人恨得眼睛通红。 她不敢把恨意放到秦峥城身上，也不敢在秦峥城眼皮子底下再去找乔若芙算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峥城有多护着他姘头。 所以她所有的恨意和怨气，就只能攒到一起冲着江家这边来…… “是你先招惹我们的！我们被你喊过来当枪使，用完就扔还要担个土匪名声。” “我们招谁惹谁了？” “你要是不管我们，我们就报警！” 她也不管要拿什么由头报警了，反正现在她委屈，她和警察同志诉诉苦怎么了？ 还是那句话，该心虚的不该是他们！ 江老太太：“你放屁！” “谁给你们打电话了？谁招惹你们过来了？老娘今天之前压根就不知道秦峥城他娘在乡下还生过孩子！” 要说冤，江老太太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 “秦家的两个小崽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事儿闲的给你们打电话撺掇你们过来养孩子吃绝户？” “我有病啊！” 她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可面前女人也有自己的道理。 就听对方飞快回嘴：“你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你看不上你前儿媳我是知道的。” “今天之前我的侄子和侄女一直都是受你前儿媳照顾，你看着不顺眼，想搞破坏，这都是有可能的，你可没你说的那么清白。” “有可能个屁！”时隔好几天，江老太太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坐在地上气得吱哇乱叫满地打滚。 大概是人在情急之下总会有些急智。 江老太太打了一会儿滚后，忽然灵机一动：“你说我给你们打电话，那我是什么时候打的？” “你们是今天到的这儿，是不是说明让你们来的人最近还和你们打过电话？” “不然你们不可能知道地址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们这一片儿四合院多，胡同也杂。 没人引着，外地人冷不丁过来很难一下子就能找对路。 可这些人气势汹汹直奔秦家，踹门的时候一点不怀疑那是别人家的门。 甚至都不用确定，说动手就敢动手。 可见找他们过来的人和他们没少交流。 江老太太：“你就说让你过来的人最近联系你的日期就行。” 她就是记性再不好，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今天高低也得回忆起自己这一段时间每一天都干了些什么。 一看要对证据，女人也不怵。 她又没撒谎，有什么可不敢说的。 于是。 叉着腰。 她大声说出了一个日期。 “我们最后一次打电话就是在16号下午3点，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孙子发烧。” “襁褓里的孩子烧得小身子直打哆嗦，吓得我赶紧带着孩子去了公社医院。” “那天我刚从医院回生产队，大队长就说有人找我，让我有空赶紧去他办公室把电话回了。” 事赶事赶到一起，难得的糟心日子，她怎么可能记不清楚。 听她把日期说得笃定。 回忆了一下自己16号的时候在干什么，江老太太人都傻了。 她想笑，笑自己这回终于解释得清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16号到底在经历什么，她就一点都笑不出来。 不仅不想笑，要不是这群人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她甚至都不想说出来自己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没错，不只是十六号当天。 准确点说，她那段时间都没办法往外打电话。 咬着后槽牙，江老太太恶狠狠道：“这回妥了，我能证明电话不是我打的了。” “因为16号连带着16号前后的那几天，老娘还在看守所里蹲着呢！” 蹲着被人抢饭，抢完饭还要挨打。 哪还有心思去打电话算计乔若芙了。 太高看她了。 第48章 命格极贵，带旺全家 双方各执一词，但也隐约理清了脉络。 人群里有人声音不小的嘀咕了一句：“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听到江老太太说她16号竟然在蹲看守所，女人先是一惊，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还是个有前科的。 旋即也意识到了不对。 江老太太在蹲看守所，那给她打电话催她赶紧来，还要给她全家报销路费的是谁？ 总不能是鬼吧？ 打了个哆嗦，女人下意识看向白小毛。 白小毛摆摆手：“大嫂你别看我，我就是送你过来讨债的，你们之间的账和我不发生关系。” 随着他话落，以为白小毛代表秦峥城的态度，不准备给面前这一家子撑腰到底的江老太太明显腰杆子都直了几分。 刚抖起来想要笑话眼前人几句，却不料刚还说和自己没关系的白小毛突然补了一句—— “奇了怪了，通讯地址没有错，人却找错了，难不成这江家还有别的老太太？可这不应该啊，我们团长说江副主任就一个老娘呀。” 他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听在两方人的耳里，却无异于凭空炸了一个响雷把她们都炸清醒了。 刚才还脸色难看以为见鬼了的‘无赖’一家一下子豁然开朗！ 对呀！ 谁说一个家里边就只能有一个老太太了？ 不是眼前这老刁婆子，还不能是别人了？ 有人豁然开朗，有人却当场变了脸色。 江老太太同样反应过来白小毛话里的意思。 想到自己家里的另一个老太太，她那张老脸一瞬间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眼睛狠狠瞪向自己儿子。 要不是还有理智残留，她都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张秋来连带着乔玥珊和自己儿子之间的烂事骂出朵花来! 现在哪怕没骂出口，可单看她表情……骂的也挺脏的。 她自来不会隐藏情绪，现在明摆着事关张秋来，江老太太就更不会刻意隐藏什么情绪了。 说白了，她凭什么替张秋来那老登打掩护？ 平时在家和张秋来干仗，张秋来背着她儿子骂她也就算了。 现在这明摆着是张秋来背地里冒坏水，惹出这么大篓子，还要让她替张秋来背锅、替张秋来挨骂…… 她可去她的吧！ “我知道了，你们找错人了！”拒绝去看一直给她使眼色的二儿子，她一脸的兴奋和幸灾乐祸，大声说道，“你们找的那老太太叫张秋来！” “等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等她回来你们随便打，随便骂，这么恶心人的事肯定是她办出来的！” “她说给你们报销你们只管找她要账，和我们家其实也不发生关系。” “她现在就是暂时借住在我们家，还害我差点背这么大黑锅……” 之后的事，白小毛没继续留下来看热闹。 他已经把话题给引到这儿了，那一家人要是还不会借题发挥……人不能，至少不应该那么蠢。 要是真蠢到把饼喂到嘴边还不会吃，他就得和他家团长再准备别的‘礼’往江家送了。 总归……是不能让那一家子好过。 想到自己调查出来的，张秋来和乔玥珊那对儿母女有多无耻，又是怎么欺负的他若芙嫂子。 白小毛冷笑，天底下哪有做了坏事还能嚣张得意的道理？ 那对母女的报应……这不就来了嘛！ 入夜。 乔若芙正给秦峥城看腿。 每碰到对方腿一下，她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一直到她把手拿开，男人紧绷的身体才会微微放松。 眉心蹙起，乔若芙问：“很疼吗？” “是我手一碰到你的腿，你就能感觉到疼？” “不是。”秦峥城抿了抿嘴，一本正经的表情之下是一闪而过的羞赧。 “不是？”乔若芙不解，“那我一碰到你你浑身发僵干什么？” “是腿有知觉？你能感受到我摁穴位的力道？” “不是。” 又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可把乔若芙给难住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患者，伸手给对方把脉，她怀疑秦峥城身上还有别的隐疾。 要不然不能一被碰到就反应这么大。 一定是有什么别的毛病。 察觉出她的想法，见她拧个眉头不停的给自己诊脉，好像今天非要诊出个暗疾才算功成。 秦峥城：“我没有别的病。” 他只是……太高兴了。 终于不是在梦里，也不是以灵魂的状态在天上，而是这么真真切切的待在眼前人身边。 他能护住她，能护住两个孩子，有能力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 这是他在梦里即使被逼到崩溃也没办法完成的事。 想了想，秦峥城坦白道。 “若芙，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这件事可能乍一听有些奇异。” “也可能你听完之后觉得是无稽之谈，并不相信。” “但我不想瞒你。” “我其实……” 他最后一句话刚起个头儿，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尖叫声划破夜空，偌大的四进四合院里，灯光陆续从每家每户的窗户透出来。 被人强行打断自己未说出口的话，秦峥城有些无奈。 乔若芙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一下就听出来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江家这是又闹起来了？” 自从她和江耀离婚，江家的小节目是一出接着一出。 她刚才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还听她前头几个婶子小声蛐蛐。 说她旺家。 她和江耀离婚之前，江耀又是腿好又是升官发财的。 当时没看出来她有什么‘本事’，结果现在一离完婚，她的‘命格’就显露出来了。 她去到哪，哪里就开始旺。 先是秦家两个小孩没了之前那副小难民模样，小脸慢慢养出了肉，蜡黄的脸色也开始变红润了。 一看就是身体越来越好。 还有秦峥城。 之前所有人都说秦峥城没了，就连部队那边也没传回来好消息，街道那边就等接到秦峥城的死亡通知好处理秦家两个孩子的抚养问题了。 可以说秦家和家破人亡也没什么区别了。 却不想她这一来到秦家，不仅把两个孩子的身体给养回来了，把两个孩子的命保住了。 就连秦峥城个已经被传牺牲了的，都活着回来了！ 这命得多‘硬气’啊，走到哪旺到哪，还是那种连命都能旺回来的纯旺。 几个婶子越蛐蛐动静越大。 连带着周围认识的人也都一同加入了进去，谁也没看见乔若芙当时就在后头，满脸的哭笑不得。 她想说旺不旺的不过是无稽之谈。 可前头那些婶子却是已经把江耀和江家这现成的‘例子’给搬出来了…… 第49章 坦白局 比如她和江耀离婚之后，江老太太就出事了。 再比如江家现在看似日子过得好，天天都能吃上肉，实际上已经有人在厂里看到江耀被厂长当众点名批评。 理由都是现成的。 铺张浪费，作风奢靡。 他们作为厂里一把手二把手都不可能说让家里顿顿吃得上肉。 江耀一个宣传科副主任倒是作派奢侈起来了。 厂长当时骂的还挺严重的，说他再这么下去就离腐败不远了。 与其被人举报下放，不如厂里早早通报批评，做出处罚，也算对外维护住了轧钢厂的声誉。 不让外人觉得他们厂子搞腐败，一个宣传科副主任都能过上资本家的享乐生活。 江耀的事，其实挺严重的。 也因此，那些婶子才笃定了她命格贵重，既旺家又镇宅。 江家不珍惜，把她逼走了，所以江家人现在才会这么倒霉，哪哪都不顺。 一群人凑在一起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乔若芙本来都想好了找个机会一定要把这误会给解释清楚。 这个年代到底不好有这样的迷信名声。 可还不等她解释呢，那边江家大半夜也不闲着，竟然又闹起来了。 一点‘镇’不住。 乔若芙头疼，她已经能预想到今夜过后她旺家的名声会被传成什么样了。 江家那群人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心里骂了江家几句，乔若芙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秦峥城身上。 江家的热闹可看可不看，既不是第一次这么热闹，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所以没什么新鲜的。 她现在反倒觉得秦峥城的病，比江家时不时出的幺蛾子还要新鲜。 明明腿都没知觉了，可只要她摁上去，秦峥城准得浑身一凛，往那儿一坐就是兵。 她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说没知觉却比健康的人还要敏感。 说有知觉……她刚才其实偷偷扎了一针，秦峥城半点都没发现。 可见秦峥城也没撒谎。 对付这样的疑难杂症，乔若芙自来是有极大兴趣的。 只是…… “你刚才想说什么？”不会是不想让她治了吧？ 伴随着江家的争吵声愈演愈烈，秦峥城终于把他未说完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他说：“我重伤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特别真实，恍惚间我还以为那就是现实。” “梦里，我同样因为出任务受了重伤，可不同的是，在梦里我没挺过去。” “一辈子匆忙，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来一句遗言……” 更别提有机会在临死之前看一看他两个孩子。 乔若芙没说话。 从听到他说他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开始，乔若芙就觉得这件事似曾相识。 她颔首，示意秦峥城可以继续往下说，她消化得了。 秦峥城：“梦里我虽然人没了，但是好像魂魄还在。” “我能看到家里发生的一切，看到谢青收到消息之后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两个孩子。” 谢青，也就是他那改嫁了的前妻。 “没有亲戚愿意收养小浩和小芷，两个孩子慢慢成了别人口中的野孩子。” 说到这里，他眼眶泛红。 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前受欺负，自己却无能为力。 可梦里的秦峥城就是那样的处境。 哪怕恨到目眦欲裂，一遍遍的想要去护住孩子，可他就是无能为力。 “一直到……你发现两个孩子的处境不好，只有你……愿意护着他们，照顾他们。” 乔若芙坐到椅子上，她揉了揉眉心心情有些复杂。 她还以为只有她做了那样的预知梦，却不想在她做梦的同时，异地同梦的，秦峥城竟是也梦到了那本该发生的未来。 她问：“所以是因为那个梦，你才会对我这么……嗯……亲近？”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秦峥城给她的感觉。 就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很亲近的人，对方了解她，护着她，尊重她且……一直都在关注照顾她的情绪。 之前她觉得纳闷却没好意思问。 也不敢往多余了想，她怕自己把这样的感觉说出来，秦峥城会觉得她有毛病，挺会自作多情。 可现在秦峥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心里话，继续自己在心里犯嘀咕了。 “我……”秦峥城表情严肃，耳朵通红，“我其实对你不单单是亲近，我是想……” 咣当一声。 江家的动静再一次打断了秦峥城未说完的话。 秦峥城猛地转头看向窗外，乔若芙仿佛能看到他身上瞬间迸发的杀气如有实质。 “噗……”不该笑的，可看着这一幕她实在是忍不住。 她就说江家人是会拖后腿的。 看看，她说的没错吧！ …… “滚啊！” 江家屋里，张秋来使劲儿拽着一包行李，把行李的主人往外推。 被她推搡的，正是秦峥城那便宜大嫂赵大娟。 赵大娟今天算是倒霉了一天了，现在好不容易堵到害她和她男人这么惨的罪魁祸首。 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这罪魁祸首给撵走？ “来人啊！救命啊!坐地户欺负外地人啦？！” 这话江老太太觉得耳熟，可眼看张秋来要倒霉，她是打死不带插一句嘴给张秋来解围的。 “谁欺负你了？”张秋来气结，“谁欺负你你找谁去，我认识你吗，你就在这儿跟我耍横？” “你不认识我？”赵大娟一听这话直接气乐了，“我一听见你声音我就认出来了，就是你，一直以来给我打电话催我进城的就是你！” “你害得我好苦！” “我听了你的撺掇，拖家带口的进了城，结果你看看……” 她指着自己发烧昏睡的丈夫，情绪激动下每说一句话口水都能喷张秋来一脸。 “你看看我男人被你害的！” “是你说的，秦家除了我那命苦的侄子侄女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刚被婆家抛弃，快活不下去了的柔弱女人，好对付得不行。” “结果你看看我男人屁股，这就是你说的好对付的柔弱女人，她好对付的时候都能把我男人伤成这样。” “那不好对付的时候不得要我们全家的命啊？！” 说到情绪上头，赵大娟一巴掌扇到张秋来脸上。 她干农活干习惯了，手上力气大，这一巴掌下去，张秋来脸上直接显出了一个通红明显的巴掌印。 打完人还觉得不解气，赵大娟抓着张秋来的衣领就开始撒泼：“我不管，你亲家母都承认了就是你给我们打的电话。” “把我们诓过来，害了我们你就得负责！” “赶紧拿钱，我男人还等着钱治病呢！” 乔玥珊在一旁听到现在脸色越来越差，她忐忑又尴尬的，求助地看向江耀。 后者却是眼皮都不动一下，仿佛眼前的闹剧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耀哥哥……” 第50章 张秋来翻脸，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 “什么耀哥哥不耀哥哥的，你要是刺挠就拿鞋底子拍拍，少在这儿放骚！” 江老太太的刻薄话虽迟但到。 自从她之前被乔玥珊跳出来污蔑她搞黄昏恋后，哪怕事后乔玥珊解释她中的药是乔若芙下的。 江老太太对乔玥珊也没了从前的态度。 事实上，江老太太只是想要一个手指头缝宽，能经常让她占到便宜又乖巧听她话的儿媳妇。 谁能做到，谁能把乔若芙那泼妇挤走，她就能站在谁那边，帮谁上位。 说白了，她也不是真心喜欢乔玥珊，非让乔玥珊当她儿媳妇。 换个人只要符合上面的要求，她也乐意。 只不过这么简单的道理，乔玥珊不懂。 她也不像乔若芙一样了解这老太太骨子里有多自私，连对江耀这个亲儿子都没多少真心，更遑论对别人家的姑娘了。 有利用价值，老太太就能给个笑脸，说几句好听话。 可一旦对方挡到了她的利益，甭管之前相处的有多好，老太太立马就能翻脸！ 乔玥珊却看不破，以前还笑话过乔若芙连个老太太都哄不好，现在乔若芙撂挑子了，轮到她和江老太太朝夕相对了……她才傻了眼。 一直到这些日子江老太太对她完全态度大变，处处针对她，她才知道这老太太脾气属狗的。 说翻脸就能翻脸。 翻起脸来还专门往人疼的地方咬，就像现在，一句话说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愤欲死。 她要是早知道这老刁婆子是这样的性格，当时就是情况再紧急，她都不可能选得罪老刁婆让老刁婆先替她顶罪这条路。 她那时候想得太简单了，想说先委屈一下这老刁婆，等事后总能把人给哄回来。 却不想哄不好，根本就哄不好。 这老刁婆不讲理的！ 乔玥珊眼里含泪：“大姨，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怨，怨我当时出面作证说你和那混子谈对象。” “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为了大宝和小宝好啊，那混子是乔若芙招惹来的，我不能让大宝和小宝有个名声坏了的妈啊。” “你不理解也就算了，可你不能一直这么对我啊。” 她抹着眼泪说得情真意切。 “我再怎么说也是黄花大闺女，没嫁过人的，当着我妈的面你说话都能这么难听，那等以后我妈回生产队了，你是想逼死我才算满意是吗？” 边哭她边偷眼看江耀，指望江耀能说几句话帮她做做主。 哭得梨花带雨，还是曾经那副善良无助的柔弱模样。 可江耀就是莫名的提不起精神再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护着她。 太累了。 看着这乱成一锅粥，有骂声有哭声，还有小孩子不停尖叫着喊饿的家，他实在是太累了。 以前怎么就没有这么累？ 怕儿子还要出面护着这小狐狸精，江老太太一扭腰，挡到江耀面前，隔绝了乔玥珊的含情泪眼。 叉腰道：“你少扯这些没有用的转移话题。” “现在说啥事呢你不知道啊？你们娘俩不干人事在我家住着白吃白喝还要坑我们一把，现在还倒打一耙说老娘对你态度不好。” 她今天挨的那些骂是白挨的？ 帮这娘俩背了那么大黑锅，她要是态度还能好，那她不成贱皮子了？ “还说什么等你妈走了我要逼死你，呵，怕我逼死你你就和你妈一块滚，谁非留你在这儿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儿跟她装什么可怜。 “还黄花大闺女……”江老太撇嘴，一副我都不稀得说你的嫌弃模样。 别人不知道乔玥珊和她二儿子怎么回事，她还能不知道？ 这几天都要睡到一个床上去了，就这还黄花大闺女呢？ “出去卖的都比你有深沉。” 这话可太难听了，乔玥珊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那边张秋来好不容易摆脱了赵大娟的纠缠，一转头就听见自己女儿被江耀老娘这么羞辱。 把手边的桌面掀到地上，被逼急到这个份上，她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了，嗷一嗓子就冲了过去！ 一把扑倒江老太太，把人压在地上左右开弓地打！ 变故来的太快，江耀下意识过去拽张秋来，力道不轻，拽得张秋来胳膊都要脱臼了。 她回头，是江耀从未见过的泼辣模样：“这时候知道出头了，刚才倒是会装死。” “别碰我！” “江耀我告诉你，以前我不和你较真那是因为我女儿私底下一直拦着我，说你重情义，说你会负责。” “我就真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了，你欺负完我闺女我也没拼死拼活的找你要说法。” “我以为我们这叫讲道理，你得感恩戴德，谁知道到了你老娘的嘴里，我们这叫没深沉，叫倒贴了？” 甩开江耀的手，张秋来气到语无伦次：“我好好的闺女在老家什么样的找不着？” “现在进了城，被你骗着糟蹋了不说，还要被你老娘这么欺负，你们娘俩真以为我张秋来是软柿子了？！” 赵大娟不乐意听他们两家的丑事，嚷嚷着打断：“干什么呢？我这边的事还没个说法呢，你们两边倒是扯上私事了。” “你不是软柿子，我看你是拿我们当软柿子呢！” 她就没见过张秋来这样的人，和她在这儿打到一半，撕逼暂停突然转头打别人去了。 这不是不尊重她吗？！ 赵大娟：“都要点儿脸吧！不都说你们城里人要脸吗？我看你们这也不像是要脸的样儿啊！” 这还当着她这个外人面呢，怎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敢往外说？ 关键她们愿意说，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听！ 她男人躺那儿都要死了，她现在哪有心思听这搞破鞋事？ 蹬蹬蹬走到打作一团的张秋来和江老太太旁边，赵大娟一脚踢了过去，一脸的凶相。 讨债道：“报销，给钱，听到没有，少在这儿和我扯这些没有用的，我男人还等着钱救命呢！” 她是油盐不进，张秋来气到浑身发抖。 指着江耀，张秋来破罐子破摔道：“你找他要去，让他给！” 江老太太一听这话不干了。 “凭啥让我儿子给？你们背地里使坏没使明白，凭啥让我儿子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就凭他占我闺女便宜了行不行？理由够不够充分？他今天要是不管，等回头我就去告他耍流氓……” “你威胁我们？” “我就威胁了，怎么了？我发现我要是不强硬点，你们就真准备把我女儿往死里逼了……” 家里乱糟糟，大人之间吵起架来没完没了，好像怎么吵都吵不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江大宝捂着肚子，领着弟弟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下意识朝着三进院里的秦家走去…… 第51章 吃口大瓜 秦家。 乔若芙还沉浸在秦峥城那突如其来的坦白局里回不过神。 她从来都没想过，在自己最孤立无援，最深陷泥沼无依无靠的时候。 竟然会有一个人以那样的形式陪在她身边。 像一场盛大又沉默的暗恋。 原来秦峥城不是轻浮，不是死而复生回来之后见到她第一面就对她示好。 陌生又随便。 而是在梦里围观了她一辈子……那厮竟还是日久生的情。 只要一想到秦峥城一脸严肃的说出，在梦里看到她受委屈的时候他的心态变化—— 从一开始的虽然不赞同但是不干预。 到后来气到恨不得对江耀动手却一次次打了个空。 乔若芙就忍不住摇头失笑。 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但她活这么大岁数，在梦里又活到老死。 早就不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天真小姑娘了。 更别提江耀伤她那么深，她根本就不可能再相信男人单从嘴里说出来的话。 曾几何时，江耀不也说了太多的保证话和甜言蜜语？ 就连心疼她的话都说过一箩筐。 可最后呢？ 最后不还是让她的信任和感情成了最大的笑话？ 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一直没说话的救赎系统突然出了声。 [宿主心情不好？] “没有，我没有心情不好。” 相反，这世上能有一个和她有相同经历的人，她还觉得挺安心的。 至少证明了她的经历是真的，她做的梦也是真的，而不是被刺激到精神分裂自己幻想出了一段人生。 [宿主是指之前梦到的预知梦？] 乔若芙愣了一下：“你知道？” [当然！那是天道干的，宿主勤勤恳恳做任务，帮天道修补此间大气运者因为意外失去的气运，最后却要落得那样的下场。] [天道看不下去，自然要想办法给宿主留一线生机。] [宿主做了预知梦，信则改变命运，不信则结局不改，这都是要由宿主自己选择决定的，天道没办法过多干预。] 这就是那所谓的一线生机。 不是把饼喂到被天道眷顾的人的嘴里，而是告诉对方能填饱肚子活命的饼就在某一个地方，端看对方相不相信，去不去拿罢了。 不是非要这么迂回的折腾人，而是天道也是要遵循规则的。 举个接地气的例子。 就像这个年代厂里招工走后门。 如果直接录取给对方大开方便之门，那只需要一个举报，厂领导从上到下都会有麻烦。 可迂回着来就不一样了。 好比提前告诉了你招工考试的内容，学不学习全靠你自己。 学了，那肯定就比旁人有优势，就算录取了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知道内情的人也会因着这是过了正规考试录取的职工，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学……就录取不上，没得商量。 端看各人的选择罢了。 乔若芙当时做完那个梦，梦醒之后立马就和江耀离婚了。 系统都没和宿主说，在宿主做出选择，选择改变的那一刻，天道有多开心。 就连秋雨季节连日阴雨连绵，天道也特意在乔若芙和江耀去领离婚证那天给乔若芙安排了个晴空万里。 庆祝大女主的新生。 乔若芙：“……” 系统要是不说，她都不知道这里边竟然还有这么大内情。 “那秦峥城……” [秦峥城的梦也是天道安排的，他吧……怎么说呢，他挺惨的。] [就像宿主你是救赎文女主一样，按照原本的命运线，秦峥城该是一本军婚文男主。] [你们两个各有各的领域，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可秦峥城的命定女主，也就是他前妻谢青被人穿了。] “什么？”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瓜，乔若芙吃瓜吃得眼睛都睁大了。 系统无奈：[没错，那一位也不知道钻了什么漏子，竟然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穿过来了。] [穿过来之后，知道秦峥城是军婚文男主，大概是看过那本书，谢青对里头的剧情还是挺熟知的。] [所以一上来就开始对秦峥城穷追猛打，秦峥城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位已经借着跳河被救名声坏了的说辞赖上秦峥城了。] 乔若芙咋舌，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秦峥城不得不负责，两个人就结婚了，没有原书剧情里该有的相识相知，没有感情铺垫，直接一步到位的结婚了。] [对于穿越女来说肯定是省了不少事] [既不用像原本要走的剧情一样，斗家里的极品，算计着分家，也不用冒险一次次跑黑市改善生活，她直接嫁给秦峥城靠秦峥城养就完事了。] 听到这儿，乔若芙没作任何评价。 每个人的选择和想法不一样，有人愿意自立自强，也有人就愿意躺平当挂件。 她没什么可指摘谁对谁错的。 都是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只要不伤天害理，就没人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别人追求的生活指手画脚。 她只是好奇：“穿越女既然顶替了女主的身份，那怎么看起来像对秦峥城没多少感情一样？” 但凡有点感情都不至于丈夫出事的消息刚传回来，甚至还没查实，她就立马找好下家改嫁了。 当时谢青改嫁的太快，不少人都吃了一惊，等反应过来后，谢青的脊梁骨差点没被认识的人在背后戳折。 没办法，谁让谢青这事办得忒不地道。 秦峥城什么身份？牺牲了就是烈士，她那么做不引发众怒就奇了怪了。 [确实没多少感情。] 系统如实道：[她算计着嫁给秦峥城，嫁得太早了。] [她和秦峥城结婚的时候，秦峥城连家属随军的资格都没有，她不能随军，就只能长期和秦峥城分隔两地。] [手里只有秦峥城每个月寄回给她的津贴。] [有钱，男人还离得远，缺少关心可不是容易被人趁虚而入嘛。] 救赎系统很懂人类的情感。 [她耐不住寂寞，其实早就动了和人私奔的心了。] [之所以以前一直没付诸行动，就是因为秦峥城大小是个男主，很有些气运在身上。] [她怕和男主闹掰，她再倒霉遭了反噬，所以一直暗戳戳的寻求解决方法。] [秦峥城这一次重伤昏迷其实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乔若芙搓搓手：“爱听，细说！” 第52章 丧心病狂 [就像江耀曾经出意外腿受伤，差一点一蹶不振一辈子一样。] [无论身怀气运者气运本身强或弱，只要其本身出了极其严重的问题，再贵重的瓷器也会贬值变成瑕疵品。] [谢青之前的目的就是让秦峥城变成瑕疵品，一点一点消磨掉他作为男主的气运。] 乔若芙不解：“男主的气运那么好消磨？” [也没那么好消磨，像江耀那种身怀一定气运还能把自己作到瘫痪的……少。] 不然它也不会只绑定乔若芙这一个宿主。 要是每个拥有气运的人都这么不省心，它早开上救赎公司分abcd小组，每个小组里有若干专员了。 这听起来就荒唐。 所以其实想让大气运者跌落尘埃等待救赎，挺难的。 [谢青努力了很久，宿主你可以猜猜她为了消磨秦峥城气运都做过些什么。] 这范围可就太广了。 乔若芙大胆开麦：“她不会是给秦峥城下药了吧？” [下过，但她本来就是个冒名顶替的女主角，所以气运没刚过秦峥城，被反噬着自己阴差阳错中了药。] 乔若芙无语，挺有毒的一件事，可怎么听起来这么搞笑呢。 系统其实也挺无奈的。 它和天道是能沟通的，所以有一段时间它经常能听到天道发疯，骂谢青脑子有问题。 [被反噬之后，谢青明白了下药或是由她对秦峥城实施的外力伤害行不通。] [所以她开始逼着秦峥城对她动手。] [道理也很好理解，家暴男可以当总裁文男主，毕竟总裁文男主有很多都是法制咖，要血要肾要心脏，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女主一个身体倍棒。] [但家暴男绝对当不了军婚文男主，所以她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让秦峥城在人设上跌落神坛。] 乔若芙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她还挺有招儿。” 也挺豁得出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峥城是她仇人呢。” [谢青觉得自己被女主这个身份给桎梏住了，遇上了更喜欢的人就想挣脱原本的感情线，认为秦峥城挡了她无伤追爱的路。] [但其实根本就没有桎梏，就像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提前嫁给秦峥城，天道不会做出任何干预一样。] [也好比宿主只要决定好，完全可以离婚追求自己的新生一样。] [她就是想得太多，自己把自己给桎梏住了，大概是穿越前小说看太多了，先入为主把一切都妖魔化了。] 乔若芙：“噗。” 更搞笑了怎么破，谢青以自我为中心，带着自己制定的不ooc的规则以及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折腾了一圈。 却没想到其实压根就没人愿意‘桎梏’她。 不过…… “秦峥城挺惨的。” 老老实实过日子，津贴每个月如数上交，枕边人却只想变着法的坑他。 [是很惨，为了逼他动手打人，谢青故意虐待过他当时病重卧床的老母亲。] 听到这儿，乔若芙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她怎么做得出来？！” [她就是做得出来，包括在意识到秦峥城有多在乎孩子后，谢青还尝试过销毁那两个孩子。] “销毁？” [对，销毁。] [那两个孩子是她借助好孕系统生下来的，那是个成分相当复杂的系统。] 它不是在搞统竞，而是真‘芯’觉得好孕系统成分挺复杂的。 孩子不知道是从哪变出来的，说要几个就有几个。 那系统也不知道是怎么和谢青绑定的，大概是因为臭味相投，都是这方世界的偷渡客。 [谢青以灵魂做绑让好孕系统得以依托留存在这方世界，好孕系统则帮助谢青通过体外培育的方式养成了两个胚胎。] [也就是秦浩和秦芷兄妹俩。] [天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就像发现谢青不是原来的谢青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谢青无痛当妈，借由两个孩子直接一跃成了秦家的‘祖宗’，就连她虐待秦峥城母亲，秦峥城母亲也在临死之前劝秦峥城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与谢青计较。] 可谢青却仍旧想为了她的爱情和秦峥城计较。 [为了刺激秦峥城，谢青是真想过要两个孩子死。] 说死其实不太准确，最准确的说法还是救赎系统刚才说过的那个词——销毁。 因为孩子来的太轻易，又是通过好孕系统白得来的。 虽然有着谢青这具身体的基因，喊谢青妈妈，可谢青从未真正的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骨血。 更直白点说，她都没有把他们当成两个完完全全的人来看待。 就像克隆羊。 在谢青看来这两个孩子就是克隆羊一样的东西，说他们是她的亲生骨肉，那太扯了。 她不想经历怀孕和生育的艰辛，却又不认可借助好孕系统得到的继承了自己基因的孩子。 以至于她矛盾又偏激，冷漠又狠心。 在最像困兽的时候，她尝试销毁这两个孩子以彻底激怒秦峥城。 [好在这一次，天道发现的及时，那是天道唯一一次正面干预他人的行为决定。] [祂剥夺了谢青身为军婚文女主的气运。] 其实谢青的推断没有错，当一个人德不配位自然就会被拉下马。 她想让秦峥城办出不符合男主行为的事以打碎秦峥城的男主光环。 男主光环没了，属于男主的澎湃气运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届时无论她怎么背叛秦峥城，都不用怕会遭到反噬。 背叛会遭反噬的想法是错的，但谢青打碎主角光环的理论其实是对的。 可谢青忘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她穿越过来后……顶替的身份是军婚文原女主啊！ 男主不能崩坏，崩坏了就当不成男主。 那女主就能崩坏？就能恶毒又残忍的使坏害人了？ 谢青以为自己是在坑害秦峥城，殊不知，她每做出一件不符合女主人设的恶毒事，都是在断她自己的一条后路。 救赎系统语气嘲讽：[拼了个鱼死网破，谢青自己作没了女主气运，倒是也成功害到了秦峥城。] [因为老娘和孩子的事，秦峥城到底受到了影响，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出意外，消息刚传回来，谢青立马就欢天喜地改嫁的原因。 她早就想追求‘真爱’了。 好不容易事情的发展如了她的意，她是疯了才会犹豫。 两个孩子她也不会要。 克隆羊一样的孩子，还要让她照顾，她光是想想都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过去，骂醒当初想用孩子稳固住自己在秦家地位的自己。 乔若芙听得咋舌：“难怪你说秦峥城的预知梦也是天道安排的，因为他惨。” 听之前：能有多惨？ 听之后：哇靠，巨惨！ 她问：“那秦峥城和我坦白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他在梦里……真的一直陪着我？” 第53章 乔玥珊才是你们妈 [是真的。] 系统如实道：[看到你在江耀那受了一辈子委屈，老了还被亲生儿子嫌弃，他在天上急的团团转……] 如果说在秦浩和秦芷还未长大成人之前，秦峥城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们两个。 那么在对乔若芙上了心且两个孩子越来越不用人操心后，秦峥城就是纯围着乔若芙转了。 只不过一个游魂，再多的力气也没处使，系统怀疑秦峥城这波能挺过来，没像梦里一样重伤之后撒手人寰，八成就是被气的。 只不过它没有证据。 乔若芙心绪复杂，在自己习惯了龋龋独行后，突然告诉她其实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站在她这边。 理智上她不敢相信。 可连系统都这么说，她的系统，最不会的就是说瞎话欺瞒她这个宿主。 所以秦峥城说的……都是真的。 坦白局里的告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经过了一辈子的沉淀。 这就……有点沉重了。 “姨姨，姨姨吃果果。” 正想着，秦芷小姑娘拿着一只橘子乐颠颠地跑到她面前。 把橘子献宝一样捧给她看：“白叔叔给的果果，姨姨先吃。” 他们这里水果少，两个孩子之前又当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孤儿，怕是连水果是什么味道都忘了。 可即使是这样，在拿到水果的这一刻，小姑娘还是像献宝一样的献到她面前。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虽然带着渴望，但没有一点不舍。 身后秦小浩也不甘落后，端着一碟子切好的苹果就往乔若芙面前递。 “乔姨你吃，可甜了。” 两个孩子这样赤诚，鲜活又懂事，乔若芙能共情到谢青想过好日子、想追求爱情的想法，但她完全没办法共情对方以孩子为筹码。 丧心病狂的要‘销毁’两个孩子，就为了刺激秦峥城好得偿所愿追求真爱。 谢青真以为这是两个工具，两串代码或是两只克隆羊？ 就算是克隆羊，那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啊！ 大概就是想离婚想疯魔了吧。 也不知道那一位在追求了爱情之后，现在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 精神状态有没有好转…… …… 谢青的事先暂且搁置不论。 这边，对于两个孩子的好意乔若芙没有推辞，她一手一个把孩子们揽到自己面前，剥开橘子三个人平分。 一大两小互相投喂，场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温馨……只有江大宝和江小宝以及江家人除外。 江大宝领着弟弟刚迈进秦家所在的三进院里，就看到了这刺眼的一幕。 他下意识皱紧小眉头。 仿佛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变了，而他不喜欢这种变化。 肚子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他拉着弟弟的手无意识收紧。 像是收到了什么暗号，江小宝同样看不下去眼前这刺眼的一幕。 他挣开手像颗小炮弹一样朝着不远处的一大两小冲了过去。 准确点说，是朝着红着脸别别扭扭刚被乔若芙喂了一块苹果的秦浩冲了过去！ 秦浩背对着他们，没有注意，乔若芙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秦浩让江小宝撞了个空。 她脸色当场就沉了下去：“江小宝你想干什么？” “我打死他！” “你凭什么打死他？” “我就要打死他！他是野种，你凭什么喂他吃东西！” 合着还是因为她喂他吃东西？ 乔若芙气极反笑，冷漠地看了江小宝和跟在江小宝身后正朝他们这边走的江大宝一眼。 起身拉着两个孩子就要往屋里走。 被无视，被嫌弃，江小宝气得哇哇大叫。 叫了几声，发现乔若芙头都不回，他嘴一咧，大着嗓门哭了出来。 这是独属于孩子的招数，看似哭得挺惨，实际上不过是在逼着大人妥协罢了。 从前乔若芙心疼孩子，只要江小宝这么一哭，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准是第一个妥协心软。 江小宝也习惯了只要自己一哭，他妈就是再生气也会耐着性子蹲下来哄他。 他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可当他哭了好几声，也没看到乔若芙回头，更没等到熟悉的轻哄后。 江小宝傻眼了。 他小小的脑袋根本想不明白，以前百试百灵的招数怎么突然就没用了？ “哥！”他求助。 江大宝攥着拳头上前两步：“妈。” 一声‘妈’倒是成功喊住了乔若芙。 只不过乔若芙的停驻不是因为自己大儿子突然喊了自己一声，她觉得心酸、心软。 而是…… 她冷淡道：“别管我叫妈。” “你们不是喜欢乔玥珊吗？我都给你们铺好路了，以后乔玥珊就是你们妈，有什么事你去和你一直以来喜欢的小姨讲。” “我丢了你的人，我这个妈打扮得不时髦，长得也马马虎虎，在你看来我一直都是拿不出手的，所以你去认乔玥珊当妈吧。” “之前你也说过，她乔玥珊才是你理想中妈妈的模样，温柔、大方、漂亮、有面子。” “别再来找我了。” 她不是自作多情，这个时间点江大宝带着江小宝来了这儿，不是找她又是找谁？ 她不知道这俩孩子找她干什么。 也不好奇。 她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话明明白白的说给江大宝和江小宝听。 无论他们听不听得懂，她得告诉他们她的态度。 江大宝到底聪明早熟，听到这话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他拽着还在不懂事原地发疯的弟弟跑到乔若芙面前。 仰着头，用曾经乔若芙最喜欢的乖巧表情看着她。 问道：“妈，你真不要我们了？” 他指着秦浩和秦芷，眼里的怨气一闪而过。 “是为了他们？” “你真像奶说的，要别人家孩子不要我们了？” 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孩子，乔若芙也习惯了用平等的口吻和对方说话。 她摇摇头，纠正道：“大宝你忘了？是你们先不要我当你们妈的。” “我只是满足你们的愿望罢了。” “你忘了？从小到大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是豁出去也要帮你达成心愿。” “所以……”她笑了笑，“这是我最后一次满足你的心愿了。” 此时的江大宝虽然聪明，但因为年龄的限制仍旧没办法懂得太多。 他只看着乔若芙此时的笑。 完全没有想到在很多年后，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这一夜乔若芙面对他时露出的这一抹笑。 然后抱着脑袋痛哭流涕。 恨不得时间倒退回这1秒，他不顾一切地抱住乔若芙，说自己错了，说他这辈子只认乔若芙这一个妈妈也只有乔若芙这一个妈妈。 只不过一切都太迟了。 第54章 你们不要妈，可不许反悔 耳边是自己弟弟的哭闹声，哭着说妈妈坏，他肚子饿。 面前是曾经备受自己嫌弃的母亲的背影。 好像有什么一直存在的东西正在他的人生中慢慢抽离，江大宝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那伸出去的手最后只变成了拳头紧握。 他攥着小拳头，赌气的朝秦家被关严实了的门喊：“你不管我们，我们以后也不管你了！” “等你老了我们不给你养老！” 这是江老太太时常在家里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早些年江耀站不起来的时候她抛下江耀不管，现在又跟着江耀过日子心里虚。 最怕的就是等她生病或是卧床动不了了的时候二儿子一家不给她养老。 大儿子是肯定会养她老的，但她舍不得。 大儿子家里人多条件还不好，赶不上二儿子。 所以真到了离不开人需要被人照顾的那一天，江老太太还是希望留在条件更好的二儿子家里。 就怕事与愿违。 所以为了未雨绸缪，她现在想起来就在家里给二儿子连带着两个孙子洗脑。 翻来覆去的嘟囔她对他们有多好，等到她动不了的那一天，儿子和孙子可别嫌弃她。 要是不给她养老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江老太太说话难听，也因为翻来覆去的说，连江大宝都察觉到了她对于有人给她养老这事有多在意。 连他奶都在意的事，他妈不可能不在意。 小小的孩子对着禁闭的大门说出自己认为的，最能伤害到人的威胁。 天真又残忍。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就在江大宝的下巴一点点扬起来的时候，从门缝里挤出来的不是他以为害怕威胁妥协了的乔若芙。 而是…… 秦浩蹑手蹑脚的从门缝里钻出来，对着江大宝和江小宝露出一个缺牙的笑…… “嘿嘿，你们不养我养。” “真搞不懂你们，我是我妈不要我了，做梦都想让乔姨给我当妈。” “你们了不起，你们清高，你们有妈都不要，不要我可就拿走咯~” 他乐得险些绷不住自己一直以来装小大人的人设。 缺牙灌风的在那儿乐，看着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实话说，他早看不上江大宝和江小宝这对儿白眼狼兄弟俩了。 只不过以前再嫉妒也不敢说两人坏话，怕惹乔姨不高兴。 他没重生，不知道后世有句话叫——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他就是带着小动物的直觉，觉得不要说江大宝和江小宝的坏话，乔姨作为这兄弟俩的妈，听了或许会不高兴。 秦浩小心翼翼的让自己懂事一点，更懂事一点，盼着乔若芙能更喜欢他。 却不料他还啥也没干呢，江大宝先按耐不住领着弟弟作死来了。 还口口声声喊什么不要这个妈了，以后也不给这个妈养老了。 刚才在家里当着乔若芙的面，秦浩好悬没笑出声来。 他们不要，他要呀！ “拉钩。” 秦浩生怕这兄弟俩反悔：“以后你们不许再喊乔姨妈妈，得跟我一样叫乔姨！” 都不认、不养老了，还一口一个妈妈，这不是占他乔姨便宜嘛！ “凭什么？！”江小宝再不懂事也知道这不是好话。 秦浩：“你说凭什么？你哥自己说的话还不认账了？我不管，反正以后乔姨就是我妈了。” 江小宝大喊：“是我妈！” 秦浩：“我妈！” 江小宝在原地打了一套王八拳：“是我妈！你没有妈，你妈是破鞋，早改嫁了，你是野种！” 大概是情绪上头，愤怒冲开了江小宝的灵窍，他吵起架来超常发挥，说出来的话又明白又清晰。 和平时因为年纪小，说话费劲，表述不清楚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没人知道最后是谁先动的手，等大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小的已经在地上打作一团了。 乔若芙听到动静急匆匆跑出来，就看见秦浩正被江大宝和江小宝合起伙来压在地上打。 好不容易把三个小孩分开，还不等江大宝开口，秦浩已经先一步扑进了乔若芙怀里。 学着他妹妹平时受了委屈的模样，哭着和乔若芙告状。 “乔姨，他们说我没有妈，说我妈是破鞋和人跑了，还说我是野种。” 虎头虎脑的孩子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小脸上还带着惊慌懵懂的表情，再配上这一番话…… 乔若芙只觉喉咙一哽。 再顾不上别的，她一把把人抱进怀里，拍着小孩的后背轻声道。 “没有，别听他们瞎说，谁说咱们小浩是野种？咱们小浩以后可是要像他爸一样，当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对不对？” 闻言，秦浩抹了一把眼泪，狠狠点头：“对，我以后也要当兵，要像我爸一样当英雄！我不是野种！” 说着，他捏住乔若芙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问：“那……那我能管您叫妈吗？” “乔姨可以当我和小芷的妈吗？” 江大宝心里莫名一慌：“不可以！” 乔若芙没看他，而是怜惜的看了秦浩好一会儿。 一直看到秦浩不敢再和她对视，低下头用袖子擦掉眼泪，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温声说：“小浩可以叫我干妈。” 看着院子里江小宝满地打滚哭得可怜，旁边西厢房里，于家男人于长贵有些不忍。 穿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干嘛去？” 他媳妇李桂芝出声喊住了他。 回过头，发现自己媳妇还坐在窗户前面一边看热闹一边嗑瓜子，于长贵纳闷：“你咋还有心情在这儿吃呢？” 他媳妇他了解，最是心软喜欢孩子的一个人。 往常在路上看见谁家孩子摔了碰了，哪怕不认识，也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看看孩子摔没摔到哪，有没有问题。 可现在外头都闹成一锅粥了，江家孩子哭声震天响，小脸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是被打得不轻。 可怜巴巴的没人管。 他媳妇怎么就这么冷眼看着，动都不动一下？ 于长贵试探着问：“不出去看看孩子？” 李桂芝像是听到了个笑话，眉毛一挑，明知故问：“外头谁家孩子？是咱家的吗？” 第55章 三岁看老，小白眼狼终究会长成大畜生 于长贵：“不是咱家的，可是你……” “可是什么可是！”李桂芝翻了个白眼，“我是喜欢孩子，可我不是烂好人。” “就江家那样的人家，又乱又不讲理，你现在上赶着过去管他们家孩子去，小心等回头江老太太再讹上你！” 扔下这么一句，她也不管于长贵是不是还要出去看顾江小宝。 自己一个人继续自顾自嗑起瓜子来。 没一会，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是已经脱下外套重新坐回到窗前和她一起肩并肩继续看热闹的于长贵。 听到自己媳妇用鼻子发出一声满意的哼哼。 于长贵挠挠脑袋：“桂芝，你知道我脑子没你好使。” 可他脑子再不好使，再憨，也知道他媳妇刚才说的理由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理由。 江老太太就是再不讲理，也不会因为他帮着看顾了一下她孙子就借机讹上他。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看他媳妇的意思又是明显不愿意管外头江家那两个孩子。 于长贵一头雾水：“你是不喜欢大宝小宝？” 听到这样的问话，李桂芝诧异的看了自己男人一眼：“你喜欢？” 一句反问，倒是把于长贵给问沉默了。 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可话题围绕着的又是两个不讨喜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憋了半晌，他含含糊糊的说：“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等以后长大就好了。” “嗤，你说他们年纪小不懂事，那他们怎么知道肚子饿了该找谁要吃的？” 刚才江小宝对着乔若芙的背影捂着肚子直吵吵饿。 好像乔若芙该他的，听到他喊饿就得立马给他做好吃的一样。 那个时候怎么就知道谁能照顾他，谁能给他饭吃怕他饿坏呢？ 李桂芝嘲讽道：“他们不是不懂事，他们是太懂了，知道谁对他们无条件好，所以就专门逮着这样的人欺负。” “不然他们怎么不这么对江耀？饿的时候怎么不理直气壮的找他们奶？” “不过是心里有数，知道谁是真心疼他们罢了。” 人都说三岁看老，就看这俩小崽子现在这副德性，李桂芝不觉得他们长大能变多好。 她吐了口瓜子皮，说话还挺有哲理。 “要说懂不懂事，从一个孩子小时候其实就能看出来七七八八。” “孩子越小越不会隐藏心性，也不会隐藏骨子里的本性，所以这个时候看孩子……” 她笑笑：“能一眼就看到根底。” “你记得我以前给你讲过的，我亲戚家的一个孩子吧？” “小时候他妈干活太累眼前一黑倒他面前了，换别的孩子，但凡长点心，有点良心，是不是都得找人求助救他妈？” “哪怕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要找谁，最起码也得哭几声晃晃他妈，是不是？” 于长贵点头：“我记得，你和我说过。” “你当时说那孩子冷血，看到他妈昏过去没哭也没喊人帮忙。” 李桂芝撇嘴：“何止啊！” “不仅没哭没找人，他就跟没看着似的，来来回回的从他妈身上跨过去。” “有时候拿东西觉得他妈躺在那儿碍事，他还要踢上一脚想把他妈给踢到旁边去。” 于长贵：“……”这细节他倒是不知道。 他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这么熊的孩子。 看他有被震惊到，李桂芝问他：“就这样的孩子，你也觉得是小时候不懂事，长大就好了？” 为了挽尊，于长贵艰难地点点头：“只要好好教，说不定能掰好呢？” 李桂芝：“掰不好，所以我才说有时候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那孩子现在也十七八岁了，前阵子他爸在车间干活被机器把手压了。” “他愣是从头到尾只去医院看过一次，唯一的那一次，还是听到消息说厂领导要过去探望，他这才紧着过去巴结领导去。” “他爸工伤得的那点赔偿款全被他拿去买铁饭碗了，他爸现在的治病钱都是我们这些亲戚一家拿一点凑出来的。” “我前阵子说要拿家里的钱借给亲戚，就是为了这事。” 也是从那之后，李桂芝特相信一句话——三岁看老。 孩子小的时候什么样，长大了除非基因突变，不然八成还是什么样。 她摇摇头，一点不看好外头撒泼打滚的江小宝。 “我为什么喜欢孩子，长贵你是最清楚的。” “我俩一直要孩子要不上，之前两次我好不容易怀上了，结果到底没有留住。” 哪怕她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每一次知道自己怀孕了她小心到连动都不敢怎么动。 可即使这样，她和那两个孩子也终究差了缘分。 “我自己生不了孩子……” 于长贵打断她：“你别这么说！” 李桂芝：“没事的，我已经认清现实了，我自己生不了孩子所以就特别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我的喜欢不是盲目的。” “不是看见个孩子就爱得跟心头肉一样。”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 就比如秦家那两个孩子，之前看着惨，事实上过得也确实惨。 可她那么喜欢孩子也没想过要领养或是照顾那两个孩子。 她喜欢孩子，但她不是没有理智，也不是慈善家。 更甚至她还和那两个孩子的妈——谢青有仇。 所以对她来说，能偶尔接济一下秦家那两个孩子，就已经是问心无愧发善心了。 对秦家那两个懂事的孩子她尚且如此，对大宝和小宝这样不懂事的。 她是管都懒得管。 “长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俩孩子都被江家教成什么样了。” “以前乔若芙没和江耀离婚的时候，江大宝和江小宝看起来还讨点喜，可现在……” 她都不稀得说。 她刚才甚至能从这两个孩子的脸上隐约看到江老太太平日里说话办事时的刻薄嘴脸。 况且…… “就像乔若芙自己说的，他俩都不要她这个妈了，连自己亲妈都不认，这样的白眼狼和我亲戚家养出的那个畜生，区别只在于年纪不同，论秉性，却是不相上下的。” 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别说她现在没孩子，她就是千辛万苦有了孩子，怀胎十月瓜熟落地，但凡摊上这样的小白眼狼。 ……她都不带拿那孩子当宝的。 能给口饭吃已经算她母爱充沛了。 “可是……”于长贵有些犹豫，“我看秦浩那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刚才那不是明摆着故意挑衅大宝和小宝呢吗？” “挑衅完挨打了，又在这儿装上可怜了，这孩子心眼儿忒多!” 李桂芝对此却不以为意：“你以为乔若芙看不出来？” 第56章 要想个办法解决她 要让李桂芝说，她宁可要一个秦浩这样会为了她耍心眼争宠的。 也不愿意要江家孩子那样会帮着外人欺负自己这个亲妈，回过头还想让自己给他们当牛做马的。 别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分开了才知道离不开妈。 早干什么去了？ 连她个旁观者都看见过江家这俩小崽子讨好乔玥珊，一口一个小姨最好，喊得亲热。 喊得那么好，具体也没见乔玥珊对他们到底怎么好了，不过是事事不管着他们，惯着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果这就叫‘好’，那还真是有意思了。 李桂芝冷眼看着窗外，看见江大宝看向乔若芙时眼里全是怨毒，显然是恨上乔若芙这个亲妈了。 升米恩，斗米仇。 她摇摇头感叹道：“这孩子算是废了。” …… 和李桂芝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借着威胁得偿所愿。 逼着江耀出赔偿，帮自己母女打发走乡下那群臭无赖的张秋来。 以前她是为了体面不愿意撕破脸，现在被逼得不得不撕破脸后，她也不装了。 赵大娟一家子要多少赔偿，她就逼江耀给多少赔偿。 哪怕江老太太在旁边哭爹喊娘捶胸顿足的说自己心口疼，张秋来也没退让一步。 她算是看出来了，江耀就是吃干抹净后，嘴一抹就要不认账了。 现在和她闺女关系上正热乎着，都不想着认账。 那等她介绍信到期了，回生产队了。 鞭长莫及难不成要让她闺女就这么一辈子没名没分的跟着江耀？ 现在江老太太都敢这么羞辱她闺女，说起话来一点不客气，就差指着她闺女鼻子骂破鞋了。 张秋来简直不敢想等自己走后她闺女一没名分。 二又被赵大娟捅出收买他们一家子，明面上让他们领养秦家孩子，实际上雇他们针对乔若芙的事实后……她闺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肯定过不下去呀！ 张秋来心里发狠，与其这么战战兢兢的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不如豁出去争个大的！ 不就是威胁吗？不就是撕破脸吗？大不了由她这个长辈来唱白脸，反正她也不能在这儿待多长时间。 就算把人得罪透了，只要把自己闺女给扶上位，她就是回生产队也有显摆的资本。 关系坏了没关系，早晚都能修补好的，不是吗？ 她张秋来要的，就是要被人羡慕！ 至于背地里和江家关系好或是不好，谁又能知道？ 生产队里的人只要知道她女儿高嫁了就完事了。 谁家闺女有她张秋来的闺女出息，进城一趟转身就变成国营大厂的主任夫人了！ 至于外人怎么看她女儿抢姐夫的事……还是那句话，谁能知道细节？ 她们只要知道结果就够了。 好坏还不是由她回去之后靠着一张嘴去说。 反正乔若芙她妈死的早，又不会帮乔若芙说话。 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得精明，张秋来以一种江耀从未见过的姿态一跃成了江家一霸。 再不是曾经的老白花模样，抹着眼泪等江耀做主，好像身为长辈有苦难言受了江老太太多大委屈一样。 她威胁江耀给她收拾烂摊子打发赵大娟一家时的强硬架势，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柔弱委屈。 这边赵大娟一家刚被打发走，拿了不少钱和票，那边江家人就收到消息说江大宝领着江小宝正在秦家门口打滚呢。 过来报信的邻居还好心说了缘由，说俩孩子是去找乔若芙这个妈，好像是想求乔若芙回江家。 不知怎的就被乔若芙给关门外头了，还和秦家小子打起来了。 现在正在那儿哭呢。 报信这人也是听风就是雨，不知道内情，半猜半打听的得出个这样的结论。 江耀和江老太太一听，立马就坐不住了。 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张秋来冷笑一声：“看见没？这有孩子和没孩子就是不一样。” “孩子，就是砝码。” 乔玥珊对此深以为然：“还好这俩小的现在认我不认乔若芙。” 她说得自信满满，换来张秋来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乔玥珊：“妈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说我干嘛这么看你？你是不是傻？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能一样吗？” 张秋来就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往常看着挺机灵一人，怎么进一趟城还天真上了。 “你没听见刚才那人说什么？” “那俩小兔崽子趁着我们不注意跑过去找乔若芙了。” “我刚才就听小的那个一直喊饿，本来想着等打发走那群要饭的，随便给他吃口饭，还能换他个感恩戴德。” “没想到小兔崽子人小，心气儿却不小，就饿了那么一小会儿，还敢甩脸子找乔若芙去了。” 她意味深长的说：“看看，这就叫养不熟，不管平日里对他们有多好，一旦什么事不如他们意了，立马就能翻脸不认人。” “这俩孩子算是废了。” 张秋来和秦家邻居李桂芝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李桂芝会这么说，是觉得江大宝和江小宝三岁看老，以后不能是什么有良心的孩子。 长大了也不一定能变好。 可张秋来的意思却是…… 她闺女想养熟这两个孩子，算是白忙活一场。 一步废棋，可不就是‘废了’嘛。 她若有所思的说：“还是得有自己的孩子，越快越好。” “我在临回生产队之前帮着你把你和江耀的事促成，然后你就不要再管这两个小白眼狼了。” “根本就养不熟还养他们干啥？” 白白投入精力，什么都换不回来。 “反正到时候我们目的已经达成了，这俩小的也没什么作用了，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快怀孕，只要你也有了孩子，不怕江耀不捧着你。” 她就是给人当后娘的，可太明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个道理了。 男人嘛，都一个德性。 “就是江老太太是个问题，她算是你现在最大的绊脚石。” 那老虔婆一整个油盐不进，哄也哄不好，看态度明显是拿她们娘俩当仇人看了。 打发又打发不走。 张秋来眼神发沉：“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那老虔婆。” 第57章 一定是月光太美 一夜过去。 次日清早，乔若芙出来进去的总感觉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以为是秦峥城的关系。 昨晚上俩人一个刚离婚，一个媳妇跑了，她还先一步放话说要给秦峥城守寡，真心感天动地的。 这么过去一宿，肯定要‘引人注目’。 她都做好一旦被问到头上，她就把事给解释明白的准备了。 就比如她现在站在李桂芝面前，顶着对方揶揄的眼神，刚要解释自己和秦峥城没关系，不能坏了秦团长名声…… 却不想对方竟然先她一步开了口—— “秦团长是个好人，小乔，你要是改嫁你李姐我是可以理解的。” 乔若芙：“……？”她怎么好像听到了某种谐音梗？ “不是，李姐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可以考虑一下秦团长。”朝着乔若芙挤了挤眼睛，李桂芝露出一脸姨母笑，“你大概不知道，昨晚上秦团长可在外边坐了一宿。” “什么？” 秦家的房子是这三进院里的正房，照比别的厢房空间大，满打满算大概能有个一百来平。 屋里被隔成了三室一厅，比起别人家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秦家可谓是宽裕得不行。 要不然也不能让赵大娟一家子远在千里之外都起了贪心。 乔若芙之所以昨天没当场搬走，也是因为秦家地方足够大。 她又是和秦芷小姑娘睡在一起，再加上秦峥城伤成那样，腿不能动，手还包着圆滚滚的纱布。 总而言之，无论是慑于秦峥城的身份不好造谣，还是碍于秦峥城的身体情况。 都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到说她和秦峥城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事。 不管秦峥城有没有心，至少他现在是无力的。 所以乔若芙以为一宿过去，顶大天了会有人说些不痛不痒的打趣话。 却不想李桂芝会告诉她这个。 什么叫秦峥城昨晚上在外边坐了一宿？ 看乔若芙是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件事，李桂芝啧啧两声，眼神羡慕。 “要不怎么说人家高风亮节呢，这一看就是做好事没留名。” “我估摸着秦团长是不想坏你名声，明明咱们都清楚你们两个虽说是孤男寡女，可就算睡一个床上也不可能干出点什么。” “可秦团长还是怕影响你名声，昨晚上风那么大，他愣是在院子里待了一宿。” “不止我看着了，好几个邻居都看着了。” “我看你今早上小心翼翼的，其实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放心吧，准没人传你俩昨晚上有事……” 李桂芝是什么时候走的，乔若芙都没有注意。 她走着神回到秦家，看到白小毛已经把早饭买好摆了一桌子。 乔若芙视线转向秦峥城，欲言又止。 秦峥城：“若芙，有什么事吗？” “没有。” 乔若芙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几辈子加起来接受到的好意也是寥寥无几。 冷不丁被人这么维护，她现在脑子都有点乱。 其实……没有必要的。 她不是不识好歹，她是真觉得没有必要。 见白小毛敬了个礼后去到门外站岗，乔若芙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跟秦峥城说。 “你晚上……其实没必要在外边守着。” 还守一宿，本来身体就带着伤。 “我没关系的，反正我刚离婚，本来就没什么名声，我也不在意名声那玩意儿……”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秦峥城的侧脸上，映得他轮廓更加硬朗分明，该是最冷硬的长相，此时看着，却无端让人觉得温和。 或许是阳光太过柔和。 也或许是眼前人收敛锋芒看起来对她无害。 看着对方那一身的伤，乔若芙莫名心头一软：“你是病人，应该保证睡眠好好养病。” 秦峥城：“你不是没有关系。” 乔若芙：“什么？” 秦峥城：“我的意思是，我不觉得离婚会影响你的名声。” “是江耀有眼无珠，过错在他。” “你很好，你不在意名声是你为人洒脱，可我身为一个男人，不能在明知道会伤害到你的情况下，因为爱慕你，就装傻充愣的占你名声上的便宜。” 他不耻那么做。 追求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唯独占对方名声上的便宜，通过所谓的名声把两个人绑在一起，这样的手段最为下作无耻。 他不是那样无耻的人。 也不愿那样强制性占乔若芙的便宜。 所以不是没关系，这件事关系很大。 他爱慕乔若芙，所以他尊重乔若芙，也想尽可能的，维护乔若芙。 这是他的坚持。 乔若芙神色一怔：“你……” 话没说完，眼前人忽然咳嗽起来。 咳嗽得很厉害，一看情况就不好。 再顾不上其他，乔若芙立马起身走到秦峥城面前，伸手直接搭上秦峥城的手腕。 “别动，我给你诊诊脉，你肯定是因为昨晚上吹了风本来身体就没好又添了风寒……” 门外。 白小毛眼观鼻鼻观心…… 好吧，他在偷着补觉。 昨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家团长非要去到院子里看月亮。 个大阴天也不知道哪有月亮可看，都是粗人啥时候还讲究过这样的情调了。 他当时劝着他们团长进屋，死活劝不动啊。 没办法，他就只能一直跟在外头陪着，一宿过去，他团长熬啥样他不知道。 他就知道自己眼眶子像被人打了一样。 乌青乌青的。 没办法，条件太过恶劣。 不让睡觉也就算了，又冷风又大，外加个犟种团长要照顾，白小毛同志也是被累个够呛。 今早上他上厕所倒是听到有人说他家团长晚上不回屋睡觉，是怕坏了乔若芙同志的名声。 对此。 白小毛嗤之以鼻。 咋可能呢？ 要是怕坏嫂子名声，那他团长直接去住招待所好不好，何必还要在家里留着。 不说招待所，只要他们团长想搬走，附近就有个能安置军属的大院。 以他们团长的身份打个招呼就能住进去。 他们团长干什么放着好好的地方不去住，非得留在家里护着嫂子名声？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他不在家，嫂子名声不就保住了？ 嗤。 一帮啥也不懂就会扯老婆舌的，白小毛最看不上这样的八卦头子。 他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想着——他们团长哪是为了嫂子名声，分明就是为了看月亮！ 第58章 就是被乔玥珊克的! 一阵冷风刮过，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困意散去，想着回头看一眼屋内情况。 只一眼。 白小毛眼睛猛的睁大！ 他那断了肋骨都不皱眉头，硬是拖着一身伤从雷区把他拖回来的团长。 他那哪怕得知腿伤严重以后很有可能站不起来，都面不改色的团长。 现在！ 在！干！什！么？ “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白小毛使劲儿搓了把脸。 那边苍白着脸蹙个眉头，病西子一样柔弱可怜又无助，乖乖等着被乔嫂子诊脉的。 绝对不可能是他们素日里以冷面阎罗闻名于部队的秦团长！ 没错。 他就是看错了！ 白小毛满心惊恐，怎么办？他看到刚才那一幕，不会回头被他团长灭口吧？ …… 轧钢厂。 江耀刚到办公室就被人通知，让他尽快去会议室，说厂里要临时开个早会。 作为这段时间厂里的重点批评对象，江耀心知肚明，这早会八成又是冲着他来的。 就像一只靴子已经踩到了地上，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等另一只靴子落地。 上次开会，听厂里的意思，说他铺张浪费搞资本腐坏……就凭这几顶大帽子，他怕是逃不过厂里的处罚。 现在就看处罚力度是轻是重了。 心一直悬到会议室。 江耀走进：“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小江到的时间正好。” 厂长难得的和颜悦色，江耀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江耀看来，厂长这就是杯酒释兵权呢。 现在对他和颜悦色，等回头处分一宣布，他再想找厂长求情说不定都找不到人。 视线不易察觉地扫过周围坐着的一圈人。 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算坏。 都带着笑。 和之前每一次开会针对他时的疾言厉色完全不一样。 江耀一颗心更是往下沉了沉。 “江副主任，你知道今天临时组这个会是因为什么吗？” 江耀知道，但他不能说自己知道。 就像明知道自己头上的铡刀马上就要落下来，可他不能明说自己头上有铡刀。 不说。 说不定还不会落那么快。 可一旦说了，事情可就没法粉饰太平了。 江耀摇头，只做不知。 副厂长笑眯眯：“是关于你的事。” 一句话，让他本就悬着的心更加往上提了提。 “别紧张，是好事，厂里刚刚得到消息，你为厂里写的文章上了咱们省里的三大刊！” “江副主任你说说，这是多大的好事！咱们轧钢厂这一次可是露大脸了！” “对啊。”之前拍着桌子说江耀德不配位的厂长此时笑得合不拢嘴，一看就是极其赞同副厂长的话。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没一会儿会议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江耀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里，耳边全是吹捧和夸赞，和他之前的处境截然相反—— “还得是江副主任啊，有文化有才华，之前宣传科递上去那么多文章，一个都没被采用。” “咱们轧钢厂因为这事没少被兄弟厂笑话，现在好了，江副主任一出手，一下子咱厂可以说是出了大名了！在省里都挂上号了，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对啊，还得是江副主任，之前宣传科那帮干事们天天写也没见写出个四五六来，这叫什么？这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没人再提之前江耀被人指摘的那些事，就连江耀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严阵以待了这么长时间的大麻烦，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解决得漂亮。 果然。 连老天爷都向着他！ 两个小时后。 江家的门被人急匆匆敲开。 张秋来打开门，外头站着个眼生的工人。 “你是？” “婶子，我是轧钢厂职工，你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听这话，张秋来心里咯噔一下。 忙问：“出什么事了？同志你别着急，喝点水咱慢慢把话说清楚。” 来人咕嘟咕嘟灌进去一碗水，这才顺了气：“你家江副主任出事了……” 见张秋来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来人赶紧换了个说法。 “咳……我组织一下语言啊，是江副主任出事了，但是有好事也有坏事，你们是想先听好事还是先听坏事？” 乔玥珊急的不行：“先说好事！” 没想到她急成这样上来先问的会是好事，来人卡了下壳儿，随后如实说道：“江副主任写的文章上报纸了，厂里正琢磨怎么表彰呢。” 这确实是件好事。 即使江耀不说，最近轧钢厂的风向张秋来和乔玥珊娘俩也隐隐有所听闻。 原本还在替江耀担心，现在倒是能松一口气了。 张秋来乐得不行：“我就说女婿是个有本事的，一点不用咱们跟着操心，那坏事呢？” “坏事……就是江副主任中午回来的时候，可能是太高兴了，骑自行车掉沟里了，伤得不轻，腿都动不了了。” “现在还在医院呢，说是腿摔骨折了等着做手术，医院那边让家属赶紧过去。” 张秋来和女儿对视一眼：“什么？腿摔了？！” “对，看着摔的还挺严重呢。” “不是同志，这么大事你不早点说？” “婶子，是这位女同志说的要先听好事啊！这咋还怪上我了？我好心过来传个话我招谁惹谁了？” 一路吵一路走，看着张秋来和乔玥珊跟着那工人急吼吼往医院去的背影。 正在院子里择菜的老太太们对视一眼，有人撇嘴，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一脸的意味深长…… “我就说江家走背字儿，就这小半个月的工夫，江耀都进几回医院了？” “不是头破了就是腿摔了，他也不想想他现在为啥这么倒霉。” “为啥呀？”有来走亲戚的老太太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懂就问，问完就听身边的亲戚说：“他家啊，造孽！” “好好的能带旺家里的媳妇不要，非要和小姨子往一块儿搅和。” “现在好了，把命格贵重的那个气跑了，招个小姨子进门家里三天两头的出事，一看就是互相在那儿克呢！” 知道这话封建迷信不好宣扬出去。 说话的老太太压低声音笃定道：“等着吧，俩命不好的凑一块儿，以后还不定要互相克出什么事呢。” 别看江耀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可都在一个四合院住着，谁不知道谁啊。 江耀早些年有多倒霉她们这些老邻居们心里都有数。 是人家乔若芙嫁过来，江耀和江家才一点点发达起来的。 现在玩上卸磨杀驴了。 呵。 有个门牙掉了一颗的老太太摇头晃脑的说：“有句老话说得好——亏妻者百财不入，看看，江家这不就是应了这句老话嘛……” 她们在这儿蛐蛐得有滋有味，谁也没注意到人群后头江老太太越听表情越是难看。 就连脸色都变了几变。 然后一声不吭，转身也往医院去了…… 第59章 以前觉得她好，现在我改主意了，她必须滚蛋 “我不同意你和乔玥珊结婚，她就是个灾星！” 谁也没想到，江耀做完手术清醒过来后，江老太太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江耀脑子空白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妈说的是什么。 江老太太大儿子江建业无奈的说：“妈，二弟刚醒你说这个干什么？” “老大这事你别管，我又不会害你弟弟，我有我的道理！” 心里想着自己偶然听到的那些话，怎么想江老太太怎么觉得有道理。 即使她再不愿意承认乔若芙命好能带旺家里，可有乔玥珊做对比，再加上她二儿子这一次次的进医院…… 一句话形容老太太现在的心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觉得她儿子真的有被克到。 “我不管，反正有你妈我在一天，她乔玥珊就别想嫁进我江家的门！” 这还没进门呢，克人都能克得这么厉害。 等进了门，还不得威力大到把他们一家给克死啊！ 她甚至怀疑大儿子最近不顺利，也和乔玥珊有关系。 “那就是个灾星，儿啊，等你出院之后赶紧把人给打发了吧，留她在家里没好处！” 江耀被烦得不行：“妈，我记得当初是你一直闹着说乔玥珊好，想换乔玥珊当你儿媳妇。” 江老太太振振有词：“我那时候也没和乔玥珊深入了解过，我哪知道她不是个好的。”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不是？” “不晚？”江耀躺在病床上，头疼带着脸色惨白得吓人，他讽刺地勾起唇角，“张秋来是怎么威胁我的你忘了？” 都不是暗示而是直说他要是不娶乔玥珊，就要去举报他耍流氓了。 都这样了，还不晚？ 江耀怕被举报，江老太太可不怕。 她摆摆手满不在乎：“这有啥？她说你对她女儿耍流氓，别人就得信？” “你俩一没抱一块儿让人看着，二没睡一个床上让人堵着，她说你坏她闺女清白，我还说她带着闺女讹你呢！” “乔玥珊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谁知道她清白是怎么没的，我还说她是在乡下和人乱搞男女关系待不下去了才来城里投奔继姐，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惦记上姐夫了呢！” 和张秋来思想一样，江老太太也觉得人活一张嘴，黑的还是白的全凭这张嘴怎么说。 一句话——只要她不认，她就不信张秋来和乔玥珊能赖上她家！ “你就听你老娘我的，这可不是闹笑话，多少人都看出来了她乔玥珊克你。” “你看看自从你和她走得近之后，你都住多少回院了。” 她向来是能赖人的，就像以前赖乔若芙泼，说是乔若芙搅和得家宅不宁一样。 在江老太太看来只要和她想法相悖，那必定就是对方不对！ 于是，好几年前的事她也开始往乔玥珊身上扯—— “你记不记得早些年你腿出意外瘫了，那不就是和乔玥珊定婚之后才出的事？” “怎么就那么巧？” “后来娶了乔若芙，你腿才慢慢好了，那就是离乔玥珊远了，她克不着你了，你的霉运也就散了。” 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江老太太像是解开了世界级的谜团，兴奋得直拍床板。 “肯定是这样，我可算看明白了，从以前到现在只要你倒霉，准是乔玥珊那灾星给克的！” “不行，家里可不能再留那灾星了，不然说不好还要把你给克成什么样。” 她说着话，江耀闭目养神，懒得接茬儿。 他是不愿意搭理自己老娘这时不时的抽疯，可一门之隔的门外人却看不到他的态度，只听得到他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就着开门的动作，听着病房里的动静，乔玥珊气得牙齿咯吱作响。 张秋来同样气得不轻，暗暗骂了句老虔婆，眼神里的阴狠看得不知内情偶然路过的护士都心里发毛。 江家的‘倒霉’，算是在四合院里出了名了。 日子照常过，乔若芙没想到江老太太会突然找上她。 对于这个前婆婆，乔若芙觉得用‘恨’这个词来形容她对对方的感情……都是高看对方了。 她只拿对方当苍蝇。 “有事？” “咱们当了那么多年婆媳，没事我就不能找你？” “不能。”简单干脆两个字，说完乔若芙就要和对方擦身而过。 江老太太气结。 她没想到都离了婚，吃过生活的苦了，乔若芙还能这么硬气。 这和她来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亏她还以为离婚这么长时间，乔若芙吃过生活的苦了，性子多多少少都要被磨平。 谁知道这是个死性不改的。 男人都不要她了，也不知道还在牛气什么。 要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乔若芙命里带旺，她老太太今天不带纡尊降贵的过来找她的！ 江老太：“你这是有底气了？难不成她们说的是真的，秦团长想娶你？” 说这话的语气不像是单纯的疑问，反倒像是看好戏一样的嘲讽。 乔若芙用膝盖想都知道这老太太想要说什么。 眼神上下打量了对方一圈，直把人看得浑身别扭。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你儿子不愧是母子俩。” 之前江耀不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过来找她，自说自话的就开始嘲讽她。 话里话外的不相信秦峥城会娶她，好像在他们眼里，她乔若芙一文不值。 可既然她一文不值，这母子俩又何必来来回回的纠缠她？ 难不成就为了到她面前刷存在感，嘲笑她一通心里就舒坦了？ 可也没嘲笑赢啊! 回回来，回回都要碰一鼻子灰，乔若芙也是不懂这些人到底什么心态。 可能欠虐。 “算了，到底有什么事你直说吧，我还要回去做饭呢。” 她答应了秦芷小姑娘今天给她做红烧肉，可不好食言。 一听她着急回去做饭，江老太太眼神闪了闪，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你还回去做饭？怎么，真准备在秦家过起日子了？” “乔若芙，你以前不是这么傻的人啊，以前你多精啊，就连我在你手里都占不着一毛钱的便宜，这怎么和我儿子离完婚你还天真上了？” 乔若芙冷眼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老太太也不卖关子：“我想说秦峥城不可能娶你这样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第60章 要作什么幺蛾子 又是这样的论调，没有一点新意。 乔若芙甚至懒得去问在江老太太心里她是什么样的人。 无外乎就是泼妇、离了婚还生过两个孩子，没有一点长处和优点。 这些话在江耀气急败坏的时候已经说过不下三次了。 她懒得再从江老太太的嘴里再听一次。 干脆开门见山—— “那咋了？” “秦峥城会不会娶我，我是什么样的人，和你有关系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认为江老太太会无聊到无缘无故跑过来找她茬儿，尤其还是在江耀住院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老太太必定是想作什么妖。 乔若芙情绪稳定到让江老太太心里直犯嘀咕。 在她的预想里，听到她像刚才那么说话，乔若芙应该已经开骂了啊! 这怎么突然这么讲理？还能心平气和的问她想说什么。 一下给她问懵了。 “我、我就是想让你看清楚现实，咱俩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看你被人耍得团团转我这心里也不舒坦。” “秦峥城不可能娶你，你现在就相当于秦家的免费保姆。” “根本没必要在秦家白搭进去精力和名声，你信我，我是过来人。” 乔若芙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江老太太没像现在这样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说人话了。 也就江耀腿瘫了的时候，江老太太想把人丢给她照顾，那一段时间说过类似的好话。 像是有多替她着想、多感激她似的。 后来江耀腿好，这老太太立马就翻了脸变了态度。 婆媳两个自那之后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 眼下江老太太突然转性，倒是出人意料。 乔若芙挑眉：“你是在关心我？” “算是吧。” 老太太不情不愿，但俩人对上难得没吵架，她也不愿意破坏这难得的气氛。 只能别别扭扭的说：“实在不行你就搬回来吧。” “以前是我想左了，觉得你这不好那不好，可现在仔细一想，还得是亲妈才能对孩子好。” “你就尽管搬回来，等江耀出院你们夫妻两个就复婚好好过日子。” “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我都和江耀说好了让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处理干净。” 她话里所谓‘乱七八糟的人’，说的自然是乔玥珊。 但凡换个不知内情的，听到江老太太这一番话，都绝对想不到一个月之前这老太太还口口声声的夸乔玥珊哪哪都好。 现在倒是翻脸翻得快。 乔若芙盯着老太太看了好一会儿，直把对方看得眼神躲闪，她才问道：“你突然这么恨乔玥珊，改变态度想让我回江家，是因为知道了之前你被稽查队抓的事是乔玥珊一手促成的？”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江老太太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难看加倍。 那件事，是她一生的痛。 害她晚节不保，害她无论走到哪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她活这么大岁数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从看守所出来之后，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那件事，现在乔若芙当着她的面旧事重提。 她就算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说乔若芙有大用，乔若芙命里带旺……可火气还是压都压不住！ 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扭曲了一瞬，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度。 “小乔啊，之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 “那件事咱们婆媳就不提了，以后一切向前看。” 乔若芙：“哪件事不和我计较了？” “不会是你搞夕阳红被抓的那件事吧？” 看到面前人脸皮抽搐，仿佛憋不住下一秒就要翻脸骂人，乔若芙直接打断施法：“那件事和我没关系。” “我从不背黑锅，之前和江耀说过一次，现在我再和你说一遍。” “那天晚上那一桌子菜不是我做的，你心里清楚，就算吃味道也应该吃得出来，我做不出那么咸的菜。” “菜不是我准备的，被下在水里的药自然也和我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中的药，估计是吃咸了或是吃噎了，随便拿起一杯水就灌进去了，好巧不巧正是被下了药的水，这算你倒霉，同样和我没什么关系。” “如果非要和我扯上点儿关系，那就是那天晚上的鸿门宴是乔玥珊摆给我的，没想到被你赶上了。” 见江老太太想要说话，乔若芙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的好儿子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他完全信任乔玥珊，不相信药是乔玥珊准备的，还跟我说没有人会自己给自己下药。” “因为当时除了你以外，乔玥珊也中了药，还是你的好儿子帮忙解的药性。” “就因为这，江耀认定了是我先给乔玥珊下的药，然后又串通了二流子上门预备糟蹋乔玥珊。” 乔若芙笑得讽刺：“夫妻多年他信乔玥珊不信我，我无话可说，但这黑锅我是绝对不可能背的。” “药确实是乔玥珊准备的，她之所以会中招，是因为我识破了她的小动作，趁你敲门的时候把我面前加了料的水和她要喝的水换了。” “就这么点事儿，你儿子不信，非说乔玥珊不可能自己给自己下药。” 犟种似的引人不快。 乔若芙冷笑了一声：“反正不管他信不信，这就是事实，你也少听乔玥珊在那儿颠倒黑白把锅往我身上推。” “我没给你下过药，也没找二流子毁你晚节，事实上我也是受害者，只不过我技高一筹没被害得逞罢了。” 她长嘴了，哪怕别人不信，她也不能不说。 说出来，对方爱信不信，总之她这边是态度光明，问心无愧。 江老太太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真不是你？” 乔若芙耸耸肩：“随你怎么去查，反正我不怕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至于乔玥珊怕不怕，那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儿，乔若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还挺好奇的。 “你找我回去和江耀复婚，这事乔玥珊知道吗？” 江老太太没想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脑子还没跟上趟儿呢，脑袋已经先一步诚实地摇了摇。 “不知道啊……”乔若芙意味深长，“不知道的话，那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 “要不然……” 江老太太一颗心仿佛被勾着提了起来：“要不然什么？” 乔若芙微笑：“要不然你就得注意点了，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叫狗急跳墙……” 第61章 你就不能想老娘点儿好? “老太太你好好想想吧，乔玥珊被你儿子占了便宜，肯定这辈子都要赖上你儿子了。” “你背地里搞这些有的没的，特意跑过来劝我和江耀复婚，她们娘俩不知道还好，可一旦知道……” 乔若芙轻笑出声：“你说她们会是什么反应？”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乔玥珊可不是真的小白兔，那是属豺狼的……” 这天，乔若芙对江老太太点到为止。 没有过多的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也没有答应对方做出任何承诺。 可怀疑的种子种到对方心里。 她想……这种子早晚会长成一株向日葵，结出来的籽总有机会让她有滋有味的看场热闹…… 这天过后。 江老太太的八卦突然甚嚣尘上。 不止有一个人说看到了江老太太和她的小对象在一起约会。 传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乔若芙甚至听到有人说看到俩人在公园里亲嘴，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江家。 张秋来问自己闺女：“消息都放出去了？” 乔玥珊点头：“放出去了，现在但凡在这一片儿住的人，都知道江耀他妈谈了个年轻对象。” “和对象差了辈儿了，不少人笑话她是老不羞。” “挺好。”张秋来认可归认可，但还是觉得这把火烧得不够旺。 “再多传传，等事情炒到最热闹的时候，就放出风声说和她约会的压根就不是之前和她一起被稽查队抓的那个二流子。” “先把名声搞臭，再抓她个现行，我就不信这么乱搞男女关系她这回还能脱身！” 真当稽查队的同志都是好说话的软柿子呢？ 乔玥珊使劲儿点头，有她妈在，她就有主心骨！ “那妈然后呢？” “咱们就只是造谣她名声？” 张秋来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闺女脑门，无奈道：“怎么可能？要是这么轻易就放过她，那咱们何必动这么大架势，搞这么麻烦？” 大炮打蚊子吗？ 她背过手运筹帷幄：“动动你的脑子，之前你算计乔若芙到时候，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 …… 没人知道这娘俩关起门来说了些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 所有人只知道在很短的时间内，江老太太的名声简直臭到了一定地步。 别的四合院里的人一提起他们四合院，准得拎江老太太出来笑话一圈。 笑话他们四合院风气开放，连老太太都能谈个隔辈的对象。 事情愈演愈烈。 发展到后来就连还在医院住院的江耀都有所耳闻。 找他妈谈过好几次，每一次母子两个都是不欢而散。 一个让自己妈注意一下名声，一个满腔屈辱怨自己儿子不给自己做主。 哪怕不做主，作为知道内情，知道她和那二流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关系的人。 她儿子也不该这么怀疑她。 江老太太对江耀是真心失望。 一连好几天都没再去医院探望江耀。 一直到一个礼拜之后。 坐在轮椅上已经能熟练操作轮椅狂飙的江耀，收到了邻居气喘吁吁的报信。 整个人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就见对方一上来，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 “江副主任，你家里出大事了！” “怎么了？” “稽查队的同志上门了，说有人举报你家有人乱搞男女关系！” “我来之前你家里已经被人冲进去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应该挺严重的，我看这次来的人比上次还多。” 不仅是人多，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也严肃得吓人。 他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要不要赶紧回去看一眼？” 不用他问，江耀已经转着轮椅往外飚了！ 秦家。 乔若芙同样听到了前头二进院儿里闹出的动静。 她不紧不慢，处理完桌上摆着的各式针灸针后，才施施然起身过去看热闹。 此时，距离热闹一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 二进院里围满了人，显然闹剧还没有结束。 挤开人群，乔若芙刚要问身边的人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闹成这样。 不远处，江耀已经推着轮椅过来了。 不是冲她来的，而是一路狂飙带闪电朝着江家大门口去的。 “妈！” 人还没看见，江耀已经先喊了一声‘妈’。 有稽查队的同志听到声音从江家出来，先是看了江耀一眼，大概是看他坐轮椅，说话还算温和客气。 “同志你是这家的？” “对。”江耀表情难看，细看之下还多多少少沾点咬牙切齿，他说，“里边那个是我妈，同志，我听人说你们是收到消息说我家里有人乱搞男女关系。”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母亲年纪大了，绝对不可能干出乱搞男女关系这样的事。” “外边说的都是谣传，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啊！” 