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甲工作超努力》 第1页 [无cp向] 《我的工作超努力》作者：芝士葡萄冰【完结】 简介: 李青山绑定了一个马甲 系统（恶魔口吻）：如果你完成任务，我就给你想要的东西 李青山：一言为定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必须要提升马甲在他人眼中的存在感，李青山给马甲增加了一些不存在的背景 火灵根的天才，传说中的妖王，转世来的符师，久别重逢的，死不瞑目的鬼王…… 为了补全背景和维持马甲，李青山处于虚弱状态，本想趁机避免麻烦，没想到，周围人对马甲的怀疑值大幅上升，马甲必须行动，打消怀疑 马甲开始表演 妖王：你救过我的命，我还没有报恩，你不许死 符师：变成我的人偶，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总裁：你不必担心，我会研发特效药，治好你的 鬼王：别害怕，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把你变成鬼 传闻，基金会有一个强大收容物，可以自由出入防守严密的收容所，可以轻易解决各类妖魔鬼怪，最重要的是，可以吸引天之骄子—— 火灵根天才随其左右，为其而死；妖王自愿鞍前马后，只求报恩；少年符师对其一见如故，供其驱使…… 基金会前辈对新人：连那些那么厉害的人都不免堕其术中，你们要是靠近，肯定不能全身而退，千万小心 收容物·李青山：你们对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三份工的社畜有误解 马甲为本体生，为本体死，会听本体的话，不是很正常吗？ 不一定写小剧场： 基金会成员翻看记录：……远古妖王洞穴里找到你的等身手办装满了毒虫被不知情的劫匪抢劫后烧得只剩下两颗牙齿，你有感知吗？ 李青山：没 基金会：符师在花盆撒了一圈白色粉末养护后土面虫尸化血，路过小孩尝了一口，不小心打翻，发现里面有一颗你的头？ 李青山：听说这样长得好 基金会：总裁桌上疑似使用过的壮阳药旁有你的名字？ 李青山：不是我买的！ 基金会：夜间鬼王和你相处时附近的爆炸声？ 李青山：有个女鬼非要用人乳香水当见面礼，遇上一只碎嘴子鹦鹉，吵起来了，没赢，丢过去砸鹦鹉，香水炸了 1 马甲贴贴 2 本体对马甲有灵魂吸引 3 马甲有独立思维能力，和本体共感共记忆，但是为了避免被干扰和怀疑，一般会过滤其他身体情况 4 没有收藏，这本书可能会死 内容标籤：相爱相杀 系统 马甲文 万人迷迪化流 主角视角李青山 一句话简介：一堆天之骄子级别的社畜马甲 立意：梅花香自苦寒来 第1章 「你好，我是一个马甲系统。我想绑定你。」 「有什么好处吗？」 「你想找月亮之眼那颗钻石吧。你完成所有的马甲任务，就会得到那颗钻石。你完成一个任务就会得到一块钻石的碎片。怎么样？」 「一言为定。」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第一个马甲？」 系统问。 「随机一个吧。」 李青山说。 系统随机出来一个接近两米的黑皮壮汉。 李青山看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我站在他身边会显得很矮。」 李青山说。 「没关系，你可以踩在他头上。他不会有意见的。现在伸出手去，接触他的皮肤。你的灵魂和意识就会进入这具身体。」 系统看着李青山站在黑皮壮汉身边，显着的差距，一时也陷入沉默。 「我相信，你不会为了让一个自己显得高一点，把另外一个自己的腿砍掉。」 系统磕磕绊绊说。 「这可说不准。」 李青山冷笑了一声，拉住了黑皮壮汉的手。 一动不动的身体活了过来。 四目相对，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怎么办？我现在好想把你的头拧掉。」 黑皮壮汉对李青山说。 「好巧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青山咬牙切齿。 他们毫不犹豫打了一顿。 李青山擦了擦嘴角被打出来的血，黑皮壮汉则抹了一把眼角，眼角乌青。 「身份怎么办？他是个突然冒出来的。我也是。」 坐在沙发上，李青山向系统询问。 「我可以给你一个普通的身份，就像给你这间房子，我同样可以给他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身份。不过名字你们要自己取。」 系统回答。 李青山表示抗议：「什么我们，这里只有我。」 「总之取个名字吧。」 系统说。 李青山看向旁边的人：「你想叫什么？」 黑皮壮汉垮着一张脸：「为什么一定要取名字？我不是有名字吗？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我干嘛一定要搞一个新的名字？」 李青山说：「你当然可以和我用一样的名字，但是别人叫起来的时候，谁知道是叫你还是叫我。那样会被人怀疑的。快点想一个。」 「叫泰拳怎么样？」 黑皮壮汉想了想，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 「听起来不错，很符合你的身材的一个名字。」 第2页 李青山点了点头。 他忍不住用目光去撇身边泰拳的胸。 胸肌真的很大。 泰拳感觉到他的目光，对他笑了笑，故意挺了挺胸，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问：「你其实很想上手吧？要试试吗？手感很好哦～」 李青山咬牙切齿，冷笑说：「你以为我会那么下流吗？」 泰拳哈哈大笑：「我可是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你的心跳比上一分钟更快了。你确定你真的不想碰一碰？」 李青山握着拳头，一拳揍到他脸上：「闭嘴，不要再笑了。吵死了。」 泰拳冷笑一声，握住他的拳头，把他压在了沙发上，颇为羞辱地吹了吹他的头髮，鼻尖碰着鼻尖，说：「刚才那是让着你。 别以为你真的能打赢我。对自己的力量有点数好吗？」 李青山冷笑一声：「你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不过是一个东西。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 泰拳哈哈大笑：「在我拥有身份之后，杀死我是犯法的。就算我是你的东西也一样。别人不会认为我是你的东西。你知道吗？」 李青山被气晕过去了。 泰拳愣了一下，松开李青山，轻轻推了他一下，发现他真的一动不动，吓了一跳，把他从沙发上抄起来就往医院跑。 「他死了之后，我不会也跟着死掉吧？」 泰拳有些惊慌失措，向系统询问。 「不会。只要有一具身体还活着，你就不会死。」 系统回答。 泰拳松了一口气。 收费口的工作人员向他提醒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请付一下挂号费。」 泰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但是把身上的衣服摸了个遍，没摸到钱，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一分钱都没有，他再次向系统求助。 「给点钱。」 泰拳说。 「用关注度现在兑换吧。」 系统回答。 泰拳用关注度在系统那里兑换了钱，把钱交给了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 一段时间之后，泰拳坐在了李青山的病床旁边。 他不知不觉之间拉住了李青山的一只手，嘆气说：「要是没有钱可怎么办？以后要想办法把你拆开卖掉。」 他说完意识到这话好像有点不太好，所以压低了声音，往旁边看了看。 他见没有人往这边看，悄悄松一口气，凑到李青山耳边轻声说：「快点醒过来。没有钱，可是很恐怖的事情。」 李青山被他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勐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泰拳则被李青山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李青山拉了他一把，他勉强坐稳了，李青山感觉自己抓他的那只手有点痛。 李青山皱了皱眉头，把那举手抬起来看，发现胳膊上有一点微红的手印，手印的大小刚好和泰拳的时候相吻合，李青山挑了挑眉。 他用戏嚯的目光看向泰拳，对他晃了晃胳膊，提醒他看手上的红印。 泰拳挪开了目光，装作没看见。 李青山含笑，对他用一种嘲弄的声音说：「看来有人趁着我没意识，偷偷摸摸干了什么呢？」 泰拳的耳朵悄悄红了，但是不肯看他。 李青山用那只手按住床架，支起身来，把上半身向他倾斜，靠近他问：「你不好意思啦。不会吧，不会吧？这太恐怖了。」 泰拳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来，看着他冷笑，说：「我不好意思吗？我可不会不好意思。我有什么能不好意思的？我又不像你。」 李青山被他这个反应弄得愣了一下：「啊？」 泰拳抓住李青山的一条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李青山惨叫一声，躺了回去。 泰拳把李青山的手放了回去，满脸微笑对他说：「我可是敢作敢当。这个印子就是我干的。你又能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把手收了回去，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准备装死，或者他真的有点困了，打算现在就睡一觉，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泰拳嘆了一口气：「打又喜欢打，说又说不过。真不知道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哪天有空呢，你早点去死，我们还能省一分钱呢。」 李青山睁开眼睛，看着他说：「我才不会去。」 那双眼睛红红的，含着一点眼泪，泰拳看着他，他的脸色是苍白，耳边因为盖着被子，空气不流通，热得发红，是个颇为可怜的模样。 泰拳轻轻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好像说得有点重，但又不愿意现在开口，把之前说过的话抹去，便不轻不重冷笑了一声。 听起来像是不置可否的意思。 李青山重新闭上眼睛。 泰拳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跳着，有一点轻轻的抽痛，像是突然体会到了另外一颗心脏的痛苦。 李青山的眼角溢出一颗泪来。 泰拳伸手给他擦掉。 另外一只眼睛又掉下另外一颗泪。 泰拳把椅子往前面挪了挪，就坐在病床前，俯下身去，仔仔细细盯着李青山的脸，在他的眼睛流出泪来的时候就伸手擦掉。 直到李青山的眼睛，被擦得湿漉漉，红彤彤，还有一点微微发肿的时候，泰拳轻轻嘆了一口气，低声问：「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李青山把脸侧到另外一边，不想理会他。 第3页 泰拳再次嘆了一口气，勾起唇角说：「你有一分痛苦，我就有一分痛苦。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你有心跳，我也有心跳。我都知道。」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冷笑着说：「你知道什么？我的心脏好得很。我只是难过。你存在或者消失都不影响。 事情不会更糟糕，也绝对不会变好。 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什么也不是。」 「如果我真的什么也不是，你不必和我说任何一个字。」 泰拳看着他，把他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头髮，用指尖轻轻挑开，又用指腹按了按他的眉眼，顺着他的眼睛摸到他的耳朵。 之后用指节和手背，一点一点把他脸上的汗水和泪水的痕迹擦掉。 李青山打了个哆嗦，突然有一点害怕。 泰拳微笑着看着他，轻轻问：「现在知道害怕，之前怎么不知道？」 李青山不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声音就暴露了。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要陪着我。你以为只有你痛苦吗？当然不是啊。我有多痛苦，你也要有多痛苦。你别想逃跑。」 泰拳在李青山的耳边，用除了他们两个，别人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 李青山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哆嗦。 泰拳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微笑着，光明正大拉住他的一只手，在他想要挣扎着把那只手收回去的时候，死死拉住，一点也不肯松开。 李青山满脸通红，怒气沖沖瞪了他一眼。 第2章 泰拳对怒气沖沖的李青山露出一个微笑。 李青山差点又被气晕过去。 「好了，身体不好，你就乖乖休息，医药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负责的，你不用担心，现在也累了，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泰拳对李青山十分温和说。 李青山仿佛中了昏睡咒一样，眼皮渐渐打架，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熟睡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挂在旁边的输液袋空空如也，泰拳坐在旁边对他说：「该走了。」 他点了点头，从床上起来，穿好自己的鞋子，迷迷煳煳跟着泰拳走出了医院。 泰拳在路上拦了一辆计程车，把李青山塞进车里的后座，自己坐在了李青山旁边，顺手关上了门，那扇门关闭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 李青山捂住心口，皱了皱眉，额头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脸色比出门前还苍白。 泰拳嘆了一口气，伸手把他揽到怀里，他挣扎了一下，但是没什么力气，又觉得很累，就停了下来，泰拳拍拍他说：「睡吧。」 他睁着眼睛看着泰拳。 泰拳再次嘆了一口气，说：「到了地方之后，我把你带下车带回家去。我有力气抱你。好不好？」 李青山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而且他正躺在自己家里。 「你醒啦？」 系统给他打了个招唿。 「房间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这可真安静。」 李青山说。 「你不高兴吗？我还以为你喜欢一个人呆着。」 系统说。 「我确实很喜欢一个人呆着，不过有时候太安静的环境也会让我觉得恐惧。」 李青山回答。 「你是想问另外一个人去哪儿了吧？」 系统问。 「没有。不管他去哪儿总是要回来的，我不相信他在外面有住处。」 李青山说。 「那我就不告诉你，他去哪儿了。」 系统说。 「不说就不说。」 李青山回答。 「好像我很在乎他一样。」 李青山站起身来，眼前一黑，重新坐了回去。 「这具身体真是糟糕透了，尤其和他比起来，更糟糕。他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那么痛？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烂。 眼睁睁感受自己一点一点烂掉，难道还能不痛吗？」 李青山自言自语，眼睛渐渐红了。 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李青山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转过头去看，看见是提着早餐在旁边靠着门框笑的泰拳，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对方脸上的笑看起来很碍眼。 李青山眯了眯眼睛，把头转向另一边，不再看他。 「我想你醒来或许会觉得饿。所以买了一点包子和豆浆，回来的路上顺便去超市买了一点油条。东西我放在这里，你爱吃不吃。」 泰拳把手里的早餐放在了卧室的桌子上。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话吗？你一开口，我就想找个东西丢你脸上。」 李青山眯着眼睛看着他说。 「我知道，不过我凭什么要少说话呢？这是你的问题，你要自己改。当然你也可以不改。好像我能怎么样似的。你管不着我。」 泰拳摇了摇头说。 「你哪来的买早餐的钱？」 李青山问。 「当然是出去工作换来的钱。难道我去偷去抢吗？我倒是可以那么干。不过等我那么干了之后，我一定自首，然后说是你指使我干的。」 泰拳笑着说。 「我指使你干的。我怎么不指使你杀人呢？光偷东西抢东西有什么意思啊？」 李青山笑了笑。 「那要问你自己呀。我怎么会知道？」 第4页 泰拳哈哈大笑。 「巧言令色。」 李青山笑着说。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难道我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难道我有什么东西是和你没有关系的？你别以为你能和我撇清关系。」 泰拳摇了摇头，笑着说。 「你在哪工作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你的钱和我就没关系。说起来你住在这儿说不定还得给我付房租呢。我都把这事儿忘了。」 李青山想了想说。 「那你吃了早餐，我就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吧。我的钱都给你。四捨五入就算我已经付过房租了。怎么样？你跟我去吗？」 泰拳问。 「我不想出去，外面好热。而且走那么远的路。我觉得很累。」 李青山摇了摇头。 「是吗？那也行。」 泰拳想了想，点头说。 「再见。」 李青山对他挥了挥手。 泰拳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笑道：「什么也不用干，确实很快乐。但是一个人待在这里也真的很无聊。你会想找我的。」 李青山把手收回去。 泰拳对他挥了挥手，说：「看见你还好，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要走了。等会儿还有工作。如果你想找我，去最近的那个工地吧。」 「我不知道最近的工地在哪。」 李青山垂着眼睛坐在床边，说。 他的声音低低的，要仔细听才能听见，如果不是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没别人，或许这话根本就听不见。 不过听不见也没关系。 泰拳就算听不见，也知道李青山在说什么。 他站在门口笑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李青山摇了摇头：「我不想和你一起去。」 「我中午还会回来。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泰拳笑着说。 「那你现在就走吧，别迟到了。」 李青山小声说。 「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 泰拳笑着关上房间的门，转身出去。 李青山坐在床边没动。 因此他能听见隔着房间门传来的屋子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换了鞋从大门离开的泰拳缓缓把门关上。 李青山按着胸口，心脏在里面乱跳。 大约在很久以前，他对开门声音有一种应激反应，如果不是特别紧张，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现在，他好像有一点旧病復发，因为他觉得自己在紧张，可是，大门开关所造成的声音已经因为开门者尽量迟缓的行动而削减。 理论上说这样的声音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或许睡一觉就会好起来。 他躺下去，裹起被子试图睡觉。 但是太热了，他睡不着。 他就坐起身来把空调打开了。 可是开着空调还是觉得很热。 他依旧睡不着。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自己胸膛里有一团火正在燃烧。 他用手贴了一下脸颊，发现手心滚烫。 也许他身体里温度滚烫的火焰在手上。 这下子他是完全睡不着了，更何况外面的天还是亮的，就算他把窗帘拉上了也无济于事，他心里知道这件事。 他没办法忽视这个。 再加上那个窗帘，其实并不能特别遮光，他闭着眼睛的时候也觉得亮，能睡着更奇怪。 可是如果不裹被子被空调吹的时候又会觉得冷。 他就拿着开关把空调关上了。 反正泰拳说过他会出钱的。 「你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吗？」 系统问。 「这最多只能算适应。我不适应他，难道我能把他杀了吗？」 李青山问。 「你当然可以那么做，我可以为你清除掉他的身份，反正他的身份也是我做的，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只要你愿意。他随时都会死。」 系统回答。 「以后再说。」 李青山说。 系统保持了沉默。 待在房间里确实很无聊。 尤其是当他试图干点什么，但是那个东西一直卡，导致他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他整个人开始烦躁起来。 他翻到窗台上，低头看看底下有没有人，看见没有人，感觉或许可以从这下去。 要是活着，就再回来。 要是死了，就到地底下去。 那个时候，大约下午两点，差不多是吃了午饭，该午休的时间。 泰拳提着午餐熘达回来了，在底下抬头一看就看见李青山在窗台上，立刻知道他想干什么。 虽然泰拳心里清楚，他未必现在就干，也未必真的干，但毕竟是有风险。 泰拳不好冒这个风险，一阵风似地沖回去，把李青山从窗边抓了回来。 之后泰拳顺手把窗帘拉上了。 房间里顿时昏暗下来，虽然窗外依旧明亮，光线还是可以透过窗户和窗帘进入房间，但多了一层窗帘的阻隔，毕竟要朦胧些。 泰拳把李青山放在床上，对他说：「你要是趁着我不在偷偷往外跑，我就要考虑拿根绳子把你拴起来了。 你觉得是栓在床边好还是床脚好？ 或者其实你比较喜欢窗边的栏杆，我也可以把绳子一边套在栏杆上，一边套在你的脖子上。我想你应该不会特别介意，因为这个房间里除了你和我就没有别人，你只要记得把窗帘拉上就好。 第5页 没有人会透过窗帘看见你的。 别那么害怕。 你想啊，如果你真的要从这里跳下去，别人不可能看不见你。如果你真的跳下去了，那别人就更不可能视而不见了。」 「你要是把我套起来，我可不会和你客气。」 李青山说。 「你什么时候，对我特别客气过？」 泰拳想了想，问。 「现在。」 李青山回答。 第3章 「你这可不能叫客气。」 泰拳摇了摇头。 「随便。」 李青山说。 「今天下午你还是跟我出去吧。」 泰拳说。 「出去有什么意思？」 李青山表示无聊。 「你可以自己选今天的晚餐。」 泰拳想了想说。 「我不出去也可以选。」 李青山说。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泰拳说。 李青山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以至于沉默了好半天。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吃了午餐就跟我走吧。」 泰拳说。 「我不吃。」 李青山转过头去。 泰拳说吃了午餐就要出门，李青山说不吃，那就是不出门的意思。 「没关系，你现在不吃之后还是要吃的，你早晚会饿的，除非你死掉。不过我看你现在还没有死。所以完全不用考虑那种情况。」 泰拳把提回来的午餐口袋打了个结，重新提起来，对李青山说。 「走吧。不吃也要跟我走。」 泰拳看着李青山说。 「不想出去。」 李青山说。 「那我把你背出去好了，抱出去也行。你觉得怎么样？你要是能无视周围人的目光，那我也不介意这么干，反正我还没干过呢。」 泰拳笑着说。 李青山红着脸站起来，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和昨天一样流氓？」 「什么叫流氓？我就是把自己摸个遍，也不算流氓，更何况我还没动手呢，不过说两句话罢了，这算什么？你跟我还是一个性别的呢。」 泰拳又诧异又觉得好笑。 「你还想摸个遍？说你流氓哪里有错？」 李青山睁大眼睛问。 「我不过是那么说一说罢了。你有什么好激动的？好像我已经把你按到别人怀里，让你去把人摸个遍一样。」 泰拳摇了摇头。 「我跟你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李青山摇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泰拳高兴起来，一把拽住李青山的手腕，把人带出了门。 到了工地，泰拳把李青山安置在了门口不远的公共长椅上，顺手从旁边买了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又买了一口罩给他带上。 「午餐就放你旁边儿，你可以在这儿等我。我在里面把活干完了就出来找你。有什么事儿你可以直接进去找我。」 泰拳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拳兴高采烈进入了工地，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完成工作之后，他出来找李青山。 跟他一起出来的同事问：「那是你谁呀？」 「房东，但是，我没给房租，他怕我跑了。」 泰拳想了想，回答说。 「那你这个房东还挺有意思的，知道你一穷二白，却还把房子租给你，把房子租给你，还要守着你工作。不会是怕你拿钱跑了吧？」 同事问。 「我拿钱跑了，只不过，不会把从前的房租补上。但是如果我走了，他的房子空出来就可以租给别人，不是更快拿回本金的办法吗？」 泰拳问。 「好像是。」 同事感到迷茫。 泰拳走到李青山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李青山转过头来看他。 「起来，走了，去吃晚餐。」 泰拳说。 「吃什么呀？」 李青山站起身来问。 「你挑一个吧。反正都是在附近吃，还能走多远？」 泰拳笑了笑。 「那我想现在去奶茶店之后去炸鸡店，再然后回家去点外卖。你觉得怎么样？」 李青山问。 「好啊，现在就走吧。」 泰拳点了点头，笑着回答。 一个中年男人从工地门口慢悠悠走出来，一边喊着泰拳的名字，一边对他们挥了挥手。 泰拳假装没听见，拉着李青山要走。 一个极其热心的路人把他们拦住，提醒他们，后面有人在喊他们。 泰拳冷笑了一声。 那个人打了个哆嗦。 中年男人已经赶了过来。 看样子他们两个是不能直接走掉了。 泰拳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黑一点。 中年男人走过来对他们说：「年纪轻轻就耳朵不好，这可不行啊。我嗓子都要喊噼叉了，你们怎么没听见啊？」 「有事儿，谢谢。」 泰拳冷着脸回答。 「虽然工资是日结，不过你应该没什么钱吧。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吃饭，你们要不要去？」 中年男人看了看他们问。 「不用了，我们已经定好要去哪儿了。」 泰拳说。 「可是如果你们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我付吃饭的钱，你们真的不去吗？」 第6页 中年男人问。 「你想去吗？」 泰拳转头看向李青山问。 李青山考虑了一下。 听见不用自己付钱，他是很想去的。 可是，他都已经想要去点奶茶了，突然改变方向，还不知道会吃什么，多少还是有一点不情愿。 「想去就去吧，大不了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只不过是多吃一份饭。我吃得下。省点儿钱，不好吗？如果不喜欢，那就算了。」 泰拳伸手理了一下李青山的衣领子，对他说。 李青山没忍住笑了一下，说：「好啊，那我们去吧。」 中年男人等到回答，高高兴兴对他们挥手说：「那就跟我走吧，吃饭的地方就在旁边。」 一群人出现，众人到了附近的一个烧烤摊上。 烧烤摊附近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等着。 这个姑娘一看见众人出现，就跑到中年男人身边说：「爸，你不是说今天会早一点下班来吃饭吗？我等你好一阵子了。我快饿死了。」 「这不带大家来了吗？大家陪你吃饭好不好？是你自己说要热闹的。总要给我一点时间，把大家都邀请过来吧。是不是？」 中年男人满脸慈祥问。 「是。您对我最好啦。」 年轻姑娘点了点头，笑嘻嘻说。 之后他们两个连同摊主招唿大家坐下来。 大家开始点单。 年轻姑娘坐在中年男人身边，把来的一群人看了一遍，突然看见了泰拳，眼前一亮，拉着中年男人小声问：「那个人是谁？」 「工地干活的，名字叫泰拳。」 中年男人回答。 「从前怎么没有看见他？」 年轻姑娘问。 「才来没多久。你从前当然不能看见他。他从前在不在这，还不好说呢。」 中年男人回答。 「他的身材好壮啊，是这一群人之中最好的一个，还年纪轻轻，长得也不错。」 年轻姑娘若有所思。 「你看上了？那就去找他要个联繫方式吧。」 中年男人说。 「不用了。他身边不是有一个人吗？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对我感兴趣的样子。」 年轻姑娘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我家姑娘就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也配得。他不过是一个干活的。难道他还能瞧不起你吗？他敢那么干，我就敢把他赶走。」 中年男人昂头挺胸，像个被吹了一口气的河豚，鼓鼓囊囊说。 「你自己看看。」 年轻姑娘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看了过去。 泰拳刚刚拿到菜单，看了一眼就递给李青山。 李青山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吃鱼。 大晚上的吃鱼简直是考验自己的眼睛和舌头。 他不喜欢。 「可是我会吃鱼诶。我还会吃姜葱蒜和香菜折耳根。我吃完那些东西之后，你不会不许我在你旁边说话吧？」 泰拳感知到他在想什么，凑到他边上小声问。 李青山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直起来了。 「你说话的时候离我远一点不就好了。你真以为我那么想关心你吃什么吗？好像我平时很关心别人真的吃了什么讨厌的东西一样。」 李青山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他说。 「你不关心别人，但是你要关心我。因为你不能不关心我。我们住一起，我还欠你钱。你还要用我的钱买东西。你怎么能不关心我？」 泰拳问。 李青山一时沉默。 「让我说中了吧，你都没法反驳了。」 泰拳笑了笑。 李青山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泰拳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说：「吃东西啦。」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好玩儿。你越来越像玩具了。」 「当个玩具有什么不好？反正我又不给别人当玩具。」 泰拳笑了笑，挑着眉毛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看过之后陷入沉默。 「他们两个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吼。 年轻小男生相互玩闹的场景，我也看过。他们两个太安静了，不像。情侣，我也见过。他们两个也没亲亲抱抱，手都没拉，也不像。 但就是很奇怪。」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缓缓对年轻姑娘说。 年轻姑娘笑了笑说：「可不是吗？他俩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谁能往里进呢？ 主要是泰拳，他对别人，可没这么有耐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在课堂上和同学闹了矛盾，被老师要求手拉手和好。 就是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对吧？」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说哪里不对呢？泰拳和身边的人都距离好远，偏偏和那一个人挨那么近。能不奇怪吗？」 「他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都冷着脸。但跟他旁边那个说话的时候就一下笑开了。」 年轻姑娘感慨说。 第4章 「他们该不会真的是那种关系吧？他们还住一块儿呢。」 中年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大为震惊。 