他话落，就看见对面稽查队的同志表情怜悯，怜悯中又带着同情：“同志，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这样的事，作为儿子，谁摊上都不容易。”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存在任何误会，实话跟你说我们刚才进去的时候，你妈……你妈正和人在床上呢。” 更露骨的话他不好说，可说到这里听到的人已经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江耀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 “不可能，这里边肯定有别的问题，我妈……” “你妈咋了？” 他话没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听清楚后，江耀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猛的回头！ 阳光下，他老娘的身影就这么大喇喇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儿被错认的可能。 就是他妈！ 可这不对呀！ 他妈怎么可能在这里？！ “妈？” “是老娘，怎么？你这住个院连自己亲娘都不认识了？” “不是。”江耀心脏狂跳，大惊大喜之下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什么？” 江老太太冷哼一声：“以为被抓着搞破鞋的是我？” “在你心里你老娘我就那么不着调？” 又是一声冷哼，她心里的怨气只多不少。 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阴阳怪气。 她说：“放心吧，你老娘我还不至于干出这么掉价的事，你江副主任也不用怕被你老娘我牵连丢脸丢前途！” 第62章 不是你搞破鞋? 就像乔若芙了解江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一样。 对于自己儿子，江老太太就是再不用心，对方说什么话代表什么意思，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之前那一次稽查队上门，大概是因为江耀心知肚明她是无辜的，所以能那么冷静的看着她被抓。 笃定了她就算被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她的风言风语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江耀是真信了她破罐子破摔搞上破鞋了，所以情绪才会这么激动。 他是担心她吗？ 不是的。 他只是怕她这个老娘连累到他。 不是她想得多，而是这就是事实。 江老太太不喜欢这个儿子，所以对于江耀，她从来都不带母亲滤镜。 更不会在心里美化这个儿子的一言一行。 在她眼里，二儿子的确贪恋亲情，可一旦亲情和利益挂钩，江耀选择的，一定会是利益。 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不喜欢二儿子。 从来都不喜欢。 他们太像了，就连卸磨杀驴对待乔若芙的做法都那么像，无情无义，让人齿冷。 以前江耀的无情只针对乔若芙，江老太太还能乐得看笑话。 现在遇上事了，包括上一次稽查队上门捉奸，江耀能毫不犹豫推她出去顶包，江老太太自那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虽说仍旧像以前一样搜刮二儿子家的油水补贴大儿子，看似母子仍旧亲密没有隔阂。 可她心里有数，就凭江耀一次次在她和张秋来中间和稀泥。 这个儿子就不值得她再付出多少感情。 虽然她从来也没对江耀付出过多少感情。 想到之前每一次她和张秋来对上，江耀还要看在乔玥珊那小狐狸精的面子上隐隐向着张秋来。 一想到这儿，江老太太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说：“既然被抓的不是我，那我的好儿子你倒是猜猜，里头搞破鞋的老太太是谁？” 在江家被抓，还是个老太太……那除了他老娘之外还剩谁了？！ 这么一排除，用膝盖想也知道里头被抓的是谁啊！ 江耀刚放下的心一瞬间又提了起来。 刚要仔细打听，就听人群后头忽然响起一道女声：“这是这么回事？我大姨还在家呢，你们不能这么闯进去！” “什么？乱搞男女关系？不可能！我大姨和里边的男同志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好多人都知道的呀！” 熟悉的半路登场。 熟悉的站在家里人的角度作证，一上来就把罪名坐实。 这样的手段，江老太太之前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可和上一次被陷害得猝不及防百口莫辩不一样，这一次，江老太太占的是上风！ 她提高音量，对着刚从人群里挤出来的乔玥珊说：“你哪个大姨和男同志搞对象呢？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围观的人太多，乔玥珊一直到江老太太和她搭话才猛然反应过来说话的竟然是江耀老娘！ 她脸色登时就变了。 和江耀最开始发现屋里人不是江老太太一样，事情出乎意料，乔玥珊整个人都傻了。 指着站在那儿一脸幸灾乐祸的江老太，她手都是抖的：“大、大姨，你怎么在这儿呢？” “呵，瞧你这话说的，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 指了指屋里，江老太太明知故问：“我总不会在屋里和人搞破鞋吧？”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故意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乔玥珊，假惺惺安慰道。 “你大姨我说话有时候不过脑，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笑话你妈，你妈这就是情不自禁，可这事儿办的……哎，她是情不自禁了，可一点儿不替你和你爸着想啊。” 乔玥珊不是个蠢人。 她打从第一眼看到江老太太好好站在这儿，就知道事情一定是出了变故。 不敢深想，可架不住江老太太非得说这些意有所指的话。 听完，她就是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出事的不是眼前这老虔婆，而是她妈。 “不可能。” 乔玥珊嘴唇发抖。 按照她们的计划，先是坏了江老太太的名声，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老太太是个爱搞破鞋的老不羞。 反正江老太太之前有过被当场捉奸的前科。 看守所都蹲过挺长时间。 没人会怀疑这是假的，是被人造了谣。 她妈计划得特别好，先彻底把老虔婆的名声坏了，再让她像之前对付乔若芙一样给这老虔婆下药。 下了药，找人捏着鼻子和这老虔婆把好事一成，再及时通知稽查队的人过来抓个现行。 招儿不在新，有用就行。 等这一场局做完，她们就不信这一次江老太太还能安然无恙逃出生天。 和一个小伙子搅和，可以推说成是在搞对象，黄昏恋。 可要是和不同的小伙子搅和呢？谁能说这不算乱搞男女关系？ 而且退一万步说，假如和不同的小伙子搅和，被抓现行了还不够定罪。 为保万无一失，张秋来甚至安排好到时候让那小伙子反咬一口。 就说是被江老太太下了药得了逞，要不然不带碰江老太太的。 届时水里有药，她们又找好了愿意豁出去的‘人证’，不怕坑不死这老虔婆。 计划得那么好，乔玥珊下药也下得堪称完美。 可她们娘俩谁都没想到，计划得这么周密的事情竟然还会出现变故？！ 乔玥珊是下完药，确认江老太太中了药之后为了避嫌避出去了。 就等着事情闹开来之后她站出来落井下石。 可她妈是怎么回事？ 乔玥珊站在那儿浑身僵硬，脑子都要转冒烟了也没琢磨明白她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老虔婆没中招，反倒像是她妈中了招？ 可这不应该呀！ 不说整个局都是她妈计划的。 就说把她妈和江老太的脑子放到一块儿做对比，再怎么比，最后棋差一招的也不应该是她妈啊！ 就好比考试的时候不说答案，就说连考试题都是她妈出的。 这怎么还考不过临时应考的江老太呢？ 听着屋里的声音，乔玥珊脸色越来越白。 她晃了晃身子，江老太太立马大惊小怪：“这是要晕？诶哟，你现在可不能晕，你妈还在里头呢，你要是晕了指不定连你妈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咯！” 第63章 狗咬狗一嘴毛 嘲讽完乔玥珊。 视线内，稽查队的人在屋里进进出出。 有记录的，有押着张秋来和屋里另一个男的穿衣服的。 场面这么‘热闹’，看得江老太本就刻薄的老脸更添怨毒。 要不是乔若芙提醒了她，让她留心张秋来母女。 要不是这样，说不得现在在屋里被押着穿衣服的就是她了！ 老太太心有余悸：“乔玥珊，你不用这么看我，你们娘俩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上一次我是怎么中的药，又是怎么被你诬陷的，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 “别以为把黑锅往乔若芙身上一甩，我就信了你的邪，我岁数是大了，可我不是老糊涂！” 看了二儿子一眼，江老太莫名有些得意。 她这二儿子再聪明，不也是被乔玥珊这贱人耍得团团转？ 还信了乔玥珊的话，觉得之前下药那茬儿是乔若芙干的。 她就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分辨力，可不是那小贱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这么一看，她可比二儿子能明辨是非。 乔玥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却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承认自己能听懂？” 江老太摆摆手：“得了，我也不在这儿跟你耍嘴皮子，老娘我连旧账都懒得跟你翻，反正现在……” 她嘿嘿一笑：“倒霉的是你娘。” 还想算计她？ 自从被乔若芙提醒之后，她就对这娘俩留了心眼。 今天乔玥珊一说要亲自下厨给她做顿饭赔不是，她就知道这小狐狸精肯定没憋好屁。 最逗的是，这母女俩真拿她当傻子了。 当着她的面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给她下套。 一个说要给她做饭赔礼，说想以后好好相处。 另一个就开始装生气，和她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拦着乔玥珊不让乔玥珊给她做饭讨好她。 可以说是把她的心态拿捏得一来一来的。 放在平时，张秋来越不让乔玥珊给她做饭，为了和张秋来对着干，她肯定越要专门等乔玥珊做好饭捧到她面前讨好她。 可自从长了心眼，留了警惕，江老太眼珠子一转就觉察出了猫腻。 特意学着乔若芙之前那样，找机会换了面前的水和饭。 水和饭换完，吃菜的时候她还专门夹张秋来吃过的菜。 连夹的位置都不变。 一顿饭下来，她果然没中招儿。 之后的事就不用细说了。 乔玥珊以为她中了药，找了个借口就躲了出去。 张秋来也想紧跟着出去，却被江老太太长了个心眼故意绊住了。 一直绊到张秋来药性上来。 没错。 江老太太当时换的就是张秋来面前的水和饭。 她没中招，中招的就只会是自作聪明的张秋来。 仍旧是之前的药，药性大，张秋来上一秒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下一秒就已经腿软头晕无力反抗了。 江老太一看这架势，心里算是彻底信了乔若芙的话。 合着从始至终，动手害人还贼喊捉贼的，一直都是乔玥珊。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江老太顺水推舟收拾起张秋来一点不手软。 这也是为什么稽查队的同志收到消息上门的时候，屋里战况那么激烈的原因。 和之前乔若芙看到乔玥珊中了药，把人一丢让对方听天由命不一样。 江老太太是个心眼小的。 怕药性不够，也怕不够‘激烈’不能彻底摁死张秋来，她反手把加了药的水和饭一股脑又给张秋来喂了不少。 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水里有药还是饭里有药。 她就只知道，只要都给张秋来塞嘴里，那张秋来今天就逃不掉。 事情也正如她所预料的。 一切都这么顺利，张秋来直到被押着出来，整个人还是虚弱又‘情难自抑’的。 众目睽睽之下，张秋来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浑身哆嗦，显然是药劲还没有退。 可脑子却比刚中药的时候清楚多了。 就比如张秋来现在看着江老太太的眼神。 如果眼神能杀人，江老太太感觉自己已经被对方杀了十次八次了。 她冷笑：“亲家母，你这什么眼神？怎么和你闺女刚才那眼神差不多呢？” “你自己干出这样的丑事，怎么？还记恨上我了？难不成这是怪我没给你通风报信，好让你在稽查队的同志上门之前逃个干净？” “老同志，你这觉悟可不对，什么叫通风报信？话可不能这么说。” 其中一个稽查队的同志一脸严肃的纠正道。 江老太太讨好的朝对方笑笑：“是我嘴快说岔了。” “我是说我绝对不会和这样的破鞋同流合污，我是不可能给她报信的，即使她是我亲家母。” “我这个人啊，正直，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 她添油加醋地踩张秋来。 “而且我一直都对我这位亲家母的做派看不上。”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寡妇上位，我亲家公原配还活着的时候，她就私底下勾搭我亲家公，诶哟，可嚣张咧！” “好几次都舞到我前儿媳亲妈，也就是我亲家公原配面前了！” “我亲家公的原配当时就是被她给活活气死的，这事我都知道，在他们生产队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没想到还有这事儿，稽查队的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更加严肃。 “我没有！”张秋来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直冒。 “她污蔑我，我没干过那些事。” 她有气无力的替自己申辩：“我刚才也不是故意乱搞男女关系，是中了药！我申请做身体检查，是她给我下了药！” 指着江老太太，张秋来神情癫狂，谁都知道她今天只要一被定罪，这辈子都完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把锅都甩到江老太太身上。 也活该江老太太背锅！ 谁让她不仅没被算计，竟然还反过来算计了她！ 她今天就是死也要把这老虔婆给拖下水！ “就是她，她一直和我不对付，我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害我。” “不信你们去问我闺女，我闺女知道，就是这老虔婆给我下的药，我闺女能给我作证！” 第64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江老太太见过不要脸的，她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她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都被当场扣这儿了，捉奸都被捉个正着了，张秋来竟然还能倒打一耙往她身上赖。 接收到稽查队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她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这事可和我没关系啊！” “同志，你们别信她，她现在就是找替死鬼呢，随便你们怎么查，能查到这事和我有关系那我老太太把脑袋拿下来给你们当球踢都行！” 鸿门宴是张秋来娘俩摆的，菜是她们买的，饭是乔玥珊做的。 就算重点查张秋来中的药是哪来的，哪怕查个底朝天也绝对查不到她头上啊。 张秋来娘俩自己买的药，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底气足着呢！ 张秋来声音尖利：“我中了药！” 江老太太语气平静：“知道，你不用喊这么大声。” “我中药是被你害的！” 张秋来的话意有所指，江老太太清楚张秋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就是控诉江老太太偷着换了两个人面前的碗，害得最终中招人变成了她张秋来，所以在这儿无能狂怒呢。 熟悉的操作，乔玥珊下意识看向正站在人群里不声不响看热闹的乔若芙。 之前也是这样。 乔若芙不知不觉换了两个人的水，她给乔若芙下药，最后反倒是她中了药。 乔玥珊做梦都没有想到，同样的情况竟然会在自己老娘和江老太太身上再复刻一遍。 人群里。 乔若芙朝她微微一笑。 眼神不闪不避。 两人对视了几秒，乔玥珊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 不远处她妈还在大喊大叫，想到乔若芙刚才的嘲讽眼神，乔玥珊一张脸火辣辣的发烫。 她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让乔若芙看她笑话。 可是没办法。 事到如今她不能不救她妈。 深吸一口气，乔玥珊开口作证：“我可以证明，药是我大姨下的，我亲眼看到的。” “我妈中了药，她总不会是自己给自己下药……” 又是这样的论调。 之前陷害乔若芙的时候，乔玥珊为了取信江耀，说的就是这样的理由。 说是乔若芙给她下了药，道理很简单——她不会自己坏自己清白，自己给自己下药。 说的挺有道理，江家人都信了。 作为以前同样被这个说法欺骗过的人，江老太太也信过这样的论调。 可现在……老太太呸了一声，话糙理不糙：“什么叫她总不会自己给自己下药？” “她怎么就不能自己下药了？” 抬手指向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年轻男人，江老太眼珠子一转就开辟出了新的思路—— “要我说这药还就是你妈自己下的，没看见这小年轻一脸的不愿意？” “这么不情不愿还被你妈得了逞，说药不是你妈给人家下的，我都不信！” 她在这儿胡编乱造，根本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戳破了张秋来原本预备陷害她而留下的后手。 直接走了张秋来预备要走的路，让张秋来无路可走了。 对上张秋来震惊的眼神，江老太太挺直腰板得意于自己的聪明。 她脑子一转就是一摞子主意，就凭张秋来个手下败将，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呵。 她不摁死张秋来就不错了! 江老太太：“同志，我觉得我猜的很有可能啊，你们就看这男同志站的离我亲家母那么远，我就觉得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他俩要是有感情，这男同志再怎么说也应该有点担当吧？” “可从刚才到现在，他连护都没护过我亲家母，不仅没有担当，我怎么好像看他脸色不好像要吐似的？不会是搁那儿恶心我亲家母呢吧？” 她越说越觉得像那么回事。 “亲家母，你不会是看人家年轻，就搞这种手段占人家小伙子便宜吧？” “啧啧啧，我说你俩差这么大岁数，这年轻人是怎么和你搞到一起去的，合着还上手段了？” “你这也太给咱女同志丢脸了，挺大岁数的人了，论年纪都能给这小伙子当娘了，结果你干这事，你老不羞啊？！” 可算把这个名声给张秋来还回去了，江老太太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昂扬的兴奋。 她早就觉得前段时间自己突然被传起来的风言风语有些不对，说她和年轻人搞黄昏恋，说她为老不尊。 当时只是觉得不对，觉得烦，想说自己都从看守所出来了，这些人怎么还抓着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放？ 但和今天的事一结合，再往深了一想。 她一下就明白过来之前肯定是张秋来母女两个在背地里搞鬼坏她名声呢。 既然这么爱坏她名声，跟别人传她是个老不羞。 那今个儿正好人多。 她就让大家伙儿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离不开男人，一肚子花花心思的老不羞！ 张秋来脸都绿了：“你少在这儿信口开河！” “还信口开河~”学着对方的语气，江老太太阴阳怪气，“我就是这么一说，随口一猜，你急什么？” “不会被我猜对了吧？” 此话一出，张秋来和乔玥珊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 乔玥珊张张嘴想要说话，话头却被那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同志抢了过去。 正是被张秋来买通今天预备豁出去和江老太太搞破鞋的二流子。 他被押在旁边一直都在观察。 一开始他还以为张秋来能翻盘，谁知道对面那老太太连张秋来私底下和他说好的诬陷话都捅出来了。 这还翻什么盘？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刚才张秋来往他身上扑的时候他就一把推开了。 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想抽身都难。 ……说难，其实也没那么难。 就比如他冷眼旁观到现在，彻底看清楚形势后，他心里清楚怎么说才是对于自己最有利的。 于是。 抢在乔玥珊开口之前。 他脸色一变，表情屈辱，声音哽咽的指认道—— “没错，就是这个阿姨给我下的药！” “她约我今天过来和她女儿相亲，跟我说的好好的，说她女儿对我一见钟情，无论如何都想嫁给我。” “我一听心里还挺感动的，也没多想，她让我来我就来了。” “没想到她一杯水就给我药那儿了，我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说到这儿，他还挣扎着要弯腰干呕，像是联想到了某种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我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你们摁到地上了！” 有时候，同伙反水，就是这么突然又果决。 第65章 狗咬狗两败俱伤 张秋来没想到自己会腹背受敌。 那边黑锅还没甩出去呢，这边原本和她同流合污的人却已经想踩着她脱身了。 果然。 二流子就是没有信誉可言！ 乔玥珊瞪大了眼睛，冥冥中好像有一把名叫‘宿命’的回旋镖狠狠扎回到她的身上。 曾几何时，她也是靠着三言两语，暗示说动被她买通的二流子无中生有陷害了江老太。 那个时候江老太有她作证，有二流子的‘真情表白’，百口莫辩只能被迫认了和年轻小伙子搞对象的‘事实’。 当时乔玥珊不觉得有什么。 她无视江老太太的处境，只觉得那件事扯不到她身上，二流子机灵，她也能松一口气。 可现在因果有循环。 回旋镖飞了回来。 她妈成了处境不好，被污蔑被造谣的那一个，乔玥珊这才体会到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她嘴唇发白：“不是的，我妈没有下药，都是他们在污蔑我妈。” 抬手指向江老太，她嘴还是那么犟：“就是我大姨下的药！” 手指尖紧接着又指向那被押着的二流子，她满腔怒气：“是他占了我妈便宜，我妈没给他下过药！是他们两个合起伙来陷害我妈！” 乔玥珊没有证据又想倒打一耙救自己妈，脑子一片混乱的同时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稽查队的同志们看她一眼，谁也没搭理她这没有任何证据，看起来更像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的‘证言’。 说是证言，其实都算不上是证言。 只有处在中立位置上的人才能当证人，他们现在抓了人家老娘，对方跳出来说自己是证人，能证明他们抓错了人，她老娘是个好人。 这不是闹笑话呢吗？ 要是都这么作证，那这世上也没该被判刑的坏人了。 再坏的人说不准都能找出一两个能昧着良心替对方喊无罪的亲朋。 所以这话不能听，稽查队队长摆摆手，无视乔玥珊的阻拦，说了一声：“带走！” “不能带走！”乔玥珊就差抱住对方大腿不让人走了。 江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江耀身边。 看到这一幕朝乔玥珊抬了抬下巴，和自己儿子说：“看看，之前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妈，说得好听。” “我上次被抓的时候，她怎么没闹这一出？” “我被抓走的时候，她还有心情诬赖我，还能冷眼看着我被带走呢。” “我还以为她真那么稳得住，结果同样的事轮到她老娘了，她倒是知道撒泼打滚也要拦着，不让把人带走了。” 所以啊。 江老太太冷笑一声。 什么拿她当亲妈，什么一看到她就觉得亲切恨不得掏心掏肺孝敬她…… 这些乔玥珊曾经说过的话现在想来，能有几句是作数的？ 都是靠嘴说，都是虚头巴脑不带半分诚意。 江耀现在脑子很乱：“妈你不说了行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嚼舌根子。” “我愿意嚼舌根子，你管我呢！” 她被那对儿娘俩害的时候，这倒霉儿子不知道留个心眼救她。 她被张秋来倒打一耙泼脏水的时候，这倒霉儿子不知道帮她说句话向着她。 都不如一直替张秋来作证的乔玥珊孝顺。 之前不帮她，现在又嫌弃她爱在背后嚼舌根子，江老太太是真觉得生个这样的儿子不如生块叉烧。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江耀这个儿子做的都没有乔若芙那个前儿媳妇到位。 母子俩各怀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张秋来已经挣开押着她的人的手，双眼通红的朝他们这边来了。 江耀余光发现不对，条件反射转着轮椅就要后退。 他退了，倒是正好把他旁边的江老太太给暴露出来了。 江老太太独自站在原地，反应比江耀慢很多，等她做出反应的时候，人已经被张秋来推出三米远重重摔在地上了！ 见她惨叫一声躺在地上疼到打滚，也不知道是摔骨折了还是磕到哪了。 张秋来冷笑一声犹不解气，冲上去还想再给江老太太两脚。 嘴里骂骂咧咧，神情狰狞癫狂。 和一开始来到江家，外人看来怎么看怎么体面的江家亲家母简直判若两人。 当时张秋来初一露面，看着就有气质，说话还慢条斯理的。 作为邻居，见第一面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江家这是来大城市的亲戚了。 通身的气派，谁也没猜出来张秋来是从乡下生产队过来的。 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现下看着张秋来满眼怨毒，张牙舞爪的要去和江老太拼命，疯到好几个人都差点拉不住。 看着这一幕，同住四合院的邻居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同情张秋来，就是纯粹的感叹物是人非，不是人在掌握命运，而是命运在推着每个人走…… 乔玥珊不停的替张秋来辩解，帮张秋来说话，可张秋来干的事却是掐灭了她所有的后路。 没得商量。 哪怕不是追究她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单凭她刚才当着他们稽查队的面往死里打一个老太太。 这样的行为，都没法让人对她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法律可容不下这样的‘恶徒’，张秋来必定是要被重重治罪的。 临走之前，一开始和乔玥珊说话的稽查队队员有些怜悯的看着乔玥珊说：“我理解你担忧母亲的心情。” “但你母亲这一次办的事实在是洗不清白，同志，与其在这拦着我们，你不如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事实最好真的不像刚才那婶子说的那样，是你母亲给这男同志下了药，要不然……” 他摇摇头，意思很明确，如果真查出来下药的是张秋来自己，那张秋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乔玥珊僵在原地，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江耀眸光沉沉，转动轮椅来到乔玥珊身边。 没有问张秋来的事，而是问—— “这个药似曾相识，我记得你之前中的也是这样的药。” “珊珊，告诉我这是巧合还是……你在耍我？” 如果药真是张秋来弄来的，那之前乔玥珊是怎么理直气壮的把脏水泼到乔若芙身上。 说是乔若芙搞的药，就为了害她？ 没想到江耀会突然翻这个旧账，乔玥珊眨了眨眼睛，喉咙发紧。 这边俩人说着话，那边却是已经有邻居跑到江老太太身边查看情况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江老太太是摔得突然，一时没爬起来。 可这都过去将近一分钟了，怎么地上的江老太太气息越来越弱了？ 刚才还挣扎着想起来呢，现在却是躺在那儿都不怎么动了…… 第66章 你打死她! “江耀，快别顾着说话了，你妈出事了！” 别看江老太太平时掐尖要强和这个吵和那个斗，实际上身体真算不上好。 无论是体格还是体质，都不好。 可再经常生病也没人想到她能脆弱到被张秋来推一把就出事到要死的地步。 就连江耀都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一阵兵荒马乱。 …… 江老太太瘫了。 说是摔的那一下让地上的石头磕到了腰椎，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人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这样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里边最惊恐最无措的，除了江老太太自己之外，就属乔玥珊了。 乔玥珊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妈一气之下能给自己留这么大个雷。 这可是瘫了啊！ 哪怕她妈一气之下想要鱼死网破把人给弄死，对她来说都比眼下的局面好。 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作为‘罪魁祸首’的女儿，她能怎么办？！ “大姨你听我说……”病房里，乔玥珊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嘴正在起泡。 这种事摊谁身上谁不上火？ 关键她现在不止要安抚住得知自己情况正在崩溃的江老太太。 还得尽量哄着对方出一份谅解书，好帮她妈减轻罪责，让她妈不至于因着流氓罪和故意伤人数罪并罚被判死刑。 ……这简直比登天都难。 乔玥珊嘴里发苦：“大姨，我替我妈向您赔个不是，这次的事是我妈冲动了，您别往心里去……” 在她对面，江老太太躺在那儿。 长时间的崩溃哭嚎已经耗尽了江老太的所有体力，可饶是身心俱疲，听到这话，她也忍不住抓起手边的东西朝着乔玥珊脸上扔。 边扔边骂让乔玥珊滚。 乔玥珊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她下意识求助地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江耀。 江耀面无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耀哥哥……” 江老太太尖声：“少在这儿放骚！你个丧门星、骚狐狸！我老江家的气运都让你给哭没了！” “自打你勾搭上我儿子，我们家里里外外出了多少事，哪一件和你没关系？” “你就是丧门星，老娘当初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是个好的，啊啊啊，老天爷你快睁开眼看看吧，我这老了老了还引狼入室了啊！” “别喊了。”江耀摁着太阳穴被他老娘叫唤得头疼。 江老太太哭声一顿，一脸的不可置信：“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 “咱们一家被她克得还不够？你还要向着这小狐狸精？！” “不是。”江耀无奈，“我是想说妈你刚才有句话说的不对，她没勾搭上我，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一直到现在，江耀也不愿承认自己是那个先背叛家庭背叛伴侣的人。 他别扭得让江老太太恨不得扑过去拿大耳瓜子扇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 现在的问题是在于乔玥珊有没有勾引他，他有没有和乔玥珊搞破鞋吗？ 她话说得对与错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是抠字眼较真的时候吗？！ 江老太太气得两眼通红，手掌心拍床板也拍得通红。 “我管你俩搅和到一起是她勾引你还是你勾引她呢，现在的问题是你老娘我被她们娘俩害得瘫了啊！” “你不说帮我报仇，至少也得替我扇她几个嘴巴子吧？” “不扇她嘴巴子，最起码也得照顾一下你老娘我的心情，别让这小贱人到我面前晃吧？” 结果她的好儿子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看着她发疯，江老太太又生气又委屈，忍不住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江老太大儿子江建业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开口第一句：“妈你没事吧？” 看到自己最疼的大儿子，江老太太哭得更惨，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的孩子，险些要哭背过气去。 “老大啊，你老娘我这辈子是完了，都怪这小贱人，你快替我打死她！” 江建业虽然一头雾水，但听老娘话听习惯了，老太太指哪他就能打哪。 眼看他把拳头抡起来，一点不管乔玥珊是男是女。 江耀头疼道：“够了，还嫌不够乱呢？” 给乔玥珊使了个眼色。 “你先出去，去看看你妈那边什么情况，再照顾一下大宝和小宝，这边暂时不用你帮忙。” 虽是命令的口吻，可乔玥珊心里清楚江耀这是护着她呢。 没想到都这样了江耀还能向着她，乔玥珊心里的委屈好像终于找到了倾泄口。 看向江耀的眼神里都是浓到化不开的依赖和爱意。 等人走后。 江耀的脸被江老太太用水杯狠狠砸到乌青。 抹了把脸，江耀问她：“妈，解气没？” 怎么可能解气？ 老太太喘着粗气一边翻白眼一边哼哼。 江建业实在搞不清楚状况，他妈咋还打上他弟了？ “这到底这么回事啊？” 大概是因为心里实在委屈，听到大儿子这么问，江老太再顾不上赌气伤心，抹着眼泪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儿子讲了一遍。 包括她是怎么看出来张秋来和乔玥珊要害她的，又是怎么反将了一军最后却被张秋来突然发疯害成现在这样。 她添油加醋的说，江建业看江耀这个弟弟的眼神都不对了。 “老二，妈说的是真的？” “你真为了一个女人先是不要弟妹，现在又不要老娘了？” 他是会总结的。 江耀满心的无奈：“我没有，事情就是那么事赶事的发生了，但大哥你了解我的，我还不至于为了个女人真像妈说的那样，不管不顾连人伦都不讲了。” 他又不是畜生。 他这么说，江老太却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老太太撇着嘴，神情讥讽：“话说的好听，你大哥又不是没看见你刚才怎么护着的那狐狸精。” “她乔玥珊都和她妈把我害成这样了，你连看着她挨顿打都舍不得，我算是白生养你这么个‘好儿子’了。” 多孝啊。 简直哄堂大孝。 顶着自己老娘和大哥失望的眼神，江耀手指轻敲轮椅扶手。 沉默了几秒，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我现在离婚了。” 江老太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任谁都能读懂她是在问—— “所以呢？” 第67章 太折磨人了 江耀：“妈，你先心平气和的想一想咱家现在的情况。” “我腿伤着，你现在动不了，我知道你恨张秋来也迁怒乔玥珊 但咱家现在除了大宝和小宝之外，还有好人吗？” 这里的好人，当然不是指人品。 而是好好的，能跑能跳能自理的好好一个人。 他看向江建业：“我家里现在一家子等着人照顾，总不能让大哥大嫂抽时间照顾我们一家吧？” 他不是不担心他老娘的身体，也不是不在意他老娘伤得这么严重。 他只是看问题更实际罢了。 事已至此，难道要让他跟他老娘一样，抓着乔玥珊和张秋来恨不得把她们搞死？ 她们付出代价对他妈来说是解气，可解气之后呢？ 日子怎么过？ 日子不还得继续往下过。 “妈，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对你来说可能有点残忍。” “但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处境……我是过来人。” 他以前瘫痪的时候不是没崩溃过，也不是一上来就接受了那样残酷的现实。 他绝望，他恨所有让他出意外的意外。 可时间一长，当他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他才突然醒悟过来，事情都发生了他再自暴自弃又能改变什么？ 是能让自己的处境变好，还是能让自己的双腿恢复如初，亦或是能让别人，不管是亲人还是外人都高看他一眼，多同情他几分？ 都不能。 在他选择自暴自弃的那一刻开始，除了乔若芙坚定的站到他身边之外，所有人看他都像在看一个累赘。 所以崩溃改变不了任何问题。 与其花时间在哭嚎和咒骂上，在江耀一个过来人看来，不如趁早多做打算。 想到自己当初的经历，想到乔若芙……江耀本来平稳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波动。 看着病床上的老娘，被自己老娘唤醒了曾经的记忆和感触，他忽然就觉得物是人非。 咳嗽几声把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画面赶走。 江耀继续道：“我离婚了，我们现在缺一个能照顾我们的人。” 江老太想都不想就说：“让乔若芙回来！” 她这么多年早就被乔若芙照顾习惯了，太知道乔若芙是个多细致负责的人。 如果非要让她面对现实，让她找个人照顾，她宁愿选择乔若芙。 大不了她和乔若芙赔礼道歉，承认自己之前处处对不住这个前儿媳。 看她还对乔若芙抱有希望，江耀想到他这几次去找乔若芙算是求和的时候，对方给出的回应态度。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到底还是要面对现实。 他说：“乔若芙不一定会回来了，所以我们还是得另想办法。” “我刚才不是护着乔玥珊，而是除了乔玥珊之外，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在短时间内很难再找到一个任劳任怨的护工。” 话虽然难听，却是最实际的实话。 江老太太有些发愣：“任劳任怨？” 她眼珠子朝自己二儿子的方向动了动：“你确定她会任劳任怨？就她那一肚子心眼子，你莫不是忘了她之前是怎么算计我的？” 一个变着法要害她的人，她怎么敢让对方照顾她？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江耀却有自信能拿捏住乔玥珊。 “妈，现在是她求着咱们。” “她妈把你害成这样，她本来就欠你的，再加上她只要想救她妈，那就一定要从你手里拿到对她妈的谅解书。” “哪怕看在谅解书的面子上，她都必须任劳任怨。” 听他这么说，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这也就是乔若芙不在这。 乔若芙但凡在这听到江耀这一番话，都得笑出声来。 是觉得讽刺的那种笑。 梦里江耀晚年把乔玥珊看做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把乔玥珊当成净土初恋白月光。 可当这白月光早早出现，介入生活且把江耀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后。 江耀那刚刚萌芽的爱意竟然直接变成了算计。 连感情都不再纯白纯粹了。 多可笑。 没了时间去让江耀对乔玥珊的爱情发酵。 没了乔若芙这个泼妇拦路虎拦着有情人不让终成眷属。 江耀和乔玥珊的感情从偷情开始，竟是一路朝着见不得人、互相算计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只可惜，江耀这算计的一幕没让乔若芙看到。 不过也没那么可惜，因为和江老太太瘫痪了的消息一同传回四合院的。 还有江老太太是如何磋磨得乔玥珊哭成个泪人的八卦…… 李桂芝趁着给乔若芙送韭菜的时候拉着乔若芙大讲特讲。 痛快得不行。 “小乔你是没去医院看，我前两天过去探病看了一眼，好家伙，你那继妹都要被磋磨得没有人样了！” “啊？”乔若芙眨了眨眼睛，很有眼力见的给李桂芝抓了把瓜子。 细讲，好奇，爱听！ 李桂芝也不和她客气，拿起瓜子咔吧咔吧地嗑了起来。 边嗑边说：“你前婆婆可是个人才，以前难为你怎么在她手底下熬这么多年的呢？” 对于这点，乔若芙有话说。 “我没在她手底下熬，论撒泼她干不过我，动手她就更不敢了。” 顶多有时候说话刻薄难听一点，可说起磋磨，倒也谈不上，因为从她手里老太太挖不到一点油水。 所以每一次都是她悠哉悠哉而江老太气急败坏。 当然。 之前昏迷的时候听到江老太撺掇大宝装病，逼她离婚的那一次除外。 那一次是真气着她了。 李桂芝不知道这些内情，光是听乔若芙说的这一番话，她眼里的同情倒是少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以前也被她那么磋磨过呢。” “你前婆婆太能折磨人了，躺在那一会儿要翻身一会儿要吃东西要喝水要上厕所的，我探病能探多长时间？也就半个小时，她能把乔玥珊折腾得团团转。” “那还不够，关键她还嚯嚯人，你知不知道，她让乔玥珊拿手给她接粑粑。” “别说了。”乔若芙战术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反胃道，“这就别说了，听着都想吐。” 李桂芝：“我也想吐啊，我看着都遭罪，乔玥珊当时是直接吐出来了……” 第68章 你向着她，那我要造你黄谣了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李桂芝作为同住一座四合院的邻居，见过江老太太平时有多难缠，背地里说乔若芙这个儿媳坏话的时候，嘴脸有多难看。 也见过乔玥珊登堂入室的时候有多嚣张。 躲在江耀身后挑衅乔若芙的时候有多会装。 这样的两个人，就像两张‘王牌’，随便单出一张牌放到任何一个家庭里，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都是王炸。 是人生的一道坎儿。 正常人遇上一个都受不了，乔若芙却是一遇遇俩。 作为旁观者，李桂芝还担心过乔若芙要怎么应付。 哪怕乔若芙离了婚，她也不信那群人会彻底和乔若芙断开联系，没看江家人隔三差五的就要上门骚扰乔若芙吗？ 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她们开始狗咬狗了。 李桂芝：“你真应该看看，就江老太太变着法折磨乔玥珊那出儿，别提多解气了……” 俩人正说着话，住在一进院的马大姐风风火火走了过来。 看到乔若芙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乔啊，你前婆婆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要是有时间让你去医院探望探望她。” 乔若芙：“……？” 李桂芝：“……”失策了，她以为这个时候江老太要忙着和乔玥珊狗咬狗，却不想江老太都这样了，还忘不了乔若芙这个前儿媳呢？！ 马大姐帮带完话，自己还忍不住好奇：“小乔你去吗？” 同样作为邻居，她也是知道乔若芙和前夫一家闹成什么样的。 当初乔若芙拎着一根烧火棍打完继妹打前夫的时候，她还帮着拉过偏架呢。 当然。 偏向的是乔若芙。 顶着两人好奇的视线，乔若芙没考虑多长时间就干脆点头。 “这儿也没外人，有什么心里话我就直说了，既然我前婆婆想让我去看看，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又不是她巴巴的主动过去关心去，面子上她挂得住。 而且…… 乔若芙弯起眉眼：“刚桂芝姐还可惜我没能当面看到我前婆婆是怎么折腾我继妹的，我也觉得挺遗憾的。” “这正遗憾着呢，没想到看热闹的机会就这么送上门了。” “不看白不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都说没有外人了，她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的，这么直白一说，倒是引得李桂芝和马大姐眉头一松笑出了声。 李桂芝：“对呀！还是小乔看得开，这看热闹的事有什么可打怵的？去啊！人家都请上门了，能白看的热闹干什么不看？” 马大姐也跟着赞同：“就是这个理，所以我过来帮着传话来了。” “以前江老太对你那么坏，还有你那个继妹，都不是什么好玩意，现在好不容易俩人都栽了，我就寻思该让你过去看看。” “咱哪怕不是过去落井下石，就只是过去乐呵乐呵也算是替以前受委屈的自己出一口气不是？” 三人对视间达成了共识。 李桂芝起身，说风就是雨：“我去供销社买点瓜子，省得小乔到了医院看热闹的时候嘴里没滋没味……” …… “诶哟哟，我这嘴里没滋没味都要淡出个鸟咯，谁家伺候病患不给病患整点鸡汤、骨头汤的补一补啊？” 医院里。 江老太太是真觉得自己嘴里没滋味。 隔壁床的老太太就是简单摔骨折了，家里儿女都天天变着花样的给送补汤。 看得她是又羡慕又眼馋。 她想说自己二儿子是国营厂的科室副主任，这头衔只要拿出来就能震住病房里这一片乡巴佬。 可看着旁边床的老太太喝汤吃肉美滋滋的，江老太这到了嘴边的显摆到底没说出口。 她咋说啊？ 咋说都显得凄凉。 是，她儿子有出息，年纪轻轻说夸张点位高权重的。 可她儿子再有出息，她住院好几天了，也没见家里人送来一碗肉汤。 老大媳妇倒是来过，可一来就当着她的面哭可怜哭穷。 一边心疼她怎么伤得这么严重，一边诉苦说以后没了她的照顾他们家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江老太当时就顾着心疼大儿子家里困难了，哪还有心思琢磨骨头汤。 到了二儿子这边……那白眼狼干脆称病把她推给乔玥珊照顾。 是。 她磋磨乔玥珊的时候心里挺爽的。 可乔玥珊照顾她就跟块儿木头似的，让干什么才知道要干什么。 她不发话，乔玥珊干脆就在那儿杵着，一点儿眼力见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会照顾人还是就是故意纯心和她做对抗呢。 反正一句话——江老太太都要烦死了！ 这么多天过去，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瘫了的事实，可没人能妥帖照顾她的现实，她却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 她享福享惯了，吃不了一点生活的苦。 这是她现在的想法。 等到以后，她到了连想要活着，想要吃口热乎饭都难的时候，也就不惦记要享福了。 惦记不动了。 当然，这是后话。 而眼下，她还能靠着磋磨乔玥珊以暂时达成目的，维持自己最后的风光—— “干愣着干什么？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耳朵不好使？” “都说了嘴巴淡嘴巴淡，你就不知道给老娘弄点肉吃？” 江老太现在被病痛和精神上的折磨，折磨得一张老脸更没有人样。 已经不单单是一眼看着就觉得刻薄的面相了。 现在是看起来吓人了。 乔玥珊被她瞪得打了个哆嗦：“我、我现在就去弄，我去买肉。” 说完，也不敢看江老太，为了不继续和江老太共处一室，她找到机会就逃也似的往外跑。 就像现在。 终于有正经理由能出去透口气了，她甚至忘了要做表面工夫临走之前再关心一下江老太。 没法关心。 乔玥珊现在抵触江老太抵触到多和对方说一句话，她都能忍不住吐出来！ 她现在只想远离这里，离得越远越好，要不是她妈的谅解书还被江老太攥在手里，老虔婆动辄就威胁她说要是伺候不好就不把谅解书给她。 要不是这样，乔玥珊早坚持不下去撂挑子了。 她背影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跑起来跌跌撞撞，看着像是神情恍惚慌不择路。 江老太旁边床老太太的儿子看不下去：“大娘，那是你侄女？我听她喊你大姨。” 江老太太转头看他：“不是我侄女，你有啥事？” “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对待照顾你的人，你也说了那不是你侄女，亲生女儿都不一定能这么照顾你呢，更遑论一个连侄女都不是的亲戚了……” 江老太语气笃定：“你俩搞破鞋了？” 第69章 少在这儿跟我装 这都哪跟哪啊？ 说话的男同志明显是被江老太太一句话给怼懵了。 “不是，大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是有家庭的人你可不能这么污蔑我。” 江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不屑：“你有家庭你关心一个年轻女同志干什么？还不是心里花花，对那骚狐狸有意思？” 她骂骂咧咧：“我就说那骚狐狸不老实，这才照顾我几天连下家都找好了……” “大娘你不能这么说话，你要是这么说话我就得找你儿子评评理了！” 那男同志被气得脸红脖子粗，遇上江老太太算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把他老娘都急的够呛。 那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就是脾气挺好不会吵架的样子。 可现在儿子被泼这么大一盆脏水，她不说话也不行了。 不会掰扯也得硬着头皮跟江老太太掰扯几句了！ “老姐姐，你先别激动，我儿子不会说话你可能听岔他的意思了，他对你这亲戚家的姑娘绝对没有意思。” “他就是热心肠，觉得那女同志挺不容易的……” 话没说完，就被江老太太打断道。 “她不容易？她不容易我就容易了？” 也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没人陪她说话，江老太太情绪格外激动，说起话来也有些刹不住闸。 絮絮叨叨，祥林嫂似的。 “我就容易了？你们看那骚狐狸觉得可怜，你们知道她干过什么吗？” “勾搭我儿子，气走我儿媳，带着乡下老娘到我家赖着蹭吃蹭喝，还看我不顺眼要联合外人害死我。” “我命好，没让她们害成，可她老娘见不得我好。” 指着自己动不了的下半身，江老太眼里的恨意如有实质：“看看我现在这模样，就是让那骚狐狸老娘给害的！” “让她给打的！” 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复杂的因果，江老太太说到这儿，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 原先有不少人看不上江老太太磋磨乔玥珊的做派。 觉得这老太太太又刁又恶，自己出意外身体不行事了就在这折磨看护，找看护的茬儿。 有不少人同情乔玥珊。 还有人私底下替乔玥珊抱不平，偷着给乔玥珊塞过东西吃。 那个时候，江老太是病房里所有人心里的恶人。 可现在。 不少人看向江老太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事实真像这老太太说的这样，那对方那么憋着劲儿的磋磨看护……倒也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了。 换成他们，被看护的妈妈害成这样，一辈子站不起来了……他们别说磋磨了，轮到他们自己，估计都会想要看护的命。 看着江老太太的惨状，刚才替乔玥珊抱不平的男同志脸色乍青乍红。 他嘴唇动了动，语气都带上了心虚：“大娘，我之前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江老太没有一点放过他的意思，“你小子最好心里有点儿数，别真跟那小狐狸精搞破鞋。” “我可告诉你，我后半辈子就赖上她了，你要是耽误我事，我儿子可是国营厂科室副主任，你信不信我让他找到你单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那句话。 这都哪跟哪啊？ 隔壁床老太太的儿子闹了个大红脸，吭哧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他本来就是看不过眼单纯的替个女同志抱不平，结果自己还里外不是人，还要被威胁吃不了兜着走了。 拎着暖壶，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说了句自己去接热水就逃也似的出了病房。 背影狼狈到竟是和刚才的乔玥珊大差不差。 足见江老太有多难缠。 乔若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进病房的。 彼时病房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乔若芙有些纳闷地环顾一周，发现病房里的人不少，但都眼神躲闪蹑手蹑脚的不说话。 和别的离老远就能听见声音的嘈杂病房一点不一样。 倒是奇观。 还怪有素质的嘞。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乔若芙对着直勾勾看着她的江老太太漏齿一笑。 不算幸灾乐祸，但笑得挺灿烂的。 江老太太眼皮子跳了一下：“来了？快坐，乔玥珊那小狐狸精从出去到现在一直没回来，你自己倒水喝，指望她可一点指望不上。” 一语双关。 乔若芙听出来了，但她不想接茬儿。 没听到她的回应，也没听到她像自己预想中的那样跟自己一起骂乔玥珊，江老太太第一招落空，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讪讪。 “咳。”她干咳一声，继续出招，“我这段时间一直都特别想你。” “想我？”乔若芙‘受宠若惊’，“想我什么？” 江老太：“想我俩之前当婆媳的时候有多和睦，我理解你，你体谅我，除了有一些小摩擦之外，这么多年我们一路走过来什么大矛盾都没有。” 乔若芙：“……？” 她是真乐了。 “老太太，这瞎话你也说得出口？” “你是脊椎受伤了，可不是脑袋受伤了，你脑袋可没磕傻，这么多年我们婆媳关系好不好，你心里没数？” 她轻笑：“又不是你向着乔玥珊出主意逼我离婚的时候了。” “还说什么没有大矛盾，哈，你话里的大矛盾指的是什么？是我们两个动手打架吗？” “如果动手打架算大矛盾，那我们这些年确实没有这所谓的大矛盾，因为你打不过我。” 一针见血，丝毫不给江老太太留一丁点的体面。 江老太太脸色铁青，被子下的手被气到发抖。 “儿媳妇，你非得这么和我说话吗？像吃了枪药一样。” “是，我这些年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我到底是长辈，之前我还特意找过你，向你低头求你和我儿子复婚，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够吗？” 她老泪纵横，眼泪说来就来。 “你哪怕不看在我求你复婚的份上，就看我现在这个情况，咱们两个就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吗？” 一个老人，躺在那儿用最卑微的语气可怜兮兮的和自己打商量。 周围看的人都心软了，乔若芙却是心硬的神。 哪怕听江老太太哭可怜哭成这样，她也仍旧眉眼带笑，无论是眼里还是面上都没有一丝的怜悯和软化。 拖了把凳子坐下，她施施然的说：“装可怜这招对我没用，你什么德行我最了解，说说吧，特意托人找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第70章 装可怜?老底都给你揭了! 江老太眼神慈爱：“我想你了。” “呕。” 摆摆手，乔若芙被恶心得不行。 看到她的反应，老太太一张老脸飞快扭曲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变成这样也没心思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了，说的都是心里话。”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挺后悔的，后悔当初对你不好，你和江耀离婚的时候我没在旁边，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你都从家里搬出去了。” 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江老太捶着胸口：“我这心里难受啊！怎么就离了呢？” “儿媳妇，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哪里做得不好，那现在你看我这个样子，我碍不了你多长时间的眼了。” “听妈的，你就和老二把婚复了吧，哪怕看在大宝和小宝的面子上，你就忍心让两个孩子以后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夫妻还是原配好啊！” 她说得声泪俱下，在场众人无不动容，乔若芙除外。 江老太太：“我没多长时间好活了，临死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和老二复婚，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旁边床的老太太先是听闻了江老太是怎么瘫的。 现在又听江老太声泪俱下的盼着儿子儿媳复婚好好过日子。 同样作为母亲，她最能理解江老太太的心情。 忍不住跟着帮腔劝道：“姑娘，我虽然不了解你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可看你婆婆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她不是什么坏人。” “如果真是因为婆媳矛盾闹到离婚，那现在……” 看着江老太，她叹息一声可惜道：“现在你婆婆变成这样，就像她自己说的，不一定还能活多长时间，她也不能再和你发生什么矛盾了。” “不然姑娘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就像你婆婆说的，夫妻其实还是原配的好……我说话不好听老姐姐你别介意。” 江老太太闭了闭眼，故作洒脱道。 “我不介意，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看不开的，你能帮我说句话我就够感激的了，我现在也没别的盼头了，就希望他们夫妻俩能破镜重圆好好过日子。” 两个老太太一唱一和，乔若芙从兜里掏出一把李桂芝准备好的瓜子，咔吧咔吧嗑了起来。 一开始，两个老太太谁都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俩人一个有心弥补刚才自己儿子对对方的冒犯，一个故作大度巴不得别人替她说话，一来一回互相搭梯子聊得热络。 可等瓜子声越来越吵，直到把两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她们才发现被她们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劝说着能不能复婚的当事人，此时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正嗑瓜子嗑得乐呵呢。 比旁观者还像旁观者。 好像刚才两个老太太说的那些话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听了场热闹，半点都不上心一样。 隔壁床的老太太见状表情有些尴尬：“姑娘……” 吐了一口瓜子皮，乔若芙面带微笑：“大娘，我好像不认识你。” “这……”那老太太一瞬间更尴尬了，“你是不认识我，可我和你婆婆……” “是前婆婆。”乔若芙纠正道，“以前的婆婆，现在的陌生人，麻烦不要搞不清身份，不然我们都会很尴尬。” 很明显的一语双关。 既骂了直到现在都还在以婆婆自居的江老太搞不清身份，又点了旁边床的老太太同样搞不清楚身份胡乱掺和别人家的事。 乔若芙瓜子嗑个不停，深藏功与名。 她也不是不尊老，可有些老太太热心肠太过，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先入为主，看谁可怜就帮谁说话。 长得慈眉善目的，实际上滥好人一个，怪讨嫌的。 乔若芙心想这也就是遇上她这么个讲道理的，不然真对上个泼的，早指着这多管闲事瞎掺和别人家事的老太太骂起来了。 她是没骂，可旁边床从未被人这么不给面子过的老太太却是已经被臊得满脸通红了。 她脸皮薄，也是这么多年被客气习惯了。 平时说话办事因着长得慈眉善目的态度也慈和，年轻人面对她时多多少少都会给她点尊重、面子。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拿话点她。 “姑娘，我可能是多管闲事了，但是你婆婆……不是，你前婆婆真挺不容易的，她苦啊。” “您老确实是多管闲事了。”乔若芙很认可这个说法。 可对于这老太太之后的那句话，她就不怎么认可了。 “你们都爱说老话，那我这边也有一句老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本经一家一个样，每个家庭的情况都不一样，您老不能因为谁看起来惨就觉得她真的惨。” “就像你说我前婆婆不容易，哈，她出事儿之前活的可太容易了，谁也没她容易。” “儿子生病她撒手，儿子病好她刮油。” “一点母亲的责任都不用尽，儿子出意外了，她就躲得远远的，等儿子出息了能被榨出油水了，她就又重拾‘母爱’了。” 乔若芙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你说她苦？她可不苦。” “我这位前婆婆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苦，没看就连亲儿子出了事，她都不带和亲儿子共苦的嘛。” 伸手戳了下江老太太没有知觉的腿，乔若芙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 再过分的事江老太太都干过呢。 对上江老太那一瞬间由慈和变凶狠的眼神，她轻笑：“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就离婚了，老太太，你心里没点哔数？” “又不是你当初帮我继妹抢我前夫的时候了？” “不是你挑唆两个孩子嫌弃我这个妈的时候了？” “不是你添油加醋成天和我前夫告状，说我怎么虐待你，对你如何如何不尊重不孝顺的时候了？” 呵。 虐待？ “我一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生病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结果到你嘴里竟然成我虐待你了。” 旧事重提，乔若芙的语气里除了讥讽之外再无其他。 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 她那些激烈的情绪，早在走完梦里那绝望的一生后，被磨平殆尽了。 所以她现在乐于看江家人过的不好，这会给她一种很强烈的真实感。 让她不至于夜夜梦魇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旧深陷绝望，陷在泥潭里爬不出来。 旁边床老太太已经听傻了：“不、不会吧。” 第71章 同情心可不敢泛滥了，愿意打病号就打病号吧 “什么不会吧？是你口中不容易的老姐姐不会那么狠心，还是你嘴里过得苦的老姐姐不会那么算计欺负儿媳？” 乔若芙说出来的话好像是在咄咄逼人，可她此时的神态却是不紧不慢、风轻云淡的。 她的想法其实还挺光棍的——反正江老太太都变成这样了。 人贱自有天收了。 她还情绪激动干什么？ 没必要了。 只要冷静的等着看这老虔婆的下场就够了。 乔若芙爆起料来还挺上瘾：“大娘，你可能是因为我这前婆婆出了意外，所以同情她。” “可你也不看人家需不需要你同情。” “她为什么会出意外？那是因为她自己引狼入室，我刚才说过，她主动招我继妹进门，帮我继妹抢我前夫。” “这都是她干的好事，所以因着一着不慎被我继妹她妈打成半身不遂，这事怎么不算是自找的呢？” 自己把狼引进了门，等狼进了门才开始后悔，和狼打起来了，最后被狼反噬。 乔若芙摇头失笑，江老太太这不就是该的吗？ 没想到事实竟然会是这样。 旁边床老太太好不容易消化完乔若芙话里的信息量后，眼睛猛得睁大！ 捋清楚因果后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以这些天一直照顾她的那个年轻姑娘……” 乔若芙点头：“就是我那早早被我这前婆婆相中，预备让对方接替我的位置的，我的继妹。” 此瓜一出，病房里顿时一片哗然。 旁边床老太太人都傻了，指着江老太太说。 “她刚才就只说她现在这样是被那年轻姑娘的母亲害的，所以她会磋磨那姑娘，压根也没说这事是她自己惹上的啊！” 合着江老太太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辜的受害者，她自己引狼入室逼走儿媳，现在被人打成这样……这也不招人同情啊！ “姑娘，刚才是大娘我说错话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我多管闲事了。” 她这一次说自己多管闲事说得格外诚心。 “我要是早知道她为了给儿子找别的媳妇专门把人接家里去，还把你给逼走了，刚才我不可能劝你复婚。” 她也是女人，这种事让她摊上她也得恨毒了这样的老婆婆。 乔若芙倒是很客观：“我倒不是被她给逼走的。” 把自己的事一笔带过，并不深说。 乔若芙岔开话题继续专心揭江老太老底，反正江老太不要脸不怕丢人的。 “客观来说我不是被我这前婆婆给逼走的，但是……” 她弯腰，和病床上黑着一张脸的江老太对视。 眼里的透彻看得对方心惊。 乔若芙对江老太说：“但是你为什么想让我和江耀复婚，我却是能猜出一二的。” 哪怕一开始没有头绪，不明白江老太怎么突然跟有病似的装可怜求她和江耀复婚。 那么现在说了这么多话，乔若芙多少也能回过味来了。 她笑笑：“是因为你想让我接手照顾你吧？” 见对方那双浑浊的老眼猛的瞪大，乔若芙直接肯定了心里的猜想。 “看样子我猜对了。” “我就说你这么着急的劝我复婚，这里边肯定有什么猫腻。” “尤其你还求上我了，要不是刚才看了眼窗户外边，我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乔若芙戏谑：“老太太，你未免有点太着急了。” 话里话外的说自己活不长了，催着她同意和江耀复婚。 这些话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就江老太太这样的，哪怕真活不长了也不可能就这么认命。 更不可能这么平静的把活不长了的事挂在嘴边来回说。 这根本就不是这老虔婆的性格，老虔婆且没活够呢。 太过反常，肯定就是有问题的。 有时候人越强调什么，就表示对方越在意什么，而往往所有的算计，或者说是目的，就会藏在这最在意的事情里。 江老太一直强调没多长时间好活了，这就说明江老太太最看中的还是她这条老命，她没活够。 没活够，又这么急切的催她复婚，这两件事之间什么联系？ 或者换个说法—— 她回到江家，对江老太太来说有什么用？她对江老太有什么价值能让江老太这么迫切的想让她回去？ 更直白点—— 她能为江老太想好好活着这一目的提供什么帮助？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想通之后的乔若芙好悬没被这老太太的心眼给逗笑。 还说什么临死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她和江耀复婚。 这么急着催她复婚，还一直用自己活不长这件事做饵，乔若芙真的很想问江老太一句—— 假如她真和江耀复婚了，江老太太预备什么时候死？ 要是短时间内不死，是不是照顾老人的事就得摊到她这个复了婚，重新变得名正言顺的儿媳妇身上？ 拿她当冤大头算计呢？ 乔若芙重新慢悠悠嗑起瓜子，姿态闲适到能把人气死。 她问：“是乔玥珊照顾你照顾得不得力，才让你这么怀念我，怀念我曾经在你生病时对你的照顾，所以你才恨不得我立马回到江家给你当保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想到她这么敏锐，江老太太一颗心猛地沉了一下，手脚冰凉……不对，只有手是冰凉的，她现在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凉不凉。 “你最好听不懂。”乔若芙用瓜子皮扔她，“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少拿别人当傻子。” 看她拿瓜子皮扔病号，本该热心肠制止她这一行为的病房里其余人，此时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哪怕是旁边床那个热心肠的老太太，看到这一幕都只是眼皮跳了一下，一点再开口帮腔的意思都没有。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全员恶人来的。 她看谁可怜，帮一个，一个被揭老底，帮一个，一个被证明不是个好人……再一再二还不再三呢，她可不敢再帮了。 看着再可怜也不敢帮了。 看不下去就不看，总比不分青红皂白的同情人最后被打脸，一张老脸丢得溜干净来的强。 孤立无援，所有的心思和老底都被乔若芙剖到明面上，江老太火气直冲脑顶! 又因为不能动，只能瘫在床上任由对方奚落，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够了！你不愿意复婚就别复婚，少在这儿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要不是看你可怜，老娘稀得给你台阶让你回来？！” 第72章 婉拒了哈，不和老太太睡一个床 乔玥珊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江老太太说完这句话，推门的手都顿了一下。 什么叫看乔若芙可怜所以才给乔若芙递台阶让乔若芙回来？ 乔若芙可不可怜她不知道，她就只觉得她自己像一个笑话。 这段时间她当牛做马的伺候这老虔婆，想说对方哪怕不记她的好，最起码看在她尽心尽力照顾的份上，多多少少认可她一下，给她妈出个谅解书。 结果这老虔婆在干嘛？ 当面拿谅解书吊着她磋磨她，背地里还想让乔若芙回江家？ 那她算什么？ 她哪里比不上乔若芙，让这老虔婆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惦记乔若芙？！ 心里一肚子委屈不甘，乔玥珊狠劲一把推开病房门。 病房里的人被吓了一跳，齐齐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江老太太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声音被吓了一下，待看到弄出动静的是乔玥珊后，心里堆积的火气可算找到了发泄地。 “要死啊你，突然弄这么大动静你要吓死谁？我老太太碍不着别人眼，碍你眼了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心里再憋屈，乔玥珊也知道现在不是和这老虔婆撕破脸的时候。 她妈已经被抓了，那边判决还没下来，江老太变成这样，江耀作为儿子现在该是最心疼老娘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和江老太闹翻，结果怎么样不一定，但乔玥珊敢肯定绝对不是像以前她和乔若芙对上时那样，江耀会偏着她这边。 而她唯一的凭仗，就只有江耀的偏向。 一旦江耀不偏着她，她现在没名没分，还没了最能给她出头做主的妈，让她这么灰溜溜的回生产队，她这辈子都完了。 心里想得清楚，可委屈和愤懑却不是说没就能没的。 她冷着一张脸走到江老太病床旁，说了自己突然回来的理由：“我没有肉票。” “你死脑筋是不是？没有肉票找老二去，你找我干什么？我住院我有肉票？” 乔若芙：“噗！” 她不想笑的，哪有人看热闹刚看个开头就笑场的。 可她实在是没忍住。 不得不说，江老太话糙理不糙啊，细琢磨一下确实挺有道理，哪有人住着院瘫着痪随身还带着肉票的。 她看了个乐呵，江老太却以为她是在嘲笑她。 一张老脸更是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老太太不耐烦道：“行了，不用你买肉了，蠢死了！”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当着乔若芙的面，老太太不想服输，乔若芙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她还就要让乔若芙看看，没了乔若芙她还没人伺候了？ 斜着眼睛，她吩咐乔玥珊：“我要上厕所。” 抢在乔玥珊开口之前，乔若芙关切问：“大的小的啊？” 江老太心里得意，看看，有些人就是贱皮子。 好声好气的说就拿腔作调的不同意，可只要一不搭理，立马能上赶着过来关心她来了。 她就知道乔若芙刚才清高那死出是装的。 秉持着高高在上的嫌弃姿态，江老太矜持的吐出两个字：“小的。” 以为自己说完，乔若芙为了和乔玥珊较劲儿能抢着过来伺候她，却不想听她这么一说，乔若芙就只是坐在那儿松一口气。 等等！ 松一口气？ 什么意思？ 江老太脸上的表情太好理解，乔若芙好心给她解释了一下：“你要是上大号我就出去透会儿气。” “你知道的，我这人有点洁癖，你不讲究我就得避着点。” 她还记得李桂芝给她描述的时候把她恶心成什么样。 那场面李桂芝能坚持看完，她可不行，她怕回去之后吃不下饭。 把嫌弃表现在明面上，丝毫不管江老太扭曲的表情和乔玥珊的死活。 乔若芙就这么在一旁翘着脚跟看戏一样看着这对儿未来婆媳‘亲亲蜜蜜’。 直把两人看得都不自在也没收回视线。 乔玥珊脸色乍青乍红，一看就是尴尬愤恨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只不过没人在意她什么心情罢了。 大概是因着丢了面子又拿捏不到乔若芙，江老太只能更变本加厉的拿乔玥珊出气。 一会儿让乔玥珊给她收拾干净卫生，一会儿又说自己要吃没皮的葡萄，说葡萄皮酸。 让乔玥珊给她一颗颗的剥干净。 别看说着简单，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整串葡萄剥完皮，只有剥过的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折磨，剥到最后手指甲都涩软得仿佛稍微使大点力气就能掀开一样。 那葡萄是江耀厂里保卫科科长送的，当时送完，人走后江老太太还在背地里骂了乔玥珊好一场。 非说乔玥珊当着她的面给人家科长抛媚眼了，还说要把这事告诉江耀，让江耀把乔玥珊撵出去。 骂完乔玥珊骂葡萄，特硬气的说自己儿子是主任，不差这一串葡萄，不稀得吃。 可现在不还是馋得让乔玥珊一个个剥完皮喂给她吃。 她就躺在那儿，老地主婆子似的，一会渴了一会饿了，一会觉得冷，一会又捂热了。 就连太阳光照到她脸上她觉得刺眼睛，都要让乔玥珊罚站一样跟着太阳光的角度走，站她床边给她遮阳。 稍微没遮住又是一场谩骂。 这得亏她现在不能起身，不然乔若芙觉得乔玥珊受的就不只是谩骂了，该是打骂。 看她们这么“亲热”，乔若芙就放心了。 把带来的瓜子都吃完，那边江老太已经开始指挥着乔玥珊给她摁腿摁脚了。 哪怕没知觉，那也得摁。 用江老太太的话说就是万一康复得好，奇迹发生有知觉了呢？ 当然。 她只是动动嘴，康复得好与坏还得指望每天没日没夜给她摁穴位的乔玥珊，谁让乔玥珊欠她的呢。 就是摁，江老太也不让乔玥珊坐着摁。 她有她的道理，用她的道理讲就是坐着摁使不上力，只有站着摁才能把全身的力气都聚到手上刺激穴位。 有汗珠一滴接一滴顺着乔玥珊的脸颊流下来，在这体感甚至让人觉得冷的深秋，乔若芙倒是看了个稀奇。 她算是明白李桂芝说的，不过来看看都觉得可惜是什么意思了。 来之前也不知道能看戏看得这么痛快啊。 她承认她是坏心眼，快乐都建立在乔玥珊的痛苦之上了，可是……这热闹看得真的很快乐啊！ “行了，你们继续婆媳相和吧，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江老太：“你要走？！” 乔若芙挑眉：“不然呢？我在这儿过夜？” 她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婉拒道：“算了吧，你再拉床上。” 第73章 哪怕没领证，可家产已经被我预定 礼貌的婉拒把江老太气得直抽抽，乔若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不对。 走出住院处的时候她带出来一个尾巴。 站定，转身，乔若芙疑惑：“你跟着我出来，是想送送我？” 她很圣母，还会替小三着想。 “不好吧，你离开太久老太太怕是要闹了，你俩感情深，不像我……”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像我不招她待见，以前我和江耀离婚之前，她多一分钟都不想看见我。” “你就不一样了，她一分钟都离不开你，稍微时间长看不到你就要发小孩脾气了。” 那哪是什么小孩脾气，分明就是老祖宗脾气。 哪怕跪着伺候那老虔婆，那老虔婆都得挑她乔玥珊跪得不端正，没把脑袋送过去给她垫脚。 等她把脑袋送过去给老虔婆垫脚了，老虔婆保准又得挑她脸上没有肉，硌脚。 反正怎样都不对，这叫哪门子待见？ 知道乔若芙是在埋汰她，乔玥珊表情扭曲得不像样子。 乔若芙眼神嫌弃：“别摆这个表情，不好看。” “你说你现在天天什么都不用干，不用发愁生计，日子好条件好，就只要孝顺孝顺未来婆婆，关心关心男人，照顾照顾孩子，有多难？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好的事？” “你没事闲的多打扮打扮自己，多管理一下自己这张脸不行吗？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乔若芙似笑非笑，嘴巴不停。 “你这什么表情？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和我说的？这些话可都是你以前拿来说我的原话，现在我放到你身上你就不乐意听了？” “我是为了你好才和你说这些的，别邋里邋遢的，你看你衣服上是什么印子，多恶心，能不能注意一下卫生？” “虽然我不知道江耀的喜欢有什么用，可按你以前的说法，这么不修边幅不打扮自己，这是要留不住男人的呀！” 虽然她也不明白非得留住江耀那个瘫痪预备役有什么用。 可乔玥珊既然是这个思想，她作为继姐，还是可以站在乔玥珊的角度说几句‘好话’的。 没办法，谁让她有点圣母嘛，劝和不劝分咯。 乔玥珊最好死死吸引住江耀，不要邋遢不要松懈，把江耀迷得死死的，两个人赶紧领证锁在一起。 未来哪怕疾病和贫穷都不能把这对儿相爱的人分开，这才叫好。 才叫真爱无敌。 到时候她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的。 看她这样，乔玥珊气得咬牙切齿：“乔若芙你别得意。” “我没得意啊。”乔若芙摸不着头脑，她还在这给白莲花支招儿，劝白莲花注意形象好‘绑住’男人呢，她哪得意了？ “你诽谤我。” 乔若芙委委屈屈的在意识海里跟系统告状：“她诽谤我啊！” 系统很公正：[你以德报怨替她着想，你好。] [她以怨报德猜忌诽谤你，她坏！] 乔若芙感动：“清汤大老爷啊！” 对面，乔玥珊已经开始破防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心虚了是不是？” “我就说你在笑话我，乔若芙，你个弃妇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她能接受任何人看她现在的笑话，唯独乔若芙不行！ 乔若芙被她叫唤得闹心：“好吵，你现在说话一定要用这么高频的音调吗？” “弃妇弃妇的，你脑子就围着男人转了是不是？” 她抱着胳膊哼哼两声：“要说弃，也是我弃了他江耀和他那糟心的一大家子。” “你还有事没事？没事的话送到这儿就得了，不用多送了。” 乔玥珊：“我稀得送你！” “我出来是想要告诉你，你不用得意，我现在是过得不好，可我不会一辈子过得不好。” “那老虔婆身体坏成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蹬腿了，等她没了，江家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所有的一切？”乔若芙若有所思，她好像忘了告诉乔玥珊，自己离婚的时候把江家这么多年攒的家底都卷走了。 反正家底一直在她手里攥着，谁也不知道有多少，离婚之后找不着，江耀只会以为钱和票是被他老娘拿走接济他大哥了，肯定问都懒得问。 一问，江老太必定要恶人先告状，满地打滚的控诉二儿子不孝顺，防着她这个老娘，拿她这个老娘当外人，给她花一分钱都心疼。 这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所以江耀懒得再去点火。 而江老太太则会以为钱还在江耀手里，只不过是被江耀拿去花给小狐狸精也就是乔玥珊了。 乔若芙：“……”噫……她好像让乔玥珊背了好大个锅。 也难怪江老太新仇旧怨加一起能这么往死里磋磨乔玥珊。 她不说话，乔玥珊以为她是后悔了，是羡慕。 向前一步，乔玥珊终于露出了今天到目前为止最发自内心的一个笑。 “你后悔也没用，是你没本事留不住男人，你不是清高吗？那你就要点脸，以后就是混到要去要饭，也别到江家门口要。” 乔若芙：“你放心，我不去，我就是有点好奇，就算江老太太没了，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江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呢？” “大宝和小宝不是继承人？而且据我所知，你和江耀还没领证呢吧？” “你好像才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一个，现在你妈又出了那样的事，江耀哪怕为着名声，八成也不会娶你。” 所以到底是谁给乔玥珊的自信，让乔玥珊能这么笃定的说出这么贪婪的话？ 难不成是被江老太给逼疯了，每天私底下就这么安慰自己给自己洗脑，时间长了就以为真是这么回事了？ 她指出的每个问题都是乔玥珊避不开的大问题，乔玥珊刚扬起的笑一下子就僵到了脸上。 她色厉内荏的回：“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离开江家离开江耀谁能要你，谁能看上你，现在你能帮秦家免费带孩子，秦家给你一口饭一片瓦。” “以后秦家进新人了，秦团长娶个有家世有背景的进门，你就是给人当老妈子人家估计都要嫌弃。” “你先想想以后去哪要饭吧！” 乔若芙歪了歪头：“诶？我好像忘了往外说，我现在是轧钢厂的厂医，已经入职了的那种。” “嘻嘻，饿不死哟，不用要饭哦。” 第74章 峰回路转，不娶不行 “我入职轧钢厂咯~” “厂医哦~” “不会要饭哦~” 乔玥珊浑浑噩噩的回到病房，满脑子都是乔若芙这几句话的回音。 江老太太看她这样，尖酸道：“这是出去叙姐妹情去了？你俩倒是姐妹情深。” 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这句话有多讽刺。 乔玥珊嘴比脑子快：“她说她去轧钢厂当厂医了。” “谁？”江老太压根没往乔若芙身上联想。 乔玥珊吐字清晰：“乔若芙。” “她干嘛了？” “她去轧钢厂当厂医了。” “她放屁呢！”江老太太想都不用想就嗤笑出声，“就她还能进轧钢厂，还能当医生，她也配？” “人家那么老大的国营厂难不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她想进去上班，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她乔若芙充其量就会带带孩子，照顾照顾病号，让她去当医生……噗……哈哈哈哈哈。” 江老太差点笑失禁。 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直接把刚才乔若芙带给她的憋屈一扫而空。 “她耍你呢，跟你吹呢，就她还能端铁饭碗，真以为轧钢厂领导瞎呢？” “个乡下来的，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剩下的骂骂咧咧乔玥珊没再听，往常觉得最刺耳的‘乡下来的’这句话，如今听了，放到乔若芙身上好像也没那么刺耳了。 即使乔玥珊不想面对自己的出身，可她打心底里赞同江老太太的话。 乔若芙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没有背景没有人脉还离了婚的弃妇，她怎么可能当上医生还进了轧钢厂。 就像老虔婆说的，肯定是假的，是在吹。 那边乔若芙打了个喷嚏，迎面正好遇见往医院这边来找她的仲翠霞。 “仲婶，怎么了？” “诶哟我这可算找着你了，你邻居说你来医院了，我这一路紧赶慢赶就怕堵不着你。” “是出什么事了？” “先走，咱们边走边说。” “我跟你说你今天不是休息嘛，本来没想着厂里能出什么事，可老马那边突然让人去国营饭店找我，说何副厂长的小闺女在办公室里晕过去了。” 仲翠霞口中的老马就是她能安排乔若芙走后门进厂医务室的人脉了。 是个脾气很好很儒雅的老厂医，平时说话不紧不慢，做事也有条不紊。 能像现在这样急着托人找她，可见是出了大事。 仲翠霞：“那小姑娘刚被送到厂医务室就醒了，老马本来想着给她检查检查，可她死活不愿意。” “可能是不想让男医生碰，小丫头嘛，脸皮薄害臊，那边何副厂长夫妻俩还等着呢，老马也是没办法了，紧着托人让我把你找回去。” 医务室那边都要火上房了，乔若芙肯定不可能拿乔找托词不去。 她反手拉住仲翠霞，步子走得又急又快：“成，我知道了，仲婶咱快走几步省得马叔那边等着急。” …… 不知道被自己认为是在吹的乔若芙已经积极上岗了，乔玥珊这边听完江老太太的一通乱骂，心里倒是诡异的找回了一点平衡。 可这平衡很快就被打破，因为这老虔婆骂够乔若芙后又开始折腾她了。 比之前还要变本加厉。 估计是把和乔若芙生的气全撒她一个人身上了。 用袖子擦掉被泼得一头一脸的水，乔玥珊环顾四周，之前还有人看不下去开口帮她说话，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成了哑巴。 见她看过去，众人下意识移开视线不和她对视。 孤立无援。 耳边是江老太太吵得人心里发慌的尖锐声音，被支使得脚不沾地又一天没有吃饭，乔玥珊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她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等她醒过来后，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峰回路转。 “同志，你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我得和你家里人好好谈谈，简直不像话，怎么能让孕妇没日没夜的照顾一个情绪不稳定的老人，这不是胡闹吗！” 坐在病床上，捂着自己肚子，乔玥珊已经听不进去医生在说什么了。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时候查出来怀孕，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刚把江老太太得罪死，乔若芙也刚笑话完她没名没分，没资格享受江家的一切，江耀不会娶她。 正是最难熬最迷茫，不知道该怎么破局的时候，却不想她的小救星就这么像一场及时雨一样的来了。 捂着一点没显怀的肚子，乔玥珊脸上的笑越来越大。 只要有这个孩子，她现在所有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 “你说，你怀孕了？” 没人知道江耀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乔玥珊兀自沉浸在有了底牌的快乐里。 连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属于母亲的慈爱，和以前那种故作单纯却勾人的笑完全不一样。 看她这么高兴，江耀搭在轮椅上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指尖。 事情好像朝着他控制不住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他没想过乔玥珊会怀孕，就像在此之前，他没想过具体什么时候要娶乔玥珊一样。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拖延和乔玥珊领证结婚这件事，明明和乔若芙离婚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对乔玥珊负责。 可事情就是一拖再拖。 他找了很多理由，理由多到连张秋来都察觉到了不对，所以张秋来的手段才会那么激进。 简单的说，张秋来作为‘岳母’想要什么，想要看到什么，江耀心里都有数。 可对于为什么迟迟拖着不和乔玥珊领证这件事，他心里却是没数的。 好像那是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开关，只要领了证和乔玥珊结了婚，把这个开关摁下去……他就要彻底失去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即使还没彻底失去，他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怅然若失了。 想不通那东西是什么，江耀只是下意识的逃避去摁这个开关。 可现在……他好像没法再继续逃避了。 乔玥珊怀孕了。 这不是像他老娘说的，不承认就能推脱过去的事。 更何况……乔玥珊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他的。 或许乔玥珊不像他以前想的那么单纯，也可能乔玥珊为了和他重修旧好使过一些不算光彩的手段。 可还是那句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他的，虎毒不食子。 他该娶乔玥珊的，该像他以前说过的，要对乔玥珊负责。 可这心……怎么好像缺了什么一样，不舒服到隐隐发闷呢？ 第75章 以爱为名，粉饰太平 “耀哥哥你不开心？” 饶是再沉浸在惊喜里，乔玥珊也后知后觉注意到了江耀的平静。 她眉头微蹙：“你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还是说你不想要你和我的孩子？” 沉默半晌，江耀摇了摇头：“没有。” 这样的反应，怎么可能没有？！ 好像有一大盆凉水把乔玥珊从头淋到脚，咬着后槽牙，乔玥珊眼泪说来就来。 “是因为我妈吗？我妈现在进去了要判刑，你觉得和我结婚她会影响到你？” “不是。” 又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简单到乔玥珊几近抓狂。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以前给乔若芙下药却被你妈误食了，害得你妈蹲了几天看守所？” 事到如今，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之前她妈给江老太下药却被揭发的事，连带着江耀也怀疑上了她，这段时间估计是查出来些什么，看她的眼神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虽说不至于对她恶语相向，可眼里的失望骗不了人。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至于那么做小伏低尽心尽力的伺候江老太。 除了想替她妈要谅解书之外，她也想讨好一下江耀，让江耀别不要她。 本来以为自己怀了江耀的孩子，这一次算是稳了，可江耀现在的反应……乔玥珊看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慌得不行。 她下意识抓住江耀的手，哭得梨花带雨：“你讨厌我了是不是？你觉得我和你记忆里不一样了是不是？” 江耀看着她抓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这样的反应让乔玥珊心里更慌。 “你别这样，耀哥哥，我知道之前的事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要是生气，我可以去给大姨道歉，我给她跪下，我不是故意下药害她的……” 江耀想说‘你不是故意下药害她的，那你想故意下药害谁？’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么问没什么意思。 不说事实已经被摆在明面上了，没必要刨根问底，乔玥珊想害的就是乔若芙，连带着他也误会冤枉了乔若芙。 不说这个，就说哪怕他今天把刚才那句话给问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事已至此，很多事早就回不去了。 生气太过，揪着不放，倒显得好像他有多在意乔若芙一样。 被乔玥珊察觉到，怕是又要惹出一堆的事。 他叹了口气，退了一步：“你怀孕了，情绪不要这么激动。” 乔玥珊：“我没法不激动，耀哥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我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太嫉妒了！” “明明该陪着你，站在你身边的是我，给你生儿育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的也应该是我，可我们就是错过了这么多年。” “要不是我身体不争气，要不是我妈觉得当时你出了意外，我身体又不好，我们在一起对彼此都是负担，要不是乔若芙抢了我们的婚约……” 她捂脸痛哭：“要不是这些人自作主张，我们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我才应该是你的妻子啊。” “这些年我被我妈看着，被关在家里养病，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你可能觉得这些年你过得痛苦，你出了意外身体上的痛苦没人可以理解，可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痛苦，我心里上的痛苦又和谁说过？” “我甚至在听说乔若芙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后……自杀过。” 听到这一句，江耀瞳孔猛缩。 乔玥珊满眼依恋的看着他。 “我当时就想着，看样子我们这辈子是真的有缘无份了，不能和你白头偕老，我身体就是养好了又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我不想打扰你的家庭，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就只想你能好好的，能幸福，能快乐，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所以我准备去死，这样我就不用再痛苦再想你，你也不用再看到我这个曾经在你最难的时候背叛过你的人了。” 她说着，脱下腕表想要还给江耀，做出一副两不相欠的模样。 却在‘不经意’间露出自己带着疤痕的手腕。 江耀看着她手腕上的疤，伸手轻轻覆盖到疤痕上方，感受着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心情复杂。 乔玥珊抽出手：“我……我其实不想和你说这些的，可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我知道我下药的事在你看来特别无耻，特别不像你印象里的我，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眼睛轻眨，有泪珠顺着睫毛滴下。 “我控制不住心里的嫉妒，其实来城里之前，我刚自杀过一次但被我妈给救回来了，是她说让我进城看看你，看你过得好，我的心结也就解开了。” “我妈说等我心结消了之后就回去嫁人，我年纪也不小了，不能一直沉浸在我们两个的过去里走不出来。” 乔玥珊苦笑：“我听了我妈的话，来看你，本来想着只要看到你过得幸福，我绝对不会纠缠你。” “可你过得不幸福啊。” 伸手抱住江耀，乔玥珊哭到鼻音浓重，浓重到让人听起来仿佛是在撒娇。 “你和姐姐过得不幸福，姐姐脾气不好，你一直都在容忍，我在你脸上看不到你对姐姐的爱，你甚至不怎么笑。” “就连大宝和小宝，他们也不喜欢姐姐。” “我在你的家里看不到能让我释怀的幸福，所以……我想给你幸福。” “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接受当两个孩子的后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姐姐不愿意离婚，不愿意放你走，我就下药，宁可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让你知道之后厌恶我，也不想再看你这么不幸福的过下去了。” “我是很坏，我做出那样的事，可乔若芙不爱你，她为什么霸着你？我爱你，我想抢走你有什么不对？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啊!” “当初要不是我妈，要不是乔若芙，我早陪着你从低谷一路走过来了，是她们剥夺了我和你同甘共苦的机会，是她乔若芙欠我的!” 江耀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 原本垂在轮椅旁的手忍不住拍上身上人的背。 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乔玥珊的情绪。 乔玥珊：“你要是实在不想原谅我，那我就走，我带着孩子一起走，你不要这个孩子我要。” “这是我求了这么多年的宝贝，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宁可一个人生下他，把他抚养长大，也不会不要他。” 江耀抱住她，又是一声叹息，和刚才的叹息不一样，这一声叹息好像是在叹乔玥珊怎么这么傻。 他说：“没说不要，你说的对，这是我们的爱情结晶。” 第76章 那咋了?怀孕咋了? 江老太太不明白什么爱情结晶不结晶的，她就只知道乔玥珊那小狐狸精晕了一场之后，所有的情况都变了。 她没人伺候了不说，她二儿子还埋怨她把人刻薄太过，理直气壮的让她给张秋来出谅解书。 这也是人话？ “老二，你疯了是不是？到底我是你老娘还是她张秋来是你老娘？！” 那时候病房里没外人，江家的事太乱，人也一个比一个恶，和江老太同住一个病房的人或出院或托关系转病房，陆续都搬了出去。 生怕乔玥珊被折腾出什么事责任再摊到他们头上。 惹不起躲得起。 所以江耀过来的时候，病房里早就只剩下江老太太一个人了。 母子俩说话也不用有什么顾忌。 江耀：“她怀孕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江老太太反应得过来。 除了乔玥珊之外也没别人了。 沉默了几秒。 就在江耀以为他老娘是在后悔这几天对乔玥珊过于苛待的时候，江老太太忽然说：“那咋了？” 江耀：“什么？” “我说，那咋了？”江老太躺在那儿，表情依旧尖酸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她怀孕咋了？谁没怀过孕？你小子还是老娘我拿命生下来的呢，也没见你有多心疼你老娘我，现在倒是心疼上那小狐狸精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不让她照顾我了还让我给张秋来写谅解书，合着就因为这？” 冷笑一声，江老太说话一点不客气，更别提共情了。 她没法和乔玥珊共情，说句不好听的，她现在变成这样，谁和她共情了？ 就连最应该理解她的二儿子都要为了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野种委屈她，她凭啥对乔玥珊心软？ “第一，那小狐狸精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一定是谁的，她能勾搭你就能勾搭别人。” 江耀：“妈！” “你不用叫我妈，知道你不爱听这话，你不爱听我也要说。” “这是第一，第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真是你的……你缺孩子吗？你都有两个儿子了，她乔玥珊就算再给你生个儿子，值钱吗？稀罕吗？” “你不要昏了头！” 本来她这二儿子就够偏心乔玥珊那小狐狸精了，现在再来个小的，江老太太都不敢想以后她连带着大宝和小宝要被挤到什么地方去。 “你可别忘了，你老娘我现在站不起来就是被乔玥珊和乔玥珊她妈害的，你也站不起来过，你该是最理解我的。” “我不要求你像我一样把她们当仇人看，至少你别站在她们那边剜你老娘我的心啊！” 江耀没想到他妈对乔玥珊怀孕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病房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来人飞快扫了一圈病房里的情形后，视线最终定格到了江耀身上。 语气急切：“同志，你爱人刚才想要跳楼，还好被打饭回来的隔壁病房病人家属给撞上了，人刚被救回来情绪有点激动，你快过去看看吧！” …… 同一时间。 轧钢厂医务室也有人吵着要跳楼。 乔若芙和仲翠霞紧赶慢赶，到底赶晚了一步。 等她们到的时候，马厂医已经给何副厂长的女儿检查完了。 一句‘流产’说出口，马厂医的脸被抓花之余，何副厂长的女儿紧跟着就要死要活起来。 坐在窗台上就要往下跳，说马厂医坏她名声她活不下去了。 看到这一幕，乔若芙头顶至少顶了三个问号。 她小声和旁边的仲翠霞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楼吧？” 仲翠霞点头。 乔若芙更费解了：“那她跳什么楼呢？” 在她看来跳楼的颠，拦着对方不让跳的也挺颠。 就这个高度，就算跳下去了，身手灵活的说不定脚都不能崴一下。 笨的也顶多是崴个脚养半个月。 多大点事？ 愿意跳就跳呗，拦着干什么，怪浪费感情的。 仲翠霞听她这么一说，也挺无语的。 凑到老友身边和可怜的老友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托人让我把小乔给找回来吗？这怎么你还挨好一顿打？” 脸上的眼镜都被打瘸腿了，看着就惨。 马厂医摘下坏了的眼镜露出苦笑：“我要是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刚才何副厂长夫妻俩再催我，我都不带给他们闺女做检查的。” 这叫什么事儿吧。 天知道他查出来对方刚掉了一个孩子后，有多骑虎难下。 一边是焦急催着他，等着他给出个诊断结果的副厂长夫妻俩。 一边是明显心虚浑身都在发抖的何家闺女。 马厂医直到那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开始何家闺女死活不让他诊病了。 他以为是年轻姑娘不好意思，特意让人去找乔若芙，却不想这丫头压根就不是胆子小不好意思，而是太大胆了，竟然搞出个未婚先孕。 未婚先孕也就算了，现在还流产了，这让他怎么说才好？ 马厂医不会骗人也不爱骗人，思忖良久到底选择说了实话。 结果看看他这一身的伤，这就是他说实话得来的代价！ 副厂长夫妻俩死活不信，咬死了说他医术不精毁他们女儿名声，为了‘挽救’他们女儿的清誉，他都怀疑自己今天不是要被打死就是要挨厂里批评处分。 总之不能善了。 叹一口气，马厂医不知道该怎么和仲翠霞说，他兢兢业业大半辈子，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晚节是这么不保的。 从他给出的只言片语里提炼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乔若芙打心底里同情马厂医。 这不就是无妄之灾吗？ 她不知道副厂长一家究竟是怎么想的，是真觉得马厂医诊错了，还是想咬死了说马厂医诊的是错的，总之一句话，怪能欺负老实人的。 故意咳嗽了两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乔若芙同样实话实说：“这位女同志，你就算今天真从这一楼窗户跳出去，事实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不会因为你情绪激动闹腾太过就会改变。” 她能进厂医务室多亏了马厂医给出的名额。 乔若芙记仲翠霞的情也记马厂医的恩。 所以无论如何，她今天不会选择明哲保身由着这可怜老厂医被这么欺负，还要被扣上个医术不精的帽子。 这太侮辱一个医生了。 对面，何翠翠闹着要跳楼的动作一顿，嘴唇苍白：“你什么意思？” 第77章 瞒不住了 乔若芙皱眉：“你流产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裤子，血流这么多，不是流产还能是生理期？ 被她这么一指，众人才后知后觉从何翠翠的黑裤子上看出血迹晕染。 何副厂长的妻子吴秀英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女儿的裤子，确认那是血后，她眼皮一翻，先自己女儿一步晕了过去。 一阵鸡飞狗跳，乔若芙分开人群伸手搭上吴秀英的手腕，屏息凝神之后，她松一口气。 “没事，脉来急促，心气血虚，本身气血不足现在又受了刺激，气急攻心晕过去了。” 她掏出针灸针在对方的风池穴上捻了几息，吴秀英这才悠悠转醒。 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她指着自己女儿，眼睛瞪得老大看向正收针的乔若芙。 乔若芙无奈，会意的招呼还在窗台上坐着何翠翠到她身边：“你过来，我给你讲诊诊脉。” 这个时候，仲翠霞已经识趣的关严实医务室大门了，连带着她自己都转身出了医务室。 这种事可不是她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外人能跟着掺和的。 不管里头那位副厂长家的千金到底怀没怀孕，流没流产，都不是她能跟着凑热闹打听的。 刚才听了只言片语算是凑巧，但要是再往下听……就是没有眼力见了。 仲翠霞可不干那么惹人烦的事。 看无关人等都出去了，何副厂长这才说话：“到底怎么回事？我爱人和我女儿没事吧？” 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乔若芙闭目仔细给何翠翠把脉。 脉象软弱无力，脉形细小弱缓，是比她妈吴秀英还要气血两虚的脉象。 乔若芙问她：“你多长时间没来月经自己心里没数吗？” 听她问起这个，何翠翠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我……那什么本来就没什么规律……有时候三个月才会来一次……” 她们在说这个，那边何副厂长却是不耐烦插话道：“我女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年轻到底能不能诊出来？” “可别又说什么流产，我女儿连个对象都没有，这不是闹笑话嘛！” 眯起眼睛，乔若芙眼神透彻：“真的没有对象？” 何翠翠莫名不敢和她对视，抿着嘴没有吭声。 乔若芙：“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要忌讳就医，有时候医生是你最应该信任的人。” “如果因为面子，或是碍于什么苦衷不对医生说实话，最后造成的结果是你本人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的。” “人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不能让未来的自己替现在自己的一念之差买单。” 她每说一句话，何翠翠的脸色就更多一分难堪。 脸色难堪可面上的纠结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半晌，大概是经过了好一场思想斗争，何翠翠说：“我没有对象，老厂医就是诊错了。” 乔若芙心里失望：“这样啊，那好吧，我没有别的可说的了，就只有一句话，你最好赶紧去医院，不然这辈子都要后悔。” 何翠翠摇晃了一下，眼神无助又茫然。 她茫然，她父母可不茫然。 乔若芙明显话里有话，说得笃定，何副厂长夫妻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吴秀英挣扎着爬到乔若芙面前，大概是因为她昏倒之后是被眼前的姑娘救醒的，她下意识信任乔若芙。 抓住乔若芙的手，她抖着声音问：“这位……” “我姓乔。” “乔医生，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你的诊断结果是……” 面对这样一个母亲，乔若芙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可身为医生，她不能对病人家属隐瞒病情。 她也不卖关子：“我的诊断结果和马医生一样，确实是流产，还是药物流产。” “您的女儿现在很危险，身为医生我不会管你们家的家事，你们女儿结没结婚有没有对象也与我无关，我只对病人的身体负责。”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尽快带她去医院，她这不是普通的流产，一旦救治不及时很有可能造成流产感染。” 更严重的后果她没有细说，可吴秀英身为女性，还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她最是明白乔若芙的言外之意，一旦感染后果会有多严重。 吴秀英眼前一黑，强打起精神才没有再一次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她回过头去看自己丈夫：“老何……” 何副厂长眉头拧得都能夹死只苍蝇，伸手想从衣服兜里摸出根烟，可想到现在是在医务室且自己女儿好像还出了大问题，他这烟到底没有点起来。 他心里很乱：“不、不应该。” 吴秀英眼泪都急出来了：“老何，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琢磨应不应该，你看看咱们闺女啊！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她着急，可何副厂长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他不是不疼女儿，可这样的结果他怎么接受？不仅不能接受，他甚至打心底里都不愿意相信。 这个年代本就风气保守，何副厂长又是最典型的古板性格，他看了看自己爱人，又看了看自己小女儿。 终是一咬牙狠狠把烟扔到地上，咬牙切齿的问：“翠翠，你跟爸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和人……” 事已至此，何翠翠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她捂着肚子又不敢用力气捂，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尤其是小腹。 整个人冷到骨头缝都在冒凉风。 终究是恐惧占了上风，她牙齿打颤道：“……有……但是……” 听到‘有’，何副厂长也是眼前一黑! 稳住身形后，他一声怒吼：“都这时候了，你还但是什么但是？你是不是傻？” 他气到眼睛通红，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只是看向马医生和乔若芙，像是在看什么救命灵药。 他说：“老马，你能不能治我闺女这病？” 马医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吓了一跳，赶忙后退摆手：“我能诊出来，但我治不了啊。” “你闺女这不是病，这是……哎，你知道的咱们厂里医务室跟摆设似的，要什么什么没有，没有设备，药也不足，你闺女现在情况这么急，你就是赶鸭子上架让我治我也没法治啊！” 何副厂长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复刚才的强势。 “老马……你知道的，我女儿才多大，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活，我们还怎么出去见人？” 第78章 没有那么简单 前一句还像句人话，后一句马厂医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不等他细琢磨，那边吴秀英已经急了。 “什么叫我们还怎么出去见人？女儿都这样了你还顾及你的面子？你的面子有女儿的命重要吗？！” 要不是身体状态实在不好，乔若芙感觉她都能跳起来抓何副厂长的脸。 就看这厉害架势，可见马厂医的脸也是被这婶子挠的。 何副厂长一脸烦躁，求助的眼神看向乔若芙，看到一半又移开了。 在他的观念里，医生肯定是年纪越大越有本事。 老厂医都无能为力的事，乔若芙一个新来的半吊子学徒能顶什么用。 刚才一针给他爱人扎清醒那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没啥技术含量，就是扎不醒，最起码也扎不坏。 可他女儿的情况不一样。 他女儿这病一个搞不好可是要人命的！可不敢赌！ 那边何翠翠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她爸说—— “算了，快找几个人送医院！” 声音气急败坏夹杂着她从未听过的冷漠不耐。 “我一定是听错了。”这是何翠翠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找了几个可信的人，何副厂长一家抬着何翠翠去了医院。 一直到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都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给刚才无辜被打的马厂医赔个不是。 乔若芙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眸色微沉。 那边仲翠霞已经溜进来开始关心马厂医身上的伤了。 “作孽哦，他们还讲不讲理，把你打成这样一个说法都不给？” 马厂医摆了摆手：“他们不找我要说法就不错了。” 老厂长马上就要退休了，何副厂长是最有望接班的副厂，这个紧要关头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在这个特殊时期，也难怪何副厂长会自乱阵脚成这样。 马厂医理解归理解，可心里到底不平。 只是……不平又能怎么样？ 他这个年纪，早就不是毛头小子看不清形势了。 不管何副厂长能不能上位，他都不好得罪对方。 能让对方不记恨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活动了下自己刚才差点被卸脱臼的胳膊，马厂医慈爱的看着乔若芙。 “多亏了小乔，不然今天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乔若芙扶住他胳膊：“您别这么说。” 不易察觉的给马厂医号了下脉，确定对方身体没问题后乔若芙和仲翠霞不放心的把人送了回家。 从马家出来的一路，仲翠霞看向乔若芙的眼神都有些欲言又止。 “仲婶，怎么了？” “没……也不是没事，小乔，你也知道你婶子我藏不住话，我就是有点纳闷，你刚才怎么不管何家那闺女？” 怕乔若芙误会，仲翠霞紧着解释。 “我不是逼你，也不是像你之前说过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道德绑架你，我就是纳闷。” “你的医术我是知道的，刚才情况那么紧急，你要是愿意出手，何家闺女的情况肯定是能稳得住的。” 她对乔若芙有无限的信心，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何副厂长家里挺有势力的，你刚才要是救了他家闺女结了善缘，日后也算是有靠山了。” “要不然我老担心你前夫那边知道你进了轧钢厂，再变着法的坏你工作。” 这都是说不准的。 仲翠霞看人看多了，也算有些眼力，在她看来乔若芙前夫一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乔若芙离婚之后要是过得不好，那边说不定没什么表示，只会幸灾乐祸。 可一旦过得好……那边指不定要怎么气急败坏的坏乔若芙呢。 理解她的顾虑，乔若芙挽住仲翠霞的胳膊：“仲婶，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可这事儿不能急。” 她也不瞒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如实说道。 “就像你说的，我不是没有办法救何翠翠，可救完之后呢？” “什么救完之后？”仲翠霞没听明白，“救完之后他何家就欠你人情了啊。” 乔若芙闻言摇头失笑，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婶子，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刚才还没看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用得上马厂医的时候态度又好又亲近，用不上了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一眼。” 更别提之前和马厂医动手的事了，态度何其嚣张。 “这样的人家，你真的认为他们会记着我的恩情？” 就连她把昏迷的吴秀英给救醒，人家也没跟她道一句谢，就像应该的似的。 乔若芙看得透彻：“如果我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我的份量够‘重’，那今天我出手帮了忙，他们说不得会记着我的恩情。”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在他们看来我唯一的身份大概就是江耀的前妻，他们不会把我看在眼里的。” “这种情况下，我出手救人反倒是个麻烦。” 不是她没有医德，如果何翠翠今天真的严重到她不赶紧出手人就要死，那她不会顾虑这些，救命最重要。 可何翠翠还不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 只要送医及时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在这样的前提下，她出手救人以为自己是在施恩，可看在何家人的眼里，估计只会觉得她是在巴结。 她跳出来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帮何副厂长捂住家丑，事情干得再漂亮，得到的报答也只会是何家人高高在上的让她变成何家的专属医生。 还是因着身份地位上的差距，日后要随叫随到的那种家庭医生。 谁让她知道了何家的家丑，她又有能力替何家捂住家丑呢。 这是最有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到了那个时候，她抽身抽不了，平白无故还要担上照料何翠翠身体一直到康健的责任。 她是疯了才会把这么大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仲翠霞听明白了乔若芙的顾虑，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不得不说，哪怕她虚长乔若芙这么多岁，可看待问题，到底还是比乔若芙天真了太多。 这么一想，刚才乔若芙一旦贸然插手，最后的结果……八成就是乔若芙推测的那样。 仲翠霞：“你说得对，能说出口能被人看到的恩情才是恩。” “一堆眼睛看着，对方不想报答都不行。” “可何家这事儿本就是家丑不能往外宣扬，你就是施了恩，回过头，何家都不一定会认，是我太着急了。” “这事不管也对，省得惹上一身腥，就是不知道何家闺女之后会怎么样……” 第79章 我不同意做交换 何翠翠会怎么样乔若芙并不在意，她也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何翠翠会找上她大吐苦水。 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她没必要把精力放在一群刚见过一面的人身上。 她现在脑子里琢磨的，还是仲翠霞刚才说的那件事—— 一旦江家人确定了她入职轧钢厂，以那群人见不得她好的劣性，肯定是会给她使绊子的。 面对何副厂长的为难，马厂医作为一个老厂医都束手无策。 那么轮到她…… 乔若芙眸光沉沉，轮到她，面对江耀或是想借由为难她来讨好江耀的人，她该怎么办？ …… 秦家，秦峥城局促地摸了摸自己还不怎么顶用的腿。 干咳一声，对上乔若芙一直盯着他的视线。 “我……我会尽快搬出去。” 乔若芙：“……？” 她眼神茫然了一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团长，这是你家吧。” “是我家，但是我还有地方住，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秦峥城语气诚恳：“不用怕别人编排什么，有我在，他们不敢。” 这样的笃定和强势，乔若芙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试探着说：“秦团长，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能治好你的腿，作为交换你给我提供庇护。” 话刚说到这儿，乔若芙就发现眼前人明显情绪不对。 她有些不安：“秦团长？” 知道自己的沉默吓到了对方，秦峥城漆黑的瞳仁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他薄唇轻启，很坚定的说出了两个字：“不用。” “什么？”乔若芙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交换秦峥城会不同意。 可转念一想，以秦峥城如今的地位，会不同意也是正常。 他身上的伤部队会找最专业的医师帮助他康复治疗，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没必要找她治疗，还要欠她人情被迫和她做交易，平白给她提供庇护。 秦峥城和她告白是一回事，但相不相信她的医术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个军人，怕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身体托付到一个不知根底的人的手里……这很合理。 想通这些，乔若芙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想一出是一出也没考虑你需不需要愿不愿意。” “不是。”轮椅上，秦峥城仍旧有些局促，知道乔若芙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也不需要做任何交易，只要我活着，我就会照顾你。” 他还记得当初在天上看到乔若芙过得不好时的无力。 现在他有能力，他还活着，为什么要靠交易来威胁掌控乔若芙？ 他们之间不需要存在这样的交易。 乔若芙：“我可以治好你的腿。” “我知道。”秦峥城点头，“像当初治好江耀的腿一样，我在梦里死后都看到了。” 乔若芙身上是有些奇遇的，他作为灵魂状态是可以感受得到、看到的。 只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秦峥城还不至于卑劣到惦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的奇遇。 “你不用和我细讲，我在梦里都看到了，只是我这人不大相信天上会白白往下掉馅饼。” “你当初能治好江耀的腿想必私底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等价交换才是常理。 秦峥城不是几岁孩童，他清楚的知道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 他执拗又坚持：“我不想你付出任何代价来给我换取一双完好无损的腿。” 他是个男人。 他不是寄生虫。 不会因为乔若芙有神异的地方，就利用对方给自己换取好处。 要是这样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就像现在他瞧不起江耀一样。 腿上有伤，他可以养伤。 腿伤严重，他就积极寻求康复。 只要他坚持复健，早晚还能行动自如。 哪怕没办法恢复如初，努力过后还是站不起来，那也是他的命，他会认命。 这是他应该走的路，而不是利用乔若芙，无视对方会付出什么代价只为给自己换回一双好腿。 他秦峥城不屑那么做。 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乔若芙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所说的可以帮秦峥城治腿，意思就是明面上的，她可以用医术帮秦峥城治疗。 却不想秦峥城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想要求助系统。 虽然是个误会，可不得不说，这样的态度让乔若芙心里触动。 她几辈子加起来也没遇见过这么替她着想的人。 世人都自私，她遇上的人尤甚。 无论是江老太太还是江耀，亦或是她生下来的两个小白眼狼，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自私自利。 如果从她身上剜掉一块肉能让他们得到好处，他们想必伤害她都不带犹豫的。 所以乔若芙还是第一次遇见秦峥城这样的。 明明很需要借助她的能力，却因着怕她受到伤害而固执的拒绝她的帮助。 拒绝她的帮助，却还要帮助她……乔若芙摇头失笑，她没见过这么傻的。 傻的……有些可爱。 心里的想法突然换了一换，乔若芙忍不住大起胆子问对面的人：“你愿意和我再组建一个家庭吗？” “我们结婚怎么样？” 咣当一声。 守在门外的白小毛听见这声巨响，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团长，出什么事了？” 话刚出口，他就看见自己一向威严的团长此时正跟个翻了壳儿的王八似的，被轮椅压着翻倒在地。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 只他团长都摔成这样了，咋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团长，你倒是动弹一下啊？这是怎么了？你昏过去了？” 一声干咳，秦峥城一把掀开压在他身上的轮椅，露出脑袋的时候，有些长长了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压到翘起了一撮。 像呆毛似的。 配合着他通红又一脸茫然的脸，怎么看怎么让人憋不住笑。 白小毛还没见过自家冷面团长有这么破形象的时候，揉了揉眼睛，好悬没敢认。 这是受什么大刺激了？！ “团长……您这是……” 第80章 他孩子都满地跑了，还结什么婚? “没事。”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秦峥城用眼神示意白小毛扶他起来。 白小毛在心里蛐蛐：“您这看起来可不像没事儿。” 秦峥城：“我愿意。” 白小毛满脑袋问号：“团长，您愿意什么呢？” “不是和你说话。” “啊？不是和我说的啊？”挠了挠后脑勺，白小毛眼神里带着清澈的愚蠢，觉得自家团长神神叨叨的让人理解不了。 求助的眼神看向乔若芙。 乔若芙憋笑：“可能是和我说的吧。” 话落，正对上秦峥城那双深邃到有些灼人的眼睛。 眼里漾出点点笑意，一直到再也控制不住，笑意凝聚成狂喜。 乔若芙眼神闪了闪，她刚才其实想说既然秦团长人品这么靠得住，那交换条件完全可以换一个。 她可以更大胆一点。 比如如果秦峥城愿意，他们可以结婚，假结婚的那种。 她可以照顾秦浩和秦芷两个孩子，顺便给秦峥城看看腿，而相应的，秦峥城要给她提供庇护，做她的靠山。 心里算得清楚，可看见秦峥城这样的反应，她忽然就说不出口那么界限分明的交换条件了。 总觉得会伤到面前人。 在心里叹一口气，罢了，她又不讨厌秦峥城，哪怕看在给秦峥城针灸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八块腹肌的面子上，她其实也没必要过于铜墙铁壁。 她又不是被江耀伤到从此断情绝爱看破红尘了。 也不是像上辈子看过的小说里写的那样，刚穿越过来一睁开眼睛人还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呢就先把人睡了。 没那么离谱。 最起码她和秦峥城也是有过一辈子的缘分的。 只不过那一辈子她在苦熬，秦峥城在当阿飘。 缘分都那么深厚了，加上这辈子，沉淀两辈子了，她还扭捏什么。 她又不亏。 想通这些，乔若芙视线也不躲闪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她把话说得有商有量像在谈一个工作合同，可对面秦峥城的脑子里，此时此刻，却在放烟花。 “好，我立马给部队打结婚报告。” 白小毛：“……？？？”不是，什么情况？就这一会的工夫，嫂子要变真嫂子了？ 还有这好事儿？ 看着乔若芙走出去的背影，白小毛半天回不过神：“团长，你们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他可还记得刚陪团长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乔若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话说要给他家团长守寡，当时他还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后来两个人一个客气一个守礼，白小毛还失望了好一阵子。 却不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家团长都预备打结婚报告了？ “团长，您这是闷声办大事啊！” 秦峥城没说话，无意识碰了碰自己胀痛的腿。 他想，他不是闷声办大事。 他只是卑劣罢了。 他应该收回刚才义正辞严说的那些话，当真正让他动心的选择摆在他面前，他根本做不到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克制清高。 就像他明知道自己现在配不上乔若芙，他重伤未愈还不一定会恢复到什么程度。 可当乔若芙问他要不要结婚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理智全无。 梦里求而不得了一辈子，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站在乔若芙身边。 所有人都看得到他，他可以尽自己所能的把对方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乔若芙再经历梦里的那些屈辱…… 光是想想，他就舍不得‘高尚’的，把这辈子或许唯一一次能成为对方合法伴侣的机会往外推。 他觉得江耀卑劣，可自己现在倒也不遑多让了。 “走。” 听到团长发话，白小毛有些发懵：“团长，走哪去啊？” “百货商场……不对，先去给部队那边打结婚报告。” 明明不是第一次结婚，可秦峥城就是抑制不住激动得像个毛头小子。 …… 而远在千里之外。 秦峥城所在的部队师长办公室。 徐师长和王政委也谈起了一回老家就像人间蒸发了的秦峥城—— “秦峥城那小子还没归队？” “没有，醒了之后死活不在部队医院养伤，说是爬也要爬回老家，也不知道老家有什么非得回去。” 闻言，徐师长大笑出声，虚空点着老搭档直笑对方不解风情。 “你说那小子老家有什么？有媳妇有娃呗！” “我要是他在鬼门关前走这么一遭，醒了之后我也得回家看一眼老婆孩子。” 想了想，徐师长提议道：“等回头让小吴给他打个电话，就说这边把他家属随军的住处给安排好了，房子都分好了。” “就说是我说的，要是实在舍不得家里就把家搬部队来。” 他一直挺看好秦峥城，不愿意秦峥城因为家庭耽误了身体上的最佳治疗时间。 “让他赶紧回来，伤那么重不想着好好治，这不是胡闹嘛，团长的位置还给他留着呢，我可不想留到最后他身体状况不好直接转业了。” “那么好的兵，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最后耽误一辈子。” 王政委点点头：“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用小吴给他打电话，等回头我亲自打给他。” 两人正说到兴起，办公室门被人从外敲响。 “进。” “首长，秦团长那边发过来一份结婚报告。” “结婚报告？是哪个秦团长发的？”徐师长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不确定。 “报告，是秦峥城秦团长。” “……” 沉默。 大眼瞪小眼还是沉默。 漫长的沉默过后，办公室里两个老领导齐齐拍了桌子：“他秦峥城孩子都满地跑了，他打个屁的结婚报告？！” “给他打电话！” “算了，不用你打，老子亲自给他打电话！这是死里逃生人就疯了不成？结婚多少年了还想再结一遍？简直胡闹！” 迎着老首长的暴怒，警卫员硬着头皮说：“秦团长已经安排人在电话那头儿替他说明情况了，首长可以让接线员直接转接秦团长的警卫员。” 听罢，徐师长怒目圆睁：“他还安排人要给我做解释？他呢？他干甚去了？” “好啊，这是死过一回就不把老领导放在眼里了，给他态度张狂的！” “来，给我转接，老子倒是要听听他那边能不能给我说出朵花来……” 第81章 患难见真情，老领导感动得不行 顶着对面两人担忧的眼神，徐师长拿起电话听了好半晌。 电话那头儿到底有没有说出朵花来，在场的另外两人都不知道。 他们就只看见老师长的表情很微妙。 先是恼火，紧接着是震惊，震惊还没过去呢又带上了恼怒，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后来又是欣慰和缓…… 把王政委看得是一头雾水，他自认自己很了解这个老搭档，可像现在这样短时间内情绪转变得这么复杂这么快的情况…… 他还是头一次见。 一直到电话挂断之前，听见徐师长对那边说，让对方转告秦峥城不用着急回来，还说是他说的，他给批婚假了。 听到这儿……王政委人都懵了。 这还是刚才那个，催着秦峥城快点回来的急性子吗？ 这么短的时间内，咋还转性了？ 电话彻底撂下，徐师长抬眼就见自己老友正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 好像在看什么西洋景。 他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张口第一句话就是—— “峥城那小子也不容易。” 王政委：“……？” 要不是破除封建迷信搞得轰轰烈烈，他都要怀疑这老伙计是中邪了。 “不是，你刚才不还说他目中无人不把你这个老领导放在眼里吗？” “我说过吗？”徐师长一点不认。 “你没说过吗？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警卫员都听着了。” 徐师长视线看向自己警卫员，后者假装无事地移开视线，并不敢接茬儿。 又是一声尴尬干咳，徐师长说：“不赖我，是秦峥城那小子命确实苦。”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嘴还都严实。 而且秦峥城身上发生的事想瞒也瞒不住，没看结婚报告都发过来了嘛，猴急的可以，徐师长索性也不帮他瞒着了。 “那小子要死要活好不容易回了家，不成想媳妇以为他死了，转头就和别人跑了。” “啊？” 看老搭档一脸的震惊，徐师长是又恼火又无奈。 “这事没法严肃处理，之前咱们没找到人的时候，判定那小子牺牲了，谁知道后来找到人了，等消息再传回去说人没死的时候，他前妻已经和别人组建家庭了。” 王政委理解了老伙计的意思，可这事还是荒唐啊：“两个消息前后脚往回传，这才间隔多长时间？” “这么点时间他前妻就改嫁了？” 没见过改嫁这么快的，他一个长辈，身份还摆在这里，对于秦峥城前妻不好评判什么。 可这事办得……这么说吧，摊到谁头上谁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这可是原配发妻啊，丈夫被传回去消息说人没了，不说帮着守一两年，最起码也别一两天就改嫁啊。 王政委：“这、这也太无情了点。” 徐师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不过还是有好事的。” “那小子的命说不好，是不好，可要说好……还是有点好命在身上的，你是不知道，他还患难见真情上了！” “啊？”王政委没听明白，“什么患难见真情？他媳妇不是改嫁成前妻了吗？” 徐师长笑眯眯，提到‘患难见真情’这事儿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前妻是改嫁了，可他警卫员说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一个女同志一边护着他两个孩子，一边放话说他就是死了也要给他守寡！” 这样的重情重义，他光是听听都觉得震撼。 一个女人在明知道对方已经牺牲了的情况下，就因为曾经的恩情，宁愿一辈子不嫁也要接手对方的身后事，要扛起照顾对方留下的遗孤一辈子的责任。 徐师长光是听着都觉得敬佩。 这种事有几个人可以办到？ 尤其对比秦峥城前妻，一听说秦峥城死了立马就扔下孩子走了。 这么一对比，徐师长哪怕还没见过乔若芙，也在心里把乔若芙的品性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上面。 “所以峥城这一次的结婚报告就是预备和这个女同志在一起组建一个家庭，我觉得挺好，对方对他掏心掏肺，他可不能辜负了对方。” “听他警卫员说，他怕委屈那女同志，现在正忙着在百货商场买三转一响呢，二婚也要好好办。” 王政委消化完这一系列炸裂的消息后很是认可地点头：“对，是得好好办，不能辜负了人家。” 太不容易了，人这一辈子能遇上几个这么重情重义的。 “要是这样他多休一阵子假是应该的，这都连着婚假了，不算破坏纪律，就是他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老家那边医疗条件能跟得上吗？” 徐师长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能吧，我听他警卫员说他恢复得还挺好，要娶的那位女同志本职工作就是医生。” “都把医生娶回家了，想养不好身体也难啊。” 两人这么一说，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秦峥城那边了。 一个说那结婚报告得赶紧批。 一个就点头说自己心里有数，还得催着秦峥城赶紧写结婚申请，这边好给他分个大房子……气氛热烈，仿佛刚才的拍案而起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警卫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敬了个礼后退了出去。 心里忍不住感叹，还得是秦团长，哪怕人不在这儿，也知道怎么平老首长的怒火。 …… 同样有如此感慨的还有刚哆哆嗦嗦跟老首长打完电话的白小毛。 等找到自家团长，看到自家团长已经在百货商场搞起了批发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还得是他们团长，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办事效率，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这办事效率未免有些太高了吧？ 光是女士手表怎么都一口气买了三块？ 嫂子就俩胳膊，一个胳膊带一块儿都带不过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团长买起东西来这么狗大户啊？！ …… 就像白小毛看到的。 秦峥城的心态前所未有的好。 要不是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说不定都能因着太过高兴激动飞起来。 而和他相比。 作为他的对照组——乔若芙前夫哥江耀。 江耀的心情可就不怎么美好了。 好不容易把受刺激寻死的乔玥珊安抚下来，留住了乔玥珊肚子里的孩子，他疲惫的连晚饭都没胃口吃。 一个人转着轮椅回了家。 胡同里。 迎面和乔若芙对上。 江耀突然想起在医院的时候，他说要和乔玥珊结婚时心里的怅然若失。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把乔若芙给拦住了。 第82章 那就祝你们互相折磨到白头吧 两相对峙，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一个气色红润，一个满脸疲惫。 乔若芙挑眉：“干什么？” “我要结婚了。”江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 他盯着乔若芙的脸，企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些他想看到的表情。 可是没有。 那张脸上除了无所谓就是不耐烦，没有伤心难过，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好像他和乔玥珊对于乔若芙来说就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甚至不值得乔若芙浪费一点情绪波动在他们身上。 心口一滞。 大概是因着心累加破防，江耀忍不住有些幼稚的追问：“你听说我要和乔玥珊结婚，就没有一点表示？” “表示？”乔若芙没理解他什么意思，“什么表示？你找我要份子钱啊？” “结婚找前妻要份子钱，江耀你穷疯了是不是？你还要不要脸？” 她面上终于有了波动，却不是江耀期望的那种。 “我没打算找你要份子钱，我的意思是……”两人这样对峙，江耀忽然有种时过境迁的怅然。 他疲惫的说：“你记不记得我上次找到你和你说的那些话？” “我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与其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秦峥城，给秦家当免费保姆，不如我们破镜重圆。” 他摩挲了下手指，眼底闪过一抹愧疚：“我知道之前说你给珊珊下药是冤枉了你，珊珊已经和我说清楚了，她心里挺愧疚的。” “但她现在有了我的孩子，所以……我不能不娶她。” “若芙，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之前让你考虑的承诺仍然有效，只不过我们没办法在名义上破镜重圆。” 没办法在名义上破镜重圆？ 乔若芙几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啥意思？ 让她当地下情人？ 哈。 她一个原配最后要给个三儿当小？ 不是，她还没那么活不起吧？乔若芙看江耀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是什么让这货这么自作多情又这么自信？ 她气极反笑：“我不在秦家当保姆，回江家当保姆就对了是吧？” “你别跟我说我还得伺候她乔玥珊坐月子。” “江耀，你拿我当软柿子捏呢？我一巴掌给你俩扇护城河里去你信不信？” 而且最搞笑的是…… “什么叫乔玥珊污蔑我给她下药，她挺愧疚的？” 这也是人话？ “她愧疚她就只和你说清楚，连个到我面前磕头下跪道歉的表示都没有，哈，合着她污蔑的不是我，是你是吧。” “我原不原谅她无所谓，你原谅就行了是吧。” 江耀头疼：“你说话非要这么得理不饶人吗？” “我有理我饶什么人，她乔玥珊没理的时候也没说放过我不针对陷害我啊！” 一句话说得江耀哑口无言。 憋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道：“珊珊怀孕了。” 乔若芙一脑袋问号：“我的种？” 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还是在她离婚之前和婚内出轨的江耀搅和在一起怀上的。 这样的野种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江耀还指望她看在乔玥珊怀了孩子的份上让着乔玥珊？ “江耀，你别逼我，你说你之前和我许过的承诺到如今仍然作效，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我以前对你说过的——把我逼急了我就去举报你俩搞破鞋，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这句话，到如今也是同样有效。” 见对方表情一瞬间难看下来，乔若芙哼笑一声，视线自上到下最终定格到江耀的腿上。 “你这腿……” 江耀以为她又要拿曾经同甘共苦的恩情说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翻旧账？” “乔若芙，你还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你觉得我对不起你，觉得乔玥珊陷害你，可你怎么不往自己身上想一想原因，如果你的性格能改改，不这么牙尖嘴利，刻薄不饶人，不成天翻那些旧账……” 伸手打断他的pua，乔若芙反思是不可能反思的。 她说：“我没想翻旧账你不用这么应激，我就想问问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之前说是骑车摔了，可这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好？” 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江耀下意识捏住自己酸疼的膝盖，冷淡道：“伤筋动骨一百天。” “哦~伤筋动骨一百天哦~”乔若芙语气莫名，“那你这腿以后就托乔玥珊照顾了？” “嗐，看我说的，你俩以后都是合法夫妻了，她当然是要和你同甘共苦的。” 就像她当初一样，要累死累活照顾个心理脆弱的瘫子，以为相爱就能抵万难，却不想瘫子站起来之后第一个扔掉的就是她这根拐杖。 她是被卸磨杀驴了，就是不知道身为‘真爱’的乔玥珊能不能得个好下场。 这么一想，乔若芙还挺期待呢。 以为她这么说还是在暗示曾经对他的恩情，江耀这下是彻底不耐烦了。 索性点头认下：“对，她会照顾我，乔若芙，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陪我共苦。” “你不用在这儿阴阳怪气好像曾经做出过多么大的牺牲。” 他今天情绪实在不好，平日里说不出口的‘恩将仇报’的话，今天不知怎的，忍都忍不住。 他就想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最好这些心里话都能化作利刃把对面这没有心的女人扎得痛不欲生才算解气。 “以前我低谷的时候是你陪着我，没错，可那是因为珊珊她身体状况不允许。” “如果没有张秋来拦着，我身边的位置轮不到你乔若芙来坐。” “你觉得照顾我几年就了不得了，可你知不知道在你以为对我施了大恩的时候，珊珊甚至能为了我去死。” “你瞧不起她，你又好到哪里去？” 乔玥珊能为了他去死？ 乔若芙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荒谬的笑话了，她眯起眼睛：“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以前做的那些事，包括照顾你陪你东山再起，扛起整个江家，上照顾老下照顾小，都是多余的？”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别人会比我做得更好？” 她语气愈发讽刺，剖析着江耀的意思—— “所以在你看来，是因为我贱，我倒贴，反倒挡了你心上人陪在你身边的机会？”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愿退让一步。 江耀冷笑：“不然呢？” 这三个字刚一出口，他整颗心猛地抽疼了一下。 死死抿住嘴，江耀面上看不出丝毫变化。 鼓了鼓掌乔若芙连说三声好。 “好好好，那我祝你和乔玥珊可以有机会再一次证明爱情的伟大，可以同甘也可以共苦，互相折磨到白首。” 这不是诅咒。 乔若芙不易察觉的扫了一眼江耀的腿。 眼神凌厉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 这是预言。 也是江耀飘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摔跤直到现在都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竟也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第83章 不可能，我不信他会娶你 江耀听不懂乔若芙话里的意思，只以为对方是在气急败坏。 他反唇相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往后该怎么生活吧。” “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上，我给过你太多台阶，这是最后一次，你不下，日后就是要饭……” “也别到你家门口要是吧？”乔若芙都会抢答了。 要不怎么说江耀和乔玥珊是王八看绿豆能对上眼呢，俩人脑回路都一样，说出口的威胁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没有一点新意。 她抱着胳膊仍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我要不要操心自己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不过有件事你倒是可以提前沾沾喜气，那就是……” 视线越过江耀看向后头开进胡同的军用吉普车，乔若芙招了招手。 车停下，白小毛从车上跳了下来。 “嫂子！” “诶。”清脆的答应了一声，乔若芙给江耀介绍道，“这是我未来丈夫的警卫员，白同志。” “在咱们四合院，你还是第一个听到我和峥城的好消息的邻居。” 在江耀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她笑得温柔甜蜜。 “没错，我和峥城要领证结婚了，真是不好意思，浪费你递给我的，那么多的破台阶了。” 江耀脱口而出：“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白小毛既在状况里又在状况外。 他不知道自己准嫂子和前夫哥聊什么呢气氛这么紧张，但他知道这时候一定要有眼力见，绝对不能给准嫂子丢人。 要不然等回头他们团长还不一定要怎么操练他。 想到自家团长‘因材施教’的训练手段，白小毛打了个寒颤，插话插得中气十足。 “我们团长连结婚报告都打到部队了，这不，好几转好几响的彩礼都买回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位同志你不会是见不得我们团长好，想要妨碍军婚吧？”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倒是唤醒了江耀的几分理智。 江耀死死盯着乔若芙，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接受，不相信。 乔若芙摇头失笑：“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没人要，没人能看得上我，我就是一个弃妇、泼妇、黄脸婆，只配过不好的日子最后过不下去还得回去求你是吗？” 江耀喉咙发紧：“我没有……” “你爱有没有，谁管你怎么想的，总而言之消息告诉你了，你结婚我不会给你们随份子，因为你婚内出轨，你们对不起我。” “但我结婚还是很欢迎你给我随份子的，虽然咱们没认真开赌，但江耀，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自觉点，愿赌服输。” “别忘了你之前可是笃定了峥城不会娶我，笃定了我要白白给秦家孩子当免费保姆。” “现在你赌的都不准，罚你给我包几百块钱红包为自己的无知和愚蠢以及无耻道歉。” 她说得理直气壮，说完也不搭理被震在当场的江耀，转头去问白小毛。 “你们团长呢？” 白小毛站得笔挺：“报告嫂子，团长说你嫁给他受委屈了，他得再多添置些东西补偿你。” “让你不要担心，我先拉这一批回来，等团长置办好东西我们再去拉下一批。” 乔若芙：“……”倒也不用……这么正式叭。 怪、怪不好意思的。 不远处，秦浩和秦芷兄妹俩放完学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看到乔若芙后兴奋得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秦芷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乔若芙，奶声奶气的问：“姨姨是要给我们当妈妈了吗？” 她中午的时候都听送饭的白叔叔说了，白叔叔可不会骗她! 秦浩也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乔若芙弯腰挨个儿摸了摸小孩子的头顶，一碗水端得很平。 她也不矫情，实话实说：“对，以后乔姨我就是你们后妈了！” 说起后妈，两小只其实都挺害怕。 他们是听着后妈不好的言论从小长到大的，被灌输的思想都是后妈会虐待前妻留下来的孩子。 所以在他们爸爸活着回来之后，每次听到别人打趣说他们爸爸会给他们找个后妈。 俩孩子心里都不舒坦。 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是吃过生活上的苦，受过亲妈‘毒打’的。 要不是乔若芙一直护着他们，他们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性情又会偏激成什么样。 总而言之，对于后妈，他们观感上很复杂，但仔细一剖析却是……他们抵触后妈，却一点不抵触，或者说只不抵触乔若芙给他们当后妈。 不仅不抵触，这还是他们梦寐以求，做梦都想要的最好妈妈。 在乔若芙身上，所有被灌输进思想里的‘后妈不好论调’统统都失了效。 俩孩子一点不怕，甚至还好期待乔若芙名正言顺当他们后妈的那一天。 到了那个时候…… 秦浩抓着乔若芙的衣服角，嘴角疯狂上翘！ 他想，到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就有资格拉住后妈……不是，妈妈的手了？ 而比他更直白的，则是年纪小小并不怎么懂人情世故的秦芷小姑娘。 秦芷小姑娘照比她哥的小心翼翼可就无所畏惧多了。 连等到名正言顺的那一天她都不愿意等。 直接乐得跟个小太阳一样抱住乔若芙大腿喊妈妈。 叽叽喳喳翻来覆去的喊妈妈。 快乐得不行。 看到这一幕，江耀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有些接受无能。 相比起别人家孩子喊乔若芙妈，他还是更能接受他和乔若芙生的两个孩子喊乔若芙妈。 这才名正言顺不是？ 他觉得刺目，心里膈应……只是他觉得。 在场众人除了他自己之外，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在意他的想法。 乔若芙抱着小小的孩子更是懒得再搭理人老珠黄的前夫哥，走得头都不回。 看着这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江耀死死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 “什么？你说乔若芙要嫁给秦团长？这不可能！” 医院里，乔玥珊正美滋滋的养着胎等着江耀给她办理出院。 手里的鸡汤还蒸腾着扑鼻的香气，可想到江耀刚才说的话，她头一次对鸡汤没有一点食欲。 嘴里念念叨叨，像是受了刺激魔怔了一样。 “不可能，就凭她乔若芙，秦团长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那可是团长！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怎么可能看上她那样一个要什么什么没有的弃妇？” “难道就因为她会带孩子，就因为她嘴上说得好听说可以为秦团长守寡？” 乔玥珊没说出口的是——这些事换作她，她又不是办不到！ 要是早知道秦峥城这么好拿下，她早在一开始就对着秦家那俩小野种使劲儿了，何必让乔若芙白捡这么大便宜! 第84章 耀哥哥，咱们的婚礼能不能大办? 乔玥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宁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愿意相信秦峥城会娶乔若芙个离了婚没人要的破鞋。 那她算什么？ 费尽心思把乔若芙踩进泥里等着看乔若芙笑话的她算什么？ 不能她还没看到乔若芙的笑话，自己反倒成了最大的笑话啊！ 江耀是工作好，铁饭碗，国营厂里当领导。 可和秦峥城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 她乔若芙有什么，凭什么二婚还能高嫁？！ 乔玥珊简直要疯，只不过和江耀一样，她的心思和想法同样没人在意。 就连江耀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多关注她一点。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坐着，可思绪却逐渐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飘远。 一个不甘心乔若芙二婚还能高嫁。 一个心里堵得慌又不想深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无言半晌，江耀开口打破沉寂：“谅解书已经给到稽查队那边了，和岳母一起被抓的混子我也买通他家里人说他精神上有问题了。” “只要他指控岳母给他下药的事不成立，咱们完全可以反过来告他对岳母耍流氓。” 虽然这事但凡是个人听了都不能相信，但谁让对方‘精神有问题’呢。 想到为了解决这一码事自己许给了对方一家子多少好处，江耀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么一处理，岳母会有麻烦，但不会有大麻烦，估计关一两个月也就出来了，不用下放。” 这算是乔玥珊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原本黑沉的一张脸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我就知道耀哥哥对我最好了！” 心情稍稍平复，毕竟能攥在手里的好处才是好处。 至于乔若芙……乔玥珊自我安慰的想着，秦峥城之所以会娶乔若芙，大概是家里真缺个能带孩子的老妈子吧。 让秦峥城像江耀对她一样这么尽心尽力的对乔若芙，想必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一下子又平衡了不少。 “耀哥哥，那我们结婚的事……你准备怎么办啊？能不能在城里办一场，再在我们生产队里也办一场啊？” 她抿了抿嘴，面露难堪：“你不知道这些年生产队里的人是怎么笑话我的……要不是念着你，我真的熬不过来。” “我妈会那么着急让我俩结婚也是因为被笑话怕了，生产队里的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想回去风风光光的办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乔玥珊风光出嫁了，不是老姑娘，不是没人要。” 往常这样诉苦和示弱的手段拿捏江耀是最好使的。 可这一次。 任凭乔玥珊怎么哭可怜，江耀都没松口给她一句准话。 不是不想给，是没法给。 江耀手头本来就没钱，（自认为）家里没什么家底还一直被他老娘偷着拿走接济他大哥。 别看他大小是个领导，可论家庭条件，实在算不上好。 之前他老娘还和张秋来较劲，俩老太太成天变着法的要吃好的，他刚开的工资光是应付生活开销就已经消耗一空了。 更别提他为了救张秋来这个岳母，人情、承诺、钱（向别人借的）……方方面面搭进去不少才买通对方一家改口。 这么折腾一大圈下来，他手头不仅没有存款，外头还欠了一屁股债。 要不是他国营厂宣传科副主任的身份摆在那儿，他连再和人张口借钱维持生活都费劲。 这样的情况下，乔玥珊想把他们的婚礼风光大办……江耀纵使有心，也无力。 哪怕他想和秦峥城掰手腕，和对方比着把婚礼办得体面……条件上都不允许。 总不能为了争口气日子不过了吧？ 尤其现在家里开销不小，有两个孩子要养，老娘瘫了医药费像个堵不住的窟窿要不停的往里砸钱。 还有乔玥珊怀孕养胎除了肉别的都吃不进去……光是想想，江耀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 他有时候都会纳闷，明明以前日子也是这么过的，怎么就没有这么多事等着他处理，让他发愁？ 想到最后，只能想到乔若芙每天忙碌的身影…… 明明在他看来乔若芙舒舒服服待在家什么都不用干，可现在仔细想想，乔若芙或许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干。 最起码这么多年，乔若芙都没让他像这段时间一样分身乏术操心过家里的事。 她总能把所有的麻烦事处理得明明白白漂漂亮亮，最后只告诉他一个结果。 而每一次他甚至连结果都懒得听，只觉得她唠叨，觉得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乔若芙只会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转。 可现在没了乔若芙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江耀才算明白过来—— 有时候不是人本性爱唠叨，而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堆积在一起……是真的会让人烦得要命。 连他都忍不住想找个人絮叨絮叨。 看着撅起嘴明显不开心的乔玥珊，江耀把到了嘴边的诉苦咽了回去。 他清楚，乔玥珊和乔若芙不一样。 乔玥珊不会理解他的为难。 而越是心里清楚，他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连带着情绪上都隐隐带上了烦躁。 “我是二婚，厂里不少人盯着我，不好大操大办。” 用工作当借口搪塞乔玥珊，乔玥珊纵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好再耍性子。 只是那嘴，撅得更高了。 手也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她到底怀着孕，江耀闭了闭眼压住自己的脾气，缓和了下态度好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生硬。 “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大不了再在你们生产队补办一场婚礼。” 两个人都知道这一拖还不一定会拖到什么时候，可一个要的是对方的承诺和态度，一个要的是安抚住孕妇，一时之间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这天过后，老娘安全了，心里也有了底的乔玥珊倒是消停的养了好一阵子的胎。 一直到回到四合院，好巧不巧撞见乔若芙和秦峥城的婚礼现场…… 她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这才猝不及防崩了个彻底！ 一开始被堵在胡同外边，听着里边鞭炮轰响，她还好奇是谁家的喜事，场面这么大，竟然还有好几辆汽车堵在最前头开路。 第85章 这么有福气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能是乔若芙 好奇，但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余光看到地上铺的红毯，知道这大概是有人结婚，她心里也只是淡淡的羡慕。 想着她和江耀的婚礼要是也办得这么热闹，排场也这么大就好了。 被滚着轮椅的江耀护着往前走，乔玥珊左顾右盼，每看到一辆小汽车她脸上就多一分隐藏不住的艳羡。 一直到他们住的四合院大门前。 看到大门敞开上面贴着硕大的喜字和一地的鞭炮碎屑，她这才后知后觉—— “是咱们邻居谁家有喜了？” 这感情好啊，她刚出院就能吃上席。 放眼看去，流水席摆得老长好像一直延伸到三进院里，乔玥珊咋舌：“好大的手笔。” 她还没见过排场这么大的婚礼。 她在这儿感叹，却没有发现旁边江耀表情越来越难看。 江耀更敏锐一点，隐约猜到了这场婚礼的主角是谁。 看着周遭的热闹，他心里发堵，眼神空洞，神色难看。 嘴唇动了动，听不出情绪的说了声：“走。” “走？”早就对席上的菜色暗暗咽口水的乔玥珊满心的不情愿，“咱们邻居家里有喜事，最起码也得上门道个喜啊，也不像是不知道，这都正好撞上了总得……”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江耀已经自顾自转着轮椅绕开人群朝江家去了。 头都没回把她扔在原地，乔玥珊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以前，为了讨好笼络住江耀，乔玥珊就是面子上再挂不住也会逼着自己忍下来。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江耀和她在出院前领了证，她有了底气，不用担心自己得罪江耀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再加上这段时间她怀着孕，江耀对她愈发迁就，把她的小性子都惯起来了，乔玥珊这一次还真就没顺着江耀，脾气上来也和江耀赌起气来。 江耀越不让她凑热闹，她还偏偏就要在这儿凑热闹! 江耀走，她不走，孕妇饿得快，回来这一路折腾的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现在吃一口席怎么了？ 都是邻居，以后她也是要名正言顺住在这儿的，不再是借住，没名没分让人看不起，从今往后她也是这儿的正经住户了！ 这个热闹她凑得理直气壮！ 她可是主任夫人！ 谁家能不欢迎她帮着添喜？ 给自己做了好一通心理建设，把自己哄得眉开眼笑，乔玥珊挺直腰杆坐到了一个还没坐满人的桌位上。 矜持的朝着桌上其余人点头微笑。 收获异样眼神一大堆。 心里纳闷，她也只以为是自己第一次和这群邻居打招呼，彼此之间有些生疏是正常的。 却没发现桌上几人已经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就用眼神推举出了一个人，这人借着上厕所为由离了席…… 最靠近秦家的主桌旁，乔若芙刚和秦峥城敬完酒，就看见马大姐站在角落里疯狂给她使眼神。 乔若芙：“……？” 和秦峥城耳语了几句，她穿过人群走了过去：“马大姐，怎么了？” “小乔，你那个继妹……不是，那个小狐狸精出院了！” 马大姐急得直跺脚：“我就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人，不过也是，都能抢自己姐姐的爱人呢她脸皮要是不厚也干不出这事！” 乔若芙听得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马大姐：“你都想不到，她自己逮个桌坐下了！” “嗯？” “真的，我儿媳特意去找我跟我说的，说乔玥珊舔个脸等着吃席呢，坐下之后还挨个儿跟人显摆，说她和江耀领证结婚了。” 不够膈应人的！ 要不是这大喜的日子不好说晦气，马大姐真想骂乔玥珊一句晦气！ 她不放心：“你说乔玥珊想干啥啊？她是不是想破坏你婚礼？” 没有马大姐想的这么严重，乔若芙不信乔玥珊有胆子敢破坏军婚。 那就是个擅长玩阴招的，让她明着干点什么坏事她都不能干。 白莲花嘛，除非被逼急了，不然轻易不可能在人前毁了自己的人设。 这一点乔若芙还是很了解的。 想了想，乔若芙说：“由她去吧，就当她是来祝福我的。” “马大姐，劳你帮我多注意一下她，我觉得她不能没头没脑的发疯，但她要是真脑子不清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马大姐会意的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狠辣：“那老娘就把她脸皮撕下来！” 马大姐办事，乔若芙很放心。 把乔玥珊抛到脑后，她一路敬酒敬到了四合院大门口。 被众人簇拥着刚一亮相，乔若芙就察觉到有两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定格到了她的身上。 肯定不是善意的。 因为哪怕没有和这两道视线对上，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那视线里强烈的怨毒。 盯得人浑身不舒坦。 皱起眉头，她顺着视线来源看过去，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乔玥珊。 果然，这样恶意的眼神除了乔玥珊之外也没别人了。 对方像是在看什么做梦都想不到的场景，即使眼神是恶意的，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呆傻的惊诧。 结合在一起，矛盾得可笑。 乔若芙心里是这么认为的，面上也就不带一点遮掩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丝毫不顾及乔玥珊的心情。 而乔玥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场婚礼的主角竟然会是乔若芙！ 这么气派的婚礼啊！ 这样大的排场，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识过。 在她们生产队，别说结婚能有一辆汽车接亲了，就是男方那边骑一辆自行车，都能让人羡慕得不行。 乡里乡亲最起码要在背地里说道一年，每回提起来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条件顶好。 她想过等自己结婚要有自行车，可她做梦都不敢想等自己结婚要有汽车。 更别说这么丰盛的婚席，这么多鞭炮，还有乔若芙身上穿的崭新的新娘服。 的确良的好料子，而且一看就是量体裁衣按照乔若芙的身材做出来的。 还有手腕上的表，脚上踩着的小牛皮鞋，她还听刚才桌上人说彩礼里的大件数都数不过来…… 每一样都能让她羡慕到只恨新娘子不是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还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福气？ 结果现在告诉她是乔若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86章 和我玩文字游戏?做梦呢? “怎么可能是你结婚！” 保留不了一点理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乔玥珊这句话直接脱口而出。 乔若芙歪了歪头，不解道：“所以你连是谁的婚礼都没搞清楚，就坐下来预备吃人家的喜酒？”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连婚礼主角是谁都没搞清楚，认不认识还不知道呢。 就已经把自己当成座上宾等着吃席了。 周围人同样被‘震’得不轻，一个个看向乔玥珊的眼神都变了。 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用同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乔玥珊。 仿佛对方就是混吃混喝吃白食的。 乔玥珊一张脸涨得通红：“喜酒摆在这个四合院里，就算我不认识办喜事的人家，可我男人肯定认识。” “我是江耀的妻子，我男人是轧钢厂宣传科副主任，难不成我还惦记这一口吃的？” “不过是想给邻居添添喜气凑个热闹。” “谁知道结婚的是你？” 凭什么是你？！ 她想说她要是早知道这么气派的婚礼新娘是乔若芙…… 别说添喜气了，不朝地上吐一口口水骂一句晦气就不错了！ 这样风光的婚礼，乔若芙也配？也不怕显摆这一回等回过头再折了寿！ ……心里话是这么说，可慢慢回归的理智告诉她，出口的话绝不能这么不体面。 深吸一口气，乔玥珊脑子飞转人设不倒。 “不好意思，我刚才情绪有些激动，实在是太诧异了。” 她抹了把眼睛把眼皮揉红，委委屈屈的说：“我是没想到姐姐你今天结婚竟然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 “我们是亲姐俩，我还在这儿傻乎乎的要给邻居添喜随份子，结果到现在才知道结婚的竟然是自己亲姐姐。” 几句话的工夫，直接扭转了局面。 乔玥珊太擅长装可怜装无辜。 被她这么一说，没理的人反倒成了乔若芙。 自己结婚连自己亲妹妹都不告诉。 这是喜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连结婚都要瞒着家里人，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乔若芙有问题。 可怜乔玥珊坐上亲姐姐的婚宴席还搞不清楚状况，以为是同院邻居谁家有喜，还想着要给对方添喜。 享受着众人改观同情的眼神，乔玥珊眼底有隐秘的得意一闪而过。 她就是见不得乔若芙好，也不想让乔若芙好。 哪怕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不好做一些丧失理智的事砸场子。 可能给乔若芙添添堵，对她来说……也是畅快的！ 大概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过春风得意，让乔玥珊忘记了乔若芙是个什么样的人。 挑衅起来半点不去想后果。 好像笃定了乔若芙碍于场合和脸面会选择粉饰太平。 却不想在她认为乔若芙不配有这么好的婚礼的同时，乔若芙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有所顾忌给她留脸？ 轻轻一笑，乔若芙跳出乔玥珊装可怜的节奏，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也不解释自己结婚为什么没有通知对方。 而是关切地看向乔玥珊的肚子，一字一句的问：“刚才情绪那么激动，没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吧？” 一片哗然。 是真的一片哗然。 刚才听到乔玥珊说——她已经和江耀结婚了的四合院邻居，本来心里就犯嘀咕。 谁不知道江耀和乔玥珊以前是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啊？ 哪怕俩人最开始有过一段儿，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江耀和乔若芙结婚都多少年了。 早就没人再提江耀和乔玥珊之前的关系了。 所有人都默认这俩人就是姐夫和小姨子。 之前江耀和乔若芙离婚，大家隐隐听说，也隐隐感觉到可能和乔玥珊有关系。 可没有证据。 谁也不好造这么缺德的谣。 哪怕仲翠霞当初替乔若芙出头，把事给捅出来一次，大家明面上也不好多说什么，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这种事不好讲究。 她们给江耀这个副主任面子，不讲究这事儿，却不想江耀这事办的……是真不讲究啊！ 不仅偷偷摸摸娶了乔玥珊，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江耀离婚有一个月吗？没有吧。 这就怀上孩子还检查出来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对劲儿啊！ 所有想通内情的人表情都变了。 就连乔玥珊自己，脸上的表情都由假装的委屈变成了真切的惊恐。 别看她老说这个孩子来的巧，是能让她在江家翻身的底牌。 可她心里同样清楚，这个孩子来的太快了，时机其实是不对的。 明眼人一算就能算出来这个孩子来的有多不光彩。 她没想到乔若芙会知道她怀孕的事，更没想到乔若芙会选在这样的场合里把这件事给捅出来。 她下意识攥住拳头，控制住自己想捂肚子的冲动。 神情变得僵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乔玥珊问：“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不应该啊，你该是最明白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伴随她话音落下，周围的知情人看向乔玥珊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 乔玥珊只觉如芒刺背。 她手脚冰凉，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 后悔刚才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惹了乔若芙这个疯子。 这可正结着婚呢！乔若芙竟然一点都不怕丢人？ 什么家丑都敢往外捅？ 她不理解，她现在只想逃。 当然，逃之前，怀孕的事是一定不能认的，要是认下了，岂不是也一同认下了她和江耀婚内搞破鞋的事实？ 她嘴唇苍白，故作镇定：“姐姐别开玩笑了，我是真不知道你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怨我和江耀结婚？” 她也不嫌丢人，都这个时候了，不丢人就得让江耀被举报搞破鞋丢工作。 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她一副小白花做派，‘单纯无辜’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自己的‘真爱’做辩解。 “你别生我和江耀的气，我们在一起是在你和江耀离婚之后。” “我敢发誓在你们离婚之前我和江耀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跟她在这儿玩文字游戏呢？ 一句有用的毒誓也不敢发啊。 乔若芙嗤笑一声：“报应呢？如果撒谎了，报应是天打五雷轰还是这辈子不得好死？” 第87章 骑虎难下，得罪完却收不了场 乔玥珊终于挤出了两滴眼泪，哽咽着说：“姐，你非要这么针对我吗？” 她不信这个，但这样的诅咒任谁背上，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信不信是一回事，用这样的话诅咒自己晦不晦气又是另一回事。 她垂下眼遮住眼里的怨气，不甘不愿的说：“行，你想听我就这么发。” “如果我和江耀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我俩这辈子没有好下场，天打五雷轰行了吧？！” 话落。 众人头顶上方原本晴空万里的好天色忽然风起云涌云层密布。 只听轰隆一声雷响，吓得满院子乱跑的孩子纷纷抱着脑袋尖叫着往自家长辈的方向跑。 一瞬间。 乔玥珊的脸色惨白如纸。 乔若芙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样子老天爷听到你的毒誓了，这是应和你呢。” “算了，你是我妹妹，你都和我前夫领证结婚了我再逼你也没什么意思，只要你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可碍于眼下气氛微妙，没人敢插一句话。 乔若芙：“我还是那句话，你情绪别太激动，省得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没怀孕！”乔玥珊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岔话题了也岔不开孩子的事。 “我和江耀才结婚，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姐你再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要生气了。” “我是和江耀在一起了，但我们是在你们离婚之后才在一起的，我没有对不起你。” “你生我的气或是怨我我都受着，谁让你是我姐，但这样的玩笑不能开，除非你想逼死我！” 哦哟，好严重的后果哟。 乔若芙啧啧两声，乔玥珊今天要是做小伏低的求她，她或许会看在今天是个好日子的份上抬手放对方一马。 可乔玥珊千不该万不该在她面前玩理直气壮寻死觅活这一出儿。 既然这么有底气，这么想把她打成恶人，那她不‘恶’一下岂不是对不起乔玥珊的‘大气’？ 乔若芙仍旧不紧不慢，情绪好似没有波动。 可说出来的话却仍旧咄咄逼人。 “珊珊，既然你说我是你姐，你愿意让着我，那你要不要再让着我一次？” “正好我们厂医务室的马医生在这儿，德高望重，医术高明，尤其会把脉，把过的脉从没出过错。” “马老的能力轧钢厂职工都知道，也都信任。” “所以为了证明是我在往你身上泼脏水，你要不要现在立马在现场自证一下清白？求马老给你把一下脉？” 这是阳谋，只要乔玥珊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问心无愧，众目睽睽之下，最后被打脸的一定会是乔若芙。 乔若芙会搬起石头砸她自己的脚。 可偏偏乔玥珊现在最不敢面对的就是这样的阳谋，因为她的肚子和她的脉真的见不得人。 乔玥珊心下一沉，下意识看向乔若芙指出来的老医生。 马厂医和善的对乔玥珊点头微笑。 笑得乔玥珊心里更凉。 她勉强挤出抹笑，客气的说：“还是不了吧，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我在这儿添什么乱？” “再说了，我这刚从医院出来，该检查的都检查过了，哪里用得着再劳烦马医生。” 马厂医很是热心，笑呵呵的掏出眼镜带上，慈祥的朝乔玥珊招了招手：“没事姑娘，身体不舒服就和我说，我给你把把脉耽误不了什么。” 被架在这儿，乔玥珊想走都走不了。 这个时候没人解围，没有台阶，她要是走了…… 前脚走，后脚她怀孕的事就能被宣扬得整个儿这一片儿的人都知道。 她不敢赌这样的后果。 正做着困兽之斗，所有人都在逼她给出个到底怀没怀孕的结果的时候。 她的救星，终于来了…… 江耀：“都围在这儿干什么呢？” 见他来了，有些家里人在轧钢厂上班的职工家属下意识隐进了人群里。 江耀坐在轮椅上，表情严肃：“都围着我妻子干什么呢？” 听他称呼乔玥珊为妻子，摆明车马要为乔玥珊撑腰。 乔若芙心里一丝波动都没有。 她耸耸肩：“能干什么？我们又不会打她，不过是看她身体不好我特意求马老出手帮她检查一下身体。” “你知道的，我是她姐，总不会害她。” “她刚才情绪特别激动，我啊……也是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江耀脑筋转得很快，立时回道：“她肚子里没孩子。” “哦？不是你和我说她怀孕了吗？别跟我说你没说，敢说不敢认？” 乔若芙风轻云淡的直接把这对儿狗男女的退路堵死—— “也别随便找个借口就要把人带走，别拿大家伙儿当傻子。”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是得理不饶人还是咄咄逼人都无所谓。 她家秦团长可不是摆设，也不是江耀那个护不住妻子的废物。 果不其然。 被她这么一堵，江耀连想找个借口带乔玥珊走都不能了。 这个时候一旦走了，不管找什么借口，事后别人都会认定了乔玥珊怀了孩子。 届时，他再想解释自己没有婚内出轨，没有乱搞男女关系……都解释不清了。 心头瞬间火起，倒不是对着乔若芙，江耀太了解乔若芙的性格了。 乔若芙每次发作，肯定是事出有因。 别看他老说乔若芙脾气不好是个泼妇，可事实上他心里清楚，再没有人比乔若芙更讲理了。 别人不招惹乔若芙，乔若芙绝对不会主动和谁过不去。 所以他现在只怪乔玥珊没事闲的非得招惹乔若芙！ 每一次都是这样，招惹完又收不了场，回回挨打又回回都不长记性。 以前江耀没离婚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会觉得乔玥珊弱小可怜又无助，乔若芙得理不饶人。 可现在当他和乔玥珊绑到一起，成为利益共同体后，他却是开始觉得乔玥珊无能又麻烦了。 曾经的保护心态一去不复返，他看着乔玥珊，眉心紧皱，不想再继续待在众人的视线中心被人当猴看，又要证明乔玥珊没有怀孕。 让老厂医把脉，他又没有绝对的把握逼对方替自己做遮掩，所以把脉绝对不行。 一走了之更不可取，乔若芙直接一句话把他所有的退路给堵上了。 江耀想了想。 终是狠下心选了一个对他来说最方便也最直接的处理方法…… 第88章 江耀都不心疼 他给乔玥珊使了个眼色。 眼神里满是安抚。 就在乔玥珊以为他有办法能护住她，继而脸上的表情变得放松且隐隐有些得意的时候…… 就听江耀说—— “中医我是不信的，把脉对我来说更是无稽之谈，我不信一个人怀没怀孕单靠摸个手腕就能摸出来。” 他这样的言论在这个年代还是很正常的。 和乔若芙作为医生猝死的那个世界背景不一样，这个世界在这个年代更加打压不信任中医。 所以纵使江耀当着马老的面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也没人觉得他是故意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嘛，有人就是不信任中医，这很正常。 江耀坦然：“没法证明我现任妻子是否怀有身孕，可既然大家都怀疑，我江耀也不是逃避问题的人。” “我前妻觉得我二婚仓促，又是和她继妹结的婚，就误以为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这一点我可以理解。” “但就像我现任妻子说的，别的事，我们都能不计较，可怀孕这样的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我们清清白白走到一起也不能背这样不清不白的黑锅。” “所以……” 他闭了闭眼。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向乔玥珊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忍。 “珊珊，等会你姐挨桌敬酒的时候你就跟着你姐，别让你姐喝多了。” “你是她妹妹，她对你有误会，你就做出个态度好好的把这误会给解开。” “咱们没做过对不起你姐的事，这事我们不能单靠嘴说，我们也得拿出我们的态度。” “今天就当给你姐贺喜，也算表个态，从今往后往事翻篇，大家就当正经亲戚走动。” 他豁达的好像今天结婚的不是他前妻。 话说得体面又敞亮。 可被他推出来要‘豁出去’自证清白的乔玥珊却是整个人傻在了当场。 什么叫等会乔若芙挨桌敬酒的时候她要跟着乔若芙不让乔若芙喝多了？ 意思就是让她给乔若芙挡酒呗？ 不是。 她到底是不是孕妇江耀心里没数吗？这和直接要她豁出这条命有什么两样？ “不是……” 她想拒绝，可拒绝的话却在江耀不容置喙的眼神下消了音。 知道自己这是没有退路了，乔玥珊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好。” 她没法证明自己没怀孕，走又不能走，想摆脱乔若芙的步步紧逼就只能拿出自己的‘诚意’。 不然乔若芙不会放过她的。 心里再一次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招惹乔若芙，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事已至此…… 乔玥珊把心一横，在乔若芙揶揄的眼神下决绝地站到乔若芙旁边。 姐妹两个。 一个面色红润白里透红，一个脸色苍白苍白中带着病态的蜡黄。 这一刻。 曾经被乔玥珊安在乔若芙身上那名为‘黄脸婆’的标签，好像一下子反噬到了乔玥珊自己身上。 她现在比谁都像那所谓的黄脸婆。 乔若芙却没多余的圣母心放过她，她愿意帮忙挡酒，乔若芙索性重新炒热气氛热热闹闹的敬起酒来。 哪怕是刚才敬过的桌，她也特意回过头重新敬了一遍。 谁都能看出来她是在有意为难乔玥珊。 可再一看到那穿着军装不怒自威的秦峥城后，挺多人到了嘴边的劝和话，不用人提醒，直接自己就咽了回去。 罢了，人家姐妹之间的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且里头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隐秘，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外人何必跟着掺和。 多嘴说错话得罪了秦家反倒不好了。 没人再给乔玥珊台阶下，也没人愿意冒着得罪秦家的风险帮乔玥珊说话。 乔玥珊一路挡着酒强颜欢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一直到夕阳西下，看着烂醉如泥的乔玥珊被人架回到江家，乔若芙捶着自己的腿坐到秦峥城身侧。 歪着头问他：“你觉不觉得我今个儿过分了？” 同样因着高兴喝了不少酒的秦团长用小学生坐姿，腰板笔直骄傲地坐在轮椅上，乖乖回答：“不觉得。” “真的？可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说我得理不饶人，欺负乔玥珊。” “还说我坏，心黑，故意抹黑江耀和乔玥珊的名声。” 秦团长闻言瞪圆了眼睛，脑子因着喝醉有些反应不过来，可他很快捋清楚自己的思维，很费解的问：“不是江耀让乔玥珊替你挡酒的吗？” “他们说你做什么？” 乔若芙弯起眼睛：“对啊，他们说我做什么，多不公平，明明是江耀出的主意，我只是没有拒绝，最后却成了我的不是。” “江耀倒是美美隐身了。” 就是这个逻辑，秦团长睁着迷茫的眼睛使劲点头。 江耀自己把人舍出去了，江耀都不心疼，他们作为外人为什么要心疼？ 难道就因为乔玥珊怀了孕，他们不该这么由着一个孕妇喝酒？ 可乔玥珊肚子里的孩子和他们又没有关系，江耀作为孩子的父亲都不心疼，他们心疼？ 这不对吧。 粗糙的大手虔诚地拉住乔若芙因着天气冷有些发凉的手。 烫得人心里熨帖。 秦峥城很严肃的说：“乔玥珊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没关系。” 乔若芙：“……？”这不明摆着的吗？ “所以她不重要。”秦团长有他自己的逻辑，“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重要。” “小乔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说你不好，你把这些人指出来告诉白小毛，等我酒醒我去找他们谈谈，他们思想有问题，我去给他们做一下思想工作。” 乔若芙哭笑不得，挺好，还知道自己现在喝多了没有醒酒。 她忍着笑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乔玥珊怀孕了？” “她不是不承认，为了证明自己没怀孕还使劲儿喝酒呢吗？”跟花蝴蝶似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她不是孕妇，她可以喝酒。 喝酒的动作又大又夸张，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学着乔若芙的动作也歪了歪头，秦团长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但媳妇问了，他还是得如实回答。 他说：“乔玥珊流血了。” “什么？” 第89章 你管这叫补偿? 乔若芙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儿事。 因着懒得看乔玥珊那副忍辱负重的嘴脸，她在敬酒的时候都没怎么搭理过乔玥珊。 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秦峥城要是不说，她都不知道乔玥珊竟然给自己喝流血了。 啧。 看样子这件事不好收场咯。 当然。 不是和她不好收场。 冤有头债有主，乔玥珊只要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大恋爱脑，就应该知道今天这笔账该算到谁的头上。 