「是不是，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不过他们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听别人问问题。这种问题又有一点冒犯隐私。他们会不高兴的。」 第7页 年轻女孩回答。 「这事好办。让别人问就行。」 中年男人笑着说。 「怪不得您是领导呢。天生就是领导人的材料啊。」 年轻女孩睁了睁眼睛，感觉一颗辣椒飞进去了。 中年男人对旁边的一个人招了招手。 旁边的那个人就凑了过来。 「您有什么事儿啊？」 那个人问。 「你替我过去问问，那个新来的和他旁边那个，是不是一对？」 中年男人指了一下李青山和泰拳，对身边的人说。 那人点了点头就到了泰拳面前。 真巧泰拳刚刚吞了一口辣椒，脸上被辣得发红，四处找水喝，最好是有冰块的那种水。 他还没找到水，问话的人就走到他面前。 「有什么事儿吗？」 李青山问。 「你俩是不是一对啊？」 那人问。 泰拳转过头来看着他，十分疑惑问：「什么一对？」 「一般问一对，都是问，是不是情侣。」 那个人犹豫着说。 「不是。」 李青山和泰拳毫不犹豫说。 「为什么？」 那人问。 「又不是天底下感情好的，都一定得是情侣。你恶不噁心？」 泰拳和李青山看着他问。 他点了点头，回到中年男人身边，转述他刚才听见的，问题的答案。 中年男人听得有点目瞪口呆。 「我就说他们会不高兴。」 年轻姑娘笑了笑。 「他们不是没吵起来也没打起来吗？这算什么不高兴，不过如此。」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嘴硬说。 「说不定，再问一句就打起来了。」 年轻姑娘看出对方的嘴硬，也不点破，只是笑了笑。 「你吃茄子吗？」 泰拳捞起一串茄子，向李青山问。 「不用，谢谢。」 李青山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 泰拳点了点头，把茄子吃光了。 一盘红彤彤的小虾端了上来。 泰拳戴上手套，把小龙虾全都剥开。 李青山挑了一个尝尝。 泰拳就拿着剩下的小龙虾餵给他：「一起吃掉吧。」 李青山吃了一部分，摇了摇头说：「我吃不完。」 「那剩下的都是我的了，你不能跟我抢。」 泰拳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拳一口气把一盘都吃掉了。 之后他们两个喝完了一瓶啤酒。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家。 回家的路上，天空漆黑，惨白的星星闪着光，像是数不清的眼睛在窥探地面，夜风吹来，寒冷无比，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奇了怪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黑了，温度还越来越低，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年轻姑娘穿着短袖，被一阵风吹了，捂着自己的胳膊，向周围的人询问。 「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是已经有东西出来了，你看。路口那里，不是多了一只白色的九尾狐吗？嘴里还有个东西。」 李青山回答。 众人听了他的话，定睛一看，前面的路口果然有一只九尾白狐。 「天底下真有九尾狐吗？难道是我们喝醉酒了把白狗看成狐狸了？」 「就算一个人喝醉酒，也不见得个个人都喝醉酒。更不见得每个人喝醉酒之后看见的情况都一模一样啊。」 「这可真是太蹊跷了。」 众人议论纷纷。 「我记得刚才我们离开烧烤摊的时候，这条路上有很多人啊。其他人怎么不见了？怎么只剩下我们了？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姑娘大惊失色。 「咱们这么多人呢，别害怕。」 中年男人安慰她说。 年轻姑娘点了点头。 「那只九尾狐嘴里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我觉得看起来像个钻石？」 李青山拉着泰拳问。 「没有错，那东西不仅看起来是个钻石，还和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很像，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的碎片。」 泰拳皱着眉头，看着那只拦路的九尾白狐，缓缓点了点头。 「不管那是不是我要找的，我要那个东西。」 李青山说。 「我们俩试试能不能把那东西抢来吧。」 泰拳说。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 但是九尾狐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还没等他们行动，仰头叫了一声，身体陡然变大，看起来遮天蔽日。 九条尾巴像绳索一样，把周围地上的人抓了起来，尾巴在半空中晃动着，人们感到晕头转向。 被尾巴捲起来的人们惊慌失措，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李青山避开了九尾狐的尾巴，一边吸引九尾狐的注意力，一边灵活走位。 泰拳同样没有被九尾狐的尾巴抓住，趁着九尾狐的注意力被李青山吸引，向着九尾狐沖了过去。 九尾狐叼着钻石的碎片，在他们面前蹦蹦跳跳，被尾巴抓着的人们在半空中惊声尖叫，根本没空关心别的。 侥倖没有被尾巴抓着的人们看见这样的场景感到惊恐，因此在地面上四散奔逃。 第8页 泰拳有些烦躁，一拳打了过去，空气中起了火星子，九尾狐哀嚎一声，被打中了。 巨大的九尾狐的身体一下子变小了。 被九尾狐的尾巴抓着的人们落了一地。 人们在地上翻滚哀嚎。 九尾狐吐掉嘴里的东西，一瘸一拐沖入黑暗中，跑走了。 李青山想要把掉在地上的钻石碎片捡起来。 泰拳拦住了他，说：「我来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 系统提醒说：「这不是你要找的东西，只是一个看起来和钻石碎片很像的小型燃爆器。」 李青山和泰拳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关注度已经提升到可以开一个新马甲了。其实你们可以用这个机会，让泰拳这个身份当众下线。新马甲再出现就名正言顺了。」 系统说。 李青山有些犹豫。 「一般情况下，没有经过锻鍊的灵魂最多只能控制两具身体。你再开马甲就会拥有三具身体，控制出问题可是会露馅的。 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被人发现就会出大问题吧。」 系统说。 周围的一阵扭曲。 一些穿着统一服装的人带着武器，出现了。 「基金会的人来了。再不决定，可就来不及了。」 系统说。 李青山和泰拳对视了一眼。 泰拳伸手拿起了那个看起来和钻石碎片一般无二的□□。 刚刚出现的基金会看见泰拳的行动，大惊失色，忍不住冲过来对他喊：「别动那个东西。」 但他们说话的时候，泰拳已经把东西拿起来了，所以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泰拳闭上了眼睛，躺了下去。 李青山接住了他，跪坐在了地上。 「这种时候你该哭了。今天晚上一起在烧烤摊吃饭的人，都知道你们关系不错。至少不是相互仇视，你就不能不掉眼泪。」 系统提醒说。 李青山闭上眼睛，感受到一点微妙的从心脏传来的痛楚，顺着这点痛，流了一点眼泪。 基金会外勤队工作人员安兰德第一个冲到李青山身边，蹲下来，检查泰拳的生命体徵。 「还没死，应该只是昏迷了。」 安兰德欣喜若狂，大喊起来。 「快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院。」 边上一个人一瘸一拐走过来看了一眼说。 「不行，他接触了妖怪，很有可能会被妖怪影响。他不能到普通的医院去，会影响其他人。他必须要到基金会设立的专门的医院。」 基金会外勤队的人说。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年轻姑娘走过来问。 「你们遇到了流窜在都市当中的妖怪。」 安兰德回答。 「平时我们为什么不知道？」 年轻姑娘问。 「有些妖怪会利用自己在人群中的知名度来增强力量。普通民众还是不知道比较好。知道太多容易引发恐慌。 基金会之后会为你们清除记忆。你们就当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吧。这样对你们也有好处。」 安兰德说。 「如果我想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需要做什么？」 李青山抬起头来问。 「你要加入基金会。而且只能加入基金会的异常管理部门。因为你已经接触到了异常的妖怪。 要加入基金会，就绝对不能回归普通生活。」 安兰德回答。 「加入基金会异常管理部门有什么条件？」 李青山问。 「接触异常事件，经过基金会测试，自愿加入基金会。」 安兰德说。 「我想加入基金会。」 李青山用一种平静如水的语气说。 年轻姑娘在旁边打了个寒颤。 感觉听这种声音说话，像是夜间吹来一阵很凉的风勐扑在了身上，躲也躲不开，又像是冬夜里裹了满身的雪，抖也抖不开。 「先去医院吧。」 安兰德说。 基金会的外勤队把周围检查了一遍，确认九尾狐没有在附近窥视，众人被送到基金会的医院。 李青山守在泰拳的床边，拉着泰拳的一只手，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他。 第5章 安兰德把其他人都安置完，走到李青山身边说：「你也受伤了，怎么不去看看？」 「没钱。」 李青山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泰拳，轻声回答。 安兰德想了想，嘆了一口气，问：「你之前说你要加入基金会是真的吗？」 「是真的。」 李青山面无表情回答。 「这里有一块测试石，你把手搭上来试一试。如果你有修炼的资质，这块石头就会发光。如果没有资质，基金会会给你安排后勤工作。」 安兰德说。 「要是后勤工作做不好呢？」 李青山问。 「那就只好给你洗清记忆，把你送回家去，之后的事情全看你自己。」 安兰德嘆了一口气。 「请你拿过来吧。」 李青山说。 安兰德靠近了他，把手里的石头交给他。 石头勐然亮起白昼般的光芒，安兰德感觉自己眼前一白一黑，随后陷入一种迷茫的半瞎状态，耳边听得砰的一声，那块石头炸了。 第9页 好一会儿之后，安兰德渐渐缓过来了，眼前看得清楚了些，他目瞪口呆对李青山说：「你的天赋之高，真是世所难寻。」 李青山点了点头，把石头碎片往床头柜上一放，看向他问：「这个东西要我赔吗？」 安兰德愣了一下，笑道：「这就不用了。 既然是我拿出来的，要赔也是我赔。 更何况这些东西是为了测试用，属于正常损耗，基金会会补贴的。」 「谢谢！」 李青山点了点头，再次看向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泰拳，仿佛除了这个人以外，再没什么别的事情值得多看一眼。 安兰德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是过于突兀了，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好，便想提一个话题，把病房中凝重的气氛搅碎。 「听说在我们到之前是泰拳把那只妖怪赶走的。按规定，我们也要测试一下他的情况。你不介意吧？」 安兰德问。 「不介意。」 李青山想了想回答。 安兰德再次掏出一块测试的石头来，接触了泰拳的皮肤，石头髮出火焰一样的红光，紧跟着也炸了。 「极品火灵根。」 安兰德喃喃自语，随后露出更大为震惊的表情。 「难怪他能把妖怪赶走。想来在和妖怪缠斗的时候，他就已经无师自通了，该如何运用火灵根。真是可惜了。 这样的好苗子，要是在遇上妖怪之前就被我们发现，好好培养，来日必定，不容小觑。现在是竭泽而渔了。」 安兰德摇了摇头。 「什么叫竭泽而渔？」 李青山问。 「他之所以能打赢九尾狐，是因为他强行使用了不属于现在的自己的能力。他把自己的天赋抽干了。那他以后的天赋也没有了。」 安兰德说。 「这是他昏迷的原因吗？」 李青山问。 「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安兰德嘆了一口气。 正说着门外就有人过来送检查报告。 医生走了过来。 「他什么时候能醒？」 李青山问。 其实这话是明知故问。 泰拳是李青山的马甲，李青山想让他醒他就醒，想让他死他就死，只不过在明面上，李青山不可能知道原因，又不能不问。 在别人面前就只好这样了。 「可能明天就醒，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医生嘆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节哀。 「你不关心那个看起来像钻石碎片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吗？」 系统问。 「既然是假的，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李青山问。 「在别人眼里，你的朋友昏迷的原因就是那个东西。 而如果你不在乎那个东西，就好像你不在乎你的朋友，但你表现出来又很在乎，这会相互矛盾，让人怀疑你的。」 系统回答。 「这么说我明明不在乎，还要在他们面前装作我很在乎？」 李青山问。 「是的，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你可以不在乎，在他们看见的地方你最好装得像一点。更何况，会有那么像的东西，也未必是巧合。」 系统说。 「反正完成你的任务，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又何必自己绕弯子，冒着风险去别人手里搞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的东西呢？」 李青山问。 「你可以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如果你要完成任务，你必须这么做，这是塑造人设的一部分，一举两得你不亏。」 系统回答。 「既然如此，好吧。」 李明月说。 他和系统对话的时候，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一直没有表情在沉默。 医生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安兰德。 安兰德挥了挥手。 医生走了出去。 「要现在使用新马甲吗？」 系统问。 「用。」 李青山回答。 「有什么要求吗？最好设定马甲之间有关系，这样可以降低他们被人怀疑来歷的可能性。毕竟，人际关系是一个人的重要组成部分。」 系统问。 「名字叫泰勒，设定是泰拳的兄弟，听说泰拳出事，特意赶过来的。」 李青山回答。 「外表还是随机吗？」 系统问。 「随机。」 李青山回答。 「投放地点呢？虽然身份我可以解决，但是他突然出现没有来歷，被人问起来还是会很奇怪。基金会稍微一查，就会露馅的。」 系统说。 「既然世界上有妖怪，他没有来歷，不是很正常吗？他们问起我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查到他，他最多是个会迷惑人的妖怪罢了。」 李青山回答。 「好。」 系统说。 他们在这里商量，病房里十分安静，安兰德感觉自己继续站在这儿，就像是一根杵在房间里的柱子，很是奇怪，因此打算告辞。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安兰德对李青山打招唿说。 「好，再见。」 李青山点了点头。 安兰德转过头去，要从病房门口离开。 他一抬头就正好看见，要从房间门口进来的泰勒。 第10页 一米八接近一米九，白皮书生模样，行动间莫名有一丝匪气，含笑的时候十分温和，不笑的时候又十分冷淡，背影颇像个总裁。 安兰德愣了一下，问：「你是谁？」 「我叫泰勒，是泰拳的兄弟，听说他今天晚上出事，特意赶过来看的。」 泰勒回答。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李青山走了过去。 安兰德拦了他一下，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一时间不知道哪里不对，想了想说：「谁通知你？」 「没有人通知我，他今天晚上本来和我约好了，但是，他突然没消息了，我就知道出事了。」 泰勒回答。 「你们约了什么事？」 安兰德问。 「这和你没关系吧，不管我们约了什么。」 泰勒看着他说。 安兰德想了想，泰拳是意外遇上九尾狐的，在遇见妖怪之前和别人有所约定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门口是有守卫的。不可能随便放人进来。你不是基金会的人。也不是受伤的伤者或者生病的病人。」 安兰德问。 「我说我是病人的家属，守卫就放我进来了。」 泰勒回答。 「可是，这里的病人多半和异常事件有关。病人家属却未必知道。就算你是病人家属，也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就进来了吧。」 安兰德怀疑说。 「推开门就进来的事儿。用得着那么麻烦吗？」 泰勒有些不耐烦。 「你知道泰拳还有个兄弟吗？」 安兰德看向李青山问。 「大约有吧，他家里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李青山回答。 「好吧。」 安兰德犹豫了一下，打算离开之后仔细查一查泰勒。 泰勒绕开他走到李青山身边，对李青山伸出手，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 李青山和他握了握手，说。 「我听泰拳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他很好的朋友，你们住在一起。是吗？」 泰勒微笑着问。 「是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回答。 「他现在受伤，住在医院昏迷不醒，应该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了，他原本和你住在一起的地方，能不能让给我？」 泰勒问。 「可以。」 李青山点头。 「泰拳也向你说过我吗？」 泰勒一时兴起，向李青山笑着问。 「或许说过吧，但我不太记得了。」 李青山转头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泰拳，仿佛回忆似的，缓缓说。 泰勒忍不住伸出手去，把他额前的碎发捋了一捋，又顺手擦了擦他的汗珠，笑道：「没关系，以后你会有很多时间记得我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往后避了一下他的手，皱了皱眉头，小声说：「有点痒。你能不能别碰？」 泰勒的笑冷了一下，按着他的肩膀说：「我偏不。他能碰得我就碰不得。我是什么他是什么？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他在李青山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时候，像一条雪堆里爬出来的竹叶青，正嘶嘶吐信。 李青山打了个哆嗦，把他的头往旁边推，皱着眉头小声说：「什么我呀他呀。大家分这么清楚干什么？我怎么就偏心了？」 泰勒微笑看着他。 他用更小声的声音说：「我可只有一颗心，你是知道的。」 第6章 还没走出病房的安兰德看着眼前二人情形，目瞪口呆。 刚刚见面关系就能好到这个地步吗？ 他们看起来可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又有什么必要在他面前装成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呢？ 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安兰德走了出去。 他加快脚步，找到了医院的监控室，向工作人员要求调监控。 工作人员把监控调给他看。 他仔细看了看监控，发现泰勒根本不是从医院大门走进来的，这是个突然出现的人。 这个人可能不是为了找泰拳，而是借着泰拳找李青山。 安兰德眉头一皱，心中暗唿不好，转头就走。 「这监控你还看不看？」 工作人员在监控室问。 「不用看了，留个备份，我先走了。」 安兰德沖了出去，回答说。 工作人员走了回去。 安兰德在半路上，撞到了自己的队员。 「您这么着急干嘛？」 队员感到疑惑。 「李青山有危险。」 安兰德紧张说。 「他不是好端端在病房里吗？还看着泰拳呢，怎么会有危险呢？我们都在医院里呢，能有什么危险进来呀？」 队员以为他是紧张过头，笑了起来。 「你跟我去看就知道了。」 安兰德觉得一时间说不清，就让人跟他一起去，正好，如果到时候发生什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力气些。 队员就跟着安兰德，到了泰拳的病房。 「究竟有什么呀？需要这么紧张对待。就算是出现了什么大妖怪，也不见得需要这样吧。」 队员不以为意。 「你往里看。」 安兰德向队员指了指病房里。 队员看了过去。 第11页 「哎呀呀，有人过来了。他们在偷看呢。」 泰勒笑眯眯凑到李青山耳边说。 「你想怎么样？」 李青山问。 「我当然是想，让他们现在就改掉这个坏习惯，而且要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干。不然我们独处的时候，还要警惕他们。好麻烦。」 泰勒按着李青山的肩膀说。 李青山刚听他说话，还有些不明所以。 泰勒靠近他的时候，他就立刻明白了。 「你想让他们误会？」 李青山问。 「这算什么误会？他们自己看不清楚，难道也怪我们？又不是我让他偷看的。更何况我又不会亲你。你怕什么？」 泰勒缓缓笑了起来。 李青山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泰勒贴着他的额头，把他抱在了怀里，顺便把他拉着泰拳的那只手，收了回来，摸了摸，笑道：「皮肤不错啊。」 「你听起来像是要打gg。」 李青山差点没绷住，要笑出声来。 此时，因为泰勒挡在李青山面前，同时也挡住了门外安兰德和队员向房间里窥视李青山的目光，门外的人就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安兰德拉住队员说：「我怎么好像看见李青山在抖啊？他不会是被按在那里起不来吧？别是被欺负哭了。」 「好像是有一点。」 队员也看不清楚，听见安兰德这么一说，就犹豫着，肯定起来。 「那我们现在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安兰德倒吸一口凉气。 「是你说李青山有危险，我们才来的。怎么问我？」 队员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我以为李青山有危险，是以为泰勒会把李青山杀了，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安兰德辩解说。 「这也算是危险的一种吧。」 队员犹豫着说。 「万一他们两情相悦呢？」 安兰德更加犹豫。 「可是之前泰勒和李青山没有见过面吧？跟李青山一起吃烧烤的人都说，他和泰拳的关系不错，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泰勒？」 队员感到迷惑。 「泰勒自称是泰拳的兄弟。」 安兰德解释说。 队员的脑中一瞬间开始头脑风暴，闪过许多字眼。 诸如：「这个地方我哥碰过吗？」、「他也这么爱你吗？」、「所谓兄终弟及，如果你是他的，那你就一定是我的。」、「嫂子开门，我是我哥。」、「一个思念亡妻的丈夫和一个永远得不到丈夫心的续弦。」 队员连忙摇了摇头，把自己从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中捞出来，惊慌失措问：「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两情相悦吧？」 安兰德陷入思考。 队员犹犹豫豫问：「难道曾经李青山和泰勒情投意合，泰拳看不下去，棒打鸳鸯，自己却喜欢上了，就横刀夺爱，现在他们旧情復燃？」 安兰德目瞪口呆：「你的想像力真丰富啊，想想就很可怕，那种事情。」 「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吧。万一里面在搞什么强制，我们有责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违背公民个人意愿，无论如何都是有错的呀。」 队员往里看了一眼，着急说。 房间里的泰勒听见他们说的话，忍不住对李青山笑着说：「他们居然担心我会强制你，这真好笑。我才不会那么干呢。」 李青山试着挣扎了一下手腕，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泰勒松开手，直起身来笑道：「找你玩玩而已，总不能不陪我玩儿吧。」 此时，门外终于商量好了的安兰德和队员推开门沖了进来。 泰勒用一种站在高山上俯瞰他们的目光，微笑着说：「要是真有什么人需要等你们救，恐怕已经死了。」 队员有心想反驳，但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李青山正在揉微微发红的手腕，愣住了，心里一团乱麻，各种稀奇古怪的狗血段落满天飞。 他就忘了说话了。 安兰德看了一眼李青山，感觉自己胸中瞬间充盈了一股被称之为正义的勇气和怒气，瞪着泰勒说：「总之违背个人意愿是错误的。」 「我可没做什么。」 泰勒无所谓说。 「你说。他刚才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安兰德被他这种态度刺激得怒气上头，转头向李青山询问。 李青山愣了一下，垂着眼避开他的目光说：「没有，他没有做什么。」 「你不要怕，我就在这里，我可以给你做主，只要他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我就有权把他关起来，让他远离你。只要你说出来。」 安兰德鼓励似的逼迫李青山说。 李青山缓缓摇了摇头，回答他：「什么也没有。」 这确实是实话。 只不过安兰德不相信罢了。 「我只相信眼见为实，我亲眼看见了，怎么可能没有？你不说也没关系，这里是有监控的，我调一下监控就知道了。」 安兰德怒气沖沖转过身去，真的跑到监控室去调监控了。 队员愣了一下，不能一个人待在病房里面，就跟着跑了出去。 病房里面再次只剩下了李青山。 只不过病床上躺着泰拳，李青山身边站着泰勒。 「这里又只剩下我们了。」 泰勒按着李青山的肩膀说。 第12页 这里只剩下我了。 李青山在心里说。 泰勒笑了笑，隔着椅子，把他抱在怀里，下巴压在他的头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猜，他们能在监控看见什么？」 「大约就像现在这样吧。」 李青山回答。 「哎呀呀，那可就不好办了。」 泰勒忍不住笑道。 「有什么不好办的？」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 那个位置要看身后的人是有一点麻烦的，所以李青山只是瞥了一眼，并不一定要看见他，只是这么个行动，表示一下自己的意思。 但泰勒往前挪了一点，歪着头看他，务必让他看见自己，就算只是瞟一眼也好。 看见自己总比看见讨厌的人好。 所以看见自己总是会很高兴的。 能被自己看见更高兴。 不是只能在镜子里被看见的影子。 难道这不值得高兴吗？ 难道这不应该高兴吗？ 「他们会看见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亲近，这不太好。不过没关系。我们做什么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活一天就要待在你身边一天。」 泰勒摸摸李青山的脸。 他转了个方向，蹲在李青山面前，看着李青山问：「你会爱我吧？」 「自爱不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品格吗？」 李青山笑了笑回答。 「你会永远爱我吧？」 泰勒红着眼睛问。 「对呀。」 李青山笑了笑，眼圈也渐渐发红。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吧？」 泰勒问。 「对。」 李青山回答。 泰勒伸手摸了摸李青山嘴角的淤痕，那是前几天李青山和泰拳打架的时候，留下来的一点印记。 其实不重，所以现在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不妨碍自己最清楚自己。 泰勒就算是没有参与那场打架，也能清清楚楚知道伤口在哪，闭着眼睛也知道。 「我突然好想亲你。」 泰勒看着李青山，说。 「你知道那很离谱。」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 「我知道，只是那么一说罢了。」 泰勒缓缓把手收回去，笑了笑垂下眼，回答。 「我想抱你。」 泰勒抬起头来说。 「好啊。」 李青山说。 泰勒抱住李青山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活着，这就很好了。其他事情都不要管。其他人怎么样也无所谓。」 「好。」 李青山回答。 第7章 赶到监控室门口的安兰德被队员拉住。 「有什么事吗？我还赶着要进去找监控呢。」 安兰德语气不善说。 「你都当面问了，还有什么要看监控的必要呢？」 队员问。 「当面问只是口供，看了监控才是证据，难道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安兰德皱着眉头问。 「我知道，但是你怎么不仔细想一想，这种事情肯定难以启齿，你当面问能问出什么来？你又不是一对一的问。别人怎么能告诉你？」 队员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 安兰德问。 「我说，这种事情，你怎么今天就突然煳涂了呢？你不能当着嫌疑人问被害者，你是不是被伤害了。 你想啊，你那么问，你让别人怎么说？ 别人要是给你肯定回答，你一走，别人肯定还会被追究，受害更狠，你又能怎么办？ 你能一直守着吗？你能突然出现吗？你能完全解决吗？如果不能解决，你就不能那么做。 你总不能只想自己，不想别人。 你不考虑别人，就不能要求别人考虑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受害的人又不是你。你要是总这样情绪上头，办不成事是正常情况。」 队员摇了摇头嘆着气回答。 「那又不影响我看监控，我看监控的时候他两个都不在，这不会影响到他们的。」 安兰德说。 「可是你看了监控，不还是要回去找他们吗？那你还不如不看。」 队员说。 「我一定要看。我已经在他们面前说了要看，转头不看，他们问起来，岂不是我出尔反尔吗？我还有什么信誉？别人怎么会相信我？」 安兰德摇了摇头。 「好吧。我跟你一起看。」 队员犹豫了一下说。 「你放心好了，要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去给他们道歉。我不会一定要把他们怎么样的。我又不是有很多空闲时间可以和他们慢慢耗。」 安兰德说。 队员点了点头。 二人进入监控室查看监控。 监控中，泰勒抱着李青山，瞟了监控摄像头一眼，就像是通过摄像头和他们对视，知道他们在这里看着一样，目光中甚至有些挑衅。 安兰德愣住了。 「你看。这能算什么都没有吗？」 回过神来，安兰德对队员说。 「可是抱一抱也不算什么吧。你总不能不许别人拥抱。这能违背什么？他们在自我介绍之后已经算认识了吧。更何况，旁边有个泰拳。」 队员说。 「你怎么总跟他们说话？你不提我差点忘了。泰拳还在病床上躺着。怎么他们两个的关系就那么好？真奇怪。」 第13页 安兰德摇摇头。 「或许就是因为有泰拳在中间，他们两个的关系才会这样好啊。见到一个陌生人，和见到自己兄弟的朋友，还是有区别的吧？」 队员问。 「你要拿这个问我，就是问错人了。我是生育工厂出来的。工作就要还债。从出生到死都是基金会的人，甚至是财产。」 不知道什么兄弟，什么朋友的。 安兰德摇了摇头。 「那或许就是因为你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才会误会。或许他们挺正常的。」 队员想了想说。 「我可不觉得他们正常。更何况他们究竟哪里正常？」 安兰德摇头。 「正常的情况有很多种，总不能因为你没见过就等于不正常吧。也许他们就是感情太好。感情好到一定程度，表现出来都差不多。」 队员说。 「第一次见面就感情好到这个程度，是吗？」 安兰德问。 「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更何况，他们也不见得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在你面前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有些人不就是这样喜欢礼貌吗？」 队员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还是不相信。」 安兰德想了想，摇头说。 「你相不相信他们都是这样，难道还能做什么？」 队员笑了笑。 「李青山已经说了要加入基金会，我也确实打算把他吸纳进基金会。进了基金会，我就是他前辈。说不准还是上级。他能不听我的？」 安兰德问。 「他又不是不可以辞职。基金会从来没说进来的人不可以走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把他们两个逼急了，说不定受伤的是你。」 队员摇了摇头。 「他当然可以辞职，但我相信他是不会辞职的，因为他很在乎泰拳。泰拳可是和他一起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倒下去的。能不在乎吗？」 安兰德问。 「这倒也是。不过这不能成为你欺压下属的理由。」 队员点头。 「什么叫欺压下属？我还没干什么呢。」 安兰德抗议说。 「现在没干什么，又不代表以后不干。」 队员摊开手。 「我以后也不会干那种事的，我最多只是多关注他们一下罢了。偶尔想办法把他们拆开，问一问具体的情况。这也过分吗？」 安兰德问。 「这当然不过分，但真到了那时候，你能不能像你说的一样做，可就不一定了。」 队员笑着回答。 「你盼我点好吧你。」 安兰德摇了摇头，用手指头戳他的脑门。 队员嘿嘿笑了一下。 之后他们在监控室把之前的监控调取出来。 他们看见了他们在病房外面的时候，病房里发生的事情。 刚好监控摄像头也被泰勒挡住。 监控摄像头确实录下了病房里发生的事，但是录下的情况只有泰勒的后背，李青山依旧被泰勒挡住。 监控里最多能看见李青山对泰勒说了话，眨了眼睛，动了手。 再也没有别的了。 表情是看不见的。 之所以能看见眨眼，还是因为泰勒没有完全挡住，从他身边的缝隙勉强能看见李青山罢了。 「这能看出什么？」 队员问。 「这不是清清楚楚吗？他们两个在病房里面果然有些事情，不然有什么必要挡镜头呢？」 安兰德说。 「可是，镜头也不一定是故意挡的。不小心或者那个位置恰好可以挡到，也不是不可能啊。」 队员说。 「话是这么说。但李青山可能不知道病房里面有摄像头，泰勒是一定知道的。我才不相信他全然懵懂。」 安兰德摇了摇头。 「现在监控也看了，你想怎么办呢？」 队员问。 「看了监控就要採取下一步行动。我要拆开他们两个问一问情况。」 安兰德说。 没多久，李青山就收到基金会的消息，说是有事想要问他，让他到基金会的小房间里单独谈谈。 他见到了房间里等待他的基金会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的名字是桂圆，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在病房里的时候，我跟在队长安兰德的后面。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桂圆请李青山坐下，对他微笑着说。 态度十分友好，语气十分客气，完全挑不出一丝错来。 李青山坐在了他对面。 二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看起来就是一次普通的谈话。 但是李青山知道，如果真的是普通的谈话，是不必特意到基金会来的。 这次谈话只是看起来普通罢了。 说不定他们在怀疑什么。 「我记得你。」 李青山对桂圆点了点头，含一点淡薄的，如冰片般的笑容说。 礼貌是礼貌了。 热情是没有的。 桂圆笑了一下，也不介意，给他倒了一杯水，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对他说：「突然把你叫过来，是有一些事想仔细问问。」 「什么事？」 李青山不看那个杯子，看着他问。 「先喝水吧，喝点水润润喉咙，你赶过来，这么远的路，没有休息，之前还一直照顾病人，应该也有些口渴了吧。」 第14页 桂圆微笑着说。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直入正题。 李青山感觉他在拖延时间。 他确实在拖延时间。 因为与此同时，安兰德找到了泰勒。 同样是以基金会有事找他询问的理由。 泰勒也来到了基金会，并且被安排到了另外一个小房间，在那房间等待他的，是安兰德。 「找我有什么事？」 泰勒问。 「我查过监控了，你不是从医院外来的，你是突然出现在医院，并且直接进入了医院的病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安兰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对他微笑。 「有什么可奇怪的？」 泰勒问。 他看起来十分放松，就好像这里不是即将要审讯他的房间，而是一个有求于他的人请他上门做客，特意给他布置的休息室。 安兰德隐约因为对方好像不太尊重自己，又好像不太把自己要说的事情放在心上，有些生气，但压制住了。 他冷笑着说：「你说你是推开门进了医院。可你推开的是什么门？你没有打电话，没有收消息，没有问护士，怎么知道哪间病房有谁？」 「你什么意思？」 泰勒问。 他看起来还是之前那个样子，懒懒散散的，又有一点莫名的矜持的傲慢。 他好像笃定安兰德不能伤他分毫，又好像安兰德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因此他半点也不慌张。 安兰德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嫉妒，但又觉得自己奇怪，就迅速压了下去。 第8章 安兰德要把自己心中的那一丝突然冒起来的嫉妒情绪压下去，就像是在山洞里熄灭一根湿火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雁过留痕，那根湿火柴的火光虽然熄灭了，火柴却还留在山洞里。 痕迹就这么留了下来。 他自己却还以为不过如此，并没有一点放在心上。 「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妖怪。」 安兰德放出了自己的大招。 他坐在宽大厚重的象徵主人的椅子上，这把椅子是黑色的，平时或者说从前，他审讯他怀疑的对象，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目的。 他觉得这把椅子是他胜利的象徵，他坐在这里，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但是今天他的额头上渗出一点冷汗。 他看着对面的泰勒，突然觉得往日里为自己提供帮助的椅子，成了别人的东西，变成枷锁，变成铁链，变成铅球，把他锁在这里，困住。 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的桌上。 这是一张办公桌，他坐的位置，后背靠墙，面前靠桌，可以说很是安稳，不会轻易被人前后夹击，只会被从左右攻击。 但他现在左右没有人，他觉得这里空荡荡的，风一吹，就隐约有鬼哭的声音，令人心惊胆颤，还有点发凉。 他从前可没这种感觉。 安兰德努力让自己表情上，不露出一丝破绽，紧盯着对面的泰勒，试图给对方施加压力，让对方开口，就溃不成军说出真相。 但是泰勒轻描淡写抬一抬眼，看向他。 他勐然感觉心惊肉跳，就像是在草原上突然被兇勐的猎食者目不转睛盯住，即将被当成猎物捕杀，分明四面没有障碍，却逃不脱。 一种绝望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哪怕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但事情，往往不会轻易以人类渺小的意志为转移。 他几乎要打一个哆嗦，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只是在额头上冒出了一点细小的微不可察的汗珠。 泰勒瞥了他一眼，就看出他十分紧张的精神状况和充满防备的身体状况，含笑道：「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安兰德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泰勒更觉得好笑，笑道：「如果我是妖怪，你控制不住我，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逃跑。你对自己的生命安全那么不重视吗？ 如果我不是妖怪，你这话就是污衊，就是诈供，就是违反规定。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或者你平时就是这样对待应该受保护的公民？ 那你可真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又或者你的脑子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我是一个妖怪，而且是一个非常弱小无助的妖怪。 只要你戳穿了我的身份，我就会惊慌失措，意图逃跑，像一只实验室里避免被宰割的小白鼠，可以轻易被你们抓住，只能向你们求饶。 那你的想像力未免太匮乏了一点。 为了避免你觉得我说得不够清楚，我来引导你吧。 什么样的妖怪会光明正大出现在基金会的人面前？ 什么样的妖怪即使被发现了也不逃跑？」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循循善诱。 「难道你是，从远古而来的妖王？」 安兰德缓缓瞪大了眼睛，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几乎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他一想到自己是基金会的人，就强行撑着身体，不让自己从椅子上滑熘下去，避免丢了基金会的脸，让妖怪看不起基金会。 事实上，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气。 他就像是一个即将停止流动的沙漏，小部分的力气仍然如细沙一般，不容置疑地从恐惧的小洞中缓缓流淌而去，远离了他。 第15页 李青山虽然坐在另外一个房间里，但是能通过泰勒的身体，感知到安兰德所在的那个房间的情况，听见安兰德说的话，心中感慨： 哇，你的想像力真丰富。 系统在此时提醒说：「如果有很多人都相信，马甲营造的虚假信息，假的就会变成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很多人都相信这个马甲是妖王，他就会拥有一个妖王应有的一切，是吗？」 李青山确认，问。 「是的。相信的人越多，他所能得到的东西越多，这个事实就越稳固。相信的人越少，他能得到的东西就越少，事情就越倾向于谎言。」 系统回答。 「听起来真是很有意思，既然如此，我一定要这么做了。」 李青山缓缓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坐在李青山对面的桂圆有些疑惑，问。 「想起我做过的一个有趣的梦，所以一下子就笑起来了。」 李青山微笑着回答。 他现在十分有耐心，像一个等待猎物掉进陷阱的猎人。 桂圆迷茫，问：「是什么梦？能不能告诉我？」 「当然可以。」 李青山笑着回答。 「我梦见，在一个荒凉的地方，没有人烟，植被稀少，动物却很多。 我走在路上，见到一只小金乌。 金乌的翅膀受了伤，我把小金乌从地上捧起来，带回了家，我住在一个山洞里，照料那只小金乌，采草药，赶野兽，餵食餵水。 小金乌的伤渐渐好起来了，我带着小金乌离开山洞，到了一片空地上，小金乌飞了起来。 之后，小金乌的伤完全好了，小金乌飞走了，我回到了山洞，住了一段时间，觉得无聊，从洞中搬走，在空地上建起了一个小房子。 一个穿着黑金古袍的年轻男子到了门口，对我说，他就是我曾经救过的小金乌，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问我想要什么。 梦到这里，我就醒了过来。 如果要我现在回答那个问题，我想要回家去。」 李青山缓缓说。 他说起故事来像是山间的清泉，引人入胜，颇为悦耳。 故事说完了，桂圆还沉浸在故事之中，有些无法自拔的模样。 李青山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慌张，笑着找补说：「不好意思啊。我听入迷了，确实挺有趣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还有更有趣的。」 「什么？」 桂圆问。 「梦里那个变成人的年轻男子，居然和泰勒长相有些相似。是不是很有趣？」 李青山笑着问。 桂圆点了点头，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说：「是很有趣。」 话音刚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勐然站起身，瞪大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颤抖，露出一点同样十分慌张的牙齿。 「你说什么？」 桂圆声音几乎有些破，仿佛惨叫一般问。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问。 「能不能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桂圆用恳求的语调，绕着桌子，走到李青山身边，弯着腰问。 「我刚才说的话可多了。要再说一遍，是不是有些费时间啊？你想听什么？」 李青山弯着眼睛问。 「你说你梦里的那个人，长相和泰勒有些相似？」 桂圆瞪着眼睛十分慌张，干脆蹲在李青山身边，问。 「是啊，清清楚楚记得呢。」 李青山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笑着回答。 「我，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桂圆结结巴巴，站起身来对李青山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桂圆如蒙大赦，踉踉跄跄扑向门口，扶了一下墙才站稳，疯狂扭动门把手，把门打开沖了出去，出去之后还不忘把门重新关上。 关门的声音还轻轻的。 真是难以想像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复杂到什么地步。 李青山在房间里闭上了眼睛。 桂圆冲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又敲了敲门，这下子听见里面有脚步声，忍不住双手交握在房间门口来回走动。 门在他面前打开了。 他一下子转过身来冲到门口，又担心自己在门口，会被待在房间里面的泰勒发现，怀疑自己意图不轨或者别的什么，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他恨不得把自己贴在墙上，变成一张纸一样，躲起来。 但现实毕竟不像是动画片那样。 他只能紧贴在墙上，没办法变成一张纸。 他很确定自己在墙这边看不见房间里的泰勒，但是他不能确定房间里的泰勒，是不是真的看不见站在墙边的他。 他感觉自己脑中一团乱麻。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安兰德缓缓把门关上。 他看向在面前紧贴着墙的桂圆，问：「问出什么来了吗？」 桂圆还处在惊慌失措和情绪复杂之中，缓缓摇了摇头。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安兰德问。 「我问出来一点东西，但是我不确定是真的，我也不敢不相信，所以我特意来找你。想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希望你能决断。」 第16页 桂圆说。 「那你问出什么了？」 安兰德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可能听见什么令人窒息的消息，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心脏，打起十分的注意力，屏气凝神问。 他尽力避免自己摔跤。 第9章 「李青山说，他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只金乌，金乌得了他的救命之恩，要报答他，那只金乌，和泰勒长相有些相似。」 桂圆回答。 安兰德纵然有所心理准备，也免不得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双腿发软，脚底打滑，感觉鞋底像抹了油一样。 桂圆不过是眨了眨眼睛，就看见眼前的安兰德像是一条果冻一样，顺着墙根就滑到了地面上，眼看就坐下去了。 桂圆愣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去，要把他搀扶起来，但又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对他说：「会不会里面那个泰勒就是那只金乌啊？」 安兰德瞪大眼睛，浑身上下的力气更加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仿佛一汪死水，此刻正一点一点被人抽干，他蹬了两下腿，都没站起来。 桂圆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差点被他带到地上。 安兰德干脆坐在地上，对桂圆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松开，自己要先在地上坐一会儿，休息一下，缓过神来，之后再想办法。 桂圆就缓缓松开了手。 安兰德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刚才被抓的地方，皱着眉头说：「你这小子力气还蛮大的。」 桂圆嘿嘿笑了两下。 好一会儿之后，安兰德身体恢復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靠墙站着，面对桂圆，皱着眉头说：「把情况仔细再说一遍。」 桂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听完之后，安兰德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既然这个梦里的细节有这么多，非要问一问，不然就白费了这样的信息。」 「什么意思？」 桂圆问。 「如果泰勒真的是那只金乌，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梦。这个梦要么是泰勒让李青山做的，要么是李青山因为泰勒靠近而意外回忆起来的。」 安兰德理了理衣服，抬起头说。 「我觉得前一种比较可能。 众所周知，轮迴的鬼魂到了地府是要喝孟婆汤的，喝了孟婆汤就忘却了前程，没有轻易想起前世记忆的道理。 既然许多年前没有想起来，也不可能现在突然想起来。 那就极有可能是外力点拨。 他身边最大的外力，不就是泰勒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吗？你觉得呢？」 桂圆眨巴眨巴眼睛，考虑了一番，问。 「我也比较倾向第一种可能。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泰勒突然出现在李青山身边就很正常。 他是为了报恩来，但又不愿意恩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特意暗中提醒，又怕自己点过了，才这么小心翼翼。 但也不能因此忽略第二种可能。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说不定泰勒反而是因为李青山意外想起了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被记起来了，见面的时候可能被认出来了，才来的。 回头我们仔细问问他吧。」 安兰德说。 「可是发现妖王这种大事，我们是需要上报的吧？谁写报告？写多少字？发给谁？怎么安排他？」 桂圆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问。 安兰德想起那些报告就头疼，皱着眉头说：「我写一万字，你写一万字。只能多不能少。你写完了交给我。我写完了，继续上交。」 桂圆想到自己平白给自己揽了一桩差事，最近的空闲时间可能又要被工作消磨掉，垂头丧气，点了点头。 安兰德犹豫着想要去开门，又不知道进去之后自己应该怎么问，就在门口走来走去。 桂圆抬起头，看见安兰德在面前走来走去，觉得眼花缭乱，捂了一下脸，又蒙住眼睛，声音闷闷的说：「不要再走了，好令人头疼。」 「你头疼？我比你还头疼。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我的上司还有上司。这件事情可大了。往上一报还不知道要写多少报告。」 安兰德看了他一眼，走过去，走过来，嘆气说。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们可以现在就用最简单的语言打电话上报。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处理。 要是有什么事儿，也是按规定行事。怪不到我们头上。不能非要我们丢帽子。」 桂圆提议说。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你的提议很好。但是你考虑过没有？上司怎么可能负责？他们都是不粘锅。有问题的都是咱们的。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绝对不可能给咱们兜底。他们恨不得把咱们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你可别指望他们了。 不然新闻里哪有那么多实习生出事？都是人情世故。」 安兰德摇了摇头。 「总归按照规定咱们问过了，真要是出事儿，他们不能从规定上怪咱们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桂圆也开始着急，跟着走来走去说。 他们的两条影子在地上拖来拖去，像是两个非常黑的拖把，把本来就光可鑑人的地板，拖得更干净了，地面几乎要闪闪发亮。 安兰德想了想，点头说：「好吧，现在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希望不会出事。」 第17页 桂圆连连点头：「希望不会出事。」 安兰德准备走，走到一半又转回来对他说：「我去打电话上报情况，你把房间里的两个人安抚或者打发了。之后我再找你。」 桂圆露出惊恐的表情：「啊？安抚和打发可是两个方向。我究竟应该往哪边走？」 「这就看你的随机应变能力了。你要是做得好，或许还可以升官加薪呢。」 安兰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说。 桂圆哭丧着脸，苦笑着说：「有钱是好事，但是要享福也要有那条命才行啊。只怕我办完了事，人就没了。之后再多的好处有什么用？」 「总之这件事是你的了，我走了。」 安兰德点了点头，挥挥手，迅速离开。 桂圆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对着地面缓缓笑了一下，试图找出一个非常温和礼貌又正常的笑容，但是没有找到。 他捂住自己哭丧着的脸，靠着墙缓缓蹲了下去。 幸好这里的墙上也贴了瓷砖，十分光滑干净。 不然他这么往下蹲，后背的衣服早就脏得不成样子了。 他要烦心的事情就会又多一件。 深深嘆了一口气之后，桂圆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对着地板砖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笑容很正常了，缓缓推开门，进入了房间。 他感觉自己推开的不是门，而是动物园老虎的笼子。 他也不是往房间走，他是往蟒蛇的血盆大口里钻。 什么叫上天无路啊？ 什么叫入地无门啊？ 什么叫自投罗网啊？ 他觉得自己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他想起来的词。 泰勒正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看起来有一点无聊，但是没有生气的样子。 即使眼前看见的泰勒很温和，桂圆也感觉，自己像是面对吃饱了晒太阳的狮子，虽然看起来懒洋洋的，但真要是动起来，他绝对扛不住。 他的腿和手都有一点哆嗦了。 他本来还想继续往前走，走到房间里面，和泰勒的距离更近一点的时候，才说话的。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做不到。 他就哆嗦着腿站在了距离房间门口不到一步远的地方，连房间门也没有关，这样比较方便他逃跑。 他很确定这一点，因为他曾经挨打的时候就很注意房间门是不是开着，如果开着挨打的时候，可以很快从门缝跑出，避免被抓被堵。 他有经验。 想起来这真是一个悲催的事。 泰勒早就察觉到他要进来，一直等着他开口，但是就是没等到他说话，因此转过头来看他，发现他一副战战兢兢被吓坏了的样子。 泰勒感到疑惑。 我干什么了吗？我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干吗？你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在害怕什么？你怎么那么害怕啊？ 泰勒没转过来的时候，桂圆都吓得不得了。 泰勒转过来看他，桂圆更是几乎要跪下去。 他感觉自己的牙齿一直在打颤。 泰勒眨了眨眼睛。 桂圆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自己的笑容，用一种很快但不失礼貌的速度说：「我是来通知您的。您可以离开这儿了。」 他说完话恨不得立刻扇自己巴掌。 什么叫通知？ 老师对学生叫通知。校长对老师叫通知。家长对孩子叫通知。 他怎么敢对妖王说什么通知的话？ 他是真不怕自己被一口撕碎吗？ 他从前可没发现自己的胆子这么大。 泰勒站起身来。 桂圆立刻打了个哆嗦。 「你感冒了吗？」 泰勒秉持着礼貌，关心了他一下。 桂圆连忙摇头，微笑着说：「没有没有，谢谢关心。我只是觉得，今天这边吹过来的风好像突然有点冷。马上就好了。没事的。」 他是真怕泰勒不走，而留下来继续关心他。 那他就不止冷成这样了。 泰勒看出来了，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先走了。你们队长回来，你替我告诉他，我去找李青山了。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去他那找我。」 桂圆点了点头。 泰勒走了出去。 桂圆勐然松了一口气。 第10章 桂圆踉踉跄跄扶着桌子，一下子坐在了安兰德坐过的椅子上。 刚刚坐下，他就像是被烫了一样跳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了，李青山还在房间等他。 等会儿，泰勒出去找李青山没有找到，李青山又在房间等他，他岂不是，造成他们一时间见不到的罪魁祸首？ 就他之前看见泰勒对李青山依依不捨的那个样子，他很难相信，如果自己让泰勒暂时见不到李青山，自己可能在泰勒面前安然无恙。 桂圆勐然打了个哆嗦，龙捲风一般沖了出去，冲到了李青山所在的房间，扶着门喘着粗气，对李青山说：「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 桂圆感觉自己完成了任务，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整个人就瘫软下去。 他跑过来，实在是跑累了。 但是还没等他把一口气喘匀了，他就眼看着房间的门打开了。 刚才进来的是他，这次进来的是泰勒。 他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泰勒看见了他，对他笑了一下。 第18页 桂圆立刻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哆嗦了一下，恨不得钻到沙发的缝隙里去躲起来，但是这里没有合适的沙发缝隙可以给他躲。 因此，他最容易躲下去的地方是他面前的那张办公桌的空隙。 办公桌的空隙是用来放椅子的，他的椅子在他后面，所以他如果真的要躲进去也不是不可以，至少那个空是完全可以容纳他的。 但是他又不是很敢那么干。 因为如果他那么干了，显得他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很害怕的样子，虽然他是真的害怕，但他毕竟还记得自己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 他再怎么害怕，也不能那么直接表现出来，那和他在入职前的培训有冲突。 他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缓缓笑了一下，咧开嘴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哭。 泰勒挑了挑眉，没有再去看他，而是转过眼，看着李青山，大步走了过去，走到李青山身边，问：「我们现在回家还是去医院？」 「回医院去吧。」 李青山说。 「好。」 泰勒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腕就要把他带出去。 桂圆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 他没有通知泰勒，李青山的位置，泰勒怎么知道李青山在这？ 难道他们打过电话发过消息？ 可是他赶来的时候，李青山的手里可没有电话。 难道打完电话立刻就收起来？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也有一点奇怪。 此时，安兰德正在通过电话给上级打报告。 「发现了妖王？」 上级感到离谱。 「是的。」 安兰德回答。 「你以为妖王是大街上的白菜吗？随便就可以捡一颗来。你测试过了吗？你就说是。你要是没有证据，只凭一张嘴说，那可是不行的。」 上级宁可摇了摇头说。 「可是应该怎么测试呢？现在基金会里并没有可以精准测试出妖王身份的仪器吧？」 安兰德问。 「这就是你要处理的事了。」 宁可淡淡说。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有一个人夜间遇到了九尾狐，九尾狐袭击了在场的人，但是他没有受到伤。说不定是妖王庇护他。」 安兰德说。 「这不能说明什么。」 宁可回答。 安兰德陷入沉默。 「你好自为之。」 宁可说。 电话挂断了。 桂圆找了安兰德，说了自己打发人的事。 「你的事情办得不错。报告的事情先不要写了。李青山不是说想要加入基金会吗？那件事交给你安排吧。」 安兰德说。 桂圆点了点头。 李青山和泰勒到了医院，看过了昏迷不醒的泰拳。 「他如果一直都要待在医院，我们肯定是要一直都要付钱的。就算你能加入基金会，只怕工资也不够医药费。」 泰勒说。 「你说的对。」 李青山点了点头。 他坐在泰拳的病床边，拉着泰拳的手贴了一下脸颊，对泰拳轻声说：「再见。」 马甲下线。 医院放在病床边的仪器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像是有锣鼓贴在耳边重重敲了下去。 李青山把泰拳的手放进了被子。 医生和护士听见声音迅速从门外跑了进来。 他们仔细检查并且抢救之后，确认泰拳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徵。 医生站在病床边，双手放在身前，低着头，满脸平静，带着一点哀痛，语气更加平静，对李青山说：「我们尽力了。」 「他已经死了？」 李青山看向医生确认问。 「节哀。」 医生点了点头，肯定回答。 李青山缓缓点了点头。 之后医院开了死亡证明。 泰勒和李青山看着尸体变成了骨灰。 「好不容易得到的身体就这样变成骨灰，真是可惜。」 李青山看着装在盒子里的骨灰，待在家里说。 「没关系，你还有我。」 泰勒抱着他说。 「你和他长得不一样。就像是两张卡，失去一张，留着一张，还是少了一张。」 李青山摇了摇头。 「除非你现在就能同时控制三具身体，否则，你只能拥有另外一具身体，而不是两个。你只能有一个我，而不是两个。你清楚的。」 泰勒笑了笑，捧着李青山的脸，叫他看着自己，望着他的眼睛，像是一颗黑曜石滚进了深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不知什么时候粉碎。 「你清楚的，你比我清楚，你应该一直都清楚这件事。如果不清楚，继续完成任务，只不过是饮鸩止渴，我不想你后悔。」 泰勒看着他，十分认真说。 李青山看着泰勒，摸摸他的脸，缓缓收回手，笑道：「我很清楚。」 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骨灰盒上，对泰勒说：「我只是稍微有一点可惜，就像是在游戏里不得不丢掉一颗背包放不下的亮晶晶的宝石。」 「你明白就好。」 泰勒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上，轻轻笑了笑，说。 「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骨灰呢？说不定以后还有很多的骨灰要处理。如果随便丢掉，可能违法。如果要找地方放，又费钱。」 第19页 李青山说。 「这个好办。找个花盆，骨灰倒进去，种子丢进去，别人问起来就说是要种一朵花，又省钱又省事，而且不像盒子，会把人吓到。」 泰勒抬起头来，笑道。 「我哪来的花盆？」 李青山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问。 「找系统兑换一个就是。」 泰勒笑得前仰后合回答。 「你提起系统，或许系统有办法。」 李青山点了点头。 「我可以提供回收服务。马甲尸体回收，骨灰回收，骨灰盒也回收，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可以回收。」 系统说。 「那这个盒子还有骨灰，都给你回收吧。」 李青山说。 系统开始回收。 桌子上的盒子一下子消失了。 系统回收完毕。 「看来不需要在这方面花什么钱了。」 李青山说。 「这样很好。」 泰勒抱住他说。 「时间不早了，今天先休息吧。」 李青山把泰勒推了一下，说。 「就在沙发上睡吧。我和你一起睡。我不想去床上。我总觉得床一定会塌。」 泰勒揪揪李青山的衣服，摇摇晃晃，撒娇说。 「那今天晚上就在沙发上休息吧。」 