算到她的头上。 什么都得不到，她可不会为乔玥珊伤到的身体负责。 只有算到江耀身上……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不得不说。 乔若芙是了解乔玥珊的。 乔玥珊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此时此刻。 江家的气氛和秦家的气氛完全是两个极端。 秦家这边互相依偎温情脉脉。 可江家……看着边吐边哭，身上的血把床单都染红了的乔玥珊。 江耀头一次觉得情况棘手到不敢近前。 江小宝吓得咧个嘴嚎：“爸，小姨是不是要死了？” “闭嘴！” 被江耀面上的狰狞吓了一跳，江小宝控制不住的打起嗝来。 废物！ 江耀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迁怒，可情况本来就够乱的了。 小孩子不懂事又是哭又是嚎还听不进去话，这样的情况他要是再耐着性子哄…… 等把邻居招过来……乔玥珊怀孕的事就瞒不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乔玥珊这是出了什么事。 事情瞒不住他今天让乔玥珊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江耀心里发狠，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绝对，绝对不能让孩子扯了后腿。 他伸手一把抓住小儿子的后脖领，把人拖到自己面前。 也不管小孩子能不能听懂。 对着正吓到不停打嗝的小儿子，他一字一句的说：“以后管你小姨叫妈。” 江小宝：“嗝……” “听到没有？” “嗝……可是妈今天结婚啊。” 话一出口，江小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爸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爸，他爸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抹了把眼泪，脾气上来他拔腿就要跑。 可后脖领还攥在江耀的手里，小小的孩子倒腾了两下小短腿也没跑出去三步远。 “放开我！你不是我爸！你比肥婆母夜叉对我还不好！” 他口中的肥婆母夜叉，骂的自然是乔若芙。 可听了这话觉得失望的，却是拎着他的江耀。 江耀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自己儿子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从前小儿子只会和他告状，说乔若芙怎么怎么不好。 不让小儿子吃东西，小儿子说错话会板起脸斥责，有时候犯错了还会上手打。 他每次听后都很是不赞同乔若芙教育孩子的方法。 认为乔若芙是没有文化所以只会搞乡下人打孩子那一套。 可就在刚才，江耀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上手给这破孩子几下狠的。 不打不解气的那种。 尤其小儿子嘴里还哇啦哇啦说着他不好，说不认他这个爸了，还说他比乔若芙对孩子更差…… 他忍不住去想……所以这么多年他以为乔若芙不会教孩子，对孩子太过严厉。 实际上是这熊孩子自找的？ 他刚才甚至没对小儿子做什么，小儿子都能说他比乔若芙还不好。 可见乔若芙根本就没做过什么苛责孩子的事情。 明明没苛责过孩子，却在这熊孩子告状的嘴里成了最面目丑陋脾气暴躁的那一个？ 想到这些年每一次他和乔若芙因为教育孩子的问题吵个不休。 他批评乔若芙太过严厉，乔若芙却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干动嘴指手画脚…… 想到那一次次的争吵，自己有多自负，批评起乔若芙来有多高高在上，好像乔若芙是什么野蛮人不会和孩子讲道理一样…… 想到这些，江耀喉咙发紧。 他好像……错了。 是他过于自负，只看到了乔若芙面对孩子的气急，根本没想过这里边是不是孩子的问题更大。 是不是孩子不好教，不服管……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到现在，面对像只狒狒一样听不懂人话还控制不住情绪的小儿子。 江耀才算真正理解了乔若芙说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现在知道了。 原来同样的问题就算交给他来解决，就算他再有文化，读过再多的书。 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巴掌。 对于这样的孩子，一个巴掌，远比念叨再多道理都管用。 这一刻。 江耀一边自嘲，一边疯狂的和曾经的乔若芙共起情来。 巴掌扬起，落下，声音清脆。 ……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矛盾碰撞，以至于江耀和江小宝父子俩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样陌生的对方。 江小宝满腔愤恨不断抡胳膊踢腿，试图去打江耀，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不知道从哪学的脏话。 而江耀……江耀彻底想开了，一下比一下打得重。 他以前还埋怨乔若芙下手狠，现在却只怕自己下手轻了管不明白这小兔崽子。 这边父子俩莫名其妙打作一团，那边还在床上等着人照顾的乔玥珊好悬没被气到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 流着血，她不敢使劲咳嗽，只能语气虚弱的喊江耀：“别打了，送我去医院……” 江耀打着孩子但耳朵没聋，听到乔玥珊这么说，他打孩子的手一顿，表情复杂。 “珊珊……现在外边全是人，这个时候送你去医院……所有人都能知道你出了什么事。” “那就偷着送我去！江耀，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就是不心疼我也得心疼心疼自己儿子吧！” 这句话说出来就有些微妙了。 江耀这边正下狠手打儿子呢，那边乔玥珊让他心疼一个还没长成的儿子。 就连江耀自己都觉得眼下的情形怎么想怎么荒谬。 松开小儿子，他疲惫道：“我会补偿你，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乔玥珊浑身发冷：“补偿、补偿，你就会说补偿，我要是这条命没了，要你再多的补偿有什么用？” “我孩子要没了啊！” “不会的。”江耀安抚她，“孩子要是保不住，以后你就是大宝和小宝的亲妈，我让他们拿你当亲妈孝顺。” 乔玥珊：“……” 她刚才没被关键时刻只顾着打孩子的江耀气昏，现在却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实在是太气人了，她这边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那边江耀已经算计好想让她白给乔若芙养孩子了。 这算哪门子补偿？ 她凭什么给乔若芙白养儿子？她用得着这俩小白眼狼孝顺？ 被气到上不来气，乔玥珊眼皮一翻彻底失去意识…… 第90章 前妻和人洞房花烛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乔玥珊最后还是被送去了医院，用的借口是胃出血。 她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可还是有明眼人看到了她的血是从哪出的。 谁家胃出血是从下半身往外流血？ 江耀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豁出去保住了名声，损失惨重。 却不知道在背地里，流言正在慢慢传播，他和乔玥珊到底怎么回事大家早就心照不宣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乔玥珊的孩子最后竟然保住了。 这个孩子来得凑巧，是在乔玥珊最无助的时候来的，刚被查出来就帮乔玥珊逆风翻了盘。 乔玥珊当时爱极了这块儿宝。 可当她因为这一块儿肉遭了这么大的罪，又心知这孩子不好见人、不能见人后…… 她又开始恨这个孩子不如来的时候那样善解人意。 留下，不如借着这次的事流掉。 时机恰好，也能让江耀对她更心怀愧疚。 现在拖得她身体不好却又流不掉，乔玥珊颇有一种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憋闷。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她还在昏迷，还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顽强。 而江耀。 江耀坐在抢救室门外，思绪却是控制不住地飞回了四合院。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担心抢救室里的乔玥珊，对方怀着他的孩子又为了他被折腾到这个地步。 生死不明的。 可越是逼自己去想乔玥珊，脑子就越控制不住的想到乔若芙。 乱七八糟的。 一会儿想起乔若芙当年生小宝的时候难产，当时他就是这么坐在轮椅上陪在外边。 心里想着假如乔若芙和孩子出了什么事，他一个残废大不了就跟着去了。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的江耀完全无法共情曾经的自己。 要不是故地重来，他甚至都要忘了自己还有那么爱乔若芙的时候。 乔若芙……乔若芙…… 他闭了闭眼，眼前是乔若芙今天的样子。 她好像比以前好看了不少，皮肤更白了，一眼看过去让人眼前一亮。 那双笑眼只要不是看向他和乔玥珊就无时无刻都在笑，好像真的在为嫁给秦峥城而开心。 他以前觉得乔若芙越来越胖，还觉得乔若芙不会打扮，带着她去同级别的领导家里吃饭招人笑话。 人家会觉得他江耀怎么会娶一个那样的妻子。 站在一起哪哪都不般配。 可直到今天，江耀才发现，并不是不般配，只是从前他不耐烦仔细看，乔若芙也没有特意打扮。 她认真打扮起来……其实不差的。 是没有乔玥珊苗条，可也不是从前总是穿着宽松的衣服显出来的那样痴肥。 穿上修身的衣服，身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凹凸有致。 他怎么……一直都没发现。 离婚之前没发现可以解释，他和乔若芙感情变差，他懒得看乔若芙也懒得碰乔若芙。 可离婚之后他前两天才刚见过乔若芙，大概当时是被乔若芙气昏了头。 竟然也没注意到对方在离开他之后变化这么大。 想到这里，江耀眼睛猛地睁开！ 他差点忘了，乔若芙今天为什么会打扮得这么好看。 她今天结婚！ 没错，他的前妻在今天，和另一个男人组建了家庭，她会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从今往后无论日子好坏，她都会像曾经陪着他一样，陪着另一个男人度过。 更甚至…… 他们今晚会同床共枕！ 想到今晚上有可能发生的事，江耀脑子轰的一下，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焦躁什么。 他以为自己是在担心乔玥珊。 可他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去担心乔玥珊。 他满脑子都是乔若芙，还有……乔若芙和秦峥城今晚上会做什么？ 手猛地攥紧，这一刻，理智好像不受控的消失殆尽。 等抢救室里的护士打开门，想要通知等在外边的家属，病人已经情况稳定下来了的时候…… 看到的，就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和一道飞也似的轮椅残影…… …… 与此同时。 秦家。 乔若芙和秦峥城同样在经历一个不眠夜。 两人的婚房里，灯火通明。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汗滴落下的声音和男人隐忍的闷哼。 疼。 太疼了。 伴随着乔若芙每一次下针，秦峥城都控制不住的肌肉绷紧好让自己不至于痛叫出声。 江耀脑补的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根本就没发生，再没有比这更纯洁严肃的新婚夜了。 严肃到秦峥城酒都醒了。 又稳稳的落下一针，乔若芙问：“疼吗？” 顶着一脑袋汗，秦峥城眼神坚毅，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带着磁性的笑：“不疼。” 乔若芙：“……？” 眨了眨眼，她有点纳闷：“不应该啊，按理来说应该有感觉了啊。” 她这段时间没少给秦峥城做治疗，一开始下针可能不疼，可随着秦峥城伤好，神经一点点修复，到了今天再怎么说也该感觉到疼了。 “不能，你腿伤是重，但还不至于严重到治到现在都没有起色，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了想，她朝着一个穴位又下一针…… “唔！” 听到这一声，乔若芙眼睛晶亮：“怎么样？有感觉了是吧？” 使劲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秦峥城轻轻颔首：“有点感觉。” “这就行，有感觉就是在好转，那我知道了，你还是伤的比我预想的重，我给你下点‘猛药’……” 伴随着她话落，好几根针灸针被稳准狠的刺进肉里。 秦峥城仰着头，这一瞬间，他仿佛再一次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 眼前好像有一阵白光，他闭上眼，在乔若芙看不到的地方一滴眼泪飞快滑进鬓角。 闷哼声一声比一声重…… 秦家的窗户下边，马大姐和四合院里的几个碎嘴婶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捂着嘴笑得一个比一个猥琐。 大家你挤我我拱你，最后在马大姐赶苍蝇一样的手势下乐颠颠地跑了。 满脸都是吃到了黄瓜的兴奋。 等到跑远，叽叽喳喳的声音才响起来—— “诶唷，以前我都不知道这夫妻两个在一起还能是女的问疼不疼，然后男的在那儿叫……” “你可别瞎说，人家秦团长没叫！” “没叫比叫还让人脸红呐，你没听着啊？那动静，一听就是舒服惨了……” 一群婶子开车开到飞起，马大姐叉腰：“以后我看谁还敢造谣说秦团长娶小乔是给家里孩子找个保姆，你们见过这么稀罕保姆的吗？” 第91章 别扯了，你闺女都和人跑了 一群‘过来人’凑一块儿，荤话一句接着一句。 一个胖胖的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喜气洋洋的说：“看样子秦家能好事将近啊。” “小两口都年轻，正好又赶上秦团长休假，俩人感情还这么好，说不得秦家又要添丁进口了。” “人多好啊，秦家人口还是太单薄了，老秦两口子走后家里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以前还传秦团长人没了，都说秦家这是家破人亡了，现在人家秦团长回来了，日子可得越过越热闹。” 旁边人跟着点头：“是啊，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谁能盼着别人家家破人亡？” “还是像这样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好。” 人性复杂，有善良祝福的，自然也有小鼻子小眼睛爱说酸话见不得人好的。 人群里和江家同住二进院的邻居，唐家嫂子王红莲突然来了一句—— “秦团长是好，年轻有为的，就是怎么娶了乔若芙个二手货？” 她小声蛐蛐：“也不怕乔若芙上来那疯劲儿再拿东西给他开了瓢。” “那可是咱们这一片有名的泼妇，拎着根烧火棍能往人身上打，把人皮打烂的那种。” “可惜秦团长了，我原本还想把我小闺女介绍给他，我小闺女高中毕业模样也不差……” 她身边人下意识往旁边拉远了一步，皱眉问：“你小闺女不是追着对象下乡去了吗？” “这都下乡多少年了？还没和对象在乡下成家？你可真能琢磨。” “什么叫我闺女追着对象下乡了？” 被揭了老底，王红莲脸色不好：“我小闺女那是下乡搞建设去了，是响应组织号召！” “你别听风就是雨，不知道从哪听的瞎话往我小闺女身上安！” “人家我闺女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在乡下一直忙着劳动根本就没搞过对象，更没心思成家！”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带着尖利。 色厉内荏的。 旁边知道她家是什么情况的邻居都忍不住撇起嘴。 说得好听，唐家小闺女下乡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场这些人里也就只有后嫁过来没见过那闺女的人不清楚。 其余的老邻居们心里都门清。 根本就不是王红莲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唐家小丫头就是撵着对象下的乡。 原本不用她下乡，唐家预备让大闺女去。 谁知道她自己奔着男人就报了名，当时可把唐家夫妻俩气坏了。 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唐家小闺女就是咬死了要和人家走，死活不改主意。 年纪那么小，主意倒是大。 唐家倒也不是多偏心小女儿，下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正常人都会让家里已经长成了的孩子去。 当时唐家小女儿才多大，十五岁，是自己故意把年纪往大了说，说自己十七了才报上的名。 后来核实的时候街道那边特意找上王红莲让她管管女儿，可王红莲管不住啊！ 这一下乡一晃六年过去了，一开始四合院里的人还能听到两句唐家小女儿的情况。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就连王红莲自己都不咋提了。 每次别人问起，王红莲说的时候必定是要咬牙切齿，甚至还放话说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可见唐家小闺女在乡下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但凡过得好一点，王红莲都不可能不显摆。 这么长时间一直闭口不谈，现在倒是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个在乡下的闺女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没人觉得秦峥城会当冤大头。 别说秦峥城结婚了，娶了乔若芙，就说哪怕人家没结婚，也不可能娶她王红莲的女儿啊！ 有人嗤笑一声，小声说：“倒是会打算盘，想的真美，跟做梦一样，觉得人家乔若芙不配，你那没名没分跟人跑了的闺女就配了？” 说到做梦。 远在z省的唐家小女儿唐灵大叫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 旁边躺着的女知青烦躁的用手捂住耳朵：“又来了，唐灵，你要是睡不明白觉，就去牛棚睡。” “天天晚上不是说梦话就是鬼吼鬼叫，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你这么折磨我，连个好觉都不让我睡？” 自知心虚，唐灵穿上衣服摸黑走出了门。 看着身后破败的知青房，她脸色晦暗的裹紧身上的衣服。 她要回去。 她一定要尽快回去。 这几个月她基本每隔几天就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她追着自己的心上人来了这穷乡僻壤，吃苦也甜。 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对方，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到最后连下地挣工分都是她抢着给人家挣。 好好的一个城里姑娘风吹日晒累得比乡下妇女都糙。 在梦里，她就是累成这样也没想过和心上人分开。 却不想她一门心思的喜欢对方，对方却只把她当成狗腿子，当成利用得趁手的工具。 一开始下乡的时候还因为她手里有钱有票对她态度不错。 后来她家里不管她之后，那狗男人当着她的面连装都懒得装。 也就只有看到她灰心丧气不愿意干活了，才会重新给她点甜头吊着她。 这是唐灵做的梦，却也是唐灵下乡这几年的真实经历。 梦太真实，真实到吓人，这才让唐灵好几次从梦里惊醒。 而更让唐灵觉得吓人的，则是那个梦竟然还会往下发展。 她梦到了自己就这么和心上人纠纠缠缠，一直纠缠到高考恢复。 她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之前能读到高中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让她考大学，不如直接让她换个脑子来得快。 高考恢复，她考不上，可她的心上人却考上了。 梦里，就在她美滋滋，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苦尽甘来。 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终于要等来回报。 自己能带着大学生丈夫回家，好让家里人知道她当初的选择有多正确，而阻挠她爱情的人有多愚蠢的时候。 ……她被抛下了。 心上人没有带她回城的意思。 拿着录取通知书，在和她一起吃完升学宴后，把她灌醉，他自己一个人连夜跑了。 她没法回城，想去心上人考上的大学找人，生产队又不给她开介绍信。 一直到知青返城…… 第92章 这辈子，我要从母老虎手里解救江耀男神 知青返城。 唐灵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困了她那么多年的生产队。 收到返城通知，她第一个念头不是回家看看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的亲人。 而是……她要去找自己曾经的心上人要一个说法！ 在梦里。 她又老又丑，穿得破破烂烂好不容易找到她心上人读过的大学，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心上人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哪里工作。 她就这么一路找一路打听，终于看到了人到中年却仍旧没怎么变样的故人。 心上人还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只不过陪在对方身边的不是她，而是一个单论外表比她好看太多的女人。 两人还牵着一个孩子，一看就是一家三口生活幸福。 看到她。 男人甚至在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她。 一直到她冲上去抓住对方要说法，对方才在记忆里找到她这么个人。 那样的场景，光是用第三视角在梦里看着，都让唐灵的心揪成了一团，悲愤交加。 梦里的她撕心裂肺的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两个人相伴那么多年还不娶她。 为什么她牺牲那么多付出那么多，对方也不珍惜，不念着她的好。 为什么最后要抛弃她。 她痛心疾首。 可她所有的问题，困扰了她这么多年的疑惑到了对方的嘴里，却只有轻飘飘的三个字做回答—— “不喜欢。” 就是不喜欢。 没有别的原因。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终于知道，原来对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 就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之所以一开始没在一起是因为他配不上对方，对方又没看上他。 所以他在乡下浑浑噩噩，对唐灵的示好照单全收。 其实不止是唐灵，当时无论有多少人对他示好，他都会照单全收，因为无所谓，因为都不喜欢。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唐灵能坚持那么多年，坚持到他这样的人心里都有了点愧疚。 可也只是愧疚，没有其他。 所以在考上大学，知道自己终于能配得上心上人后，男人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开唐灵回城追爱。 这是现实，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应。 不是唐灵爱他他就要负责，就要爱唐灵。 在男人看来，唐灵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唐灵自愿的。 所以现在找他要说法，好像他是什么陈世美，这就特别可笑。 他从来也没说要娶唐灵，更没对唐灵做过什么糟蹋人的事。 唐灵偏执的让他害怕。 梦里。 上了年纪的唐灵好像整个人都麻木了。 麻木的接受现实，麻木的问对方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后悔过扔下她。 可现实不是电视剧，也不是小说。 对方只是用诧异的眼神看了唐灵好一会。 然后说了实话。 说他没有想过唐灵，不然不会在见到唐灵的时候连认都认不出来。 更没有后悔过，能娶到自己心目中的白月光，他做梦都要笑醒，哪有时间后悔辜负了一个他都没放在心上过的女人。 唐灵又不是什么天仙。 再加上这么多年他过得都很好，顺风顺水春风得意，白月光温柔体贴还给他生了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他不知道过得多开心，哪里会管唐灵在乡下是什么心情。 唐灵要是能经常在他面前晃一晃，越变越好，他说不定会对不一样的唐灵生出几分心思。 人都喜新。 可唐灵在乡下，爬都爬不到他面前，他怎么可能想唐灵。 得到这样的回答，梦里的唐灵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一场巨大的笑话。 没有力气再继续纠缠，她浑浑噩噩一路沿着熟悉的道路走，没想到会走到心上人读过的大学。 她想，她当初要是也考进这里，是不是就不用变成笑话？ 对方是不是就会对她刮目相看，两个人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她实在不会读书，精神上受了刺激，再加上一直赶路又累又饿，昏过去之前，她看到接住她的是一个风度翩翩很儒雅的人。 听到有人叫对方—— “江教授。” 知青院里。 回过神的唐灵脸微微发红。 她想到梦里的江教授，也就是江耀，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那是怎样的缘分。 梦里是江耀救了她，他们又恰巧是在同一个四合院长大。 只不过以前她没想过和江耀在一起，江耀又出了意外腿动不了，她就更没想过和江耀有什么可能。 可在梦里，江耀成了那所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大学的教授。 听说还是很有名的作家，名气很大受人追捧。 她在梦里被救之后，不止一次看到江耀娶的那个泼妇老婆——乔若芙找他要钱和他吵架。 乔若芙不止一次的当着别人的面诬陷江耀把家里的钱偷出来接济初恋。 对于这个事，梦里的唐灵不信，醒过来之后的唐灵同样不信。 像江耀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不过是乔若芙在没事找事罢了。 唐灵一直喜欢的都是这一类型的男人。 梦里的她被江耀救了之后，加上两人的渊源，就一直对对方有好感。 她崇拜江耀。 等再听到人说——江耀之所以一直让着家里的母老虎，是因为当初腿受伤是乔若芙陪着他站起来的。 是为了报恩，所以一辈子都包容让着乔若芙。 不得不说，这样的说法完完全全击中了唐灵千疮百孔的心。 唐灵没见过这样‘负责’的人。 她被心上人辜负了一辈子，遇到的人最缺少的品质就是负责。 可江耀不一样。 江耀是她喜欢的模样，又是顶有名的文化人，这也就算了，他还这么负责，这么有良心。 要不是当时实在不相配，唐灵真的很想把江耀从乔若芙那母老虎的手里解救出来。 她会对江耀好，如果陪着江耀一路从低谷走出来的人换成她，她一定不会像乔若芙那样不知足。 不挟恩图报，不拿捏着恩情去压江耀。 她一定全心全意的爱江耀。 梦里的情感延续到现实，捂住心口，只要一想到江耀，唐灵的心里就甜滋滋的。 她信梦到的一切都是会发生的。 所以这段时间，在现实里，她已经在尽可能的远离曾经的心上人了。 那就是个渣男！ 她算是看明白了。 她的正缘不应该在那种人身上，而是应该……和江耀在一起。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再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人了。 不就是陪着江耀站起来吗？ 江耀未来的成就那么大，哪怕陪着对方熬低谷多熬几年唐灵也是愿意的！ 垂下眼，想到今天收到的老家来信，是一个礼拜前寄过来的，现在才到她手里。 信里她妈说要给她介绍秦峥城…… 唐灵心里一阵抵触，她才不要和秦峥城个大老粗相亲，她喜欢文化人！ 第93章 幸福旁观，乔若芙明明是我妈 脑海里响起一阵欢快的铃声，唐灵微微一怔。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宿主看完自己的未来了吗？宿主想改变自己的未来吗……啊！救命！】 …… 同一时间。 乔若芙也听到了救赎系统的声音：【向宿主报备一下，天道那边感应到有偷渡系统，刚露头就被天道给抓住了，统统想过去看看热闹……】 它说得扭捏，乔若芙无奈：“去吧，我又没限制你自由。” 【好！那我去了！一会就回来，我看看能不能捡到那偷渡系统被捏报废后的破烂。】 别看是破烂，可对人类来说，说不定会有用呢？ 作为一个时刻为了宿主着想的好系统，它得多给宿主划拉点东西。 它可以捡垃圾养宿主的！ 听着系统欢快的动静，乔若芙轻笑出声。 秦峥城：“怎么了？” “没事，你饿了吧？我去做点吃的，两个孩子傻乐一天，肯定也饿了，我去看看他们。” 秦峥城下意识抓住乔若芙的手，两人都是一愣。 一下子，秦峥城脸更红了，表情却仍在硬撑，看起来很是一本正经坐怀不乱。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取针，半个小时，我宵夜都做完了。” 说的时候自信满满，做的时候，才知道操作起来有多难。 手起刀落，猪肉切细丝，手上的动作灵活无阻，可腿上…… 看着一左一右，一个抱着、一个靠着自己腿的两个小粘人糕，乔若芙无奈。 真是甜蜜的烦恼。 带着两个腿部挂件，她吃力的在厨房里移动。 秦芷小姑娘树懒一样抱着她左腿，仰着头，大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得乔若芙心都化了，到了嘴边的，劝哄松手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 算了。 抱就抱吧，小孩子又能有多重呢？ 软乎乎的，还挺暖和。 感受到她的纵容，秦芷小姑娘用圆乎乎的小脸蹭了蹭乔若芙的腿：“妈，是不是芷芷太重啦？” 用干净的手背擦了下小姑娘的小鼻尖，乔若芙笑着回：“不是哦，我们芷芷一点都不重。” 否定了她说自己重的话，却没有否定她那一声‘妈’。 聪明的秦芷小姑娘眼睛里漾满了快乐，抱着乔若芙腿的胳膊都收紧了不少。 旁边秦浩同样濡目地看着乔若芙，动了动嘴，很小声的喊了一声：“妈妈。” 喊完，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神躲闪不敢抬头去看乔若芙，手也因为不安再一次小心翼翼抓住乔若芙的衣服角。 没漏听这一声‘妈妈’。 乔若芙心下一软，同样用手背抚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 温声答应：“诶，我大儿子是不是饿了？再等一会儿就有好吃的宵夜吃了。” “咱们不吃婚席上的剩菜，妈给你们做新鲜的。” 一声‘诶’，一句‘大儿子’，直把秦浩逼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男孩肩膀微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乔若芙。 不是乔姨，不是干妈，就是‘妈’！ 他叫对方‘妈妈’，对方不仅没有嫌弃他，竟然还这么温柔亲昵的回应了他。 好像他真的是她亲生的儿子，他们是亲母子一样。 哪怕是他亲妈，都没用这么亲近的态度对待过他。 他亲妈只会骂他是讨债鬼，是绊脚石，说要不是他和妹妹，她不至于被困在秦家。 更别提他亲妈走后，其余孩子骂他和妹妹是没人要的小野种…… 那个时候，秦浩是真觉得自己和妹妹打从生下来就是来受苦的，是做了坏事，是不被期待也不配被善待的。 后来乔姨站出来给他们撑腰，照顾他们让他们能吃上饱饭还不用被欺负。 那个时候，他做梦都想让乔姨当他妈。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是拖累，不能拖累乔姨一辈子。 却没想到美梦能成真得这么突然，乔姨真的变成他妈妈了！ 他刚才学着妹妹大着胆子喊乔姨‘妈’，乔姨竟然也答应了，还叫他‘大儿子’。 不是干妈，就是妈，他是乔姨的儿子……不是，他是妈的儿子！ 秦浩明明还在哭，倔强的用手背胡乱擦着眼睛，可嘴角却是控制不住的疯狂上扬。 “妈！” “诶。” “嘿嘿，妈！” “在这呢。”切着皮蛋，乔若芙耐心的一句句答应，旁边锅里熬着白米粥，雾气蒸腾米香浓郁。 在昏黄的灯光下，这一幕带着满满的烟火气，温馨得不真实。 门外不远处。 江大宝怔怔的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家厨房里这温情脉脉的一幕。 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眨眼睛，只是眼皮轻轻动了一下，眼眶就盈上了泪水。 脸上痒痒的，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自己的眼泪。 “妈……”张张嘴，一声妈叫出口，厨房里无人应答。 是没注意，也是没听到。 乔若芙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自己腿上的两块儿小年糕吸引住了，哪有闲心去注意院子里。 可这样的冷漠反应看在江大宝的眼里，却是如坠冰窟。 他妈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虽然以前他妈也和他说过不少决绝话，可他一直都以为那是气话。 气他们喜欢小姨、向着小姨。 所以他妈心眼小吃醋了。 他不觉得他妈真的会抛下他，即使他爸妈离婚之后，每一次他妈对他说话都挺冷淡的。 也不管他。 可江大宝还是固执的认为他妈不会真的不要他。 只是在吓唬他，想让他更亲近她罢了。 他可是他妈的亲生儿子，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妈就在围着他转。 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粮食不够了，他妈宁可自己不吃也要省出一口给他吃。 等家里条件好起来了，他挑食吃不下饭，他妈就变着法做他爱吃的，做完还要哄着他吃。 会夸他，会担心他冷热，即使关心唠叨多了让他觉得很烦。 还会不停的给他做新衣服，让他在所有玩伴里穿得最体面，最让人羡慕，他当时还嫌弃他妈败家…… 想起这一茬儿，江大宝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身上穿的脏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洗了，家里已经没有他的干净衣服了，更不要说新衣服。 没了他妈操心……好像就没人管他了。 对面，秦家的厨房里。 秦浩好像帮他妈拿了样东西，江大宝听到他妈用很夸张的声音夸赞说—— “我大儿子真聪明！帮大忙了！” 闻言，他瞳孔猛地一缩！ 这样的话……曾经也是他妈拿来夸他而他每一次听后都觉得不耐烦的。 第94章 前夫纠缠 怎么会这样呢？ 江大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忍不住走近，走到秦家厨房门口。 到底是个人，有影子的，乔若芙余光看到门口好像挡了个东西，抬眼一看，面上笑容微敛。 就见江大宝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小脸看起来是干净的。 衣服脏破，鞋也是夏天穿的胶鞋，在这深秋显然是不适穿了。 心里纳闷，她脱口而出：“你薄棉鞋呢？” 去年她还特意在这个时节给江大宝做了一双新的薄棉鞋，今年那鞋让他吃了？ 江大宝低头看了看自己早就冻得有些麻了的脚。 脚趾蜷缩，眼睛却是微微发亮。 他说：“鞋被表弟抢了，妈你帮我把鞋要回来吧！” 他表弟，也就是江耀大哥江建业的小儿子。 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因着江建业家里条件不好，那小孩子性子跟野狗似的，看见什么抢什么。 往常有她在，敢抢、敢偷她能把对方手打青。 所以江大宝从来都没有独自应付过他那个表弟，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现在她一走，倒是让人家给欺负成这样了。 看着江大宝眼里的希冀，乔若芙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帮你把鞋要回来？” “之前你爸不是说过吗？说我一个长辈，和个小辈因为点东西闹得那么难看，丢人。” “说我没有长辈样，办事小家子气，一点小东西都要计较，苛待个小孩子。” “当时你爸说这些话的时候，哪一句你听了没在旁边跟着点头？” 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却一点不知道感恩。 她保护的是自己亲儿子的所有物，她儿子的东西凭什么让个没礼貌的亲戚家孩子抢占？ 她是为了自己吗？不是吧。 可她被指没有长辈样儿的时候，她的好儿子不仅没有帮她说过话，反倒次次站在江耀的角度和江耀一起嫌弃她。 一点不去想如果没有她这个妈，他的好东西还能不能保住。 被抢之后是江老太太能帮他要回来？ 还是他爸江耀，能抹开面子和江建业这个大哥张嘴讨东西？ 乔若芙一点不带心疼的：“以前我帮你护着东西，你觉得我丢人，觉得我和个小孩儿计较丢份。” “现在我不想丢人了。”她也不想再护着江大宝这个白眼狼了。 江大宝眼眶一红：“妈，我听不懂。” “不，你听得懂的，你多聪明早熟啊。” 大概是救赎文标配，她生的孩子还挺像后世小说里那种高智商宝宝。 当初她骄傲过，可现在想想……有什么用？ 智商高，心眼就多。 心眼多，想得多，早早就有了自己的价值观，会权衡利弊，人就越来越自私。 江大宝是比别的同龄孩子，甚至是比，比他年纪大的孩子都聪明。 可他的聪明反倒让他没了属于孩童的天真良善，甚至没有了最纯粹的良心。 擦干净手，捂住忐忑看着自己，好像是怕自己被江大宝抢走的秦浩的眼睛。 乔若芙实事求是的说：“我已经和你爸离婚了，你和小宝也说了不认我这个妈。” “你们想让乔玥珊给你们当妈，认为我这个妈做得不好，哪哪都不如乔玥珊，为了你们好，也为了让你们开心，我就当没生过你们。” “我们母子缘分浅。” 不是所有的伤害最后都能换来一句‘妈不在意’。 无论是梦里的命运线还是她和江耀离婚前后，江大宝和江小宝对她的态度。 都让她没法看在血缘的面子上不在意。 她就当这俩孩子是她做慈善，给乔玥珊生的。 反正老天爷对她并不薄待，又给了她两个不是亲生却比亲生更有良心的宝贝。 她已经很知足了。 至于不能强求的……那就不要强求了，也没必要强求。 她态度冷漠得吓人，江大宝浑身发冷。 “妈，你是不是气我以前对你不好……” “你也知道你以前对我不好？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反哺我的？” 乌鸦都会反哺，江大宝却只会在她老了临死的时候不耐烦的问医生她还有多长时间好活。 盼着她死快点。 “我知道错了……” “不，你不知道，你只是这段时间被家里长辈忽略，被丢到江建业家没人巴心巴肝的照顾你，所以你不舒服了。” 不是知错了，是日子难过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江大宝，只专心给腿上的两个小年糕做夜宵。 那边屋里还有个大番茄等着拔针呢，她没时间和白眼狼翻旧账。 连江大宝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注意。 米粥里倒入切好的胡萝卜丁和蔬菜碎，把炒好的肉丝放进去，再放入切好的皮蛋文火慢慢熬出米油。 香气四溢。 临出锅之前再撒一把碧绿的葱花，葱香弥散却并不喧宾夺主。 中和了肉的油腻，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味觉上都让人觉得清新。 一锅皮蛋瘦肉粥熬好，色香味俱全，看得两小只忍不住偷偷咽起口水。 “开饭！” 这一顿宵夜，算是他们一家人名正言顺凑在一起吃的第一顿团圆饭。 乔若芙还给两个老人的牌位也供上了两碗，丝毫没有敷衍，而是很认真的对着秦家二老的牌位说他们以后会好好过日子，让二老在天上放心。 一阵柔风吹过，好像有人在慈爱地轻抚乔若芙的脸颊。 她回头，秦峥城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他说：“如果我爸妈能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你。” 朝着乔若芙伸出手：“吃饭？” 回握住对方，乔若芙弯起眉眼：“嗯，吃饭。” 对于花国人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稠稠的皮蛋瘦肉粥送进嘴里，皮蛋特有的味道中和着肉的咸香以及香葱的香气，结合胡萝卜丁脆爽的口感。 一大口进嘴，一整个满足。 深夜天寒，一口粥直让人从喉咙暖到胃里，继而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 两小只吃到眼睛眯起，记忆里好像从未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候。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灯光暖融，热粥滚烫，任凭外面夜色漆黑北风呼啸，他们也再不用像以前那样不安害怕了。 这边一家人温馨得不像话。 那边紧赶慢赶赶回来的江耀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却好似被一盆凉水兜头淋下。 从里到外的冷。 第95章 原来她离开自己从来都不是在欲擒故纵 乔若芙是在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撞见的守在外头的江耀。 先是被院子里的黑影吓了一跳，紧接着等看清楚是谁后，好好的心情一下子被坏了不少。 想要绕过去，可对方不依不饶。 踹了脚江耀的轮椅，乔若芙不耐：“你干嘛？”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江耀咬着牙，眼睛猩红却带着一丝希冀：“你不想我在医院？” 乔若芙：“……？？？” “不是，你怎么听出来的我不想你在医院？你在哪和我有什么关系？” “起开，不起开给你轮椅踹翻了啊，别回头和人说我欺负残疾人。” 江耀眼里闪过痛楚：“乔若芙，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气我，那你现在成功了。” “以前我以为自己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可只要想到你和别人结婚……” “打住啊！”乔若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还是更欣赏江耀以前的态度，人嘛，做了选择就别后悔，不然太难看了。 “我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说这样的话题，你发疯别带着我。” “而且收起你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我不是你的，我们离婚了，连最起码的婚姻关系都没有了。” “我和谁在一起，和谁结婚，再往深了说，我和谁生孩子都和你没关系。” “少在我跟前跟我闲磨牙，我就说一遍——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人生做赌，去气另一个人。” “我是因为喜欢才和秦峥城在一起，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我是为了气你。” 她说完，耳边听到声响，回过头，就看见秦峥城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乔若芙也不上厕所了，回身走到秦峥城身边，弯腰照着对方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然后。 她收获了一颗成熟度很高，通红通红的大番茄。 江耀面上带着戾气，没有人能接受自己在前妻的现任面前这么丢人。 他不是非要挽回乔若芙，他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 简直不知廉耻！ 没错，江耀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他就是这么想的，和感情无关。 “乔若芙你别后悔。” 乔若芙揉了揉耳朵：“同样的话你说过多少次了？放狠话也没有放这么多次的吧？” “你说的不腻，我听得都腻了。” 一开始是觉得她离婚之后活不起，让她别后悔。 后来又是让她回去当免费保姆，她不干，让她别后悔。 再后来又妖魔化秦峥城，说秦峥城是在利用她照顾孩子，不可能对她负责，让她别后悔。 这现在她都和秦峥城结婚了，日子过得比在江家好太多，这厮又跑到她面前威胁她不要后悔。 乔若芙都好奇；“我都过得这么顺了，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这么问完，这一次，连江耀自己都说不出来乔若芙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想说秦峥城不过就是玩玩她，根本就不可能真的喜欢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可秦峥城无论是彩礼还是婚礼上对乔若芙的重视，都能让人看出来他并不是不上心。 相反。 秦峥城好像比曾经的他对乔若芙还要用心。 江耀哑口无言，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危机感。 是啊。 秦峥城对乔若芙这么好，乔若芙身上没有任何能让秦峥城图谋的地方。 可秦峥城还是对乔若芙这么好。 这种情况……乔若芙怎么可能会后悔？ 要是非说后悔，乔若芙大概只会后悔当初和他离婚晚了吧。 第一次对自己有这么明确的认知，江耀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在这两人面前像笑话一样。 他刚才想到乔若芙今晚上会和秦峥城做什么，然后想都不想就回来了。 可回来之后呢？ 人家两个是正经夫妻，他难道还要威胁他们不做夫妻间的事？ 就是不做，难道俩人就不在一起，就离婚了？ 他以为乔若芙永远都要依靠他，离不开他，以为乔若芙爱他，可原来……当一个人真正想离开的时候，是头都不回的。 很简单的，就离开了。 和他想的那些勾勾缠缠，剪不断理还乱完全不一样。 乔若芙说离开他，好像就真的再没想过要和他继续纠缠。 不是他以为的赌气、欲拒还迎、故意气他。 连离婚之后仅有的几次谈话，也是他主动找上的乔若芙。 意识到这些，江耀不可置信地看向乔若芙。 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他一直都以为乔若芙爱他爱到离不开他，以为乔若芙只是在拿离婚威胁他，就算离开他早晚也会回到他身边。 他不喜欢乔若芙的脾气，所以想借着离婚这件事驯化乔若芙。 让乔若芙以后收敛住脾气，乖巧一点。 可现在…… 原来不是威胁，乔若芙是真的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没有一点关系了…… 面上的戾气一点点消失殆尽，江耀喉咙发紧：“我们有两个孩子。” 乔若芙冷眼和他对视：“是，我们有两个孩子，可这不是你用来拿捏我逼我妥协的理由。” “而且退一万步说……” 乔若芙用最冷静的表情说出最伤人的话。 “我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要了，所以是什么给你的底气，让你这么固执的认为，我连孩子都不要了却还想要你？” 江耀是什么香饽饽吗？ 不过是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罢了。 可惜她在原本的命运线里一直到死才放弃和自己较劲儿。 这辈子她不想活的那么累了。 她既不和这对儿狗男女较劲，也不想再和自己较劲了。 既然付出得不到回报，那她就及时抽身止损。 现在再看，这样的选择或许才是最好的。 至少她现在很幸福，日子过得也很轻松。 再不用绞尽脑汁的讨好江家人就为了让对方爱自己。 他们爱不爱她无所谓，她已经得到很多很多爱了。 手被秦峥城的大手包裹，那只大手暖得不像话。 两人对视，带着旁人插不进去的亲昵氛围。 和江大宝一样，乔若芙同样不知道江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只是再一次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自己当初瞎了眼。 这样一个能把给他怀着孕，且生死不明的女人扔在医院不管的渣男，她竟然还把对方当过宝。 和这样的人当过夫妻，简直像有过案底。 就是不知道等乔玥珊知道今天的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第96章 我要结婚!离开那个家! 乔玥珊的反应，那得等她清醒过来之后才能知道。 乔若芙眼下并没有时间去想乔玥珊。 她现在分身乏术。 不是因为刚结婚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她忙，而是…… 看着眼前不知道怎么找到她住的地方，自来熟一样坐在她对面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何翠翠。 也就是何厂长那未婚先孕且流了产的小女儿，乔若芙心累到一个头两个大。 想干点自己的事儿都不成，对方抓着她哭个不停也说个不停。 完全不管她愿不愿意听，爱不爱听。 给何翠翠倒了杯水，乔若芙一脸的欲言又止。 何翠翠把她的欲言又止解读为心疼。 一下子哭得更心酸了。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不然当初你不会劝我爸赶紧把我送医院。” “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当妈妈了。” 乔若芙无语，首先，她不是心疼何翠翠，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她是疯了才会莫名其妙的心疼。 其次……让对方赶紧去医院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她要不是医生，她管何翠翠死不死。 何家人大闹医务室，集体围殴何老的事还没个交代呢。 她是疯了才会体恤这么没礼貌的一大家子。 她干咳一声，没有说话。 对面何翠翠应该是哭渴了，拿起水杯咕嘟咕嘟仰头一饮而尽。 “你真好。” 乔若芙：“……？” “咳，何同志你是怎么想到要来找我的？” 还一上门就哭。 这事放谁身上不晦气？ 她再是二婚也是新婚啊。 “我们两个……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何翠翠听不明白好赖话，以为乔若芙是在受宠若惊。 直言道：“我觉得现在也就只有你能理解我了。” 乔若芙：“哦？是什么给你的错觉？” 何翠翠有些不好意思：“我的事……就是我孩子没了的事只有你知道。” “除了你就是我家里人还有马医生那老头。” 她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仲翠霞，因为不认识。 “只有你和我是年龄相近的，我觉得我们年龄差不多，该有共同语言，能说到一块儿去，你也会站在我的角度理解我。” 乔若芙：“……！”完蛋，吃了年龄的亏了！ 她试着祸水东引：“或许你可以和你的朋友谈一谈，我们毕竟以前不认识也不熟，你这么放心我不好吧？”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直白了，可何翠翠不这么觉得。 何翠翠一脸感动：“你看看，你到现在还在关心我，让我不要轻信陌生人。” “即使我们之前不认识，不熟悉，可你就会站在我的角度替我着想。” 她吸吸鼻子：“我就说你这人可信，我都观察你好长时间了。” 乔若芙：“啊？” “真的，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听轧钢厂那边的风声，发现我的事没人知道，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我问过我爸，他骂了我一通说不是他捂的，他没心情给我收拾烂摊子。” “既然不是他，我的事又没被宣扬出去，就说明你的嘴是严的，你嘴都这么严了，我还有什么可不放心你的？” 乔若芙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早知道她嘴大点好了！ 何翠翠：“至于我和我朋友谈一谈……我没有朋友。” “围在我身边的都是想讨好我爸的，我说什么她们都说对，都说好，拿我当傻子一样糊弄。” 她想要的不是应声虫，她想要真正的朋友。 可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最多的，就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被家里长辈教唆要陪着她玩，要哄好她的应声虫。 只有乔若芙不一样。 明明手里捏着她那么大的把柄，却没想过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也没拿着把柄去威胁她什么。 乔若芙看起来理都不想理她，她第一次看到这么纯粹的人。 纯粹又善良。 没看刚才还一直关心她呢嘛。 何翠翠哽咽：“我实在是没有人可以说话了，我爸不让家里人和我说话，说我脑子不清楚。” “骂我不要脸，说我丢了他的脸，还想把我赶回老家去说再不让我回来了。” 乔若芙挠挠头，不知道这话她该怎么接。 这是何家的私事，她没有插嘴的权利。 何翠翠也不在乎她接不接话，自顾自继续吐苦水：“所以我准备结婚了。” “啊？” 点点头，何翠翠一本正经：“我准备结婚，离开那个家。” “既然我爸不认我，那我以后也不认他了，我结婚也不请他。” 反正再怎么样，也比回老家强。 至少何翠翠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这儿，乔若芙终于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和谁结婚？和你没了的那个孩子的父亲吗？” “对。”何翠翠把手搭在肚子上，那双泪眼由恨转柔，“我的孩子虽然没了，可我的爱人还在，他说了，他会对我负责。” 有句话可能很难听，可乔若芙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你孩子没的时候，他在哪？” 什么叫孩子虽然没了，可爱人还在？ 她可还记得何翠翠孩子没了那天闹得有多惨烈。 血都流了那么多，在医务室就闹起来了，也没见一个年轻人赶过来护着何翠翠。 何副厂长当时气得都要杀人了，也没问出罪魁祸首。 这样的人何翠翠竟然说对方有担当会负责？ 像是看出了乔若芙心里的想法，何翠翠有些尴尬：“他当时在外边出差，不知道我这边出事了。” 乔若芙：“那你身上的药……” 她就是随口一问，因为当初诊出来何翠翠是药物流产。 刚经历过仲翠霞被人投毒的事，她莫名就觉得何翠翠流产的事不简单。 一开始她还怀疑是何翠翠对象干的，毕竟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实在是太不光彩。 可何翠翠又这么笃定说自己对象出差了。 那总不能是男方下完药把自己和何翠翠的孩子打了，然后又借着出差伪造不在场证据吧？ 可能性不大。 不然依照何副厂长的脾气，何翠翠已经没可能说出要嫁给对象这样的话了。 对方八成已经被何副厂长给送进去了。 所以不是男方干的，何翠翠的药物流产又是怎么回事？ 第97章 她可怜，我比她更可怜，凭什么同情她 说起这个，何翠翠面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黑气。 整个人都阴郁了不少。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 实话实说道：“是我对象表妹干的。” “我见过她几次，以前也没想到她那么和气的姑娘能干出这样的事。” “说来她也挺命苦的，妈死的早，爸还另娶了，留下她在姥姥家被老人带着。” “我对象的妈妈回娘家的时候看她实在可怜，就经常把她往家里接。”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几句：“她不是我对象亲表妹，她妈是我对象姥姥从外边捡的。” “我对象妈妈人好，当时认了这个妹妹，没想到对方命那么苦，小时候被人抛弃，成家之后走得还早。” “只留下一个女儿，无依无靠，亲爸不要，就只能送回我对象他姥姥家。” “所以相当于我对象姥姥养着一个和她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孙女。” “辈分上她是我对象表妹。” 乔若芙理清楚这层关系后感慨了一句：“那你对象家里人还挺善。” “说得就是啊，他们一家子都是好人，不然我也不能相中他！” 何翠翠还挺骄傲：“我当时就看中了他人品好这一点，踏实肯干，和我爸不一样，我爸满脑子就只有钻营。” 乔若芙：“……”这个……她就不好评价了。 她岔开话题，不谈何副厂长：“所以你对象这个表妹之所以给你下药，是喜欢你对象？” 以她看过那么多宫斗、宅斗文的经验，只有这一个理由能站得住脚了。 总不能是何翠翠做了什么，让对方恨到下这样的毒手吧。 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的两个人，也没利益纠纷，哪来那么大恨。 何翠翠眼睛瞪大：“你怎么知道？” 得，还真猜对了。 何翠翠：“真是你猜的这样！我以前都没发现。” “我就觉得他表妹挺不爱说话的，但是对着我还挺和善的，给我切水果给我端茶倒水。” “谁知道那是个笑面虎，当着我的面对我好，背地里对我下毒手。” 她忿忿：“那就是个变态！” “再和我对象没血缘关系也不能想着和我对象结婚啊！” “也不想想外人怎么看，还要不要脸。” “我对象的妈妈说她就是太贪恋我对象家的温暖了，怕我进门之后介意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表妹，我要是介意，她就没家了。” “到底是从小接济到大，她可能把我对象家当做自己家了，心里也多了点别的念头。” 何翠翠嘴角撇出讽刺的弧度。 “我对象家当然好，站在她的角度，与其以后嫁给一个陌生人。” “对方家里情况不清楚也不知道根底。” “当然是直接嫁给我对象最好。” “到时候婆婆就是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姨妈，人品好的表哥直接变丈夫。” “她连走都不用走，换个身份就能永远的留在我对象家里了。” “嗤，算盘打得还挺好。” 何翠翠以前同情过对方身世凄惨，可现在提起对方就只有满满的厌恶和嘲讽。 谁让对方不仅想和她抢男人，还给她下药害她孩子没了。 再可怜又怎么样？ 她被害了她还可怜呢！ 乔若芙倒是不关心何翠翠和那位表妹到底谁可怜。 她就是好奇：“那这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何翠翠脸色不好，不是冲着乔若芙，她就是心里有怨可这怨气又发不出去。 “报警的话我未婚先孕的事就传出去了。” 她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她爸是真的会动手打死她。 “何家丢不起这人，所以就只能让我对象那边给个说法。” “他说他家那边已经把人赶出去断绝关系了，以后老死也不相往来。” “他妈因为这事觉得对不住我，已经病得下不去床了。” “但还是逼着那女的打了个欠条，让她还我对象家这么多年用在她身上的资助。” 说完，屋里沉默了几秒。 乔若芙眨了眨眼问：“完事了？” “……完事了。” “就这样？” “……对啊，不然还能怎么样？” 何翠翠是没什么礼貌，三观也不太正，可本身可能是出身条件很好的何家的原因，也是真的单纯。 单纯到乔若芙想扶额。 实在看不下去，乔若芙说：“你孩子没了，你身体也伤得这么严重，底子都亏空了。” “结果害你的人什么事都没有，这就翻篇了？” 说赔钱，可钱能换来何翠翠的好身体吗？ 而且要是说赔钱就能赔钱，那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老赖了？ 更交浅言深的话，乔若芙没说。 她甚至不信何翠翠对象他妈被气到卧床这事儿是真的。 这事听起来挺严重，可被江老太太装病骗习惯了的乔若芙，太知道假如一个老人真的病得那么严重…… 那情况绝对没有何翠翠说得这么轻松。 都被气到躺床上了，那得是气得多严重？ 都那么严重了，何翠翠早被她对象找过去出钱出力了，哪还有心情跑过来找她哭诉。 所以何翠翠现在这样的反应，只能说她是被她对象给糊弄了，且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她对象为了糊弄她，为了安抚住她，把长辈搬了出来。 说长辈都被气病了，这么一来，何翠翠就不好再抓着对方家里要一个交代了。 还怎么要交代？ 现在都气躺床上了，这还不行？ 那是不是气死了才叫交代？ 所以这事八成就是假的，是何翠翠对象为了让何翠翠不再继续追究，故意夸大其词编出来的。 是假的，他才不着急。 也正因为他不着急，从他嘴里听到消息的何翠翠才会下意识也不着急。 很简单的道理。 对方做儿子的看起来都那么稳得住，她一个还没过门的媳妇有什么可慌的？ 这就是潜意识，何翠翠本身是转不过弯的。 乔若芙作为旁观者看得明白，只不过她不能说。 再觉得不对也不能说，只能点到为止。 点出对方对象家里其实并没有给出什么实际的交代，这个事实。 更多的，她要是说了，就是交浅言深。 说多了何翠翠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恨上她，觉得她在挑拨离间。 第98章 他妈不讲理 她点到为止，何翠翠倒是听了进去。 一拍桌子，怒道：“是啊！我身体都被她给坑坏了，结果她什么事没有，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自己又想不明白，得亏你点醒我了！” “不行，我得找她去！” “凭什么我身子坏了，她好好的，就只是被赶出去了，这叫什么惩罚？” 这也太不公平太欺负人了！ 乔若芙对她的智商重新燃起希望：“你察觉到不对了？” “察觉到了！小乔，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多亏了你，以后你就是我何翠翠的朋友，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说。” 甭管她能不能帮得上，和她说就完事了！ 能力不在义气也在。 看她跟阵风似的跑没了影，乔若芙扶额，她是真心希望对方能够聪明一点。 就算不聪明，最起码也有点眼力见，能看出来她这边到底欢不欢迎对方。 不过估计是不可能了，这么大岁数的人性格什么的都定型了。 她叹了口气，看到秦芷小姑娘正暗戳戳扒着门框探头看她。 朝小姑娘招招手，后者迈着小短腿蹭蹭蹭的朝她跑了过来。 “妈，刚才那个姨姨好吓人，哭起来嗷嗷的。” 她都不会那么哭。 乔若芙把人抱到腿上坐着：“所以我可爱的小女儿可不要学她，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姑娘认真点头。 她不知道乔若芙说的是让她不要学对方的恋爱脑，这对年纪小小的秦芷来说还太深奥了。 她就记住了自己以后可不能学那个姨姨，哭得那么丑。 连她一个小孩儿都看不下去了！ 被温柔的拿掉正咬在嘴里的手指头，秦芷不好意思地背过手朝乔若芙笑。 她知道自己咬手手不好，可是控制不住嘛。 “妈，我刚才在外边看到我前妈了。” “谁？” “就是我前边的妈。”小姑娘歪着头，尽可能让自己说得清楚一点，“之前的妈妈！” “就是和人跑了的那个妈妈！” ‘和人跑了’这话是别的孩子一直以来用来笑话秦浩和秦芷兄妹俩的。 小姑娘估计是听得多了就记在了心里。 现在不知道怎么介绍亲妈，干脆拿出来活学活用了。 乔若芙这才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但是以后不可以这么说话哦。” 和人跑了可不是什么好话，无论是对两个孩子还是对两个孩子的亲妈谢青，这样的话都算得上是羞辱。 谢青怎么样，她不能当着孩子的面用自己的主观想法去评价，也不会让孩子去听外界的这些羞辱话。 孩子会长大，他们有自己的尊严，也会有自己的看法。 乔若芙不想再听到两个孩子当着她的面，或是背地里贬低、羞辱他们亲妈。 不是多高尚，也不是圣母到维护谢青，她只是不屑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在两个孩子心里的地位比亲妈强。 也不想外人听到之后对两个孩子指指点点。 国人重孝。 人们的忘性还大，时间长了人们不会记得谢青对两个孩子怎么样，只会看到两个孩子仇视、辱骂亲妈。 然后这些人一定会觉得是她这个后妈挑拨的，是她教的。 所以哪怕是装，她也想让两个孩子在名声上不受人指摘，她也不用被人用恶意去揣摩。 至于俩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是那句话，孩子会长大，他们自己心里是有杆秤的。 她只要问心无愧就够了。 “小芷要是记住了，妈等会就给小芷蒸蛋羹吃。” 想到鸡蛋羹，秦芷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拍着小胸口承诺道：“不说了，吃蛋羹，小芷以后都不说了。” “乖。” 摸着小姑娘毛茸茸的头顶，乔若芙眯起眼睛看向门外…… …… 医院里。 听到自己儿子要给自己办出院手续，江老太太简直要疯。 “你个不孝子！想你老娘早死你就直说，你老娘我现在这样，你让我出院？” 她现在从腰往下还是没有一点知觉，要是出了院，那岂不是这辈子都完了？ 江耀头疼：“妈，医生已经说了，你这个短时间内好不了。” 江老太太嗓门比他大：“短时间内好不了，那时间长不更坏了？” “当你老娘我好糊弄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腿瘫了好几年还能站起来啊？” “我这么大岁数了，不赶紧治，那等什么时候我才能重新站起来？等我死的那天回光返照吗？” “妈你别这么说。” “我别这么说，你倒是别这么做啊！” 嫌她嗓门大丢人，江耀无奈：“妈你小点声。” “我小点声？我声再小还有人给我做主吗？” 江老太拍着床板哭得抑扬顿挫：“老大啊，你快过来看看吧，你弟弟要把你老娘给虐待死啊。” “堂堂国营厂副主任，连让老娘住院的能力都没有啊，就为了省几个钱，就要把得了重病的老娘接回家等死啊！” 江耀还是第一次面对他妈这么凶的胡搅蛮缠。 往常老太太不高兴了也只是挑挑理，并不多闹什么。 可这一次……怎么这么不讲理？ 他脑仁一阵阵的疼：“妈你别喊了，听我说，我不是心疼钱，我是觉得你在医院我没办法照顾你。” “珊珊她现在也得住院养胎……” 江老太太：“所以你让乔玥珊住院不让我住院，把钱从我这省是不是？” “不是。”江耀嘴里发苦，“我是想让你去大哥家，最起码大哥大嫂还能搭把手照顾你。” “他俩忙，哪有时间照顾我！”老太太想都不想就给回绝了。 江耀听到这话直接气笑了。 “大哥大嫂忙，我就不忙了？我这腿也伤着呢，妈，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老太太把头一扭，并不接二儿子打的这张感情牌。 固执道：“我心疼你，乔玥珊那小狐狸精心疼你吗？” “你身上有伤，你不能照顾人，所以你能照顾小狐狸精不能照顾你老娘。” 这都哪跟哪啊，江耀心累到呼吸不畅。 这一瞬间，他突然就理解了之前乔若芙和他说过的——他妈不讲理。 当时他不明白这句话的重量，现在则是被这个结论压得透不过气。 第99章 这不跟神经病似的? “妈你讲讲理吧。” “我不讲理吗？江耀，要不要你现在赶紧出去找个人过来评评理？” 江老太太有自己的道理。 “我是被你找的小狐狸精她妈给打成这样的，把我打半身不遂了。” “我不求你拿她们怎么样，也不逼你给我报仇，可你总不能一点儿都不追究吧？” “合着我还生了个圣人出来？不仅不追究，对那娘俩还一个比一个好呢！” “一个让你逼着我给出了谅解书，另一个就更厉害了，就因为肚子里揣了块儿肉，我都得给她腾地方了。” “老二，我是你妈，是你亲妈，你这么对我现在还反过来说我不讲理，我要是不讲理早一刀捅死你和那小贱人了！” 江耀没想到他老娘这是连带着把他都恨上了。 “妈，你别多想，真不是你想的这样。” “你理解理解我，我不是要乔玥珊不要你，是乔玥珊那边现在就只有我，你这边最起码还有大哥大嫂。” “我就一个人，我是不想忽略你才想着先让大哥大嫂照顾你一段时间，等我腿好了再把你给接回来。” 江老太不听，江老太朝儿子扔过去一把尿布。 被尿布劈头盖脸砸了满脸，闻着那令人作呕的骚臭味，江耀眼前一黑。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熏的。 眩晕间，他忽然觉得这一幕特别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可当时闹剧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乔若芙。 没错。 扔尿布这样的事他只在乔若芙和他妈吵架时见过。 那个时候他妈就是用尿布和抹布扔的乔若芙。 彼时乔若芙说他妈无理取闹，他妈说乔若芙虐待老人。 两人都抓着他评理。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他当时站在他妈那边说乔若芙如果不想照顾老人就不要照顾。 少弄这些面子上好看实际上委屈老人的事。 他还说他妈不是不讲理的人，要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怎么可能会和他告状，会拿东西扔乔若芙？ 他说他对乔若芙很失望…… 思绪回笼，看着这一片狼藉，江耀用袖子抹了把脸突然想笑。 原来这就是他自以为的他妈很讲道理。 亏他还大言不惭的跟乔若芙讲，不把老太太逼急了老太太不会发火，更不会往人身上扔东西。 这样的话，现在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 他算是见识到了，他这个老娘就是纯不讲理，所以曾经的乔若芙才是对的，他才是那个心盲眼瞎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说白了，他就是个活在幻想出的亲情里的笑话！ 抬眼和老太太对视，江耀忽然语气特别平稳的问了一句心里话—— “妈，你心里有想过我吗？有体谅过我的难处吗？” 他都这样了，他家里情况都这样了，他妈也没说要体谅体谅他。 可他一说想让他大哥照顾他妈，他妈立马就能替他大哥找借口，说忙，说没精力。 所以他妈到底是自私还是偏心？ 江耀以前只以为他这个老娘是自私，所以在他腿出事的时候他妈疏远他，他理解。 自私嘛，觉得他是个累赘。 可他现在突然很想知道……假如当初腿坏了的是他大哥。 那他老娘也会那么对他大哥吗？ 说疏远就疏远，说不管就不管？ 这个问题他以前从未想过，乔若芙骂他傻，他也没想过乔若芙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只是现在才开窍，突然就有了这个疑问。 然后……甚至不用问出口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妈不会不管他大哥的。 以他妈的偏心，不仅不会不管他大哥。 说不定还会带着他大哥爬到他这儿，一块吸他的血。 这一刻，江耀是真觉得自己以前这些年过得实在是太好笑了。 他也终于理解了离婚之前，乔若芙为什么会在每一个关于他妈和他大哥的问题上，用那样怜悯的眼神看他。 而他从未深想过乔若芙眼神背后的意思。 太可笑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把江老太太都吓了一跳。 “你干啥？你疯了？怪吓人的。” “妈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回答我，你体谅过我吗？我也是你儿子啊，是你亲儿子啊！” 被他突然的狰狞吓了一跳，江老太瑟缩过后，色厉内荏的和他对着喊。 “你魔怔了是不是？我怎么没体谅过你？” “现在是你不体谅我！你想折磨死我！” 还是在胡搅蛮缠，还是只关注她自己，江耀摆摆手再没了和她争论的力气。 自己转着轮椅沉默的出了病房。 …… 另一边。 等乔若芙哄着小女儿午睡后，按照小女儿指的方向出了胡同。 此时距离秦芷小姑娘看到亲妈已经是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谢青还在不在外边，乔若芙也说不准。 出来看一眼也不过是好奇心作祟。 能遇见谢青算是满足好奇心了，要是遇不到……那就遇不到了。 也无所谓。 她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谢青竟然没走。 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乔若芙眼神闪了闪。 以前同住在一个四合院，她不是没见过谢青，只是两人一个在二进院一个在三进院，谢青为人又傲气，她们没说过几句话。 她记忆里对谢青的印象也很浅。 可再浅，也是有印象的。 看着眼前穿着老旧，衣服上打满补丁，头发枯黄的女人。 乔若芙第一时间甚至没能把对方和记忆里的谢青对上。 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你……” 她刚起了个头儿，就被谢青打断。 “听说你嫁给秦峥城了？” 谢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乔若芙有些拿捏不准。 “对，我和峥城结婚了，你有事？” “你们过不长的。” “什么？” “我说，你们过不长的，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 “秦峥城命定的伴侣是我，即使我不要他了，他也不能娶别人。” 听明白她什么意思后，乔若芙战术性后退了两步：“你精神病了？” 谢青气结：“你才精神病了呢！我说的是好话，信不信在你，反正他秦峥城这辈子只能有我这一个命定伴侣。” “这是他的命，是老天爷早就定好的。” “你要是不信，小心哪天早早领盒饭下线了……” 虽然知道对方是穿书穿来的，可对于对方这么毫不遮掩的说话方式…… 乔若芙还是给出了两字评语——脑残。 第100章 谢青的近况 看出乔若芙对自己的话不屑一顾，谢青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之后，就气咻咻地走了。 徒留乔若芙自己在原地，有被荒谬笑。 所以对方在这儿蹲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和她放几句狠话？ 简直莫名其妙。 不远处，李桂芝拉着个孩子鬼鬼祟祟地走过来，看着谢青的背影，面上表情唏嘘。 “那是谢青吧？我远远看着就像，没敢凑近，怕她管我借钱。” 乔若芙：“……？？？” 李桂芝：“谢青的事儿你不知道吧？” 问完，她看了眼乔若芙：“得，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不知道。” 她压低声音：“其实要不是我娘家正好和谢青改嫁的人家住同一栋筒子楼，我也不能知道。” 得知谢青的近况是凑巧了，李桂芝知道之后又没人能说，早憋得难受了。 这可算是找到个能和她一块儿蛐蛐的。 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的，是谢青主动过来挑衅的乔若芙。 这种情况下她和乔若芙嚼几句舌根子，不算她多嘴多舌吧？ 八卦在心里憋了太久，好不容易能往外倒一倒，李桂芝直接一开口就上干货—— “谢青现在的日子可过得不怎么好，她那个男人正和她闹离婚呢。” 乔若芙算了算时间：“她才改嫁多长时间就闹离婚？” 不是追求真爱去了吗？ 真爱的时限这么短？ 听她这么问，李桂芝很是过来人地摇了摇头：“这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可不是看结婚的时间长还是短。” “看的呀，是人有没有良心。” “有的人骗着女同志和他结婚，嘴上甜言蜜语，指天发誓说会对人家女同志好。” “实际上心里看上的不一定是什么。” “等女同志被哄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真和他结婚在一起了，那苦日子也就来了。” 她说的就是谢青。 乔若芙也听出来她话里的‘女同志’指的是谢青。 有些不可置信：“谢青和她现任丈夫不是有感情基础吗？” 高情商——有感情基础。 低情商——没离婚之前就搅和到一起了。 李桂芝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感情基础，是被骗的基础。” “我跟你说那男的就是存心要骗谢青！” “现在专门有那样的男的，盯准的就是谢青这样的寂寞已婚妇女。” 还有孩子在呢，乔若芙干咳一声提醒李桂芝。 李桂芝却是毫不在意，自顾自继续八卦：“那男的在我娘家那一片算是数一数二长得俊的，浓眉大眼的。” “就是名声不好，游手好闲没个正经样子。” “他一开始能接触上谢青我就觉得挺奇怪的，现在再一回想，一下就不奇怪了，之前就是故意的。” “谢青那时候多潇洒啊，丈夫不在身边，手里把着大把的钱，上头婆婆不管事，只管有什么好东西就往她那搬。” “底下两个孩子也有婆婆帮着带，她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行。” “人一闲，可不就要琢磨一些有的没的，什么陪伴啊，感情啊……” 李桂芝撇着嘴很是嫌弃谢青之前的没事找事。 因为在她看来谢青之前的生活真的是最悠闲舒服的生活。 她要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那还追求什么陪伴和感情？ 何苦闹那些幺蛾子。 李桂芝这人向来注重实际，所以她和谢青因为观念不同，从来都不对付。 更别说谢青因着有两个孩子，每次还暗戳戳笑话她不下蛋，她就更厌恶谢青。 现在看到谢青过得不好，说句恶毒的，她心里还挺高兴！ “我那时候就觉得谢青魔怔了，被外边野男人给勾得魔怔了。” “什么都不管不顾就想和野男人在一起，那都不是正常人了。” “成天在家里变着花样的作，把两个老的给折磨没了，后来又开始一封接着一封的给你家秦团长往部队里寄信。” “我虽然不知道那信上都写的啥，不过肯定没啥好话。” “一直到你家秦团长那个时候出事，谢青更是装都懒得装，直接就和野男人过日子去了。” 李桂芝直到现在都叹服于谢青的狠心。 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人说走就走。 别跟她说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难道谢青一开始和秦峥城在一起一点感情都没有？ 一开始有感情最后都能变成这样，李桂芝是真觉得感情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她和她丈夫也是这样，以为感情深，实际上……到底还是敌不过闲言碎语，不然她不能领手边的孩子回来。 当然，这就有点跑题了，言归正传，还是说谢青的事。 她凑近乔若芙：“谢青改嫁的时候什么都没拿。” “啊？”话题跳跃太大，乔若芙一时间没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李桂芝则是一脸的意味深长：“你以为她为啥才改嫁，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就又要离婚？”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谢青那个二婚丈夫一开始冲着的就不是谢青这个人，而是谢青手里的钱票。” “当初找谢青就是因为谢青独守空房，好被引诱，手里闲钱多。” “后来秦团长出事的消息传回来之后，那位八成是惦记上了秦团长的抚恤金，这才紧着撺掇谢青改嫁。” 乔若芙眼睛睁大，完全没想到原来穿越女一门心思追寻的真爱，内里能不堪到这种地步。 这就是谢青豁出命，连女主气运都不要了也要嫁的真爱？ 李桂芝：“你别不信，我上次回娘家正好听见几个婶子嚼谢青现在的婆家的舌根子。” “那一家在我娘家那片可太出名了，一家子奸懒馋滑，没一个好的。” “当时那些婶子还说呢，说谢青被她男人打了，原因是她男人在外边赌，欠了钱回家拿钱，谢青不给拿。” 当时那几个老婶子还觉得唏嘘，还说其实欠的不多，拿就拿呗，就当花钱消灾了。 何必遭一顿打。 谁都知道打人不对，可人家家的家事，她们也管不了，就只能唏嘘谢青可怜，可怜还看不开。 只有在一旁听热闹的李桂芝知道……谢青不是不想花钱消灾。 而是……哪有钱啊？ 第101章 她神经病来的 “谢青二婚丈夫就是奔着谢青手里的钱才把人骗回家的。” “以前秦团长寄回来的钱肯定早就被他给套光了。” “劝着谢青改嫁也是惦记秦团长的身后钱，可谁知道秦团长没死，没死哪还有抚恤金了？” “而且谢青这人脑子不正常。”李桂芝是骂谢青，也是真心觉得谢青脑子不正常。 “满脑子情情爱爱，一门心思的奔着男人去了，一点不觉得空俩手改嫁对她的生活会有什么问题，秦家什么东西都没要。” “就要爱情了。” “房子也不争，说不想让自己二婚丈夫心里有疙瘩。” 说到这儿，李桂芝笑得噗噗的：“要我说，她不拿东西，不争房子，她二婚丈夫心里才会有疙瘩。” “反正就是改嫁之前什么都没拿，自己单蹦一个人奔爱情去了。” “还以为所有男人都会像秦团长一样能白养着她。” “这不，高高兴兴、清清高高的改嫁了，现在穿得破破烂烂的回来了。” 李桂芝一点不带心疼谢青的。 就冲着谢青以前私底下说过的——说她生不出孩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遭了报应。 就凭这句话，不管谢青日子有多惨，过得有多可怜。 她都不可能同情谢青一下。 只会觉得谢青活该。 碰了下乔若芙胳膊，李桂芝话赶话说到这儿，忽然好奇：“不过她回来干嘛？” “你都和秦团长结婚了，她刚才找你想干嘛？” “你可别搭理她，她就是精神病。” …… 同样的话，乔若芙也从秦峥城嘴里听着了。 当天晚上，秦峥城刚从医院做完康复训练回来。 听说了白天谢青找上门的事后，沉默半晌也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乔若芙：“……？” 秦峥城头疼：“我不是诋毁羞辱前妻，是谢青这个人以后你不要单独见她。” “她精神确实有一些不对，好像……” 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贴切些的形容：“好像只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同样算是重活了一辈子，秦峥城还是很能接受新鲜事物的。 脑子也很开阔—— “我以前不理解谢青为什么总是说些神叨叨的话，包括谢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他就不听，所以他很少和谢青说话。 以前两人是夫妻，他不是没想过耐着性子好好和对方谈一谈。 可对方张口闭口说他应该对她好，说他们是命定伴侣，还说他是男主，她是女主…… 秦峥城是真听不懂。 这也就是重伤之后，有了原本命运线的记忆，他在梦里作为游魂跟在儿女和乔若芙身边一辈子。 才大致明白了谢青叨咕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青好像也有什么奇遇，但她精神不好，没办法和她沟通。” “她脑子里好像有一套只属于她自己的思维逻辑，且她很固执的认为她就是对的。” 听秦峥城这么说，乔若芙想起系统和她说过的——谢青有被害妄想症。 谢青的脑子里有她自认为合理的逻辑，比如只有让秦峥城跌落神坛失去男主气运，她才能离开秦峥城。 不然她会遭到天谴。 这是谢青自己琢磨出来的逻辑，可实际上根本没什么反噬。 天道懒得管她和谁在一起走不走cp线，反正这方世界有大气运的人数不胜数。 谢青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重到听不进外界的任何声音。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秦峥城觉得谢青脑子有问题。 神经病。 其实天道也觉得谢青脑子有问题，只不过天道有苦难言。 乔若芙实话实说（告状）：“她不让我和你在一起……” 刚说个话头儿，手就被秦峥城一把攥住了。 动作快到像是慢一步就能让她跑了一样。 乔若芙失笑：“我没听，但是她说让我走着瞧。” “说她和你才是命定伴侣，除了她之外，谁和你在一起都不会有好下场。” 乔若芙轻笑。 “她等着看我死呢。” 对面男人脸色骤然黑沉，人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乔若芙视线随着秦峥城的动作慢慢上移，再下移，再上移…… 嘴巴控制不住张成个‘o’字型。 她忍不住鼓掌：“医学奇迹啊！” 被她这么一说，秦峥城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气之下干了什么。 同样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他竟然……站起来了？ 试探着抬腿朝前走，动作僵硬困难。 可再困难，他也是能动了啊！ 登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意气风发！ 转个身就要用龟速朝外走…… 乔若芙眨眨眼睛忍不住问他：“你干嘛去？” “我去找谢青现任丈夫谈谈，让他作为家属好好履行一下对精神病人的监护职责。” “……”乔若芙无语，“你就这么去？” “我能走了。” “我知道你能走了，也知道你能走之后就不想再回去坐轮椅了，可是老公，以你现在的速度，等你走到谢青家……得走到明天太阳落山。” “这没有效率啊。” 她没说的是，就这腿脚，别看秦峥城长得人高马大站起来挺唬人挺有压迫感的。 真站到人家面前对人家颐指气使，对方怕是推一下，她家秦团长就得坐地上吧。 他就重心不稳啊！ 她不忍心泼凉水，秦峥城也没注意到她的凉水。 而是…… “媳妇，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清。” “你没听清你喊我媳妇？” “没听太清，关键的地方没听到……” “秦峥城！这么大个人了耍无赖是吧？” …… 谢青回来找茬儿的事到底没被几个人看到，也就没有过度发酵。 可秦峥城拄着拐杖就能走了的事，却是太多人亲眼所见。 四合院的邻居谁看见了都要说一声恭喜…… 江家。 看着江耀转着轮椅失魂落魄的回来，两手空空。 正靠着床头休息的乔玥珊见状立马心头火起。 “烧麦呢？我要的烧麦呢？！” 她现在的脾气不同往日，自从和江耀成了合法夫妻，她又为了江耀的名声豁出去喝酒险些流产后。 她的脾气就再不想控制了。 尤其在听说在她被抢救的时候，江耀竟然还跑回来纠缠乔若芙了…… 乔玥珊的脾气结合了怨气，就更是一点就爆！ 第102章 她比老太太还胡搅蛮缠 “说话啊，我都要饿死了，烧麦买哪去了？” 江耀喉咙一哽，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秦峥城腿好了。” 他垂眸看向自己从摔伤到现在不仅没好，反倒越来越觉得无力的腿。 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久违的恐慌。 “秦峥城腿好了？”听到这个消息，乔玥珊心情更坏了。 她冷笑：“倒是便宜乔若芙了。” 本来以为乔若芙就算二婚嫁得再好，也是嫁了一个病秧子。 秦峥城当初伤得有多重她可看到了，人没死能捡回条命，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她还以为秦峥城这辈子都得当个废人。 谁知道当兵的体质就是好，那么重的伤竟然养着养着也能好。 倒是皮糙肉厚。 想到乔若芙现在会有多得意，乔玥珊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余光看到江耀在那儿低头看腿，乔玥珊想都不想就问：“他好了，你什么时候好？” 一句话，直接戳了江耀的肺管子。 江耀要是知道自己的腿什么时候能好，情绪也就不至于这么不好了。 他回的也冲：“你这么在乎我腿能不能好？” “之前是谁哭着说遗憾没能陪着我重新站起来？” “谁说的就算我腿一辈子不好，也陪我一辈子？” “现在我腿刚出点事儿就后悔了？” 乔玥珊很想怼他一句，说是狗说的。 可这话听着像在骂她自己。 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到底被她给咽了回去。 她声音更尖：“我说的，我说的行了吧，你跟我喊什么喊？” “你现在腿不好我不是正陪着你呢吗？你还想让我怎么陪？我把命赔给你？” 她又不是没为江耀拼过命，江耀心情不好拿她撒什么气。 “我不就是问问你腿怎么样了嘛，秦峥城伤那么重都好起来了，我不也是想关心你吗？” 江耀冷声：“你关心你自己就够了，我不用你关心。” “江耀！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用我关心？你不用我关心用谁关心？” 自从知道自己抢救的时候江耀不想着自己，想着乔若芙，还特意回来找过乔若芙…… 乔玥珊就恶心到想要干呕。 在她看来，乔若芙是贱，狐狸精，勾引别人男人！ 可江耀……也不是什么老实货色！ 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谁在他旁边谁就是蚊子血，谁离开他了，谁就成朱砂痣了。 乔若芙不知道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她就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被江耀给伤得透透的。 她讥讽道：“你不用我关心，是想让乔若芙关心？” “哈。” “你倒是想得美，可惜人家有男人关心了，压根不愿意再关心你了。” 听着这些阴阳怪气，江耀有种熟悉的无力感。 乔玥珊胡搅蛮缠起来……好像他妈。 他摁着眉心，不耐烦道：“你能不能不胡搅蛮缠？” “我们现在说的是腿的事，你往乔若芙身上扯什么？” 乔玥珊冷笑：“心疼了？我说她两句都不行了？” 还说什么现在说的是腿的事，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一听说人家秦峥城腿好了，他就回来黑沉个脸。 这是甩脸色给谁看呢？不就是给她看呢嘛！ 说的是腿的事吗？不是吧！ 是把腿不好这事迁怒到她头上，所以才跟她说话这么冲吧！ 乔玥珊心里跟明镜似的。 “江耀，你少往我头上扣帽子说我胡搅蛮缠，你什么心思我心里有数，少拿我当傻子。” “你不就是觉得她乔若芙命好吗？” “像你妈说的，她乔若芙命里带旺，和谁在一起谁身强体壮，我呸！她乔若芙是人参成精啊？” 学着江老太太的口吻，乔玥珊仿若江老太上身一样语气刻薄粗鄙。 “你妈当时被你大哥接走的时候，嘴里不干不净骂我的那些话，我没聋，我听得清清楚楚！” “说我命里带衰，说我克你，克你们老江家。” “说要不是我你家没有这么多事。” 那死老虔婆恨她恨得要死，她这两天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没少许愿，许愿江家大嫂狠狠虐待那老虔婆！ “江耀，你妈没文化还迷信，我本来以为她说的那些话你不可能听进心里去，可谁知道你还真听进去了。” “所以现在是在这儿给我摆脸色看，埋怨我气走了你的人参精是吧？” “觉得假如乔若芙没和你离婚，你腿早就像秦峥城一样，养好了是吧？” 一句接一句的挖苦，江耀突然就发现他刚才的想法大错特错。 乔玥珊这哪里是胡搅蛮缠，根本就是不讲理！ 不讲理到他连说都懒得再和乔玥珊多说。 “我没这么想过，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扔下这么句话，他转着轮椅离开头也不回。 至于那被遗忘的烧麦……谁爱买谁买去吧。 他没那么大的忍性，吵完架还要颠颠给乔玥珊买烧麦吃去。 他也不是贱的。 乔玥珊在后边喊了他好几声也没把人喊回来。 大概是吵架太耗费精力，气性还没下去呢肚子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打鼓’了。 恨恨地拿起手边的搪瓷杯，用尽力气砸到地上。 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余光看到躲在门口的江大宝和江小宝，乔玥珊尖声喊道：“看什么看，进来！” 俩小的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乔玥珊现在一恨乔若芙离婚了都不消停，二恨江耀对她不好。 把两个大的都恨上了，更别提这两个小的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拿这俩小兔崽子出气好了！ 江小宝不会看人眼色，还以为这是曾经那个对他‘最好’的小姨。 脱了鞋就要上床往乔玥珊身边爬，嘴里还嚷嚷着饿了让小姨给他做好吃的。 却不想话刚说完，人就被乔玥珊一把给推地上去了。 推飞出去了。 乔玥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力气，大概是刚才被气的，攒了一肚子火，连带着力气都比平时大了不少。 不过该说不说，推这小兔崽子可比砸搪瓷杯爽多了。 一把下去，她心情都好了不少。 看了眼在地上摔了几滚，明显摔懵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江小宝。 乔玥珊眼神嫌弃：“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上床，自己身上多脏不知道吗？脏孩子。” 江大宝愣愣地看向弟弟，又愣愣地看向乔玥珊，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小姨……你打小宝？” 第103章 那可是他们求来的好后妈 江耀回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自己小儿子坐在门口哭得惨烈的一幕。 小儿子爱告状，这一点他了解。 本来以为又是要告乔若芙的状，这是他小儿子最常干的事，却不想等问清楚之后，江耀人都懵了。 什么叫乔玥珊把小儿子打了？ 到底是他疯了，所以听到这么离谱的消息。 还是乔玥珊疯了就因为那么点事，因为孩子饿了要东西吃就打孩子？ …… 次日。 乔若芙中午从轧钢厂回来，刚把打回来的食堂饭放到锅里蒸上，李桂芝就一脸八卦的上了门。 “我就看刚才回来的像你，这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乔若芙：“我这不是忙活忘了嘛，俩孩子今天归他们爸管，我这拎着饭盒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 “想起来的时候都要走到家了，就想着回都回来了，再折腾回去菜都凉透了，不如自己在家热一热对付一口。” 听她这么说，李桂芝眼神羡慕：“你这日子过得真好。” “你和秦团长结婚之前，那些人还酸唧唧的说秦团长娶你是想让你给他两个孩子当免费老妈子。” “现在再看，一个个的都在那儿自打嘴巴呢。” 谁家免费老妈子日子能过得这么悠闲？ 秦峥城站不起来的时候，是，乔若芙对孩子的照顾更多一些。 可这秦峥城刚能站起来，立马就把照顾孩子的责任揽他自己身上了。 也别说什么本来就是他的孩子，他照顾是应该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有多少人二婚之后，把人给娶回家了，就开始理所当然的让新媳妇照顾公婆，还把和前妻留下的孩子丢给新媳妇照顾。 