李青山摸摸他的头，说。 「好。」 泰勒眯着眼睛笑。 夜间休息的时候，二人忽然听见了尖叫声，便醒了过来。 「声音怎么男女老少的？」 李青山靠在泰勒怀里，刚刚醒过来，还有些迷茫，眯着眼睛，勉强保持着清醒，问。 泰勒捂着他的耳朵，听了一下，回答说：「尖叫的不止一个人。一群人都在叫。」 「发生什么事了？」 李青山闭着眼睛，一边和困意抗争，一边迷迷煳煳问。 「听他们说，是有飞头蛮？」 泰勒有些不确定。 「这样吵闹也睡不着。我们先开窗看看。」 李青山睁开眼，站起身来说。 「好。」 泰勒点了点头。 二人开了窗往外一看，半空中竟然有一条十米多长的棕红色蛇身，在云层中游走，那蛇身上，有一颗长头髮的女人头，青面獠牙。 一个小孩正在那个女人头的嘴里。 周围的楼房都亮起了灯，窗户里有人探出头来看。 地面上灯火通明，有数不清的人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天空，惊慌失措，一个劲乱叫。 有人想要逃跑，但是怎么也跑不出去。 因为没跑多远，就像鬼打墙一样又跑回原地了。 基金会的人也在里面。 李青山和泰勒对基金会的人打了个招唿。 「飞头蛮是妖怪，见了妖王，肯定嚣张不起来吧？不如我们请他帮忙。」 桂圆带着一种病急乱投医的语气对身边的人说。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可从没说过自己是妖王。他最多承认自己是个有点能力的妖怪。说不定他打不过上面的呢。」 安兰德说。 「除了希望他是妖王，替我们解决问题，难道还有别的路吗？我们打不过这个妖怪。四面八方又被结界罩住，请不来援兵。」 桂圆双手握拳十分焦急说。 第11章 「现在确实是走投无路了。那就请他们试试看吧。他们要是能成，我们就有证据向上级证明。他们要是不成，我们也省些心思。」 安兰德皱着眉头，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个和李青山一起吃过烧烤的人，发现了窗口的李青山，大喜过望说：「我们有救了。」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有些人脸上还挂着泪。 「什么有救了，难道你是吓傻了，在说胡话？」 莫小妹问。 「我没有说胡话，看见那上面的人没有？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梦见九尾狐妖怪拦路吗？我现在想起来了。那不是做梦，那是真的。 我之前也遇上过妖怪，但是我没有死，全是因为那上面那个人救了我，当时遇上妖怪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好多人，都被他救了。 上次他能救我，这次也肯定能救。 我们都有救了。 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我可不是在说假话。 你看我胳膊上的伤还在呢。 这就是上次遇上妖怪留的。 对了。 基金会在那儿。 你们不相信，可以问基金会的人，基金会的人处理过上次那个妖怪的事情。他们肯定记得比我清楚。」 莫大强说。 他只说上面的人救了他，却没说究竟是上面哪个人。 因此他身边的底下人，只能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勉强能够看见他看的那个窗户，能看见窗户里有两个人。 却不能确定，这两个人之中的哪一个才是莫大强说的那一个。 众人看向基金会的人，发现基金会的人也在试图联繫李青山和泰勒。 他们就相信了莫大强说的话，认为李青山或泰勒肯定有办法救他们。 他们一下子镇定了下来，场面安静许多。 系统提醒李青山说：「相信马甲有能力的人变多了。马甲的能力变强了。这个时候如果出去解决问题，马甲的能力会更强。 第20页 马甲变强以后，本体的力量也会增强，到时候你就可以拥有很多具身体了，机不可失啊。」 「现在去吧。」 李青山对泰勒说。 泰勒点了点头。 他直接从窗台翻了出去。 底下的人都惊呆了，还以为他会掉下来，捂住了眼睛，不敢看他被摔成烂泥的样子。 但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变成了一只金乌，展翅一飞，便上了天空，喉咙里吐出一口火来，飞头蛮惊慌失措，丢下小孩就跑。 小孩看愣了，一边在半空中拍手，一边破涕为笑，缓缓下落。 泰勒在半空中把小孩的衣服揪住，之后把小孩放在地上，小孩坐在地上，还仰着头，呆呆看着他。 飞头蛮感觉泰勒没有追上来，害怕的心淡了，胆子又大了，喉咙里尖叫一声，又沖了回来，非常生气，还想再把那个小孩抓起来。 泰勒原地变成金乌，展翅一飞扑了过去，一口叼住飞头蛮，就像是吞一条菜花蛇一样，把飞头蛮整个吃掉，只吐出一颗女人头来。 女人头在原地滴熘熘乱滚，不停发出尖叫声，声音尖锐，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捂着耳朵，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泰勒变回人形，看着那颗头。 女人头突然停止了尖叫，紧紧闭着嘴巴，眼珠左右乱看，脸色渐渐苍白，缓缓向远处滚动，突出一个心慌意乱和惊恐状态。 泰勒使用了作为一只妖的威压。 女人头惨叫一声，瑟瑟发抖，眼中流出泪来，再也不敢动了。 基金会众人最先反应过来，极为高兴，冲上去就把女人头用钢叉叉住，丢进一个大口袋里面，把口袋封住，还套了一根绳子。 安兰德走到泰勒面前，对他表示感谢。 泰勒说：「不用客气。」 李青山对泰勒挥了挥手，泰勒飞上去，把李青山接了下来，李青山站在泰勒身边，对安兰德问：「之后这些人的记忆都会被清理掉吧？」 「是。」 安兰德点了点头。 「那我能问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入职基金会吗？」 李青山问。 「当然可以，你明天就可以到基金会来，签入职合同，就算是正式入职了。之后，按照规定，你要进行一些基本的培训。你确定？」 安兰德点了点头。 「我确定。」 李青山点头。 「那就没有什么了。」 安兰德说。 「我要和他一起。我不加入基金会，我也不进行培训，但是我要待在他身边。」 泰勒说。 「这不合规矩。」 安兰德愣了一下，想起刚才泰勒的攻击性和危险性，下意识拒绝。 泰勒缓缓挂起一个微笑，看着他问：「从来没有听说过员工入职，公司就不允许家属探视的，你这是入职还是入监？」 「可是基金会异常管理部门和普通部门不一样。」 安兰德说。 「或许你刚才什么也没看见。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也是异常的一部分？」 泰勒笑了笑。 「那你就更不能进了，基金会就是处理异常事件的，怎么能把异常事件的源头引入内部呢？这不是引火自焚吗？」 安兰德更加拒绝。 其实他是想说引狼入室的，但是那个词好像有一点贬义，所以他临时换了一下，避开了对面的目光，有一点心虚。 「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引火自焚？」 泰勒冷笑着说。 「我这也是按照规定行事。你别为难我。」 安兰德试图逃避。 「我就不信你们的规定就那么死板。」 泰勒说。 「那规矩也不是我定的，我也没办法。」 安兰德眨着眼睛说。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作为基金会的外聘教练，就可以和新入职的职员一起训练，这一点也不违反规定，保证他们能一起出现消失。」 桂圆眨巴着眼睛小声说。 「好吧，那么你们可以一起。」 安兰德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去休息了。」 李青山得到回答，准备离开。 「我带你上去，这边比较近。」 泰勒拉着李青山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勒再次变成一只金乌，带着李青山从窗口飞了过去，之后关上窗户，继续休息。 至于外面的其他人，或是被送到医院后清洗记忆，或是直接检查后清洗记忆，总之第二天早上，他们不会再记得今天晚上的事。 最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这个梦不会和别人的梦一模一样，只是稍微有些相似罢了。 第二天早上，李青山醒了过来。 泰勒在他旁边，歪歪扭扭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他洗漱，当他走到看不见的位置的时候，泰勒就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看他。 李青山瞥了他一眼。 泰勒笑了笑，站起身来跟着洗漱。 洗漱之后，泰勒抱住李青山，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高兴说：「早上好！」 「早上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之后单手把他推开。 泰勒笑了笑，像个游戏里的跟随宠物一样，跟在李青山身后，和他一起吃早餐，一起收拾东西，一起检查，之后一起出门。 第21页 「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带的吧？」 出门的时候，泰勒站在门口检查问。 「应该没有了，如果有，我现在也想不起来，我们先到基金会去吧。」 李青山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挎包。 感觉没有什么遗漏，二人点了点头，把门关上。 邻居看见他们出来，打了个招唿：「早上好，你们一起出门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勒单手揽着他的肩膀，笑道：「是啊。」 「你们感情很好吗？」 邻居好奇问。 「大约是吧？」 泰勒歪着头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挑了挑眉，笑道：「是啊。」 「可是我之前看见这个房间里出来的人不是你们呀。之前那个人呢？怎么不见了？是出差了还是回老家了？」 邻居笑眯眯问。 「啊，他已经死了。」 泰勒弯着眼睛，用同样笑眯眯的表情回答。 邻居愣了一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笑了两声，又问：「你刚才跟我说的话不是真的吧？」 「很遗憾，刚才我告诉你的都是实情。」 泰勒摇了摇头。 「就是前几天死的，骨灰都已经烧出来了。」 李青山点头说。 「难道我之前看见你抱着一个盒子回家，那个盒子里面就是那个人的骨灰吗？」 邻居想到一些之前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错。」 泰勒缓缓点头。 「那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邻居呆呆问。 「他是我的房客。」 李青山回答。 「那个人是我的兄弟，不过，我们的关系并不算特别亲密，他死了之后，我才到这儿的。」 泰勒回答。 「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呢？」 邻居迟疑犹豫，问。 「如你所见。我住在他之前住的地方。房租可是付过的。我之后住在这里也会付房租。房租的钱可不能浪费。」 泰勒回答。 「真是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 邻居缓缓点头，表示感慨。 到了楼下，他们各自分开。 李青山和泰勒到了基金会。 桂圆接待了他们，递给李青山一张合同。 李青山检查了一下。 第12章 签过合同之后就是正式入职。 但是李青山和泰勒还没有进入训练，桂圆就先接到了一个电话。 「准备一下。上级要过来视察。你挑一些人带到门口去列队欢迎吧。那个上级好像不喜欢红毯鲜花，所以不要摆那些，就当迎贵宾。」 安兰德说。 挂断电话之后，桂圆安排列队欢迎的人，训练的事情就推迟了，因为其他准备训练的新人被放在欢迎的列队里了，一时半会儿训练不了。 但是，等了一阵子却发现没有人来，桂圆打了个电话查询。 「车子堵住了。宁可先生打算走到基金会去，但是迷路了。我们现在正在车子附近徘徊。希望你们能尽快过来找我们。」 一个年轻的女声说。 「好的，我们立刻派人去。」 桂圆说。 「这里的人手实在不足。你们两个能不能带人去？」 桂圆向李青山和泰勒问。 「可是我平时不怎么出门。」 李青山回答。 「我才来这儿没多久，我不认路。」 泰勒跟着说。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会挑一个基金会里面认路的人跟你们一起去，他会负责带路。」 桂圆点了点头。 「那我们干什么？」 李青山问。 「凑热闹，散步，或者，减轻基金会内部的人口负担？」 泰勒开玩笑说。 「事实上我觉得这个电话有一点蹊跷，我想这个基金会里面现在没有人比你们两个更强。你们去负责保护他们到基金会，再合适不过。」 桂圆解释说。 「好吧。」 李青山说。 「看在你夸我们的份上。勉强去一趟好了。」 泰勒嘆了一口气。 「早点儿回来。」 桂圆点了点头。 他挑出来的认路的那个员工叫，罗盘。 「二位跟我走吧。」 罗盘说。 「到了地方应该不需要寒暄吧？如果需要，他能负责吗？」 李青山看向桂圆问。 「那我再派个人给你们好了。」 桂圆想了想。 「你们好，我叫韩轩。」 桂圆新派给的那个人自我介绍说。 李青山和泰勒点了点头。 四人小队就从基金会出发，向电话给出的目的地靠近。 周围渐渐瀰漫起了白色的雾气。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李青山问。 「除了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好像也没什么。」 罗盘一心只想赶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且他们都在看着我们，就好像我们是很奇怪的异类。」 韩轩左右看了看，说。 「我发现我们迷路了。刚才发现的。如果按照现在这种情况继续走下去，我们可能会进入鬼打墙状态，这一片区域确实不对。」 第22页 罗盘听到这里抬起头来，说。 「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李青山说。 「我也听见了。那些声音很陌生，我从没听过，或许是外面来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如果真的是他们，我们应该尽快找到他们。」 罗盘说。 「我们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说话的就好像死了一样。说话的人要么是活人，要么是危险。我们真的要过去吗？万一那边是危险呢？」 韩轩说。 他的寒暄能力对非人类大约不起作用。 因此他很不想靠近危险。 未知中充满危险。 他恨不得立刻转身回到基金会去。 虽然基金会不一定绝对安全，但绝对比这里安全。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他们真的陷入鬼打墙一样的状态，想要轻易转头回到基金会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对他而言，现在最安全的是待在原地。 至少现在还没有被攻击。 虽然周围的人都很奇怪，但也只是奇怪而已。 周围的人有一点奇怪不算什么。 他可以忽略掉这一点奇怪。 只要这些奇怪不越变越多，也不会越来越危险，他完全可以保证，自己会从头到尾都对这些东西保持无所谓的状态。 「我打算过去看看。」 李青山说。 「有危险不是正好吗？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之后这里就安全了，不能解决就跑，或者躲起来，总比不知道直接撞上好。」 泰勒跟着说。 三票对一票。 如果韩轩不想去发出声音的地方看看，那他就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显然落单是比成群结队靠近声音源头更危险的事情。 韩轩表示自己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看声音的源头。 四人小队继续出发。 罗盘走在前面带路。 他很快找到了一群十分慌张的人。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现在就要从这儿离开，为什么没人能把我带出去？你们不是认得路吗？你们认得什么路？一群废物！」 宁可大声喊。 「说起来你们谁认得这次我们要接的人？」 李青山问。 「临走之前我看了一下照片，我认得，那个正在骂人的，就是我们这次要找的领导。」 韩轩说。 「那正好，你去和他们交流吧。」 李青山说。 「可是我怕走上去，就被他们杀了。他们看起来很危险。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稍微有点攻击性是很正常的。我可扛不住他们的攻击。」 韩轩说。 「我们保护你。」 李青山说。 他说话的时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泰勒。 「那我呢？我的攻击性不强，防御力也不好。就算我跟你们一起去，也说不上什么话。」 罗盘说。 「你先躲起来，在附近观察一下情况。如果他们是妖怪伪装成的人类或者妖怪制造的幻象陷阱，你可以在外面接应我们。」 李青山说。 「如果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再出现。」 泰勒说。 罗盘想了想，点了点头。 韩轩向不远处的那群人走了过去。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因此立刻被发现。 那边的人迅速警惕起来，把宁可围在最中间，摆出防御和攻击的姿态。 韩轩对他们说：「我没有恶意。」 「你是什么人？」 宁可问。 「我是基金会派来，迎接上级的，工作人员之一。」 韩轩回答。 宁可还打算再问，只听远处传来轰隆一声，一只浑身上下只有骨头还长了翅膀的龙从天空中飞了过来，看见他们，立刻降落靠近。 人群瞬间慌乱了一下。 他们毕竟只是护送上级的，不是负责专门保护的。 不管是攻击力还是防御力，都最多只够自保。 对付普通人还绰绰有余，要是让他们对付妖怪，那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宁可皱着眉头大喊：「安静！你们究竟在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妖怪吗？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 韩轩忍不住说：「不就是一个妖怪？在妖怪眼里，我们也不过是一些人。难道一个人看见一大堆炸鸡块会被炸鸡块吓到吗？」 「你说什么？」 宁可问。 「我说我们在妖怪眼里就是一大堆炸鸡块。又好吃又新鲜，又热乎，又方便，又没有一丁点儿的危险。除非你能单杀妖怪。」 韩轩脸红脖子粗说。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条半空中的龙已经掉下来了。 又是轰隆一声，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在那条龙身边的植被都迅速荒漠化，从绿色变成了灰黄色，湿润的土壤变成了干燥的沙子，错综复杂的树根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石头。 韩轩第一个尖叫起来。 李青山站在他的旁边，被他的叫声吵到，皱着眉头说：「闭嘴！」 韩轩安静了下去。 「你去试试吧。」 李青山对泰勒说。 「我要是死了，记得给我收尸。」 泰勒点了点头，摸摸李青山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吗？」 第23页 韩轩看得目瞪口呆，并有点崩溃。 「那你上好了。」 李青山指着那个靠近的龙，对韩轩说。 韩轩连忙摇头。 泰勒往前走了一步，变成了一只金乌，对那条龙吐了一口火。 那条龙瑟瑟发抖，浑身上下的骨头相互撞击，整条都趴在了地上，尾巴一个劲在地面上颤抖，掀起一阵灰尘。 泰勒变回人形。 那条龙瞬间跳起来想要攻击。 泰勒维持着人形，用金乌的眼睛看着那条龙。 那条龙重新趴在了地上。 泰勒靠近了那条龙，徒手把这条龙的妖丹掏了出来，送给李青山说：「也许用得上。」 李青山笑了笑，接过了那个东西，说：「谢谢。」 「如果你不介意，这个东西可以给我回收。我回收这个东西之后，你可以像使用马甲一样使用那条龙。或者，我给你提供一个新马甲。」 系统说。 李青山把东西揣进了兜里。 「这东西可以给你。前提是别人不会来找我问这东西的去向。」 李青山说。 「好吧，我期待你把东西给我的那时候。」 系统回答。 不远处失去妖丹的那条龙，浑身上下的骨头一阵颤抖，随后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落了一地，完全不能组成形状。 看起来好像是死了。 周围的众人都惊呆了。 雾气渐渐散去。 众人回过神来。 「雾气已经散了，我们现在可以回到基金会去了。现在就走吧，各位。」 罗盘兴高采烈冒出来说。 第13章 「你是哪儿来的？」 宁可对于突然出现的罗盘，感到疑惑。 「和我们是一起来的。」 韩轩说。 罗盘点了点头。 众人到了基金会。 桂圆和安兰德出来迎接。 安兰德和宁可谈话。 「那个人是谁？」 宁可指了一下泰勒，问。 安兰德顺着对方的指向看了过去，看见泰勒拉着李青山，准备洗手。 「那就是我之前打电话，给您说的，疑似妖王的新人物，泰勒。」 安兰德回答。 「没想到是他。他的能力确实很强。虽然我现在依然不能确定他是妖王，但我想，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才，也应该受到优待。」 宁可心情复杂说。 「那您看应该怎么对待他比较好？」 安兰德问。 「虽然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妖王，但是我们可以暂时给他妖王的待遇，反正现在妖怪之中也并没有妖王。说不定他是真的呢。」 宁可回答。 「如果妖怪中有妖王呢？」 安兰德问。 「那就看泰勒能不能打赢妖王。如果能打赢，泰勒是当之无愧的妖王。如果打不赢，那就后果自负。」 宁可回答。 安兰德点了点头。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妖王是我们推出来的。就算他不靠近我们，在别人眼里他也是我们的人。对我们的形象和能力都有帮助。」 宁可说。 安兰德再次点头。 「来的路上之所以迷路是因为遇上了一个妖怪，那个妖怪的妖丹被泰勒交给了李青山。有空请他把东西交出来，检查一下。 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还给他，以后那就是他的东西了。」 宁可说。 安兰德点了点头。 那颗妖丹被检查无误之后，安兰德把东西还给了李青山。 「以后这就是你的了。」 安兰德说。 「基金会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特别规定吗？」 李青山把东西揣进口袋里，问。 「有的，基金会规定，这种战斗时缴获的物品属于战利品要上交。但是上交检查之后，一般都会作为奖励再发给缴获的人。 所以你拿这个是名正言顺，不用担心。」 安兰德解释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之后他就把那个妖丹交给了系统回收。 系统回收之后，向他询问选择结果：「你是需要一个新马甲还是要这颗妖丹的妖怪的尸体作为新马甲？」 前者可控性更高。 后者在其他人眼里会很怪。 李青山考虑了一下。 「开一个新的吧。」 李青山回答。 「以你现在的情况要同时使用三具身体，可能在刚开始会频繁出现一些损伤情况。 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你的灵魂会更加坚韧，也会更快掌握控制许多身体的办法。 你确定吗？」 系统问。 「我确定。」 李青山回答。 「请输入名字。」 系统说。 「泰明。」 李青山回答。 「其他呢？」 系统问。 「泰拳和泰勒的兄弟，其他随机。」 李青山说。 「好的，随机需要一点时间。请耐心等待。」 系统回答。 李青山点了点头。 之后，安兰德按照正常情况给李青山安排了入职培训，给他进行培训的教练是泰勒。 当然，同期入职的其他新人也会参加入职培训。 进行培训的教练不止一个，除了泰勒以外，还有基金会本来安排的专门负责入职培训的教练。 第24页 李青山和泰勒进入了培训室。 「你好，我是这次负责入职培训的教练之一。我叫阿恋。」 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穿着一身紧绷绷的衣服，在训练室等着，看见他们两个进来了，就给他们打招唿，说。 「你好，我是这次的教练之一，我叫泰勒。」 泰勒说。 「我是这次的新人之一。我叫李青山。」 李青山说。 「我听说过一些你们的事情。」 阿恋说。 「你听说过什么？」 李青山问。 泰勒在旁边试图找位置坐下。 「你是因为见到了妖怪才加入基金会。他是为了你。」 阿恋笑了笑对李青山说。 「差不多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 「我还听说过你们两个住在一起。」 阿恋把他们两个看了看。 泰勒在旁边找到了位置，对李青山招手。 李青山挥挥手表示自己暂时不过去，对阿恋回答说：「是这样。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比较惊讶。大家都比较喜欢一个人住，这样不会在生活习惯上和别人发生冲突，导致生活不愉快。你们很合拍吗？」 阿恋问。 「在生活上我们没什么可吵的。」 李青山回答。 「对呀。」 泰勒坐在不远处点了点头。 「我还听说你们两个解决了好几次很厉害的妖怪的危险。是真的吗？」 阿恋说起这种事情眼睛瞪大了一点，明显更有兴趣。 「是真的，你作为基金会的人，难道还不知道？」 李青山说。 泰勒站起身来，把李青山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坐在了李青山身边，非要和他挤在一起，而且一点也不看阿恋。 阿恋笑了笑，走到他们面前，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问：「那你们有空的时候能和我详细讲讲当时发生的事吗？一定很刺激吧？」 「难道你从来没有出过外勤吗？」 泰勒皱了皱眉头。 「不是每次出外勤都有机会见大世面的。更何况这里虽然缺人，也不是个个都要放在外勤的岗位上。我比较适合当教练。」 阿恋笑了笑。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勒伸出手揽住了李青山的肩膀，摇晃了他一下说：「我们讨论一下今天中午吃什么吧。」 「好吧，看来闲聊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阿恋笑了笑，站起身来说。 李青山对他点了点头。 「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 阿恋说。 「我们可以一起去。」 泰勒在李青山耳边悄悄说。 「我们是不是一起去，你不是最清楚吗？」 李青山笑了笑，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回答他。 「总之我不是很想和别人一块去。」 泰勒小声说。 「可是食堂的桌子不可能只给两个人坐吧？通常一张桌子可以坐八个人。我们占了两个位置，剩下的位置难道一直空着吗？」 李青山问。 「让他们在我们之前或者之后去，不行吗？或者我们不去食堂，不行吗？又或者，我们在他们之前或之后去，不行吗？」 泰勒说。 「可是如果我们去食堂，可以省一笔伙食费。你知道，我想要那笔钱。」 李青山说。 「好吧，随便。」 泰勒说。 他想了想又说：「我要坐在你旁边。」 「好。」 李青山说。 他笑道：「别人也不见得要坐我旁边。」 「那不是更好，你身边有我就够了。」 泰勒说。 「一个朋友可有点儿悽惨。」 李青山说。 「以后你会有很多朋友的。更何况，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有我这一个知己就够了。」 泰勒说。 「好吧。」 李青山看向他，把他额前的碎发捋了捋，缓缓笑道。 泰勒弯着眼睛也笑了起来。 训练室的门打开了。 其他来训练的新人陆续到了。 「我叫草莓，幼师专业。」 一个眼睛大大的年轻女生穿着一身白衣服，揪着自己的衣角，怯生生说。 「我叫牛奶，宠物专业。」 一个扎着长单马尾的干练女生，穿着一身黑衣服，耷拉着眼睛，笑了一下说。 看起来就是对工作和学习完全不感兴趣的那种人。 虽然没有甩脸色，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笑的那一下完全出于礼貌，她现在很烦躁。 「我叫抹茶，农耕专业。」 一个皮肤微微有些黑，但身上又有些肌肉的女生，微笑着说。 看起来像是刚刚被生活毒打过，所以露出来的笑容都已经是条件反射。 礼貌程度比上一位还要高。 系统突然冒出来，对李青山提醒说：「第三个马甲随机完毕。即将出现了。请做好准备。」 李青山愣了一下。 泰勒揽住李青山的肩膀，把他晃了晃，让他回过神来。 训练室的门再次打开。 一个脑后扎着小揪揪的年轻男生，穿一件蓝色的衣服，从门外急匆匆走了进来。 第25页 他看起来像是应该带着画板画纸和颜料，在阳光灿烂的公园里写生的，忧郁系美术生。 「不好意思，各位，我迟到了吗？」 年轻男生脸上微微发红，似乎是赶过来的时候跑了步，又似乎是为自己迟到而有些羞涩，问。 「没什么，你进来吧。」 阿恋说。 年轻男生点了点头，对所有人说：「我叫泰明，美术专业。」 泰明看向李青山，满脸阳光微笑说：「偶尔，我也兼职画符，所以会用一点硃砂，不管是驱鬼还是求姻缘，各位都可以找我。」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李青山的，所以他嘴上说着各位，其他人却不觉得他说的各位里，有自己的那一份。 众人的目光在李青山和泰明之间转了两圈，心中突然起了一点名为好奇心的火焰。 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们今天才见面吗？ 他们看起来好像认识了很久啊。 以后训练的日子大约不会无聊了。 第14章 训练室的众人都自我介绍了一遍。 大家相互认识了之后，就由阿恋开始介绍训练可能有的内容。 「我可能会讲半个小时，也可能会讲两个半小时。总之，我肯定我们能在食堂关门之前赶过去。你们放心，今天午餐一定能吃到。」 阿恋说。 众人笑了笑。 只有泰明，笑的时候也悄悄看李青山。 见李青山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笑得比之前还要阳光灿烂，好像特别高兴的样子。 泰勒把李青山的脸转了转，对他说：「他距离这么远，你还一定要看他。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你们要等到我不在的时候再谈，好吗？」 「如果他没有被分配到宿舍，说不定，他还要跟我们一起住呢。以后有的是一起吃饭，说话，对视的时间。你不能接受吗？」 李青山看向泰勒问。 「接受什么？接受我在你身边，你去看他？我才不要接受这种事。你最好尽快学会在浑身上下都长出眼睛来。 一只眼睛看他，一只眼睛看我。另外两只眼睛自己用。到时候你爱用哪只眼睛看他多久，都无所谓。只要有一只眼睛还看着我就行。」 泰勒说。 「那恐怕有一点困难。」 李青山说。 「我当然知道。如果不困难，你现在就能做到，哪里还用等以后。」 泰勒笑了笑。 泰明悄悄走到李青山身边，拉了拉李青山的袖子，小声问：「你刚才说我可以和你一起住，是真的吗？我马上就可以搬过去。」 「是真的。」 李青山回答。 「搬过去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住处吧？那还是别搬了，多麻烦啊，还费钱。」 泰勒摇了摇头，把李青山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没关系，我没什么东西，不用别人帮忙，我可以自己搬。自己搬东西是不费什么钱的。」 泰明像一朵向日葵一样微笑。 泰勒轻轻哼了一声，再次把李青山使劲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你松点儿劲儿吧。」 李青山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我知道了。」 泰勒松了一点胳膊上的力气，脸上红红的。 泰明在旁边笑了笑。 阿恋接着说：「培训时间上午两个半小时，下午两个半小时。 上午是九点开始，但是你们要提前半个小时来，避免迟到，所以最好八点半到。 下午是两点半开始，你们最好两点到，下午五点就可以离开。 一个月的全勤是一百。 每天来的时候要打卡，离开的时候也要打卡，所以打卡两次。要是没有打卡，就没有全勤，各位自己注意。 上午的培训内容是知识方面，下午的培训方向是武力值。 所以，上午是读书背书考试，下午是各种锻鍊。」 之后他详细讲了上午要学的方向和下午锻鍊的方向。 眼看着快到吃饭时间了，他表示自己讲完了。 之后他走到泰勒面前说：「我主要负责上午。你主要负责下午可以吗？考试的时候，就在一前一后监考。你觉得怎么样？」 泰勒点了点头：「可以。」 「好，谢谢配合。」 阿恋笑了笑。 众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泰明坐在最左边，李青山坐在泰明的右边，泰勒坐在李青山的右边。 他们三个挤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像一串三色糯米糰子。 其他人坐在那张桌子剩余的空位上。 泰明眨巴眨巴眼睛，把自己的鸡腿交给李青山，在李青山看过来的时候，笑着说：「那个东西虽然有骨头，但是不会卡在牙齿的。 你试试吗？」 李青山轻轻挑了挑眉毛，笑道：「好吧。」 泰勒不甘示弱，把自己的番茄炒蛋盖在李青山的白米饭上，在李青山看过来的时候，像一只河豚一样，气鼓鼓说：「这东西没有骨头。 你不会不吃吧？」 李青山笑道：「我在你们眼里，胃口那么大？」 「谁管呢？总之你得给我吃。」 泰勒把头往没有李青山的方向一偏，说完话又忍不住自己转回来，偷偷看李青山的脸。 「我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我想或许你会喜欢。要是你吃不完，就交给我好了。我一点也不介意。我能吃的。」 第26页 泰明的脸红红的，对李青山小声说。 李青山笑道：「好吧，或许我能吃完。那你们下次不能再这样了。要是吃不完多浪费啊。」 「知道了知道了，这些都是钱，不会浪费你的钱的。」 泰勒轻轻哼了一声，声音柔软如同一颗逐渐融化的奶糖，回答说。 「不会浪费的，我都能吃。真的。」 泰明眨巴着眼睛，看着李青山，白净的脸上十分诚恳，说。 「你看起来好像很年轻。」 李青山把他的脸看了看，说。 「我确实有一点年纪轻，但是我想这没什么关系的。你不会歧视我吧？」 泰明眨了眨眼睛，眼眶微微发红，好像李青山只要有一点肯定或者点头的意图，就要立刻流眼泪给他看。 「我不会歧视你的。这一点关系也没有。年轻有什么不好？没有什么的。」 李青山连忙说。 「那太好了。」 泰明松了一口气似的，缓缓笑了起来。 「我记得等会儿会有午休时间。我可以在午休的时候抱你吗？」 泰明小声问。 「当然可以。不过这个天气有点热吧。」 李青山说。 「没有关系，我不介意。如果你介意这个，那我们到有空调的房间去好了。那样就不会热了。」 泰明微笑着说。 「挺好。」 李青山笑着点了点头。 泰勒用勺子挖了一勺番茄炒蛋盖饭，单手把李青山的脸转了个方向，把饭塞进他嘴里，抽出勺子，对他微笑说：「大家吃饭呢，聊什么？」 李青山咀嚼了两下，笑了笑，没说话。 泰勒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一点生气，挖了满满一大勺饭，对他说：「我来监督你吃饭。快吃。吃完了出去玩。时间可不多。」 李青山摇了摇头。 泰勒把勺子放了回去，小声说：「你再这样我要不高兴了。」 李青山问：「难道你不高兴的时候还少吗？」 泰勒挑了挑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之后他们吃完了饭，离开了食堂。 「他们的关系真好啊。」 草莓说。 「反正我不可能和别人的关系好到那个程度。」 牛奶冷着脸说。 「不觉得很有趣吗？他们凑一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抹茶说。 「是挺有趣的。一见如故到这种地步，我从前还没见过呢。」 阿恋说。 「原来他们从前不认识吗？看起来像认识了很久。」 草莓说。 「是啊。就他们那个样子。谁看了不说是认识很久的？就算我亲眼看见他们第一次见面，也觉得他们像是认识了很久。」 牛奶说。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今天才见面，谁要是告诉我这个，我或许会觉得，他其实是眼睛不太好。」 抹茶说。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他们私底下会有补习，应该不至于培训不过关。」 阿恋说。 「什么叫培训不过关？」 草莓问。 「培训过后要考试，如果考试不合格就是培训没过关，没有过关，就不能算正式员工。最多算实习工或者合同工。绩效不够要被开除。」 阿恋回答。 「听起来是好痛苦的一件事。」 牛奶皱着眉头说。 「其实也不是特别难啦。只要你们认真学完了，是不会不合格的。放心好了。我会努力教你们。」 阿恋说。 「入职培训本来只有你一个教练，还是本来就有两个？」 抹茶问。 「本来只有我一个。另外那个是最近加进来的。大约过一阵子还会退出。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他是为了谁来的，很明显吧。」 阿恋笑了笑，回答。 众人点了点头。 「也是。」 抹茶说。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牛奶问。 「赌什么？」 草莓问。 「就赌他们什么时候闹翻。不管是什么感情，有三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很挤的。亲戚朋友都一样。」 牛奶笑了一声说。 「这个我有发言权。我邻居家就是你说的那样。有一个小孩，还非要搞第二个小孩，说什么这第二个小孩是为了第一个小孩搞的。 第一个小孩根本不想要第二个小孩。 但是实际上，他们家谁又会听小孩的话呢？ 第二个小孩就那么搞出来了。 本来第一个小孩就觉得，家里的人根本不喜欢他。第二个小孩出来之后，第一个小孩就更加觉得大家都不喜欢他了。 尤其是，他生病了，要自己去医院，但是第二个小孩可以在一堆人的陪护下去医院。 他受伤了，要自己想办法治疗，但是第二个小孩就算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墙，也有一堆人嘘寒问暖。 他起晚了没饭吃，几乎饿了一天。但是那一天，全家人都在围着第二个小孩，根本没人关心他。 他是怒从心头起，在晚上开窗，从天空上招了一个妖怪，把全家团灭了。之后他跟着那个妖怪走了，现在也没回来。 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抹茶说。 「听起来他好惨。」 草莓睁了睁眼睛说。 第27页 第15章 「你们赌不赌？」 牛奶问。 「当然要赌。」 抹茶说。 「我赌他们扛不过一周，就会关系破裂。」 牛奶说。 「那我赌两周吧。」 草莓说。 「我赌三周好了。」 抹茶笑了笑。 之后，她们看向了还坐在旁边的阿恋，等待对方表态。 「我就不参与了。你们玩玩可以。但是不要闹到他们面前去。这种事情毕竟，也不算太值得高兴。」 阿恋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牛奶问。 「我不是看不起你们，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毕竟在基金会工作比你们更清楚基金会的规则，如果我真的像你们那样，容易被惩罚。」 阿恋说。 「那又怎么样？」 牛奶问。 「不怎么样，但是如果我被惩罚，而你们不能代替我接受惩罚，也不能弥补我受到惩罚后的损失，那我完全没必要和你们同流合污。」 阿恋说。 「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牛奶说。 「这算什么心里话？你不过是看不惯我，一定要找麻烦罢了。我劝你安分一点。如果你一定要找事，我就提前把你开除。」 阿恋说。 「你没有这个权利。」 牛奶说。 「事实上我有这个权利。如果我认为你的能力完全不能通过培训，也根本不能作为基金会的正式员工，我就会向上报告。 上面批准我的报告，你就会被开除。 通常情况下，上面根本不会管连培训都过不了的人。因为那代表他们自以为是又废物。帮不上基金会什么忙，还有可能添乱。 为了以防万一，这样的人最好远离基金会，这也是对大家最好的结果。 上面会同意的。」 阿恋站起身来。 牛奶闭上了嘴。 「好了，我的午餐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有什么话继续谈，我先走了。」 阿恋对其他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的餐盘离开。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训练的教练而已。真要是了不起，怎么不见得他是基金会的会长？」 牛奶小声说。 「少说两句吧。让人听见不好。都不是什么好话。他本来也不在乎我们干什么。你非要招惹他算什么？」 草莓劝着说。 「什么叫我招惹他？明明是他招惹我。」 牛奶生气说。 「总之你还是退一步吧，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如果你非要闹，我们可不会站在你身边。」 抹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说。 牛奶愣了一下，拉住草莓，问：「你也是他们那样想吗？」 草莓支支吾吾，小声说：「总之还是息事宁人比较好。我先走了。」 牛奶哼了一声，但也没什么办法，就只能算了。 因为他们说话是在食堂里说的，食堂里人多嘴杂，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李青山的耳朵里。 泰勒抱着李青山说：「她们真讨厌。」 「还好啦，不过是说两句话，又没到我们面前来骂。」 李青山比较无所谓。 「拿别人打赌，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被打赌的人不介意也就罢了。如果被打赌的人很是介意，她们应该道歉的。」 泰明坐在旁边，拿着自己的画板，一点一点描画板上的白纸，似笑非笑，语气十分温和，说。 只听他说话，还以为他并不生气。 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态度和泰勒一样。 「或许我不介意的部分都到你们那儿去了。」 李青山笑了笑。 「这样也很好，你不介意，有我们介意，我们不介意的，就由你来介意好了。这样才像是一个人。」 泰勒笑道。 「人不能只有一个想法，也不会只有一面。人的多面性，是必须要承认的事实。他们不承认，我们就叫他们知道。这样很好。」 泰明十分平静，点了点头说。 「你们午休吗？」 李青山问。 「我还没画完，你先休息吧。」 泰明微笑着回答。 「我陪你午休，我们一起睡吧。」 泰勒抱住李青山说。 「好吧。到时候记得叫我起来。下午还有事情，别迟到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有闹铃吗？就算是声音没把我们喊起来，不是还有一个大活人吗？不会有事的，放心睡吧。」 泰勒说。 李青山点头，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泰勒还醒着，把李青山有些乱的头髮，轻轻捋到耳后去，看了泰明一眼。 泰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放在一边，微笑着站起身说：「也许画画的声音会打扰到他休息，我先出去一下。到时候会来找你们的。」 泰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泰明推开门走了出去，又把门轻轻关上了。 房间里再次恢復了安静。 泰明出现在牛奶面前。 「有空谈谈吗？」 泰明问。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你对我不感兴趣吧？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特意来找我兴师问罪的？那我们还是免谈吧。」 第28页 牛奶说。 「你不会是心虚吧？」 泰明站在原地，看着对方从自己面前经过，依旧挂着一脸温和的微笑，问。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还真不知道，你仔细说说。」 牛奶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向泰明。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你有一点像。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只是为了请你看看我新画的画。看一眼就好。没时间吗？」 泰明问。 「既然只是看一眼，那怎么可能没时间？拿出来吧。」 牛奶昂头挺胸说。 「在这里。」 泰明拿出一张白纸。 牛奶看了一眼，皱起眉头，隐约有些生气，问：「你不会是在耍我吧？这明明就是一张白纸，哪里有画？」 牛奶瞪着眼睛，盯着泰明说：「姑奶奶我可不是吃素的。你要是敢耍我，我可不会放过你。」 周围的颜色一点一点剥落。 世界变成纯白。 泰明站在牛奶对面微笑说：「你想怎么不放过我？」 「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想点办法处理你。你以为我是一介女流之辈就没有办法了吗？我的办法可多了。你别叫我说出来给你好看。」 牛奶咬牙切齿说。 「我倒是想知道，你能做些什么？」 泰明有恃无恐，十分平静，依旧挂着一脸微笑，说。 「真以为我不打人是吧？」 牛奶握紧了拳头，怒气沖沖扑了上去。 之后发现扑了个空。 泰明分明还站在原地，但是，牛奶已经碰不到他了。 看起来像一道光，像一条影子，像一道黑色的墨笔痕迹，只是不像能碰到的人。 牛奶才发现不对，往周围看了看，周围已经一片纯白，分不清上下左右。 牛奶惊恐起来，声音尖锐，质问起来：「你把我弄到什么地方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想请你帮忙看看我的画。」 泰明回答。 「你还说你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你不就是为了给别人报仇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牛奶大声说。 「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不清楚的。但我知道一点，你肯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别妄图揣测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泰明说。 「我猜了又怎么样？我看是猜中了，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牛奶大笑起来。 「你的好奇心太旺盛了。所以你需要休息和冷静。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我可以借给你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出去。」 泰明说。 「特意来找我的麻烦，却根本不敢碰我一下，原来是个胆小鬼。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有本事就把我关在这里。我不信你能把我怎么样。」 牛奶冷笑着说。 「你好自为之吧。」 泰明说。 牛奶破口大骂。 泰明在牛奶眼前消失。 牛奶终于有些慌张了。 之前泰明在眼前，这里不止一个人，牛奶心里还有些安慰，而且注意力都被泰明吸引过去，没空害怕。 现在泰明消失，牛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这个空间里，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说。 因此牛奶只能疯狂谩骂来给自己鼓励和勇气。 但是收效甚微。 因为一个极其安静而又没有除自己以外任何人的地方，就算极其明亮，也绝对会是极其令人恐惧的。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吧，让我离开这儿，让我离开这，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要继续待在这种鬼地方，快让我出去。」 牛奶大声说。 没有任何回应。 牛奶越发感到惊恐。 这个时候，她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中乱跳，她也可以更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唿吸逐渐乱了，她在这个白色空间中奔跑。 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动物也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和第一眼看见的一样。 好像无论跑到哪里都跑不出去。 这对于自信心和希望，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牛奶尖叫起来又开始破口大骂。 如此循环往復，好一段时间之后，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牛奶，身体一晃，完全站不住了，蹲下去后跌坐在地上。 她才察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第16章 身体在颤抖，四肢在发软，完全站不起来，那就既没办法走也没办法跑。 牛奶缓缓闭上眼睛想要休息，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乱跳，跳到一种亢奋的程度，让身体像喝了咖啡因一样，完全没办法休息。 牛奶只好睁开眼睛，缓缓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走不动，坐在地上休息，最后只能在地上蠕动，因为没有更多的力气可以支撑行动。 已经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一开始，牛奶还希望有人来救自己。 时间长了，牛奶已经逐渐考虑在这里住下去。 最后，牛奶完全崩溃，疯狂尖叫，希望用自己的声音来提醒自己，自己还活着，自己还要活下去，自己依旧存在，以后也会存在。 又过了一段时间。 牛奶几乎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睁着眼睛，也完全接收不到信息。 第29页 草莓推了推牛奶的肩膀，有些疑惑，问：「你在这愣着干什么呢？」 牛奶打了个哆嗦，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呆滞，表情僵硬，嘴唇微张，一种深刻的恐惧从内心中透露出来。 看见草莓之后，牛奶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 草莓捂住了耳朵，打着哆嗦往后躲藏。 抹茶被声音吸引过来，看了看两个人，有些疑惑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走到这儿了，看见牛奶一个人站在这里好像愣住了，不知道干什么，推了一下问怎么回事，牛奶就叫起来了。」 草莓满脸慌张，脸色惨白，摇着头说。 「也许是发疯了。找教练或者别人来把这个人处理掉吧。或者送回家去。可别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小心传染给你。」 抹茶说。 「什么病这么厉害？我不会已经被传染了吧？我刚才碰了一下。我可没钱治病。」 草莓惊慌失措。 「你看起来比那个人正常多了，不用太担心。也许不是病的。总之先把教练找过来吧。」 抹茶说。 草莓连连点头。 得到消息的教练赶了过来。 阿恋和泰勒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草莓对着两个教练，嘤嘤嘤说。 「不知道这个人在发什么疯，请尽快检查之后处理吧。我还想趁着有一点午休时间睡一觉呢。这个人吵死了。这么吵我睡不着。」 抹茶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恋感到迷惑。 草莓哭哭啼啼，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泰勒站在旁边，打量了一下，还在哆哆嗦嗦的牛奶。 牛奶对他的目光十分敏感，一下子抬头，和他对视，虽然眼睛不一样，长相不一样，身体也不一样，但感觉是一样的。 毕竟皮囊里的灵魂是一样的。 牛奶再次惨叫起来。 「好尖锐的声音，像杀猪一样，能不能让她别叫了？」 抹茶皱着眉头。 草莓被尖叫声震了一下，连忙捂住耳朵，身体靠着墙，也有些忍不住跟着哆嗦起来。 阿恋有些疑惑，看向泰勒，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又叫起来？」 「不知道啊。」 泰勒回答。 牛奶舔了舔唇，想要说话，想要指责他，想要骂他，想要打他，但是感觉头脑昏沉，一阵困意袭来，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尖叫。 之后连尖叫声也发不出来。 这好像嗓子突然哑了一样。 一直这么尖锐惨叫，确实很有可能导致嗓子暂时失声。 牛奶惊慌失措摸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不能接受现实，又困又累，昏了过去。 「唉呀，这下可好了，我们都可以安静下来休息了。」 抹茶高高兴兴把手一拍，对周围人说。 「我现在把牛奶送到医疗室去。」 阿恋皱了皱眉头。 「你一个人不太方便吧？我跟你一起去。毕竟我也是教练。看着学生出事，不能不管。」 泰勒微笑着说。 「好。」 阿恋没有多想，觉得有人帮忙挺好，点了点头。 之后他就和泰勒一起，把昏迷不醒的牛奶送到了医务室。 医生检查了，摇了摇头说：「没检查出什么毛病。」 「没有妖怪作祟的痕迹吗？」 阿恋问。 「是的，没有。」 医生点头。 他往旁边的一个方方正正的白色仪器指了一下说：「你们看。这个东西就是基金会最新发下来的，用来检测妖气的仪器。没有动静的。」 仪器没有动静，就等于没有检测出妖气。 没有检测出妖气，就等于没有妖怪出没的痕迹。 这就完全怪不到妖怪头上。 「那会不会是有符师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阿恋问。 「也没有。」 医生摇了摇头。 他伸手指向旁边的另外一个仪器说：「你们看这个仪器是基金会发下来给我们检测符咒用的。如果有符咒是会有反应的。」 但是现在那个机器一动不动，显然是没有检测到任何东西。 那就证明这个人身上也没有符咒。 「这个东西可以测出口头上的诅咒和落在黄纸上的用硃砂的符，只要是用了都有痕迹，这个机器就是检测那种痕迹的力量的。」 医生解释说。 「那怎么会这样呢？」 阿恋问。 「也许是精神疾病，或者身体疾病。但是我检查了，这个身体没有突发疾病。精神疾病不是很好检查，但我现在比较倾向是那种情况。」 医生摊开手回答。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稍微好些？」 阿恋问。 「这个好办，打一针镇静剂，输点葡萄糖，如果醒来之后还是不好，就吃点安眠药，睡眠好了，过阵子或许也就好了。 但要是这样都好不了，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或者一直吃药，勉强维持正常。精神疾病一直都很棘手，我没什么特别的办法解决。」 医生说。 「拜託了。」 阿恋点了点头。 「不客气。」 医生说。 第30页 之后医生给昏迷的牛奶挂上了输液瓶。 阿恋还有别的事情要办，需要先走，只好拜託泰勒留在这里，帮忙看着，等人醒过来了，好些了，再离开。 泰勒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 阿恋说。 「没事。」 泰勒回答。 阿恋转身离开。 没过一会儿，牛奶就醒了过来。 牛奶看见了泰勒，就想尖叫。 泰勒坐在旁边，不耐烦说：「如果你现在想叫，我可以让你的嗓子之后都哑掉。」 牛奶咬了咬唇，没有发出声音。 「这袋子输完，给医生付了钱，你就可以走了。」 泰勒说。 牛奶小心翼翼举了一只手。 「说吧。」 泰勒说。 「我还能继续待在基金会培训吗？」 牛奶问。 「可以，只要你之后不再犯病。」 泰勒说。 「我没有犯病，我不是生病。」 牛奶说。 「医生是这么诊断的。」 泰勒说。 「医生也不见得次次都准，误诊的医生难道没有吗？」 牛奶问。 「你要当做误诊，随便你。只要你之后保持正常，谁也懒得管你究竟怎么样。」 泰勒说。 「谢谢你照顾我。」 牛奶有些羞于启齿。 「是吗？」 泰勒故意用之前泰明见牛奶的状态，问。 牛奶瞪大眼睛，打了个哆嗦，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张开嘴，想要问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最后说：「我知道错了。」 「是吗？」 泰勒问。 「是的。我以后不会再犯了。请你们原谅我。」 牛奶低下头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希望你不是嘴上说说。」 泰勒笑了笑，起身说。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撒谎，我保证我不会再犯了。」 牛奶想起之前在纯白空间的事情，打了个哆嗦。 「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想来是没什么事了，算算时间，也快到下午该训练的时候了，你生了病，可以暂时不去，但我有事，我要去。」 泰勒站着说。 「谢谢，我好了之后，我会去的。我想我最迟明天就能好。」 牛奶说。 「或许吧，这和我没什么关系，那是你的事，不用特意告诉我。」 泰勒走到门边。 「再见。」 牛奶小声说。 泰勒推开门，说：「好自为之。」 牛奶打了个哆嗦。 泰勒走了出去。 牛奶裹着被子，出了一身的汗。 之后医生来检查了一下，觉得牛奶已经好了，就给她把输液针头拔了，嘱咐了她两句，让她走了。 牛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用不了多久就要吃晚餐的时候。 她犹豫了一下，去了食堂吃晚餐。 没多久，其他人也到了食堂，他们今天下午的训练已经完成了。 牛奶迅速吃完了晚餐，离开了。 第二天训练正常进行。 什么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上午，阿恋带着众人认了一些妖怪，让他们刷题，给他们发试卷测试，时间很快过去。 之后他们吃了午餐，午休过后，回到训练室，已经是下午。 下午，泰勒看着他们锻鍊。 下蹲，伏地挺身，青蛙跳，再加一点跳绳和跑步。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 他们各自休息了一下，收拾东西，离开了训练室。 之后，泰勒让他们带上拳套搏斗，所有人都挨揍，鼻青脸肿的，除了李青山，泰勒不愿意对他下手。 第17章 「这里红了耶。」 泰明捧着李青山的手，指着还不到指甲盖那么大小的红点，吹了吹气，小声说。 他皱着眉头的时候，看起来像是正在思考难以理解的艺术，忧郁的气息加重了。 「我已经很轻了。」 泰勒小声说。 「这不是刚才弄出来的。」 李青山试图把手收回。 「随便。」 泰明紧紧拉住李青山的手说。 「你想干什么呀？」 李青山问。 「一点也不痛，对吧？」 泰明微笑着问。 「是啊。」 李青山点头。 「那我再吹两口气。」 泰明唿唿对着李青山的手吹了过去。 「你怎么突然变得有点可爱？」 李青山摸摸他的头髮。 「我一直都很可爱。」 泰明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说。 「是。」 李青山笑了笑。 「明天是星期天，会放假，我们去外面玩吧。我想给你画肖像画。」 泰明看着李青山说。 「你确定吗？」 李青山有点犹豫。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吗？那好让人难过的。」 泰明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注视着他。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李青山摸摸他的头髮，说。 「好耶。」 泰明眯着眼睛，笑着说。 「我要一起去。」 泰勒说。 第31页 「好。」 李青山也摸摸他的头髮，说。 泰勒点了点头。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 三个人收拾了东西就去逛公园。 公园里面的人一开始并不多，所以他们很快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 李青山坐下之后，泰明坐在不远处，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画具。 泰勒则想坐在李青山身边，把李青山抱住。 但是泰明挥了挥手对他说：「你不能待在这儿，你待在这儿会影响我画画的。我不想把你画进去。单人画和双人画可是不一样的。」 泰勒嘆了一口气，把脸埋在李青山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松开他，抬起头说：「我在旁边等你们。」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明坐在旁边，等泰勒走开之后，一边看李青山，一边看自己的画，涂涂抹抹，修修改改，好半天之后，阳光渐渐西斜，才算画完了。 他兴高采烈把画好的画交给李青山看。 「是不是很好看？」 泰明问。 「好看。」 李青山点了点头，笑着回答。 「我很厉害吧？」 泰明问。 「很厉害。」 李青山点了点头，回答说。 「我很会画画的。以后有空，我再给你多画几张。」 泰明笑着说。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勒从旁边扑过来，把李青山抱住，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要不要在外面吃点什么？」 李青山摸摸他的头髮，问。 「好啊，我要冰淇淋。」 泰勒点了点头，笑着回答。 「那我们就一起去买冰淇淋吃吧。」 李青山笑着说。 「好啊。」 泰明高高兴兴，点了点头说。 三个人就离开了公园，去找冰淇淋店。 他们在路上见到了出外勤的基金会工作人员。 安兰德和桂圆见到他们的时候，对他们打了招唿。 「你们要去哪儿啊？」 桂圆高兴，问。 「去找冰淇淋店。」 泰明温和笑着回答。 「我们也是要去冰淇淋店，真巧。」 桂圆说。 「你们去冰淇淋店干什么？」 泰勒感到一丝不妙。 「当然是因为那边有妖怪，我们赶去处理呀。」 桂圆说。 「虽然你们还没有通过培训，但是你们可以现在就参加任务。因为你们无论有没有通过培训，现在都算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 安兰德说。 「好吧，我们跟你们去。」 李青山说。 「好吧，我们去。」 泰勒嘆了一口气，抱住李青山说。 「好吧，我们去。」 泰明嘆了一口气，把画捲起来，塞进自己包里，从另外一边抱住李青山说。 桂圆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之后，他缓缓说：「没想到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好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还好吧。」 李青山回答。 看他好像不太很想谈这件事，桂圆就换了个话题说：「我们等会到冰淇淋店处理的怪物，是一种冰淇淋怪。 那种怪物的长相就是上面一个绿色冰淇淋球，下面一个白色冰淇淋球，底下一个很大的尖尖三角形蛋筒。 看起来还是蛮漂亮的，但是不能吃，身体会散发出一种诱人的甜香，但是一口咬下去就会感觉到下水道的臭味。 如果要吃下去就会中毒，如果吃太多就会死。 那种怪物的攻击方式是向我们吐冰淇淋。 但是吐出来的冰淇淋肯定也是不能吃的。 接触到就会皮肤溃烂。 而且那个东西是冰淇淋，所以温度很低。 虽然皮肤会烂，但是烂的时候，皮肤被冻坏了，完全没有感觉，所以这是很恐怖的事。 这种东西要尽快处理。」 「这种东西通常是怎么冒出来的？」 泰勒问。 「大约是有人暗中操纵，这种稀奇古怪的怪物，被人制造的可能比较高。」 桂圆回答。 「每次任务你都会出吗？」 泰勒问。 「也没有。我有休息的。」 桂圆挂着黑眼圈，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你平时都在怎么吃饭休息？」 泰勒问。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怪物，所以也有修仙者，修仙者通常是有炼丹的。 有些丹药吃下去可以不吃饭，这就省掉吃饭的时间。有些丹药吃下去可以不休息，这就省掉睡觉的时间。 而且是因为吃了丹药才不吃饭不睡觉，所以不会生病，不用担心去医院。基金会里忙起来的时候，人确实不够，就会多吃丹药来工作。」 桂圆回答。 「那钱这一方面？」 泰勒问。 「每出一次任务都会有一次底薪。根据任务表现，还会有一些奖金。所以待遇还好。只不过要想从这方面大富大贵，有点困难。 因为这种事情很容易受伤，买丹药也不可能不付钱，最多是基金会内部有一点优惠，但优惠也不是免费送啊。」 桂圆笑着说。 泰勒点了点头。 第32页 众人到了冰淇淋怪物的面前。 一个冰淇淋怪物有一层楼那么高，直挺挺站起来的时候，让人有一种面对巨大化怪物油然而生的恐惧。 周围的群众早就已经瑟瑟发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害怕，全都躲起来，一点声音也不出。 基金会外勤队先是把一些穿着囚服的人拖了出来。 这些人一步一步往前走，靠近了怪物。 怪物张开嘴吐了一大坨冰淇淋。 这些人被冰淇淋包围，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就无声无息死在了里面。 穿着基金会外勤队服装的人一点一点走上前去，试探着向怪物发起了攻击。 半空中浮现出了火焰。 桂圆对李青山解释说：「这些人就是检测出火灵根的修仙者，主修火系法术，攻击和防御都全靠火焰，对付这种冰系怪物比较有克制。」 李青山点了点头。 但是围上去的人很快，精疲力竭，放不出一点火苗来。 怪物虽然一直在被火焰炙烤，往外流淌出冰水，以至于满地都是臭烘烘的下水道的气味，但是，几乎眨眼间，怪物恢復了庞大的体型。 又是一层楼那么高大的怪物。 不能攻击也不能防御的外勤队员往后退。 