这样的事太多了，没谁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乔若芙和秦峥城结婚之后，日子过得这么顺，才会惹那么多人眼红。 因为在秦家这里，大家司空见惯的，对于女人，对于后妈这个角色的压迫是不存在的。 秦峥城是真的没有一点把乔若芙当保姆使唤的意思。 相反。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秦峥城个大团长身上伤还没养好呢，就已经开始体谅乔若芙这个后娶的老婆了。 这让太多一婚日子过得都不怎么幸福的人，每每看到，都要酸得眼红冒泡。 一婚不幸福的尚且嫉妒成这样，更别提同样是给人当后妈的了。 一想到乔若芙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怕是妒忌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里的后妈，李桂芝当然特指的是乔玥珊。 她啧啧两声：“同样是给人当后妈，你这边优哉游哉，你继妹那边可就是水深火热了。” “不过她是该的，没人同情她。” 帮着乔若芙把热好的菜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李桂芝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坐到乔若芙对面就开始跟乔若芙八卦。 “你听说没，昨个儿江家吵得房顶都要掀了。” 乔若芙没想到自己回家吃个午饭，还能配上一口热乎瓜。 给李桂芝递了双筷子后她用眼神示意对方细说。 李桂芝：“听说是乔玥珊把江小宝给打了。” 和乔若芙接触的时间长了，李桂芝也知道自己这好闺蜜对那两个亲生孩子是什么态度了。 她不怕自己多嘴多舌乔若芙会介意会多想。 乔若芙不是那样的人。 对面。 乔若芙吃饭的动作不停，像是在听别人的热闹，且热闹的主角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纯吃瓜群众。 她惊讶：“怎么打的？乔玥珊不是都卧床了吗？都那样了还能打孩子呢？” 挺能折腾啊！ 李桂芝撇嘴：“说得就是啊，她是真厉害。” “我都怀疑她病是装的，要不然哪来那么大牛劲儿，说都把江小宝给打飞了。” “听说是因为和江耀吵了一架，心里有气就拿继子撒气。” “不仅不给继子饭吃，还嫌继子身上脏，不让继子上床。” “打可狠了，江大宝说他弟弟被打之后哭都忘哭了。” “这小孩儿被打之后哭都想不起来哭，可不就是被惊着了嘛，吓丢魂儿了。” 听到这儿，乔若芙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李桂芝莫名：“你笑啥呢？” 乔若芙摇摇头：“没笑你，但你说的也不全对。” “江小宝可没那么容易吓丢魂，他啊，八成是没想到对他那么‘好’的乔玥珊会打他，所以反应不过来了。” 多新鲜啊，一个一直以来都对自己予取予求的人，捧着自己、哄着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翻了脸。 不仅不再态度温和的对自己了，竟然还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动手打自己了。 换她是江小宝她也得懵啊。 乔若芙：“那孩子是被乔玥珊骗太久了，真以为乔玥珊爱他爱得不行。” “所以现在乔玥珊一没耐心惯着他了，他人也就反应不过来，傻了。” 李桂芝听完之后觉得有理，叹了口气：“那要是这样就‘傻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虽然江家一直捂着，可咱当邻居的谁不知道乔玥珊肚子里有孩子了。” “她都有孩子了，还哄着大宝小宝干什么，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小哥俩在她眼里和眼中钉也没什么两样了。” “不定要被怎么磋磨呢。” 乔若芙神情无波无澜：“那也是他们求来的。” 无论是梦里的那一辈子，还是这辈子离婚之前。 江大宝和江小宝都求着乔玥珊给他们当妈。 乔若芙这辈子都忘不掉在梦里她死后，那两个白眼狼恨不得立马给她烧了。 然后转头赶紧大操大办江耀和乔玥珊的晚年婚礼。 那婚礼上每一个用心的细节，扎在她心里，都是一把刀子。 直把她整个灵魂都扎得支离破碎。 尤其婚礼上俩白眼狼还在那儿讲话，说心疼自己爸爸和乔姨相爱却不能相守，错过大半辈子。 这样的话从自己亲生儿子嘴里说出来，乔若芙差一点都要被气到‘灰飞烟灭’了。 她狠狠咽下去一大口饭，面无表情的说。 “外人觉得他们可怜，说不定他们小哥俩还乐在其中呢，毕竟是求来的后妈，求仁得仁。” “再说了，江耀也不是死的，那到底是他亲儿子，还能不护着？” 李桂芝却是笑得嘲讽：“小乔，你是不是忘了有句话叫——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第104章 软柿子接班人 乔若芙听话听音：“你的意思是……江耀没护着孩子？” “没有。”李桂芝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以前江小宝告你的状，江耀都会给他儿子出气，各种找你的不痛快，我们这些做邻居的都知道。” “可这回他小儿子都被打了，他愣是没拿乔玥珊怎么样。” “就只是回去吵了几句，吵得挺厉害，房顶都要掀开了，然后就没然后了。” 没有追究，也没和乔玥珊闹离婚啥的。 就那么吵了一阵子，过了一夜，到今天事儿就翻篇了。 李桂芝朝前头二进院江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不，今天乔玥珊还是没给俩孩子做饭，江耀也没说什么，从外边买的吃的回来。” “所以啊，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江小宝指望他爸给他出气……啧……难咯。” 可以说四合院里有不少人，也和李桂芝是同样的看法。 一个个关起门来都感慨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说以后江家两个小的，和没爹没娘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都是各家大人私底下说的话，谁都知道这样的话不能拿到江家人面前说。 再没眼力见的人都办不出这事。 可大人有眼力见，孩子没有啊。 在家里听了一耳朵之后，四合院里的熊孩子们可算找到新的欺负对象了。 就像以前笑话秦浩和秦芷兄妹俩没爹没妈是野孩子一样。 现在他们嘲笑的对象变成了江大宝和江小宝。 谁都知道江小宝被后妈打了，他爸不管他。 此事一出，在这群熊孩子们的心里，江家兄弟俩直接一跃成了这四合院里最好欺负的软柿子！ 就像曾经的软柿子——秦浩和秦芷。 那兄妹俩没家里人护着的时候，不也是这群熊孩子们的欺负对象？ 可人家爸没死，人家爸回来了，他们自然不敢再欺负秦家兄妹，也不敢再拿人家当软柿子捏。 熊孩子们正觉得无聊呢，没想到新的软柿子竟然说来就来了！ 有了心照不宣的欺负对象，一群孩子跟猴子似的，锁定目标，奔着江家兄弟俩就去了。 把人围住之后就开始逼着江家兄弟趴地上学狗叫。 江大宝浑身僵硬脸憋得通红，冷风刮过漏在外边的脚趾忍不住蜷缩。 有熊孩子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他的窘迫，故意起哄问：“江大宝你怎么不穿棉鞋啊？前些年入冬你不是第一个穿棉鞋的吗？” “对啊，你新衣服呢？你妈怎么不给你做新衣服了？” 熊孩子们一唱一和，他们是年纪小，可不是记性不好。 往年他们最是眼馋江大宝有干净没补丁的衣服穿。 还羡慕江大宝刚一入冬就能穿上棉鞋。 那个时候江大宝多得意啊。 再看现在……跟要饭的似的。 一群孩子心里痛快，唧唧喳喳：“啊对，你现在是在后妈手底下讨饭，你后妈怎么不给你做新衣服啊？” “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说你后妈对你好吗？” 正嘲笑着，那边江小宝肚子突然很大声的响了一下。 周遭一阵安静过后，笑声像是开了闸，此起彼伏。 “诶你们听到没，好大的雷声！” “是啊，打雷了，哈哈哈……比打雷都响！” 孩子群里就属大胖笑得声音最大。 大胖指着江小宝说：“你不是说你家里天天吃肉吗？你后妈不是天天给你做肉吃，你就认那一个妈吗？” “这怎么肚子叫唤得这么响？你那唯一的妈不给你做肉了？” 他被乔若芙警告过，不敢再招惹乔若芙，可没大没小说说乔玥珊却是没在怕的。 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随手扔到距离江小宝不远的地方。 大胖说：“喏，你要是跪下爬过去用嘴把糖叼起来，那糖就给你吃，不仅给你吃糖，我还回去给你拿饼子吃。” 捂着肚子，江小宝一开始没被一块儿糖打动。 可听到还有饼子吃，他小脸上忍不住泛起纠结。 江大宝察觉到弟弟态度的松动，回头直接给了弟弟一拳头。 “哥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个没出息的！为了一块儿饼你要学狗？” “我饿！” “你饿你跟爸说！” 兄弟俩吵架，旁边人起哄，大胖烦江大宝坏事，弯腰捡起一块儿小石头就往江大宝身上打。 “你爸都不管你们了，没人要了都，江大宝你还牛气什么呢……” “对啊，我奶都说了，以后等你们后妈把孩子生下来，你们哥俩就得被赶到街上要饭去了！” “大胖好心给你弟弟一口吃的，你还不领情，活该你爸妈不要你。” “哦哦，没人要，以后你俩也是小野种。” 被七嘴八舌的笑话，江小宝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从前他也是这群讨人厌的熊孩子里的一员，他能附和着说出更难听的话。 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好玩。 可现在被所有人笑话的人变成了他自己，他突然就觉得不好玩了。 一点儿也不好玩！ 把嘴一瘪，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张嘴喊道：“你们瞎说！你们才没人要，才是野孩子！” 他只是喊，那边江大宝已经是忍无可忍冲过去和大胖打起来了。 很快，在泥泞的地上一群孩子打得不可开交。 一开始还是江大宝凭着一口气压着大胖打。 到了后来，却是一群孩子围殴江家兄弟俩。 秦峥城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看到秦峥城，一群熊孩子吓得嗷嗷乱叫着跑没了影儿。 不去管跑了的孩子，他示意身后跟着的警卫员过去看看地上的江大宝和江小宝…… 秦浩却是突然出了声：“警卫员叔叔别去！” 接收到父亲和警卫员叔叔疑惑的眼神，小小的孩子执拗的重复：“别去。”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善良，可他就是不想管江大宝和江小宝。 秦芷小姑娘歪歪头，机灵的替自己哥哥解了围。 “爸爸，不用管，让他们躺一会儿就好了。” “我和哥哥以前就是这样哒，被江小宝带着人欺负了，我们在地上躺一会儿就好啦！” 秦峥城：“……？！” …… 这天晚上，一群熊孩子在家里被家长打得死去活来。 本来心虚，以为是白天他们欺负江家兄弟的事儿被江家长辈找上门了，这才挨了这么狠的一顿打。 可被打完才知道。 竟然是因为他们以前欺负过秦家兄妹。 好嘛。 原来做了坏事是真的会有报应的，这报应还能跟他们这么久。 他们要是早知道秦家兄妹这么记仇，秦家长辈这么能为孩子出头，害他们时不时就要挨一顿打…… 要是早知道会被报应成这样！他们当初打死都不会欺负秦家兄妹俩啊！ 不过这么一比，江家兄弟确实是软柿子啊，都没有长辈给他们出头的。 第105章 我没想过继啊! 这一晚，在一片鬼哭狼嚎中，秦家仍旧其乐融融。 秦峥城连干了三碗饭，深藏功与名。 而江家。 江大宝和江小宝却是从这天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 面对乔玥珊的颐指气使，兄弟俩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麻木听从。 有时候连江耀这个当爹的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可心疼过后，一想到要是给两个儿子出头……乔玥珊就又会哭天抢地的胡搅蛮缠，闹得厉害了还要寻死觅活…… 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会出现的麻烦，他就没了找事的力气。 只能自我安慰说这样其实也挺好。 他欠乔玥珊的，乔玥珊又怀着孕，两个儿子就当是体谅一下他这个父亲的难处，先让一让乔玥珊这个后妈。 反正大儿子懂事，总会理解他。 至于小儿子……小儿子不懂事的话，打一顿也就懂事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江耀天真的以为这个家靠着两个孩子和他的妥协，能短暂的和平下来。 至少在乔玥珊生产之前不会再闹出什么让人心烦的事。 却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看向他的眼神里……怨恨越来越深…… …… 有句话说得很应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江家日子终于踏上正轨，孩子不哭了，大人也不吵了的时候。 事发突然——乔玥珊流产了。 这一次流产是彻彻底底救不回来的那种，孩子没保住，大人也伤得不轻。 乔若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给李桂芝把脉。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李桂芝却是惊得手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抬眼，乔若芙不解：“乔玥珊流产了你缩什么？” 跑过来告诉她们这个消息的马大姐也在旁边跟着打趣。 “对啊桂芝，乔玥珊流产你这么大反应干啥？也不是你给她害流产的。” “不是。”李桂芝老脸一红，“我这不是正让小乔帮我看我还能不能生嘛，正等结果呢，谁知道乔玥珊那边出事了。” “还是出的这样子的事，我这不是觉得兆头不好嘛。” “没什么兆头不兆头的。”扣住对方手腕，乔若芙很是淡定，“你身体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别自己吓唬自己。” 这还扯上迷信了，哪那么离谱。 李桂芝紧张的额头全是汗：“我身体真没那么坏？” “没有，所以别多想，乔玥珊的晦气带不到你身上。” 被戳中小心思，李桂芝嘿嘿一笑：“那我怎么一直怀不上孩子？” 说起这个，她笑容收敛，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其实也不是怀不上，以前怀过一次，没保住。” 她的事不是秘密，马大姐心疼的顺了顺她的背。 乔若芙闻言，眉心微蹙：“脉见沉紧，紧绷有力……” 马大姐不明白中医，但听乔若芙这么说，脸上倏的一喜：“这不身体挺好嘛！” “小乔是不是说桂枝身体倍儿棒，脉跳的都有劲儿？” 乔若芙无奈：“不是，我的意思是桂枝姐这是很典型的紧脉。” “用大白话解释就是体寒，身体在和寒邪做对抗，所以脉来紧绷，但不至于坏到桂枝姐说的那个地步。” “身体要是真差到那个地步，也就没力气和寒邪做对抗了，还能对抗，可见还是有些底子在的。” 她问李桂芝：“是不是小腹偶尔会疼？怕冷，夏天也手脚冰凉？” 李桂芝疯狂点头。 “成，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给你开个方子，桂枝姐你照方子抓药，一天喝两剂，先调养着，不是什么大事。” 她算了算：“大概喝个小半年寒邪就能消得差不多了。” 见李桂芝表情复杂，乔若芙解释道。 “别看小半年的时间不算短，可你这么多年也没注意调养，能用几个月的时间调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李桂芝紧忙摆手：“我不是觉得时间长，不是不信你，我是……太惊讶了。” “也不是惊讶……怎么说呢，我有点说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有点想哭。” “我以为我这破身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身体不好活不长，要孩子更是别想，可谁知道……” 谁知道原来她的身体竟然这么快就能治好，不需要十好几年，只用小半年就行。 还有孩子…… 她鼻子发酸：“我这辈子竟然还能再要孩子？”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子女缘分了。” “怎么会没有。”乔若芙不理解，“你怎么会这么想？” 哪怕流过产李桂芝也不至于悲观到这种地步啊。 “你身体没差到那个份上，自己应该是可以感觉到的，怎么这么丧气？” 捂住脸，李桂芝是真的心情复杂。 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身体能被调养好这个事实，她激动得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所有人都说我有问题……说我身体不争气……” “小乔你不懂，太多人笑话姐了，就是一个正常人被笑话十年都得被逼疯啊！” 她哽咽着看了眼自己家的方向：“你们知道我最近领回来一个孩子吧？” “有人笑话我说是想要孩子想疯了，开始迷信上了，想养个孩子好给我自己带个孩子来。” 不是有那么个说法嘛—— 想要孩子却要不上的人可以先领养一个孩子，有的孩子有福气，就能带着弟弟妹妹来。 要不上孩子的人就有几率怀上孩子。 这是迷信，周围邻居最近没少在背地里笑话她李桂芝也讲究上迷信了。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啊！ 李桂芝眼眶发热：“我没想过领养孩子，更别提迷信的用孩子带孩子了。” 她是喜欢孩子，可她一直都是最理智的，从来也没想过要领养别人的孩子。 “是我婆家那边，他们非要让我过继我男人大哥家的孩子，我不愿意，我婆婆就又哭又闹，说我要给我男人绝后。” “我公公也发脾气摔东西，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同意我男人娶我进门。” “说有我这样的儿媳妇他们老两口在亲戚中间都抬不起头，所有亲戚都说他们儿子娶了个不会生崽的母老虎。” “被我这个母老虎克得要断子绝孙，死后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她是实在禁不住这一场场的羞辱和闹腾了。 这才忍着委屈把婆家人想让她过继的孩子给领回来了。 只是领回来了。 至于过不过继，她还死咬着没松口呢。 可她婆家人却以为过继的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这段时间她男人大哥大嫂没少在她家打秋风，就像早早预定好她家的家底以后都归他们孩子了一样。 让人恶心。 第106章 她不是罪人了! 马大姐听得唏嘘：“我说你那么喜欢孩子的一个人，怎么家里来了小孩儿你态度不冷不热的。” 李桂芝满脸苦涩：“别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她的理智告诉她，大人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孩子身上。 孩子不懂事，是无辜的。 可看着那被亲爸亲妈教唆得成天想偷她家东西往回拿的侄子，她是真烦的恨不得把孩子撵回去。 又不能撵。 因为想也知道一旦她把孩子赶回去了，她公公婆婆又会闹腾成什么样。 马大姐看不下去：“你家长贵就不管管？那是他爸妈哥嫂，他管不了？” “没法管。”李桂芝只觉得一言难尽，“他回去跟他爸妈说，结果被他爸妈气得心脏病都犯了。” “请了好几天假，住了几天院，这才出院。” “家这边他哥嫂打着看孩子的旗号过来打秋风的事他还不知道呢，我也不敢和他说，就怕把他给气死。” 要是把于长贵气死了，她那对儿好公婆更有话说了。 能把‘克夫’这俩字刻她脑门上。 李桂芝无数次在心里感慨，人活着怎么就这么累呢。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怎么选都是错，自己都会后悔。 又有苦说不出，没法向自己丈夫诉苦，她怕变成寡妇。 乔若芙把开完的方子递给她，突然问了她一个让她惊得坐不住的问题—— “桂枝姐，你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就没怀疑过是姐夫身体有问题？” 马大姐：“……！” 李桂芝：“……！” 李桂芝震惊过后站起来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能够，你别逗姐。” “你姐夫……”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满脸通红，“你姐夫还是挺顶用的。” 领会到她话里的深意后，这下子无语的变成了乔若芙。 乔若芙干咳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顶不顶用和能不能生孩子是两码事。” “有些人身体素质看起来不错，但……” 屏蔽词到了嘴边，被她硬生生憋住了！ 她换了个更能让李桂芝理解的说法：“我打个糙点的比方啊。” “就像咱们下地种地，地可能贫瘠一点，但不至于种不出东西。” “什么情况才会种不出东西呢？” 马大姐顺着她的话举手抢答：“种子不行！是坏种！” “对。”给出了肯定回答，乔若芙对马大姐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就是这个道理。” “桂枝姐你以前不是没怀过孕。” “你是怀上过但是没保住，这就代表你的生育能力其实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不至于像你想的那样，身体差到无法生育。” “你不是习惯性流产，只是身体内里偏寒，这样的体质调养一下就能有明显好转。” “所以你没问题，最大概率就是姐夫有问题，像马大姐说的，种子是坏的，就是勉强发了芽也没法长成。” “不、不能够吧……”李桂芝一开始还觉得乔若芙说的是无稽之谈。 她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她身体不好，所以怀上了也保不住，怎么会是她丈夫的问题？ 可现在听完之后，她忽然就迟疑了。 有点……道理啊！ 不对。 乔若芙是医生，这就表示很有道理啊！ 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在此之前肯定是想都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可能。 想到她这么多年受到的嘲笑，乔若芙眼神心疼。 这种事要是放在后世，其实是挺普遍的一件事。 不罕见。 后世夫妻俩如果去医院检查不孕不育，基本上都是两个人一起做检查，从两个人身上找问题。 可在这个年代不一样。 夫妻之间没有孩子，承受更大压力和指责的一定是女方。 李桂芝的人生就是很鲜明的例子。 乔若芙：“改天姐夫要是有空，让姐夫过来看看吧。” “要是不信任我，就去轧钢厂医务室找马老，总能找到问题。” 在乔若芙看来，想要孩子，这是夫妻两个人的事。 李桂芝和于长贵夫妻俩之所以这么多年都要不上孩子，李桂芝身体里有寒症是一方面，于长贵那边肯定也占很大问题。 不然不会这么难。 李桂芝身体再不好，也绝对没严重到这么多年都不孕不育，怀上还留不住的地步。 听她说得这么笃定，李桂芝整个人眼神都发直。 好像有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在她面前被缓缓打开。 本来逼仄到透不过气的人生忽然就被灌进好多新鲜空气。 她好像……终于可以挺直腰板喘口气了。 原来……男的也会有问题吗？ 原来这么多年没有孩子……问题并不是单出在她一个人身上吗？ 这么多年，哪怕于长贵没有站在他爸妈那边埋怨她，可她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烦躁。 她甚至不敢深想丈夫的烦躁背后有没有后悔——后悔和她结婚。 再加上前阵子对方又被家里人气到住院，她就更不敢和他说家里最近发生的事。 本来因为孩子的事她就心虚气短，哪里还有脸火上浇油的告状。 日子这么憋憋屈屈的过，一天比一天让人窒息。 李桂芝看着像没事人似的，实际上夜深人静她甚至都有过想死的念头。 活着太累了。 婆家人对她极尽羞辱，娘家人也只会劝她忍一忍。 说她不能生本来就矮人家一头，气性就不要那么大。 没有人理解她。 就连婆家人逼着她过继，她回娘家诉苦，娘家人也只会犹犹豫豫的说实在不行过继就过继吧。 李桂芝都不懂她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能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 她只是没能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在婆家人和娘家人的心里她好像就成了罪人了。 天知道她刚才听到乔若芙说她的身体能调养好，能要孩子的时候，心情有多激动。 喜欢孩子，终于能有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原因。 另外的原因则是……她终于不用再当罪人了。 李桂芝以为这就很了不得了，算是把她整个人生都点亮了。 却不想她的人生还能更‘亮’！ 她的腰杆子竟然能直起来！ 拉住乔若芙的手，李桂芝一遍遍不敢置信的重复的问。 “真的？小乔你没骗姐，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安慰姐？” 第107章 真正火气大的，另有其人 “不是。”乔若芙很笃定。 “桂枝姐你尽管去和姐夫说，姐夫要是不信，要是觉得我们是一伙儿的，我在编瞎话。” “你就带他去找马老看病。” “要是对马老也不信任，听我的，你们去省里的大医院，肯定能检查明白，我可以为我说的这些话负责。” 她都这么说了李桂芝还有什么可不信的。 眼泪顺着脸颊流，她喜极而泣：“不用你负责，你负什么责。” “我找你看病，你都不管我要钱呢我还要你对我负上责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姐不是不相信你，姐就是高兴！” “你别看我这一天嘻嘻哈哈的，实际上……” 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把脸，有些孩子气的说：“实际上我这日子过的，想死的心都有。” 马大姐在旁边傻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乔若芙却从她眼里看到了深切的悲伤和认真。 李桂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阳光型抑郁症，这几个字突然出现在乔若芙的脑海里。 她就说好好一个人被这么折磨打击了十年，怎么可能真的不往心里去。 性格怎么可能还是开朗的、爱笑的。 果然，李桂芝的心是生了病的。 反手抓住李桂芝，乔若芙后怕得不行。 太险了。 她都不敢想假如自己今天没给李桂芝看病，没和李桂芝说这些话。 那李桂芝在婆家人的一再逼迫下，越来越钻牛角尖，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梦里她没有梦到李桂芝的结局。 可想到自己梦里终其一生都没再见过李桂芝，甚至没有听说有过李桂芝这么一号人…… 打了个哆嗦，乔若芙不敢再继续深想。 她攥着李桂芝的手，直视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桂枝姐，相信我，我可以让你有孩子，你想要几个孩子就能有几个孩子。” 她不是催生，也不是满脑子都是生孩子。 而是对于李桂芝，对于这样一个因为没有孩子而做困兽之斗，焦虑了这么多年的人来说。 这是最有效的开导和安慰。 这个时候，只有最没有眼力见的人才会安慰李桂芝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人生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美好。 鸡汤很好，可对于李桂芝来说，这样的鸡汤约等于嘲讽。 只有最能解决她当下困境，最能让她看到希望的安慰才是安慰。 所以听到乔若芙这么说，李桂芝边哭边笑，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连连点头。 乔若芙：“未来可期。” 李桂芝努力平复着情绪，很认真的复述道：“对，你说得对，未来可期！” 这边气氛正热络，院子里，不速之客再一次不打招呼的来了。 看见那两道熟悉身影，马大姐以前不知道内情，没觉得有什么。 顶多会和人嘀咕一句，说于长贵哥嫂来串门来的还挺勤。 再多的就没了，于家的事和她也不挨着。 可现在听李桂芝说完这俩人经常过来的内情后，马大姐拳头都痒痒！ “你男人大哥大嫂又来了，用不用我出面帮你把人给撵走？” 看了眼窗外，李桂芝脸上笑容一僵，她摇头：“撵不走，家里留着的那个孩子等一会就能把门给打开。” 她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现在的情况打一个成语，你们猜猜是什么？” 乔若芙和马大姐都没说话。 李桂芝自顾自揭晓答案：“引狼入室！哈哈哈，形象不形象。” 见两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心疼，她洒脱地摆摆手。 这回是真洒脱，和以前那种故作洒脱完全不同。 最起码未来可期了，她也就有面对这些麻烦的心力了。 “别这么看着我，没事的。” “以前我是懒得和她们计较，计较来计较去也没个结果。” 她自嘲：“谁让我生不了孩子呢，家里但凡是个能做主的都不向着我，吵得多了于长贵就劝我退一步。” 关键她自己也气虚。 不过好在所有的憋屈都到今天为止了，问题既然不全出在她身上，她还退什么？ 还让什么？ 这么多年受的气，她要是不还回去都不叫李桂芝！ 把脸擦干净，李桂芝眼神一厉：“现在我都未来可期了，他们想抢我孩子东西，看我不把他们脑瓜子给拧下来的！” 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了，是给他们于家孙子挣家底的工具了？ 拖家带口吃着她的，喝着她的，穿着她的衣服拿着她的东西。 占完她便宜还要用施舍的语气说她要是对侄子好，以后让侄子给她养老。 她可呸吧！ 她差这么个小兔崽子给她养老？ 她李桂芝能生！ 撸起袖子就往外走，马大姐一看她这架势被吓了一跳。 “小乔，咱们用不用跟上去看看啊，不能出什么事吧？” 这么多年压抑的情绪一朝要被放出来，马大姐都怕李桂芝情绪上头动刀子。 乔若芙赶紧穿外套：“走，马大姐咱赶紧过去看看，等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了，桂枝姐一打二再吃亏了。” “咱赶紧跟过去，还能帮帮忙。” 马大姐：“……？？？” 不是，她就是怕出事才要跟过去，是怕出事，不是奔着出事去的啊！ 这怎么还成打群架预备役了？ 现在这年轻媳妇火气都这么大吗？ …… 马大姐是看乔若芙跃跃欲试的想打架，觉得这就是火气大。 殊不知纵观整个四合院，此时此刻真正火气大的新媳妇……还在医院躺着呢！ 正是孩子没了的乔玥珊！ 被抢救过来后，乔玥珊没疯，但也和疯了差不多了。 她的孩子——那个来的时候让她欣喜若狂，上次喝酒想送走却没送走，让她心生埋怨的……她的宝贝孩子。 竟然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她现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好像孩子调皮，永远都在出乎她这个做母亲的意料。 来的突然，留下的顽强，走得……也这么让她毫无准备。 乔玥珊曾经以为自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可当她被抢救回来，躺在病床上，手抚上肚子的那一刻。 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永永远远的离开了。 悲伤……突如其来且强烈到不能自抑。 这是她的孩子啊，她第一个孩子啊！ 她以为自己不喜欢，可怎么可能不喜欢？ 环顾四周，她问旁边床的家属：“我丈夫呢？” 话问出口，她在心里不无讽刺的想——难不成又去找乔若芙了？ 第108章 江家兄弟的快乐，喜大普奔，野种没了 旁边床的家属是个挺爱打听事儿的老太太。 早就打听出来乔玥珊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被乔玥珊一脸虚弱的问到头上。 她知无不言：“你男人好像是去看他老娘了。” “他老娘说是在左边走廊的病房里住院呢，他就过去了。” “临走之前还托我照顾你，说等你醒了他要是没赶回来，托我给你喂点水啥的。” 听到江耀去找江老太了，乔玥珊眼神沉了沉。 那个老虔婆竟然又回来住院了？ 所以这是和她别苗头呢？ 她出院，老虔婆也出院，她住院，老虔婆紧跟着也住上院了。 这是生怕她霸占了她的宝贝儿子？ 个老不死的！ 心里憋着一口气，乔玥珊问旁边的家属老太太：“大娘，你那边有轮椅吗？” “有是有，不过姑娘你想干啥啊？” 磨着后槽牙，乔玥珊眼神发狠：“我去看看我婆婆！” 话落，顿时接收到不少人看向她的——心疼中又带着感慨的眼神。 旁边的家属老太太羡慕道：“我儿媳要是也跟你一样孝顺就好了。” 这得朝哪个方向拜，才能拜回来一个这么孝顺的儿媳妇啊？！ 自己才刚醒多长时间啊，一听说婆婆住院了，连自己个儿的身体都不顾了也要去探望婆婆。 简直闻者心疼，见者泪目。 她劝乔玥珊：“你先顾着点你的身体，你婆婆那边不是有你男人照顾呢嘛。” “不行。”乔玥珊坚持，“我一定要去看看我的‘好’婆婆。” 她倒是要看看那老虔婆这回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她都这样了，就不信那老虔婆还有脸劝江耀和她离婚。 她就是再‘克’他们，他们也得受着！ 这是江耀欠她的！ …… “你欠她什么欠她！” 同一时间。 在另一间病房。 江老太太倒是和儿媳妇乔玥珊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不过乔玥珊想的是江耀欠她，而江老太太则是……不承认这话！ “什么欠不欠的，她一个农村丫头，能嫁给你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是她妈张秋来烧高香求来的了。” “能给你生孩子是她的福分，孩子保不住是她没能耐，她命不好把孩子给克没了！” 江老太很有自己的道理：“我就说她长得一脸刻薄相，尖嘴猴腮身上还没二两肉，一看就是没福气的。” “保不住孩子有什么可稀奇的？她能保住才奇了怪了！” 江耀头疼：“妈，我以为你在大哥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再怎么说也能讲点道理……” 毕竟在他看来，他大哥还是很讲理的。 有他大哥在旁边开导，他老娘总不会还像一开始瘫痪的时候，那么钻牛角尖。 可现在现实告诉他，他老娘不仅没被开导明白，反倒更不讲道理了。 这让他怎么和她沟通？ “妈，乔玥珊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你再骂那是野种，那也是我的孩子。” “本来她身体不好就是我害的，是我让她怀着孕使劲喝酒导致的这一胎怀相不好。” “现在孩子到底没留住，我心情也不好。” “所以妈你嘴上就积点德吧，哪怕是照顾一下你儿子我的心情呢？” 再偏心，也拿他当个人吧。 现在不单单是乔玥珊孩子没了，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也没了啊！ 看他一脸的沧桑，江老太太瘪了瘪嘴，不服不忿。 旁边病床上，江大宝和江小宝被这母子俩吵醒，俩孩子揉着眼睛从被窝里钻出来。 等意识清醒，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旁边又有谁后。 江小宝兴奋的喊了声：“奶！” “诶，我乖孙醒了？” 江老太一改刚才的刻薄态度，朝着两个孩子咧开嘴露出缺牙的笑。 看起来倒像是个慈祥的长辈。 俩孩子是在睡梦中被江耀托人给送过来的。 江小宝清醒过后第一声喊的是‘奶’。 而江大宝，在确认屋里没有乔玥珊后，第一句话说的却是—— “奶，后妈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吗？” 此话一出，江老太脸上的笑扯得更大了。 但和她完全相反的……是江耀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色！ 知子莫若父。 就凭这一句话，江耀就敏锐察觉出了不对。 察觉出了，却一点不敢深想。 他问：“大宝，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我就是问后妈身体怎么样。”对上父亲阴沉的脸，江大宝脑子转得飞快。 可还是那句话——知子莫若父。 江耀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反倒更沉了。 他压低声音再一次问道：“别跟我扯别的，江大宝，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后妈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 “别说你是关心你后妈身体，你后妈出事的时候你和你弟还在那儿睡觉呢！” “你怎么就知道你后妈出事了身体有问题了？” 江大宝被他逼问的态度吓得直往被子里缩。 江老太太看不下去：“你对个孩子耍什么厉害？” “小孩子懂什么？不就是说错一句话，你至于在这儿上纲上线的？” “还是说你是在这儿骂孩子给我看呢？” “妈！”江耀气得手背青筋暴起。 他紧紧抓着轮椅扶手，要不是站不起来，他都能过去拎起大儿子上手打去！ “你没听见刚才大宝说的话？他那话就有问题！” “妈，这是大问题，你别在这儿裹乱好不好？” 江老太满不在乎：“能是什么大问题，你在这儿一惊一乍的，再把孩子吓着。” “大宝不就是问了一句乔玥珊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嘛，多大点事？” “你和他喊什么喊，他还没有那个没了的野种重要？” 数落着儿子，老太太转头笑眯眯看向孙子。 用老年夹子音说：“没了哟，你们后妈肚子里那个小野种没了哟！” 听到准信，江大宝慑于父亲的威势，只敢嘴角翘一翘。 旁边江小宝却是管不了那么多，听到乔玥珊孩子没了，他乐得直接就从病床上蹦起来了！ 一边蹦一边喊：“好啊！野种没了，哈哈哈，没了！” 这一幕明显到哪怕江耀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不对。 江小宝还在欢呼鼓掌，可病房里的气氛……却是愈发的凝滞下来…… 第109章 内情原来是这样 “够了！” 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江耀脸黑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床上蹦蹦跳跳的江小宝终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回过头，被他爸吓得直接一屁股跌坐到病床上。 脑子里回忆起之前他爸打他的时候下手有多重…… 他哆嗦了一下嗷一嗓子喊了出来：“奶！救我！” “爸要为了灾星打我！” 此话一出，江耀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瞳孔幽深得吓人。 他问：“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江小宝不敢看他。 江耀猛地加大音量：“江小宝！说话！” “谁教你管你后妈叫灾星的？谁让你这么喊的？！” 这样质问的话听在江老太的耳朵里，和点她名也没什么两样了。 这不就是说她呢吗？ 心里不痛快，她也拔高嗓门：“你和孩子喊什么喊！你不就是想说小宝这样是我教的吗？” 她狠拍了下床板，咬牙切齿：“对，是我，就是你老娘我教的，你准备拿我怎么地？” 用不着他在这儿指桑骂槐，江老太面对自己二儿子一点儿不带打怵的！ 屋里也没外人，她说话根本就不用有什么顾忌。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想知道的？” “也别逼你两个儿子了，直接冲我来，你逼问你老娘我来！” “不就是想知道你大儿子是怎么知道的她乔玥珊孩子没了嘛？” “不就是想问你二儿子，是谁教的他骂乔玥珊灾星吗？” 江老太指着自己，理直气壮：“我，都是我教的！” 像是一直不敢深想的事情终于揭开了面纱逼着江耀面对现实。 江耀心里一紧：“妈，你到底教他们什么了？” “我能教他们什么。”江老太哼哼两声，一脸的意味深长，“你这么聪明，你猜不到？” 都到这份上了，她不信她的好二儿一点儿都猜不着。 要是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也当不上国营厂副主任。 自己心里的恐惧被从侧面印证，捂住脸，江耀一瞬间仿佛苍老了不少。 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妈，别告诉我乔玥珊流产的事是你干的？” 江老太撇嘴：“我都这样了，都瘫床上了，哪有能耐让她流产啊。” “我是能去打她还是能去推她啊？” 得到否定回答，江耀提着的心这才稍稍往下放了放。 可还不等他彻底放下，就听他妈话锋一转，用着特别轻松的口吻，笑着说—— “我只不过是让大宝小宝在厨房门口的地上洒了点油，小孩子不小心洒上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她乔玥珊自己走路不长眼，自己命不好摔了一跤把孩子给摔没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嘿嘿一笑，脸上的褶子看起来刻薄又阴毒。 “谁让乔玥珊不给我宝贝孙子做饭吃的？” “那我宝贝孙子们饿了，自己去厨房找吃的，人小手小还不会做饭，把油弄洒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听着这些话，看着自己老娘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江耀浑身发冷。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妈，那也是我的孩子。” 江老太扯了扯面皮，皮笑肉不笑：“我说过，你不缺孩子。” “而且乔玥珊就是个破鞋，谁知道她和多少人睡过，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真不一定。” “你就看她雇二流子来家里，雇得那么顺手，就应该能猜到她背地里不是什么老实人。” “我帮你把那野种弄没，老二，你该谢谢妈。” 她没说的是，即使那孩子真是自己二儿子的。 可就冲着孩子生母是乔玥珊，孩子姥姥是张秋来。 她就不可能认那个孩子是自己孙子或是孙女。 在她这儿，那个孩子只会是野种也只能是野种。 她不可能让乔玥珊和张秋来好过的，这辈子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她就不可能让那两个贱人好过！ 儿子不给她报仇，好在她还有孙子。 江老太慈爱的看着江大宝和江小宝，笑眯眯的说：“多亏了大宝和小宝机灵。” “要不然啊，你这个当爹的还不知道要因为一个野种糊涂成什么样子。” “这段时间大宝和小宝受了多少委屈你心里没数？” “俩孩子和我说的时候我这心啊，疼的不行啊！” “他们家里家外的被欺负的时候，你这个当爹的在哪呢？在干什么呢？” 江老太越说越带个人恩怨，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江耀脸上扔。 嘴里骂道：“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你个没出息的肯定在哄你的小狐狸精呢！” “难不成真像别人说的，你是准备给孩子们找个后娘，你就要当后爹了？！” 江耀不知道他妈是怎么从没理变有理的。 也不知道是从哪句话开始，明明是他妈做了错事，是他孩子没了，说到最后竟还成了他的错？ “妈……” “你别叫我妈，反正我就一句话，我是为了你好，省得你给别人养孩子。” “你要是有气就朝着我撒，反正我这身体也活不长了，少拿孩子出气！”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江耀还能怎么办？ 死死抓着轮椅扶手，一种从未有过的憋闷堵在他心口。 他想发火，可面前人是他妈。 说到底他妈也是在为她自己报仇，他没办法真的拿他妈怎么样。 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一直到江小宝捂着胃喊饿，打着滚说自己饿得胃疼。 江耀才算是彻底认了这件事。 说白了，事已至此，他不认也得认。 一边是一个已经没了的孩子，面都没见，没什么感情。 一边是自己老娘，和两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 这样的两拨人放在天平上让他选，他就是再生气也分得清哪边轻哪边重。 只是…… 江耀冷声警告：“大宝小宝，这件事到此为止，但没有第二次！” “大宝我知道你懂事了，你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别给我装傻。” “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以后你管着点弟弟，别让你们后妈知道这件事，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做的就是对的。” “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所以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我还是那句话，别有第二次……” 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已经没了，江耀总归是不想让两个已经快长成了的儿子真的和自己离心的。 他高抬轻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剩下的话坐在门外的乔玥珊没有再听，也不用再听。 能碰巧听到这些，对她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她脸色惨白，眼睛里却是布满了血丝，一眼看去血红血红的。 吓得推她过来的老太太说话声都有些发抖…… 第110章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嘎嘎乱杀 “姑娘啊，这……这是咋回事啊？” “你男人和婆婆说的……” 乔玥珊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错，他们说的就是我。” 她就是那个‘小狐狸精’。 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江老太嘴里那所谓的‘小野种’。 那两个小畜生受老虔婆指使，弄掉的就是她的孩子！ 小腹拧着劲儿的疼，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把推着她的家属老太太吓了一跳。 “诶呀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大娘，先推我回去再找医生……求你了。” 她是需要医生，可不能在这儿。 她不能让病房里那群畜生知道她听到了他们说的话，更不能让那群畜生对她有防备。 不然……她还怎么给自己可怜的孩子报仇？ 眸光转冷，冷得渗人。 乔玥珊现在满脑子都是江耀把事情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还教两个孩子瞒着她的那些话。 这就是她的好丈夫。 她的好心上人。 她千方百计抢到手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乔玥珊喃喃：“你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 乔玥珊是在沉默中预备让害她孩子的人‘灭亡’。 而远在四合院的李桂芝，则是于长久的沉默中，终于痛痛快快的爆发了一次！ 她到家的时候，于家大哥大嫂果然已经被放进了家门。 站在门外，透过没关的房门。 她第一眼看到的画面就是家里养着的小偷家贼，正把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肉票往她妯娌手里塞。 她妯娌那张肥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合不拢嘴的夸说。 “好孩子，好孩子，真懂事，这么小就会孝敬爹娘了。” 而她男人的大哥，正在那儿翻她床上的褥子角呢。 大概是觉得挺多人家都把钱藏在褥子底下，她家也不能例外。 所以这是吭哧吭哧地翻她家钱呢！ 谁看这场景不来气？ 李桂芝抱着胳膊，冷笑出声：“大哥这是找什么呢？” 没想到她能回来这么快，不过就算李桂芝回来得这么快，对于于家老大夫妻俩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惊慌的‘大事’。 夫妻俩的心态都稳得不行，面上一点都没有身为不速之客被抓包的尴尬。 乔若芙跟过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于家大嫂一边镇定自若的把肉票揣衣服兜里。 一边笑着和李桂芝打招呼。 嘴上还一派自然的说着：“弟媳回来啦？” 滚刀肉得不行。 乔若芙眉头无意识锁紧，她都不敢想这样的人如果是自己亲戚且一直这么折磨自己。 她的日子得过成什么样。 得憋屈成什么样。 李桂芝又是一声冷笑：“不回来也不行啊，家里都进家贼了。” “不赶紧回来看着点，我怕等晚上回家之后我好好一个家就剩下大梁了。” 这还是她这几年第一次和于家大哥大嫂说话这么难听。 于家老大夫妻俩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李桂芝这是吃错药了？ 于家大哥于长富干脆就把这句话给问出来了：“弟媳，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一个当大伯子的这么和自己弟媳说话，可见在他心里对李桂芝没有半分尊重。 李桂芝气极反笑：“我吃什么药？我又不像某些人分不清这是在自己家还是在别人家。” “偷别人家东西脸不红气不喘的，比从自己家里拿东西都顺手。” “这样的精神病都没吃药，我好好在自己家待着，我吃什么药？” 又是一场夫妻对视，于家大嫂张巧英眯起眼睛：“哟，弟媳这是变着法的骂我们呢？” “行啊，把我和你大哥说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怎么说咱弟媳是文化人呢，挖苦起人来都能挖出花来。” 阴阳怪气的说着话，她也冷笑了一声。 “好久没看桂枝这么硬气了，所以这是肚子里有好消息了？情绪振奋上逮谁咬谁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张巧英太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李桂芝会觉得疼了。 而且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往李桂芝心口上扎刀子。 妯娌嘛。 在张巧英看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没李桂芝长得好看，娘家也没李桂芝娘家条件好，更没有李桂芝有文化。 唯一比李桂芝强的，就是她能生而李桂芝不能生这一点了。 也偏偏就是这一点……最有用！ 至少在于家最有用。 因为能生，李桂芝就算方方面面比她强，但在她面前，在婆家，这么多年也没高过她一头。 不仅高不过她，相反，在公婆心里甚至是比她矮一头的！ 且随着她和李桂芝年纪渐大，论起在婆家的地位，两妯娌间的差距也是越来越大。 当然，她张巧英是地位高的那一个。 于家人在一块儿吃饭，饭桌上但凡有肉，她张巧英是能叨肉吃的，没人会说她什么。 可李桂芝却是连夹都不能夹的。 这就是差别！ 以前张巧英还只是暗爽于这样明显的差别，还没这么瞧不起李桂芝，见了面也会好声好气喊一声弟媳。 可自从公公婆婆确认李桂芝这辈子都不能生了，然后商量出的解决办法是要把她的小儿子过继给李桂芝后。 张巧英对李桂芝的态度一下就变了！ 一下就抖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走上人生巅峰了。 什么妯娌不妯娌的，什么地位上的差别，这些通通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李桂芝老了得指望她张巧英的儿子给她养老。 得求着她的怜悯，征求她的同意，才能‘后继有人’。 她张巧英是哪哪都比不上李桂芝，可从今往后就是这个哪哪都比她强的李桂芝，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得跪在地上给她脱鞋洗脚！ 没办法。 谁让李桂芝没能耐，不能生，死了都得指望她儿子给摔盆呢？ 也正是因为仗着这样的想法，张巧英夫妻两个做得是越来越过分。 就差直接拖家带口的搬到弟弟家，等着于长贵和李桂芝给他们一家当牛做马了。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想过继他们孩子的代价。 实在是厌恶张巧英这莫名其妙的高高在上，李桂芝嫌恶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 第111章 我比窦娥都冤啊!我好心人啊! 张巧英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桂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复述道：“我说，滚出去，带着你的男人和孩子，从我家里滚出去。” “听明白没有？耳朵没聋是不是？” 被自己弟媳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不留情面的往外赶，于长富面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李桂芝，我是看在长贵的面子上给你三分好脸，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张巧英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就是，谁知道你今天吃错什么药，咱们可够让着你的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然等长贵回来，闹到最后不好收场的是你自己。” “长贵知道你背地里这么不尊重他哥嫂吗？” 对于这样不痛不痒的威胁，现在的李桂芝完全无所畏惧。 只要不心虚，她怕这夫妻俩个球！ 她微微一笑：“他会知道的，所以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我最后说一遍，再不滚我就亲自‘请’你们出去。” 于长富没想到自己都这么递台阶了，李桂芝还是不要。 他骂了句脏话一脚把旁边的桌子踢翻：“李桂芝你发瘟症了是不是？” “我们过来看看孩子，怎么？还碍了你李桂芝的眼了？！” 话赶话说到这儿，于长富忽地福至心灵。 他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像是看明白了李桂芝现下到底闹的是哪一出。 嘴一歪，他啧啧两声：“我明白了，这是养了我儿子几天就真觉得这是你自己儿子了？” “见不得我们夫妻俩过来看孩子是不是？” 看了自己媳妇一眼，于长富表情嘲讽。 “我倒是听人说过有些人想要孩子但一直要不成，时间长了就精神病了变态了。” “大道上看到别人家孩子就以为是自己的，抱着别人家孩子就要跑。” “弟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病得这么严重呢？” 他想了想：“也不对，以前你就喜欢孩子，一看到别人家孩子就又给糖又给买汽水的。” “那个时候我就说你这样不正常，那也不是自己家孩子，花那钱干什么。” “以前我不理解你，现在理解了，啧，不行，这事我得抽空找长贵谈谈，你这心理变态了啊。” “你才心理变态！我稀得要你儿子？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就是养条狗给我养老送终，我都不养你们儿子！” 李桂芝被对方耍无赖气得眼前发黑，脑袋一阵阵的嗡鸣。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张牙舞爪地冲上去就要和两人撕打在一起。 见状，马大姐一拍大腿：“诶呀我的天啊！这咋还说上就上了？” 旁边乔若芙反应更快一些，没有惊吓也没像马大姐一样措手不及到茫然拍腿。 她二话不说抬脚就冲，阳光下，手里好像有什么银色的尖锐东西一闪而过。 乔若芙：“别打架别打架，诶呀，这位男同志怎么还想对女同志动手呢？这不行啊，太不讲究了。” 伴随着她的‘劝架’声，于长富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得差点失禁。 他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张巧英听见动静急忙松开要去挠李桂芝的手，关切问：“怎么了？长富你别吓我，这是怎么了？” 那边于长富已经疼跪下了。 见她跑过来，乔若芙像是没眼色一样继续拉偏架。 跟着李桂芝就冲了上去。 李桂芝一把薅住张巧英头发，乔若芙就在那儿掠阵：“别打别打，诶呀这打得太激烈了，我这可怎么拉架啊？” “无从下手啊！” 说着，她眼疾手快抓住要抠李桂芝眼珠子的张巧英的手。 嘴里弱声弱气的说着：“可别打着我啊，同志你别怕，我来帮你啊。” 说着话，张巧英只觉自己后背倏的一痛！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后背又痒又麻，连带着胳膊都无力到抬不起来。 她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舌头好像也麻了，大舌头到说不出正常话。 “肿么，肿么……肥四……” 乔若芙唏嘘：“看给这位同志急的，说话都咬舌头了。” “桂枝姐，咱有话好好说，打架不能解决问题，还好你也没真动手，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的，你都没打着人。” “你这亲戚看着就不讲理，没打着也就算了，要是真打出个好歹还挺麻烦。” 说着，她好心去给张巧英顺气。 顺完气，很成功的，又把人给放跪下了。 捂着后脖子，张巧英疼得嗷嗷直叫，乔若芙一脸担心的站在原地，嘴里关切话说个不停，无辜极了。 深藏功与名。 一看就是大好人。 李桂芝：“……” 别以为她没看着，那银针那么老长，刷刷刷的就往于长富夫妻俩后背上扎啊。 一点不带犹豫的。 她光是看一眼，眼皮子都控制不住地跳，身上汗毛都起来了！ 都阴成这样了还一脸无辜呢？装，真会装，她上辈子积大德了这辈子交上这么给力的朋友！ 地上于长富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儿，见自己媳妇也疼得满地打滚。 他指着李桂芝和乔若芙，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样。 嘴里嘶吼道：“你们敢合伙打人？我要报公安！你们等着的，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乔若芙抬手指了指自己，表情微微诧异。 “不是同志，我刚才拉架你没看着啊？” “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打过弟媳就这么随口污蔑人啊！” 她抹了把挤不出眼泪的眼睛，期期艾艾的说。 “我一个拉架的我招谁惹谁了，往我头上扣这样的黑锅？” “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用你不放过我，就冲你张嘴就诬赖我这茬儿，我还不放过你呢！” 她这边正控诉着，门外正好秦峥城拄拐回来了。 看到秦峥城，乔若芙呜咽了一声，乳燕投林一样助跑几步后一头扎进了秦峥城的怀里！ 白小毛和另一个警卫员见状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 拐杖掉在地上发出闷响，秦峥城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很快就凭借自身极好的腰腹力量把人安安稳稳地固定在怀里。 拐杖闷响，他闷哼。 乔若芙耳朵痒痒的，一边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手不老实的吃着自家秦团长的豆腐。 一边呜呜咽咽受气小媳妇一样跟秦团长告状。 “峥城，桂枝姐大伯子太不讲道理了！” “不仅打女人，还污蔑我，说我和桂枝姐一块儿打他。” “你知道的，我连只鸡都不敢打，刚才还是壮着胆子才敢过去拉架，结果他这么诬赖我，还说要报公安抓我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第112章 三堂会审 于长贵是直到晚上下班，被喊回父母家才知道自己哥哥因为威胁、殴打女同志。 因为寻衅滋事，被拘留进公安局了。 于长贵：“……？” 看着像是要对他三堂会审的家里人，他问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我哥殴打谁了？他闲着没事打人家女同志干什么？” 于家众人瞬间沉默。 只有被孤立在角落里的李桂芝，听到问话后乐得呛了水。 接收到于家人的‘怒视’，李桂芝现在一点儿不惯着他们。 顺了气后直接回答了于长贵的问题，一点没给于长富留脸。 “你猜你的长富好大哥殴打谁了？” 她指着自己：“当然是殴打了他的好弟媳，也就是我啊！” 直视自己丈夫陡然睁大的眼睛，李桂芝自嘲一笑。 “多稀奇啊是不是，一个当大伯子的能跑到自己弟弟家里，趁自己弟弟不在的时候，对自己弟媳言语辱骂拳脚相加。” 于长贵猛地起身：“不可能！” 他不是不信自己媳妇，他是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大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大哥平时是游手好闲不着调了一点，可这么混蛋的事他大哥也干得出来？ 李桂芝嗤笑：“你要不要先吃一粒速效救心丸？” 于长贵把药从衣服兜里摸出来，颤颤巍巍的含了一颗。 见他吃了药，于家二老也敢开腔了。 指着李桂芝，于老头痛心疾首：“你还有脸说话？要不是你没事找事，老大能被拘留？” 于老太在一旁捶胸顿足：“个不要脸的搅家精啊，非说老大跟你动手了，人家巧英都说了是你一直骂老大。” “你要是不把事做绝了，不故意激老大，老大能不管不顾的动手吓唬你吗？” “你还报公安把人给抓了，李桂芝！你就这么恨你大伯子不死？！” 他们情绪激动，李桂芝八风不动。 她耸耸肩：“哦~所以是我特意把他于长富招到家里，让他到我家里被我激怒。” “再逼着他在我的家里动手打我是吗？” 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讽刺。 于长贵也觉得这个结论荒谬至极。 张巧英抹着眼泪满腔的委屈：“弟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明明是我们夫妻俩去你们家看孩子，然后就听你在那儿阴阳怪气的撵人。” “长贵，你大哥是什么脾气你知道的，他什么时候受过气，更别说是受这样的气了。” “脑子一热气性上头他就把你家桌子给踹，也就只是踹了下桌子，他根本也没干什么，结果李桂芝就跟疯了似的要上手打人……”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李桂芝就知道自己一张嘴说不过于家这好几张嘴。 她现在算是站在婆家人的对立面了，不过也没关系，谁让她现在一点儿不虚呢。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 她也不和张巧英还有老两口掰扯了，人家是一伙的，肯定说的都是她的不好。 她就直接说：“于长富被拘留可不是因为我。” “什么踹桌子，什么气性上头，还有也别说什么我像疯了一样突然打人。” “狡辩这些都没用。” “大嫂，咱俩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于长富今天被拘留最大的原因可不是我。” “被他‘殴打’的女同志也不是我，你们和我在这儿较劲儿没有用。” 于长贵一脸懵，听到现在他还以为这场闹剧又是‘家事’。 可他媳妇这话是什么意思？ 合着说来说去，被他大哥打了的另有其人？ 这事儿压根就不是家事？！ “等等，桂枝咱能不能先把话给说明白？” 于长贵捂着心口：“我大哥要是真对你动手了，那他该挨拘留就挨拘留，这事没什么毛病。” 于老头：“老二！” 抬手朝自己老爹做了个‘停’的手势，于长贵继续道：“可现在谁能告诉我，我的能耐大哥……他究竟打了多少女同志？！” 李桂芝扯了扯唇角，一脸的幸灾乐祸。 “不仅打了我，还敢朝人家乔若芙动手了。” “动手也就算了，还要污蔑说，是人家乔若芙把他打了。” “然后……还被正好回家的秦团长给撞见了。” “嘿嘿。” 一声嘿嘿，嘿得于长贵眼前发黑。 身体晃了晃，他稳住身形问：“所以我大哥其实是被秦团长和乔大夫送进去的？” “没错！你大哥点子好，换了别人都赶不上这么巧。” 点子，方言，运气的意思。 李桂芝还有闲心在这儿打趣，于长贵却是已经开始犯心绞痛了。 于老头：“老二，这事你看看怎么办？” “你大嫂都说了，全是误会，是那女的联合你媳妇故意污蔑的你大哥。” “她们故意设的套坑你大哥啊！” 捂着心口，于长贵摇摇头：“爸，别说这个了，这事你别找我，我没法处理。” “我大哥脾气爆正好这一次的事也让他长长记性。” “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他好勇斗狠就能摆平的，他觉得一个气不顺，亮亮拳头就能解决问题，现在看看，问题解决了吗？” 不仅没解决，反倒还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于长贵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大哥好。 好好一个人长了个狗脑子。 张巧英这下是真想哭了，和刚才装模作样地擦眼角不一样。 “长贵，你不能这样啊！你大哥是被你媳妇给坑进去的，你不能不管啊！” “我倒是想管。”于长贵嘲讽一笑，“可我算个什么东西我去管？” “他连人家团长夫妻都敢招惹，连军属都敢打，我管？我管都能把我给搭进去！” 这是闹着玩的吗？ 他头铁非得给自己大哥张罗，和人家秦家对着干，他的日子不过了？ 于长贵还是很清醒的。 “我和人家秦家虽然是邻居，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交情，人家更不欠我什么人情。” “我跑过去卖面子让人家对我哥高抬轻放，我的面子值几个钱？人家凭什么给我面子？” “反正我大哥也没犯什么大事，没杀人没放火，充其量关个十天半个月的让他长长记性也就放出来了。” “这种情况你们何必非要逼着我去救他？” 没这么偏心眼的。 感情他大哥受苦一两天都不行，他跑去得罪人就行了？ 第113章 敢不敢去检查身体看谁不能生? 别说，于家老两口连带着张巧英还真是这么想的！ 于老太老泪纵横，根本听不进去二儿子说的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大儿子这个时候在看守所里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恨不得立马就把大儿子给接出来。 “老二啊，妈知道你脑子灵，可现在哪还是权衡这些的时候啊？” “你大哥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种苦，他可不就是在看守所一天都待不下去嘛！” “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你和那秦家到底是邻居，为了你大哥，就卖一次脸面怎么了？” “人家还真能记恨上你啊？” 倒是不会记恨上他，但一定会对他这个人改观疏远，一定会觉得他拎不清。 于长贵头疼：“妈，人情不是这么用的。” “本来就是没什么交情的邻居，顶多有点面子情，这样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他不愿意把这种用一次少一次的情分用在捞他大哥这件事上。 不过是拘留几天，也不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他是疯了才会浪费人情管他于长富。 见他主意不改，于老头一杯水泼他脸上：“蠢货！我们是为了谁？！” 泼完儿子，深吸一口气，老爷子还算有点理智。 指了指门外：“老大媳妇，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小叔子有话说。” “你放心，老大肯定没事，最晚明天就能出来。” 张巧英得了准话，怀疑老爷子是想对二儿子动手，她这个做大嫂的不好在这儿看着。 给了李桂芝一个得意眼神，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连背影都带着对这个冷漠小叔子的失望。 见人走了，于老头指着门对二儿子于长贵说：“看看，看看你大嫂对你有多失望！” “老二，你是不是傻？” 于长贵：“……？” 他听不懂老爷子话里的意思：“我大嫂对我失望就失望呗，我也不指着她吃饭。” 他一个当小叔子的，难不成还要看嫂子脸色了？ 指着二儿子，于老头恨铁不成钢：“你是不用靠你大哥大嫂吃饭，可以后呢？” “以后你不用靠你侄子养老送终？” “现在把人得罪了，等你老了谁管你？你准备靠你媳妇给你养老送终？” “就你媳妇这样的，身子弱到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指不定过两年走你前头了。” 于老头这话说的多少带了些个人恩怨。 他是实在不喜欢二儿媳，恨不得二儿媳早点死咯。 “要不是你个没出息的死活不和你媳妇离婚，你当老子愿意替你操这心？” “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劝老大两口子给你过继一个孩子，你爹我把老脸都豁出去了？” 没想到自家老爷子会和自己说这些，刚才还油盐不进的于长贵眼神一暗，沉默下来。 于老头：“我知道你哥有时候不着调，可你这边指着他孩子给你养老呢。” “他就是再不着调，你不也得受着？” 李桂芝插话：“所以他们夫妻俩到我家里抢东西拿钱票，指使他家孩子在我家里当家贼。” “俩人还三不五时的去我家打秋风，这么不要脸，我和长贵也得受着？” 于老头拍桌：“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轮不到我说话？怎么，你们于家是什么高门大户，儿媳妇还得跪着回话呗？” 可不能这么说，于老太惊了一跳：“我们可没那不好的成分，你少在这儿给我们扣大帽子。” “自己不下蛋还霸着男人不离婚，现在白给你一个儿子你还不乐意。” “李桂芝，我们老于家上辈子扒你祖坟了这辈子把你给招家来了……” 熟悉的谩骂，早就让人懒得生气了。 李桂芝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婆婆，你骂了我这么多年不下蛋的鸡。” “我就好奇，你就没有想过我和长贵这么多年没孩子，会不会长贵身上也有问题？”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话一出，在场除了李桂芝外的三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急了。 就连于长贵都急了。 “桂枝！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这话不是能胡说八道的！” 李桂芝和他对视，眼神认真：“我没在开玩笑。” “长贵，我不是针对你，我是突然开窍了。” “谁说男女之间没有孩子就一定是女方有问题？” “这么多年你家里人埋怨我、羞辱我，你也觉得是我的原因，可真的就是我的原因吗？” “你去医院看过吗？”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她来来回回的去医院。 她吃药。 她顶着所有压力还要对丈夫感恩戴德，对丈夫心怀愧疚。 是。 她丈夫没像婆家人这样给过她直白的羞辱。 可她丈夫这么多年不也认定了他们夫妻没有孩子就是她的问题？ 李桂芝怨恨婆家但没有怨恨丈夫，她知道这么多年于长贵也不容易。 至少于长贵没像别的要‘绝后’了的男人那样，因为没有孩子而对她这个妻子恶语相向，酗酒家暴。 有时候看她痛苦自责，于长贵甚至会安慰她，跟她说不要孩子了，这辈子都不要孩子了。 也会为了给她出头回来和父母硬扛压力。 也正因为这些作为，李桂芝恨不起来于长贵。 她现在把这话说出来，也只是想让自己喘一口气，没别的意思。 可她没有别的意思，听在于家人的心里却是她要‘翻了天’了。 于老太整个人从凳子上跳起来，扬手就要去扇李桂芝。 李桂芝躲开，目光灼灼：“你打我也没用，一直以来我愚昧，长贵也愚昧，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身体会不会有问题。” “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我们都痛苦，可黑锅和指责却一直都是我自己在背，现在我背不动了。” 她看向脸色发青的于长贵，语气郑重的提议道：“长贵，我们都去找医生看看。” 抓住婆婆扇下来的手，李桂芝说出了一个让于家二老都无法拒绝的交换—— “别急着打我，今天我把这事说出来就没想过轻轻揭过去。” “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 “就这样吧，你们二老陪着我和长贵去省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如果我说的是错的，我想多了，是我误会长贵了，长贵身体没毛病，那等回来我就答应离婚。” “你们二老不是一直都想让我和你们宝贝儿子离婚吗？” “这么好的机会现在摆在你们面前了，就看你们怎么选。” “是继续这么过日子，大家都不开心。” “还是赌一把，去检查一下身体，说不定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第114章 是他们欠了我的! 轧钢厂医务室里。 听着李桂芝的讲述，乔若芙放下手里的药材，好奇问：“你公婆最后怎么选的？” 捧着一杯热茶，李桂芝挑眉：“还能怎么选？” “这么好的能把我赶出家门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当然是点头答应跟我去检查啊。” 即使她算是踩了老两口的雷区。 她‘胆大包天’羞辱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诋毁了他们宝贝儿子的男人形象。 可这一切和能把她赶出家门做对比，简直不值一提。 她轻笑，笑容里满是闲适。 “这不，我们前两天刚从省医院回来，在这边算是最权威的医院了。” “再想找更权威的，就得去a市了。” 说起这个，她还解释了一句。 “小乔，姐不是不相信你啊，是我公婆的性格我了解。” “我要是让长贵到你这儿做检查，检查结果一旦不利于长贵，那他们是不可能信的。” 不仅不会信，说不定还会闹起来，反倒会给乔若芙添麻烦。 所以为了规避这样的事情，她不如直接一步到位，大家直接去省医院做检查。 大医院。 她都不认识人家主治医生更别提买通人家了。 没那人脉。 所以省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于家人就是不想认也得认。 乔若芙看她这得意样儿就知道结果一定是在预料之内。 “姐夫情况不太好？” “不好，就像你之前推测的，你姐夫情况比我严重，具体诊断结果我不好意思和你说。” “反正就是……”她满脸通红，“就是马大姐那时候说的那样，种子坏了。” 说实话，小乔要是没提醒她，她不去检查都不知道原来真有这样的病症。 明明夫妻生活没啥毛病，她男人还挺能耐的。 可谁知道种子是坏的啊！ 她补了一句：“坏多好少，所以不容易让我怀孕。” “我就是怀上了，因为种子不好也不一定能瓜熟蒂落。” 明明不是啥喜事，可天知道在出省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李桂芝的心情有多明媚。 整个人好像都活过来一样。 她眉飞色舞的给乔若芙形容当时自己公公婆婆的脸色有多难看—— “结果一出来，医生一说完，我婆婆当时就腿软一屁股坐地上了！” “我公公更逗，以前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 “看见我就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瞪眼瞧不上我，就觉得我糟蹋他好儿子了。” “现在愣是看都不敢看我，那心虚的啊，说话都不敢跟我大小声。” “这两天更是愈演愈烈，也不知道自己私底下怎么琢磨的，大概是觉得没脸见我，远远看到我都躲。” 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半分没有曾经的硬气。 想着那天的场景，李桂芝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婆婆后来回过神，在医院的时候还想找借口往我身上赖。” “问医生，会不会是我给我男人吃啥了，这才让种子坏死了。” “或者我不给我男人厚实衣服穿，把种子冻坏了。” “把人家医生听得都直乐。” 乔若芙听了也忍不住笑：“不会有这种可能，你也说了，姐夫在功能性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不是后天人为导致的问题。 李桂芝：“嘿，省医院医生也是这么说的，说要么是先天性的，要么是工作、生活环境造成的，比如经常处在有放射性物质的车间里。” “不是简简单单吃什么东西或是受了一下冻就能冻成这样的。” 李桂芝语带讽刺：“她赖不着我亏待了她儿子，就想赖我身上的问题比她儿子大。” 乔若芙听罢，都被于老太的操作腻歪着了。 “你是说她想说你和姐夫要孩子困难，这里边你的原因占得更大？” “对啊，我的好婆婆脑子多灵活，一下子就想到方法好继续让我背锅，他们好挽回自尊。” 脸皮厚到于长贵作为被袒护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直接去了趟抢救室。 李桂芝嗤笑：“可惜医生不给她这个面子，人家医生就很明确的说我的检查结果没有你姐夫的严重。” “也可能是我按你开的药方已经喝了几天的原因，我检查报告一点不严重。” “医生就直说了，说以我现在的体质都不耽误要孩子，要是年纪更轻些，倒退几年，那更不可能要不上。” “医生说完我公婆脸都绿了。” 她没说当时于长贵听后羞愧得直接给她跪下了，这事还是不说了，她给丈夫留点面子。 “现在不是我对不起他老于家，是他老于家对不起我，耽误我这么多年没有孩子。” “只要想一想，说句心里话，我这心里都爽得不行！腰杆子直着呢！” “他们再没脸骂我一句，现在不是想让我和于长贵离婚，是怕我和于长贵离婚。” “为了不让我离婚，我婆婆回来之后，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自己扇自己嘴巴子，哭的可难看了。” “我公公倒是脸皮厚，一家之主嘛，做不来自打嘴巴的事，可也不敢再在我跟前说一句重话，手里的棺材本都作为补偿给我了。” 一想到老爷子给棺材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肉疼难看，李桂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这么意气风发，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乔若芙真心实意的为她高兴。 “那你公婆那边还惦记让你们过继吗？” “提过一次，但被你姐夫给发疯拒了，你姐夫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找到问题了，他有问题他就治。” “治到最后能要上孩子就要，要不上就让我过继我娘家的外甥。” 要是以前，于长贵敢这么提议，俩老的准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答应。 可现在听了于长贵的意思，俩老的心虚，竟是一句反驳话都没说。 李桂芝：“不过张巧英夫妻俩对于过继这事倒是还没死心。” “张巧英说等于长富出来了，要请我们吃饭。” “说想让长贵和长富兄弟俩好好联络一下兄弟感情，省得以后再出这样的事，长贵对哥哥见死不救。”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是顿鸿门宴。 也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张巧英对小叔子夫妻俩有多大的怨气。 李桂芝：“她还以为我们求着她过继孩子呢，长贵的事没人跟她说。” 乔若芙：“所以你答应了？” “当然。”和乔若芙对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李桂芝心情大好，“我得去看看她和于长富的笑话啊。” “毕竟这一次，我公婆可没脸再向着他们说话，也没脸再对我不客气了。” 张巧英想再摆谱欺负她？做梦吧！ 第115章 这酒好啊，大补啊 于长富夫妻俩准备的这顿鸿门宴可不好等。 因为一直到腊月底，于长富也没从看守所里出来。 张巧英倒是去探望过几次，给送了几次衣服和吃的，据说于长富在里头日子过得苦。 因为脾气暴躁得罪了不少同样被拘留的人，被打得没个人样。 这都是张巧英探完监回来说的，是不是夸张了没人知道，话里有多少水分也没人知道。 她是想搏于家老两口心疼的，好让老两口赶紧逼着于长贵捞他大哥出来。 却不料于家老两口听完之后老泪纵横归老泪纵横。 可哭完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半句没提让二儿子捞大儿子的事。 就连以前时不时要喊李桂芝到婆家挨一顿骂的节目，现在也没了。 张巧英还特意提过要不要再把小儿子送去李桂芝家。 嘴上说得通情达理，说即使李桂芝不领情，她这个做大嫂的也不能和李桂芝一般见识。 再怨长贵夫妻俩，也不能真让他俩老了没人送终。 张巧英自认自己说得够体面的了，心里怎么想的先不说，至少嘴上说得好听。 换做从前，公公婆婆早就顺着她的意思逼李桂芝给她养儿子了。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明里暗里的说了一通，老两口愣是像没听明白似的。 都不带接茬儿的。 张巧英的苦闷没有人懂，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婆家人怎么就态度大变了。 丈夫被关着，她连个能一块儿商量的人都没有。 就只能憋屈的等自家主心骨被放出来，她好好好诉一诉这段时间的辛苦憋闷。 …… 张巧英是怎么想的，除了她自己之外，无论是于长贵还是李桂芝，俩人都不怎么在乎。 李桂芝是白吃一顿鸿门宴挺好，也算打一回张巧英的秋风。 可短时间内吃不上也行，她也不缺那一顿饭吃。 她现在正忙着在家里当姑奶奶呢。 她丈夫于长贵自从知道俩人没孩子问题主要是出在他身上后…… 家里家外的，就差把李桂芝给供起来了。 前几天一走一过听到有邻居在背地里酸李桂芝不下蛋还摊上个好男人，啥也不干一天还有脸在家里作威作福…… 反正话里话外酸气冲天，说起李桂芝来，没一句好话。 老实人于长贵听后直接当场发飙，上去就把是自己不育的事给说了。 这操作把李桂芝都惊得不行。 连晚上过来给俩人送酒的乔若芙听后，都被震了一下。 她还以为像这种有关男人‘尊严’的事，是个男的都打死不愿意承认呢。 “姐夫就这么水灵灵的承认了？” 李桂芝笑出八颗大白牙，很敞亮的说：“对，直接承认了。” “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事后我还问他不怕别人笑话啊？” “结果你姐夫跟我说，说我被笑话这么多年了，他这才被笑话多少天，笑话就笑话，他该得的。” “说以前不知道是他的锅，现在知道了，他是个男人总不好再继续让我给他背锅。” 说实话，于长贵要不是这样的人，李桂芝也不可能愿意在于家受这么多年的气。 乔若芙拍拍她表示理解。 毕竟现实生活不像小说里那样，好男人遍地跑。 现实里像于长贵这样对于这种事能实话实说的，都算是凤毛麟角了。 从古至今，太多男人自己本身不育却把责任推到女人头上。 没确诊的时候赖女人，确诊后因为自卑因为面子，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问题。 别人说他一句，都得狂暴发疯，觉得丢了男性尊严，觉得受到了侮辱被看了笑话，也不知道染色体里到底有什么。 这么一比，于长贵人品上至少是不差的，敢病敢当。 亮了亮手里的酒，乔若芙说：“这么一看，我这酒送得一点没错。” 至少让于长贵喝，她不用觉得可惜。 “这是我泡的药酒，姐夫多喝点，对身体好。” 她朝李桂芝挤了挤眼睛，李桂芝瞬间明白了她什么意思，虎躯一震！ “不是，小乔啊，你姐夫那方面真没问题，他就是种不好，别的没毛病……” 放下酒就往外走，乔若芙深藏功与名：“没毛病喝了就更没毛病，相信我。” “我这都是温补的药材，不会补大发劲儿。” “不过……兴致要是补上来了，这算是副作用，不用特意去问我怎么回事啊，不会有问题的。” “顺其自然就好。” 她乐得促狭，都不用回头，听到风声，整个人灵活的往旁边闪了一下。 正好避开了身后李桂芝羞愤欲死踹过来的蹄子。 哒哒哒，送完‘礼’，乔若芙像只快乐的小鸟一颠儿一颠儿地跑了回去。 开门。 进屋。 抬眼。 一瞬间，表情惊恐！ 指着坐在那儿沉默喝酒的秦峥城，她手指发抖：“你、你喝什么呢？” 停顿了好几秒，秦峥城才反应慢半拍的回话：“小浩说你们吃完饭了，我回来直接吃就行。” “不是，我问你喝什么呢？” “小浩说你特意给我留的酒，你亲手做的。” 他慢慢抬头，眼神说好听点儿是氤氲深邃，说难听点儿就是已经喝茫了！ “有点热。” 很委屈的语气。 可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不委屈自己。 啪啪两声就把衣服扣子从上到下解开了一半。 “英雄！收手吧！”乔若芙持续红温，赶紧伸出尔康手。 对面不明白自己媳妇为什么不让自己解衣服，表情更加委屈巴巴。 那么大一坨，坐在那儿腰板笔直但耸眉搭眼，没一会儿眼圈看着都要红了。 被他这出儿闹得没脾气，乔若芙过去拿酒：“我就该把所有酒都藏起来！以后家里你别想看到一瓶酒！” 就这酒量还喝呢？ 正在那儿没收酒呢，腰间倏的一紧，一条健壮手臂铁钳一样环箍住她的腰。 温度灼热到烫人。 秦峥城微微使力，把心上人箍进怀里，低头，狠狠亲了口乔若芙的发旋！ 乔若芙：“……？？？” 摸着自己脑顶，她又好气又好笑，这还真是酒壮怂人胆了。 清醒的时候板个脸连拉她手都不敢。 喝迷糊了反倒敢在她头顶‘作威作福’了！ 换了个放松的姿势，她整个人蜷缩在秦峥城暖洋洋的怀抱里，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打鼓一样。 等等！ 打鼓一样？ 谁家好人喝多了还会心跳如鼓紧张成这样？ 仰起脸，乔若芙眯起眼睛呵气如兰—— “秦团长，跟我在这儿装呢是不是？” 第116章 她真虐待老婆婆? 这一夜，乔若芙一直到天亮也没彻底搞清楚秦峥城到底是不是在装醉。 秦团长体力好，天亮之后她也没精力去管对方是真醉假醉了。 反正一切水到渠成，而可怜的她急需一上午的时间去好好补上一觉。 爱咋咋地吧。 她浑身发酸太需要睡眠了。 好像宿醉的不是秦峥城，而是她。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连脑子都是懵的。 只看到外边天光大亮，根本分不清自己睡到了什么时候。 拿起枕头边的手表看了一眼，很好，下午一点半。 成功错过了早饭and午饭。 肚子咕咕叫，她伸手揉了揉，鼻尖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子饭菜香。 正纳闷呢，房门被人从外边敲了敲。 乔若芙：“请进。” 门打开。 来人竟然是端着饭菜的仲翠霞？！ “仲婶，你怎么来了？” 把饭菜放到桌子上，仲翠霞紧着示意乔若芙赶紧躺回去。 “生病了就别折腾了，我上午想着过来给你送点鸡蛋，我们国营饭店那边刚从老乡那采购的。” “新鲜。” “结果没想到我来的时候你家秦团长说你身体不舒服，他一个人做了一桌子菜还熬了瘦肉粥。” “特意托我说等你醒了让我帮你热一下，说他做完康复训练就回来，让你别着急。” 顶着仲翠霞关心的眼神，乔若芙脸红到不行。 什么身体不舒服，什么养病，也亏得秦峥城说得出口！ 不嫌害臊的！ 她咬牙切齿：“我才不着急见他！” 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还一刻也离不开了？ 仲翠霞大概是干服务员干的，工作原因，耳朵锻炼得特别灵。 就连乔若芙的小声嘀咕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闻言，她乐得不行：“你们这小年轻啊，感情好还害上臊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可快喘口气吧，我感觉你臊得都要上不来气了，看这憋的，脸通红。”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出来，乔若芙脸更红了。 “仲婶，你别逗我了。” “没逗你，我是看你们夫妻俩感情好，我这心情都跟着好。” “不像别的新婚夫妻。”仲翠霞看了眼江家的方向，意有所指，“日子日子过不好，狗男女感情也没见有多好。” 她这人好八卦，话赶话说到这儿都不用乔若芙追问。 见乔若芙就着床边的水盆洗漱完，她一边帮递筷子一边说。 “我刚才来的时候路过二进院，就听见你前夫家里吵得凶。” “好像是你前夫问你继妹为啥虐待他妈，你继妹不承认。” “俩人吵吵来吵吵去，我站那儿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他俩吵出什么结果。” 乔若芙挟菜的手顿了一下：“乔玥珊虐待江老太？” “对头，就是这事，我肯定没听错，我当时就差贴门上听了。” “不过我看旁边路过的邻居听见江家人吵架都是见怪不怪的，可见这俩人平时就不消停。”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光从这一件事上，仲翠霞就看明白了江耀和乔玥珊感情不好。 乔若芙埋头吃饭，懒得对那俩人落井下石。 她吃得香，就听旁边仲翠霞小小声和她打听：“你说乔玥珊真敢虐待老婆婆？” “咳……这个……我不知道啊。” 她是实话实说。 虽说懒得去对乔玥珊和江耀落井下石，可对于乔玥珊到底有没有虐待江老太…… 这事儿她确实不清楚。 江家一家人是最近才从医院搬回来的，一家人从上到下，出来进去的都拉长个脸。 跟大冤种似的。 就连最爱串门的马大姐都在江耀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私底下还和她蛐蛐了好久。 说江耀自从和乔玥珊结婚之后，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看起来很好打交道，文质彬彬的。 现在一看……脸上像蒙了层黑雾似的。 别人和他说话都犯嘀咕。 感觉这人阴恻恻的。 对此。 乔若芙但笑不语。 她倒是知道江耀为什么日渐阴郁。 除了那双只有江耀自己能感觉到，情况越来越坏的腿之外，还能是因为什么？ 可这事她不能说。 因为按照常理，这么隐秘的事她不应该知道。 心里憋着秘密，对于马大姐的蛐蛐乔若芙只能捧场的发出无意义的感叹。 所以她只知道江耀情况不好，倒是不知道江老太竟还‘秘密’的遭受着虐待？ 啧啧。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要是真的……啧……”真该啊。 …… 事情当然是真的。 不然江耀也不会跟疯了似的和乔玥珊不顾场合的吵架。 只不过这种事……怎么吵得出结果？ 他本身就对不起乔玥珊，江老太干了什么他心里有数，更觉得对不住乔玥珊。 所以面对乔玥珊，江耀有理都和没理一样。 看到自己老娘被乔玥珊虐待得浑身脏污，刚出院没多长时间就瘦成了一把骨头。 江耀是忍不住爆发问责了。 可乔玥珊只需要捂着肚子说一句——自己孩子刚没，身体不舒服所以没照顾好老人。 他就能愧疚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责怪乔玥珊。 他总感觉乔玥珊话里意有所指，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在乔玥珊看来，这样的江耀——简直好拿捏极了！ 用抹布擦着老太太的脸，乔玥珊语气轻快：“老虔婆，你要是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她捂嘴轻笑：“你儿子今天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小小的为了你出了次头，小小的发了顿脾气。” “后来发现这脾气发不明白，怎么说都是他对不起我之后，就借着心情不好为由躲去单位了。” 把抹布甩到江老太脸上，乔玥珊像是在玩什么很幼稚的游戏。 她问：“你觉得你的好儿子会猜不出来把你丢给我，我会怎么对你？” “他都看到我对你不好了，还这么装傻一样的把你交给我。” “你说……他是不是也嫌弃你，嫌弃到恨不得你早点死？” 呵。 江耀有多虚伪，以前的乔玥珊不了解，现在的乔玥珊却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上午之所以发那么大火，是有心疼老娘的成分在，可更多的…… 怕是在求一个心理安慰吧。 好安慰他自己说他不是没有管，不是没护着老娘，他不是不孝顺，而是她这个做儿媳的太过恶毒。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了解对方是什么秉性后，乔玥珊还能不了解江耀是什么心思？ 她只是不稀得当面拆穿罢了。 反正……她是想报仇的，江老太都落到她手里了，她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第11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床上，江老太被乔玥珊气到嘴歪眼斜，明显是中风了。 只不过没人在意。 最该在意的人，也就是老太太的亲儿子，早在发了一通脾气后躲出去了。 乔玥珊把江耀的行为理解成对她孩子没了的赔礼。 江耀默认把老太太交给她出气……这么想想，她这心气儿确实顺了不少。 没看现在对上这老虔婆，她脸上都有笑模样了嘛。 江老太胸膛剧烈起伏：“你、放、屁！” “我放什么屁？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觉得你儿子不嫌弃你？” 乔玥珊眼神嘲讽：“老虔婆，你别忘了当初江耀出意外，腿不能动了的时候，你是怎么对他的。” “怎么？就许你嫌他累赘，你不要他，不许他现在嫌你累赘？不许他不要你？” 闻言，江老太呼吸更加急促：“你放屁！” 乔玥珊耸耸肩：“我有没有瞎说你心里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也有数。” “江耀是你儿子，你们母子俩为人处世有多像，不用我一一举例吧。” “所以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呵……你自己能琢磨明白。” “反正你现在成天在这儿躺着，不多动动脑，还能动什么？” “打也打不了我，中了风，嘴皮子也不好使了……” 正说着话，她鼻子动了动，忽地闻到一股子臭味。 是江老太被气到失禁了。 想到这老虔婆刚瘫痪的时候，在医院是怎么磋磨她的，让她收拾屎尿…… 乔玥珊满眼怨毒，照着江老太的老脸就是狠狠一个巴掌！ 手心打得生疼，但心里爽。 “老东西一天连屎尿都憋不住，也不怪你儿子嫌弃你。” 又是一巴掌，打完她还似模似样地掏出手绢擦了擦手。 “继续像以前似的指着我骂啊？你不是厉害吗？” “让我跪着给你收拾干净啊！” “还摁不摁腿了？还吃不吃没有皮的葡萄，没有籽的石榴了？” “骂我啊，继续给我起外号说我是灾星啊，往我脸上泼水啊……” 每说一句话，乔玥珊都要打老太太一个嘴巴。 