怪物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一批新的外勤队员上前保护。 之后，第三批外勤队员上前，对怪物进行攻击。 怪物似乎被激怒了，向着基金会的人沖了过来。 不远处躲藏着的人群，看见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惊恐尖叫起来。 怪物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去向人群蠕动。 幸好这怪物的速度不快，不然刚才尖叫的人群现在已经全灭了。 即使如此，基金会也有些回天乏力。 桂圆跺脚冲上去，试图阻拦怪物。 但是怪物一口冰淇淋吐过来，桂圆浑身颤抖，冷得皮肤发白，嘴唇哆嗦，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你们平时也这样吗？」 李青山把桂圆扶住问。 「平时当然还是游刃有余的，要是每次都遇上这种危险的怪物，我们早就全死了。」 桂圆摇了摇头。 安兰德面色凝重，走上前去，一抬手，怪物的面前便被竖起了冰做的盾牌，怪物缓缓挪动，冰块一点一点融化，只拦住了一小会儿。 安兰德的脸色也变白了。 泰明想了想，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张白纸来，拎着纸，走了过去。 周围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桂圆忍不住小声说：「千万小心，可别逞能。」 李青山拍拍他的胳膊，说：「死了算我的。你不要干扰。」 安兰德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为之紧张。 泰明把那张纸拍在了怪物的脸上。 怪物停住了。 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以为这就完了的时候，那个怪物一下子消失了，贴在怪物脸上的白纸缓缓飘落在地上。 众人看去，白纸上多了一个颜色鲜亮又一动不动的冰淇淋怪物。 他们眨一眨眼，那张纸的一个角突然起了火，紧接着火焰把一张纸吞噬殆尽，地面上只剩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了不起。」 第18章 「那东西是死了还是之后还能出来呀？」 桂圆抓着李青山激动问。 理论上这个问题应该问泰明，毕竟刚才出手的是泰明，但是李青山和泰明关系好，桂圆觉得问李青山应该也能得到回答。 所以没有特地过去问泰明。 「大约是死了吧，都烧成灰了，这还能活吗？」 李青山谨慎说。 泰明高高兴兴扑到李青山面前，拉住他的衣服问：「我做得怎么样？」 「不错。」 李青山笑了笑回答。 安兰德反应过来，立刻指挥着基金会的其他人收拾残局。 该打扫战场的打扫战场，该安抚群众的安抚群众，该记录的记录。 没一会儿，结界就散开了。 安兰德带着基金会众人，把群众送进了医院，检查并清除记忆后，通知他们的家属或朋友把他们接走。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 安兰德和李青山众人回到了基金会。 「你们今天晚上要不就在宿舍住吧。宿舍距离基金会很近，明天早上来也方便，今天晚上休息也方便。要是有什么事儿，还好找你们。」 安兰德说。 「还能有什么事儿找我们？」 泰勒皱了皱眉。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这事儿出了什么意外要你负责的意思。我只是看你们今天大发神威，觉得你们的入职培训或许可以提前终止。」 安兰德说。 「什么意思？」 泰明问。 「以你的能力，就算入职培训不过关，也可以进入基金会当正式员工。依我看，你现在就可以成为正式员工，之后都不必进行培训。」 安兰德说。 「那需要我做什么？」 泰明问。 「可能需要打个报告什么的。」 安兰德说。 「那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入职培训挺好的。」 泰明拉着李青山说。 「但是基金会正式员工的工资可比临时工高多了。你们现在最多算临时工。通过培训后，也只是实习工，一段时间后才能转正。」 第33页 毕竟正式入职和正式员工是两码事。 安兰德说。 「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但是我相信正式工比临时工更高的工资，肯定是通过更多的任务和更多的工作时间换的。我不要。」 泰明说。 「不如这样。如果你转正，我可以做主，把李青山也转正。你觉得怎么样？」 安兰德想了想问。 「李青山恐怕不适合那么累的工作吧。」 泰明笑了笑。 「他的工作可以很简单。比如在你外出执勤的时候跟随记录。或者在你记录的时候，在侧陪同。你觉得怎么样？这不违反规定。」 安兰德笑了笑。 「我考虑一下。明天再说吧。」 泰明回答。 「好，我等你的答覆。」 安兰德点了点头。 之后李青山三人找了个地方休息。 李青山刚刚睡下，泰明抱着他，突然感觉有一股妖怪的力量，从房间外袭来，对他造成了一点昏昏沉沉的影响。 但是泰勒异常清醒，因为那股力量在影响房间内的人的时候，避开了泰勒，看来，有妖怪想找泰勒谈谈。 泰明虽然并不很困，但想看看妖怪究竟要做什么，就闭上了眼睛，把李青山抱更紧了一点，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房间的窗户被轻轻敲了两下。 泰勒坐在房间里，并不准备去开窗户。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二三楼。 谁知道，在外面敲窗户的是什么东西？ 之后，窗户没有再被敲响。 但是房间内白光一闪，泰勒面前多了一个身形硕壮的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像只土拨鼠。 他见到泰勒的时候，就一下子跪了下去，一点不掺水分，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十分虔诚，就好像是有所求的时候见了菩萨的信徒。 泰勒轻轻挑了挑眉：「你找我？」 「是的，妖王陛下。」 中年男子说。 他这个称唿，真是把来意都说明白了。 「你叫什么名字？」 泰勒问。 「回妖王陛下，我叫田硕。」 中年男子回答。 「你这次来是想干什么？」 泰勒问。 「作为妖王会的信徒，请妖王陛下统一妖族，杀尽天下人类，让世界重新归为妖族统治，妖王会所有成员必定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田硕回答。 「你今天来找我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冲动？」 泰勒问。 「是深思熟虑。」 田硕回答。 不知为何，他莫名感觉到了一些恐惧。 「妖王会的会长是谁？」 泰勒问。 「妖王会暂时没有会长，因为这个位置非您莫属，只要您跟我回去，就可以立刻上任，现在管事的是副会长，我就是副会长。」 田硕回答。 「会里有多少资金？」 泰勒问。 「千亿。」 田硕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回答。 「都是你的钱吗？」 泰勒问。 「大部分是我的钱，小部分是会员自愿捐赠的，只要妖王陛下愿意成为会长，妖王会的钱都是您的。」 田硕回答。 「会议地点在哪？」 泰勒问。 「在北新大广场的黑色钟楼内。」 田硕回答。 「现在会员都在里面吗？」 泰勒问。 「是的，他们都在等我回去，只有小部分有事，所以不在。」 田硕点了点头。 「现在带我过去，顺便把小部分不在的，召集起来。我要见他们一面。」 泰勒说。 「您是准备发表演讲吗？需要我准备一些其他东西吗？」 田硕兴奋问。 泰勒看着他，轻声细语说：「知道太多容易死。明白吗？」 田硕点了点头，心想：我知道了，一定是什么秘密的大计划，所以才不能让别人知道。 田硕把泰勒带到了钟楼内。 钟楼内密密麻麻都是人，挤在一起，像一堆蚂蚁。 田硕对这些人大声说：「各位，我把妖王陛下带来了。」 之后他往后退了两步，把位置让给在身边等待的泰勒。 泰勒往前一步，释放出自己的威压。 钟楼内，妖气瀰漫。 密密麻麻的人趴在地上，有些几乎要控制不住现了原形。 有人忍不住说：「就算您是妖王陛下，也不能这么作践我们。我们在外面好歹也是堂堂正正有身份的社会名流。现在像什么样子？」 「这么说，你对我不服气？」 泰勒问。 「我不敢对妖王陛下不服气，但您究竟是不是妖王陛下还未可知，也不怪我这么想，在这儿这么想的人可不在少数，外面就更多了。」 那人大声说。 「你的意思是，你们这些现在在这儿的人，都算是偏向我的，是吗？」 泰勒问。 「如果我们不认您，就不必把您请到这儿来，但您现在亲手破坏了这样的大好局面，可怪不得我们。」 那人似乎认为泰勒不敢对他怎么样，信心充足，胆量膨胀，冷笑起来，更加大声说。 因为其他人十分安静，因此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明了，仿佛在耳边响起一般，颇有诱惑力。 第34页 底下已经有些人心动了。 「还有谁也是这么想的，不如一併站出来吧。免得之后，待在我面前犯噁心。」 泰勒说。 他说话的时候，收敛了些许溢出的威压。 便有人从地上爬起来，像安了弹簧一样跳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看你长得似乎有那么一点妖王陛下的影子，谁管你怎样？」 之后一群人爬起来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泰勒把他们看了一圈，勐然加重威压。 站起来的人全部像西瓜一样爆开。 还趴在地上的人并没有受到这种影响，最多觉得自己后背上的衣服又变重了，暗暗打了个寒冷的哆嗦。 那些爆开的人，皮肤裂开，肢体四散，血液流出，十分狼狈，身体支撑不住，转瞬间只剩下圆滚滚的妖丹在地面上，裹了一圈的血液。 泰勒招了招手，那些圆滚滚的妖丹就落在他的手里，他把妖丹全都交给了系统回收。 系统立刻告诉他，现在可以开新的马甲了。 不过他现在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并不着急干这个，所以这件事被暂时放置了。 「还有谁不服气的，请一併站出来吧。」 泰勒说。 底下的众人鸦雀无声。 「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是吗？」 泰勒问。 底下的人回答：「没有了。」 「知道怎么处理他们的死讯和葬礼吗？」 泰勒问。 「知道。」 底下有人回答。 「那你说给我听听。」 泰勒看着他。 「他们是为了向妖王陛下表忠心自愿去死的。葬礼就由我们安排。」 那人说。 「姑且如此吧。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暗中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事，可别怪我送你们去和他们见面。」 泰勒说。 「是。」 底下众人都回答。 「妖王会的宗旨，从今天起就改成统一妖族吧。明白吗？」 泰勒问。 「明白。」 众人回答。 「对了，你们既然是妖王会，应当有很多关于妖王的资料吧。明天之前，把你们所有资料复印一份交给我。或者你们把原本给我也行。」 泰勒说。 众人面面相觑。 「听见了吗？各位。」 泰勒问。 「听见了。」 众人回答。 「挑个人，来辆车送我回去吧。」 泰勒说。 「我送您回去吧。」 田硕说。 第19章 回去的时候还是半夜。 田硕一把人送到，立刻就熘了。 看起来他好像也很害怕，也有可能是为了紧赶慢赶回去翻资料。 毕竟一天时间不算多。 泰勒缓步准备回到房间去。 但是还没到房间门口，泰勒就突然感觉，那里面好像还有陌生人。 这感觉一点没错。 因为泰明睁着眼睛，坐在房间里，面前就站着一个陌生人。 泰勒嘆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准备到外面逛一逛，等房间里安静了，再回去，免得打扰到现在的谈话。 虽然他不觉得那个谈话有多么重要，但是有人找上门来，他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好歹要问一问。 之后要杀要放，也好处理些。 房间里，陌生人对泰明微笑说：「你的室友已经走了，没有人会帮你啦。现在在这儿的只剩下一个睡着了的。我看做人质很不错。」 「你大可以试一试。」 泰明回答。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陌生人笑着问。 「大约是通过那个冰淇淋怪物。」 泰明回答。 「不错。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冰淇淋怪物就是我做的，我特意放到闹市区，想要试试威力，没想到让你们给搅和了，尤其是你。」 陌生人说。 「敢问尊姓大名？」 泰明问。 「不敢不敢。你可以叫我柳生。」 陌生人笑着回答。 「柳生。原来是藏头露尾的鼠辈。这身皮肯定也不是你的吧？你敢用这身皮来见我，想必就算被发现了，也不担心自己身份泄露。」 泰明说。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是我来的路上特意杀了的。今天晚上才穿上。特别新鲜。怕你们闻到血腥味，我还费力洗了呢。」 柳生笑眯眯说。 「这么说，你不怕别人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就洗也不洗，直接穿上了？真是太骯脏了。你不会是住在阴沟里吧？那可真配你的身份。」 泰明微笑着说。 「这些垃圾话不会影响到我的，不过会拉低你在我这里的印象分，如果你的印象分不及格，我就会杀你，你准备好了吗？」 柳生笑着问。 「只怕你杀不了我。连我身边的人也动不了。如果你只是在路上随便拽几个人杀了，说是和我擦肩而过就有关系，那只证明你无能。」 泰明笑着回答。 「我无能吗？天底下的人都无能，也轮不到我。无能的人能像我这样吗？我杀了一个又一个，但始终没有被抓到。无能的是你们。」 柳生说。 「或许吧，不过你的辉煌用不了多久就会终止的。」 第35页 泰明说。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柳生哈哈大笑。 「当你被抓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泰明笑着说。 「和你谈话真的很愉快，不过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听你讲抓捕我的计划的。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你和我的造物有所接触。」 柳生一脸志在必得，笑着说。 「你的造物给我下了毒？」 泰明冷冷看着他问。 第20章 「差不多吧。中了我的毒通常活不了多久，会变成行尸走肉，再之后骨肉化为血水，只剩下一层极其完整的皮囊。我会收集你的。」 柳生说。 「你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会被你毒死？」 泰明挑了挑眉，对于对方这种自信感到好奇。 「如果你被我毒死，你不过是死在我手下的冤魂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最多是稍微强一点。 如果你没有死，我承认你在我面前勉强有一战之力，比那些废物强多了，或许以后的生活会很有意思，我会关注你的。 咱们来日方长。」 柳生笑了笑，皮囊勐然干瘪下去，落在地上，变成又轻又薄的一层皮的样子，果然里面的骨头和血肉都不见了。 幕后操控者，已经离开了。 与此同时，泰明毒发。 他的皮肤变成青紫色，往内收缩，骨头逐渐融化，像是夏天里阳光中的雪糕，一点一点变成水，连皮囊里的血肉也一样。 他稍微一动，就能听见自己皮囊里的水声，就好像他的皮已经变成了一个水壶，包裹着里面没有出口的液体。 眼看着再过不久，他就会变成自己面前那层皮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不紧不慢，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来。 伸手的时候，手上已经不太有力气，因此那张纸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但他只是抖了一下，又把那张纸捏住了，贴在自己的皮肤上，那张纸的颜色渐渐变成了青紫色，随后膨胀起来，像被吹起来的气球。 泰明的皮肤颜色随着纸张变化，一点一点恢復正常，他已经瘪下去的手部皮肤，也渐渐再次充盈，里面的骨头和血肉又回来了。 他抹了一把脸。 本来已经凹陷往内收的脸颊，也恢復了正常。 他照了照镜子，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之后他把还在床上休息的李青山，按着肩膀摇晃起来。 李青山因为他们两个在外面行动，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现在被他这么一晃，一下子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李青山就看见近在咫尺的泰明，一张白净无瑕的脸。 看起来没什么毛病。 李青山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泰明收回手去，坐在了床边。 李青山站起来洗了手，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重新坐回床边，睁开眼睛看着泰明，伸出手去把泰明的下巴托住，仔细看了看他。 「看起来和没坏之前一样。」 认真观察之后，李青山给出结论。 泰明笑了笑：「那就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收回手去，问：「今天晚上还休息吗？」 「虽然天都快亮了，但是不睡白不睡。」 泰明往窗外看了一眼，回答说。 「好，那我继续休息。」 李青山躺了回去，裹上被子，闭了眼睛。 泰明找了一张纸，把地上的柳生留下的人皮收了起来，之后把纸捲起来，塞进了包里。 之后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挤进李青山的被子，把人抱住，闭上眼睛休息。 第21章 在外面得到柳生已经离开的消息的泰勒，缓步转身，没多久，从不远处的公园回到了房间。 他打开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但不妨碍他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也挤到床上去，把被子挪了挪，抱住了李青山，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完全亮了，闹铃响了起来。 李青山睁了一下眼睛，在床边找自己的手机，摸了半天没找到，想要坐起身来，泰勒从旁边的枕头底下一摸，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手机又躺了回去，把还在想着的闹铃关了，看了一眼时间，把手机放在旁边，闭上眼睛，又休息了一会儿。 一会儿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这次是真的准备起来了。 他把泰勒和泰明的手从身上挪开，掀开被子顺便踢了一脚，直起身来，找了一下床上的空位，四肢并用，从床上爬到床边。 之后他坐在床边，把睡在边上的泰明往里面推了推，在床底下找自己的鞋，找到鞋子，穿上，扶着边上的桌子，才站起身来。 他摇摇晃晃往洗漱的洗手台过去。 洗漱之后，在床上翻了两个滚的泰明，直起身来，找到自己的鞋子，走到洗漱台边，伸手接了一捧水，在脸上洗了洗，才睁开眼睛。 他从旁边扯下自己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把毛巾挂回去，正儿八经洗了个手，又洗了一次脸，再把毛巾搓了搓，最后拧水挂上。 李青山已经洗漱完毕，转过头来看他，他抹了一把嘴角的牙膏泡沫，对李青山弯着眼睛笑了笑，李青山看着他，也笑了笑，以作回应。 最后从床上起来的泰勒，把被子踢了踢，找到自己的鞋，冲过来抱住李青山，闭着眼睛，在他颈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笑了起来。 第36页 「好快乐的日子。」 泰勒在李青山耳边说。 「是啊。」 李青山摸摸他的头髮，把他推开，笑着回答。 泰勒被推开之后，绕到李青山正面，把他抱住，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推开也没有用。我是不会走的。除非我死了。」 「这话还是别说。」 李青山把他再次推开。 「我就要说，谁知道哪一天我就不在了。像我哥似的。好像我真有一个一样。哈哈。」 泰勒把李青山抱住，笑得浑身发抖，好像这个时候一松手就会滑到地上似的。 李青山不得不伸手扶住他，跟着笑道：「你呀。」 在旁边的泰明刷完牙之后，接了水，沖了沖手和脸，用毛巾大概擦了一下水，从另外一边扑过来，把李青山抱住，也把脸埋在他的肩。 「我已经洗好了。」 泰明小声说。 「知道了，知道了。」 泰勒一边缓缓松开李青山，一边唱歌似的回答。 泰明忍不住抱着李青山笑。 笑声闷闷的，但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泰拳的事情不是死了就解决的。」 泰明小声说。 「我知道。」 李青山抱着他闭眼说。 第22章 「我知道。」 李青山说。 「还有新马甲的事情，如果不开新马甲就没办法完成任务，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就拿不到钻石碎片。好难办，是不是？」 泰明在李青山耳边，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 「大约是吧？」 李青山也不确定，往旁边歪了一下头，空出一只手揉耳朵。 距离太近了。 泰明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忍不住挂在他身上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李青山揉了揉耳朵问。 「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不必问我的。如果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有些时候我们会完全相反，但大多数时候都一样啊。」 泰明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弯着眼睛，笑呵呵说。 「有些时候是什么时候？大多数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李青山看向他问。 「有些时候，就是相互矛盾的时候，是难以抉择的时候，是左右摇摆的时候，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的时候，是破罐子破摔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是普普通通的时候，是早起晚睡的时候，是一心一意的时候，是没什么区别的时候，是不需要考虑的时候。 大约也是很高兴的时候吧。 我们在一起不是一直很高兴吗？」 泰明笑着回答。 「你说的对。」 李青山笑着点了点头。 「大早上的，别想那些难过的事了。」 泰明抱住李青山的腰，晃了晃胳膊。 「那就想早上吃什么吧。」 李青山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冷着脸假装生气，但是在泰明歪着头，看他的脸的时候，没撑住，笑道。 「吃香菜折耳根包子。」 泰明故意笑道。 「那你一个人吃，我可不吃。」 李青山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说。 「开个玩笑。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泰明笑着说。 「你说真的？」 李青山明知道他不会有其他回答，但还是想问。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吗？就算有假，又能怎么样？」 泰明笑了笑。 泰勒洗漱完毕，擦了一把脸，扑过来把李青山抱住说：「外面究竟有什么好的，真讨厌。」 「外面没什么好的。但你也不能永远不出去。」 李青山捋捋他的头髮说。 「好吧，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泰勒说。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 三个人推开门，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桂圆也住在宿舍，见他们出来，向他们打了个招唿，笑着说：「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呀？」 「好啊。」 李青山笑着回答。 四个人就高高兴兴去了食堂。 桂圆把早餐看了看，问：「你们想吃点什么？」 李青山摇头：「不知道。」 泰勒和泰明在他身边跟着摇头，异口同声说：「不知道。」 桂圆笑道：「你们不愧是住一起的，连早餐这种事，反应也一样。」 他往旁边的食堂窗口看了看。 因为现在还算早，所以人不多。 他把食堂里的食物用目光扫了一遍，侧着脸说：「不管你们选什么，我都劝你们多吃点。」 第23章 「因为基金会每天的工作可是很累人的，要是不多吃一点，很快就会没有力气，办不成事自己还会出事的。 可别学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减肥。 最重要的是，着急忙慌的时候，想吃饭也没时间，也到不了吃饭的地方，只怕到时候只有吃丹药的份。 虽然丹药没什么坏处，但是丹药毕竟不会像食物一样丰富多彩，能到食堂吃已经算不错的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勒和泰明对视一眼，跟着点了点头。 桂圆给自己挑了一份肉酱小面打底，五个豆沙包子加餐，一碗稀饭封顶，看起来真的很饿。 第37页 李青山挑了一个豆沙包子。 泰明打了一碗稀饭。 泰乐就要了一碗面。 之后他们三个跟在桂圆身后，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吃饭。 桂圆坐下来之后，看见他们的食物有些惊讶，问：「刚才不是让你们多吃一点吗？怎么还只拿这么一点？你们真的不吃？」 「早上没什么胃口。」 李青山回答。 「要是吃了手里的还觉得不够，那就再去打一份，这里应该不禁止多打一份吧？」 泰勒说。 「我有加餐的办法，要是不饿，那就更应该节省一点，免得拿太多，吃不下，还浪费粮食。」 泰明说。 「好吧。」 桂圆点了点头。 他三口吃完了一个豆沙包，喝了一点稀饭，把包子顺下去，忍不住说：「你们要是在这儿省了钱，食堂可不会还给你们伙食费。」 李青山点了点头。 「我们知道。」 泰明说。 「我觉得我没交过那种东西。」 泰勒说。 「又不是没向你们收，就等于没有，只不过是从你们的工资里面扣，你们以为自己没付，实际上是付过了，但是不知道。」 桂圆道。 「工资里还有这个呢？我还以为食宿都是基金会提供的福利。福利是不需要单独付钱的。没想到他是要求员工付钱换取自己的权益。」 泰勒冷笑起来。 「也不能那么算。天底下哪有不要钱的？别说商人逐利。就是圣人，也不能不靠钱活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桂圆挥了挥手。 「大约是吧？」 泰明附和了一句。 「那我们要是以后都不在食堂吃，能不能把这部分变成钱，给我们呢？」 泰勒问。 「不知怎么，我隐约记得你们不差钱，你们真要这个？你们要是要这一部分的钱也不是不行。但那样你们来食堂就要单独付费了。」 桂圆扶着自己圆熘熘的碗喝了一口稀饭，只把一双圆熘熘的眼睛从碗边上露出来看着他们，眼珠子转了又转，看起来十分灵活，说。 「好像我们现在来吃饭，不用付钱一样。」 泰明笑道。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 基金会的食堂外面的人虽然也可以来，但是外面的人来，只能打九折，我们内部员工至少可以打八折，我们比他们更便宜。」 桂圆咬了一口豆沙包子，两颊鼓鼓囊囊，如同一只含着一大堆玉米的仓鼠，说。 第24章 「八折九折也不过如此，又不是一折。更何况，内部员工也分高低，想想就让人不高兴。」 泰勒说。 桂圆弯着眼睛笑了笑：「如果是基金会里等级最高的员工，或许就可以在食堂免费吃饭。说不定在食堂吃饭，吃一次还有金钱补贴呢。」 「这么有意思吗？」 泰明问。 「是啊。基金会其实不是很差钱，但是钱这种东西不管是谁都希望手里更多一些。是吧？」 桂圆说。 「大约是。」 泰明回答。 「要怎么才能变成最高级的员工呢？」 李青山问。 「要想升级就要先成为正式员工，其次认真出任务，把自己的贡献度刷上去，贡献度高了，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升级，最后满级。」 桂圆吃掉第二个豆沙包，笑着说。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泰明问。 「你们成为正式员工，就会得到一个基金会内部官网的帐号，登录那个帐号，在官网上一查，就知道了。我说也说不清楚的。」 桂圆吞掉第三个豆沙包，梗了一下脖子，说。 「好吧。」 泰明点了点头。 桂圆喝了一口稀饭，又吃了一夹面，喝了一口面汤，嘴唇边缘红彤彤的，还微微发肿，看起来像是把口红涂过了线。 「你们能力都很强，想要成为正式员工指日可待，成为正式员工之后，只要多出任务，等级一定会很快提升的。不用太担心这个。」 桂圆拿起豆沙包擦了擦嘴，一口咬了下去，含含煳煳对他们说。 他们点了点头。 李青山咬了一口豆沙包子，心不在焉的，泰明把自己的稀饭碗递给他，他喝了一口，泰明又把碗收回去喝了一口。 李青山再次咬了一口豆沙包子，包子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泰勒拉住李青山的手，把包子送到自己嘴边，一口咬了下去，李青山打了个哆嗦，把手收了回去。 泰明微笑着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李青山。 李青山伸手要拿，泰明又把纸收了回去，李青山抬眼看着他，他笑眯眯拉过李青山的手，给他擦了擦刚才拿着包子的手指头。 李青山搓搓手指，感觉还是有一点油腻腻的。 泰明又从包里打开一包湿纸巾，抽出了一张湿纸巾，再次伸手拉过李青山刚才拿了包子的那只手，把他的手指头擦了又擦。 以至于那只手的手指头湿漉漉的。 泰明把刚才的纸巾掏出来，又抽了一张，把李青山手上的水渍擦掉。 这下子，这只手可是干净极了。 泰明对李青山笑了笑。 李青山也对他笑了笑。 桂圆不知怎么，感觉自己刚刚吞下去的豆沙包子突然变成石头似的卡在喉咙了，他伸长脖子，努力吞了两下，又喝了一口面汤。 第38页 眼珠转来转去，看看李青山，看看泰明，再看看泰勒，露出惊讶的目光。 之后泰明喝完了自己的稀饭。 泰勒吃面又喝汤，桂圆终于吃完了，他们站起身来，端着餐具放到指定地点，离开食堂。 第25章 李青山离开食堂的时候,突然伸手拉了泰明一把。 泰明立刻打开包，把里面的纸交给他。 他咳嗽了两声，吐了一口血,把包着血液的纸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泰明有些担心，拉住他，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事。 泰明还是有一点担心，一直看着他。 泰勒走在前面，脚步顿了顿,也往后看了一眼。 桂圆走在他们身边,不清楚情况,看见泰勒转头,自己也跟着转，转过去看见李青山,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觉得有点不明所以。 「你在看什么呢？」 桂圆问。 「没什么。」 泰勒摇了摇头，转了回去。 「我还以为他脸上长蝴蝶了。」 桂圆开了个玩笑。 泰勒礼貌性笑了一下。 进入办公区,泰勒和李青山要去培训室。 泰明跟着桂圆，去安兰德的办公室,回復昨天的问题。 安兰德正在打电话。 「我家有一个人失踪了,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家，我还以为他是上夜班。 可是往常上夜班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回家了,我就给他工作单位打了个电话。 那边说他昨天上的是白班,在晚上天黑之前就已经离开工作单位了。离开之前还说要回家,应该早就到家了才对。 我就去他上下班的路上找他,可是没有找到人，又打电话给他的朋友。可是他的朋友也说他并没有找他们。 我还问了那条路上的晚上开门的店铺,他们都说看见他在路上走，后来就不见了，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请问你们能帮我找找吗？」 电话那头的民众问。 「好的，能详细说明一下那个人的情况吗？」 安兰德回答。 「好的，那个人性别为男，年纪在三十岁多，身材中等，穿着很普通的衣服，长相也很普通，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说。 安兰德一边点头一边记录。 桂圆和泰明到办公室的时候，电话刚刚挂断。 「怎么样？你现在有决定了吗？」 安兰德看向泰明问。 「我可以正式入职。我希望李青山也可以。」 泰明说。 「当然可以，合同已经准备好了。」 安兰德点了点头。 「我把合同带给他。」 泰明伸手说。 「你的合同就在这儿签了吧？」 安兰德把合同放在桌上问。 「可以。」 泰明回答。 安兰德在他签合同的时候，对桂圆说：「刚才接到了一个民众电话。你通知一下其他人，让他们找一找。」 桂圆点了点头。 泰明若有所思，打开包，把里面的一张纸掏出来，对安兰德展示纸上的人问：「是这个人吗？」 安兰德看了一眼，犹豫着说：「好像是要找的这个人。但是我不能确定。我请打电话的人发一张照片过来对比一下。」 泰明点了点头，把纸放在桌上。 安兰德查看了照片，通过对比之后发现照片上的人和纸上的人就是同一个人。 虽然纸上的人看起来已经没有人形了，只剩一层很薄的皮，但是大致情况还是一样的，勉强能让人认出来。 更何况，安兰德在基金会工作，他见多了这样的，在辨认不成形状的尸体的身份这方面，他还是有一些技巧和心得的。 「应该是了。」 安兰德点了点头。 「那这个东西放哪儿？」 泰明点头问。 安兰德对桂圆说：「你带他把尸体放到停尸间去。等会儿打电话让报失踪的过来认一下人。确认身份之后就可以带走了。」 桂圆点了点头。 之后泰明把白纸里的那个人抖了出来，那个人躺在了基金会的停尸间，停尸台还是桂圆专门找出来的。 一个崭新的，干净的，看起来刚刚洗过不久的平台。 桂圆简单在本子上记录了一下这具尸体的情况。 「你可以去培训室找李青山签合同了，打电话的事情我自己会负责。」 桂圆写完了直起身说。 「那我先走了。」 泰明点了点头。 桂圆挥了挥手。 泰明进入培训室，把合同交给李青山，李青山看了一眼合同，签了字。 合同一式两份，一份李青山和泰明保管，另外一份转回去交给安兰德，留存备份。 安兰德刚刚挂断了一个新的电话，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泰明把合同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轻轻推给他。 「已经通知了？」 泰明问。 安兰德简单检查了一下合同，点了点头说：「刚刚通知，那边很不能相信，但还是说立刻会过来看看，确认了身份再说吧。」 他把签字看了看问：「你们哪来的红印泥？」 泰明说：「李青山今天准备了。」 「我隐约记得，他是不带包的，衣服也没有口袋，他准备在哪儿的？」 第39页 安兰德有些好奇。 「随身携带呗。哪里能放得下就放在哪，实在不行还可以放我包里，我的包能装下。」 泰明回答。 「好吧。」 安兰德点了点头。 「我可以走了吗？」 泰明问。 安兰德想了想：「既然已经正式入职，基金会的大事小事都必须要负责和参与，有任务我会通知你，你会比之前忙很多，做好准备。」 「我知道。」 泰明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安兰德说。 「你不觉得很蹊跷吗？要找的人在我手里，而且已经死了，又那么恰好，你要找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家属那边过得去吗？」 泰明问。 「虽然基金会好像什么都管，但实际上这种小事基金会是不会特别细緻负责的。夜间出行本来就有风险。意外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基金会的人。我对你没什么好怀疑的。你出现在这里很正常。至于家属那边，就说是意外死亡，不接受，死人也不会復活。 更何况，家属打电话过来是要我找人，人已经找到了，我的事情就办完了，除非他们要我再查找死因，否则我是不会继续负责的。」 安兰德说。 「意外死亡也有区别。走在路上突然被砸死或者过马路突然被闯红灯的车辆撞死都算意外。那种情况的意外是什么意外呢？」 泰明问。 「意外被野生动物袭击后吃掉。」 安兰德想了想回答。 「我昨天见到一个，自称柳生的人。」 泰明说。 「柳生。」 安兰德的脸色一点一点变了。 他翻找了一下资料。 「那可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不是在宿舍休息吗？怎么会见到他？」 安兰德问。 「冰淇淋怪物是他养的。他跑到宿舍去见我。穿着死掉的那个人的皮。他对我说我中了毒。如果我解了毒，事情还会继续。」 泰明说。 「这种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报告？」 安兰德问。 「因为柳生说完就跑了，留下一层皮，当时太晚了，我还急着解决自己的中毒问题。」 泰明回答。 「那你解决了中毒问题之后怎么不来？」 安兰德问。 「又累又困，我当然要先休息，不然怎么说清楚情况？更何况大晚上的，报告也不正式，我也不好打扰别人休息。我也不知道你住哪。」 泰明说。 安兰德嘆了一口气，想了想：「你说的事情确实都是问题。」 「等会你有空，用你的身份信息在基金会官网註册一个帐号，我这边把你正式入职的信息录入进去，你的帐号就能进入员工内部官网。 你可以在里面查一下柳生的资料。 了解一下，不会吃亏的。 如果能尽快解决掉也算好事。」 安兰德说。 泰明点了点头。 「你可以走了。」 安兰德再次说。 泰明离开了办公室。 他去训练室找了李青山和泰勒。 李青山看起来脸色苍白，唇角发红，精神不济，半阖着眼睛，有种即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感觉。 泰明推开训练室的门，一眼看见被吓了一跳。 他连忙跑过去问：「很严重吗？」 李青山缓缓摇了摇头。 「那就好！」 泰明松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都签了正式合同，可我还是教练，我大约要继续待在培训室训练那些新人。」 泰勒抱着李青山，嘆了一口气说。 「我把他带到休息室去，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怎么样？」 泰明问。 泰勒想了想，点了点头。 李青山只是休息，并没答话。 系统所说的同时使用三具身体会受到的影响，他感受到了。 另外两具身体现在还能正常活动。 但最差的这具身体已经不太能进行交流了。 就像是百分之五十的电量和百分之一的区别。 李青山是百分之一。 泰明和泰勒是百分之五十。 泰明把李青山抱到了休息室。 泰勒在训练室嘆了一口气。 李青山休息了一阵子。 泰明在李青山休息的时候，进入了基金会官网，註册帐号，进入了员工才能看见的内部官网，查询柳生的情况。 照片上是一个灰色的问号。 姓名是柳生，性别为男。 标註是：杀人如麻，喜欢在路上随机挑选受害者，杀害后使用其皮囊作案，案发后便丢弃皮囊，逃之夭夭，引发了许多案件。 第26章 泰明继续往下滑动页面。 更多的柳生的资料出现在眼前： 安华街一十一号,十九点十九分，红色蚯蚓怪物出现，十人受伤,九人身亡,事后，基金会检查监控，监控中发现柳生。 监控内容为，一个穿着黑黄色长衣的人。 下巴上留着山羊鬍子，颜色蜡黄，五官紧凑，身形略有些矮小,体型瘦弱,在角落对摄像头打招唿,并笑了笑。 之后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穿着制服的基金会工作人员拿着一张黄色的纸条，字条上面写着柳生两个字。 第40页 照片下方标註，字条是从监控角落,柳生所在位置找到的。 以及之后基金会工作人员在停尸间清点死亡人数时发现，多了一具尸体，经过对比确认,尸体就是监控中柳生使用的那具尸体。 也就是说实际上，这件事的死亡人数为十人。 泰明继续往下挪动页面。 新的事件出现了。 方向街三十号，三点十九分，黑色蜈蚣怪物出现,三十二人受伤,十二人身亡,事后，基金会在事发地点附近一间店铺桌上发现了字条。 底下有一张照片。 照片内容是,一张黑色的桌子，桌子上贴了一条手指长的黄色字条，字条上写着柳生两个字。 底下还有更多。 事件看起来都差不多。 总之，从这个页面来看，说柳生杀人如麻已经是一个很平静的评价了。 如果这个页面的记录没有一点问题，那柳生确实是个该死又有点能力的人。 如果这个页面的记录，混杂了一些没有查出问题的事件，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在里面混水摸鱼的事件，那柳生很可能是个背锅侠。 有罪，该死，但是，应该问个清楚。 页面的最后，标註了一行字，大概意思是： 如果有人能把他杀了，在证明他的身份后，可以获得奖励十万，和荣誉基金会成员勋章。 如果有人能把他活捉，在证明他的身份后，可以获得奖励二十万，和贡献基金会成员勋章。 如果有人能提供他的消息，确认无误后，可以根据信息重要程度，获得奖励一千至一万元不等。 活着的奖励比杀死的奖励更多，或许是因为要活捉这样的人比杀死他更加困难。 为了避免基金会出现内部伤亡，还是直接把该死的人杀了比较好。 只不过证明身份是个难题，如果不能证明身份，杀了他就算是杀人犯，如果证明了他的身份，那他可能早就闻风而逃了，根本杀不了。 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泰明想了想。 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白纸来，又从包里掏出了颜料，按照昨天晚上看见的情况，把见过的那个人画了出来。 在他快要画完的时候，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年轻姑娘哭哭啼啼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桂圆在旁边跟着走了进来。 泰明看了他们一眼，完成了画纸上的最后一笔。 那个姑娘感受到了泰明的目光，擦了一下眼泪，有些抱歉，对泰明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唿，但是突然看见了泰明手上的画。 那幅画上只画了一个人，恰好那个人就是这个姑娘认识的人，这个姑娘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拽着自己擦眼泪的帕子，扑了过来。 姑娘扑到泰明面前，想抓他手里的画。 泰明当时把画捲起来，整个人站起身来让开了。 那姑娘扑了个空，转过头来看向泰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像不太好，就有些尴尬，把眼前的头髮别到耳后去，低下了头。 「这位是谁？」 泰明皱着眉头问桂圆。 「这位就是今天打电话请基金会找失踪的家人，过来认领尸体的。」 桂圆连忙说。 泰明把眼前的姑娘打量了一番。 长头髮，普通样貌，有破洞的衣服，长裤，眼睛被哭肿了，有点睁不开，脸上的神情是悲伤，混合着尴尬，还有一点焦急。 「你好，我叫王小红。」 姑娘眨巴着眼睛，低着头对泰明说。 「你好。」 泰明皱着眉头，不想多说。 「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见了我认识的人，我有点激动，我刚刚才见过他的尸体，你认识我的家人吗？」 王小红紧张问。 「不认识。」 泰明漠然说。 「你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怎么能画出他来？就算你不认识他，你一定见过他，你在哪见过他的？他没向我提过你。」 王小红着急说。 「我是在他死后见到他的，他肯定不会向你提过我，除非他还魂。」 泰明狐狸似的眯着眼睛笑着说。 王小红愣了一下，一把伸出手，想要抓住泰明。 泰明往后退了一步，再次让开了对方的手。 王小红缓缓把手收回去，往前走了半步，更加焦急问：「那你是在哪儿发现尸体的？」 泰明犹豫了一下，看向桂圆。 桂圆走出来，打圆场说：「他还有事，要不别打扰他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吧。」 王小红转过头，看向桂圆问：「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吗？」 桂圆愣了一下，看了泰明一眼，犹豫着说：「大约是在，你的家人刚死没多久。他们见了一面。这应该没有什么吧？」 「那他有没有见到兇手行兇？如果是自杀绝对不会是那个样子，如果是病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病发作这么快，死了之后还那么悽惨。」 王小红紧紧拽着自己的包，脸上的表情又痛苦又悲伤，还有一点愤怒和怨恨，咬牙切齿说。 「这个不是已经说明了是意外吗？」 桂圆眨巴着眼睛。 「我不相信。」 王小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摇了摇头，神色认真而严肃，而且目光中带上了些许警惕和审视。 第41页 王小红对基金会的人的信任度下降了。 这件事之所以要说成是意外而不是谋杀，是因为怪物和妖怪都是需要基金会尽量保密，不向公众告知的东西。 除了意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说是谋杀就要找到兇手。 如果找到兇手就要问行兇过程。 可是，要问行兇过程，就要牵扯到怪物。 这个怎么能说？ 桂圆只能无可奈何说：「请您不要为难我。我也是按规定办事。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王小红冷笑起来：「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还是为了你们的假期，你们的功劳和你们的名声？只怕事情真相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们真是冠冕堂皇到令人厌恶。 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有那么困难吗？ 这有那么难理解吗？这有那么难以说明吗？ 我的家人死了，我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应该吗？你们今天要是说不清楚，我可是不会走的。就算今天走了，明天也还会来。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桂圆陷入沉默。 「我再问一次。你们究竟是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 王小红气势汹汹，问。 「我想我需要请示一下上级。」 桂圆犹豫着说。 「那好，请吧，我就在这等你结果。」 王小红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那笑容看起来依旧咬牙切齿，但现在看起来事情有进展，总比没有好。 桂圆找了安兰德说明情况。 安兰德因为工作，累得面无表情，听完之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司空见惯的娴熟和无奈，缓缓说：「想知道？那就说。 说完了，让她签署承认事件与基金会无关，且以后不会再来闹事的同意书，再加一份不会把知道的事情泄露出去的保密书。 最后给她清洗一下记忆。 我想，知道了事情之后，她的情绪会平復一些，到时候再清洗记忆，她看着自己签的同意书和保密书，不会再闹。 那可是有法律效益的。 如果到时候，她不承认自己签过同意书和保密书，就给她看自己签字的时候的录像。 这种东西不涉及什么机密，可以给别人看，看了也不影响什么，你去办吧。」 声音听起来颇有两分崩溃。 桂圆点了点头，之后回到了休息室，见到了王小红。 王小红在休息室已经等得坐立难安，皱着眉头，提着包，仿佛恨不得立刻把手里的包当锤子甩出去，敲到兇手头上，把兇手敲死。 但这里没有兇手给她敲。 王小红越发焦急，走来走去的时候，身边带起一阵风，转过头，又带起另外一阵风。 泰明把画塞进包里，准备等身边没什么人，自己又有空的时候，拿出来慢慢处理。 王小红撇了他一眼，没在意，只是着急，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更快。 泰明把闭着眼睛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仿佛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李青山，扒拉到自己怀里抱住，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王小红。 王小红的脚步一顿，往旁边看了过来问：「这是你的谁？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这一动不动，现在他还是在这，他怎么了？」 「他是我朋友，现在不太舒服。」 泰明把李青山抱更紧了一点。 第27章 「那你应该把人送到医院或者医务室。如果真的特别不舒服,只是休息不会好的，很有可能因为错过最佳治疗时机而加重病情。 那就来不及了。」 王小红捏着自己的包，有些紧张提醒说。 「我知道,但是他不想去,不管是去医院，还是去医务室，都是要钱的，没那么多钱，更何况，他家里没人。 他现在这样，要他自己去看医生,实在有些为难,要是让别人陪他,又不见得别人有时间。」 泰明断然拒绝说。 「你不是在这儿？你不是有时间吗？你不愿意陪他去医院吗？」 王小红追问。 「我来这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陪他去医院，就算我陪他去医院,我也没钱给他付医药费，还不如不去，免得浪费时间。」 泰明深吸一口气说。 其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去。 王小红皱了皱眉头，也这么想，打量了他一番，说：「没想到你看起来对他不错,实际上这么铁石心肠。 又不是今天不工作就没工作。 你完全可以请个假送他去医院,等他病好了,再回来继续工作。 人只有这么一个，要是病坏了,可就再也没有了。工作坏了还可以再找，天底下的工作那么多，难道你一个新的也找不到？ 难道这个工作那么容易丢吗？请个假就没了？ 那你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以后都不生病。 否则你早晚会丢掉这个工作的。」 李青山不想继续听下去这些话，勉强睁了睁眼睛，拉住泰明，对王小红说：「你不必如此说话。 不想去医院的是我。 他只是按我的意愿帮我的忙。」 王小红怒气沖沖走来走去说：「你病得不清不楚了，难道他也病了？他要顺着你也不能这样。难道你要去死，他也顺着你吗？」 泰明冷笑说：「与你何干？你管闲事未免管太宽。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让别人干不乐意干的事。算什么好？」 第42页 「你们把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不管就是了。」 王小红怒气沖沖，冲到休息室的门口，打开门，想往外看看，桂圆回来了没有。 正好桂圆也在门口，打算开门。 王小红和桂圆就在门口撞上了。 面面相觑，几秒之后，桂圆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有怪物，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会被洗掉记忆，我的亲人就是遇上了怪物，才会死的？」 王小红愣住。 「是的，这里有一些最近怪物出现的证据。」 桂圆把一点监控视频截取给王小红看。 「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技术这么发达，要做一个假视频并不困难。」 王小红狐疑说。 「虽然我们这确实有技术员，但没必要做个假视频来骗你。毕竟我们可以直接给你洗掉记忆，以闹事的名头把你关起来。」 桂圆一脸平静疲倦回答。 王小红坐在旁边，陷入思考，显然正在经歷激烈的思想碰撞。 好半天之后，王小红考虑清楚了，抬起头来问：「你刚才说我家里的人之所以死是因为遇见了怪物，而那个怪物是有人指使，是吗？」 桂圆点了点头。 「那个指使怪物的人叫什么？」 王小红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问。 「柳生，这里也有一些资料，你可以看一看。」 桂圆递过去一点东西说。 王小红接过，看了好半天又愣住了，之后把东西看了又看，才缓还了回去。 「我完全相信你不是在说谎。世界上真的有怪物，也真的有人会控制怪物，更有人会控制怪物杀人。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人是这样的。 但是这种人怎么能活着？为什么死的是我家的人？」 王小红呆呆喃喃自语。 桂圆正在把东西揣进包里。 王小红突然站起身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问：「你们会把这种人抓起来杀掉，对吧？就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会干，对吧？」 「基金会有抓捕他们的职责，我们确实会把他们抓起来杀掉。就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会干。你说的很对。」 桂圆被她吓了一跳，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王小红双目发直，喃喃自语。 「这些事情是不能被基金会外的人知道的，请你跟我去清洗记忆。」 桂圆看着她说。 「你们真的会把那样的人抓起来杀掉，对吧？」 王小红再次问。 「是的，我们会的。」 桂圆点了点头再次回答。 王小红脸上露出一个像哭泣一样的笑容，说：「我跟你去清洗记忆。」 「为了避免你清洗记忆后留在这里不肯离开，你要在清洗记忆之前，签署一些必要文件，没问题吧？」 桂圆试探着问。 「没有问题。只要你们能把那样的人抓住杀掉，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王小红声音低沉，含着泪说。 桂圆点了点头，把人带走了。 休息室安静了下来。 李青山再也忍不住，吐出来的血把自己上半身的衣服染红了半边。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种情况也足以令人感到震惊，泰明吓了一跳之后，想找一件新的衣服换给李青山。 李青山摇了摇头，拉住他说：「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干，我自己换衣服就行。」 「可是你这个样子出去，会被别人问的。」 泰明皱着眉头，担心说。 「没关系，咱们各自有事要办，事情还是先解决比较好，不要再拖了。」 李青山摇头说。 「那好吧，我都听你的。」 泰明犹豫了一下，点头说。 「好。」 李青山笑了笑，直起身来。 这个时候，休息室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紧接着，休息室的门就很迅速打开了。 一下子打开的休息室的门后面，露出了急匆匆的王小红。 头髮散乱，额头上溢出汗珠，脸色泛白，脸颊发红，嘴唇干燥起皮，衣服有些凌乱，王小红弯着腰喘着粗气，扶着膝盖，摇摇晃晃的。 看起来下一刻倒在地上也不奇怪。 泰明站起身来，把李青山挡在身后，避免王小红看见李青山衣服上的血迹而感到惊讶和恐惧，问：「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吗？」 王小红摇了摇头，两步走进来，直勾勾看着泰明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刚才走急了，有一件事忘了办，我是回来找你的。」 王小红似乎担心泰明听不明白，还咬了重音，重复了一遍：「我是特意回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 泰明皱了皱眉头。 王小红扑通一下，跪在泰明面前，仰头看着他说：「那个叫柳生的东西，找过你，之后还会找你，是不是？ 我求你，如果柳生真的来找你，你真的见到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我会尽力。」 泰明谨慎说。 「谢谢！我替我家死掉那个人感谢你。」 王小红忍不住哭着说。 说完，她用手挡住脸，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 第43页 「你等会儿回家换衣服，换了衣服再回来，我们都在这等你。」 泰明忧心忡忡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明就去找安兰德。 「你要替李青山向我请假，请多久？」 安兰德例行公事问。 「今天上午请假，今天中午能回来，今天下午就可以继续工作。」 泰明想了想说。 「可以请，请事假病假还是休息假？」 安兰德点了点头问。 「病假。」 泰明嘆气说。 安兰德以防万一问：「什么病？之后去医院能不能开个挂号单？再开个病歷证明。这样方便我写报告，也避免有人没病说有病。」 「还是事假吧。他回家换衣服去了，不打算去医院，不会有挂号单子。」 泰明心累说。 「也行，但是他衣服很脏吗？有什么必要专门回家换衣服？我隐约记得你们是和桂圆一起来的。刚来的时候，他衣服还没脏吧？」 安兰德点头，问。 「他不小心把衣服染血，气味很大，不好继续穿着，必须要回家换一件，刚来的时候衣服确实还没脏。你可以查监控。」 泰明垂眼回答。 安兰德调了一下监控，刚好看见半边衣服都染红了的李青山正在走廊上慢慢往门口去，把监控放大了一看，衣服确实还湿哒哒的。 可想而知，现在那件衣服的气味有多大。 「你确定不去陪着他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危险。最好还是去医院。」 安兰德一边开请假条，一边看监控说。 「不去医院，我也有事。」 泰明摇头说。 「泰勒也有事？」 安兰德好奇问。 「他不是要培训吗？」 泰明笑了笑。 「培训还有个老师，何况现在是上午，泰勒的培训重点在下午。如果他要请假，我是给批的，也可以算事假。」 安兰德乐呵呵说。 「没必要，李青山不过是回家换件衣服。」 泰明摇头。 「他知道李青山现在这样吗？」 安兰德疑惑问。 「知道。」 泰明面无表情。 「好。」 安兰德点了点头。 第28章 「请假条给你。你刚才说你有事,你有什么事儿？」 安兰德一边递请假条一边问。 泰明接过请假条，看了一眼，揣进包里：「刚才我见到了打电话的王小红。 王小红求我,一定要杀了柳生,我想，与其等着柳生过来找我，不如我上门去找他。」 「你倒很有志气，但你考虑过自己的能力吗？你能找到他吗？你能杀了他吗？你能全身而退吗？你保证杀的人不会有错吗？」 安兰德连珠炮似的问。 「我对我的能力有一点信心。」 泰明含笑。 「既然你有这个心，又答应了别人，我不阻拦你。你登录一下帐号，在官网上截取杀死柳生的任务之后再去找人。 等你杀死柳生之后,记得把尸体带回来,作为证据,证明柳生是柳生，而且已经被你杀死，我确认无误后就可以判断任务完成。 你会得到任务奖励。」 安兰德目光赞赏说。 「谢谢。」 泰明点了点头。 「不客气。如果你真的能杀了他,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可以给你一天的任务期限，如果一天之内完不成这个任务，你就只能在自己的空余时间去找,而不能在上班时间去。 明白吗？」 安兰德认认真真问。 「明白。」 泰明点了点头。 「好，接了任务，就去找吧。」 安兰德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笑。 泰明离开了安兰德的办公室,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之前画的那张纸。 纸上的人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纸上挣脱出来，站在眼前。 泰明把这张纸折成了纸飞机,往前一扔，纸飞机在半空中摇摇晃晃飞了出去。 泰明跟在这张纸飞机的后面，一路走出了基金会，一直走到了一个小巷深处的酒吧。 纸飞机停在了门口。 泰明伸出手去。 纸飞机缓缓下降，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把这张纸拆开团成一团，重新塞进包里，掏出手套，戴在手上，推开了酒吧的玻璃门。 或许是因为地段不好，又或许是外面的高楼大厦太多，又或许是外面的树木过于高大茂盛，遮挡住了明光，里面光线十分昏暗。 幸好，酒吧顶上的一盏巨大西式水晶吊灯弥补了这一点。 那一看是橙色，仔细一看，是半透明的金色，暖洋洋的，像是外面的阳光，不小心撒了进来，在露珠上反光。 垂坠的小珠子，亮晶晶的，一层又一层，像又高又大又贵又重的蛋糕一样，最下层最大，最上层最小，好像轻轻伸手一拨，便有音乐。 但这灯的光并不特别明亮，所以除了有灯的部分，四面八方的角落还是十分昏暗。 如果有人蹲在角落一动不动，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大约刚进门的客人一时间也不会发现，角落居然会有人。 或许是为了避免角落过于昏暗而导致客人受伤，酒吧在角落装了小灯，小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令人目眩神迷又眼花缭乱。 第44页 继续往里走，能看见一排靠着墙的大柜子，柜子里装满了东西，或是酒瓶或是酒杯或是烟。 调酒员站在大柜子的前面，调酒员的前面，是收银台和吧檯，吧檯前面是高脚椅子，客人可以坐在那样的椅子上，伸手从吧檯取酒。 这里的客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零零散散，坐在这个酒吧里，颇有些像海面上撒网捕鱼浮漂出来的彩色小球。 如果，这里真有一张网要捕鱼，这个酒吧是那张网，这些客人是网上的标记，他们要捕的鱼，毫无疑问就是刚刚进来的泰明。 因为他们可以随时包围，正在中间的泰明。 泰明走到了调酒员的面前，二人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河水般的黑色吧檯。 或许吧檯底下放着冰块，这吧檯颇有凉意，并且表面上有细密的水珠一点一点往外渗出。 只是坐在吧檯前的高脚椅子上都能感觉到，从吧檯里面传出来的寒凉之意。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调酒员一脸微笑，礼貌询问。 「我要找柳生，或许你认得，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吗？」 泰明勾起唇角，眼中并无笑意问。 「我在地下室，就看你敢不敢来。」 调酒员挂着僵硬的微笑，挑衅答。 显然，这个调酒员的身体已经被柳生占据，原来的那个调酒员大约已经被杀了。 泰明点了点头。 「地下室的入口在那边的墙角。你只要推开那扇门一直往里走，就能看见了。」 调酒员指了一个方向。 泰明顺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到了角落，这里果然有一扇门，这扇门做了隐形，所以在这样昏暗的灯光环境下并不显眼。 甚至就算走到近前，如果不仔细查看，也肯定会以为这里只有一堵墙而没有门。 门上的花纹和墙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泰明找到门把手，推开了这扇门，走了进去。 里面像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又狭窄又阴暗，又有些微妙的潮湿，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发霉的气味。 一个人走在这里已经觉得不方便，如果需要二人并行，其中一个人要稍微侧着身子，或者比常人更加瘦小些，否则是走不通的。 墙上挂着小蘑菇一样的壁灯，散发着暗黄色的光芒，以至于整条路朦胧昏暗，行走其中，连自己的影子都模煳不堪。 地板是黑白配色，看久了会让人头晕眼花，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梦幻迷离的诡异童话世界，就像是进来前喝了一碗□□。 在这样的环境下走了一段路，前方出现了一段向下的台阶，顺着台阶往下走，转一个弯，能看见旁边多出了一个房间。 打开了房间门，里面是一张圆形的桌子，两把椅子。 一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 显然坐在这里等着的那个人，就是柳生。 泰明走了进去坐在了空着的那把椅子上。 「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和我见面，本来我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我能对你说一声，好久不见。听起来很有意思，不是吗？」 柳生笑眯眯说。 「你现在也可以这么说。」 泰明漠然。 一个轻飘飘的惨白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外。 大约有一米六至一米七高，身上有竹子的痕迹，穿着一双红色软底绣花布鞋，脚不沾地，在门缝里露出一张脸来。 那张脸非常惨白，脸颊上有诡异的过分的红晕，眉毛很黑，乍一看是粗粗的两条，仔细看，又很正常，嘴唇鲜红如血。 左右脸两边是拳头大小的黑色头髮扎起来的丸子，如果这种髮型在正常人的身上出现，或许能有两分可爱，但在这里出现，就只有诡异。 给人的第一感觉，没有任何美丑相关，只是错位又拟真的恐惧。 门被纸人轻轻关上了，仿佛只是门外吹了一阵风，又仿佛只是顺手碰了一下。 不知是那门材料好还是质量好，关门的时候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既没有嘎吱响，也没有砰的一声，把人吓一跳，就那么关好了。 但即使没有声音，开着的门被突然这么一关，房间整个封闭，唯一的光源来自挂在墙上的一盏灯，偏偏灯光昏暗沉闷。 待在这房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可我们上次见面还没过多久，说那样的话不合适。」 柳生微笑说。 「你早知道我要来。」 泰明冷冷看着他。 「知道啊，我是特意在这等你的，这还不明显吗？如果我想跑，我早就走了。你可不一定能追上我。」 柳生满脸顺理成章，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等我，怎么就不自我了断？」 泰明皱眉问。 「我记得，你们基金会里的任务，对于杀死和发现尸体的奖励是有区别的吧？」 