可对方干打不还口，好几巴掌之后乔玥珊也没了兴致。 老太太脸上没肉，打得她手心都火辣辣的疼。 “果然啊，你这种人就是纯恶心人，我打你我手都疼。” 吹着手心，乔玥珊施施然道：“既然骨头这么硬，晚上就别吃饭了。” “省得又拉又尿的。” “看看不吃饭骨头能不能饿软一点，以后我打起来也能更顺手一点。” 江老太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乔玥珊却半点不怵。 老太太说话含含糊糊，也不知道是因为中风还是因为乔玥珊把她脸给打肿了。 她说：“等我大儿来的，你嚣张不了多久。” 等她大儿子来了，看到她受这么大委屈，保准能打死乔玥珊这个小贱人！ 听她这么说。 乔玥珊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 “你还指望你大儿子？你也不想想从你住院到现在，你大儿子大儿媳总共去医院看过你几次。” “真以为你大儿子有多孝顺呢？” “用不用我再强调一次歹竹出不了好笋啊？” “你和江耀的性格都自私成这样，你的好大儿就能性格突变，又孝顺又仁义了？” “不用照顾你这么个残废妈，他江建业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为什么不来看你？因为他和你二儿子一样虚伪啊！” “就像你二儿子今天为了你和我吵架一样。” “他是真的想救你吗？不是的！” “他就是想求个心理安慰，骗他自己他有努力过，他是孝顺的，这样以后无论你出什么事，他都能心安理得。” “你大儿子也是这样。” 像是找到了新的折磨江老太的方法——精神折磨。 乔玥珊越说越兴奋：“你大儿子同样会装模作样。” “他的心理安慰是什么呢？” “是只要他推说工作忙，他不来看你，那无论你有多需要人照顾，多可怜，他都可以心安理得的装不知道！” “看不到，自然就不知道啊！不知道，他还负什么责？还照顾什么残废老娘？” “你以后就是死了，他也不用责怪自己，因为他有理由啊，他忙嘛，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老娘。” “人活着，求的不就是自己心里过得去，图个‘问心无愧’嘛。” 什么事都给自己找好借口，好推卸责任为自己的自私凉薄开脱——这就是江家的‘家风’啊。 一脉相承啊。 心里最害怕的事被乔玥珊这么血淋淋的剖开扔到她面前逼她看。 江老太仿佛连骨头缝里都在冒凉风。 她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疑似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连眼神都带着绝望，只能嘴硬着不停喃喃：“不可能，你胡说……” “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有数，你要是真觉得我是在胡说，那现在也不能是这个反应，不是吗？” 要不怎么说恶人还得恶人磨呢。 江老太甚至有种很荒谬的感觉，她觉得——乔玥珊是她得来的报应。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报应’。 她浑浊的老眼看着乔玥珊，眼里全是后悔。 “当初……我就不该招你过来。” 乔玥珊：“哟，这是被我打这么多巴掌，把瓢了的嘴给扇好了？连说话都清楚了。” 江老太：“我当初就不应该支持你和老二亲近……我不该用你气乔若芙……” “你不是东西，装得像个人，实际上你最不是东西……” 说她比不上乔若芙，算是踩到乔玥珊的雷点了。 乔玥珊本来都想走了，现下被江老太这么一激，她不仅不着急走，反倒视线搜寻了一圈，最后定格到了被扔在窗台上的针线筐里…… 没一会儿。 江家就传来凄惨的呜呜声。 好像谁被堵上了嘴，发出既奇怪又惨痛的闷声哀嚎。 这样奇怪的动静，在之后不短的一段时间内，一直不间断的在江家响起。 四合院里的邻居一走一过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探究的欲望。 谁让江家人事多还不好打交道呢。 …… 她们这边有句顺口溜叫三九四九冻死老狗，字面意思，用来形容一年之中最冷的那几天究竟会冷到什么地步。 四九这天，乔若芙下班刚到家，刚把怀里一直捂着的炒栗子递给一双儿女。 那边。 门被人从外敲响。 第118章 悔不该当初 秦浩叼着热乎乎的炒栗子打开门，脸上的笑刚扬一半。 等看见敲门的是谁后……直接就把笑脸给收回去了。 门外。 看见他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江大宝面露苦涩。 这样的天气，这样热乎到一看就是被人精心裹在怀里带回来的零嘴…… 是谁拿回来的，不言而喻。 反正秦团长肯定想不到要给孩子带这样的零食回来。 只有他妈，每年冬天都会搞些这样的小惊喜。 要么给他和弟弟带糖炒栗子，要么是烤地瓜。 哪怕不出门，也会在家里做些暖呼呼甜滋滋的甜品，不厌其烦…… 不对。 应该说曾经他和弟弟觉得烦，觉得只有小姑娘才会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觉得他们妈是在败家，没事闲的非得弄那些有的没的，别人家都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 可现在…… 看着秦浩手里香喷喷的糖炒栗子。 想着往年冬天吃到嘴里的，他妈做过的那些不重样的甜品……江大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心中满是苦涩和后悔。 那些好吃的，曾经他不屑一顾半点都不珍惜，可现在想来……他怕是这辈子都吃不到了吧。 动了动缩在他爸的大鞋里，因着鞋不合脚而被冻得又麻又痒的脚。 江大宝有些自卑地低下头，小声说：“我找我妈有事。” 秦浩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回过头，用乔若芙最爱的乖儿子夹子音喊道：“妈，有人找你！” 回应他的，是同样做作的夹子音：“诶~你妈来啦！” 这样亲昵的母子对话，自然到仿佛说过无数遍。 根本就不像是当着他的面为了气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江大宝回忆了一下，即使在他妈和他爸离婚之前，他和他妈好像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亲近。 每一次他妈想亲近他，他都特别抗拒。 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样和母亲亲昵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他会特别丢人，会被朋友笑话。 所以他们的母子关系……好像从他‘懂事’起，就变得越来越生疏。 眼底闪过羡慕，江大宝死死抿住嘴，等着他妈来。 他很想见对方，可对方……估计不想见他吧。 江大宝其实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还未彻底长成的脑子根本没办法消化这样巨大的失落和各种复杂的情绪。 他只知道自己每一次想到——自己已经被亲妈给放弃了，他妈不要他了。 他的心就揪着揪着的疼。 明明他以前不想有乔若芙这样丢人又没用的妈，现在却想到忍不住想哭…… 一直到乔若芙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江大宝这才打起精神。 可也正如他所料，他妈看到来人是他之后，表情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下来。 见状，江大宝心脏闷闷的，特别不舒服。 他张嘴小声喊了一句：“妈。” 没有执着于纠正他的称呼，纠正太多次对方也不改，再不停的去纠正，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乔若芙只是点点头，像面对每一个认识但不相熟的外人那样客套。 “这个时间，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口吻太过生疏，比陌生人都不如。 心脏更加揪痛，江大宝攥着拳头，莫名觉得在秦浩面前有些难堪。 他说：“奶想见你。” “哦，我没有时间。” 猛地抬头，江大宝不敢置信：“奶想见你！” 乔若芙蹙眉：“我不聋，我说了我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见江老太。 她和江老太关系不好，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想见她，可她觉得没必要去。 见她态度坚决，江大宝鼻子一酸：“妈，你去见见奶吧！奶要死了！” 意外自己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乔若芙愣了一下：“什么？” …… 乔若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江老太心平气和的说一场话。 江家仓房里。 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地方。 江老太瘦成一把骨头，没有人样的躺在一堆破褥子里边。 如果不是能看到从她鼻子里微微冒出来的白气，知道她还在喘气。 乔若芙都怀疑她已经走了。 “若芙，你来啦？” 嘴歪眼斜，说话勉强能让人听清却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看到这一幕，乔若芙不解：“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不是一直以来都挺能耐的嘛。 成天上蹿下跳，里挑外撅的。 她和江耀离婚之前，老太太各种和她耍心眼气她，跟她作对。 多活蹦乱跳多恶毒一人。 后来她和江耀离了婚，这老太太不也没消停吗？ 她还记得自己去医院的时候，江老太哪怕被张秋来害到瘫床上了，态度却依然那么嚣张。 不仅威胁她，嘲讽她，说她没人要，说给她台阶让她回江家她不回，她早晚后悔。 还当着她的面特意秀了一段和新儿媳的婆媳情。 指使着乔玥珊又是摁腿又是剥水果的。 多气派啊。 老祖宗似的。 怎么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听她‘关心’自己怎么混成这样了，江老太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 “若芙啊，我的好儿媳啊，我好后悔啊！” 和当初把乔若芙叫到医院那种先礼后兵，装模作样的后悔不一样。 那个时候她是想让乔若芙回来伺候她，是舍不得乔若芙照顾人时的尽心尽力。 不是多舍不得乔若芙这个人。 可现在……她是真想乔若芙啊！ 想的就是乔若芙这个人，她现在每天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当初她每一次生病，乔若芙是怎么照顾她的。 然后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乔玥珊是怎么虐待她的。 现实和回忆来回交叠，江老太感觉自己已经半疯了。 可她再疯，心里也算是终于看明白一回—— 她这辈子，原来只有在她曾经最瞧不上的儿媳的手里，才算过上过好日子…… “呜呜……若芙……还是你好，只有你好……” 她的好儿媳，刀子嘴豆腐心。 哪怕和她干仗干得再厉害，也没说虐待过她或是薄待过她。 偏偏她自己不知足。 觉得乔若芙抠，把着钱票不给她，觉得乔若芙脾气爆，一点没有身为儿媳的恭顺。 她以前觉得乔若芙哪哪都不好，觉得无论换成任何一个人给她做儿媳，都会做得比乔若芙好。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她苛待前儿媳的报应来了！ “是我糊涂啊！我想岔了，若芙啊，是妈错了啊！” 第119章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 这样的声泪俱下，把乔若芙吓了一跳。 她是来看江老太下场的，本来以为这老刁婆子看到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骂骂咧咧，一身傲骨。 可谁能告诉她？这老太太是疯了不成？ 咋还对着她痛哭流涕的忏悔上了？ 不过有句话她还是挺认可的，那就是—— “你确实糊涂。” 她靠在唯一看起来干净一点且好通风的窗户前。 抱着胳膊说：“我以前其实挺不理解你的想法的，现在也不理解。” “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和江耀还有两个孩子。” “这么多年我自认对你算不上多孝敬，但至少作为儿媳的职责我是尽到了。” “虽说没把你当亲妈，但最起码我也把你当成正经长辈看顾照顾了。”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恨我？你对我的恶意怎么就能那么大？” 既然要翻旧账，那就不得不提一嘴当初最让她寒心的一件事了。 “我甚至听见过你在我的病床前，教江大宝怎么骗我，好逼我离婚。” 这对一个母亲来讲有多残忍，乔若芙不用说江老太自己心里就有数。 大家都是为人母的，哪怕隔着辈分，江老太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她办得有多恶心人。 没承想乔若芙会知道这件事，江老太脸色陡然一白：“你当时没昏着？！” 她老脸发白，一直待在角落默不出声的江大宝脸色比她更白。 乔若芙笑眯眯点头：“对啊，我没昏着。” “所以你们祖孙当时的大声密谋我都听着了。” “我当时就想，这样的家，这样的婆婆，这样的孩子，我还要什么要？” “当时咬着牙不离婚，结果昏过去都没人管。” “婆婆和亲儿子竟然能凑在一起商量怎么才能骗到我，让我离婚。” “实话实说，我当时都后背发凉。” “我怕我要是再不离婚，日后我的好婆婆、好儿子会不会嫌我嫌到为了让我给乔玥珊腾地方，偷着下药毒死我。” 一番话说得江老太双眼发空。 江大宝则是浑身发抖，然后大喊一声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他终于明白了他妈当初离婚的时候为什么扔下他和弟弟，扔得那么决绝。 曾经还对他妈有满肚子的怨气，可在听完刚才那一番话后，已经知事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光看到孙子跑走的背影，江老太闭上眼睛，一滴泪顺着眼尾的褶皱滑了下去。 她嘴里咕哝着：“报应，都是报应啊……” 乔若芙说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恨她，为什么对她这个儿媳恶意那么大……其实哪有什么理由？ 不过是有私心罢了。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江老太是真后悔当初那么对待乔若芙。 “我没想到你当时没昏着，我以为你听不到。” “我那个时候啊……估计是被猪油蒙了心。” 其实说句实话，就算她当时知道乔若芙是醒着的。 为了气乔若芙，她估计也会撺掇孙子装病骗乔若芙，好让乔若芙离婚。 “我其实不恨你，当初老二腿坏了，要不是你嫁过来扛起这个家，一路把老二扶起来，我都不敢想这个家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这么大的恩情，江老太不是不知道。 可人嘛，卸磨杀驴是本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圣人啊？ “所以我不恨你，若芙，我一开始还感激过你，你比我伟大。” 她儿子当初变成那样，她这个当妈的都想撒手不管了，可乔若芙愣是一路把人从低谷给扶起来了。 论人品论精神，怎么不让人敬佩？ 江老太哽咽了一下，有些难堪：“可也就因为你太伟大了你知道吗？” “你人品太高尚了，你重情重义，你同甘共苦，你、你不过是个外人……” 一个外人，把事情做得那么漂亮，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称赞。 那她这个妈又该怎么站脚？ “你们把日子刚过起来的时候，就是老二刚能站起来，又端上了铁饭碗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搬回来住，你知道外边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 “一人一句难听话，吐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老太太知道自己当初不负责任，不管儿子，所作所为挺招人戳脊梁骨的。 可也不至于那么戳她脊梁骨啊！ “我一开始被邻居们说得臊得慌。” “后来是生气不服，我觉得老二的事摊到她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她们的做法真不一定就比我高尚。” “再后来……我突然就看明白了。” “有时候……一个人好与坏其实不在于她自己做了什么，而在于她要和谁比。” 听到这儿，乔若芙有被荒唐笑：“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好，所以把你给衬托得坏了？” “就是这个理！”把自己激动的咳嗽了好几声，江老太语气执拗，“就是这样，你别不信。” “若芙……你要怪就怪当初你太仁义了，你越仁义就显得我越自私自利。” “所有人都夸你。” “她们每次只要一夸上你，就必定会带上我，然后编排我这不好那不好……” 乔若芙气极反笑：“所以你这个当老娘的，还和儿媳争上了？” 江老太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是和你争，我只是想让我自己名声好一点。” 她只是想让自己在别人心里不至于那么卑劣。 而她名声怎么样才能不卑劣？ 当然是把‘圣人’拉下水，让那些人知道她们口中的‘圣人’其实没有她们以为的那么好。 这么一衬托，她也就没那么不好了。 “所以我开始变着法的找你的茬儿，逼你发火，逼你和我吵个不停……我到底是长辈。” 她是长辈，是婆婆，乔若芙和她吵起来，不管有理没理，在别人看来都是乔若芙这个儿媳‘不懂事’。 那乔若芙既然都‘不懂事’了，她人品还能好到哪里去？ 这就是江老太曾经的想法，也是她为之实施了好久的计划。 “所以我不恨你，我找了你那么多年的不痛快，一开始也不是因为恨……” 不过是因为她有她的小心思罢了。 “就是后来时间一长，我尝到甜头了，也就改不过来了” 第120章 报仇吗? 一个人在讲理的时候和在不讲理的时候，受到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老话常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因为他闹腾起来真的会得到好处。 江老太就是这样。 她讲理的时候被人挤兑得连站脚地儿都没有。 可一旦她开始不讲理了，家里家外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 外边人知道她不讲理，平时懒得理她，更不会自找麻烦蛐蛐她坏话。 至于家里人……儿子让着她，儿媳越和她干仗名声就越不好。 她这边还能仗着不讲理从二儿子家里刮油水，去接济大儿子。 日子太美好，江老太哪里还会改性格，她巴不得自己越来越不讲理，越来越是家中一霸。 其实说到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满足什么。 反正是胃口越来越大，对乔若芙这个儿媳的不满也越来越多。 明明是她一直在没事找事，可找到最后，她倒是急了，开始看乔若芙哪哪都不顺眼了。 今天乔若芙要是不问，说不定江老太自己都要忘了她一开始针对乔若芙的初衷了。 她声音沙哑：“明明我一开始就只是想让你名声坏一点，我好不至于显得那么卑劣……” 乔若芙讽刺地勾起唇角：“哟，还知道卑劣这个词呢？” “你不用显得，你做的这些事就够卑劣的了。” 还好意思扯什么人性不人性。 乔若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道理。 合着她有情有义她还有罪了。 江老太并不否认乔若芙的说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看不开的。 以前为了面子，乔若芙挖苦她一句她能跳起来跟乔若芙干架。 可现在……被指着鼻子骂，她也不过是弯了弯嘴角，自嘲道：“所以我遭报应了嘛。” 她要是早看开，早和乔若芙、和自己和解，现在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落到这步田地。 “我以前觉得你不好，觉得乔玥珊性子柔弱，会捧着我，乖巧听话还好拿捏。” “我做梦都想把儿媳从你换成她。” 乔若芙：“现在你满意了？” 江老太苦笑：“我就当你是在笑话我了。” 满意？ 怎么可能满意。 她要是满意了，她现在就不会瘫在这儿等死了。 老太太情绪愈发激动：“我是招了头中山狼进门啊！！！” “她乔玥珊就是白眼狼！你早早看破，可惜我直到现在才看破啊！” 揉了揉耳朵，乔若芙嫌老太太声音太大太刺耳。 她客观道：“乔玥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好二儿就是好东西了？” “你现在这样，也别把责任都往乔若芙一个人身上推。” “你好儿子但凡真如他表现的那么孝顺，你都不至于混到这个地步。” 视线扫了江老太的惨状一眼，乔若芙哼笑：“当初我和你不对付，你好儿子哪一次不是劝我让着你。” “我还真以为他有多敬着你，多孝顺你。” “结果……呵，不过是嘴上孝顺，欺负好人。” 乔若芙到现在，可算看明白了。 “就因为我人好，所以他敢和我发火，敢让我让着你。” “因为我讲理，所以他敢指责我这不好那不好。” “因为我顾全大局，所以我被逼着步步退让。” “你们母子俩拿捏住我的性格，可着劲儿的欺负我，委屈我。” “现在好了。” “你俩碰上硬茬子了，人家说不讲理就不讲理，说豁出去就豁得出去。” “你的好儿子反倒不敢和人家对着干，不敢发火逼人家了。” 这么一看，她还挺想给乔玥珊点个赞的。 能把江家母子熊成这样，乔玥珊值得一朵小红花。 江老太：“……” 她想反驳，可乔若芙说的话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她竟悲催的发现……乔若芙说的还挺在理。 她和二儿子可不就是欺软怕硬吗？ 虽说乔若芙看着厉害，吵架、打架没有对手。 可她以前不就是知道乔若芙做不出虐待老人的事，才一次次针对乔若芙吗？ 乔若芙心软，有道德。 所以她敢‘欺负’乔若芙。 至于乔玥珊…… 乔玥珊这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好欺辱。 实际上拿针扎她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别提多恶毒了。 所以她现在怕了，半点都不敢再惹乔玥珊，就怕活着干受罪，死又死得不痛快。 还有她的好儿子…… 想到乔若芙刚才说江耀的那些话，江老太忽然就少了很多精气神。 似失望也似认命的说：“你说的对，我的好儿子……哈，我的好儿子。” “嘴上说的比谁都孝顺，他要是真孝顺，我又怎么可能被糟践成这样。” 什么顾不上她，什么回头会骂乔玥珊……全是托词！ 江老太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其实乔玥珊也说过和你刚才类似的话。” “她说我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自私虚伪，说老大和老二和我一脉相承，都不是好东西。” 乔若芙就差鼓掌了：“她说的对。” 江老太沉默。 良久之后。 老太太带着哭腔说：“对，你们说的都对。” 她还是那句老话：“我悔啊！” 这三个字，她又开始翻来覆去的叨咕。 也不知道这一次具体是在后悔什么。 刚才说悔，是悔不该当初那么对乔若芙。 现在说悔……乔若芙猜，估计是后悔当初生孩子的时候没直接把孩子给掐死吧。 江耀是值得一掐的。 “若芙。” “嗯？” “你能不能回来？” 闻言，乔若芙瞬间喷笑：“老太太，你做梦呢？” “先不说我现在都结婚了，就说我哪怕没结婚，我一个人过日子且像你们期待的那样——我日子过得不好。” “那我也不可能回来。” 又不是受虐没够。 “难不成在你心里我乔若芙就那么贱，当初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糟践我，把我给逼走了。” “现在你良心发现，你说几句忏悔，我就能颠颠儿回来伺候你，给你送终来？” 这都不是赔本买卖了。 她要是这样，那她纯贱皮子了！ 深吸一口气，闻到自己周遭的臭味，江老太被自己熏得咳嗽了好一阵。 咳嗽过后，她才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是想让你回来伺候我。” 以前她是有这么想过，可时过境迁。 现在她都感觉自己能看到阴曹地府了，哪里还有闲心找乔若芙回来给自己送终。 她都要死不瞑目了，送不送终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让你回来报仇，你不想报仇吗？” 第121章 想让我以身入局? 此话一出，乔若芙怔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报仇？报什么仇？给你报仇吗？” “你也别给我洗脑，拿我和乔玥珊的仇怨说事儿，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看我像傻子不？” 她是有多蠢才会被江老太利用当枪使？ 江老太腿儿一蹬，她闪亮登场，呜呜渣渣的回来报仇了？ 也不知道报的到底是她和乔玥珊之间的仇。 还是江老太和乔玥珊这段时间结下的仇。 她是疯了才会让江老太死后那么爽。 “不是。”知道她不是好被利用的，江老太抖着嘴唇说，“你不恨江耀和乔玥珊吗？” 大概是终于对儿子失了望，提起儿子来，江老太已经开始连名带姓了。 “你不可能不恨他们……若芙，我也恨他们。” “我……咳咳……我这里还有我这些年偷着攒下来的老本，本来是想给老大的，现在我可以全都给你……” 乔若芙十动然拒：“婉拒了哈，不当雇佣兵。” 江老太：“……”江老太没死都要被她给气死了！ “没让你拿了钱替我杀人，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虽然我可能看不到以后了，但我把钱全给你。” “你拿着钱搬回来……我不是说让你和江耀复婚，就是搬回来……” “厂里当初分房子的时候，本来就是考虑了咱家的情况，这房子怎么说都有你一半。” “你搬回来，大不了我留个遗书，有遗书在江耀不敢明着赶你。” 她二儿子性格虚伪，爱面子。 乔若芙本来就是糟糠之妻，又给江家生了两个儿子，再加上曾经的恩情…… 这么说吧，二儿子和乔若芙闹到离婚收场，已经很让人指指点点了。 乔若芙自己从江家搬出去也就算了，没人会说什么，那是乔若芙自己的决定。 可乔若芙要是不搬，或是搬出去之后又搬回来了，且手里还拿着前婆婆留下来的遗书。 江老太敢打包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江耀和乔玥珊也赶不走乔若芙。 她喘着粗气眼睛发亮：“你不用复婚，你只要搬回来，我把钱全给你！” “你只要搬回来就能恶心死他们！” 乔若芙：“……？？？” 倒是不拿她当枪使了，直接改拿她当苍蝇使了。 她无奈：“我对搬回来和那对狗男女互相折磨没有半点兴趣，你也不用拿钱勾引我。” 她眼皮子还不至于那么浅，为了点钱就愿意当搅屎棍。 江家之前那么多年攒的钱都被她给卷走了，她还差江老太手里那点老本？ 而且在她看来最搞笑也最讽刺的是…… “我当初和江耀离婚的时候，你在看守所，等你回来了，知道我和江耀离婚了，看我的眼神跟看贼一样。” “生怕我多占你们江家多少东西，就差后反劲儿搜我身了。” 当时的情形乔若芙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谁知道现在时过境迁，当初巴不得赶她走的人，现在竟然在绞尽脑汁的请她回来。 真是……荒谬。 乔若芙直言：“我不可能回来，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不可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后半辈子就和你们家这对狗男女纠缠不休了。” 她要是想和江耀、乔玥珊不死不休，那她还离婚做什么？ 像梦里那样折磨到老，一辈子不让那俩狗男女苟合好不好，都别过舒坦日子。 她不就是想为自己活一回，想舒舒服服的不内耗，这才选择什么都不要也要离婚，也要抽身的嘛。 看着江老太眼神一点点黯淡，活不起了似的。 乔若芙食指轻轻点了下巴两下，突然问—— “我要是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回光返照，但代价是精神头一过，你就活不了了。” “你愿意试试吗？” 那双已经黯淡到空洞的老眼忽地就闪了闪。 江老太问：“回光返照到什么程度？” 乔若芙被她问得一乐，看样子这老太太只是装疯卖傻，实际上脑子一点不糊涂。 她实话实说：“大概半个小时吧，没办法，谁让你现在身体亏空成这样。” “你但凡底子好一点，回光返照的时间都能长一点。” “不过既然都叫‘回光返照’了，字面意思，你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被子里干枯的老手缓缓收紧，江老太怕得浑身发抖却还忍不住的问：“那我……能站起来吗？” 没给她太多希望。 乔若芙说：“悬。” “不过我能保证的是，你就是站不起来也会有力气爬出去。” “总比你现在在这儿窝着浑身无力等死强。” 就像曾经提醒江老太——当初下药找混子上门的是乔玥珊一样。 乔若芙只是把话说到，至于怎么想，怎么选，怎么做，她都交给对方来决定。 好似钓鱼的人慢慢悠悠地撒上一把饵，然后悠闲的等鱼上钩一样。 她没逼着鱼上钩，可也知道因着欲望，‘鱼’最后肯定会上钩。 果然。 都不用等多长时间。 乔若芙看到了江老太抖着那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的嘴唇，破釜沉舟的说：“行！我试！” 她实在太恨乔玥珊了。 既然没办法买通乔若芙替她报仇，她想……那总不能真的死不瞑目吧？ 反正早晚都是一个死，她总要在死之前好好为自己出一口气。 她这辈子……从来都不是会受委屈的性格。 乔若芙不报仇，她自己替自己报！ “我该怎么做？” “不用你做什么，我回去配药，你要是决定要吃，就拿你老本换。” “我药挺贵的，可没有白送你的道理，咱俩关系又不好。” 听到这话，江老太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你还要钱？！” “哟，多稀罕啊，我不要钱我白搭你这么好的药啊？真以为我叫过你一声妈，你就真是我妈了？” “不是。”江老太人都懵了，“我是要报仇！为我俩报仇！” 对此，乔若芙回以冷笑：“你可得了，你自己报仇别带上我，这情我不领。” “我要是想报仇自己不会报？是你活不长了又不是我活不长了。” “要不是看你可怜，想让你自己最后出一口气，我稀得管你？” 她油盐不进，江老太是了解她这人有多难缠的。 闭了闭眼，老太太终究是认了命：“行，我把老本给你。” “你刚才说不稀得要我老本，我还以为你有多不在乎……” 乔若芙：“话可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我只接受等价交换。” “你的老本不值得我以身入局，充其量，只值我手里的一丸药。” 第122章 这竟然是江老太?这不是叫花子? 江老太所恐惧又期待的‘回光返照’，并没有拖延多长时间。 没过两天，选在一个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四合院里人最多的傍晚。 备受虐待的老太太狠下心毅然决然地吃了药！ 药效上来的很快。 江老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下床走两步。 当然。 只是她觉得。 身体状况还是不允许她独立行走的。 但最起码比之前只能躺在垃圾堆里苟延残喘来的强。 她借着药劲儿一点点爬出仓房，然后，在路过邻居的尖叫声中，扯出了一个冤鬼索命一样的笑…… 听到二进院里的动静，正拉着乔若芙小手使劲儿盘的秦峥城，手上动作一顿。 “怎么回事？” 问的是守在门外的警卫员。 今天恰好是白小毛值班，跟团长回来这么长时间，白小毛都会听声辨位了。 一听动静来源的方向，他就知道：“团长，肯定又是前头闹起来了。” 这里的‘前头’，除了江家之外也没谁了。 这个时候，江家闹得这么热闹……乔若芙若有所思。 注意到她的情绪，秦峥城低声关切：“怎么了？” “没……哎……要不要去看一场离别悲歌？” 说好听点，是离别悲歌。 说难听点，大概就是江老太死前最后的悲鸣。 这个坏了大半辈子的刁老婆子，连赴死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那虎狼药乔若芙想到她会吃，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吃。 是个人在明知道吃完这药，等药效过去之后就是个死，估计都会犹豫好久。 没人不贪生。 可江老太愣是在她早上送完药，都没有隔夜，直接晚上就把这药给吃进嘴了。 心里有多恨，对自己有多狠，整个人活的有多决绝……可见一斑。 秦峥城虽然不明白乔若芙话里的意思，但乔若芙想去看，他就拉着她一点点往外走，走去看。 他腿恢复得快，到现在已经可以告别拐杖了，就是不能走快，走得快了容易摔。 白小毛看得眼皮子直跳，生怕自家团长摔一跤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腿又给摔坏了。 他递拐杖递得殷勤。 盯着拐杖，秦峥城脸色凝重。 乔若芙：“怎么了？” 话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秦团长的土味情话……虽迟但到！ 就听秦峥城一脸严肃的说：“放下拐杖，我就跟不上你，拿起拐杖，我就不能拉你……” 乔若芙死鱼眼：“你爱咋咋地！” 秦峥城摆出苦大仇深的痛苦表情。 乔若芙扶额，纤长的手指轻轻搭上秦峥城的手臂。 感受到手下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绷紧，她没忍住偷偷拧了他一下。 当着白小毛的面说瞎话，这人也不嫌害臊的！ 被媳妇掐了，秦团长嘴角勾了勾。 他有媳妇，他害臊啥？ 白小毛没媳妇，白小毛才应该害臊，挺大个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真丢人！ 这边秦峥城觉得白小毛丢人，是开玩笑的。 前边江耀觉得自己老娘丢人，却是发自内心的…… 江老太‘怨鬼’复仇的时候，正是江家吃晚饭的时间。 江家两大两小正围着桌子沉默地吃着饭，忽然就听到外边有人‘拔高调’。 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就在他们家门外，叫得人心里发慌。 乔玥珊现在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被这动静一吓，当下就把筷子摔了。 “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她摔了筷子，江小宝趁机使劲往嘴里扒拉了好几口菜。 饿死鬼投胎一样。 把桌上的筷子捡起来扔到江小宝脸上，乔玥珊语带嫌弃：“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短你吃了？” 被砸的恍惚了一下，江小宝忽然喉咙一紧，有点想哭。 他想起以前自己每次抱怨亲妈不让他吃这个，不让他吃那个的时候。 小姨……也就是后妈，每回听他抱怨完，都会把他抱到怀里一脸的心疼。 声音也温柔。 说以后但凡是他想吃的，只要和她说，她都给他买。 还说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他，要不是还没结婚生子，她都巴不得他是她亲生儿子。 ……所以当初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是骗小孩儿的？ 现在乔玥珊好不容易达成心愿给他当上后妈了，他是她儿子了，她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眼泪委屈得一滴一滴落。 江小宝把脸埋在碗里，抽抽嗒嗒的说：“小姨，你说给我吃好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的，你是猪啊？！” 乔玥珊早没耐心哄熊孩子了。 尤其这熊孩子还一脸天真的做过恶，把她肚子里的宝宝给害没了。 小孩子健忘不记事不记仇，可她记！ 她是疯了才会前事翻篇重新和这小畜生装母慈子孝。 被大人骂做是猪，这对一个孩子来讲算得上是很伤自尊的话了。 见小儿子被说得眼泪拌饭，江耀看不下去：“他吃几口饭怎么了？” “怎么，我说你儿子几句你心疼了？” 把碗一摔，战争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敲门声直接打断施法。 “江耀，江耀你在不在？我是你马大姐啊，你妈在外边爬呢你快出来看看啊！老吓人啦！” 耳朵听到这句话，脑子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妈在外边爬呢？ 他妈现在喘气儿都费劲，怎么可能跑外边爬去？ 给大儿子递了个眼神，江大宝跳到地上快跑几步把门打开。 门外，马大姐一脸着急：“大宝你快把你爸推出来，你奶这太吓人了，刚才把老唐家儿媳妇都吓厥过去了！” 江大宝回头：“爸……” 不用他推，江耀自己转着轮椅出来了。 刚出门就看见一道眼熟身影，真的是在满地乱爬，他脑袋嗡的一声，脸皮一下就红了！ “妈！” 不远处的地上，听到喊声，江老太爬行地动作顿了一下。 周围已然围满了被惊出来的邻居，一个个看向江老太的眼神不是不敢置信就是同情怜悯。 自从江老太被从医院接回来一直到现在。 因为瘫痪不方便出门，大家伙儿已经好久没看到她了。 记忆里的江老太还是白白胖胖跳起来能骂别人祖宗十八代的鲜活模样。 所以大家无论怎么对比，都没办法把记忆中的江老太，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叫花子还要邋遢的老太太对上号。 第123章 别这么丢人 “江耀，这真是你妈？你妈怎么成这样了？” 有邻居看不下去。 “对啊，你妈这也没个人样了啊！脸都瘦脱相了，哪有你们这么照顾病号的，这可是你老娘！” “诶呀我之前就听你家里边吵吵，说什么虐待不虐待的，当时也没认真听，没听明白。” “现在这一看……早知道我那时候就多上点心把门敲开好好问问了。” 说话的大姐心肠软，哪怕早些年因为点小摩擦和江老太打过架。 那时候她还气到指天骂地的诅咒江老太没有好下场。 可眼下看到江老太惨成这样，移动的骨头架子一样，真没好下场了，她这心啊…… 没有痛快，只有心酸。 都是邻居，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当时的诅咒也不过是顺嘴一说一过。 她要是早知道江老太的下场会是这样，会被亲儿子儿媳给虐待成这样。 早些年她连那诅咒话都不能说。 “江耀，这是你亲妈啊！”搁谁看到这一幕，谁心里不揪得慌？ 哪怕不是为了江老太这个人本身揪心，就看一个母亲被当儿子的虐待成这样。 周围这些邻居光是想想，都觉得接受不了。 “哪有你们这么虐待老人的？” 众人指指点点。 “江副主任你还老标榜自己孝顺，你看你把你妈孝顺的，都孝顺得没个人样了！” 众人七嘴八舌，江耀被说得脸色青红交加。 他一张嘴可应付不了这么多张嘴，只能低头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妈。 “妈，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回去说？” “你非要在外边发疯丢人？非要这么让人误会我？” 江老太原本还在看热闹，看着这些邻居对二儿子的‘讨伐’，她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 可这还没乐呵一分钟呢，二儿子话一出口，一股巨大的怒气直接堵塞住心口。 她趴伏在地上，使劲儿抬头，对着二儿子冷笑。 “是啊，我丢人，我这个老娘现在可给你丢大人了！” “我不懂事，我当妈的陷害你，故意让人误会你，你江副主任多清白啊，你对你老娘多‘孝顺’啊！”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用眼神瞪停二儿子的狡辩，江老太看了眼天色，她现在没时间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时间紧迫，她只想把自己该说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 把该出的气，在临死之前出了！ 她喘着气环顾四周：“街道办刘主任来了吗？” 这是她刚才爬出来看到人后，第一时间托人去找的。 还有轧钢厂领导。 连带着自己大儿子大儿媳，她都托人去叫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叫来多少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能把事情闹大，能替自己伸冤的机会了。 “厂长来了吗？” 人群分开，何副厂长并几个家离得近的轧钢厂领导一并冲了过来。 看到老太太的惨样后，表情都变了。 何副厂长其实不住这一片儿，他是正好在附近找女儿，被人遇上了就直接被请过来了。 本来是听说宣传科副主任江耀家里出事了，家里老娘正闹着要找厂领导做主呢。 那他自然是得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不像没被人找见，能躲就躲了。 来之前本来以为没什么，以为就是一场普通家庭纠纷。 却不料这老太太能被弄成这样。 如果他没看错，江耀老娘身上除了脏之外，全是血吧？ 这是找厂领导的问题吗？ 这得找公安吧！ 和其余领导对了个眼神，何副厂长为难地搓搓手：“江副主任啊，你说你这……” 这长得人模狗样挺儒雅的，怎么背地里干这种事。 说句难听的，这么对自己亲娘，这不畜生吗？ 江耀一张脸火辣辣的发烫，整个人除了百口莫辩还是百口莫辩。 他干巴巴的说：“我工作忙……不知道我妈……” “江副主任，这不是理由，这是你亲妈！” 街道办刘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进来，看到人群里的场景，眉心拧得死紧。 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了，性质有多恶劣，他们街道那边有多脸上没光，可想而知。 别说这个四合院今年评不上先进集体了。 就是他们街道办，今年都得被着重点名批评。 谁让这种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们竟然一直到老人都快被虐待死了才知道。 还是老人自己捅出来的，不是他们发现的。 上头一定会问责，觉得是他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 捏了捏鼻梁，刘主任心累得不行，咋别的四合院都没事，就这个四合院，不是外地亲戚想霸占烈士遗产。 就是亲儿子偷着虐待老娘呢？ 怎么这么能‘藏污纳垢’呢！ 刘主任：“江副主任，我以前挺尊重你的，意志力坚强，年轻有为的。” “结果你看看你这背地里办得也叫人事儿？” 都不用江耀解释，江老太只要凄凄惨惨地趴在那儿，就足够把江耀这个儿子钉在耻辱柱上了。 江耀张了张嘴，环顾四周，大脑一片空白。 说实话，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老娘能惨成这样。 不是找借口也不是骗人，他是真不知道也没想到啊！ 他把老娘交给乔玥珊照顾，确实存了挺多复杂心思。 一是他对自己这个偏心眼的娘心里也生了怨恨。 不太待见对方。 算是单方面闹起了别扭。 二是他现在这个情况，他自己就够乱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这个时候他老娘还非要他照顾，他哪里有精力有能力去照顾？ 一个瘫子照顾另一个瘫子，这不扯呢嘛。 只这两个原因加在一起，他对自己老娘的心情就够复杂了。 再加上他心里觉得对乔玥珊没了的那个孩子有愧。 乔玥珊又好像发现了是他老娘害她流了产。 为了不让枕边人钻牛角尖，也为了平息一下乔玥珊的情绪，缓和一下关系。 他咬牙把老娘交到了对方手里。 这是碍于以上种种原因，经过综合考量做出的决定。 江耀知道乔玥珊对他老娘不好，可他没想过乔玥珊敢下这么狠的手啊！ 不过是想出气，饿几顿，说几句难听话不就行了？ 以前乔若芙哪怕再和他老娘不对付，也顶多是说几句难听话，和他老娘吵吵架。 再多的，也干不出什么了。 别看他老指责乔若芙，说乔若芙对他妈不好，可他心里清楚，乔若芙并不是真的虐待老太太。 所以有乔若芙这个‘前车之鉴’，江耀以为乔玥珊也是这样。 就算对他妈心里有怨、有气，可乔家的家教和人品摆在那儿。 他以为乔玥珊会像乔若芙一样，不会做多过分的事。 第124章 她的好儿子可太虚伪了 可以说——江耀信任乔玥珊。 哪怕对方天天在家里因为心情不好和他找茬儿吵架，他也不认为对方会做多过分的事。 说白了。 到底是初恋。 曾经的白月光。 他现在对乔玥珊的感情虽然复杂，可对乔玥珊‘单纯’的人品还是挺信得过的。 毕竟在他印象里，乔玥珊连只鸡都不敢杀。 虫子都不敢打。 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怎么可能对他妈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下多狠的手？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如此响亮的耳光。 看着在自己的忽视下浑身脏污还带血的亲娘。 看着对方往日被藏在被子底下，他看不到所以也就没察觉到的瘦骨嶙峋。 江耀眼圈发红：“妈，你信我，我真不知道乔玥珊敢这么虐待你！” 江老太眼神怨毒：“我信你？你明知道那贱人会虐待我，还把我交到她手里。”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信了你这个畜生！” 觉得自己有点上不来气，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药效要过去了。 江老太眼神惊恐，看向刘主任他们像是在看最后的救命稻草。 指着站在门口不敢出来，同样脸色发白的乔玥珊。 她声音凄厉：“各位领导，我儿子我是指望不上了，我就是死了他都不能为我掉一滴眼泪。” 更不要说会给她报仇了。 她腿被张秋来撞成这样，她的好儿子最后不还是以她的名义给张秋来那老贱人出谅解书了嘛。 这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早就被狐狸精给迷了心窍了。 她哭着诉苦：“我儿子指望不上啊！求各位领导给我做做主吧！” “她，就是她，我儿子后找的媳妇，不仅半点比不上我前儿媳，她还虐待老人啊！” 知道乔玥珊最听不得什么，之前在乔玥珊手里的时候江老太不敢说。 每回说完都要挨一顿毒打。 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指着乔玥珊，江老太翻来覆去的扎对方的心。 “她搞破鞋，我前儿媳还没和我二儿子离婚的时候，她就各种勾搭我二儿子。” “当着我前儿媳的面都恨不得把我二儿子裤腰带解了。” 江耀：“妈！” 假装没听见这一声喝止，江老太继续满嘴跑火车：“我前二儿媳是看见他俩滚到一起了才离的婚。” “我可怜的前儿媳啊！仁义啊，善良啊！” “是个体面人，宁愿自己背上个弃妇的名声，也没狠下心把事给捅开让这对儿狗男女不得好死。” 旁边，看热闹的‘体面人’乔若芙：“……” 她这辈子没在江老太嘴里听到这么多溢美之词，好嘛，这江老太临死之前倒是全给她安排上了。 刘主任听了这样的告状有些为难：“大娘，我不是不信你，可你这空口白牙说话没有证据啊。” “你儿子都和你前儿媳离婚了，也和你现儿媳结婚了，你说他俩当初是搞破鞋在一起的，这没人能证明啊。” 而且这事也不归他这边管。 江老太闻言，眼神暗了暗。 她看向何副厂长一行人：“你们呢？也没法管？” “我实名举报，而且我这身上全是被乔玥珊虐待的。” “你们看我身上的针眼，她拿针扎我，还拿棍子打我，我身上的骨头可能都被她打断了。” 闻言。 何副厂长也一脸为难：“老太太，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这其实是两个事，像你被儿媳虐待，这事你可以报公安。” 就在江老太眼神昏暗到仿佛要失去所有希望和生机的时候。 何副厂长又说：“但像江副主任乱搞男女关系的事，这事我们厂里管，我们一定会重视！” 江老太眼底即将熄灭的火苗瞬间亮了不少：“我没说假话！” 何副厂长：“放心，我们会彻查，如果事实真像你举报的这样，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江耀同志！” “妈！”江耀攥拳又喊了一声，“你非要造谣毁了我才甘心是不是？” 江老太脸上皱纹深刻：“我是不是造谣你心里清楚，你敢不敢发誓？” “我发什么誓？” “就发如果你真像我说的，和乔玥珊乱搞男女关系，那你这辈子就不得好报，困苦一生！” “你不是不承认你和乔玥珊乱搞男女关系了吗？那你就发誓啊，你有什么可不敢发誓的！” 既然坦坦荡荡，又怎么会怕发誓？ 江耀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江老太。 他不理解。 虐待对方的不是他，让对方变成这样的也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 相反，他这么多年还一直顺着对方、供养对方。 所以他不理解他妈为什么会这么恨他？！ 就因为他把对方交到乔玥珊手里照顾了？ 可那不是事出有因吗？ 老太太就自私成这样，一点不愿意理解他，有点不顺心就要恨上他，恨不得让他不得好死？ 他捂住脸：“妈，我们是母子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害你？” 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为什么这么逼他这么害他！ “我是真的不知情，我不知道乔玥珊背地里这么对你。” “要是这么泼我脏水报复我，你能开心，那我不解释，你泼吧，只要你好好的，你能高兴……我怎么样都行。” “妈你撑住，我带你去治病……” 看他装得像个无辜人一样，到现在还在假装孝顺。 江老太有些发直的眼神动了动。 她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乔玥珊和乔若芙骂二儿子‘虚伪’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多虚伪啊。 明明一切都是他授意的，是他引出来的事。 可到最后他还成双手不沾罪，最无辜、可怜、被污蔑的那一个了。 明明什么好处都让他享受了，结果有错的永远是旁人，受苦受委屈的也永远是身边人。 他倒是媳妇一个接一个的娶，官越来越大，身边的‘累赘’越来越少。 以前这些事江老太看不破，因为她觉得自己和二儿子是利益共同体。 二儿子好她就有更多的油水可吸，她就更好。 可当她也成为‘累赘’之后，她算是知道什么叫虚伪、自私、凉薄了。 直视二儿子，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的流失，江老太忽然福至心灵。 既然这畜生想装，那她就拼尽最后一口气，陪他装！ 反正她死后也不知道厂里或是法律上能不能收拾他们，既然这样，她莫不如自己亲手报这仇！ 第125章 得手!母子相残 垂下老眼，掩住眼里的深意，江老太喃喃：“你带我去医院治病？” 江耀点头：“对，妈，我带你去医院治病。” “先别说话了，留点力气，你的病肯定能治好，我以后再不忽略你了。” “以后儿子亲力亲为的照顾你。” “不管有什么矛盾、有什么隔阂，咱们一家人向前看，以后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见自己老娘面色松动，没有继续吵吵着要实名举报的意思。 江耀稍稍放了放心。 他回头招呼乔玥珊，语气里多少带了些咬牙切齿。 “珊珊你过来给妈跪下。” 乔玥珊：“……？”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她虽然心里发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没想过要给老虔婆下跪啊！ 她凭什么给老虔婆下跪？ 老虔婆受她一跪也不怕折了寿！ 见她不动，江耀神色更加严厉：“珊珊！这次是你做错了。” “道歉！” 马大姐在旁边翻白眼：“怎么地，这都把老人虐待成这个样子了，连道个歉都不愿意？” “哇这样的人竟然在咱们四合院，传出去咱们哪还有脸和人打交道？” “别人一听，咱们四合院里出了这么个狠毒玩意儿，咱们一走一过都得挨人讲究！” 她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这年头讲究集体荣誉感。 乔玥珊属于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她的事一旦被当做典型宣扬出去，连带着他们这一整个四合院都得出名。 眼见众人七嘴八舌全是愤慨，乔玥珊心知自己今天要是不退这一步，怕是日后都没法再在这里立足。 心里虽然不忿每次出事江耀都把她推出来平事。 可事已至此，她被架在这儿，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不出面……今天没法收场。 不想再被当猴一样看，也不想再继续这场闹剧。 乔玥珊到底低了头，她走出家门，顶着一张大红脸一步一步蹭到江老太旁边。 江老太就这么趴在地上抬头阴恻恻的盯着她。 见状冷笑一声：“这是不愿意？” “还是还在这儿嫌弃我呢？” “没有。”乔玥珊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又是一声冷笑，江老太明摆着不信，转头看向自己儿子，老太太语气执拗仿佛是在赌气。 “你也跪！” 江耀为难：“妈……我不方便。” 他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出自己腿不好了的事实。 坐在轮椅上至少看起来是从容的，别人见了，也只会以为他是在养伤。 为了方便才会坐轮椅。 不是不能动了。 可他要是站起来……他站不起来，今早上还在背地里偷偷试过。 所以他妈现在要是非让他到跟前跪下……他怕是也得爬过去。 他……不愿让这么多人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模样。 尤其他还在不远处看到了乔若芙。 江耀就是死，也不愿让乔若芙看到他在地上爬。 “跪下！”江老太忽地拔高音量，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她就这么直白的把自己的委屈和心酸展露给在场所有人看。 一瞬间，局势完完全全倒在了江老太这边。 众人看向江耀的眼神都带上了谴责和逼迫。 被看得头皮发麻，江耀终于感同身受了乔玥珊每一次被他推出去挡枪的心情。 和被架在火上烤的乔玥珊一样，江耀没法拒绝。 他只能硬着头皮不去看乔若芙的方向，不去看对方此时的眼神是什么，脸上的表情又是什么样。 好像只要这样，他就能挽回些自尊。 慢慢转动轮椅到自己老娘面前，江耀使劲撑着胳膊试图让自己滑下轮椅的动作显得不那么狼狈。 一直到他彻彻底底跪到乔玥珊身边，周遭的气氛才算缓和了一点。 看着这两人，江老太动了动嘴，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活不长了。” “妈你别这么说，我都说要带你去医院治病了，咱们去省医院，去最好的医院……” 摇摇头，江老太眼神稍稍放柔：“来不及了。” “儿啊，我要是能早点听到你说这话，该有多好啊。” 江耀眼眶更红，面对即将离世的亲妈，他再怎么凉薄也终究会心里发酸。 这一刻，他是真有点后悔了。 “妈……” “诶，妈在这儿呢。”江老太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住江耀和乔玥珊的手。 她颤颤巍巍的，江耀见状赶忙把自己手递了过去。 顺便又给乔玥珊使了个眼色。 乔玥珊就是再不愿意，此时此刻也没法使小性子打开江老太的手。 只得同样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的手也递了过去。 被拉住的那一秒，她生理性反胃。 看她在那儿干呕，江老太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恨意。 她故意问：“这是嫌弃我呢？” “没有。”江耀解释，“珊珊肠胃炎犯了，本来胃口就不好，刚才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吐来着。” 轻轻颔首，老太太好像信了。 她话题一转，死死将两人拉住，眼带泪花：“老二，别恨妈，妈刚才也是实在气不过。” “你知道的，妈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气你不管妈，妈被你媳妇虐待你都注意不到。” “妈！” “不说了，你能认识到错误，能说带我去治病，还有现在这一跪……妈心里的怨气就消了不少了。” 她感慨：“其实亲生母子之间，哪会记什么仇？” “刚才我就是情绪太激动，也太气你们夫妻俩……” 她在这儿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旁边人听得感触颇多。 就连一直不喜欢她的马大姐都忍不住跟身旁人说：“到底是亲娘俩，哎，这账啊，没得算。” “孩子就算做了再多错事，当妈的又能怎么计较？” “根本狠不下心计较！最后还不是孩子说几句软话，当妈的就得退……” 她话都没说完，那边江老太突然有了动作！ 老太太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剪刀，趁众人还沉溺在这母慈子孝氛围中的时候。 她已经开始拿着剪刀快准狠的往自己儿子、儿媳身上扎了！ 大部分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人会防备一个一看就是强弩之末，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的瘫痪老太太。 也正因为没人防备，江老太轻易得手。 第126章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等众人意识到江老太在做什么的时候。 她手里那把剪刀已经见了血了。 乔玥珊想躲，慌乱之下却抽不开老太太死死攥住她的手。 一声尖叫还没出口，脸上已经传来剧痛。 老太太知道乔玥珊在乎什么。 就像乔玥珊最讨厌别人说她比不上乔若芙。 相应的，乔玥珊一直对她自己能靠着外表抢走乔若芙男人的事，洋洋自得。 不是自得吗？ 江老太受情绪驱动，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儿，再不见刚才的奄奄一息。 她死死摁住乔玥珊的手，另一只手攥着剪刀不停顿的朝乔玥珊脸上划。 血流了满脸，乔玥珊惨叫不止。 旁边江耀已经看傻了。 他妈……不是原谅他了吗？ 难不成是原谅了他却没原谅乔玥珊？ “江耀！救我！” 听到乔玥珊的求救，被叫回神的江耀瞳孔猛地一缩！ 不管他妈有没有原谅他，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让他妈注意到他。 脖子发僵，他不敢直视老娘的眼。 可余光却看到那把剪刀好像换了个方向，转而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额头有汗滑落，情况再容不得他犹豫，江耀手上使力，只听嘎巴一声脆响，他把他老娘紧抓着他的手给掰断了。 也正是这一声脆响，在被吓到一片寂静的环境里叫回了所有人的神。 看着眼前这母子相残的一幕，所有人毛骨悚然。 论起手上的力气，江耀肯定是比乔玥珊和江老太都强。 他毕竟瘫痪过，腿使不上力的时候，靠的都是手上的力气。 这么多年手劲练也练出来了。 所以乔玥珊挣不开的钳制他不仅能挣开，还能因着情急把他老娘的手掰断。 这不是一件光彩事，尤其又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可眼下的情况哪里还容得江耀顾及那么多？ 在手被掰断的那一刻，江老太彻底狂暴了。 她照着胸口狠狠给了乔玥珊一下后，抽出剪刀就朝自己曾经的好儿子杀了过去。 她追，他逃。 他们都插翅难逃。 母子俩都瘫，腿上没有劲儿就只能靠着爬你追我赶。 血蜿蜒了一地，周围围观的人群已经被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这一幕着实恐怖，江家母子在地上满地乱爬，江老太还举着剪刀朝能够得到的地方使劲儿乱扎。 这能够得到的地方，当然指的就是江耀那拖在地上的双腿。 他一米八五的身高摆在那里，走路的时候长腿一迈江老太这五短身材肯定是撵不上。 可现在俩人都瘫，江老太的五短身材反倒成了优势。 而江耀的大长腿，却是完全拖慢了他逃生的速度，上半身使劲爬，下半身…… 往常是优势的大长腿现在完全变成了劣势。 就拖在后边被使劲儿挨扎。 乔若芙看得龇牙咧嘴，这场面实在是不体面。 她这是还不知道江耀的心结，不知道江耀刚才还心心念念想着不要被她看到狼狈样子。 她要是知道，现在估计已经笑着说一句该了。 没有什么，是比看到前夫一家过得不好，更让人觉得痛快的了。 乔若芙一点不后悔把虎狼药卖给江老太，她要是早知道江老太黑化之后杀伤力这么大。 早就把药卖她了。 白给她都行。 也省得现在遗憾江老太身体不好，只能‘狂暴’这么一小会儿。 她都没看够。 她没看够，乔玥珊和江耀却是被‘伤’得够够的了。 江耀那双原本没有多少知觉的腿，被扎到甚至能感觉到疼。 能感觉到疼？他光是想想都知道不好，这得伤得多严重才能让残腿知疼。 而且不止是腿。 他家这一场闹剧闹完，从今往后他怕是没法再抬头做人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江耀气急攻心外加失血过多，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没有印象。 醒过来的时候，病床旁，乔若芙正在那儿低头削着苹果皮。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乔若芙身侧，她半张脸沐浴在光里，白嫩的脸被晒得微微发红。 看起来温暖又安谧。 江耀眼睛动了动，像是在看一场不忍惊醒的梦。 他试探着想要去触碰乔若芙：“若芙，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我们离婚了，我被乔玥珊勾引，乔玥珊讹上我让我娶了她，然后她虐待妈，把妈虐待得……” 剩下的话他说不下去，那就是一场噩梦，哪怕他现在回忆起来也感觉心有余悸。 听到这话，乔若芙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忽地意味深长的问：“那你喜欢乔玥珊吗？” “我……”大概是因为刚醒，脑子还没转过来，也或许是被那‘噩梦’吓丢了魂魄。 江耀难得说了心里话—— “我以为我喜欢她。” “那就是喜欢咯？” “不是……做了那场梦我才醒悟过来，若芙，我对她只是年轻时候求而不得的遗憾。” “不对。” “更确切的说，我只是恨她当初抛弃我，所以我享受她回来求我，我想看到她后悔当初离开我……” 他眼眶泛红，看着乔若芙，眼里情绪翻涌：“可我错了，若芙，还好那只是梦……” 听着他的剖白，乔若芙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手里的苹果直接啃了一大口。 余光看到江耀在那儿喉结滚动，应该是刚醒口渴。 她嘿嘿一笑：“别惦记了，本来就不是给你削的。” “而且再给你个惊喜。” 听到惊喜，江耀眼睛微微发亮。 下一秒。 只见乔若芙反手一把拉开身后的帘子，露出隔壁床上躺着的，脸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乔玥珊。 此时的乔玥珊，正用一双像是能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江耀这边。 无视江耀的浑身僵硬，乔若芙边啃着脆脆的苹果边笑着说：“你之前没在做梦哦！” “我们就是离婚了，你就是和乔玥珊结婚了，你们经历的那一切……都不是梦哦！” “惊不惊喜？说人坏话被人当场抓包。” 顶着乔玥珊的怒视，江耀闭了闭眼。 声音疲惫：“若芙，不管你怎么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 乔玥珊尖叫：“江耀！你还敢说？你把我放在哪儿？！” 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乔若芙目光透彻，等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她才缓缓开口。 “江耀，少和我玩这些小心思。” “什么晕糊涂了，醒了之后和我忏悔、和我告白……这一套没有用。” “你要是真糊涂了，我刚才问你喜不喜欢乔玥珊的时候，你就应该反问我为什么会那么问。” 那才是一个昏糊涂了的人应该有的反应。 而不是心知肚明自己和乔玥珊有关系，跳过避嫌环节，直接指天发誓的剖析内心。 通过踩一个女人来证明自己爱另一个女人。 江耀装的……太拙劣了，这样的行为也太恶心人了。 乔若芙：“别拿我当傻子，也少在我身上玩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那一套。” 需要人陪伴渡过人生低谷的时候，想起来爱她了，她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只配共苦吗？ 第127章 坏人没人当了，兄弟反目 江耀的手在床板上攥了又攥。 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被乔若芙扯下来扔到地上踩过又踩。 他咬着牙问：“那你过来干什么？就为了看我笑话，为了耍我？” “不然呢？”她总不会颠到过来找他求和吧？ 也不看他配不配。 江耀怕是晕昏头了，以为她在陪床就是还对他留有旧情。 以为她还像以前一样只要他表现出忧郁深情，她就能怜爱心爆棚想要‘救赎’。 哈。 乔若芙都想笑话一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年少的时候江耀跟她玩这套，委屈可怜的，最起码还赏心悦目。 现在老梆菜一个，她看着对方哭都觉得辣眼睛。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看看她家秦团长洗洗眼！ 临走之前，乔若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对，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妈的葬礼街道办那边帮着办了。” “没办法，儿子儿媳就是害死老太太的凶手，再指着你们醒后去给老太太办葬礼，街道办那边都看不下去。” 街道办看不下去，厂里自然也看不下去。 国营厂不可能让一个思想、行为、道德品质这么有问题的人身居领导层。 江耀拼了命也想护住的铁饭碗，到底没有护住。 不仅没护住，还被厂里连续三天通报批评，江耀可以说是身败名裂。 从乔若芙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耀整个人都沉默了。 像被抽光了精气神，连眼神都是涣散的。 他苦苦维持的一切，就在他昏过去这短短的时间内崩塌殆尽。 这一刻，摸着自己一点知觉都没有了的腿，江耀想过死…… 还是突然冲进病房的江建业一拳头把他给打清醒的！ 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气急败坏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质问他—— “江耀，你怎么敢那么对妈？！” 脸被狠狠打到侧过去，江耀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摸了下脸，眼神重新聚焦。 满肚子的怒火好像终于找到了倾泄口，江建业算是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江建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没想到他非但不心虚，竟然还敢反过来质问自己？ 江建业人都懵了：“我没资格说你？我是你大哥，你虐待老娘我没资格说你？” “我是忽略妈了，我让妈受委屈了，可江建业，你就做得好了？” 在江耀看来，最没资格质问他的就是他大哥！ “妈身体好的时候，你指使妈跟着我生活，天天让妈从我家像个偷油婆一样给你收刮油水送过去。” 江建业：“你敢骂妈偷油婆？！” “我骂的是你！以前妈在，妈偏心你，这些事我看破不说破不代表我就傻就真的不计较！” “江建业，你敢不敢算算这些年你从我这儿白得了多少好处？” 这样明算账的行为对于亲兄弟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闹开了。 乔若芙看着这一幕，反倒不急着走了。 江建业脸色难看：“老二，你真要和我算这个账？” 江耀：“是你先和我算账的。” “你觉得我对妈不好，可这些年我少养着妈了？” “你又做过什么？仗着条件不好，仗着妈偏心你，你连颗蛋都舍不得给老太太吃。” “后来妈出事，腿不行了，你一开始不还是装死，不愿意把妈接到你那去照顾？” “后来还是我求上门，我说我这边实在是分身乏术，你才勉为其难的把妈接过去了，可那才接过去几天？” “有半个月吗？” “然后又给老太太送医院住院来了，等着我把人从医院给带回来，江建业，谁有你算盘打得响啊？” “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能说我不孝，就只有你江建业最没有资格说我不孝！” 他们兄弟俩半斤对八两，不对，应该说他甚至还是更孝顺的那一个！ 明明老太太从来偏心的都不是他，他竟还是更孝顺的那一个。 这么一想，江耀自己都觉得讽刺可笑。 江建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整理了思绪这才回怼道。 “妈瘫痪不是你害的？你害妈瘫痪就应该你照顾妈！” “要是你安分守己，你没那些花花心思，你不搞破鞋把灾星给招家里去了，妈会出事？” 旁边床被点到名的‘灾星’在线表示抗议。 乔玥珊插话：“大哥，话不能这么说。” “你要是这么搞连带责任，那我还能说要不是你这个做大儿子的不给老娘养老，那老太太也不能跟着江耀过日子。” “她不跟江耀过日子，也就不会出这么多事，这么一连带，责任不还是在你？” “你看谁家不是大儿子给爹娘养老啊？在我们生产队就是分家了，爹娘也是跟着大儿子过。” “有几个像你家似的，老太太还成外派的贼了，被大儿子派到二儿子家里连吃带拿跟有指标似的。” 她说话着实气人，江建业一张嘴根本说不过江耀和乔玥珊这两张嘴。 说来说去他只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江耀骂：“你现在跟个娘们一样！计较得多嘴也碎！” 闻言，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其中江耀脸色最为难看。 他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不会说这些旧账，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跟江建业据理力争。 所以他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这样？ 仔细一想，他眼神控制不住地看向乔若芙。 他是因为和乔若芙离了婚，再没人站在他前面替他据理力争的抱不平。 再没人不用他开口，就把他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死死护住。 是他……失去了乔若芙。 所以他现在变得‘斤斤计较’，因为会替他计较的人……没有了。 有些人好像就是这样，她在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生活平淡，无波无澜。 可当她不在了，才会让人意识到，原来没了对方的庇护，自己本身就处于风雪之中。 想要回归曾经的平淡生活都是一种奢望。 乔若芙就是这样的人，像空气，她在的时候江耀不觉得有什么重要。 可当她不在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窒息…… 察觉到江耀的视线，乔若芙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江耀继续和江建业兄弟阖墙。 她还没看够呢。 这样的场景，在她离婚之前，可是做梦都见不着的，永远都是坏人她来当，江耀还要嫌弃她坏了他的兄弟感情。 第128章 那就断亲 乔若芙：“说啊？怎么不说了？看我干什么？” 她转圈啃了一口苹果，闲适道：“以前我和江耀没离婚的时候，每次我计较点什么，江耀都说我头发长见识短。” “说我计较那仨瓜俩枣坏了你们老江家的兄弟感情。” “大嫂还和老太太在背地里说我是搅家精。” “现在我不计较了，我怎么感觉你俩的感情反倒更完蛋了？” 多新鲜啊。 没了她这个搅家精，没了江家人一致相对的靶子，他们反倒反目成仇起来了。 江耀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脸。 曾经指责乔若芙的那些话，现在好像都化作巴掌一个个打到他自己脸上。 江耀难堪地闭上眼，不接乔若芙的茬儿，只和江建业说：“妈的事咱俩吵不明白，你有愧，我也有愧。” “你要是实在怨我，那从今往后我们断亲。” 他从来都嫉妒大哥得到了老娘完完全全的偏心。 以前是顾忌太多说不出口，现在老娘都没了，把这话说出来倒是觉得心里一松。 他其实早就不想再当他大哥的血包，供他们一大家子吸血了。 以前有乔若芙，他没多大损失。 再加上不想让家里乱起来，他没说过断亲这样的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 江耀不觉得自己能一次次应付得起他大哥一家的吸血。 离开乔若芙，他突然就活的有些可笑。 也别跟他说什么让他指望乔玥珊……乔玥珊就是个窝里横。 不说两人之间现在横亘着那么多矛盾，就说哪怕没矛盾没心结。 乔玥珊也不可能像乔若芙一样死死护住他的利益。 她只会前脚把他大哥要的东西给对方，后脚关起门来和他闹，和他抱怨他大哥大嫂爱占便宜。 让他想办法处理。 这就是乔玥珊，没出事的时候是朵解语花，出事了……只能当菟丝花。 江耀满眼疲惫，江建业没想到一向好用的血包竟然会说出断亲这样的话。 脸面被折，他一连说了三声好。 “好好好，你以为我多稀罕你这个弟弟？”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个弟弟现在被厂里开除，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营厂副主任了。 一个丧家之犬，还带着一身的病，身边还跟个乔玥珊这样的灾星。 他离了江耀说不准还是甩了个包袱呢！ 真以为他就离不得他这个弟弟了？ “断亲就断亲，有你这样虐待老娘的弟弟我都不耻……”他拽起文词，“不耻与你为伍！” “江耀你记着，不是你要和我断，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认你了，因为你丧良心，你畜生不如！” “随你怎么说吧。”应付完这一句，江耀有些纳闷，“不是说断亲吗？你怎么还不走？想最后留下来照顾我一次？” “我稀得照顾你！” 江建业骂完，有些不自在的问：“我问你，妈攒了这么多年的钱，你给弄哪去了？”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们这都要断亲了，凭什么妈留下来的遗产不对半分？” “说对半分都算我这个做大哥的仁义，就凭你干的那些事，妈要是还活着，肯定一分钱都不带给你留的！” 江耀嗤笑：“江建业，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算是知道江建业为什么会突然气冲冲的找来了。 不是来看他这个弟弟，也不是知道老娘惨死过来找他这个弟弟要说法。 江建业就是过来要钱来了！ 乔若芙都听笑了，江老太还是死得太早了，要是没死，看到这一幕，估计得气到心梗吧。 江家兄弟简直比她们预想的还要自私凉薄。 大概是道貌岸然惯了，江建业被这一声笑，笑得面红耳赤。 他挽尊道：“我不像江耀，我没能耐，所以老娘更心疼我一点。” “老娘留下的遗产生前也和我透过口风，说都是留给我的。” “我这是看江耀畜生归畜生，但现在他被厂里开除了，才想着给他留一半，算是我这个做哥哥最后能为他做的。” “我们兄弟缘分浅，好聚好散我个人觉得没什么毛病，所以老娘留下的钱你放哪了？” 乔若芙：“……”噗！ 江耀：“……”他连看都不想再看江建业一眼。 眼里的嫌弃没有一点想遮掩的意思。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就是没有，妈临死之前人都糊涂了，拿着剪子都想杀我，你觉得我有可能知道她把钱藏哪了吗？” “那是你家！” “那你去翻！” 兄弟俩彻底撕破脸，江建业走之前还不忘踢翻江耀病床旁的凳子。 他风风火火的来又气急败坏的走，从始至终没有关心过自己弟弟一句身上伤得重不重。 走廊里。 看到自己丈夫出来，江家大儿媳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他愿不愿意把妈留下的遗产给你？” “他愿意个屁！” 一路骂骂咧咧，江建业着实被气得不轻。 “那就是个畜生！没有人伦，连老娘都能虐待死，你指望他跟我讲亲情？” 江家大嫂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我没指望他讲亲情，我就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狠。” “明明是他把妈给整死的，听说他最后把妈手都掰折了，结果现在连妈的身后钱都不给你。” “他也不怕妈死不瞑目晚上过来找他来！” 江建业：“他怕什么？他脸都不要了，黑心烂肺的玩意，还说要和我断亲呢！” 顶着媳妇惊讶的眼神，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什么断亲也挺好，看江耀这样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 什么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弟弟，省得他放着江耀不管，别人还要说他不重视亲情。 说到口干舌燥，他指使身边人给自己去弄点水喝，他自己则是挑了个僻静地方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烟刚叼到嘴里，江建业正在那儿避着风划火柴呢。 却不想火柴还没划亮，人先眼前一黑了！ 脑袋上不知道被谁给罩了个什么东西，臭气熏得人直犯恶心。 他控制不住的干呕，呕完，刚想把脑袋上的东西扯掉，却冷不防腰上挨了一下狠踹！ 这一踹，直接给他踹岔气了，让他连一声惨叫都叫不出来。 捂着自己腰子，江建业疼到直吸气。 黑暗中，雨点般的拳头一下接一下地砸了下来…… 第129章 胆大包天 打到后来，江建业连一声哼哼都发不出来了。 感觉落在身上的拳头越来越轻，他紧咬的牙关松了松。 想着对方该是打累了准备收手。 正琢磨等一会儿缓过劲后要怎么找人报仇呢，猝不及防，关键部位突然挨了一记狠踹！ 那种疼痛，无法描述。 疼到他天旋地转神志不清。 连打他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是朝哪个方向走的他都顾不上去听动静了。 江家大儿媳是找了好一会儿才从角落里找到自己男人的。 看了好几眼，愣是没敢上前认。 要不是地上那人身上穿的确实是自己男人今天出门穿的衣服。 要不是这样，她都怀疑那是个变态。 毕竟没几个正常人能在公共场所，躺地上双手朝下半身‘施法’。 那手哆哆嗦嗦的，对着关键部位看起来想碰又不敢碰，身子还弓得跟个虾米一样。 怪变态的。 顶着路人异样的眼神，她红着脸走近，一把拿下套在自己男人头上的尿素袋后，她咽了口唾沫。 避嫌一样的小声问：“建业，你怎么了？你这是干啥呢？公共场所注意点影响啊！” 江建业哪还顾得上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了！ 江家大嫂是脸臊得通红，他则是疼到脸红脖子粗。 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 吭哧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有、人、打、我！” “啊？谁打你啊？我刚才过来这一路也没看着人啊。” 不说打她男人，就说她男人现在这猥琐样儿，连路过的人看到了都会特意绕着她男人走。 谁能没事闲的打他男人？ 无冤无仇的。 等等！ 无冤无仇？ 江家大嫂表情瞬间严肃：“建业，能不能是你弟弟打的你？” “你看你这刚和他结完仇，前脚说断亲后脚你就被人打了，这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越想越有道理啊！ 江建业在那儿疼得都要翻白眼了，可再疼到脑子混沌，他也不是没有脑子啊。 脏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他磕磕绊绊的说：“你傻是不是？江耀站起来都费劲，你觉得他能怎么偷袭我？” “他一路跟着我从病房里爬出来，在地上抻胳膊打我膝盖窝吗？” 两句话，让江家大嫂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 见媳妇蠢成这样，江建业也懒得和她多说了，打他的人可以慢慢找，他这关键部位可挺不下去了。 “算了，赶紧去找大夫，快抬我去看病，我这被打得好像废了。” “什么废了？” “你说什么废了？我一直捂哪呢你看不见啊！” 夫妻俩的争吵吸引了医院大厅里绝大部分人的视线，只有一个人慢悠悠背着手走出了医院大门…… 救赎系统瑟瑟发抖：【宿主刚才为什么突然打人啊？】 还打得那么狠，都吓到统了。 它是刚捡破烂回来，正喜滋滋的想和宿主分享自己捡到了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刚一上身，就发现自家温柔可亲的宿主正往死里打一个人。 统统害怕，但统统会无条件站在宿主这一边！ 【那一定是个很穷凶极恶的坏人吧！】 乔若芙想了想，如实说：“那是个嘴贱的贱人。” 江建业骂江耀就骂江耀，非得嘴贱扯什么江耀像娘们。 娘们怎么了？ 他不是娘们生的？ 既然这么瞧不起娘们，那她就好心帮个忙，让他也当当娘们。 她刚才踹江建业那一脚可没留劲儿。 江建业是能当百分之八十的娘们还是百分之百的娘们，就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了。 看他皮有多糙，肉有多厚。 系统：【……宿主干得漂亮！】 既然事出有因那它家宿主就更占理了！ 把这事愉快翻篇，救赎系统献宝一样的给乔若芙展示它这趟出差都带回了什么。 【我之前不是和宿主请假说天道又发现一个偷渡系统嘛。】 【本来以为不需要去这么长时间的，没想到那个系统先一步绑定了个重生女，还挺难抽离的。】 【反抗很激烈，甚至还拿重生女做人质，那重生女脑子也有坑，竟然还配合它。】 救赎系统摇摇头，要不是怕天道听到，它还真挺想给宿主讲一讲天道当时被气成了什么样。 乔若芙饶有兴趣：“然后呢？” 【然后天道一气之下，不仅抽离了偷渡系统，还把偷渡系统给重生女的‘赃物’也一并没收了。】 【本来没想做这么绝，毕竟在天道看来重生女算是被害者，她也不知道那系统来路不正。】 【可她自己看不开，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后还觉得自己天选之人，认为自己是什么主角，非要仗着偷渡系统和天道对着干。】 ‘自信’成这样，救赎系统都觉得对方没救了。 【那重生女以前也住宿主所在的四合院，叫唐灵，连天道都说宿主所在的四合院卧虎藏龙！】 乔若芙无语，感觉天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唐灵……她倒是有印象，之前唐灵她妈还在背地里编排她配不上秦峥城。 唐灵配得上呢。 马大姐因为这事被气到长了三个火疖子，直说唐灵她妈王红莲是屎壳郎说自己孩子香。 她好奇，不是关心，就是纯好奇：“唐灵没事吧？”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牛叉的人，好一个天选之人要弑天，这个逻辑把她cpu都要干烧了。 单纯的系统难得会开人类的玩笑。 【宿主是问她脑子有没有事，还是想问她人有没有事？】 乔若芙笑着说：“都问。” 【脑子可能有事，但人还好，不过情绪不怎么好。】 【天道把偷渡系统给她的外貌和身材收走之后，她就像疯了一样，特别吓人。】 偷渡系统为了引诱唐灵自愿做人质，花大手笔给了唐灵完美的外貌。 唐灵顶着那一副面孔和身材生活了几天，就像开启了新世界一样。 所有人都爱她，所有人都追捧她。 就连她一直倒贴但不怎么理她的心上人，都对她痴迷起来。 所以唐灵豁出命也要留住偷渡系统。 为此不惜和天道僵持。 天道一开始还挺有耐心，后来觉得唐灵顽固不化之后干脆把所有东西都强制性抽走了。 【因为唐灵不配合，所以在被强行收走偷渡系统和‘赃物’的时候，她神魂免不得要受伤。】 【不过我觉得，比起神魂上的创伤，她从得到到失去，心理上的落差和创伤会更大。】 可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强求到最后也不过是她自己受伤罢了。 第130章 同喜不了一点 【其实她这场算得上是无妄之灾，如果没有那么贪婪，在被天道启示之后配合天道抓捕偷渡系统。】 【天道至公，是不会亏待她的。】 可她太贪了，贪婪又自大，还带着愚蠢的勇气。 就像螳螂抱着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朝着人类亮出臂膀。 威胁人类要是敢动她，敢抢走她怀里的东西，她就要用臂膀把人扎死一样。 人类一开始会觉得可笑，会不愿意伤害这么个小东西。 可当她冥顽不灵且真的认为自己可以以臂膀威胁到人，人不敢动她的时候。 被挑衅到的人又怎么会惯着螳螂？ 能留一命就已经是仁慈了。 天道和唐灵，就像人类和螳螂。 弱小的一方，贵在自知。 救赎系统为什么这么喜欢乔若芙且一直很尊重乔若芙。 原因也就在于这。 乔若芙哪怕有了它的绑定，也没飘，没想过要以一己之力去撼动规则和天道。 这样的宿主，无论是正规系统界还是天道，都很欢迎。 她们是合作关系，它不会委屈宿主，宿主也不会自大到做出可笑又愚蠢的事，不会带着它找死。 【唐灵没了偷渡系统给她的外貌，没了走到哪里都受追捧的待遇，落差太大心里接受不了。】 【再加上被强行抽离太多绑定在灵魂上的东西，身体肯定是要虚弱很长时间的。】 【所以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据说正在申请病退，要回城看病。】 乔若芙若有所思：“那她脑子其实没什么问题。” 这不挺会抓机会的嘛，她还以为唐灵脑子真有坑呢。 救赎系统沉默了几秒，不明白人类的弯弯绕绕。 说完唐灵，它开始献自己的宝。 【偷渡系统虽然被当场销毁了，但是因为我吃瓜……不是，因为我帮助有功。】 【所以天道把偷渡系统绑定的物资超市给我了！】 【宿主，你再也不用馋后世的零食雪糕了！你的超市来啦！】 这大馋系统，到底是谁想吃后世的零食雪糕？ 乔若芙恨不得让系统实体化，她好好好揉搓这大馋系统一通。 不过也行，不孬，超市不缺物资，以后再不用早起去供销社抢肉了。 还得是她的系统，看看，多会过日子！ 这边正在这儿夸‘孩子’呢，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下。 回过头，是好长时间没见的何翠翠。 两人对视，何翠翠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高兴的笑，可扯到最后，怎么看怎么像在苦笑。 “小乔大夫，你怎么来医院了？” 乔若芙笑的就自然多了，露出八颗小白牙：“我前婆婆死了，前夫住院了，我过来看笑话。” 何翠翠：“……” 她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好。 沉默两秒，她发自内心：“那恭喜你啊。” “同喜同喜。” 何翠翠抿嘴，笑得比哭都难看。 她吸吸鼻子，小小声的说：“我没有喜。” 乔若芙不明所以。 何翠翠：“小乔大夫，你能不能陪我吃顿饭？我都两天没怎么吃饭了。” 国营饭店里。 何翠翠点了好几道菜可筷子却没动几下。 她食之无味地机械咀嚼，一口肉嚼了半分钟还没咽下去。 乔若芙眨了眨眼：“你怎么了？是又出什么事了？” “我之前看你爸好像在家属楼那一片找你……” “是。”点点头，何翠翠眼泛泪花，“他是想找我算账，我上次不是不甘心嘛。” “凭什么我孩子被我对象表妹害没了，我身体也被她给害垮了，结果她什么报应都没有。” “我气不过就去找人要打她。” 乔若芙眼睛微微睁大，这事还是她点出来的，就何翠翠这脾气，不会把人打出事了吧？ 心里这么担心，嘴上也就这么问了。 何翠翠却是摇着头表情复杂。 似恼怒、埋怨也似不甘。 “我倒是想把她打出事，可我找的人还没动手呢，她就先出事了！” “先出事了？” “对！说是被二流子跟踪，差点被那什么了。” “还说那二流子是我找去的，弄得现在我对象全家看我像看毒妇。” “好像我是什么坏到流油的人。” “这事还被我对象表妹捅到我爸那去了，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有脸去找的我爸。” 同样震惊于对方的操作，乔若芙诧异：“她怎么和你爸说的？” “说和我扯平了，她害我孩子没了，我害她差一点清白就没了。” “她不追究我这边，让我爸也看住我，别让我再追究她那边。” “不然她闹起来把我雇人对她耍流氓的事捅出来，我这边也得不了好，还会影响到我爸。” 光是复述，何翠翠就气到眼睛通红。 她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边仲翠霞听到动静找过来，看到闹事的是谁后，嗐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呢，你俩这是要干啥？” 她开玩笑。 “嫌今天菜不好要掀桌子？” “是你？”同样认出来仲翠霞就是当时在医务室里的那个‘陌生人’。 何翠翠脸上有些挂不住。 “怎么哪都有你。”还每回都在她最难堪的时候出现。 仲翠霞一听这话乐了：“可不是哪都有我嘛，我在这当服务员没我能行吗？” 她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早就不会因为一两句态度不好的话，就和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了。 尤其还是个一看就脑子不好使的小姑娘。 脑子好使也不能干出未婚先孕还理直气壮威胁医生，让医生收回诊断结果那样的事。 所以仲翠霞看向何翠翠的眼神，说好听点是包容慈爱，说不好听了，就是看傻子一样。 好在何翠翠天生不会看人眼色，只从仲翠霞的眼里读出了‘慈爱’。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惊讶，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仲翠霞摆摆手，一点不往心里去：“以后就知道了。” “我和小乔关系好，你放心，你和小乔吃饭今天就是真把饭桌掀了，我也不赶你俩出去。” 一听她和乔若芙关系好，何翠翠瞬间就把她划分到自己人行列。 对仲翠霞态度都变了。 俩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拉近的关系，乔若芙那边闷头吃几口饭的工夫，这边已经‘婶子’‘翠翠’的叫上了。 仲翠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何翠翠身边，而何翠翠正拉着仲翠霞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 乔若芙：“……？” 第131章 同命相怜 乔若芙诧异，但乔若芙没管。 十分钟后。 仲翠霞接替何翠翠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厨房里大师傅以为是有人嫌弃饭菜做的不好掀桌子闹事，拿着菜刀出来，待看见拍桌子的是谁后。 又拎着菜刀回去了。 看到这一幕，乔若芙无奈扶额：“仲婶，你刚才还不让咱们拍桌子呢，这怎么自己拍上了？” “我没不让你们拍，看到是你们之后我不是说把桌子掀了都行嘛。” 她这人帮亲不帮理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拍桌子的事儿。” 何翠翠的事真把仲翠霞气得不轻：“我就说现在这不要脸的可真多！” “太气人了！你听翠翠说没？那小贱人也太欺负人了！” “什么表妹不表妹的，我看是情妹妹吧！” “不然就算退一万步说，去骚扰她的人真是翠翠找的，又怎么样？她先对翠翠下毒手的，还不让翠翠还回去了？” “翠翠对象家知道之后至于反应这么大？” 当时何翠翠是什么情况仲翠霞看得真真的。 不只是孩子没了，要是晚送医院一会儿，人都要没了。 对方是冲着要何翠翠的命去的，所以莫说骚扰对方的二流子不是何翠翠找的那波，就算真是。 说句可能三观不太正的话——仲翠霞都觉得没毛病！ 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报仇，手段再激烈也没毛病。 至少在她看来，她完全支持何翠翠。 “还有那小贱人还敢跑到何副厂长面前提威胁，谁给她的胆子？她哪来的脸？！” “什么叫两清了？她出事了吗？她就是受了场惊吓，可翠翠却是没了孩子外加搭进去半条命啊。” “一条半的命啊，怎么扯平？哪来的脸说扯平？” 仲翠霞本身性格就正的发邪，不然也不会在最开始，才刚和乔若芙打一个照面，就因着怀疑乔若芙是拐子差点报警。 后来在经历了家庭巨变后，性格就更添了偏激。 怎么形容呢？ 在乔若芙看来，就是比奥特曼都有正义感。 她知道仲翠霞现在反应这么大是性格使然，纯纯正义使者。 可何翠翠不知道。 何翠翠就觉得这婶子是她见过最理解她、最心疼她的人！ 她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一把抱住仲翠霞哭得撕心裂肺。 “婶子，我怎么早没遇见你？你都不知道，这事我爸都不站在我这边，只有你和小乔大夫理解我心疼我！” 乔若芙：“……？？？” 不是，她什么都没说啊，这好人卡是咋发到她手里的？ 抱着何翠翠，仲翠霞很有感触：“我理解你，我以前也遭遇过这种事。” “那个时候我全家都不信我，就只有小乔站在我这边帮我。” 说罢，她也红着眼眶看了乔若芙一眼。 何翠翠感触颇多，朝着乔若芙伸出手。 乔若芙就这么在叼着一块儿葱烧排骨的情况下，被这两个女的抱进了怀里。 夹心饼干似的。 她是可怜的夹心。 想说点什么，嘴里的骨头又没嚼完。 朝又拎着刀出来的大厨递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大厨却领会错了意思。 朝她们憨厚一笑：“仲大姐，你们放心哭啊，我刚把打饭的轰走把大门关严实了，咱今天提前休息。” “你们尽管哭，没人打搅，一会儿要是哭饿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们开小灶添俩菜。” 乔若芙眼神茫然，她怎么感觉所有人都不正常，就她是个正常人呢？ 这边她还在怀疑人生，那边何翠翠已经好奇起仲翠霞的‘往事’了。 “仲婶，你也有过家里人都不站在你这边，不理解你的时候？” “何止啊！”没了外人，仲翠霞直接打开了话匣子，“我当初都不是家里人不站在我这边，我是人人喊打！” “我在家里都要被嫌弃死了，吃饭都得跟狗一样蹲墙角吃。” 何翠翠眼睛惊得溜圆：“这不是搞阶级嘛！” 仲翠霞安抚道：“没那么严重，就是纯嫌弃……” 好久没看到这么惨又这么和她同命相怜的人了。 她忍不住跟何翠翠分享起自己当初的遭遇…… 先是说起乔若芙一开始来国营饭店吃饭，发现她手腕起了疹子，给她开了药。 她回去半信半疑的喝完药，发现疹子好了，可没过多长时间疹子比之前更严重了。 听到这儿，何翠翠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看向乔若芙。 乔若芙好不容易从夹心状态里逃脱出来，正在那儿猛猛炫酱牛肉。 见何翠翠看她，她朝何翠翠弯起眉眼，没有替自己的医术辩解的意思。 也不用她辩解。 仲翠霞紧接着就帮她正名了：“不是小乔医术有问题，是我家里有问题！” 一句话，直接钓住了何翠翠。 把悬念给何翠翠铺得足足的。 何翠翠不明所以：“家里怎么还能有问题呢？是家里有让人过敏的东西？” 仲翠霞意味深长的说：“是家里有能让人过敏的人……” 她说了当时以为自己染了脏病的时候，乔若芙提醒她的话。 然后给何翠翠讲她当时是怎么从困境里被乔若芙带着发现不对的。 她的儿媳是怎么害她的，以及她又是怎么逼着儿子抓到儿媳和老伴的奸的…… 着重说了自己当时的无助，无助到差一点就要寻死了。 仲翠霞眼神讥讽：“我当时要是没挨住死了，那这事也就完了，可我没死，那该死的就是他们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对何翠翠的震撼有多大。 何翠翠直愣愣的看着她。 仲翠霞却因着说起曾经，兀自陷入在回忆里。 “那个时候他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把我当傻子。”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捉奸之前，在门外边听到我那个不要脸的老伴说不用顾忌我的身体。” “让我儿媳继续给我换药，好让我一直病着不好的时候。” “我那个心啊……” 即使她是在回忆，都觉得上不来气。 “我为那个家操劳了一辈子，我和那死老头子是一路从苦日子里挨过来的。” 战火纷飞的时候他们都只想让对方活，可太平盛世了，那老头子却恨她不死。 第132章 他们得死 仲翠霞擦了擦眼角的泪，神情坚毅：“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变了，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心。” “我就只知道，他想逼死我，我就和他不死不休。” 她都这个岁数了，总不可能还执着于问对方爱不爱她。 对方都奔着她老命来了，明知道她这人爱干净，还想让她临了背着得了脏病的名声去死。 都这样了，她要是还执着于感情，那她死了都活该。 何翠翠看仲翠霞的眼神都带上了崇拜。 她追问：“那后来怎么样了？真不死不休了？” 仲翠霞得意：“后来那死老头子被我联合我那绿帽儿子给送疗养院去了。” “他连自己儿媳妇都沾手，没人心疼他。” “到现在听说在疗养院大小便都失禁，成天挨打，成天哭呢。” “护工前几天还跟我说他哭着找我，说只要我能原谅他，能把他接回家，我想怎么样都行。” 她冷笑两声：“死老头子也不想想，我是昏头了才要把一个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的人接回家供着。” “他要是没对不起我，那无论他是生病还是卧床，我都尽心尽力照顾他。” “但他自己找死，自己亲手把情分给掐灭了，我管他死不死呢！” 多关心一句，都是对曾经的自己的背叛。 何翠翠激动得喊了声‘活该’。 她就像自己出了口恶气一样，激动得直鼓掌：“真该！就应该这样，管他死不死呢，他自找的！” “那婶子你儿媳妇呢？” “那个贱人，也不能放过她！” 仲翠霞：“没放过她，她被我逼着下乡去给我女儿报仇去了。” 她又简单说了一遍自己女儿被儿媳杜从红联合娘家害死的经过。 “当初她们看好了我给我女儿铺的路，私底下换了我女儿和杜家小女儿的下乡地。” “我女儿被她们害没了，这事因杜从红而起，就该由她去给我可怜的女儿一个交代。” 她女儿善良，想不到好好的嫂子竟然会替娘家妹妹抢了她生的机会。 抢了她的下乡名额还不算，还一竿子把她支到了个穷凶极恶的地界去当知青。 到死，她女儿都没办法回家亲口问杜从红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她一直以来尊敬有加的嫂子要那么对她。 既然女儿没法问，那自己这个做娘的，就该送她嫂子去见她。 仲翠霞冷笑，表情因怨恨而愈发狰狞：“上个月我刚收到消息。” “说杜从红和杜家反目成仇了。” “杜从红吃不了下乡的苦，又有替我女儿报仇的任务，被我捏住了把柄，她不报完仇就没法回来。” “所以她过不下去就只能找娘家支援。” “杜家人是什么德行我了解，她没用了，杜家根本就不可能再管她。” “杜从红一开始可能还只是打电话求助，后来发现杜家确实想要放弃她这个没有用的女儿后，她就开始威胁杜家了。” “说她之所以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杜家逼的。” “是娘家紧着找她要好处，她才会脑袋发昏和公爹搅和到一起。” “还说就是因为亲妹妹贪婪成性，眼馋我女儿当初下乡的地方好，磨着她换了两个人的分配地，害我女儿惨死，我才会那么恨她。” “反正就是搞迁怒那一套，迁怒完娘家迁怒妹妹。” 仲翠霞顶看不上杜从红敢做不敢当的性格。 当初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是杜从红自己办的。 现在出了事了，反倒开始往别人身上赖了。 好像她是被逼迫最无辜的那一个。 好像曾经那些狠毒的事都不是她干的一样。 “她威胁她妹妹要是不帮她，她就去实名举报她妹妹私藏禁书。” “不仅举报妹妹，还要举报娘家。” 乔若芙都听乐了：“狗急跳墙呗？” “对，就是狗急跳墙了，可见那边有多苦。” “我可怜的女儿在那儿苦苦熬了那么长时间，寄回来的家信也没跟我抱怨过一次。” “她倒好，才去多久，就撑不住狗急跳墙威胁人帮忙了。” 但凡她女儿不那么懂事，和她说实话诉诉苦，她就是死都要换女儿回来啊！ 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晚了，她现在就只想让杜从红和杜家偿命。 “我特意收买了人时刻关注她的情况，知道她威胁杜家人的事后，我就先一步帮她举报了。” “那些事杜从红既然能拿出来做威胁，就表示杜家人肯定干了。” “那我站在正义的角度，热心举报一下，没毛病是不是？” 何翠翠简直要成仲翠霞第一粉头！ 立马接茬儿道：“没毛病！就应该这样！” 仲翠霞被她哄得忍不住笑：“杜家和他们还在下乡的小女儿已经被下放了。” “我把老本都舍出去了，就为了让他们能多受‘关照’，能被下放到最艰苦的地方。” 她一副悲天悯人做好事不留名的架势。 “他们做了太多错事，就应该去到最艰苦的地方磨练心性和意志。” 何翠翠举双手赞同：“对！” 乔若芙撑着下巴，勾唇一笑：“那杜从红岂不是完了？” 唯一的指望——娘家，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且她娘家人估计会以为被举报的事是杜从红干的，八成要恨死这个女儿了，日后也不会再管杜从红的死活。 不对。 依照杜家人的秉性，他们怕是都恨不得亲手弄死杜从红这个‘孽障’。 乔若芙幸灾乐祸：“杜从红现在算是众叛亲离了吧。” 仲翠霞点头：“对，就连我家里那两个小的，都被他们爸教得不认杜从红这个妈了。” 这事她不管，她儿子恨杜从红，想怎么剥离杜从红的存在她都不管，只要不迁怒两个孩子就行。 “杜从红没了娘家这个指望，又陷在那样穷凶极恶的地界，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现在就这样，我买通的人跟我说杜从红买了老鼠药，我琢磨她这是被逼到绝路想杀人了。” “她觉得她能杀完人全身而退，回来跟我邀功……却不想，我从来都没想过让她回来。” “我都和我买通的人说好了，她前脚动手把害死我女儿的人都杀了，后脚我买通的人就报警，她活不了。” 这是没有意外的，既定未来。 何翠翠就差在旁边喊一句‘婶子，你是我的神’了。 她抹了把脸意犹未尽：“真好，就应该这样！” “我要是有婶子你这脑子和决心，也不会被个贱人欺负成这样！” 第133章 他在给你下套，是道德绑架 “你现在有也行。” 仲翠霞觉得人只要想支棱起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何翠翠听出她话里的鼓励之意，一下就燃起来了。 “婶子，你是说让我回去和那贱人干？” 乔若芙一口茶水呛到了嗓子眼。 这大七十年代的还准备玩上宅斗了？ 她不是对宅斗有什么看法，她就是想不明白—— “翠翠，你未来婆家住哪？” 何翠翠不明白乔若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如实说：“住南街那一片筒子楼。” “哦。”乔若芙继续问，“家里多大？几口人在一起住？” “十几平……家里……我对象，我对象爸妈我对象两个妹妹……” 她认真掰手指头算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总共五口人，加上他表妹赖着不走就是六口人。” 好好好，乔若芙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敢置信：“所以你是准备在一个住了六口人，居住空间不足二十平的地方，和一个女的争来斗去？” 讲真，这样的宅斗背景，写成小说都没人看。 也不嫌掉价。 听出乔若芙的言外之意，何翠翠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打小家里条件就好，从小到大都没因为家庭条件的问题被人看轻过。 所以现在被乔若芙嘲到脸上，她一张面皮火辣辣的发烫。 “我、我……” 仲翠霞都看不下去了：“你别你啊你啊的了，不是，你对象家里条件这么不好，你看上他啥了？” “还因为和个女的抢他，把自己糟践到这个地步。” 她说话直，也不怕何翠翠听了不高兴。 和何翠翠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是摸清楚这姑娘的性格了。 说好听点是大方不计较，性格单纯一根筋。 可要是说难听点，那就是傻。 还是那种不计后果的傻。 她以前在医务室见何翠翠第一面的时候，看她用跳窗户威胁马厂医。 仲翠霞还以为这姑娘是又不检点又坏。 纯坏。 可现在这么一接触……好嘛，说坏都是褒扬何翠翠了。 这姑娘就没长多少脑子！ 而且最要命的是，好像还别人说啥她就信啥。 只要她觉得对方是和她站在一边的，那就信，就交心！ 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了，傻到她都不觉得可爱，而是看着来气。 仲翠霞无语：“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要是何副厂长，我也恨不得掐死你。” 就何副厂长那脑子，那油滑性格，到底是咋养出来的这大傻闺女？ 何翠翠脸更红。 她嗫嚅着说：“我不生气，你们是心疼我为了我好，我知道。” “我一开始其实也没想到我对象家里条件那么不好，他长得俊，打扮也时髦，给我花钱也舍得。” “工作不错，我爸不知道我和他谈对象的时候，私底下还夸过他年轻有能力。” “我就以为他哪哪都好……尤其是对我好。” “后来我俩谈上了，我去他家一看，才知道他家日子过得那么紧巴……” 仲翠霞一针见血的问：“那你当时为啥不和他分？” “你别跟我说你喜欢他你爱他啥的，你们小年轻的情情爱爱我不懂，我就觉得你们刚谈不久，哪来那么深刻的感情。” 她这谈了一辈子都没谈明白，几十年的感情都靠不住呢。 刚谈上，顶多是新鲜，哪有什么真感情，都没那个培养感情的时间。 何翠翠低下头：“他、他当时问我是不是嫌弃他家里条件不好，是不是和别的姑娘一样嫌贫爱富。” “说我是副厂长家的姑娘，喜欢有钱人也可以理解，他这种穷小子本来就配不上我。” 此话一出，就连乔若芙意识海里的系统都听不下去了。 【知道配不上当初还敢追？】它一个系统都知道这话有bug。 乔若芙无奈：“他在pua你。” “屁、屁啥？”何翠翠表情迷茫。 乔若芙解释道：“就是给你洗脑，然后把你架到火上烤。” “你要是和他分手，就坐实你嫌贫爱富的‘本性’了，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本性不好，嫌贫爱富。” “你要是不和他分手，他就会说你果然是他一眼相中的好姑娘。” “这一个‘好’，就更是把你架到火上烤。” “你得‘好’啊，为了配得上他的肯定，你得更‘好’啊。” “一开始只是不嫌弃他，就能得到一个好的评价。” “后来是接济他，倒贴他，才能得个‘好’。” “再后来就是帮他孝敬爹娘，把自己的一身血供给他全家，才是更‘好’……” 人就是这样，会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束缚住。 一步步踏进对方的语言陷阱里，最后被对方牵引着洗脑洗个彻底。 就像现在，乔若芙估计连何翠翠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要在一个不足二十平的地方去和一个陌生女人搞你死我活的惨烈雌竟。 也不知道到底在争些什么。 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对上何翠翠震惊的眼神，乔若芙叹了口气：“翠翠，你应该跳出来看一看的。” “就像养蛊，你和你对象表妹就像是被放到一个罐子里的蛊虫，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对方，心里就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死对方。” “可这世界很大，不只有那一个罐子的空间。” “跳出那个罐子，你能看到大把让你快乐，让你觉得值得的事。” “而不是这辈子就毁在这个罐子里，和另一只虫子不死不休，到死都在那十来平的空间里。” 对于这个道理，乔若芙算得上是过来人。 因为在她原本的命运线里，她也是一只可怜可悲的，看不开的小虫子。 一辈子和乔玥珊在江家斗个不休，投入越来越多，不甘心抽身，仇恨也越来越大。 到最后甚至都忘了她斗一辈子……其实挺没劲也挺没必要的。 所以她在觉醒之后，立马就选择了止损，跳出了那个养蛊的罐子。 而罐子外的世界……真的很舒服也很安逸。 “翠翠，人得为自己活着，别被任何东西绑架，尤其是，别被人以爱为名绑进罐子里，不值得的。” 她声音温柔，何翠翠突然就很想哭：“可、可我什么都给他了。” “我还为了他没了孩子，除了他我没法嫁给别人了……” 第134章 真正的勇士，就要有勇气直面惨烈的现实 如果说以前当着自己家里人的面，何翠翠能梗着脖子说自己不后悔。 说她对象对她好，他们之间有爱情。 那现在磕到头破血流，对象全家还因为那个表妹而对她全是不满。 何翠翠的心是真的凉。 她为了和对方在一起，名声不要了，身体不顾了，就连亲人关系都闹僵了。 她爸甚至放出话说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她付出牺牲了那么多，结果就因为那个表妹遭了欺负，所有人就开始敌视她。 那都不是她干的，可没人信她。 除了面前这两个人之外，所有人都不信她，都数落她。 就连最该站在她这边的她对象，在她面前都是长吁短叹的。 话里话外的说她不懂事，嫉妒心大，还让她改，让她去给表妹道歉。 没人知道何翠翠这段时间受了多少委屈，所以在乔若芙温柔的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 何翠翠就是忍不住想哭。 不是被骂了委屈的想哭，而是……而是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没有数落，没有责怪，乔若芙就是在很温和的告诉她，既入穷巷，就该及时掉头。 可她……真的还能掉头吗？ “我什么都给他了，没人会娶我了，我爸也这么说，说我现在就是个破鞋，他不管我了，随便我怎么折腾，反正这辈子完了。” “何副厂长咋能那么说话！”仲翠霞不赞同道，“他就是再恨铁不成钢也不能那么对亲闺女说话啊！” 旁边，作为被恨铁不成钢的‘钢’，何翠翠咧个大嘴痛哭出声。 “你先别哭。”乔若芙被她哭得脑仁疼，“咱们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而且你不觉得你对象挺可疑的吗？” “可疑？”何翠翠哭声一停，不明所以。 乔若芙也没多说，就只一句话—— “你说你对象对他表妹没意思，那他对他表妹的态度和对亲妹妹一样吗？” 一句话，直接让何翠翠cpu烧了。 不开玩笑，在此之前，何翠翠没站在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现在被乔若芙问到头上仔细一想…… “他不怎么理他亲妹妹们的，说亲妹妹都年纪小，不懂事，他和她们玩不到一起。” 乔若芙一针见血：“那他表妹也不懂事啊，都敢给你下毒，是我见过最不懂事的了，他们怎么能玩到一起？” 此话一出，仿佛直接在何翠翠心上割了一刀。 “小乔大夫，你是说……我对象和他表妹，其实不清白？” 乔若芙耸耸肩：“清不清白我不知道，我就只知道能让对方这么不计后果的抢男人。” “且你对象对她的态度也这么‘怜爱’，她一出事就跑来问责你。” “要说两人之间没有关系……” “或者我这么说吧，要说你对象没给过她一点暗示，没做出一点让她误会的事，这不大可能。” 看着脸色苍白的何翠翠，乔若芙摸摸她的头，提醒她：“或许你对象的妹妹们，会给你答案。” 她就不信两个从小就被外人抢了亲妈的关爱，抢了哥哥的照顾的小姑娘，会对那位表妹没有一点意见？ 有意见，就会有突破口。 只要用心，就能勘破很多东西。 除非何翠翠自己愿意捂着眼睛堵住耳朵，不愿意打破那个束缚住她的‘罐子’…… 何翠翠走得时候，手里拎着两饭盒的肉菜。 她脑子乱糟糟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重新塑造起来了一样。 是思想，也是三观。 乔若芙没告诉她，她把身体、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对象之后，她该怎么办。 也没轻飘飘的安慰她说没关系，不会没人娶她。 乔若芙直接告诉她……她对象有问题。 然后把所有的选择权交到她自己手里。 是要选择装聋作哑不去深究，继续在罐子里和她对象表妹斗。 还是……从她对象的妹妹那儿砸开一个口子，让光照到罐子里。 她好彻底知道，自己到底陷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至于她要怎么选择…… 已经被重塑了想法和三观的何翠翠并不犹豫！ 放在以前，她可能没勇气面对，因为现实已经够惨痛了，她不敢让自己变得更惨。 可现在……惨就惨！惨也面对！ 仲婶子都那么惨了还能挣出一条活路，她这么年轻，难道连面对都不敢？ 狠狠攥了下手里装饭盒的网兜，她像平时一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去了她对象家。 恰好她对象的两个妹妹今天在家。 看到何翠翠，两个人都很开心。 “嫂子你来了？拿的什么好东西啊？” “啊啊啊是肉！嫂子我最喜欢你了！” 两个小姑娘像喜鹊一样围着何翠翠叽叽喳喳，从前何翠翠对此只有高兴，从来没有深想过。 可这一次。 看着争前恐后吃肉的小姑娘，她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哥和爸妈都怪我害了许柔。” “说我找二流子欺负许柔。” “因为这事你哥都好些天没和我说话了。” “你们怎么不生我气？” 许柔，就是她对象张强的表妹。 闻言，正在吃肉的张桃和张萍姐妹俩对视一眼，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倒不至于觉得嘴里的肉突然味同嚼蜡，但两人的确是有些不自在的。 这让她们怎么说？ 张萍年纪更小，也更藏不住话，腮帮子鼓鼓的回：“我们又不喜欢许柔，为什么要因为许柔生嫂子的气？” 张桃使劲点头。 何翠翠不着痕迹的顺着话问：“啊？你们不喜欢许柔？” “我看你们家其他人好像都很喜欢许柔，不像我，一个外人，做什么都不对……” “嫂子你哪是什么外人？！” “对啊，她许柔才是外人呢！” 张家姐妹俩显然对许柔积怨已久：“我哥他们是昏了头了，从小就偏心她。” “嫂子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们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何翠翠说：“我还以为你们和你哥一样，和许柔有一起长大的情分。” 张萍嘴比脑子快：“谁和她有情分啊？也就我哥个睁眼瞎，拿她当个宝！” 话一出口就被身边的姐姐推了一下。 张萍呛咳一声，下意识看向何翠翠，然后在何翠翠有些变了的脸色下改了口。 “不过嫂子你放心，我哥、我哥……” 她实在不会说谎，憋了半天也就憋出来一句—— “我刚才说错了，我哥没拿许柔当个宝。” 话落，脚被自己姐姐狠狠踩了一下，张萍眼泪都疼出来了。 何翠翠死死掐着掌心，故作不懂：“你哥以前跟我说他对许柔没有感情。” “现在许柔一出事，你哥反倒对我不假辞色了。” “还有萍萍，你刚才还说你哥拿许柔当个宝。” “这么一通话说下来，我倒是糊涂了，你们哥对许柔……到底是什么感情？” “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谎？” 第135章 我要结婚了 张萍：“当然是我哥在说……” 话没说完，脚上又挨了狠狠一下。 再狠的雌鹰也没法忍受这样的痛苦，抱着脚，她疼到倒在床上直打滚。 张桃眼里闪过歉意，可还是选择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是小萍在说谎。” “嫂子你了解小萍的，小萍说话不过脑，她说的话还能信？” “你还是得信我哥说的，他自己的想法自己还能说不清楚？” 张萍虽然疼，但也转过弯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抱着脚跟着一起撒着拙劣的谎：“对，我哥不能骗嫂子你，你信他，别多想。” “你们哥……不会骗我？” 这话何翠翠听了都觉得可笑。 她看起来就这么好糊弄？ …… 乔若芙家。 算是闺蜜的聚会。 仲翠霞特意买了一堆鸡爪子，眼巴巴的等着她的忘年交好闺蜜给她做卤鸡爪。 上次一吃，她还吃上瘾了呢。 这次的闺蜜局算是何翠翠撺的，所以何翠翠带了酒。 老白干。 看得乔若芙直咂舌。 “你能喝？” 何翠翠把自己带的衡水老白干从兜子里掏出来摆了一排，很嚣张。 “不跟你吹，我今天喝不了，兜着走！” 乔若芙：“……？？？” 这话好像不是什么狠话吧？ 反正何翠翠的脑子摆在这里，她也不要求何翠翠能放什么狠话了。 扫了那一排老白干，她撸起袖子把自己卤的鸡爪子和鸭货端了上来。 没有比这更合格的下酒菜了。 既然要喝一点，那准备必须到位，她连油炸花生米都做了。 滚烫的刚出锅，吃进嘴里别提多香了。 何翠翠看了一眼，嚯了一声：“这么舍得用油？这么破费？” 乔若芙被她气得一噎：“埋汰谁呢？” “我诶，我乔若芙诶，轧钢厂厂医务室乔医生，正经铁饭碗！” “我男人，秦峥城秦团长，一个月工资说出来吓死你，跟你开玩笑呢？” 正吹呢，后脑勺被仲翠霞轻拍了一下。 仲翠霞笑道：“行行行，知道你家是大户了，快把尾巴收收，都要摇到天上了。” 何翠翠在旁边跟着傻乐，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直到酒喝起来……她才小小声地扔出来一个炸弹—— “我要结婚了。” “咳咳……”仲翠霞被酒呛了一口，辣得眼泪都出来了，“结婚？不是，你跟谁结婚啊？” “还能有谁。”往天上抛了一粒花生米，仰头用嘴接住，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何翠翠也放开了。 她开玩笑道：“我又没那好命，能找到一个月工资能吓死我的团长。” “我啊，认命了。” 见对面两人都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了，她鼻子一酸，拿起酒杯和两人碰了一下。 “喝，我是认命了，但没完全认命！” 一口白酒下肚，她吐吐舌头，解释道：“我是不想放过那对儿狗男女！” 事情还是要从乔若芙和仲翠霞那天在国营饭店点醒她开始讲。 “上次小乔大夫不是给我指了个方向嘛，说张强……也就是我对象。” “他到底有没有对不起我，他两个亲妹妹会是我的突破口，只要我想查，完全可以查明白。” “然后我就去套话了。” 她也想看看困住自己的罐子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张强曾经给她描述的那么‘美好’。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都凉了。 仲翠霞问：“你套出来实话了？” “没有。”何翠翠眼神嘲讽，“别看她们嘴上喊我嫂子，对我的态度也比对许柔热情。” “可我一天没和张强扯证，就一天不算她们正经嫂子，她们怎么可能和我说实话。” 这是何翠翠后来想通的事，比起许柔，张桃和张萍肯定更想让她当她们嫂子。 她出身好，手指头缝宽，不仅经常给她们买东西送东西，还不会像许柔一样挤压她们在家里的空间。 把张家长辈和张强的注意力都霸占过去。 所以张桃和张萍做梦都想让她当她们嫂子。 可也正因为她们想让她当嫂子，那就更不会对她说关于张强和许柔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实话了。 张家姐妹又不傻，说了，嘴上得了一时的痛快。 多了一个能和她们一块儿骂许柔的人。 可这对她们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没有。 不仅没实际好处，反倒说不定会让到嘴的嫂子跑了。 姐妹俩不敢赌她会不会介意张强和许柔的关系。 也不敢赌她知道实情之后，会不会和张强分手。 为了留住这个让她们满意的嫂子，她们再厌恶许柔，都会帮许柔和张强做遮掩。 何翠翠又灌了一杯酒，郁闷道：“我白对她们那么好了，结果她们想到的还是她们自己。” “那么自私，一点不管我是不是被耍了。” “帮着张强打掩护，没有一点良心！” 仲翠霞皱眉：“那你都知道张强和许柔搞破鞋了，还问张强妹妹干啥？” “非得从那俩姑娘嘴里得个准话，你才死心？” “不是。”何翠翠瘪嘴，“我是现在知道了那对狗男女搞破鞋，所以才后反劲骂张桃和张萍嘛。” “我一开始问她俩的时候还不知道实情呢。” “一开始那姐妹俩死活不跟我透实话，是我想通这里边的关节后，我指天发誓说会给她们当嫂子。” “她们才给我漏了一句话，说让我去一个特别偏的生产队卫生所看一看。” “我去了，一开始什么都没看着，后来我连着去了两天。” 她忽然笑了一声，怪渗人的。 “我看到了张强陪着许柔去做产检。” “卧槽！”仲翠霞直接站起来了。 她语无伦次：“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对象表妹怀孕了，是你对象的？” “俩人还跑去偷摸产检了？” 何翠翠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恻。 没工夫看她脸，仲翠霞气得攥着一只鸡爪子满屋乱挥。 “这不狗男女嘛！” 何翠翠眨了眨眼睛，有些想笑，不是阴恻恻的那种笑，就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婶子我刚才说什么呢，我不一直说他俩是狗男女嘛。” 仲翠霞没好气：“你还笑？”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呢？ 乔若芙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她问：“既然发现他俩不清白，你还要和你对象结婚？” “为什么？” “别告诉我就因为你当着张家姐妹的面发过誓，所以要说到做到？” 第136章 他越求什么，我越毁什么 何翠翠再蠢，也不该那么蠢。 这种事讲究什么说到做到。 伸手把晃到自己身边的仲翠霞拉到对面坐下，何翠翠承认得很干脆：“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我都答应张桃和张萍了，不好食言。” 在乔若芙默默拎起的空酒瓶震慑下，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先别打我，我还有别的原因！” 乔若芙：“说。” “是因为我听到那对儿狗男女说的话了。” 何翠翠感慨。 “小乔大夫你不仅会看病，还会看人。” “你记得你之前说——如果张强没给许柔暗示，许柔不可能那么疯的跟我抢男人吗？” 乔若芙点点头，这话是她说的。 何翠翠把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叹了一声：“全中！” “我不跟踪不知道，这一跟踪才知道，原来张强和许柔早就有关系了，甚至是在我之前。” 多可笑。 她还成后来者，介入别人感情的那一个了。 “许柔问张强能不能娶她，她都有孩子了，而且她还把我孩子给弄没了。” “她问张强都这样了还不能娶她吗？” 仲翠霞听得直犯恶心：“所以许柔是因为她有孩子了，才想着把你孩子给害没？” 何翠翠苦笑：“对，因为她一开始跟张强说怀孕了的时候，张强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就把矛头对准我了，觉得是我和我的孩子挡了她和她孩子的路。” “所以才会给我下药。” 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样的事。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竟还成别人的挡路石了。 尤其她挡的这条路，路的尽头不过是个十几平的筒子楼。 只要一想到这，何翠翠就觉得可笑。 这段时间她无数次和之前嘲笑过这一点的乔若芙共情。 也无数次笑自己傻，怎么早就看不开。 何翠翠翻起旧账—— “就因为她怀孕了，所以当初她给我下完药，张家人知道之后给我的交代就只是把她赶出家门。” “这么一‘对账’，就很解释得通了。” 当初乔若芙问她，她被害得没了半条命，没了孩子，结果罪魁祸首就只是被赶出家门。 这公平吗？ 她觉得不公平，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公平。 只以为张家人从小看着许柔长大，到底对许柔有感情，不忍心苛责许柔。 所以她恨许柔，但却不觉得张家人有什么问题，还觉得张家人仁义。 现在真相大白后再一回想，当时给张家人找理由的她……可真傻啊。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张家人会护着许柔就一个原因—— 因为许柔肚子里有孩子。 张家没了一个孩子，就格外想保住另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没了，所以张家人觉得她没必要被重视，更不用给她什么交代。 许柔就不一样了。 许柔肚子里可还揣着张家仅剩的崽呢。 一下子就金贵起来了。 只要有那个孩子在，他们就算把许柔撵出去了，背地里也还要把人再养起来。 就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被耍得团团转。 光是想到这些，何翠翠心里就堵得慌。 不然也不会特意来找乔若芙和仲翠霞喝酒。 一仰头，又是一杯。 在对面两人担忧的眼神下，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许柔肚子越来越大，她想让张强娶她，嘿，她越想让张强娶，我越不给她腾位置。” 仲翠霞听得龇牙咧嘴：“你是不是傻？和他们赌这气干啥？” “不是赌气。”何翠翠有她自己的道理，“我要报仇啊。” “我被他俩当狗一样耍，让我就这么放下……”她放不下啊！ 她看向乔若芙，眼里带泪：“小乔大夫，我知道你跟我说过既入穷巷就要早点回头的道理。” “可我现在回不了头了，我唯一庆幸的就是当初听了你的话，去查张强和许柔清不清白。” “因为你知道他们计划什么吗？” 不用乔若芙猜，何翠翠问完之后自己就揭晓了答案。 “许柔逼婚，张强说他不能娶许柔，因为他要借助我娘家的势力往上爬。” “他说他好不容易套牢住我这个登天梯，不能因为许柔怀孕就功亏一篑。”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笑声听着有些凄凉。 “所以许柔也是个傻的，她以为张强是因为我怀了孕才要娶我，以为我是仗着娘家的势，怀孕逼张强娶我。” “她以为只要把我孩子搞没了，张强就会娶她，因为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 “可她没想到，不管我有没有孩子，只要我有娘家，我爸在副厂长的位置上坐一天。” “张强就不会弃我选她。” “即使她肚子里还怀着张强仅存的孩子。” 何翠翠的笑不掺杂一丁点属于‘胜利者’的得意。 她算什么胜利者。 和另一个女人争来斗去，最后斗明白什么了？ 不仅她成了笑话，许柔也是个笑话。 她不会原谅许柔，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们都是蠢透腔的可怜人。 没什么可得意的，遇上张强这样的小人，没人能笑到最后。 许柔不是赢家，她也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她就敢说，假如张强找到一个家世条件更好的，那无论是她还是许柔，统统都得给下一位腾位置。 何翠翠：“张强不会娶许柔一个孤女，但张强会娶我。” “我的意思是，我要嫁给张强，不给他糟践别的女人的机会。” “我要死死地拉着他，他越想往上爬，我越不让他往上，只让他爬。” 她要给他希望，然后看着他一点点绝望。 她扯后腿扯不死他！ 看她表情疯狂执拗，乔若芙抿了口酒：“如果这是你的选择，你想好了，那我支持你。” 乔若芙的确想让何翠翠脱离泥潭，只为自己活着。 这是她身为过来人的建议。 可她只是过来人，不是何翠翠本人。 她自己都需要经历一辈子才能醒悟，又怎么能要求何翠翠无视仇恨立地成佛。 那太难了。 所以给过建议，然后尊重何翠翠的选择就好。 后世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尊重他人意愿，不然就要替他人背负因果。 乔若芙可不想逼着何翠翠走她觉得好的那条路，然后一辈子背负属于何翠翠的因果。 她还没那么无私。 这一点她看得明白，仲翠霞看不明白。 仲翠霞就觉得何翠翠是要为了狗男女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你想报仇也没必要非搭进去自己和那狗东西结婚啊！” 何翠翠坚持：“仲婶，我有我的理由，你们不知道我还听到了什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第137章 他们欺我至此 “能听到什么？”仲翠霞觉得顶大天了也就是狗男女背地里笑话何翠翠傻。 说何翠翠几句坏话。 张强那小子再展望一下背靠何家他在厂里登高的未来。 除了这些还能有啥？还能干啥？ 总不能像她家死老头子一样，想谋财害命吧？ 她还是觉得为了这样的烂人搭进去自己的一辈子，太不值得了。 往常都是别人说何翠翠单纯，何翠翠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别人单纯了。 她对着仲翠霞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 讽刺一笑：“我听到的话，不是我吹，仲婶你这辈子都猜不到。” “要不是我亲耳听到，我也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这么不做人的人。” “骂他们畜生，都是轻的。” 乔若芙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听到什么了让你恨成这样？” 何翠翠眼神怨毒：“我听到他俩对未来的计划。” “许柔听明白张强没有娶她的意思后，就说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厂里闹。” “说要找厂领导评理，要给张强扣个耍流氓的帽子，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张强搞破鞋，她是受害者。” “她是受害者？”仲翠霞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我可去她奶奶的，她是不要脸！” “还受害者？她还好意思说要告状？我还说是她和张强设套坑你呢！” 这和仙人跳有什么区别？ 张强和许柔隐瞒关系，许柔放任张强为了利益去追何翠翠。 俩人顶着表哥表妹的身份在背地里搞破鞋，然后她还不甘、还委屈上了。 仲翠霞好久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了。 “她还想恶人先告状了？” 何翠翠：“对啊，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我被他们害的什么都没了，结果她还有脸威胁，说要去告我搞破鞋，告我抢她孩子爸。”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翠翠恨不得一刀捅死许柔！ 不对。 许柔要是死得太干脆，她都觉得不解气！ “这还不算什么。” “最恶心的是张强为了稳住许柔，不让许柔把事情闹开，他答应许柔等孩子生下来，他会找机会让孩子认祖归宗。” “让孩子过最好的日子，给许柔肚子里的孩子铺出一条金光大道。” 多新鲜啊，那条所谓的金光大道，八成是要用她的血和肉去铺吧？ 乔若芙想过这事狗血，但没想过这事能狗血到这种地步。 脑子里浮现出她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狗血梗，一个猜测脱口而出—— “张强不会盘算着等以后你俩要孩子费劲，他就把和许柔的私生子接回家让你养吧？” 以何翠翠现在的身体状况，短期内肯定是没法要孩子的，最起码要调理三到五年。 试想假如两个人结婚三年，何翠翠还没怀上孩子。 那以张强的油嘴滑舌和pua的功力，会不会干脆给何翠翠洗脑，让何翠翠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生了。 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没法要孩子，何翠翠会不会掉进曾经折磨李桂芝的情绪里觉得对不住另一半？ 而这种愧疚只要产生，只要被张强拿捏住加以利用…… emmm……乔若芙已经能想到何翠翠满脸愧疚主动和婆家提领养的场景了。 这绝对是何翠翠能干出来的事。 这姑娘脑子不好使，还容易让人洗脑，外加还有点恋爱脑。 如果没发现张强的本来面目，那对上张强……何翠翠能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说不准把张强和许柔的私生子养到成家立业，何翠翠都发现不了自己被骗得有多惨。 一脸震惊地看着乔若芙，何翠翠叹服道：“小乔大夫你脑子真好使。” “我刚说个开头，你就把那对狗男女的计划给猜出来了！” “没错，那对狗男女就是这么算计的，他们想以后让我给他们养私生子！” 天知道何翠翠当时偷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脑子乱成了什么样。 好像原地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哭得昏天暗地，浑身发冷无力。 另一个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拿刀和算计她的人同归于尽。 她差点气出心脏病。 从小到大她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不然也不能养成这样天真到愚蠢的性格。 现在冷不丁让她直面这样的算计和恶意，吃人不吐骨头一样，她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宁可豁出去，搭进去自己这一辈子，她也绝对不让张强和许柔好过！ “他们拿我当傻子，这么耍我算计我，张强利用完我还想让他和许柔生的野种也利用我。” “那我就得让他们知道傻子也是会玩人的。” 何翠翠没开玩笑，她神情阴鸷：“我慢慢的和他们玩。” “许柔想有正经名分，那我就一辈子让她见不得光。” “反正张桃和张萍因为帮她们哥打掩护，觉得对不住我，现在我说东她们不往西去。” “等张家那两个老不死的病了或是死了，许柔不可能再在张家占一丁点的便宜。” 而且她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张家那俩老不死的提前出事。 别怪她狠，那俩老不死的一边收着她给的好处，享受着她的嘘寒问暖和照顾。 一边在背地里笑话她傻，偷着接济他们儿子的姘头，还帮儿子扯了个亲情的遮羞布，好掩盖那对儿表兄妹之间奸情的时候。 他们就应该准备好，迎接事情败露后她的报复！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他张家给占了。 张家只是有个儿子，不是有个香饽饽。 真以为所有女人都跟瞎了眼一样，不管被怎么欺负都会选择原谅？ 何翠翠以前瞎过，可现在在知道这些内情后要是再瞎…… 那就不是瞎，而是贱了。 她可不想当个贱皮子。 “张家人没有好下场！”这是谶言，也是何翠翠发自内心的诅咒。 “还有张强，张强不是觉得娶了我，我爸就能给他这个女婿在厂里铺路吗？” 何翠翠冷笑，笑容里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铺路他想都不要想，我会和我爸修复关系，让张强知道我有娘家靠，然后，我一丁点好处都不让他沾。” 她现在算是了解张强的为人了。 假如她直接和她爸那边断绝关系，闹得太僵。 那以张强的谨慎，不一定会痛痛快快的和她结婚。 肯定还会继续观望。 等彻底看明白她是有利用价值的，才会和她扯证。 既然这样，她何必非得和娘家闹僵？ 她就要摆出一副和娘家关系很好的架势，然后让张强看得到，够不到。 第138章 猴子捞月 就像猴子捞月，张强能看到何家的人脉和势力摆在那儿。 娶了她之后仿佛触手可及。 可他这辈子都捞不到。 能看，但不能碰。 张强还不敢和她翻脸，她就要钓着张强，让他永远都觉得还差一点就能靠上何家的关系了。 然后……永远都差那么一点。 何翠翠勾起唇角：“我发现只要我不慌不忙，那着急忙慌的就该是他们了。” “像张强想往上爬，像许柔想给肚子里的孩子‘铺路’。” “他们哪一个都比我急。” 只有她这个被耍的，现在有条件慢慢悠悠看他们的笑话。 当然。 假如她不知道这些背地里的肮脏算计，她现在才是最大的笑话。 心里感念乔若芙当初的提醒，何翠翠痛痛快快的敬了乔若芙一杯。 乔若芙喝完酒，拿着空杯子摩挲了一会儿，挑眉问何翠翠：“那孩子呢？” “什么孩子？” 何翠翠愣了一下，因为喝多了而有些迟钝的脑子转了转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乔若芙问的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许柔肚子里那个野种？” 仲翠霞听出两人话中的玄机，她不是个蠢人，人老成精，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乔若芙特意问孩子是什么意思。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翠翠，你不会要把许柔肚子里的孩子给……” 做了个一刀切的手势，她倒吸一口凉气：“你可别冲动啊，犯法的。” “不会冲动的。”何翠翠被她这反应逗得不行。 “我还得和那对狗男女斗一辈子呢，可不会早早就把自己送进去，白白便宜了那对儿狗男女在外边潇洒。” 对于她的话，乔若芙总结了一句就是——何翠翠铁了心不会让自己轻易狗带。 她给对方挟了口菜，让对方垫垫肚子，省得一直喝再喝迷糊了。 “那那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何翠翠嚼着她挟的‘爱心’菜，歪着头冲她狡黠一笑：“我不处理啊。” “我刚才都说了，现在着急的不是我。” “许柔着急生孩子，生了孩子之后又要着急养孩子，小孩子可不是那么好养的，尤其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她不要名声，等孩子慢慢长大懂事了，被一群同龄人喊野种的时候，小孩也不要名声？” “所以为了让孩子不当‘野种’，他们会更着急，着急引着我去领养那个孩子。” 咽下嘴里的菜，她笑容灿烂：“嘿，我偏不领养！” “我就要让许柔和那小野种抬不起头。”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 “许柔不让我的孩子来这世上，我不一样，我大方，我愿意让她的宝贝疙瘩来这世上走一遭。” “好让许柔知道，生下来，有时候比生不下来还要痛苦。” 且这痛苦是持续的，不死不休。 “只要有我在一天，他们生的野种就别想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更不要说让我教养他，给他最好的生活，用我娘家的能力给他铺出一条金光大道了。” “我不仅不可能铺，我还要把他能见光的路全都堵死。” 不管张强如何会说、会劝、会演，在她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张强和许柔就别想得偿所愿。 他们就这么互相折磨一辈子吧。 何翠翠觉得挺好的，她只需要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就能让这么多得罪过她的人一辈子痛苦。 一辈子求而不得。 多划算的事。 像仲婶子说的值不值得，在何翠翠看来，或许她的选择在别人的眼里是不值的。 可在她自己的眼里……太值了！ 张家人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从未遭遇过的羞辱。 那她就是要不计代价的还回去！ 谁让她心眼小呢。 她不好过，得罪她的人就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把筷子伸向刚才不怎么敢吃的鸡爪子。 大概是心里堵着一口气，何翠翠豪气冲天一口就把鸡爪子嗦进嘴了。 然后！ 眼睛一亮！ “这怎么这么好吃？”味道一点没她想象中的恐怖。 仲翠霞心疼的看着她，故意活络气氛，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那可不，小乔做的鸡爪子还说啥了？一绝！” “我今天特意去鸽子市买的，卖多少我买多少，全被我给包圆了，咱们今天就吃个够！” 这一场酒从天亮喝到天黑，散场的时候仲翠霞看着还挺好，她有点酒量在身上，风一吹人就清醒了。 乔若芙更不必说，她不管过了几辈子都是千杯不醉的体质。 喝到脑袋晕乎乎，上个厕所就又恢复如初了。 就只有何翠翠，酒量不好，心情也不好，人喝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被乔若芙扶着的时候还在那儿跟走了仲翠霞招手，说让仲翠霞一定要参加她的婚礼。 还特意嘱咐说到时候什么都不用送，份子钱也不用送，不能给张家一点甜头。 乔若芙：“……” 把何翠翠扶上车，她松一口气和秦峥城说：“还好你回来的及时，不然我就得骑自行车把这酒鬼给送回家了。” 就看何翠翠现在这不安分的劲儿，说不定骑到一半连人带车都得被何翠翠给晃沟里去。 秦峥城把自己媳妇扶上车，没问她们为什么喝酒，也没啰嗦什么喝酒伤身以后不要这么喝了的话。 他就只是摸到媳妇小手，得到媳妇夸奖，整个人‘虎躯一震’。 瞬间神采奕奕。 挺着腰板很可靠的去到副驾，表示要和媳妇一起送何翠翠这个电灯泡回家。 何翠翠坐在后座，眯起眼睛看了看秦峥城的后脑勺，然后朝乔若芙竖起一个大拇指。 “小乔大夫这丈夫选得好，好！工作好，人也好，你们好好的，好好过日子，别跟我学……” 她含含糊糊的嘟囔：“我这辈子算是废了……不过废的也有价值，为社会除害了。” 看她这样，乔若芙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温声说：“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好好的。” “我好不了了，我被张强害成这样，轧钢厂里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我，我都知道……” “小乔，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知道仲婶刚才劝我是什么意思，可我没有回头路了。” “我不嫁给张强，不和他斗，我找不到好人了，没人……嗝……没人愿意要破鞋，我爸都说我是破鞋……” 把人揽进怀里打断对方的自污话，乔若芙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何翠翠终究没办法跳出这个年代的风气压迫。 老一辈人的思想观念除非她们自己看得开，不然谁都劝不过来。 她只是很认真的问：“那你会爱惜你自己吗？以后会好好对自己，一边报仇一边为自己活吗？” “我会！”何翠翠举手发誓。 把人塞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背，乔若芙说：“这就好……” 第139章 耍酒疯 回家的路上没有坐车，乔若芙和秦峥城手挽着手在夜色下散步。 如果刨除冷风呼啸，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老夫老妻相濡以沫。 秦峥城给她挡着风口，怕她喝完酒受风头痛。 乔若芙则是偏头看他。 圆圆的眼睛看得秦峥城心头发软。 “怎么了？” “我在想你在梦里死后看着我为了赌一口气，和江耀还有乔玥珊互相折磨了一辈子。” “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会觉得我傻或是认为我那么做不值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竖在秦峥城嘴前：“不许说会心疼。” 此处禁止肉麻！ 她是想知道秦峥城当时真正的想法，就像她现在看着何翠翠，心情复杂。 曾经的她，怎么不算是另一个何翠翠呢？ 所以看着现在走在自己老路上的何翠翠，乔若芙难得有些迷茫。 听出她语气里的认真，秦峥城想了想，同样语气认真的说—— “我当时的感觉……是尊重吧。” “那个时候我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没办法插手。” “我看得到你的痛苦，也看到了那群人是怎么伤害的你。” “所以无论你怎么选，我都觉得是合理的，是可以理解的并支持的。”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深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都背叛了自己。 秦峥城不觉得自己会大度到放过她们。 他现在不追究前妻谢青，是因为他不爱谢青。 谢青改嫁对他来说不是羞辱……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不用再听谢青说什么他们是天定的爱人，要和他绑死一辈子。 那样暗无天日的一辈子，他不敢去想。 所以抛开谢青之前做过的那些过激事不谈，单说谢青背叛他这一件事，他不觉得有什么。 可如果有一天乔若芙背叛了他…… 秦峥城眼底情绪翻涌，墨色沉积，他不敢去想这样的可能，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同样的道理，梦里那一辈子，乔若芙无论怎么选择。 是选择放过江耀和乔玥珊，还是选择和那两人互相折磨一辈子。 他都尊重。 因为受到伤害的是乔若芙自己，伤害乔若芙的还是乔若芙当时深爱的人。 所以旁人没资格嘲笑或是评价值与不值。 “值得还是不值得不应该由旁人去界定，而是应该由当事人去判断。”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乔若芙还以为他会说如果当时在梦里，他们两个人可以交谈。 他一定会劝她不要为了人渣付出自己的一辈子。 乔若芙以为站在上帝视角，所有人都会这样。 就像仲翠霞，仲翠霞喝酒的时候一直在劝何翠翠。 出发点肯定是为了何翠翠好，觉得何翠翠这么选择不值当。 这是大多数人的心理，她也有属于她的‘过来人’心理。 却不想秦峥城站的不是上帝的视角，也不是属于秦峥城自己的旁观视角，更不是过来人视角。 他站的，是受害人的角度。 他完全体谅受害人的痛苦和疯魔，然后选择尊重。 这一刻，秦团长在乔若芙的眼里，身高直接猛拔两米往上！ 一下子更伟岸了。 她忍不住说：“我要是早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三观这么正，哪里还会让她吃那么多委屈。 意识海里，救赎系统适时的泼了一盆冷水—— 【秦峥城作为一本军婚文男主，是不需要救赎的，他有气运，本身也足够强大。】 【而且他身为男主，三观正是应该的，没看谢青当初那么逼他，他也没做出任何违背道德和原则的事情吗？】 【所以宿主不要想早遇到秦峥城了，想也没用，秦峥城没任务给你做。】 绑定救赎系统，不做救赎任务可还行？ 乔若芙：“……”个煞风景的！ 在心里笑骂了系统一句，乔若芙的心情倒是比刚才豁达了不少。 不是因为骂系统骂豁达了，而是听完秦峥城的话，她再也不纠结何翠翠的事了。 就像秦峥城说的，谁都不是受害者本人，而受害者本人决定的事，旁人只要尊重理解就好。 没必要想太多，顾虑太多，干预太多。 影响别人也影响自己。 捧着秦团长的大脑袋，放下心里那点子别扭，乔若芙浑身轻松。 借着那仅剩的一丁丁点的酒劲儿。 吃了秦团长好大一块儿豆腐。 把一脸严肃的秦团长逼得双眼通红，看架势像是要就地吃人。 一个转身就把乔若芙抵到角落里，身体前倾，属于秦峥城干净的皂角香顿时扑面而来。 连带着还有对方那滚烫的呼吸…… “什么人？！”远远的，有戴袖标拿手电筒的巡逻队同志发现这边有‘情况’。 一嗓子喊完，就要过来查探。 月光下，乔若芙能看到男人一脸吃瘪，憋得额头上青筋都起来了。 他俩自然是不用跑的，秦团长随身携带结婚证呢。 就是被搅了好事的秦团长郁不郁闷，乔若芙就不知道了。 她弯起眉眼，笑出一对儿小虎牙。 …… 这边乔若芙心情大好，那边刚和乔若芙打过照面的何家人心情可就说不上好了。 看着坐在沙发里，喝得满脸通红的何翠翠。 何副厂长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出息了，一个姑娘家家的，敢去外边和人家喝酒了？” 旁边何家老大何伟冷眼看着，阴阳怪气道：“小妹一直出息。” “能有几个小姑娘未婚先孕还把孩子给当众搞没了的。” “前阵子还有脸雇人对别人耍流氓，我看她都能耐上天了。” “知道的是她出身咱们何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管不顾天不怕地不怕了。” 何母吴秀英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你快把嘴闭上吧！有你这么埋汰自己亲妹妹的吗？” 一句话，没让何伟闭嘴，倒是让何翠翠悲从中来哭出了声。 何翠翠只是喝多了，不是没有意识。 听到自己爸和哥哥这么说自己，她也是有自尊的，而且不止是自尊，她委屈啊！ “你们都嫌弃我，我就知道你们都嫌弃我，还不如外人理解我。” 何副厂长不耐烦：“哪个外人理解你你就找哪个外人去，少回家作。” 何伟：“还能是哪个外人理解她，她那好对象呗！” 这样的挖苦这段时间没少在何家上演。 可这一次，何翠翠借着酒劲再听不下去。 她一拍桌子嚷嚷道：“别和我提他，他个畜生！他死不死啊！” 声音凄厉，仿若女鬼索命，把在场的何家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第140章 终于有点担当 “你疯了？”何翠翠二哥手里的苹果都被吓掉地上了。 何翠翠抽抽嗒嗒：“我没疯，我是被人骗了！”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惨，也不听我说，就会数落我、骂我、嫌弃我……” “你惨什么惨，老子被你连累的才叫惨。” 本来厂长退下去他是最有望接老厂长班的。 现在好了，现在他走到哪都被人笑话，想接班还不知道要再使多大劲儿。 何副厂长只要一想，就想掐死自己这不着调的小闺女。 何翠翠哭得不行，她也不像以前似的和自己爸犟了。 头一次低头认错认得飞快。 然后抱着自己爸大腿哭哭咧咧的把自己是怎么被人算计的。 怎么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倒。 这些事，不借着酒劲儿，她还真说不出口。 家里人本来就嫌她蠢，她要是不喝酒，要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说这些。 估计刚说个开头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伴随着她的‘竹筒倒豆子’，整个何家越来越安静，何家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所有的沉寂最后被何副厂长的一声怒喝打破：“这些事早你怎么不说？！” 何翠翠垂下头：“一是我也是才知道，二是……我没脸说。” 她未婚先孕的事被捅破后，家里人对她有多失望她心里有数。 回家都没脸回，更遑论说这样的事。 说出来，不就更验证她没有脑子？ “而且爸你一直说要和我断绝关系，我以为……我以为就算我死外边，你也不可能管我……” “你放屁！”扬起手，何副厂长这一巴掌到底没有打下去。 看着被糟践得一脸憔悴，和以前没心没肺青春洋溢完全两个状态的小女儿。 他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捂着心口和自己老妻喊：“药！给我拿药！” “爸！” 何翠翠又惊又慌，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往常最能挖苦她的大哥竟没趁机迁怒嘲讽她一句。 看着家里人忙来忙去的倒水找药，何翠翠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爸你别生气，别给自己气出个好歹。” “我知道我气人，我眼瞎，你打我吧。” “大哥，你愿意骂我就骂吧，你们别跟我生气……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脑子不好你们知道的……” 看她终于知道低头了，何副厂长靠坐在沙发上满脸疲惫地摆了摆手。 何伟讥讽道：“你脑子不好的事咱们都知道，可你因为脑子不好挨算计……” 同样被气得心口疼，他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在挑衅咱们何家！” 他妹妹是什么样他心里有数。 他心气不顺骂妹妹蠢，骂妹妹笨，怎么骂都行。 谁让这蠢货闯的祸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丢人现眼。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让自己亲妹妹被一群外人那么算计那么欺负。 当他们何家没人了？ 算计人算计到他们家头上了，何伟那张瘦削的脸阴沉得吓人。 他侧头问已经缓过气的何副厂长：“爸，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何副厂长攥着杯把手，那双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凶厉的眼睛看向自己还跪在地上的小女儿。 冷笑道：“你得问你妹妹怎么看。” “你妹妹主意正，轻易不让咱们家里人插手她的私事。” 这是之前何翠翠恋爱脑上头，又被家里人骂急了，说过的话。 现在被她爸拿回来说她，何翠翠一张脸涨得通红，酒都醒了。 她还是那句话：“我会和张强结婚。” “蠢货！”何副厂长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到何翠翠身旁。 何翠翠一动不动：“爸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我有我的理由……” 她把在乔若芙家说过的话和自己家里人说了一遍。 何家人听后，久久不语。 吴秀英是第一个开口的，她直接扑上去打自己女儿：“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以前看不开，觉得张强好的时候傻，现在好不容易看开了，看明白那张强是个什么样的渣滓了，你竟然比以前还傻？” “你和他结婚干什么？做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报复他？他也配！” 就连何家大儿媳都忍不住插话。 “是啊翠翠，收拾张家人可以有很多方法，你何必非得自己往坑里跳？” 何翠翠哭到浑身发抖：“我不自己往坑里跳还能往哪跳？” “我是能一辈子赖在娘家？还是能逼着你们给我找个好人，找个愿意娶破鞋的。” 啪的一声，是吴秀英哭着给了她一个巴掌。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何翠翠拉住她妈的手，声音哽咽：“可外人会这么说我，外人会这么笑话我。” “他们现在是看在爸的面子上，没因为我的事拉我去批、斗。” “可爸也说了，我连累他了啊！” 她说这个不是控诉，是真的在自责。 “我不能一直连累爸，我想过，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我嫁给张强。”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张强谈对象，那我嫁给他，谁也不能说我搞破鞋。” “张家人也不会因为到嘴的肉飞了，做出什么偏激事牵连到咱家。” “咱家是玉石，没必要和他们那种人硬碰硬，他们活不起了，咱们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呢。” 何翠翠难得口才这么好—— “而且这么一来，即便日后我怀过孕的事被人捅出去了……” “那个时候我和张强已经结婚了，合法夫妻，谁还能说什么？” 拉她去下放都没有道理，她又不是和别人搞过破鞋。 “……这是对家里影响最小的解决方法，而且我想报仇。” 这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 “我被人耍成这样，凭什么放过他们？” “让我另嫁我过不好日子的，我不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我就想亲手让张家那群人渣万劫不复！” 她抬头，视线扫过一圈家里人，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人能这么欺负何家人。” “我以前蠢，给咱家抹黑了，所以我得自己去平这笔烂账。” 话落，何副厂长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欣慰。 他最不懂事的小女儿终于知道要维护家里，知道该长大了。 他看向自己同样表情带着丝欣慰的大儿子：“老大，这回你怎么看？” 何伟扫了何翠翠一眼，久违的夸了何翠翠一句。 “还算有点担当。” “既然翠翠决定了，那这事我赞同。” 吴秀英哭声一顿：“老大，你妹妹这是要往火坑里跳啊！你也不拦着？” 何伟起身把自己妈扶起来：“妈，这是小妹自己的选择。” “而且小妹说得对，她已经连累家里够多了，自己闯的祸，就该由她自己承担责任。” 和乔若芙、仲翠霞、吴秀英……这些人不愿何翠翠跳火坑的想法不一样。 何家父子总归是要先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何翠翠自己有决断还好，她要是没决断。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只有远嫁了。 嫁得远远的，这辈子都别回来，也省得被人深挖丑事连累到何家的声誉。 毕竟这年头家里但凡有一个人被抓、被处分，一家人都要抬不起头。 第141章 这噩梦要围绕张强一辈子 虽说利益至上，可何家父子也不是真就牺牲何翠翠准备咽下这口气。 何伟冷笑，笑容狰狞。 张强是吧？ 想当他家姑爷是吧？ 想吸他家的血，利用他家的人脉，踩着他家上位是吧？ 他让张强踩，就看对方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了…… …… 何翠翠和张强结婚的时候，何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到场了。 给了张强好大的面子，接亲的时候张强笑到合不拢嘴，半点没想起大明湖畔的老情人许柔。 不止张强，张家人也乐得不行，无数次在心里得意自家娶了个金娃娃。 以前还担心过何翠翠和娘家闹翻，娘家会不会不重视她这个女儿了。 没想到何家能重视成这样。 一点不计较以前那些事，一点隔夜仇都没有。 张母看得真真切切的，何翠翠出门子的时候吴秀英抹着眼泪给女儿塞了一个好大的红包。 一看分量就不轻。 给何翠翠的红包，那不就相当于是给她儿子的？ 张母乐得见牙不见眼，她算是彻底明白为啥自己儿子放着脾气好又听话的许柔不娶，非要娶何翠翠了。 何翠翠有点小姐脾气有什么关系？ 何家是‘金山’啊！ 娶了何翠翠，张母已经能预见自己儿子未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的场景了。 到时候她家也能从这又挤又乱的筒子楼里搬出去…… 张家人正在这儿因为尝到一点甜头而异想天开呢。 何家那边出招儿了。 先是让张强承诺日后何翠翠生的孩子随何家姓。 张强一开始愣了一下，想说这不是让他倒插门吗？ 后来再一想，何翠翠这辈子还能不能生都两说呢，这样的要求，就算他今天答应了…… 其实也没什么妨碍。 听他答应得干脆，何家人对了个眼神，面露满意。 何伟更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承诺书，让张强签名摁手印，直接就把这事给砸瓷实了。 张强不是想让他妹妹帮养私生子吗？ 他妹妹的意思是私生子别想进门，一辈子别想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可这事他和他爸商量了一下，觉得那么干有什么意思？ 说不定最后还要逼得张强心疼那娘俩，再私底下对他妹妹动手，好让他妹妹给外头的姘头和孩子腾地方。 就看他妹妹的孩子是怎么被害没的，就能猜到张强那姘头不是个正常人。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没必要死守着不给那私生子活路，把许柔那样脑子不清楚的人逼到走极端。 所以何家父子的意思是……既然张强和许柔舍得把孩子给何翠翠养。 那他们就‘养’。 就当养个小猫小狗，或者比养小猫小狗还要简单，因为何家压根就不准备善待那个私生子。 何家父子比何翠翠心狠，何翠翠想的顶多是放那私生子自生自灭。 何家父子想的却是既然张强和许柔那么宝贝那个孩子，还想给那孩子铺就一条金光大道。 那他们就发发善心，把那个不该来这世上的孩子养废。 养废一个孩子，多简单。 他们何家的外孙没机会来这世上，他们作为长辈，总得为那无缘见面的小辈出出气。 也别说他们针对个孩子，心眼小，无论是何副厂长还是何伟，亦或是何家的其他人。 就没一个自诩自己品德高尚的。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睚眦必报。 何伟的意思就是先让张强签下这承诺书，日后张家如果真打算让他妹妹领养张强的私生子。 首先第一刀，就是让那私生子改姓何。 张强不是宝贝那野种吗？ 许柔不是把所有的盼望都放在那野种身上吗？ 他们连那野种的出身都剥夺了，祖宗都抹了，就看那俩狗男女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了。 该是能咽下的。 有何家这块儿大饼在前边吊着，张强无论如何都会咽下那一口气的。 他会以为只要把孩子送到何翠翠膝下，以何翠翠的脑子在没有亲生孩子的情况下肯定会对养子视如己出。 到时候何家的钱和人脉还不是随他张强的孩子用？ 总比跟着张家过苦巴巴的日子强——张强的心态，何伟早就摸得透透的了。 所以改姓虽过分，但张强和许柔最后一定会接受。 一步退，步步退。 那野种改姓后生活的环境，受到的教育，接触的人……可就只能由他何家说了算了。 何伟还挺期待那对儿狗男女的孩子日后不认他们这对亲爹娘，仇视亲爹娘，转而在何家当狗会是个什么场景。 张强想让他自己，连带着他孩子都出人头地……可他何家，偏就要当那压顶的石头。 死死压着张家全家！ 何伟笑着示意张强敬酒，张强很有眼色的端起酒杯。 “跪下。” “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张强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大舅子。 何伟笑眯眯给出今天的第二刀。 “我说，跪下，妹夫耳朵能听到是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么笑着说话，即使说出来的话不像人话，张强也不好当场翻脸。 “大哥，我有点没明白，你是让我跪下？这……不好吧？大喜的日子……” “怎么不好？”何伟仍旧笑眯眯，“你娶了我妹妹，我妹妹跟着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我作为大舅子考察一下你想娶我妹妹的决心都不行？” 他笑容收敛：“张强，别以为把我妹妹娶到手就万事大吉了，我会一直盯着你，看你对我妹妹好不好。” “要是不好……呵……” 他就差明说，他要的是一个态度和表示了。 张强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明白了何伟的言外之意，他就知道这‘金娃娃’不是那么好娶的！ 在大舅子威胁下，被架到火上烤的张强终是一咬后槽牙，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他倒是敞亮，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喊了一嗓子：“大哥你放心，我张强对天发誓，以后一定对翠翠好！” “要是做不到，我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一次遇见这种命硬不怕天谴，敢昧着良心发毒誓的。 何伟都被张强这不要命的架势震了一震。 他重新挂上一副笑模样，假惺惺的说：“妹夫，我当然是信你，行了，这杯酒我喝了。” “你的诚心我也看到了，但翠翠二哥他们可还没看到……” 第142章 家破人亡 他显然是不想放过张强。 于是。 有何伟这句话。 张强和何翠翠的婚礼上出现了堪称奇景的一幕。 本该敬酒的新郎的确在敬酒，可和别的新郎不同，别人是站着敬的。 顶多是弯一弯腰。 张强却是跪着敬的。 跪了大舅子跪二舅子，跪了小姨子跪岳父岳母。 就连何家的亲戚，只要辈分亮出来，张强都是跪着敬的。 就差磕头叩首感恩戴德，感谢何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 看到儿子一路跪到起都起不来，走路都踉跄，张母直接哭了出来。 她这辈子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自己儿子受过这么大委屈啊！ 忍无可忍，张母去找亲家理论。 可人家用一句我女儿为了你儿子连孩子都没了，就把她搪塞回来了。 有许柔和许柔肚子里的孩子横在那儿，再加上何翠翠的孩子是被许柔给害没的。 有这些事做前提，她对上何家人到底心虚。 这一天，对张家人来说算得上是大喜转大悲。 好好的喜事，一家人却越来越笑不出来。 不单是因为心疼张强，更多的，是他们为了扬眉吐气告诉别人自家娶了副厂长家的千金。 婚礼上请了不少人。 关系近的，关系远的，关系好的……就连关系不好结过仇的他们都给请来了。 就为了让对方看看，他们老张家的‘实力’。 让对方知道以后他们张家人就是惹不起的存在。 可谁曾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自己儿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岳家低三下四，像狗一样挨个儿讨好。 膝盖软的啊，连张家人自己都看不下去。 敬酒敬到一半，顶着老对头嘲笑、看好戏的眼神，张母直接捂着心口回去躺着去了。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多厚的脸皮都撑不住了。 太丢人了。 说是她儿子今天结婚，可要是换个说法，说她儿子今天正式入赘都有人信！ 张母原本对何翠翠这个金娃娃儿媳是千满意万满意。 直到这事一出，别说满意了，没有满意了！ 她现在是一万个不满意！ 心里的火气堵到恨不得拉过何翠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上两巴掌。 也算是立立威给她老张家找回些面子！ 可当着何家人的面，这样的出气方式她也就只能躺床上想一想。 想付诸行动……门都没有。 她还没气糊涂，她今天但凡没忍住，大庭广众的把何翠翠打了。 那她家所有人估计都得被何家人打进医院。 越是清醒，张母越是憋气。 就等着婚后好好折腾折腾何翠翠这个儿媳。 好给自己、给自己儿子出一出今天这口恶气！ 只是……她到底想得太美了。 何翠翠如果不知道自己被算计的事，说不定还会拿她当正经婆婆妈对待。 会孝顺、会照顾、会听话、会贴心。 但眼下何翠翠知道张家一整个就是个虎狼窝后，张母所期待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何翠翠。 不。 该叫钮钴禄翠翠。 根本就没想过按照张母的步调来，也没想过委屈自己再受张家人的气。 她根本就没想当一个好儿媳、好媳妇！ 娘家给她的底气，让她从婚后第一天就开始了自己长达半辈子的作威作福的好日子。 什么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得给全家做早饭？ 这个习俗何翠翠压根就没想遵守。 任凭何家人喝着凉水等到日上三竿，她也没睡醒。 何翠翠是午饭的时候醒的。 醒了之后发现桌子上没留自己的饭，就像是故意的，家里也没留人。 看着空荡又狭小的屋子，她一点一点细致的把每一个桌脚，每一个柜门，每一扇玻璃都砸坏敲碎。 然后拎着行李回了娘家。 张家想给她下马威，也不看她愿不愿意惯着那群渣滓。 事情发生，家里被砸，张家人的崩溃可想而知。 他们不仅拿捏不住了单纯好摆弄的何翠翠。 更悲哀的是，他们还没底气和何翠翠硬刚到底。 张家人一时间还没法面对‘现实’。 可急于高升的张强却是真正知道了自己到底请了尊什么样的‘大佛’回家。 为了前途，他在婚礼上能跪岳家，自然也能忍得下何翠翠这婚后第一天打到他脸上的‘巴掌’。 何翠翠最后是被张强一连跪了半个月，跪回到婆家的。 算是一战成名。 自那之后，张家人再不敢怠慢何翠翠，对上这个儿媳，张家老两口就差把人供起来了。 而何翠翠和何家也一直都像他们最初计划的那样，不停的给张强画饼。 却又压着，让他吃不到一口。 沾染不上半分属于何家带来的好处。 婚后，何翠翠一直不让张强碰她，两人自然也不会再有孩子。 婚后三年，就像乔若芙曾预测的那样—— 张强开始暗示何翠翠不能生，借此游说何翠翠领养一个亲戚家的孩子。 不仅自己游说，还发动了全家。 张父张母那时已经气息奄奄，张桃和张萍也都嫁得不好。 这里边何家出了多少力，就不细讲了。 总而言之，为了领养的事，张母卖了好大一波的惨。 拉着何翠翠的手，哭说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前能看到儿子膝下有个孩子。 哪怕是领养的。 她也能闭上眼。 于是。 何翠翠很‘通情达理’的答应了领养。 她拿出结婚时她哥让张强给出的保证书，逼着张家人妥协把那私生子改了她的姓。 然后。 在把私生子送去娘家后…… 她趁家里没人，跑到张家老两口面前说了她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婚前婚后对待张家人态度大变的原因…… 在老两口愈发惊恐的眼神下，她说完自己知道被算计了的始末后。 还好心的给他们展望了一下他们一定看不到了的未来。 那就是她要怎么报复他们的好儿子和好孙子……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一辈子一直到死，她都不可能让张强和那小野种有爬起来的一天。 她要让张强和那小野种就这么在她和何家人面前跪一辈子。 就像婚后的每一天一样，给她跪得板板正正的，人生无望。 对了，她还准备给张强戴个绿帽子。 谁让她身体调养好了呢。 给张强戴绿帽子，张强肯定也敢怒不敢言。 谁让事业上越发失意的张强在她面前越来越卑微呢。 她直接和张家老两口说要让张强断子绝孙，然后看着她子孙满堂。 说完这个计划，她满意的转身就走。 然后就在当天，张家老两口心脏病发，先后辞世…… 第143章 岳家兴盛，他蹬三轮 就如何翠翠说的那样。 张家老两口到死也没看见他们宝贝儿子、孙子最后的下场。 还好何翠翠好心，在他们死前特意给他们讲了一遍。 让他们不至于闭不上眼，死后都要牵肠挂肚。 谁让何翠翠善呢！ 而张强的下场也的确如同何翠翠说的那样。 自从和何翠翠结婚，他在工作上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提干表彰轮不到他，没人愿意干的糟心活倒是全丢给他干。 美其名曰是锻炼他。 他跟着大舅子结识领导，可转头刚结识的领导就能把他拒之门外，好像从来就没见过他，不认识他。 他也怀疑过是不是何伟在中间使了什么坏？ 可当着何伟的面，那些‘失忆’了的领导竟然通通又恢复了记忆，对着他一口一个小张叫得亲切。 就这么失忆、恢复记忆、失忆、恢复记忆。 几次过后，张强算是明白了，不是他岳家的问题，是人家当大领导的压根就看不上他！ 他能怎么办？ 让他脱离何家和何翠翠离婚？ 那他不就更没途径接近这些普通人够都够不着的领导了吗？ 继续当何家的好女婿，他最起码还能和这些善变的领导有几分面子情。 说不定他哪天爬上去了，人家哪怕不当着何家人的面，也能‘记起来’他是小张呢？ 就这样，奔着这一张看得到却无论怎么吃都吃不进嘴的饼，张强努力了大半辈子。 何家蒸蒸日上，他倒是又下岗又蹬三轮的。 想让岳家给他安排个正式工作。 岳家却说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不好给他走后门。 说给自己女婿走后门，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还容易被人抓把柄。 道理张强都懂，可他是何家的女婿啊！不是外人啊！ 岳家人个个飞黄腾达，他这个做女婿的反倒成了个体户蹬三轮，他都纳闷何家人也不嫌他丢人？ 别人家起来了，就是家里的狗都得带上好项圈吧？ 他倒好，活的跟何家赘婿一样，结果何家连个好项圈都懒得给他套。 中年时期，张强心里带着一肚子的不满，可人却是活得越来越落魄了。 这其中何家人暗地里插过多少次手，举报过他多少次，已经是数也数不清了。 等到张强被生活彻底磨平了脾气，磨没了斗志，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何家的千金后…… 何翠翠怀孕了。 孩子当然不是张强的。 她曾经对张家老两口说过的那些话，说到做到。 说给张强戴绿帽就给张强戴绿帽。 孩子是她特意找了个顺眼的小年轻生的，男方俊得跟电影明星似的。 小孩子从生下来就好看得不像话。 谁看谁喜欢，就连一开始不怎么赞成何翠翠这个做法的何副厂长，在自己这异常好看的外孙面前。 都会格外注意态度，连说话都变成了老年夹子音，生怕自己不怒自威了一辈子，再吓到宝贝外孙。 这么说吧，何翠翠是一点都没委屈着自己。 而与她完全相反的。 则是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又舍不得离婚的张强，满心憋愤。 他早就没了年轻时的傲气，作为人生最大成就，就是娶了何翠翠的失败者。 他连离婚都不敢和何翠翠离。 生怕何翠翠离开他，他这辈子就彻底变成一个笑话。 一事无成也就算了，他怕自己连个能让他狐假虎威的岳家都没了。 所以捏着鼻子，张强竟然愿意对何翠翠的私生子视如己出。 就为了让何家对他更加满意，好施舍给他仨瓜俩枣，让他日子更好过一些。 出来进去在外人面前也更风光一些。 何翠翠的私生子是这样的待遇，张强自己的私生子却成了最尴尬的存在。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何家人知道他的身世。 话虽然绕口，但没他的人生乱套。 在得知自己是张强的亲生孩子，却不是何翠翠亲生的后，他崩溃了。 他是张强的私生子……这个身份在他看来，还不如他和谁都没关系，只是单纯被领养回来的。 说实话，这个事实让他挺绝望的。 他好像从出生就站到了何家的对立面上，是张强背叛何翠翠的证据。 后来还是何家人及时开导，说不会迁怒到他身上，他才放下了心。 转而对‘宽容’的何家人感恩戴德起来。 为了讨好何家人，也为了证明自己是和何家人站在同一阵线的。 张强的儿子想都不想就选择了背刺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就是张强和许柔。 没办法。 一边是娘家实力强劲且拿得出手的养母，一边是见不得人且对他毫无助力的亲生父母。 早就被何家养歪了的孩子，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会选择讨好哪一边……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悬念。 可以说，张强的私生子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 都不超何家人的预料。 他被养得傲慢，自大，嫌贫爱富……每一次对亲生父母的鄙视和瞧不起，都会变成何翠翠茶余饭后的乐子。 生活别提多快乐了。 而作为何翠翠的对照组许柔…… 她一辈子没得到她想要的名分。 她死活要生下来的孩子，最后却长成了刺向她心口最疼的那把尖刀。 尤其是在何翠翠怀孕之后。 大概是觉得自己没了价值，养母连养老都不用指望他了，张强儿子就更是惶恐癫狂。 生怕自己没有用了被何家扫地出门。 他惶惶不安，然后，选择更变本加厉的伤害亲生父母，来讨好何家人。 既然没法成为何家正经子侄，那他不介意当何家的狗，只求何家能给他个铁饭碗。 让他不至于像他亲爸一样，一辈子当个窝囊废，扫厕所都没人要。 这是他的想法，却成了逼死许柔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被亲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讥讽羞辱的时候，许柔跟疯了一样掏出刀子。 孩子不是在她膝下养大的，她这么自私的人对于这个孩子本就没有多少情分。 曾经对对方倾注了多少期望，现在看着对方当着何翠翠的面羞辱她。 她就有多难堪失望。 这样的孩子……这样只会让她在死对头面前出丑的孩子…… 她不要也罢！ 她甚至在想，或许她当初就不应该被张强那所谓的爱情迷花眼，选择没名没分的跟着张强。 选择生下这个孽障。 这就是来讨债的，拖累了她一辈子，让她没法改嫁，让她只能和张强绑在一起…… 第144章 自诩聪明的蠢人 许柔把所有的失败都归结到了她的孩子身上。 她一辈子求而不得，怨恨积累，最后反倒把自己的亲生孩子看成了最大仇人。 在何翠翠的注视下，她一刀插进了自己孩子的心口里，然后崩溃得又哭又笑。 用刀尖指着何翠翠，连声音都变了调。 “何翠翠，你赢了，你满意了吧？” “我好好的孩子被你养成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你以为这样就能折磨羞辱到我？” “哈哈哈，我不受你羞辱！” “我能给他一条命，就能收回这条命。” 她是真的疯了，积年累月的不甘加上亲手杀了儿子的创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正常了。 她指着何翠翠，眼神癫狂：“你的孩子是我杀的，我的孩子也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哈哈哈……” “我杀，我都杀了……什么都指望不上，谁都指望不上。” 像是话赶话想到了害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是谁。 许柔神情扭曲夹杂着怨恨。 她笑个不停：“张强没孩子了，他所有的孩子都被我杀了，哈哈哈……真该啊，活该啊！” “他就应该断子绝孙，他这样人凭什么有子孙后代。” 手里的刀被赶来的公安击落在地。 许柔眼神终于清醒了一瞬，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何翠翠，脸上猖狂的大笑忽然就变成了苦笑。 她说：“其实我们两个都没赢，我们斗了一辈子，为了那样的男人斗了一辈子……” “我们都是笑话……” 听许柔这么说。 何翠翠突然就觉得许柔很可悲。 她早在年轻的时候就看明白了的事，一直觉得她傻，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的许柔。 却直到这把年纪才看开。 还是在杀了亲生儿子后，才反应过来，明白这一辈子都活成了个笑话。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讽刺呢？ 对着许柔被押走的背影，何翠翠扬声说：“你是笑话，我不是，别把我和你混作一谈。” “你以为我和你抢了一辈子张强，殊不知，我这么多年半点都没把张强放在心里。” “我会嫁给张强，只是想报复你们年轻时候对我的算计和坑害。” “这么多年，我没少折磨你俩，你以为我不是故意的？” 她都是故意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什么抢男人……真够逗的。 何翠翠：“我嫌张强脏，这么多年也没让他碰过我。” “连我的亲生孩子也是我找顺眼的对象生的，只有你许柔，只有你跟个笑话一样自欺欺人洋洋得意。” “以为张强喜欢你，以为张强对你‘热情’，爱和你亲热就是嫌弃我，你就把我给比下去了。” “其实我根本就没和你比过。” “因为你现在才看清楚的事实，我早在和张强结婚之前就看清楚了。” “所以你是笑话，我不是！” “我一直都在看你们这对儿狗男女的笑话！” 没有什么比自己已经all in可自己的死对头却根本不稀得入局，来的更让人崩溃的了。 所以最后被毁了一辈子的就只有许柔自己。 谁都比她过得好，谁都在过自己的好日子，尤其是何翠翠，公然出轨竟然还能活的这么滋润。 张强竟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更没和她说过。 可以说何翠翠这一番话彻底成了压垮许柔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柔彻底疯了。 她是笑话，她认为和她较劲了一辈子的死对头，原来根本就懒得和她较劲。 而是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话！ 到死，许柔都疯得不轻。 剩下张强，在没了亲生孩子又没了姘头之后，何翠翠干脆利落的和他离了婚。 像扔开一坨垃圾一样很轻松就把张强给扔到泥里去了。 像张强年轻时把她拽到泥里一样。 这一辈子，何翠翠都没后悔过自己当初的选择。 谁不爱亲手为自己报仇呢？ 她不仅不后悔，还觉得这辈子过得简直爽死了。 一直到老死，她对自己的好闺蜜乔若芙都是这一番话。 她到死都是笑着走的。 当然，这是后话。 …… 时间还是要退回到何翠翠借着酒劲儿，把实情告诉给家里人。 然后一家人骂完、哭完握手言和，心贴心迎接新的一年的时间节点上。 也就是乔若芙和秦峥城婚后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当天，一大早，秦峥城就忙活起来了。 仗着身高，秦团长贴对联都不用板凳。 秦浩和秦芷围着爸爸转个不停，一会帮忙看对联贴得正不正。 一会儿帮着挖浆糊递福字。 小孩子的快乐很容易就能传染给大人。 没一会儿，随着天光大亮，整个四合院都笼罩上一层快乐的氛围。 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今天是一点懒觉都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今天过年，会有好多好吃的，还能大口吃上肉。 一群熊孩子就恨不得满地撒欢催着大人赶紧做饭。 厨房里。 乔若芙也早早就忙活了起来。 从系统捡回来的超市里拿了不少新鲜物资，精面粉、五花肉、排骨、肉馅、青菜……连调味料都拿出来不少。 反正她老底秦峥城都知道，也不怕被秦峥城察觉出不对。 看着摆了满满一厨房的食材，乔若芙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谁不爱囤物资呢？还是在这么冷的天有这么新鲜的菜，换谁谁都要笑醒。 把白面揉成团，擀成孩童小指粗细的面条。 旁边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白汤翻涌，是她从起来就一直吊着的牛骨汤头。 熬到现在，连汤都熬成了奶白色。 随着香味愈发浓郁，逐渐传到院子里…… 听到秦浩在门口捂着肚子喊饿，乔若芙把手擀面打散一点点加进骨汤里小火慢煮。 她不喜欢单煮面，煮熟之后捞出来浇汤头的吃法，总觉得那么吃少了些浓稠。 每次煮汤面，她就喜欢这样，先把汤底熬出来，然后下面，好让每一根面都吸足了汤里的鲜香。 两相融合，才是最让人口舌生津的搭配组合。 而她每次做汤面，收到的反馈也都是好的。 emmm……或者说是狂热的。 就比如现在。 汤面做好每个人分到一海碗，家里除她之外的一大两小能吃得脑袋都抬不起来。 话都顾不上说。 满屋子只有凶狠嗦面条的动静。 肉汤香得不像话，切成片的牛肉被一点不吝啬的加到每一个人的碗里。 丰盛又解馋，还不会难嚼，反而是越嚼越香。 伴随着一口手擀面进嘴，香滑弹牙。 在这寒冷的清晨，汤面会化作热源滋养得每个人都浑身暖洋…… 第145章 可怜的大胖 香气扑鼻逐渐传到院子里。 早早起来等着吃好吃的的熊孩子们闻到牛肉面的味道，口水都流了一地。 “妈！我也要吃肉面！” “我也要吃！不给我吃我就不呼吸，我憋死我自己！” “奶，你不给我做肉汤面你孙子\/孙女就要被馋死啦！” 今天到底是个特殊日子，放在平时，家里大人是不会管孩子们想吃什么的。 想吃的东西多了，都满足了还过不过日子？ 可这大过年的，谁也不愿意亏待了孩子，平时没什么效果的威胁在今天统统见了效。 熊孩子们先是吃了一顿竹板炒肉，紧接着陆续都被满足了心愿。 一个个吸着鼻涕忍着眼泪，终于吃上了他们心心念念的肉汤面。 一口进嘴……吧唧了几下……哭声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响起。 “不是这个味道！” “呜哇……妈你糊弄我，这一点儿不好吃，面条烂的跟吐出来的似的，和秦浩吃的一点儿不一样！” 哭闹声再一次此起彼伏。 可这一次等待他们的，不是迁就和妥协，而是一声声响亮又干脆的巴掌。 其中四合院小霸王大胖家的动静闹得尤其的大。 大胖他妈长得胖，性子也直爽，平时说话嗓门就大，现在被儿子闹得烦了，直接一脚踢上了儿子的屁股。 “大胖，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是不是你要吃的面条？” “是……可是和秦浩吃的不一样……” “不一样你上秦家要饭去，不要脸了你就去，不去就给我在这儿吃，老娘给你做多少你吃多少，我看你敢浪费粮食的！” 这精细挂面平时她都舍不得吃，要不是赶上过年，她是一根都舍不得给这破孩子下。 现在好不容易让他吃点好的，他还挑剔上了。 大胖他妈都恨不得一脚给这熊孩子踹雪堆里去。 听着外边传进来的哭声和骂声，秦浩和秦芷小兄妹俩对了个眼神。 心里比刚才喝完一大碗面汤还要暖和。 他们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曾经骂他们是野孩子的人现在羡慕他们都羡慕哭了。 秦芷贴着乔若芙撒娇：“妈，我还想吃牛肉面。” 乔若芙摸了摸了她有点鼓的小肚子，弯起眼睛问她：“我们小芷现在已经八分饱了。” “所以是想再吃一碗牛肉面把小肚子填饱？” “还是想歇一会儿，吃一碗甜滋滋软糯糯的汤圆好让自己饱饱哒？” 没有人能在幼崽面前摒弃夹子音。 至少乔若芙不能。 她一边用夹子音和女儿说话，一边抽空狠狠瞪了笑着看她的秦峥城一眼。 别以为她没看到秦峥城眼里的打趣。 早晚有一天，她要抓到秦峥城用夹子音和女儿说话的现行。 到时候……呵……看她怎么笑话他的！ 没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机锋，秦芷小姑娘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会。 被乔若芙养得短胖的手指像模像样地敲了敲下巴…… 决定了！ 她得吃汤圆！ 牛肉面对不起了，小芷更想吃汤圆！ “妈……我可以再歇一会儿。”歇到汤圆出锅，嘻嘻。 见她一张小脸严肃认真地皱到一起，就只是为了考虑是要吃汤圆还是牛肉面。 乔若芙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小女儿脸贴脸蹭了好一会儿。 “等着！你的老母亲去给你和哥哥盛最大最甜的汤圆，咱们吃完这个汤圆，新的一年团团圆圆。” 秦浩坐在一旁，小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以后都团团圆圆。” 听了这话，乔若芙和秦峥城对视一眼，两个大人都有些心头酸涩。 秦峥城点头：“对，小浩说的对，以后我们每一年都团团圆圆。” 一颗颗出自物资超市的白胖汤圆被挤挤挨挨的盛到碗里。 热气蒸腾中，怎么看怎么喜人。 汤圆不好消化，所以两个孩子一人两颗，至于乔若芙自己还有秦团长……那必然是想吃几颗吃几颗。 这是属于大人的特权。 好在家里的孩子都懂事，没有一个对此表示抗议，更别说像别人家孩子那样满地打滚的闹了。 反倒是因为只能一顿吃两个，兄妹俩吃起来更加的珍惜小心翼翼。 门外。 大胖刚被逼着干完一大碗烂糊面，正委委屈屈的出来消食呢。 不消食不行，他妈做的面味道太恶心，刷锅水泡出来的一样。 他不出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都压不下反胃的冲动。 大概是潜意识还在馋秦家的肉汤面，大胖溜溜达达就走到了秦家门口。 偷着抬眼一看……好家伙！这一家人吃汤圆呢！ 先是肉汤面，现在又是汤圆。 他都不敢想秦浩和秦芷过得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不是说后妈都对继子女不好吗？ 就像江家后妈似的，自从当上了江大宝和江小宝的后妈。 原先看着挺温柔一阿姨，立马就变了脸，给江大宝和江小宝养得跟小叫花子一样。 怎么乔若芙就不一样。 这母夜叉明明那么凶，怎么对继子女这么好？ 大胖想不通，他也没心思细想。 视线粘在被秦浩夹起的那颗汤圆上，他被馋得脑子都不会转了。 肥嘟嘟的汤圆，被夹起来的时候还会软弹的陷进去两道筷子印。 秦浩低头咬了一口，糯米皮抻得老长，一看就糯得不行。 就着被咬出的缺口，胖汤圆里的黑芝麻馅泛着油亮的光泽止不住的往外流。 大胖看着秦浩紧着去嗦馅，光是看对方表情，就知道那芝麻馅有多香。 香得秦浩眼睛都瞪圆了。 极致的白和极致的黑搭配在一起，勾得人恨不得亲自咬上一口好尝尝到底是怎样的甜香软糯…… 吸溜。 大胖咽了口口水。 想厚着脸皮往秦家进，脑海里却不自觉想起他妈说的，他要是不要脸了就来秦家要饭。 作为四合院的小霸王……他还是想要点脸的。 于是。 五分钟后。 大胖家又响起了大胖妈的河东狮吼：“什么？又想吃汤圆了？” “给你棒子炖肉你吃不吃？” “一天怎么就这么馋，别人吃啥你想吃啥，别人吃粑粑你吃不吃？” “还吃汤圆，老娘看你像汤圆！” 骂声传到秦家饭桌上。 秦浩和秦芷又对视了一眼，到底没忍住幸灾乐祸…… “噗……” “哈哈哈……” 外面，不知从哪传来的鞭炮声响。 就好像在预示兄妹俩幸福的开始，苦难的结束。 两个孩子一直到长大，每每提起这一天，说起兄妹俩有多痛快，牛肉面和汤圆有多好吃…… 每次提起，都还会津津乐道。 第146章 懒得再装白莲花 用兄妹俩的话说就是——辞旧迎新。 这一年除夕，把他们和曾经的痛苦、灰暗彻底割裂开来。 从这往后，他们的人生，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走上了花路。 这是兄妹俩长大成人之后对这一年除夕的印象。 而与他们完全相反的。 则是江大宝和江小宝。 这一年，算是他们两兄弟彻底迈入黑暗沼泽的一年。 从今往后，人生无望…… 江家。 江大宝和江小宝并排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往外看。 看什么？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好像每一天都是这么过的。 曾经他们最烦被人管，尤其是被他们妈管。 可现在彻底没人在意他们，没人管他们了，他们反倒愈发怀念起曾经了。 说来好笑，小小的孩子哪有那么重的心事，还会回忆曾经。 可现在小哥俩就是控制不住的怀念他们妈还在家的时候，对他们的‘管教’。 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江小宝说：“哥，我饿了。” 江大宝看都不看他：“你自己去厨房看看，看有什么吃的垫一口。” 他们妈还没被气走的时候，江小宝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挨冻受饿也就算了，还要他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他也不会做饭，每次饿急了就只能自己烧火然后往灶坑里扔俩红薯。 有时候还烤不熟。 可太饿了，哪怕烤不熟，他大多时候还是会选择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每次吃完，肚子都要难受好长时间。 捂着肚子，江小宝眼圈通红：“哥，我不想吃烤红薯了。” “妈说我肠胃不好，不能老吃那种会胀气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江大宝嗤笑出声。 “妈以前还不让你亲近乔玥珊呢，你听了吗？不照样一口一个小姨比妈好，然后把妈给气走了吗？” 这不是江大宝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江小宝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会脸红脖子粗的和自己哥对着干。 说妈被气走不是自己一个人气的，吧啦吧啦，反正是要把黑锅遥哪甩，不能只他一个人背。 但现在听得多了，他也懒得还嘴了。 毕竟他妈和他爸离婚，家里每个人都没干好事。 他是不好，难道他大哥就好？ 这段时间就连外边的小伙伴都没少笑话他傻，说还是第一次看见放着亲妈不要，要后妈的。 还问他现在后妈要来了，他高兴不。 高兴？ 江小宝怎么可能高兴。 可被扎了这么多次心，他也懒得回嘴说什么了。 就只是捂着肚子喊饿。 “我想吃妈做的好吃的……鸡爪子也行。” 江大宝听后冷笑，想说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嚷嚷说鸡爪子恶心，吃鸡爪子的更恶心。 可想到他妈做的卤鸡爪的味道，他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噜噜响了起来。 倒是也没心情挤兑弟弟了。 那边大胖还在被大胖妈打，兄弟俩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挨的打。 江小宝幽怨地看向三进院的方向：“妈给那对儿野孩子做肉汤面还有汤圆吃了。” “我都听到大胖说了。” “妈做的汤面最好吃，面条每一次都擀得特别筋道，也就奶不爱吃，说妈故意把面条擀得硬，她咬不动。” 其实怎么可能咬不动呢。 他换牙掉了好几颗牙，吃他妈做的面条都吃得动。 他奶就是故意没事找事，找他妈不痛快。 江小宝嘟起嘴抱怨：“奶以前对妈可真不好。” “和对大伯娘是两个样。” 江大宝不耐烦：“闭嘴，奶都没了你说这个干啥？” “我就是说说嘛……而且奶死之前还说对不住妈，你又不是没听到。” 他小声嘀咕：“妈也听到了。” 当时他妈就站在人群里，肯定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江大宝又是一声冷笑。 他了解自己弟弟，知道自己弟弟这个时候没完没了的说这些，为的是什么。 只能说不愧是小孩，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江大宝一下就拆穿了弟弟的小心思—— “所以你是觉得妈听了奶的道歉，就能原谅奶。” “原谅了奶就能回来和爸复婚了？” 想到之前的每一次，他被他妈拒之门外，被警告以后没有关系别再上门，江大宝就忍不住竖起身上的刺。 尖酸道：“别想了，她那么狠心，怎么可能会原谅奶。” “我们是她儿子，她都能说不要就不要，她不要爸，不要我们，也不要这个家了。” “我要是你，我早就不对她抱什么期待了。” 话是这么说，可每天晚上想妈想到哭湿半边枕头的也是他。 “小宝，你别忘了你当初可不止一次说过你妈是乔玥珊，不是乔若芙。” “你说不要肥婆母夜叉给你当妈，话都是你说的，你猜你跑到她面前说一句你是小孩子，说出来的话不算数，她会不会原谅你。” 当然不会。 江大宝说完，自己在心里就给出了答案。 就像他曾经说过他妈没用，不想要这样没用的妈，然后……他就没有妈了。 哪有什么童言无忌，他们说过的每一句伤人话都作数。 他妈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连看他的眼神都冷得吓人，比看陌生人都不如。 他妈都不原谅他了，又凭什么原谅他弟弟？ 擦掉脸上的眼泪，江小宝哭着说：“可是我想妈了。” “妈最疼我了，凭什么要对那两个野孩子好，还叫他们儿子女儿，他们又不是妈亲生的。” 江大宝：“这话你别和我说，跟我说没用，你找爸去……” 屋里。 躺在床上的乔玥珊偏头看了一眼表情不好的江耀。 阴阳怪气道：“听到没，你两个儿子说的话，他们想亲妈了。” 江耀没吭声。 乔玥珊笑了：“哟，看这腮帮子咬的，脸都绷紧了。” “怎么？你也想你孩子妈了？” 她摇头晃脑：“可惜啊，想也没用，人家现在日子过得好，嫁给团长吃喝不愁。” “哪里还会想起来你这么个连工作都保不住，腿还废了的窝囊废。” 说着说着，她还把自己给说不高兴了。 “也就只有我，命不好，眼光也不好。” 百般算计最后抢到手一个废物，这样的现实把乔玥珊逼得装都懒得装了。 现在的江耀哪里还配让她花心思？ 她对江耀温柔小意，谁对她温柔小意？ 她温柔小意又能换回来什么？白玩儿！ 江耀看着她，眼神幽深到吓人。 乔玥珊的火气立时就被这眼神给惹上来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 “你腿都瘫过一次了，还不注意保护腿。” “说摔就摔，说被你妈拿剪刀扎就被你妈拿剪刀扎，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 又蠢又气人。 江耀眼神更冷：“你说过，你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拗过你妈。” “没在我瘫痪的时候陪着我共患难。” 第147章 场面话你也信? 乔玥珊用一种诧异到了极点的眼神看江耀。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江耀这么大个人了，连这样的场面话都会信。 不过也是。 江耀要不是好糊弄，也不能她说为了江耀自杀过，江耀就以为她爱他爱得要死，对她心疼得不行，连老娘都不顾了。 以前江耀好糊弄，这是个优点，可现在……就有点烦人了。 乔玥珊表情冷淡：“我说过这样的话吗？不好意思，我记不住了。” “你记不住了？”江耀气极反笑。 乔玥珊有些烦躁的下了床，她是身体虚才爱躺着，又不是像江耀一样瘫了。 江耀要是非得和她掰扯这些没有用的……她才懒得和江耀掰。 闻着外边飘进来的饭菜香，她也有点饿了。 自顾自去到厨房给自己下了锅面条，就着厨房的热乎气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管都没管刚才还吵吵饿的继子和一直没吃饭的江耀。 屋里。 江小宝站在他爸床前，讨债鬼一样喊饿。 “爸我饿，后妈不给我弄东西吃，搁那儿吃独食呢。” 他吸了下自己被冻出来的鼻涕，活脱脱一个脏小孩。 江耀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好好看看自己儿子了。 曾经他以为干净好带的孩子，现在穿着脏到包浆的衣服，鞋子还大得不像话。 好像是他不穿了的。 他眉心皱了一下：“你鞋呢？” 小孩子脚长得快，以前乔若芙每隔两年冬天都会给大儿子做新棉鞋。 小儿子捡着大儿子的鞋穿就行。 大儿子没缺过鞋，小儿子自然也不会缺鞋穿。 因为这事他妈以前还私底下跟他叨咕过。 说乔若芙败家，小孩子脚是长得快，可哪就至于做鞋做得这么勤了？ 说这打小没妈教是不一样，不会过日子。 把鞋直接往大了做，一双鞋能穿好几年，这个道理乔若芙都不懂。 当时他也暗暗赞同过他妈，还旁敲侧击的和乔若芙说过这件事。 只不过乔若芙完全不听他说什么，该给孩子做鞋，还给孩子做鞋。 不仅继续做鞋，还单方面和他冷战了挺长时间。 也正因为这，平时不怎么管孩子的江耀哪怕不知道儿子有多少棉衣。 但心里有数，棉鞋儿子总归是不缺的。 可现在看着小儿子脚上这双并不合脚，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他的破鞋。 江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又问了一遍：“你鞋呢？你哥呢？” “我哥在外边。” 江小宝屁颠屁颠的把他哥喊了进来，江大宝进屋的时候没什么表情。 看着大儿子，江耀的视线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眉心的疙瘩就没解开过：“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还有，你棉鞋哪去了？小了？” 小了？ 听见自己爸这么问，江大宝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嘲讽。 他如实说道：“被堂哥和堂弟抢走了。” “他们说你把奶留下的老本都藏起来了，咱家欠他们家的，没有钱就拿东西抵账。” 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棉衣也抢走了，这件是我穿得太脏，他们嫌弃所以没要。” 其实从他妈离开之后，他堂哥那边就开始抢东西了。 只不过当时还没这么理直气壮。 也就只敢暗戳戳的从他手里占一点便宜。 但自从他奶死后，大伯娘说他家欠她家的。 他堂兄弟大概是把这话听进心里了，就开始光明正大的从他和他弟手里抢东西了。 江耀愣了一下：“他们抢，你们就由着他们抢？” “嗯。”江大宝点头，“以前有妈在，他们敢抢妈就收拾他们。” “现在妈不在，他们抢我们要是不让，他们就打我，大伯和大伯娘看到了也骂我们不懂事。” “说我们随根，随了你，都狼心狗肺。” “大伯娘说她和大伯对我和小宝多好都没用，一点东西我们都舍不得分给堂哥和堂弟。” 江耀脸色铁青：“他们对你们好吗？” 江大宝没吭声，江小宝抢着告状：“一点不好！” “奶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去大伯家，大伯让我们上桌吃饭。” “堂哥他们能夹肉，我和大哥夹一块鸡蛋都要被筷子打手。” “后来奶没了，爸住院，我和大哥饿狠了就去大伯那儿，大伯明明在家也不给我们开门。” “大伯娘在屋里骂，说是哪来的小要饭的。” “后来大哥带着我去大伯单位门口堵大伯，大伯说以后别叫他大伯，他和你没关系。” 小孩子告起状来，基本上就是车轱辘话。 可再是车轱辘话，也能让人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尤其小孩子不会把话往委婉了说，就这么大喇喇的把江建业夫妻俩对他们有多不好一口气说了个彻底…… 气得江耀脑仁生疼。 他自认自己真没对不起过这个大哥，以前第一次瘫痪的时候，江建业不管他，他还替江建业开脱过。 想着江建业当时刚入职，忙得晕头转向的，分身乏术顾不上他这边可以理解。 后来他腿好了，他妈回来跟着他过。 江建业夫妻俩找机会和他赔了不是，兄弟俩喝顿酒再加上他妈在中间说和。 他也就把心结给解开了。 这么多年，哪怕乔若芙不赞同他接济江建业。 可有老太太这个‘家贼’在，江建业也没少从他这边捞油水。 江耀就敢说，只有江建业欠他的，没有他欠江建业的。 更别提欠到连他儿子的东西都要填补给江建业儿子。 简直胡扯！ 欺人太甚！ 他神情阴郁：“大宝，把轮椅给爸推来，咱们去江建业家。” 既然江建业说和他没有关系，那他还给江建业留什么面子？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现在断了亲了，岂不是更应该把这么多年的糊涂账一笔一笔算清楚？ …… 中午的时候，马大姐一脸八卦地跑来找乔若芙。 彼时乔若芙正在边织围巾边看家里的一大两小扫尘。 秦芷小姑娘骑在她爸的肩膀上努力挥舞着鸡毛掸子。 英勇无畏的和房梁上张牙舞爪的蜘蛛作斗争。 小孩子的勇气实在让人钦佩。 乔若芙穿越之前还在视频软件上看过有扎着羊角辫的五岁小姑娘一手抓着青蛙一手拿着煎饼。 吃得淡定又香甜。 换做乔若芙，她是不敢的。 就像现在，秦芷小姑娘敢和大蜘蛛硬碰硬，她光是离近了看见了，都想发出尖锐爆鸣。 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马大姐脸上的表情由兴奋变成欲言又止。 第148章 他最晦气! “马大姐，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家里今天做的菜多，酱油不够了……” 放下手里织到一半的围巾，乔若芙带人去厨房拿酱油。 “马大姐，你带酱油瓶子了吗？” “没带。” “那你先把我家酱油拿走回家分去吧，分完再给我送回来就行。” “不忙。” 拉住乔若芙拿酱油瓶子的手，马大姐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眼厨房门口。 没发现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兴奋的说：“最新消息，你前夫和他大哥打起来了！” “啊？”乔若芙没想到她醉翁之意不在酱油。 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后，诧异问：“不能吧？” 江耀不‘文化人’吗？ 以前她一挑二，干江建业夫妻俩的时候。 江耀还说她是泼妇，说亲戚之间不至于闹到那种地步。 说她心眼小，不豁达。 还说难怪她和哪个亲戚都不亲近。 反正是挑剔话说了一箩筐，乔若芙还以为江耀真是个在亲人面前没脾气的圣人呢。 结果江老太这才死多长时间，没了老太太在中间当粘合剂。 江家兄弟就这么水灵灵的，大过年的打起来了？ 乔若芙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因为什么啊？这大过年的。” 不管什么年代，只要说一句‘大过年’的，再大的气都能忍下来。 谁也不愿意选在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大动肝火。 乔若芙还记得她和江耀没离婚的时候。 一般除夕这天，他们都要在江老太明里暗里的暗示下，拎上足够多的东西去江建业家吃年夜饭。 好像是去蹭饭一样，拎着重礼还得对江建业夫妻俩感恩戴德。 乔若芙看不惯江建业夫妻俩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死出儿，有一年直接在饭桌上就把两人给怼得下不来台了。 江耀当时脸色难看的乔若芙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她知道江耀当时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无外乎就是嫌她大过年的也不消停，做弟妹的不知道让着哥嫂。 嫌弃她得理不饶人，生气不看场合。 怪她把好好的日子给搅和坏了，怨她脾气大，让他老江家连顿年夜饭都吃不好。 这些埋怨话她后来从江老太那儿陆陆续续听了不少，心里清楚，想必江耀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江家人，向来一个鼻孔出气。 江耀除了瘫痪的时候，和瘫痪刚好的那一两年知道站在她这边，表现还算不错之外。 等时间越往后，江耀对她的嫌弃和不满意就越多。 乔若芙冷笑：“我真好奇他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马大姐你可能不知道，以前过年的时候我就只是心情不好甩个脸子，江耀都要嫌我找事不看时候、不看场合。” “就差直接对着我说晦气了。” 她说的不是假话，所以听起来就格外的让人能共情。 马大姐呸了一声：“他还好意思说你？” “你甩个脸子他嫌你大过年的晦气，那他今天跑到人家江建业家里要账，大过年的上门要账他就不嫌晦气了？” 不说这事江耀干的晦气，就说她们这些吃瓜群众听了，都觉得晦气。 多大仇多大怨挑这个时候上亲哥哥家里要账去。 乔若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真的？” “当然！江建业媳妇坐地上哭着嚎出来的。” 这可是最新鲜的第一手消息。 江建业家就住前边那一趟胡同里最把边的四合院，离公厕近。 马大姐是一边排队等着上厕所，一边看江建业家的热闹，两不耽误。 她上厕所中途都能听到江建业媳妇在那儿跟人诉苦，嚎前因后果。 一准没听错。 “说是江耀住院的时候，江建业夫妻俩虐待大宝和小宝，故意装不在家不给俩孩子吃饭。” “江建业就说也不是他孩子，管就管了，不管谁也没资格说他什么。”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谁家条件都不好，没法让俩孩子像吃冤家一样吃他家粮食。” “还说他们老娘就是被江耀给虐待死的，他恨江耀这个弟弟，怎么就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 闻言，乔若芙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江建业自来会说，不然也不会在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把人哄得一门心思偏着他这个大儿子。” “是。”马大姐很认可乔若芙这话，“太会说了。” “本来一开始江耀说江建业连口饭都舍不得给孩子吃的时候，还有挺多看热闹的觉得江建业这事办的太不像样。” “怎么说也是孩子亲伯父，而且家里也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了，怎么就不能给侄子一口饭。” “太没人情味！” “可等江建业说完他的理由，大家伙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倒不是吃瓜群众都是墙头草，话由谁说就朝谁那边倒。 而是这兄弟间的纠纷，恩恩怨怨的，最难理清。 一个说情，一个说理，这事压根就没法谈。 “就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似的。” “江耀说江建业这些年从他那刮了多少油水，江建业就说那是老太太接济他这个大儿子的。” “不是他管江耀这个弟弟讨的，所以江耀想要回去，下地底先和老太太请罪，再让老太太找他要。” 复述这句话的时候，马大姐都没忍住乐。 乔若芙也被荒唐笑了：“扯自己已故老娘出来，就为了赖账，他可真‘孝顺’。” 马大姐一拍大腿：“说得就是啊！真不是个东西！” “江耀当时气得直咳嗽，好悬没气出个好歹。” “然后他们哥俩就开始掰扯别的。” “什么江建业没个长辈样，让自己孩子抢大宝和小宝的东西，什么江老太的私房钱哪去了，什么江耀这些年让江建业刮走多少钱……” “算账算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俩人已经打到满地打滚了。” 马大姐已经好些年没看过这么丢人的兄弟反目了，还不如老娘们在一块儿打架打得痛快。 “反正我走的时候，是江耀和江建业打，江大宝江小宝和江建业家的两个小子打。” 她想了想，想出个文词来概括—— “各自为战！” 乔若芙：“……”别说，这大过年的，还挺燃。 然无独有偶。 这边江家兄弟阖墙，那边李桂芝丈夫于长贵和他哥于长富也是终于撕破脸了。 于长富刚从看守所里被放出来，就让他媳妇打着过年吃团圆饭的旗号。 给自己弟弟两口子摆了一顿鸿门宴。 第149章 出看守所，物是人非 虽然是鸿门宴，可规格不算低。 于长富媳妇张巧英难得舍得下血本，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等到开饭的时候，李桂芝扫了眼桌子，眼里的惊讶掩都掩不住。 张巧英说话带刺：“弟妹可别觉得嫂子铺张，今个儿菜做得确实多了点。” “一是因为过年，咱平时不看重吃喝，大过年的总得吃点好的。” “二是你大哥这刚从看守所里出来，两个月没吃上好的了，不说好的，正经饭都没吃过几顿。” “看看这饿的，都皮包骨了，我这再不给他补补，指不定要来什么大病呢。” 于老太不爱听这话，点了大儿媳一句：“大过年的别说这丧气话。” 就着这一大桌子菜，张巧英直接呸呸呸三声。 有唾沫飞溅到离她近的菜上，李桂芝登时就没了食欲。 看出她的嫌弃，张巧英说话更加阴阳怪气：“弟妹是讲究人，嫌弃嫂子脏嫂子知道。” “就像长贵嫌他哥丢人，都不愿意替他哥出头求一求邻居，让人家早点把他大哥放出来。”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哎……谁让我们夫妻两个没能耐呢，没能耐没出息，就会拖弟弟后腿。” “弟弟和弟媳嫌弃我们这做哥嫂的也是应该的，我和长富都理解，咱们不挑。” 于长富冷哼一声，表情讥讽。 显然是怨上于长贵这个弟弟了。 对此，于长贵没什么可说的，他该说的话，该做的解释都说了做了。 张巧英不理解不接受，连带着他哥也不理解不接受，那他就没办法了。 挑出没被张巧英污染到的菜，于长贵给自己媳妇夹了一小碗。 看他这样，于长富瞧不起地撇撇嘴。 “行了，老大你看你这什么表情。”于老头最看不上的就是大儿子这副叽叽歪歪的样子。 一点都没个爷们样儿。 “你弟弟给你弟媳夹一筷子菜，你在这儿摆什么怪模样？还有没有点当大哥的样子？” “爸？！” 于长富不敢置信，他家老爷子从来都没这么训过他。 关键这一次还是他受了委屈，是老二做的不对。 平时哪怕是他让老二受了委屈，老爷子也会站在他这边说老二。 这怎么他去看守所住了一阵，老爷子还偏心上老二了？ “爸，你这就不讲理了，我这么大个人了当着孩子的面你像训孙子似的训我？” 于长富脑子是不好使，可他知道自己老爹的脉门在哪。 他再比不上弟弟，但就凭他有儿子而弟弟没有这一点，老爷子就能不讲原则的站在他这边。 谁让老爷子看重传承呢。 他弟那边注定要因为个倒霉媳妇绝了后断了根了，这么一对比，他这个能生的大儿子就是家里最‘争气’的那一个！ 他今天高低得把老爷子在他不在的时候偏到老二那儿的心给拉回来。 于长富很明白自己的价值，抬手给了埋头狼吞虎咽吃菜的儿子一下。 “跟你爷说，你爸我有多不容易。” 于长富大儿子一边吧唧嘴一边说：“爷，爸都蹲那么长时间看守所了，你就别挑爸毛病了。” “而且小婶就是臭讲究嘛，我妈不就是喷了点口水在菜上，能有多脏？” “我妈又没传染病，小婶还嫌弃起来了。” 于小海作为于家的大孙子，从小就是被惯着长大的。 半点不觉得自己数落长辈的不好，有什么不对。 再加上于长富和张巧英私底下说话也不避着他。 他早就被灌输了小叔小婶这辈子生不出孩子，以后得靠着他和弟弟养老的思想。 用他妈的话说，就是全家就指着他和弟弟呢。 谁让他和弟弟是家里唯二的‘根’。 小叔小婶要是对他们兄弟不好，以后老了有求着他们的时候。 长年累月的被父母灌输着这样的思想，再加上于老头和于老太总是当着他的面训斥李桂芝。 于小海对于李桂芝这个小婶生不出一点尊重和敬畏。 一个以后得仰仗他这个侄子活的不下蛋的老母鸡，他有什么可尊重的？ “小叔要我说你还是不要太惯着小婶了，我同学他妈以前就跟小婶似的，资本家大小姐一样。” “后来被我同学他爸教训……” 他话还没说完，脸已经被于长贵用筷子狠狠抽了一下！ 于长贵是想抽他嘴的。 可侄子嘴没脸大，他气急之下手又瞄不准，一双筷子干脆狠狠打到了大侄子的胖脸上！ 就听嗷的一声。 杀猪一样。 于长贵动手动得太突然，饭桌上除了于小海的哭嚎之外，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于长富回过神，确定自己没有做梦，他儿子就是被他弟弟打了后。 那边他儿子的脸已经肿得老高了。 “老二你疯了是不是？” 于长富脑瓜子嗡嗡的，他怎么突然感觉家里这一切都和他进去之前不一样了？ 进去之前他爸最偏心他，出来之后他爸开始当着老二的面训他了。 进去之前老二对他儿子没的说，因为没儿子，所以对他儿子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甚至于长富扭曲点想。 他觉得他弟弟对他儿子是有点拉拢讨好在身上的。 没看有时候他儿子对他弟弟说话没大没小，他弟弟也听着应着，还说男孩子皮实点好。 这都是他进看守所之前家里早就习惯了的事。 就连他和他媳妇把小儿子送到他弟弟家，说要过继，其实就是想让他弟弟两口子给他白养儿子。 他弟弟推脱不掉，最后不也答应给他养了。 养得还不赖，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小儿子，跟养亲儿子没啥区别。 可现在他不过蹲了两个月的看守所，怎么情况就变了？ 说好的当亲儿子呢？ 他弟弟都敢下手打他儿子了？！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应该说他就是做梦都想不到老二竟然能干出来这么硬气的事儿。 张巧英抱着儿子狠劲推了他一下。 “长富，你还发什么愣，你看看你儿子这脸，你弟弟都给你儿子打这样了，你就这么忍着？” 她推着自家男人去和小叔子打架。 那边于老头见状直接把碗一摔：“老大媳妇，你在这撺掇啥呢？” “就巴不得让长富和长贵打起来了？” “你还有没有当大嫂的样子？！” 没想到老爷子摔碗是摔给自己的，张巧英整个人都愣住了。 “爸，你说我？于长贵打我儿子你说我？” 第150章 风水轮流转，拿捏不到于长贵了 就像于长富被家里惯习惯了一样。 张巧英在婆家，因为有李桂芝这个弟媳垫底，她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老人有火一般都冲李桂芝发。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夸赞，被认可，在旁边看着弟媳被老两口苛待的悠闲角色。 嫁给于长富这么多年，她还没被老爷子这么劈头盖脸的训过。 眼圈一下就红了。 张巧英顿时就理解了她男人刚才的心情，一直被偏向的人突然不被偏着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委屈。 “爸，你还讲不讲理？” 于老头脸红脖子粗：“老子就是不讲理了太多年，现在终于不糊涂想讲讲理了！” “老大媳妇，你说老二打小海我不讲理帮着老二骂你，那你怎么不说小海是因为什么挨他小叔的打？” “他一个小辈！” 指着自己大孙子，于老头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难得的说了句公道话：“他一个小辈能那么和长辈说话吗？” “还有没有大小，有没有礼貌？” “你和老大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于老太在一旁认可点头：“就是，小海刚才是不像话，说的那叫什么话，还把他小婶比作资本家小姐。” “这是能往外秃噜的话吗？” “我也觉得老二打的没错，小孩子不懂事就得及时给他掰正了，让他长点记性，不然以后管不住嘴没大没小可不好。” “妈？”于长富夫妻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老两口。 俩人都怀疑是不是于长贵和李桂芝给老两口下了什么药了。 接连被自己爸妈训，于长富也来了脾气。 他一把扯过自己还在扯个嗓子嚎的儿子，拉下脸喝到：“哭什么哭？” “有人心疼你哭两声行，这都说你不对，哭死都没人管你。” 他冷笑：“我算是知道了，什么父子情分母子情分，都比不上您二老的面子重要。” “是，我没出息，没能耐，现在又被拘留了两个月，在您二老的心里我算是一拉到底了。” “是拍马都赶不上你们的好二儿了。” “你们二儿子多好啊，哪哪都好，工作好人品好，亲哥哥被关了都不想着伸手拉哥哥一把。” “他于长贵多正直啊，也难怪让您二老看着顺眼。” 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于老头感觉自己脑血管都要被大儿子给气爆了：“你闭嘴！” 于长富：“好好好，我闭嘴，反正我现在不管是说话还是喘气儿，都能碍着你老的眼。” 见老伴情况不对，于老太赶紧给他顺气。 第一次对上大儿子用上了严厉态度：“你爸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 “我听着了。”于长富拉着儿子媳妇就要往外走，“嫌弃我嘛，我心里有数。” “我媳妇累死累活做这么多菜也得不着好，你们现在不就是偏心他于长贵夫妻俩吗？” 指着大儿子，于老头猛灌了一口茶水然后把杯子砸到地上：“对，你说对了，我们现在就是偏心老二夫妻俩。” “老大，你扪心自问，我们老两口以前偏心你和你媳妇偏心了那么多年，还不够？” “就因为这一次没偏着你们，没不管对错向着你们说话，你就开始怨上我们了？” “那你有没有想想，我们委屈了长贵夫妻俩这么多年，他们怨不怨我们？” 哪有什么是应该的，天底下也没有大儿子就一定要被偏心的道理。 人还说百姓疼幺儿呢。 老大就是被他和老婆子惯坏了，这才养出这种自私自利在家里要称王称霸的性子。 这个道理说实话于老头以前不是不懂。 可他老觉得二儿子要绝后，以后不单单是他们老两口靠不上二儿子。 就连二儿子自己都不知道老了要靠谁。 所以他昧着良心偏着没出息的大儿子。 就想着大儿子能记一记好，以后不仅给他老两口养老，顺便也多照顾一下弟弟。 却不想这一偏，就把大儿子的心给偏大了。 于老头捶着胸口：“长贵也是我儿子啊！长富啊，你懂点事儿吧！” 他算得上是苦口婆心。 于老太眼泪也出来了，她和老头子不一样，她私心还是有点偏着大儿子的。 可也正因为偏心大儿子，她现在才想对二儿子好一点，多补偿一点。 趁着他们老两口还在，脑子还清醒，把两个儿子的关系往一起拉一拉。 这么一来就算以后二儿子有后了，也不至于像甩脱个麻烦一样把没用了的大儿子一家给甩走。 二儿子不用靠着大儿子那边养老，大儿子一家可不就是没有一点用处了嘛。 老太太其实一直都心里有数。 清楚大儿子一家除了扯二儿子的后腿，占二儿子二儿媳的便宜之外，什么都不行，干啥啥不行。 以前二儿子没孩子，还能让着点大儿子。 可现在他们兄弟俩的情况调了个个儿。 以后就该是大儿子夹着尾巴仰仗这个弟弟了。 无奈她大儿子狗屁不懂，就会耍横，一点委屈都忍不了，脾气上来还敢跟他们老两口翻脸。 老太太是真生气，也是真伤心。 “老大啊，以前我们那么委屈你弟弟，你弟弟都没有一次像你现在这样闹过。” “就像你爸说的，你挺大个人了，懂点事吧……” 老两口的苦口婆心听在于长富的耳朵里只觉得刺耳。 他一脚踢翻脚边的凳子，一连说了三声好：“好好好，我不懂事，我不如他于长贵。” “改明个儿我就带着巧英和孩子们搬出去，省得碍你们老两口的眼。” 他气性上头还知道威胁人。 “以后某些人也别指着我孩子给养老，我孩子不伺候！” “我这个做爹的比不上人家，我的孩子没大没小也不配给人家养老。” 他觉得这是威胁，他也的确是在明里暗里的威胁于长贵。 本来以为蛇打七寸，提到养老于长贵肯定要急，要清醒过来和他道歉。 却不想于长贵只是冷笑，他要走拦都不拦他一下。 李桂芝更是悠闲。 她还是第一次处于吃瓜位，以前都是老两口骂她、数落她男人，然后被于长富夫妻俩看笑话。 现在倒是风水轮流转，让她看上于长富夫妻俩的笑话了。 摸了摸肚子，李桂芝笑着扔出一个大雷—— “养老的事就不劳某些人操心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第151章 精神病了? 于长富扯了扯嘴角笑容夸张：“诶呦，这两个月没见弟妹还犯精神病了？” 张巧英也跟着乐，乐得前仰后合的。 “弟妹，咱就是想孩子想疯了也不至于大白天的说梦话啊。” “这得亏是在这儿说的，要是等过完年走亲戚，在人家亲戚的饭桌上说这梦话，咱老于家都得被亲戚给笑话死。” “人家还得寻思，这长贵媳妇是中了什么邪？莫不是太多年要不上孩子人疯了？” 张巧英捂着肚子，笑得都要岔气了。 就连刚才儿子被打生出来的火气，都被李桂芝这神来一笔给逗没了。 李桂芝也笑了。 笑得从容又镇定：“大嫂，没开玩笑，真怀上了。” “用不用我把检查单拿出来给你和大哥看看？” 于老头和于老太听她说得这么肯定，再看二儿子也是一脸的淡定，一看就是早就知道了。 老两口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大哭一个大笑。 连已经走到门边威胁说要离家出走的大儿子都顾不上了。 于老头笑得直拍桌子：“老二，好样的！爸就知道你行！” 于长贵脑子还清醒，他可不敢应这话。 “爸，应该说桂枝是个好样的，我这破身子你和妈还不清楚？” “要不是桂枝争气，儿子肯定这辈子就没孩子了。” 于老头有些尴尬地看向李桂芝，嘴唇动了动，到底对这一直受他误会，被他轻贱的儿媳低了头。 不再像之前一样因为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而偷摸把私房钱给李桂芝。 而是切切实实的当着所有人的面。 给这个二儿媳赔了不是。 “长贵媳妇，你是好样的，爸这么多年对你不好，委屈你了。” “是你大气，你有大量，从来也不跟我和你婆婆一般见识。” “你这些年在咱家受的委屈，换成任何一个人可能都忍不下去……” 李桂芝看着他，堵在心口近十年的一口郁气终于变得松动。 她听到老爷子跟她说对不起。 看到老爷子站起来对她鞠躬赔礼。 这么多年，她一直争的这一口气终于争到了手里。 连李桂芝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于老太也跟着说起了人话。 “老二媳妇啊……妈也对不住你……以前妈对你从来都没个好脸色……” 她本来就在哭，现在道起歉来就更是哭到浑身发抖。 挺大岁数的人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只不过李桂芝并不可怜他们。 他们这么多年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不是简简单单一句道歉，一个鞠躬，或是一声哭就能揭过去的。 伤害已经造成，她没必要也不想原谅他们。 李桂芝的脑子从来都是清楚的，这么多年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从来都不是没骨气愿意受的。 而是于长贵这个人值得。 不是于家人值得，就单只是于长贵值得。 所以她愿意为了于长贵坚持到现在。 好在结局是好的。 可她不会因为有了个好结局，就把过程里的苦痛和委屈都忘了。 忘不掉。 就假设她今天没怀孕，老两口会给她道歉认错吗？ 刚才于长富闹得那么大，老两口也没说逼着于长富给她这个弟妹道一句歉啊。 老两口现在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偏心大儿子了，可该给她的公平，不还是直到她说自己怀孕了。 才给她吗？ 就听他们说的这些道歉话，他们明明知道这些年她受了多少委屈，受到多少不公平。 可以前他们做过什么吗？ 没有。 是她怀孕了，他们才认了这些委屈，认了这些不公，认了他们做公婆做得不好。 那他们是认给她李桂芝的吗？ 不是吧。 在李桂芝看来，他们现在认错，是认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吧？ 一个还没成型的孩子，竟是比她在于家活的还像个人。 想清楚这些，李桂芝更觉得婆家烂透了。 旁边于长贵拉住她的手，在桌下轻轻拍了拍。 没有催她给出回应，也没打圆场让她默认原谅老两口。 于长贵说：“爸妈，你们也知道委屈了桂枝这么多年，我要是也委屈你们这么多年，然后轻飘飘和你们道一声歉，你们能原谅我吗？” 听出儿子是什么意思，于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怎么不能？你是我儿子！” “你可得了吧。”于长贵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爸你这话也太虚了，和刚才的赔礼一样虚。”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儿媳，以后就对桂枝好点，多补偿桂枝点，别成天就向着大嫂欺负桂枝。” 以前这样的话，他不是没和老两口说过。 可他没孩子，他没孩子他还没疯呢，他爸妈却好像疯了。 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多维护媳妇一句，老两口就骂他是白眼狼不知道好赖。 张口闭口为了他好。 说是为了他才对于长富夫妻俩那么好，就为了让他侄子以后能给他养老。 这样的话他听了一箩筐。 很多时候明明是说老两口对他媳妇不好的问题，也能被老两口岔到他绝后的事儿上去。 时间长了，于长贵也懒得和他们掰扯了。 就只能让媳妇少来，省得受委屈。 可现在他媳妇刚一说有孩子了，他突然发现他‘疯了’的爸妈能沟通了。 也知道理解人，也知道体谅人，还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不对了。 一个比一个明白，都成明白人了。 于长贵自己都觉得神奇。 就像现在，他说完这一番话，老爷子竟然没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当场翻脸。 反倒是一脸深思，显然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拉着媳妇的手手心都出了汗，于长贵的心一下子也松快了不少。 好像一直到现在，他才算一个人。 一个能被父母尊重，被理解的人。 而不是像个废物一样被老两口死死摁着，还打着为他好的旗号。 夫妻俩相视一笑，甭管以后什么样，老两口会不会态度一会儿一变。 至少当下，俩人都是松快的。 李桂芝也没再尖锐的竖起身上的刺，没非要强调说自己以后不会管公婆。 虽然这是这么多年她公婆苛待她应得的报应。 可这话。 她自己心里知道就得。 没必要挂在嘴边弄得大家都提前不痛快。 这边四个人倒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心里痛快了。 那边于长富一家，哪怕李桂芝不说难听话，他们一家也免不得要提前不痛快起来。 第152章 别做梦了，梦醒了 于长富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了一点儿。 “老二，怎么回事？真怀上了？” 于长贵点头。 他也不瞒着，简单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和于长富说了一遍。 从李桂芝去看中医，然后又带着他去省医院看医生，两人的检查结果是什么样的。 到他们夫妻这段时间喝了多少中药，做了多少调理。 全都和于长富说了一遍。 他不愿让于长富一家再认为他一直没孩子是他媳妇的问题。 这口黑锅他媳妇背了十年，他不能让她再背了。 不然他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于长富听完之后人都傻了：“所以真正不能生的不是弟妹……是你？” “对。”于长贵承认得干脆。 之前在家那一片儿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被人从头到脚笑话个透了。 时间一长，他都不觉得伤自尊了。 所以没什么可不能承认的。 更何况现在他媳妇都怀上了，这不更证明他身体上的隐疾被治好了嘛。 嘿。 更有自尊了！ 他是这么想的，可于长富却见不得他这么乐呵。 “不是，老二，既然你身体有毛病，那你怎么确定弟妹现在肚子里怀的是你的种？” “你身体问题那么大，她这么快就怀上了，什么药啊这么神？” 张巧英也回过神来，心里不舒服的附和道。 “对啊长贵，这事你可得查明白，可别给别人养了孩子。” “我娘家那边就有户人家跟你和弟妹的情况特别像，男方有问题，结果女方闷不吭声的就怀上了。” “一开始都说女方肚子争气，后来等孩子生下来一看，长得和隔壁邻居越来越像。” “而且就像你大哥说的，什么药啊能见效这么快？” “你身体那么严重，这么多年都影响着弟妹要不上孩子，结果就喝两个月药，孩子就要上了？” 怎么可能那么神。 张巧英瞥了李桂芝还挺平坦的肚子一眼，酸溜溜的说：“别是借了哪个厉害人的种吧？” 此话一出，好不容易被喜讯冲击得不生气了的于老头再一次摔了碗。 “老大两口子！你们两个就不能说几句中听话？” “就非得说这些没有用的？就不盼着你们弟弟好是不是？” 张巧英委屈：“爸，我和长富不也是为了长贵好？” “这要不是自家人，我们还不稀罕说呢，就因为是自家人，我们才不能让长贵被糊弄了。” 听她振振有词，李桂芝摇头失笑：“是怕长贵被我给糊弄了，还是怕自己儿子没地方送，没人帮着养了？” 她撑着下巴，心态从未有过的好。 “哦，或许是怕以后都占不到我们家的便宜了，不能打着让儿子给长贵养老的旗号，从我家连吃带拿了。” “怕这辈子都沾不上小叔子的光了。” “还怕孩子长大之后没法理直气壮的要接自己小叔子的铁饭碗了，是不是大嫂？” 张巧英心里想的什么，李桂芝从来都跟明镜似的。 以前她不说出来，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遂了张巧英的意，被张巧英一家吸干净血。 她从以前就计划过，如果她和长贵一辈子没孩子。 那她就算把铁饭碗给隔壁乔若芙的继子秦浩。 她都信秦浩拿了铁饭碗能认认真真的帮她和长贵养老送终。 就看秦家家风就能看出来。 秦团长是个仁义人，还是英雄，现在又和小乔组建了家庭。 小乔的人品她在接触之后就发现，再没有比对方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就没有坏心眼！ 秦家一家子都主打一个‘正’字。 正派、正气凛然、正直守信的。 在李桂芝，甚至在于长贵的心里，身为邻居的秦家人其实都比于长富一家靠得住。 这就是李桂芝之前的想法，她心里有数，但没挂在嘴上说过。 她怕现在就戳破张巧英夫妻俩的‘幻想’，再把这俩贪得无厌的逼到狗急跳墙。 又要把老两口搬出来压她和长贵。 她就只想着等老两口没了，她好彻底和于长富这边断了，长贵肯定是会支持她的，不支持就离婚。 离婚了让于长贵和于长富一家过去。 让于长贵自己看看他好侄子到底能不能给他养老。 想的有点多了，反正李桂芝其实方方面面都有考虑过。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命运是被气到早逝。 她就想等老两口没了之后，自己就能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而她生命里唯一的变数，就是和乔若芙变得亲近。 也因为和乔若芙亲近，她发现了自己没孩子问题出在哪。 也因为乔若芙，她竟也能圆了这么多年的梦，心心念念的孩子终于来了。 更是因为乔若芙，李桂芝发现自己不想忍了。 她在好友身上学到太多。 不仅不想再忍老两口，也不想再忍张巧英夫妻俩了！ 就像现在。 她愿意怎么捅破窗户纸就怎么捅破窗户纸，愿意怎么戳破张巧英和于长富的小心思，就怎么戳。 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也是直到现在，李桂芝才发觉，原来不惯着任何人的感觉这么好。 这么痛快。 看到张巧英和于长富被她说中小心思，脸色难看得像吃了屎一样，原来这么爽！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李桂芝终于明白了乔若芙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乳、腺增生。 忍一时不是风平浪静，而是卵巢囊肿。 李桂芝眼睛晶亮，学着乔若芙‘战斗’时的语气，轻快且气死人不偿命的说—— “大嫂，忘了那些平时做过的美梦吧。” “因为注定没法成真了。” 她看向于小海，一字一句：“还有你，尤其是你，别想再占我家一分钱的便宜。” “别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我看你懂得蛮多的。” “既然你瞧不起我这个小婶，那以后你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都别求到我和你小叔头上。” “别自取其辱，听到没有，我们一丁点都不可能管你或是帮你。” “自取其辱这个词你可能听不懂，但你记住，等你学到这个词的那一天，你就明白今天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于老太有些看不下去：“老二媳妇……小海就是个孩子，你和他较真干什么……” 摁住自己媳妇的手，于长贵先李桂芝一步开了口。 “妈，桂枝刚才说的就是我的意思，这么多年大哥一家对我和我媳妇是什么态度，你心里清楚。” “我拿他当兄弟，他拿我当欠了他的长工，可我真欠他的吗？” “我以前是没孩子，可我怎么就那么愿意欠他人情指望他儿子日后孝顺我？就小海这样的，我真指望得上？” 不说以前的糟心事儿了，于长贵摆了摆手，开始说以后—— “正好趁着今天过年人全我也把话说清楚。” “父母在，不分家，可哪天父母要是不在了，我就当没有于长富这个兄弟。” 第153章 现实怎么和张秋来想的完全不一样? 回家的一路，只要想到于长富夫妻俩的表情，李桂芝就忍不住笑。 于长贵看她笑成这样，觉得挺有意思。 “怎么了？想起什么好笑的了？” “还能是什么，你大哥大嫂呗，那俩人终于从梦里醒过来了，知道咱们不可能由着他们吸血了。” “你看，你大哥到最后也不闹着要离家出走了，自己一个人灰溜溜躲房间里去了。” “你大嫂也不哭着喊着说委屈了，还反过来当着咱们的面故意在那儿教育孩子。” “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归不懂事，但不能什么话都说，对长辈不礼貌……” 这话不就是在那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做出个表态说给他们听的吗？ 知道用以前耍横、高高在上那一套拿捏不住他们了，她和长贵都不做软柿子了。 她说从今往后不可能让于长富一家沾她家一丁点的光。 长贵说等老爹老娘百年之后，就和于长富断亲。 这些话一放出来，该老实的都老实了。 可见以前不是真不明白事理，而是不想明白，不愿意明白。 或者说是有恃无恐，觉得他们不敢翻脸。 现在没有拿捏他们的依仗了，发现他们说翻脸就翻脸。 那群人也就知道要把尾巴夹起来了。 反应过来她是在笑什么后，于长贵摸摸鼻子。 实话实说，他今天其实挺寒心的。 说句矫情话，以前老两口偏心于长富的时候，他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寒心。 要是和别人说，别人还得觉得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老两口终于对他这个二儿子好了，他反倒不知足了。 但不是知不知足的事儿。 拉着妻子，于长贵说：“我以前以为他们就是喜欢大儿子。” “明明小时候对我和大哥没什么区别，可长大之后因为大哥不省心，他们就越来越关注大哥。” “再到我们结婚，他们就完完全全偏向大哥那边了……我以为他们就是看重长子。” 很多人家都是这种情况。 长子为重。 所以于长贵这么多年委屈归委屈，但还是可以说通自己，可以理解的。 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理解’就是个笑话。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长子为重，有的就只是父母对于无后的孩子的轻视和不尊重。 当无后的孩子突然有后了，他们的态度竟然能转变得这么快。 竟然也学会尊重他了。 理解地拍了拍丈夫的手，李桂芝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她说不出来公婆没有错这样的瞎话。 就只能说：“都过去了。” 不止是她的困境过去了，属于于长贵的困境也过去了。 “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好好过日子，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号介入我们的生活了。” 回握住妻子，于长贵眼尾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一下子看起来人都年轻了不少。 他点头：“对，以后咱们终于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了。” 不用再怕老两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想一出是一出，说过继就要安排个孩子来他们家。 也不用再应付他大哥大嫂那边的贪得无厌。 他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走，回家我给你做一桌硬菜，咱们关起门来好好吃上一顿没有吐沫星子的干净菜！” 听他这么说，李桂芝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有的郁气好像终于消失殆尽。 夕阳下，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刚结婚时的，平静的幸福。 另一边，被两个小尾巴还有一个大粘人精围着的乔若芙，也觉得自己挺幸福。 她在梦里求而不得了一辈子的家庭状态竟然只要迈出那一步，就能唾手可得。 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一大两小，齐霆琛穿着个小碎花围裙，手起刀落，剁骨头利落。 两个小的帮着摘菜和递东西忙活得团团转。 乔若芙简直不敢想假如自己梦醒之后还在钻牛角尖，还在和江耀、乔玥珊不死不休。 那她现在得过着多糟心的日子？ 她不得过得跟乔玥珊似的啊？ 江家。 乔玥珊狠狠打了喷嚏。 动作扯动面部肌肉，带的她整张脸都钻心的疼。 在心里骂了句江老太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她烦躁地踢了脚地上被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珊珊？” 熟悉的声音惊得乔玥珊浑身一僵。 她猛地回过头，就看见自己妈正站在门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闭眼，睁眼，确定不是幻觉后……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妈！” “妈你回来啦？！” 张秋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熬到瘦成一把骨头的手想伸出去摸摸女儿缠满纱布的脸，又不敢。 眼泪也出来了：“珊珊，你这是怎么了？” “你脸怎么了？” 下意识有坏事就往自己继女身上想，张秋来神情扭曲：“是不是乔若芙那小贱人干的？！” “不是。” “你别帮她瞒着！咱不怕她！” “妈……真不是。”乔玥珊把人往屋里拽，她和江老太的事在四合院里就是个笑话。 没有做婆媳做成她和江老太那样的。 现在又是过年，家家户户回来不少人，乔玥珊可不敢让她妈就这么在门口嚷嚷起来。 到时候自己虐待婆婆的事儿再一次成为众人嘴里的谈资……大过年的，不够晦气的。 “妈，别喊了，真不是乔若芙。” “不是乔若芙还能是谁？还能有谁这么恨你？！” “我可怜的女儿啊……”张秋来一颗心揪着揪着的疼。 她在看守所里本来就吃不饱，原本想着她临被抓之前，使出牛劲儿都把江老太给撞瘫痪了。 那她女儿在江家还不得‘称王称霸’？ 毕竟她女儿要是没拿捏住江耀，江耀也不会逼着江老太给她出谅解书。 可见江老太不行事了，江家现在是她女儿做主了。 她在看守所里想的可美了。 想说一时的吃不饱不算什么，等她出去，到了女儿家，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说不定日子过得比她进去之前都要轻松。 江老太这一‘歇菜’，再没人能在她女儿家里和她对着干了！ 这都是张秋来回来之前的想法。 就连被放出来往回走的这一路，她都感觉自己是荣耀回归。 从今往后在她和她闺女面前，再没有一块儿绊脚石。 可看着自己的女儿……谁能告诉她，怎么事实和她预想的一点儿不一样？！ 第154章 血本无归 乔玥珊：“我脸是被那老虔婆用剪子给划成这样的。” 说起自己的脸，她摸着自己脸上的纱布，满眼怨毒。 “医生说就算我抹最好的祛疤膏，因为划的太深，最后肯定还是会留疤。” 一听这话，听明白罪魁祸首是谁后。 张秋来拔腿就要去找江老太算账。 “那死老婆子呢？都瘫了还不老实，看老娘这次不让她彻底长个记性的！” “妈！” “你别拦着我！” 乔玥珊无奈：“我没拦着你，是她人年前就没了，你找不着她。” 要是非得找江老太算账，大概就只能去挖对方的坟了。 张秋来：“……？？？” 出来之前，她想过会物是人非，但没想过会物是人非成这样啊！ 人都没了？ “咋没的啊？” 说到江老太是怎么死的，乔玥珊神色有些不自然。 含含糊糊地说：“就那么没的呗，本来身体也不好，瘫床上身体越来越差。” “后来还恨上我和江耀了，自己从屋里爬到院子里，当着外人的面一顿往我和江耀身上泼脏水，说我们虐待她。” 张秋来一脸嫌恶：“她挺大岁数了还要不要脸？” “就是不要脸了嘛！”乔玥珊还挺委屈，“那你说她都那么说了，外人能怎么说？” “就说我和江耀不好呗，她还要闹到轧钢厂和街道办那边。” “江耀眼看没法收场了，就想着我们给她赔个不是，她是当长辈的，总不能真把我们给逼死。” “谁承想她还真就是那么想的！” “一看我们赔不是了，先是装心软说原谅我们了。” “没想到等把我们骗到身边，她掏出一把剪子就朝我和江耀身上、脸上使劲儿扎。” 直到现在，每每想起江老太当时的狠绝，乔玥珊还是心有余悸。 是做梦梦到都会被吓醒的程度。 张秋来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疯了？这是拿你俩当仇人呢？” “就是拿我俩当仇人呢！她就觉得她最后变成那样是被我们害的！” 乔玥珊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自己真的有天大的委屈一样。 半句不提自己是怎么折磨江老太，怎么用针扎对方的。 张秋来脸色倒是尴尬了一瞬，因为江老太瘫痪这事还真是被她害的。 现在人都没了，再提起这事儿她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看着女儿，她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她要是也能像女儿一样自信就好了，一点儿不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事已至此，张秋来只能说：“既然人都没了，咱们算账也没法算了。” “不过也还好你脸是被江耀他妈给害毁容的，他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能嫌弃你。” “咱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你就好好当你的主任夫人。” 还当什么主任夫人，乔玥珊脸色更是难看。 “妈，江耀的工作被撸下去了。” “就赖老虔婆闹的那一场，江耀好好的副主任当不下去被厂里给通报批评开除了。” 怎么还能有这种事？打击一个接着一个，张秋来感觉自己都眼前一黑。 她不可置信：“就这么说撸就撸了？” “对啊，说性质恶劣，江耀都没出院呢，厂子那边就给出通知了。”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张秋来下意识问：“那江耀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呢？” “我说这大日子怎么家里不见他，他倒是被他老娘害得惨。” 冷笑了一声，乔玥珊想到自己下午的时候听到外边邻居的议论，没好气道。 “没错，现在八成是在医院呢。” “那个没出息的，可不是被他妈害得住院住到现在。” “是今天闲着没事跑去他大哥家里要账，拖着双废腿被人打了。” “现在估计被送去医院了，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懒得管。” “废腿？”张秋来一下就抓到了关键词。 然后。 她听到了直到现在，最大的噩耗。 按她女儿的说法，江耀不仅仅是工作没了，腿也被他老娘给扎瘫了。 这、这不成废物了吗？ 工作没了还能东山再起，可连身子都废了……张秋来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张嘴想吐，却因为肚子里没什么吃的只能扒着凳子扶手干呕。 这已经不止是和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了，这简直……简直就是遭报应了啊！ 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家破人亡到这种地步？ 张秋来实在想不通，她甚至想不通好好一个出息女婿，怎么就突然成个废人了？ 到底是从哪开始出的问题？ “完了。”她有气无力，“这怎么办？我可怜的珊珊，这让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们娘俩千算万算、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江耀从乔若芙手里给抢回来。 为了这个好女婿，她脸不要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去看守所里蹲了几个月。 她女儿也被人瞧不起，被人说不要脸，是狐狸精是破鞋。 她们这么豁得出去，为的不就是捡现成的好日子过吗？ 结果现在忙活一圈，告诉她，说她们是白忙活了。 不仅白忙活了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反倒还把她们自己给搭进去了。 尤其是她女儿，好好一漂亮姑娘，现在不仅被江家人给弄毁容了，还没了一个孩子。 孩子没了的事她还是在看守所里知道的，她当时又气又急又没法照顾女儿。 本来以为江耀会好好照顾，可就看她女儿现在这风一吹就能跑的小身板就能知道，肯定是小月子没坐好。 所以什么都搭进去了，她女儿身体从里到外坏了个彻底，结果什么都捞不到…… “回家。”张秋来闭上眼睛，吐出这两个字。 “妈……”乔玥珊拉着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怎么回啊？” “我出来之前想的是早晚有一天要衣锦还乡，现在变成这样……” 乔玥珊根本不敢想自己要是顶着一张破了相的脸，还有这一副残躯回到生产队。 自己会被那群乡下婆娘笑话成什么样。 那她这辈子才是真的毁了。 她现在不回去，至少在老家人心里她还是到城里过好日子来了。 甭管日子真好假好，至少面子上是撑得住的。 乔玥珊：“我不能这么回去，妈，我受够那群人的笑话了，我不能灰溜溜回去让她们更笑话我。” 那样她活不下去的。 “而且我和江耀领证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管个残废，可我要是撇下他跑了，他拿着结婚证追到生产队怎么办？” 不够丢人的。 第155章 亲戚在线变脸 说句不好听的，在乔玥珊心里江耀现在已经算是穷途末路了。 不然也不能连文化人的体面都不顾了，大过年的跑到亲哥哥家门前要账去。 这事办的，谁听了不说一句‘江耀活不起’了？ 不是要账不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可这是亲兄弟啊，还是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老娘刚死没多久，就和亲大哥反目成仇。 江耀这事干得在别人看来就不占理。 同样的想法，医院里和乔玥珊想到一块儿去了的大有人在…… “江耀啊，你说你让舅说你什么好？以前看着挺稳当一人，怎么现在办的事一件比一件邪乎？” 病房里，江耀舅舅孙家伟烦的要死。 任谁正在饭桌上喝酒，酒还没喝几口呢就被喊医院来了，心情都不能有多好。 以前江耀是个人物，他对上这个外甥还能多点耐心捧着敬着。 现在这外甥一颓到底了，人废了工作也没了，大过年的还抽风和亲哥打架进医院了。 别说让他有耐心，这已经不是有没有耐心的事儿了。 来医院这一路上，他都怕从今往后被这活不起了的外甥缠上。 指着同样鼻青脸肿的江大宝和江小宝，孙家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耀，你舅我活这么大岁数，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大人打架还带孩子跟着一起上手的。” “怎么？你是什么能耐人，打个架身后还得带俩小兵掠阵？” 语气里全是挖苦和嘲讽。 江耀没想到孙家伟会这么说话，以前当着他的面，孙家伟连个‘不’字都没说过。 现在倒是摆起舅舅的派头，对着他可劲儿训了。 “舅，是江建业儿子抢我儿子东西，江建业欠我钱。” 孙家伟不耐烦：“你们哥俩的事儿我不管，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俩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得满地打滚，也不嫌掉价。” 什么叫你们哥俩的事儿我不管？ 江耀脸色阴沉：“舅，你是我们舅，是长辈。” 听他这么说，孙家伟更怕被他以亲戚的身份赖上了。 赶紧撇清：“是长辈，可你们妈没了，我这个舅和你们也就远了。” “而且你们哥俩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都成家立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一个当舅舅的本身就管不到你们身上。” 这话说的着实讽刺。 江耀直勾勾的看着他，把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 “这话拿出去不管让谁听，保准没一个人说我这个舅舅说得不对做得不好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耀忽然笑了一声。 把孙家伟笑得莫名其妙的：“你又笑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说你管不到我们身上，也不想管，说我们关系离的远。” “可我怎么记得之前你跑到我家，说我前妻对我妈不好，指手画脚的让我打媳妇呢？” 没想到这个二外甥和大外甥翻完旧账，现在还要跟他翻旧账。 孙家伟眼睛一瞪：“那不是你妈挨欺负了吗？” “她是我姐，我帮我姐出头有什么不对？要不是我姐当时哭到我面前了，你以为我稀得管你们？” 江耀讥讽：“到底是替我妈出头，还是想趁机捞好处，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孙家伟到他家摆了好大的派头。 也不说关系远不管外甥家里事这样道貌岸然的话了。 管得比他妈都多。 后来被乔若芙打了。 脑袋被开了瓢。 事后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对不住孙家伟这个弟弟，说自己弟弟一辈子没遭过这种罪。 还是因为替她这个姐姐出头才遭的罪，她这个做姐姐的没用不如死了算了。 为了安抚住他妈，孙家伟女儿被他找人换了个离他们这边近的下乡地。 儿子也被他塞进轧钢厂车间当学徒了。 孙家伟用一个脑袋，一点血，就给一双儿女要足了好处。 这样的小事，江耀以前从不往心里去，也不愿意往坏里去想亲戚。 可现在看孙家伟这德行，他算是想明白了，合着之前那么‘操心’他家里事，特意借着给他妈出头，在他家闹那一出儿。 ……是跟他玩苦肉计呢？ 他能耐的时候，变着法的从他这儿挖好处。 他现在没能耐了，倒是一口一个关系远，一口一个不稀得管了。 好像当初撵在他身后点头哈腰喊他好外甥的另有其人一样。 想到乔若芙当时拦着他，说不让他给孙家伟好处，说孙家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 他还觉得乔若芙没亲情。 还跟乔若芙发火说这是他亲舅舅，怪乔若芙下手太重…… 现在想起当初的种种，江耀笑容越来越大，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乔若芙当时哪里是下手太重，分明是下手太轻，太有所顾忌。 就应该打完孙家伟再反手给他两巴掌，把他也给打清醒了！ 孙家伟被江耀的反应吓了一跳，说了句‘这是犯精神病了’就脚底抹油，转身要溜。 连住院费都舍不得给自己这个二外甥交。 更别提探病必备的水果了，他来的时候就是空着手来的。 看他的表情，一脸的后悔。 想必下次江耀和江建业再出什么事，他是打死都不可能管了，看都不可能再看一眼。 “孙家伟。” “嗯？” 被江耀连名带姓的喊住，孙家伟脚步一顿。 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 果不其然。 他听到江耀阴沉着声音说—— “你最好站在我这边替我把江建业欠我的都要回来。” “我不管你是仗着长辈身份去压江建业，还是像上次那样，使什么苦肉计。” “我也不管你怎么做，总之，把江建业欠我的一笔笔账都给我要回来。” “江耀你疯了是不是？你这么和我说话？”转回身，孙家伟指着自己鼻子，“老子是你舅！你还有没有大小？” 大小？ 江耀冷笑：“我以前副主任职位没被撤的时候，你在我跟前不也是伏低做小？” 孙家伟：“那是以前！” “对，是以前。”江耀颔首，“我现在是落魄了，所以你看不起我，对我的态度变了，可以理解。” 他已经算得上是把所有的难听话都摊开来说了。 没人知道一向自傲的江耀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 孙家伟只知道，他的‘好外甥’疯了！ 因为江耀紧接着就说—— “我是不比以前，可孙家伟，别忘了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自己可能没什么能耐了，但我有能耐把当初托人办的事都给撤回来。” “孙家伟，你觉得呢？我听说你儿子正预备转正式工吧？” 第156章 一直以来，都是他误会她了 孙家伟眼睛越瞪越大，一张脸憋得通红。 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是好样的，把手段用到你亲舅舅身上，你妈要是活着……” “我妈已经走了，你要是个人，就少扯我妈出来说事。” 孙家伟气到口不择言：“你当然不想提你妈，我可怜的老姐姐不就是被你和你那新找的媳妇给虐待走的？” “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个人了，今天我都多余来看你！” 他是副主任的时候，孙家伟拍马屁说他年轻有为。 说有他这样出息的外甥，做梦都要笑醒。 与有荣焉。 不想他成个废人了，到孙家伟的嘴里，他就不是个人了。 江耀冷声：“我还可以再不是人一点儿。” “你女儿想回城是吧？最近你一直在活动关系是吧？你说要是她在的生产队不放人……” “我去！”儿女的前程都被对方捏在手里，孙家伟抹了把脸只能认栽。 “你好好养伤吧，舅给你把钱和票还有东西都要回来，不用你再跟着操心了。” “话说回来，你哥也确实不像话，当哥哥的一天就想着占弟弟便宜算什么样子。” “还好意思指挥自己孩子欺负弟弟孩子，我说他去。” 这时候，又是‘好舅舅’了。 他愿意装，江耀也有耐心陪他装：“那就辛苦舅舅替外甥出头了。” “不辛苦，命苦。”纯倒霉，他今天要是早点开喝，把自己喝趴下就好了。 也不用过来蹚这么一趟浑水。 开门，心里带着气，走路带着风，连关门的动静都是叮咣的。 没一会儿。 隔壁病房里就传来了江建业媳妇的哭声，还有江建业的骂声。 最后被孙家伟一嗓子给喊消停了…… 江大宝心里没底：“爸，能要回来吗？” 江耀闭着眼睛遮住眼里的疲惫，淡淡道：“他要不回来，他女儿就别想回来，他知道该怎么选。” 孙家伟虽然忘恩负义，但却是个疼子女的。 不敢拿子女的前途做赌。 这边听着隔壁病房的争吵，外边突然鞭炮声炸响。 江小宝从睡梦中被吵醒，听到鞭炮声，很兴奋的喊了一声：“过年啦！” 在小孩子的记忆里，只有过年才会这么放鞭炮。 他们这边的传统是每家每户只有在吃团圆饭之前才会放鞭，江家这么多年也不例外。 所以听到过年当天的鞭炮声，江小宝哪怕在刚睡醒脑子还不清楚的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兴奋和高兴的。 可等他清醒之后。 意识回笼。 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又是因为什么在这儿后…… 小小的孩童脸上的笑一点点收了回去。 他知道，今年过年，他家里不会放鞭了…… “爸，我想妈了。” 想的当然不是曾经喜欢得不行的乔玥珊，这个后妈。 而是曾经被他百般嫌弃的亲妈乔若芙。 他瘪着嘴要哭不哭：“以前过年妈都会做好多好吃的。” “早上也有肉汤面，也有汤圆，年夜饭还有好多肉……妈还一直炸好吃的给我和大哥吃。” 说着说着，眼泪和口水一起流出来，江大宝黑着脸往他脸上摁了块抹布。 江耀没说话。 闭着眼。 眼毛颤了颤。 江小宝：“哥，你不想妈吗？去年这个时候……” 江大宝面无表情插话道：“去年这个时候你嫌妈做的酱骨头咸，跟奶告状让奶去骂妈。” “然后奶借口说你不乐意吃那酱骨头，骂完妈糟践东西后，就把一小盆酱骨都端到江建业家了。” 他现在不愿意管江建业叫大伯。 江大宝记性好，还记得他妈当时被气成了什么样。 事后弟弟非但不觉得奶做得不对，还特意去江建业家转了一圈。 对着正在那儿狼吞虎咽吃酱骨头的堂哥堂弟嘲笑说那是他们家不要的菜。 他们都不稀得吃。 可真的不稀得吃吗？ 江大宝想，假如现在把那一小盆酱骨重新放到弟弟面前，弟弟怕是能吃得恨不得把骨头都嚼碎咽下去吧。 江小宝被哥哥带着，也想起了去年曾发生过的事。 噘嘴道：“妈还是有点小气的。” “奶把酱骨头端走，我去大伯家看了一眼，堂哥欺负我，妈还让我给堂哥道歉。” 瞥了他一眼，江大宝有些一言难尽：“你当时不该道歉？” “堂哥他们是爱欺负人，可那一次不是你先笑话他们吃你不要的酱骨头，说他们是狗，捡剩菜吃，他们才欺负你的？” “妈又不是奶，妈讲理，怎么可能惯着你。” 江大宝只是说了句公道话，可听在江耀的耳里，却无异于又挨了剜心一刀。 江耀刚看清孙家伟的为人，刚意识到自己以前误解了乔若芙。 结果大儿子现在告诉他，去年乔若芙过年打孩子的事儿竟也是有内情的。 根本就不是他妈说的，因为舍不得一点酱骨头。 因为小宝说酱骨头不好吃，不爱吃，闹着说恶心，所以被他妈拿到他大哥家了。 然后乔若芙知道之后就打孩子出气，看着是打孩子，实际上是打他妈的脸。 他当时听他妈说完，还觉得乔若芙越来越上不得台面。 就因为一盆骨头肉，就能往死里打孩子，拿孩子出气，还那么撅他妈面子。 这边闹得家里一团乱，那边对他大哥也不尊重，拿不好吃的肉过去给他大哥一家添菜，乔若芙还不乐意。 为此，江耀还当着他妈和孩子们的面问乔若芙自己是不是委屈她了，让她连饭都吃不起了。 所以眼皮子才那么浅。 想起那个时候乔若芙脸上的表情和眼里的委屈，江耀被子下的手缓缓攥紧，直至抠破掌心，鲜血淋漓…… 隔壁床。 江大宝还在训弟弟：“你别说妈不护着你，以前有妈在，堂哥他们敢抢你东西吗？” 他小小声：“舅公也不敢耍横，当着妈的面，舅公被打破头后每次看见妈都像老鼠见了猫……” “还有江建业他们，只要妈一拍桌子，他们就不敢惦记咱家东西，更不可能当着妈的面打爸……” 还把他爸打成这样，江大宝刚记事的时候，他爸当时瘫痪还没完全好。 可他记得很清楚。 即使那个时候他爸站不起来，和现在的情况一样。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像今天这样欺负他爸打他爸。 因为他妈真的会拿刀砍人。 第157章 乔若芙惹不起，除非你想进监狱 想起乔若芙曾经的好，父子三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窗外鞭炮声阵阵，极致的热闹对比病房里的寂静，倒是衬得他们更加孤独可笑。 就连江耀自己都没想到，以前最不耐应付的年夜饭，有一天竟然会成为他最渴望回到的时间段。 江小宝捂着肚子，小声问：“爸，妈还会回来吗？” 都不用江耀开口，江大宝直接嘲讽拉满：“回来干什么？继续像以前似的照顾我们？” “爸身体好的时候对小姨比对妈好，现在身体不好了，你让妈回来照顾爸？” 早慧的孩子是知道怎么扎亲爹的心的。 脾气上来，连亲弟弟也不放过。 “还有你，天天嘟囔着让妈回来，还天天跑三进院偷看去，你看妈搭理过你一回吗？” “不缺吃不缺穿的时候说妈管你，管妈叫肥婆母夜叉，说妈不如小姨对你好。” “现在好了，没人哄着你了，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了，想起来喊妈了。” “这么想妈，之前家里吃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去秦家给妈送一碗。” “不说一碗，你那时候但凡长点心，有点良心，给妈送一块儿，妈现在说不定都还能认你这个儿子。”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江大宝说着超出年龄的话，直把江小宝说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孩子自尊心作祟，江小宝红着脸嚷嚷：“哥你说我和爸对妈不好，你对妈就好了？你对妈好她怎么也不认你？” 江小宝以为这句话是他的反击，他说完之后他哥肯定也得跟他一样，被臊得满脸通红。 却不想他哥听完，脸色变都没变。 只是说……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对妈好。”或许小时候，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是妈妈的好儿子。 看到有人欺负妈妈，他会踉踉跄跄冲上去护着妈妈。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也变成了欺负妈妈的人。 后悔吗？ 后悔。 可后悔又能怎么样？ 他妈有了新的家庭，新的、更讨喜的孩子，根本就不会回来管他们的死活。 听着兄弟俩的拌嘴，从头到尾江耀都是沉默的。 他现在脑子很乱，大儿子的话就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原来他曾以为的体面，从来都不体面。 他以为自己没有见异思迁，连和乔玥珊发生关系也是情有可原。 是当时情况紧急，乔玥珊中了药，他被迫做出的选择。 可现实却是，连他这么小的儿子都知道，在他和乔若芙的婚姻里，他才是走偏了变心的那一个。 从头到尾，不管他怎么掩饰，怎么给自己找借口把责任推到乔若芙身上。 说乔若芙胡搅蛮缠，说乔若芙是泼妇，说乔若芙没有同理心……其实归根结底。 连他儿子都知道……错的是他。 是他对乔若芙不好，也配不上乔若芙这么多年对他和对这个家的好。 就像每次小儿子闹说想让乔若芙回来，都会被大儿子打断一样。 因为大儿子知道，他们不配让乔若芙回来。 他们才是犯了错的人。 却在从前，合力把乔若芙逼成了一个看似情绪暴躁的疯子。 然后冷眼看乔若芙发疯，数落乔若芙的过错。 可乔若芙错在哪了？ 江耀看了看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他想，乔若芙大概错在以前对他们太好。 让他们以为他们本身就可以过得好。 可当乔若芙离开，他们才知道原来离了乔若芙，不管是他妈还是他，亦或是两个儿子。 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以前仗着乔若芙对他们好，所以得了便宜还卖乖，看不清形势罢了。 蠢得透腔。 他们有过遮风挡雨的伞，却因为嫌弃伞不够好看，不够合心意，亲手把伞扔了。 也难怪老太太临死之前都在后悔当初针对乔若芙，后悔不知足帮着外人逼走乔若芙。 这个时候的江耀，终于不再嘴硬，听着窗外的热闹。 他黑眸里映出破碎的光。 当他没了所有能让他傲慢自大的依仗，他终于意识到…… 原来从来都不是乔若芙离开他不能活。 而是他离开乔若芙才是活不下去。 江耀突然出声：“你们想让你们妈回来吗？” 大宝死抿着嘴不说话。 小宝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刚才和哥哥吵架的时候要多心虚有多心虚，现在听自己爸这么一问，又开始扯个嗓子喊‘想妈妈’了。 听得江大宝毛骨悚然。 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弟弟。 第一次对他妈以前评价过他们兄弟的词——自私，有了这么明确的认知。 他弟明知道他们对不起他们妈，也明知道以前做得有多不对。 甚至知道对方现在再婚日子过得很好。 却仍旧自私到希望对方回来照顾这一大家子累赘。 他们是亲兄弟，他知道小宝不是听不懂也不是不明白，就是在仗着自己小孩子的身份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是想让妈回来像以前一样照顾他们。 他失声：“妈已经结婚了。” 小宝想都不想：“离婚！奶瘫床上的时候说了，夫妻还是原配好！” 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江耀嘴角翘起，很赞同小儿子的话：“对，夫妻还是原配好。” …… 同一时间。 张秋来也在说同样的话。 “要我说夫妻还是原配好，不行你把江耀还给乔若芙。” “他俩一个胖一个瘫的，和以前一样，绝配。” “而且俩人还生了俩孩子，就是为了孩子好也应该复婚。” 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忘了当初是她们娘俩争着抢着要挖的乔若芙墙角。 那个时候没考虑过夫妻还是原配好。 那个时候没想过乔若芙和江耀之间有两个孩子。 现在江耀不顶用了，倒是变得‘通情达理’明白事了。 道理乔玥珊都懂，可乔玥珊远不像她妈这么乐观。 她妈刚出看守所，还有挺多事不知道呢。 她说：“不行。” “怎么不行？你心软？” “不是心软，妈，乔若芙现在嫁给了秦峥城，那可是团长，你现在想搅和得乔若芙离婚，让她和江耀复婚……” “那叫破坏军婚，是要被抓进去的！” “到时候蹲的就不是看守所，而是监狱了！” 第158章 这个主意好，能甩掉江耀 短短几句话，把张秋来吓得打了个激灵。 她打死不愿意面对现实：“珊珊，你拿妈逗乐子呢是不是？” “就她？乔若芙？能高攀上团长？” “她一个二婚离异，还生过俩孩子的弃妇，能被个团长娶回家？” 看女儿表情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张秋来心里话脱口而出：“那团长得挺大岁数了吧？至少得比乔若芙大个二十来岁吧？” 这是猜测，也是诅咒。 她衷心诅咒继女嫁得不好，哪怕嫁到了条件好的人家，对象也肯定是有问题的！ 乔玥珊想说不是，可就是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到。 院子里，秦峥城正端着一个砂锅朝一进院马大姐家的方向走。 透过窗户看过去，能看到他身姿笔挺人影高大，哪怕在昏暗的夜色里，也是一眼可见的仪表堂堂。 就单看个影子，都能和别的路过的邻居区分开来…… 指着外边，乔玥珊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嫉妒：“那就是乔若芙二婚嫁的男人。” 张秋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是那个岁数挺大的团长……” 话说到一半失了声。 她不可置信：“是外边那个？” “是。” “不可能！”张秋来打死不愿意相信。 她就只是被关了一阵子，就这么短的时间，继女就飞黄腾达了？ 还找了个这么年轻有派头的军官。 她乔若芙也配？！ “她是拿住人家啥把柄了？” 饶是再妒忌到抓心挠肝，听到她妈蹦出来这么一句话，乔玥珊也没忍住喷笑出声。 “把柄倒是没拿住啥，就是给人家和前妻生的孩子套住了。” “把那俩孩子哄得一愣一愣的，这不，人家当军官的爸一回来，发现家里有个现成会带孩子的，索性就把她给娶了。” 乔玥珊越说表情越扭曲，配合着那裹了满脸的纱布，带着一股子诡异的阴森。 “乔若芙就是不要脸，看着像不稀得和我争江耀，实际上早就给自己找好下家了。” “她肯定早就知道秦峥城没出事，所以在秦家等着，故意照顾秦家那两个没人要的孩子，好让秦峥城回来之后记她的恩。” “还故意坏了她自己名声，逼得人家秦团长不得不对她负责……” 酸气四溢的话，张秋来却是听得连连点头。 半点不觉得自己女儿说的有什么问题。 她赞同道：“乔若芙就是那样的人，我早就跟你说她心思最重，心眼最多。” 不过也因为心思重，心眼多，现在又叠加了一层军婚的保护罩，张秋来是真不敢再像之前一样。 说算计这个继女，就算计这个继女了。 不管乔若芙心机有多深，她闺女有多嫉妒，至少现在的乔若芙……她惹不起。 代价她也承受不起。 张秋来啃着闺女递给她的大饼子，在这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她啃着啃着自己都感觉心酸。 “既然乔若芙惹不起，那咱现在就还是先琢磨怎么让江耀和你离婚。” “这样的日子别说你了，我这刚出来的都过不下去。” 让乔若芙回来这条路暂时行不通，张秋来想了想：“你说找个人勾搭江耀……” “妈！”跺了下脚，乔玥珊无奈，“江耀现在都这样了，你觉得他还能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吗？” “而且江耀不是那种人。” 她不是替江耀说话，是江耀确实不是逮着个女的，只要对方模样好，他就能对人家有意思的性格。 不然江耀当副主任的时候，也不会一直守着乔若芙了。 不是没受到过诱惑，是江耀自己不为所动。 张秋来不信：“你给他说得像多正派似的，不还是你一勾搭他就上钩了吗？” “你信妈，妈了解男人，他能搞破鞋一次，就能搞破鞋两次……” 这话虽难听，但话糙理不糙。 乔玥珊觉得和自己老娘说不通。 “妈！当初江耀会和我在一起，那是因为我们以前有情分！” “没情分你看他管不管我，我连一开始借住都住不进来。” 所以她妈说的根本就行不通。 更何况…… “就算妈你说的是对的，江耀对你找的人起心思了，为了她和我离婚了，难道我就很光彩吗？” 用这样的方式让江耀抛弃她，她就有面子了？就能衣锦还乡了？ 乔玥珊坚持：“我打死都不要像乔若芙一样当个弃妇！不够让人笑话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秋来本来就饿，大过年的只有大饼子吃心里就更闹腾。 现在想的主意又接连被女儿给否了。 她气结：“又不能让乔若芙回来，你又不当弃妇，那怎么办？还不想照顾江耀个瘫子一辈子。” “那你总不能当寡妇吧？！” 她是带着气说的气话。 “和你妈我前半辈子一样，当寡妇好了，没人瞧不起你，都同情你，还能把家底独吞了，以后改嫁也没人指摘你！” 说到最后，张秋来气得胸膛起伏。 她问女儿：“这主意怎么样？是不是也不行？我就说……” 话没说完，她看到她女儿眼睛亮得不像话。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毛毛的。 就在她想要说点什么岔开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听见自己女儿轻声说—— “不，这个主意好。” 乔玥珊从来都不信江家真就一点家底都没了。 江耀以前和她说的那些话，诉的那些苦，说向人借钱什么，她充其量也就信了两成。 她觉得江耀是在防着她，才和她哭穷。 可和江耀结婚之后，她也的确没发现江家有什么藏起来的钱。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江建业又说江老太攒了一辈子的老本都被江耀给藏起来了。 江建业是江老太最偏心的大儿子，他总不会说假话吧？ 也是在那一刻，乔玥珊心里有了数。 江家一定是有钱的，江耀也一定是有钱的。 他不仅自己本身有家底，还把他老娘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也藏起来了。 光是想想，都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可这巨款江耀不给她。 不仅不给她看，还不给她花。 乔玥珊把这一切加上她的想法和猜测都和她妈说了一遍。 声音幽幽的。 “我本来就不甘心嫁给江耀什么都没捞着还把自己给搭进去到这种地步。” “所以妈，你这个主意很好，只要江耀没了，我不仅没了负担，不用照顾一个残废，还能名正言顺的拿到江耀所有的东西。” 张秋来一开始还沉默。 直到她女儿说—— “甚至包括这个房子……妈，到时候这就是我们的房子，你不是一直想住在城里当城里人吗？” “只要这些都是我的，看生产队里那些人还怎么看我们的笑话。” 第159章 杀人这件事，我来做 说江耀家底的时候，张秋来没怎么动心。 可要是说能吞下这城里的房子……张秋来可就来精神了！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要不然这一辈子也不能靠着自己得偿所愿。 现在被勾起了兴趣，她心里连挣扎都没有。 看了眼同样一脸兴奋的女儿，张秋来直接就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乔玥珊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这么一来我就不用费心思想怎么和江耀离婚了。” “我也不用灰溜溜回老家了。” “还有妈，你不是越来越烦爸吗？这下好了，只要这房子归了我，以后你就可以说是进城照顾我。” “怕我守寡想不开。” “爸到底是后爸，他不好跟你来的。” 乔玥珊已经在畅想未来了。 偏偏她畅想的未来，每一句都能打到张秋来的心坎上。 张秋来表情越来越好，就连手里干巴巴的大饼子吃起来都觉得香了。 把肚子填饱，她忽然来了一句：“你就当今天没看到我。” 乔玥珊不明所以。 张秋来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点到为止：“我今天回来这一路，没人看见我。” 天本来就黑，她现在又瘦成这样。 贴着墙根走，不注意根本就没人能发现墙根底下有个人过去了。 更别提她回女儿家穿过一进院这一条路。 她很确信，自己没有被人看到。 四合院里开饭早，她回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吃上年夜饭了。 门关得一个比一个严实。 张秋来：“没人知道我被放出来了。” 乔玥珊猛地福至心灵：“妈，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没人知道我今天被放出来，那等江耀出事，自然也就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这可是杀人的事，她女儿已经够可怜了，她总得把女儿从这种事里摘出去。 她压低声音：“听明白了吗？记住，你今天没看见我，今天过后你也不用做什么多余的事。” “不用你下手，也别买什么耗子药，你就像以前一样该怎么对江耀还怎么对江耀，别让人发觉你有不对。” “等回头找个借口把江耀支河边去，他一个瘫子，我总不会连个瘫子都收拾不明白。” “记住，等江耀出事，不管谁问你你就一问三不知，问多了，你就捂脸哭。” “说江耀一直情绪不好，接受不了被单位开除也接受不了腿瘫了。” “说江耀在家的时候也老念叨着不想活了，记住没？” “记住了。”乔玥珊好久都没这么舒心畅快了。 还得是她妈！ 只要有她妈在，她就有主心骨！ “妈你放心，我肯定让所有人都知道江耀是自杀。” “你就先住在仓房，我把门锁上，没人知道仓房里有人。” 母女俩几句话的工夫，已然决定了江耀的命运。 至于江大宝和江小宝……俩人压根就没拿两个孩子当回事。 等他们爸没了，还愁摆弄不明白俩小崽子？ 这一夜，哪怕没吃上年夜饭，想着未来的日子会有多滋润，张秋来母女也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和她们不同，乔若芙这一晚可以说是没怎么睡。 年夜饭吃得太撑，两个孩子又闹着要守夜。 乔若芙干脆拿出扑克牌带他们玩起了最简单的抽王八，谁输了就往脸上贴一张纸条。 后世最普遍的玩法，俩孩子却还是第一次见，玩的那叫一个勾心斗角，生怕别人通过自己的表情看出来抓的是什么牌。 一开始为了不暴露表情，秦芷小姑娘还机灵的戴上了口罩。 到后来……她也不用戴口罩了。 脸上被贴满了纸条，委屈得像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水蜜桃。 她哥秦浩也不遑多让，板着一张小脸，配上脸上被贴成胡子样的纸条，怎么看怎么‘少年老成’。 逗得乔若芙是前仰后合，就连一直当着孩子面不苟言笑的秦峥城看到这一幕，都没忍住柔和了表情，朗笑出声。 两个大人完全没有一点儿欺负孩子的羞耻感。 换做平时，这个时间，俩孩子早就困得东倒西歪了。 这一次倒好，被无良父母气的，一直到午夜十二点，两小只眼睛还瞪得溜圆。 气得咬牙切齿，脸上的纸条随着动作来回晃动，好像两只在炸毛的毛球。 在互相说完新年快乐后，乔若芙用两盘热气腾腾的猪肉饺子把两只气鼓鼓的毛球给哄消了气。 这边她哄着两小只去睡了觉。 那边觉得她累的秦峥城哄着她去睡了觉…… 还是那句话，一宿没睡好。 比不睡觉都累！ 第二天乔若芙很从心的晚起了，一直到日上三竿，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过后，正要去厨房热点吃的，就发现院子里，江小宝正看着她一动不动。 下意识皱了皱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乔若芙继续朝自己的目的地走。 可没走两步。 后衣角就被跑过来的江小宝给拉住了。 “松手。” “不松。”江小宝带着哭腔，手上死死攥着乔若芙的衣角，“松了你就不和我说话，不搭理我了。” “我没必要搭理一个陌生人，江小宝，我不是在和你置气，而是这是一个事实，你应该可以理解。” 她这两个孩子都不笨，她不信江小宝这么长时间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难听话她说过太多，她甚至直说过他们母子缘分浅。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江家人再过来纠缠她。 没有意义。 江小宝却像听不懂话一样手上力气一点不松：“妈！” “我不是你妈，乔玥珊是你妈。” 听起来像在说气话，可乔若芙仍旧觉得自己在说一个事实。 一个她和江家人已经公认了的事实。 语气冷冰冰，和以前温声哄他的时候一点不一样，江小宝心里委屈想咧嘴大哭。 但想到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他吸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妈，你能不能和我去个地方？” 那架势，好像乔若芙不跟他去，他就要一直和乔若芙耗下去一样。 乔若芙不说话，只冷眼看他。 江小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委屈，一直到彻底绷不住，拉着乔若芙的裤子他往地上一坐开始满地打滚的哭了起来！ 乔若芙眉心皱得更紧。 二话不说。 抬手、落下……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世界都安静了。 第160章 发什么疯?被夺舍了? 甩脱小孩子纠缠的有效方法——一个嘴巴子。 乔若芙毫无心理负担的去到厨房把秦峥城给她分装好放在笼屉里的菜热了一下。 吃得心满意足。 一直到吃完饭。 身后才重新传来动静。 是轮椅滚动的声响。 她回头，江耀不请自来。 “滚出去。” 迎面就是这么一句，江耀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 他复杂的看着乔若芙：“若芙，我们能谈一谈吗？” 乔若芙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跟江耀谈的。 要不是不想碰江耀，她现在都直接伸手把轮椅推出去了。 江耀：“刚才我让小宝来找你，小宝说你跟他动手了。” 闻言，乔若芙冷笑出声：“那孩子自来会告状，怎么？又要替你儿子过来找我问罪？” 这种事发生的多了，她一点儿不觉得稀奇。 离婚之前每一次江小宝跟江耀告她的状，江耀都要没事找事的和她吵一顿。 就连离婚之后，那孩子也没少告她的状。 她有时候都在想，自己哪里是生了个亲生孩子，分明就是生了个天生仇人。 小小年纪，最会的就是一边享受着她的好。 一边不服她管，瞧不起她。 江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是和以前的不耐、暴躁截然相反的悲戚。 他说：“我没想找你问罪，我想说的是小孩子不懂事，打一顿有时候很能解决问题。” “……我前阵子也打过小宝。”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其实从前论起怎么教育孩子，很多时候，你才是对的。” “是我和妈太惯着孩子了，才让你没法好好教育孩子。” 乔若芙狐疑地看着江耀。 怀疑这厮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可江耀这种人，就连以前和乔玥珊睡了，面对她的时候都没心虚过。 没说过一句自己做错了这样的话。 所以怎么就突然转了性，跑过来跟她说这些？ 有病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没兴趣和你讨论教育孩子的问题，咱俩离婚，孩子归你，怎么教育孩子是你自己的事。” 是和以前一样惯着孩子，还是动手打孩子，她都不感兴趣。 心里就连对江耀刚才的肯定，都没升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早就过了需要江耀支持、认可的时候。 也早就对眼前这个人没有任何期待。 听出她的潜台词，江耀面露苦涩：“若芙，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们离婚之后，你有没有后悔过？哪怕是一瞬间。” “有过。”乔若芙实话实说。 江耀闻言，眼神瞬间充满惊喜。 “真的？” “当然，我后悔过好多次。” 乔若芙语气认真，可见是发自内心。 “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后悔自己的优柔寡断，后悔不早早看开和你离婚。” “要是时间能够倒退，所有的事都能重头再来，我甚至都后悔当初答应换亲和你结婚。” 更不要说婚后一连生下两个孩子。 九死一生最后生下俩白眼狼。 每一件事，都让乔若芙觉得后悔！ 听她这么说，江耀脸上的惊喜一点点褪去，表情重新变得苦涩悲戚。 他说：“对不起。” “什么？” “若芙，我对不起你。” “江耀你吃错药了？” “没有，我现在很清醒，人都说不经历事不知道成长，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以前错得到底有多离谱。” 如果可以，这些话江耀很想找个避人的地方，私下和乔若芙说。 可乔若芙不赴约，甚至不给孩子面子。 他也只能跑到秦家来说。 在这个厨房，这个他曾经羞辱过乔若芙的地方，只要想到自己曾经在这里对乔若芙说过什么混账话。 江耀就恨不得真像乔若芙说的，时间倒退回去，他好打醒那个傲慢自大的自己。 “我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混蛋的，若芙，你知道的，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站起来，能让你跟我过上好日子。” 听他提起从前，乔若芙忽然有种很荒谬的感觉。 “你不是最讨厌我和你提从前吗？说我每一次提起我们以前的日子，都不是在怀念，而是在绑架你。” 这是江耀曾经说过无数次的原话。 “说我是想拿从前的恩情拿捏你，还说恩情这种事，搬出来说得多了，就招人厌了。” 江耀面露难堪：“你没有错，是我忘恩负义。” “我过上了好日子，从低谷里爬起来了，就不愿意再回想以前那些落魄的时候。” 乔若芙补充：“还不愿意看到糟糠妻了，觉得糟糠妻配不上你，嫌弃糟糠妻粗俗不如初恋温柔小意，是不是？” 江耀很想说不是，可当他直面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自己之前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一直想当伪君子，不愿意承认罢了。 “是我对不住你，太多地方，我都对不住你。”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你是对的。” “说妈偏心、不讲理、不好伺候……你也是对的。” 只有真正照顾过他妈的人，才知道他妈到底不好伺候到什么地步。 江耀到现在都还记得之前他照顾老人的时候，被他妈气成了什么样。 可他以前却说是乔若芙没耐心，刻薄老人。 “还有对待我那些亲戚、我的哥哥，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也被你说着了。” “不仅是说着了，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这么多年你受了多少委屈，为了我和大宝小宝做了多少事。” “可笑我以前竟然一点不觉得你好。” “反倒觉得你脾气不好，爱得罪人，还说你不会和亲戚好好相处。” 现在回头一想，如果他是当初的乔若芙，他也会觉得委屈。 明明是在替他出头，他不理解也就算了，还反过来帮着外人说她不好。 “若芙，这么些年……我让你受了太多委屈……” 他坦白到乔若芙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穿了。 这是江耀？ 是那个打死不愿意低头，自尊心比天还高，大男子主义，自视甚高到觉得任何女人离了他就活不了的江耀？ 乔若芙都吓着了：“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迟来的道歉？” 没头没脑的。 良心突然发现还怪渗人的。 “道歉我收到了，但是不原谅，所以你可以圆润地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