柳生哈哈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 泰明警惕。 「我是为你着想啊。如果我死在你手里，你拿我去交差，不是能得到很多基金会的奖励？我给你换前途，不好吗？」 柳生有些得意，不屑笑着问。 泰明三分笑意七分冷意说：「信这种话的人在幼儿园。」 「看来你不相信实话，那我说假话吧。你看起来想要跟在我后面，那实在是太烦了，我讨厌这样，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第45页 咱们今天就做个了结。 我相信这一次和以前的任何一次没有区别。 活下来的人只会是我。」 柳生眉头紧锁，不耐烦。 「你们都是一群废物。一点都不懂得生活的情趣。看见你们就等于浪费我的时间。 为了避免下次还有人像你这样胆敢不自量力来挑战我，我这次要生气了。 你们还不知道我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吧？ 没有关系，很快就知道了。」 柳生说着，很快又笑了起来。 泰明感觉说到这里已经够了，不想继续和他谈下去，确认整个酒吧已经被装进一张纸中，站起身来，无所谓说：「随你。」 「就要走了吗？我特意准备了这一整个酒吧的人。不打算和他们一起炸成烟花吗？」 柳生歪着头笑着问。 第29章 「你说什么？」 本来准备离开的泰明顿了顿,转头问。 「就像你刚才听到的那样，我说，我在这里埋了炸弹,所有人都会被炸飞,也许，还可以波及到旁边的一两栋建筑。 到时候烧起火来，一定很亮，说不定半边的天空都会被火染红。」 柳生笑着回答。 「你从哪儿得到的炸弹？」 泰明问。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做炸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柳生歪头看着泰明的表情，笑眯眯说。 「你准备了多久？」 泰明问。 「从你今天早上决定找我开始到现在吧。这段时间不长，是不是？」 柳生笑着说。 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只是这点时间,不够你做不够把周围两栋楼都炸掉的炸弹吧。」 泰明看着他说。 「当然不够。」 柳生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回答。 泰明皱了皱眉。 柳生哈哈大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信了？我想做多少就做多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其实轻而易举。你不知道？」 泰明感觉继续和他谈下去，不会有任何进展,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就要出去。 但是一开门,门外站着的纸人密密麻麻。 惨白色的脸，过分诡异的红晕，漆黑的眉毛，血液般的红唇,毫无生气的笑容,清晰直挺而几乎没有毛刺的竹条,古色古香的衣服和鞋。 这些纸人把外面的一条路都堵满了。 直接走出去是绝不可能的。 至少，走这条路是不可能的。 泰明看了还坐在桌子旁边的柳生一眼。 柳生笑眯眯对他挥了挥手,说：「想听我和你道别吗？再见。」 泰明皱了皱眉，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门外的纸人打算拦住他，但是扑了个空。 柳生站起来，才发现泰明已经从门口消失了。 显然，泰明离开的方法，不是走门口这条路。 他走了画中世界那条路。 这条路是他进门之前给自己开的。 理论上说，他随时可以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因为，在他这里，整个世界是一幅巨大的画。 他离开了酒吧。 柳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此时，站在酒吧门口的泰明正在把画着酒吧的纸张捲起来，塞进包里，在他面前本来有酒吧建筑物的地方，已经空了出来。 那里只剩下一片空地了。 空地底下，是一片土壤。 土壤上连一片酒吧里，不小心遗落的玻璃碎片都找不出来。 干干净净。 泰明转身，准备回到基金会去。 空地上突然又闪出了一个人影。 泰明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人。 这人和刚才的柳生，无论是脸还是身形都并不相似，但给人感觉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柳生已经从画中逃了出来，又换了一具身体。 「如你所见，我已经出来了。你是困不住我的。知道为什么？除非天底下的人都死绝了。否则，我是绝对自由的。」 柳生微笑着对泰明说。 「你是从人类的黑暗面中诞生出来的意志吗？」 泰明看着他，突然想到一个极其荒谬的可能。 平心而论，泰明是不相信这个可能的，但眼前的情况，和那个可能十分契合，以至于他在荒谬中，莫名感到了一点滑稽。 「哎呀呀，你可真聪明。 没想到第一个猜出这件事的人，居然是你。 在你之前，我见过很多人，当然也杀过很多人。 我在那些被我杀的人面前讲过我的事，可是那些死人没有一个得出正确的结果。我只好非常遗憾，看着他们死掉。 其实我心里非常善良的。 我也有想过救他们，可他们没给我机会。 那他们只好去死了，这怎么能怪我？」 柳生哈哈笑了起来。 他真是无忧无虑。 「从前你见过的人之中，有谁没有被你杀掉吗？」 泰明问。 「当然有啊。」 柳生睁大眼睛，仿佛被人从二楼兜头泼了一盆冰凉凉的脏水，大声说。 「是谁？」 泰明问。 「是你呀，我的小宝贝。」 柳生再次嘻嘻笑了起来。 笑声尖锐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第46页 泰明从包中掏出进酒吧前揉成的纸团，对着柳生丢了过去。 那张纸接触到柳生，柳生一下子被那张纸团吞了进去。 泰明走过去捡起那个纸糰子。 柳生一下子从里面冒出来，像是一个惊吓盒子里面的小丑，下半身是弹簧的那种。 泰明一拳揍在他脸上，把他脸打得凹了进去。 柳生还是笑嘻嘻的，好像一点也不痛。 泰明干脆把他按在地上，狂揍了一顿，以至于最后柳生看起来是一堆肉酱，中间掺杂了一些衣服碎片，还有一些头髮和眼珠子。 柳生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像想找什么，又好像想笑，但是，眼睛不方便发出声音。 泰明就用纸糰子，把柳生包裹在里面，就像是捡了一只蟑螂，之后抽出一张新的白纸，把纸糰子塞进了白纸之中，再把白纸放回包中。 柳生的声音隐约从包里传来。 「等会儿炸弹就要炸了。你不介意吗？酒吧里还有别人呢。你怎么肯定他们都死了？炸弹炸掉，他们肯定会起火，你不救他们吗？」 柳生问。 泰明的回应是，伸手关闭了包裹的拉链。 柳生的声音闷闷的，被关闭在包里面，泰明走出小巷，外面是一条十分热闹的街道，街道的声音很嘈杂，掩盖住了柳生的声音。 在街道上就听不出什么了。 泰明回到了基金会，进入了办公室，找到了安兰德，打开了包，把包里面的白纸掏出来，平放在办公桌上，又把里面的纸糰子掏出来。 安兰德感到疑惑。 「这是什么？」 安兰德看了看白纸，又看了看纸糰子，问。 泰明把纸糰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给安兰德看。 安兰德看了一眼，感到更加迷惑，问：「这是你从外面捡回来的尸体吗？」 泰明笑道：「这是我今天的任务对象。」 安兰德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大为惊讶问：「你说这里面那个肉酱是柳生？完全看不出来。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吗？」 泰明摇了摇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人形。」 「我还以为他本来就长成一团肉酱的样子，或者本来就是一团肉酱，但是我想了一下，应该没有肉酱可以变成妖怪。 大约也没有什么地方会收一团肉酱作为徒弟。 除非，有人暗中作祟，专为弄出这样一个东西来，搞得别人不能安宁。」 安兰德坐了回去，把纸放在桌上，转了转他的黑色真皮滚轮办公椅，目光还落在那张纸里面的肉酱，对泰明说。 「不知道基金会里面有没有可以鑑定身份的东西。如果有，可以把这东西带过去，确认一下身份，以防万一。」 泰明说。 「你说的对，这种东西落在外面就是祸害别人。基金会当然有可以鑑定身份的东西。但是那个东西不在办公楼，在后面。」 安兰德想了想。 「我带你去。那地方需要权限。有些员工权限不够。只把你带到门口，没什么用处。你在路上顺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吧。」 安兰德站起身来说。 泰明点了点头。 安兰德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说：「我们走吧。」 泰明跟安兰德离开了办公室，在路上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听起来他对你有一点特别的关心。」 安兰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说。 「他对我有一种精神污染。」 泰明纠正说。 「这倒也是。」 安兰德说。 泰明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那么关心你？就因为你处理过他放出来的一个冰淇淋怪物吗？基金会处理过许多怪物，也处理过他的怪物。没见他这样。」 安兰德感到疑惑。 「之前处理过他的怪物的人还在吗？」 泰明问。 「这么一说，好像都死了，我记得不太清楚，等我回到办公室查一下资料，再说。」 安兰德说。 泰明点头。 「你真的是亲手把他打成肉酱的吗？」 走了两步，安兰德忍不住问。 「一拳一拳，就那么打成了。」 泰明回答。 「听起来像是手打牛肉丸的过程或者捶糍粑，只不过锤糍粑的时候，手里要有一个锤子，而你连锤子都没有，你真了不起。」 安兰德感慨说。 泰明笑了笑。 「你真的有那么大的力气吗？完全看不出来。」 安兰德说。 「我们可以掰手腕。我想要证明这一点并不困难。」 泰明说。 「掰手腕容易把手掰坏。等会我带你去的地方，有可以测试力量的东西。我们可以顺便问一问。」 安兰德笑着摇头说。 「好。」 泰明点头。 「你不好奇我要带你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安兰德问。 「我很好奇，但也没有好奇到一定要问的程度。」 泰明回答。 「你果然很有意思，怪不得连柳生那种东西都总想找你。」 安兰德笑道。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像已经被那东西附身了，那东西很膈应。」 泰明皱了皱眉说。 第30章 第47页 「好,不提也罢。」 安兰德点了点头。 走了一段路之后，二人进入了一栋大楼。 大楼里面非常安静，好像没有人一样。 二人走在里面,脚步声清晰可闻。 过了一段时间,安兰德把泰明带到了一扇门前，推开门之后，又走了一段，还有台阶，就像是他们一直在往地下深入。 他们来到了一条走廊前。 走廊两边，都是房间门。 走廊上面挂满了摄像头。 这里的墙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地板也是白的,给人一种医院的感觉,空气里瀰漫着微妙的消毒水似的气味，还有不知哪来的风。 「你别看这条走廊上没有人，这里的戒备非常森严。所以基本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只不过如果真的出了事,大家就得一起死。 你跟紧我，不要乱碰乱看乱动，虽然这里只有一条路,但要是不小心迷路，那可是很难找出来的。千万小心，知道吗？」 安兰德对泰明说。 泰明点了点头：「知道了。」 安兰德从边上的白墙，打开柜子似的,取下来两张纸条,蓝白色,还有小孔洞，看起来像手錶,但是没有錶盘。 安兰德给自己贴了一个，又给了泰明一个，是戴在他手上的，就像带一块表，虽然这东西真的不能显示时间，也没有指针。 「不要让这东西脱离你，如果你真的迷路了，这个东西可以把你带到门口，我会找到你的。」 安兰德说。 泰明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进入了走廊。 安兰德把泰明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打开了房间门。 房间里面是暖白色，正中间放着一把烤栗子色木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男人，但他的头，像棒棒糖一样，又圆又扁。 这个头上没有五官，没有皮肤，和衣服一样是蓝白色，只不过，头上的蓝白色是漩涡状的，让人看着有一种迷惑的感觉。 这个头在转动的时候会微微反光，就像是上面有一层暗色的屏幕。 这个人的手是被铐在一起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脚也是被铐住的，但是两只手的距离很近，几乎分不开，两只脚能活动的距离，就远多了。 泰明看着他感觉他前面应该有一张桌子，让他把手放在上面，周围的颜色应该更暗淡一点，比如灰蓝色和白色，再加一点阴影。 就像审讯室或者监狱什么的。 不过，他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地方。 「我们一般称唿他为，鑑定器。」 安兰德走进房间关上门，对站在旁边的泰明说。 泰明点了点头。 「你好，鑑定器。」 安兰德对房间里的人说。 「你好，没礼貌的傢伙。」 鑑定器回答。 「现在把柳生拿出来吧。不过别放出来。小心让他跑了。」 安兰德对泰明说。 泰明打开包，掏出了装有柳生的纸张。 安兰德让泰明把纸张给鑑定器看。 泰明就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鑑定器看了看。 「你好，请问这是柳生吗？」 安兰德问。 「是。」 鑑定器惜字如金。 「这傢伙的名字叫柳生吗？」 安兰德问。 「不知道。」 鑑定器回答。 「这个东西和基金会官网任务中要找的柳生是同一个吗？」 安兰德问。 「是。」 鑑定器犹豫了一会回答。 「这东西杀过人吧？」 安兰德问。 「是。」 鑑定器回答。 「这东西杀过不止一个人吧？」 安兰德问。 「是。」 鑑定器回答。 「这东西最近杀人是在今天，是吗？」 安兰德问。 「是。」 鑑定器回答。 「这东西现在被困住了吗？」 安兰德问。 「不知道。」 鑑定器回答。 「这东西可以像人类一样被杀死吗？」 安兰德问。 「不是。」 鑑定器回答。 「有什么办法能困住这个东西吗？」 安兰德问。 「不知道。」 鑑定器回答。 「有什么办法能像杀死人类一样杀死这个东西吗？」 安兰德问。 「不知道。」 鑑定器回答。 「有什么办法能令这个东西陷入不再醒来的沉睡之中呢？」 安兰德问。 「不知道。」 鑑定器回答。 「我和我身边这个人的力气比较起来，谁更大？」 安兰德问。 「他。」 鑑定器回答。 安兰德嘆了一口气。 「没什么要问的了，我们可以走了。」 安兰德对泰明说。 泰明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了房间，安兰德关上了门。 「现在这个东西的身份已经可以确认，但是暂时没有找到能解决的办法，只好先困住。你跟我来。」 安兰德对泰明说。 泰明点了点头。 安兰德领着泰明，到了走廊上的另外一个房间门口，打开房间之后，里面是空的。 第48页 安兰德走了进去，取出了一个罐子，对泰明说：「把你的那个纸糰子丢进来吧。」 泰明把装着肉酱柳生的纸糰子塞了进去。 安兰德把罐子的盖子拧上去，确认了一下，盖子已经拧好了，不会轻易松动，安兰德举着罐子对泰明解释说：「这是一种装怪物的东西。」 泰明点头。 「我本来以为，制造和驱使怪物的应该是一个走火入魔的邪门外道。没想到会是这种东西。」 安兰德有些感慨说。 「就算是邪门歪道，也有可能因为走火入魔，想着研究怪物，所以干脆把自己做成怪物。反正有做怪物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泰明说。 安兰德点了点头。 罐子里的纸糰子拧了一下，转了个方向，发出了柳生的声音。 「我才不是人类，我也没当道士。不过，你们提醒我了，我之后有空会去找个道士玩玩的。」 柳生笑着说。 「这东西好像不隔音。我们快走。别被这东西蛊惑了。」 安兰德把罐子找了个地方放好，对泰明挥挥手，说。 泰明点头。 安兰德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柳生在罐子里大声说：「你们别以为这点东西能困住我。我不过是陪你们玩玩。我很快就会出去。你们给我等着吧。」 泰明离开了房间。 安兰德关上了门。 里面的声音就一下子消失了似的，走廊依旧是那么安静。 安兰德对泰明挥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现在可以准备离开了。 泰明跟在他身边，犹豫着问：「那个罐子要是困不住他怎么办？」 「这种可能是很渺茫的。」 安兰德说。 泰明沉默了一会。 安兰德又说：「也不是没有困不住的时候。但那种时候我们也有办法。 通常是两种办法。 要么杀了。 要么提供他想要的东西，让他自愿留下来。 能杀的，在被抓进来之前就已经杀了。 留在这儿的都是轻易杀不了的。 这些其实都还好。 他们平时跑不出去，不会特别闹事，也省了我们一点力气。 轻易杀不了，还轻易可以跑出去的，就不会被放在这，因为那对周围的居民来说太危险了。 那个地方比这里还要危险。 如果这里的危险是一粒冰渣，那里的危险就是一整个冷冻库，你最好没有去的机会，否则我很难相信，你可以正常活着回来。 死的人比较多。 活下来的都疯了。 活下来还没疯的，十千万人之中都未必能挑出一个来。」 泰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安兰德来到走廊门口。 推开走廊门口的门，二人离开了这条走廊，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他们回到了大楼，从大楼的门口出去，他们踩在了熟悉的土地上。 阳光从高处落下，撒在土地上，土壤似乎都因此松软了许多，带着一股半融化的奶糖的味道，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一切都安宁祥和。 那一瞬间，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到像幻梦一样。 安兰德和泰勒回到了办公楼。 安兰德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从窗户往外看，喟嘆了一声：「今天的天气真好。」 泰明点头说：「是的。」 「你的任务，我已经给你标註完成，并且上传了证据资料，你可以检查一下。」 安兰德在电脑上操作之后对泰明说。 泰明检查无误。 安兰德笑道：「那好。你可以走了，回家去休息，或者去训练室找泰勒，或者继续待在基金会随时等待新的任务，都随你。」 泰明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再见。」 安兰德挥挥手。 泰明离开了办公室。 安兰德接起了响铃的电话。 此时，在家里换了衣服的李青山，扣好衣服上的扣子，见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泰明。 「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李青山问。 「姑且算是办完了吧。虽然没能杀掉罪魁祸首，但我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 泰明回答。 「比如把一个活人变成肉泥？」 李青山挑了挑眉问。 「正常人变成泥状都会死的。」 泰明摊开手回答。 「是。」 李青山笑了笑。 泰明扑过来抱住他，在他脖子边嗅了嗅，小声说：「你身上有好重的血腥味。」 「这也没办法，我只是换了一件衣服，又不是洗了个澡。」 李青山笑了笑。 「我给你洗吧。」 泰明撸起袖子，说。 第31章 李青山刚刚穿好的衣服被脱下来整齐叠放在浴室门口。 泰明手里拿着一块毛巾,坐在李青山旁边，对靠在浴缸里的李青山说：「我会很用力的哦。」 李青山点头：「随你。」 泰明一只手按住李青山的肩膀，一只手拿着毛巾,按在了李青山的后背上,使劲搓了起来。 「这上面只有水，没有沐浴露吧？你身上滑熘熘的，我都按不住。」 泰明盯着面前的皮肤。 第49页 「有没有沐浴露，你不是很清楚吗？你跟我一起进来的。除了水，没有别的了。」 李青山含笑摇头。 泰明接了一点冷水，用那只接了冷水的手按在李青山的半边肩膀上，那只手刚刚贴上去,李青山就打了个哆嗦,被冷得汗毛倒竖。 泰明用那只手的拇指平着蹭了蹭那块肩膀的皮肤,一口咬了下去，血珠从里面渗出来。 泰明舔了舔那块的伤口，笑眯眯对李青山说：「这下不滑了。」 李青山再次打了个哆嗦：「咦～」 泰明笑嘻嘻说：「现在你泡在温水里面,或许感觉不出来什么。但是等洗好了，也许会发现自己已经掉了一层皮，你就顾不上这个啦。」 李青山揪住他的衣领说：「你要是敢把我洗掉一层皮,我就把血吐在你身上，一个星期也不理你。」 泰明眨了眨眼睛，眼眶微微发红，眼睛里居然泛起一点泪花,望着李青山,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有点可怜巴巴的意思。 那是个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姿态，好像这个时候李青山捅他一刀,他就会躺在地上等着失血过多而死，不求救，不吃药，不包扎。 李青山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免得看见他这张脸下不去手说不出话。 泰明对此心知肚明，故意凑到他眼前，小声问：「你真的不理我吗？真的会一个星期也不理我吗？那也太久了。我会难过死的。」 李青山哼了一声，松开手去，转过了头，只给他一个后脑勺，意思是你自己体会。 泰明把手里的毛巾放在一边，抱住李青山，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湿漉漉的皮肤，在他耳边说：「我好喜欢你啊。不要不理我。」 李青山往后仰了一下，问：「如果有一天我们断开联繫，你还能认出我吗？」 「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呢？就算我什么都不记得，就算我什么都没有，就算我们完全不能联繫，我也一定会认出你的。」 泰明笑了笑，回答。 「是吗？」 李青山看着他。 「我们在一起这么高兴，你不要不理我。」 泰明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说。 「好吧，这次就算了，但是如果你真的把我搓掉一层皮，我一定会跟你算帐的。」 李青山扬着下巴说。 「我知道，我不会真的把你搓掉一层皮的。」 泰明收紧了胳膊，紧紧贴着李青山说。 「你觉得没什么事情干就可以出去了，赶快洗好，赶快到基金会去。或许还有机会在午休时间结束前出现在工作岗位上。 我可不想被扣工资。」 李青山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说。 「知道了。」 泰明拉长声调，说。 他用毛巾把李青山搓了个遍，之后站起身来，对李青山说：「这东西和你换下来的衣服，我丢到洗衣机里面去。你自己洗完出来。」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明离开了浴室。 李青山很上衣服，推开了浴室的门。 泰明带着李青山回到了基金会。 距离午休时间结束，还有一会儿。 他们去见了一下，休息中等待他们出现的泰勒。 「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中午都不回来了。」 泰勒对他们挥挥手，打了个招唿说。 「不会的，这不是回来了吗？」 泰明弯着眼睛说。 李青山笑着点了点头：「是。」 泰勒撑不住冷脸，像是一层薄薄的冰，一下子被破开，渐渐融化，笑道：「你们两个今天中午一定玩得很好了。」 李青山走到他身边，笑着说：「如果你有时间，我也可以和你一起玩啊。」 「那可一定要找一个他不在的时间。因为你们两个凑一块玩的时候，可没带上我。」 泰勒抱住李青山笑着说。 「好。」 李青山拍拍他，笑道。 泰勒松开李青山，看了看他们两个问：「吃午餐了吗？」 李青山摇头：「没有。」 泰勒从旁边提过了一个口袋，对他说：「这是你的那份，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李青山坐下，打开口袋问：「你呢？」 「我不是很需要吃饭，对去食堂没什么兴趣，对待在食堂和一大堆人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兴趣，不吃又不会死，不提也罢。」 泰勒坐在旁边说。 「你呢？」 李青山看向泰明问。 「我考虑考虑吧，等你吃完再说。」 泰明也找了个位置，坐在旁边看着他说。 「可是如果等我吃完，恐怕你们没有时间去食堂了。」 李青山在口袋里找到一份一次性的筷子，把筷子从塑胶袋里取出来，拿在手里，啪的一声，把两根筷子分开，眨巴着眼睛，对他们说。 「你吃就等于我们吃。不用太在乎这个。」 泰勒笑笑。 「是啊，毕竟我们不差这点钱。就算我们真差这笔钱，去吃了饭，也不会有钱能退到手里。」 泰明点了点头，说。 「好吧。」 李青山把筷子插进饭里，搅拌了一下，盖在表面上的菜，笑了一下说。 泰明和泰勒点了点头。 吃过午餐，桂圆过来，推开门看见他们，愣了一下，感觉自己误入了某种奇怪的现场，往后退，并关上了门，往外走了两步。 第50页 桂圆停在了走廊上。 犹豫了一下，桂圆转过身去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 泰明问：「有什么事吗？」 「有一个任务，是关于泰拳的，不知道李青山要不要？」 桂圆说。 「你刚才说，跟泰拳有关？」 李青山走了出来，站在门口问。 「是的。」 桂圆点了点头。 「你说的那个任务，我接。」 李青山直直看着他。 「好。」 桂圆点头。 基金会的医院在接收了泰拳之后，就检查出他昏迷不醒，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形似钻石碎片的小型燃爆器。 这也是李青山希望的结果。 所以李青山没有多加干涉，也没有辩解。 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 基金会查出了那个燃爆器的来源，那东西来自于一个名为阿美的钻石公司，最近这个公司正在尝试涉足其他领域。 所以他们公司，不分白天黑夜，时不时传出一些奇怪的响声，周围的人都感到有一些奇怪和恐慌，因此，希望基金会帮忙查看一下。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当然最好，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早解决总比晚解决好。 基金会愿意处理这件事，一来是因为民众意愿，二来是关于这个公司的信息确实有些奇怪，需要检查。 第三点，也是这个任务会被交到李青山手上的原因，他的顶头上司安兰德，知道李青山曾经和泰拳关系不错，认为他或许需要这个机会。 毕竟，泰拳在李青山面前出事，和李青山一起被送到基金会的医院。 泰拳躺在床上的时候，唯一陪在旁边的，还是李青山。 最后泰拳死掉，也是在李青山眼前。 李青山看着泰拳，既不面无表情，也不无动于衷。 再加上，李青山加入基金会，虽然说是为了不被清洗记忆，但也不可能和泰拳脱开关系。 安兰德考虑之后，觉得这个任务交给李青山最合适。 毕竟，李青山是最有可能全力调查的人。 其他人没有牵涉其中，难免有疏忽之处。 但要是全心全意落在这件事里，像李青山这样，就算有所疏忽，也会来回检查，说不定能查出什么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如果李青山为了避嫌或者为了避免伤心而不愿意接这个任务，安兰德是可以理解的，但也要问过李青山，得到他的回答之后再去问别人。 因此桂圆出现在了李青山的面前。 李青山接取任务之后，大致查了一下资料。 阿美钻石公司主营业务是销售钻石，前不久开发出了新业务，就是销售小型燃爆器，还可以制作成钻石的外形。 公司的官网上号称，每一个销售出去的东西都有独一无二的编码，如果怀疑买到了假货，可以登录官网，输入编码进行查验。 李青山知道九尾狐叼着的那个小型燃爆器的编码。 李青山在官网上输入了编码进行搜索。 官网上给出了白底黑字的确认，那个小型燃爆器就是阿美钻石公司售出的物品。 李青山通过官网的客服询问了一下刚才编码所属的小型燃爆器的出售情况。 「你好，请问我可以问一下这个编码对应的物品吗？」 李青山输入。 「好的，这是一个小型燃爆器的编码。」 客服回答。 「我能问一下这个东西的售后截止到什么时候吗？」 李青山问。 「一年包修包换，欢迎您来公司，我们有专人为您进行检修服务。」 客服回答。 第32章 李青山去了阿美公司。 前台因为他在客服上询问过,确认了他的预约，请他在大厅沙发上等了一段时间，就把他带到了一个小小的会客室。 会客室是用玻璃做的,门是玻璃,墙也是玻璃，坐在大厅，一转头就能看见这里，有种一览无余的感觉。 「你好，我是接待员阿美，请问有什么想问的？」 一个扎着马尾，头髮微微发黄髮红的青年女人,坐在李青山对面,说。 「能查一下这个东西的情况吗？」 李青山掏出了基金会给他的钻石碎片形状小型燃爆器。 「好的,请稍等。」 阿美看了一眼，把东西接过，站起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拿着东西走了回来。 「这个东西已经使用过了，现在处于完全损坏状态,不能使用了。如果您还需要类似的东西，我们推荐您买一个新的。」 接待员说。 「能介绍一下类似的东西吗？」 李青山问。 「当然可以。您看这一款。外形一样。 使用的时候，只要打开开关扔出去，敌人或物品接触到,就会触发内部燃爆,进而对外部产生影响,价格稍微贵一点，但绝对好用。」 接待员掏出一张照片,又掏出一个模型，指着这两个东西说。 「我考虑一下。」 李青山说。 他暂时离开阿美公司，根据一年保修的期限，查到了购买时间，按照购买时间，找到了当天阿美公司附近的监控录像。 从录像中找到了，当天一系列进出公司的客人。 在基金会查询了一下这些个人的财产状况和最近购物记录，确定了购买者。 第51页 李青山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位购买者。 这位购买者住在一个带花园的大别墅里。 从门口进去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别墅的大门口。 这里简直是个阳光明媚的庄园。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如果没有预约，请先预约。之后主人有空会见您的。」 开门的僕人说。 「我是基金会调查事件的，我现在想找你们主人谈话，请转告他，如果拒不配合或者故意延误，出了事，后果自负。」 李青山出示了一下证件说。 僕人看了一眼证件，匆匆忙忙回去报告。 很快他又回来打开门，把李青山请了进去，说主人就在客厅里等他。 李青山进入客厅。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好，听说你想找我，请坐吧。」 中年男人说。 「这是你的东西吗？」 李青山把装在袋子里的小型燃爆器掏了出来。 「或许是吧，但我不清楚，我前不久买了一个，但是不见了。」 中年男人说。 「什么时候不见的？」 李青山问。 「我不太记得。我的事情很多。我不是每天都清点我的东西。」 中年男人回答。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不见了？」 李青山问。 「因为僕人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东西，找我报告，我就知道了。」 中年男人回答。 李青山说了一串时间数字，是泰拳出事那天晚上的时间，问：「是这个时候发现的吗？」 「在那第二天吧。第二天早上或者中午。因为上午我有事。早上或者中午，我比较有时间，可能会听见僕人报告。」 中年男人回答。 「那当天晚上你在做什么呢？」 李青山问。 「我请了一大堆的朋友，在我家里开派对，我经常这么干，朋友们在天黑之前陆陆续续到我家的。我们吃饭，唱歌，喝酒。 之后大家醉醺醺的。 喝醉了的就在我家客房休息，第二天走。 还有一点意识的，或者家里有人来接的，就跟着家里的人，上了自己家司机的车，回家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我的脑子也雾蒙蒙的。」 中年男人回答。 「那当天晚上，除了派对，家里的其他情况你并不是很清楚了？」 李青山问。 「是的。」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觉得当天家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青山问。 「好像是有一点。 我在一楼派对吃了东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打算到二楼的卧室找个东西，我上了二楼，在卧室里找东西的时候，听见窗外有声响。 我觉得奇怪，一开始还以为是我的朋友在楼下的花园里面玩游戏，不小心打到了我二楼的窗户，或者知道我在二楼，故意和我打招唿。 但是我找了东西，开窗户去看。 却发现楼下并没什么人。 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没有往楼上丢东西，也没有往楼上看。 反而是我开了窗往下看的时候，跑一会儿才有人注意到我，对我挥了挥手，打了招唿，之后就回到一楼大厅去了。 毕竟那个时候是晚上，比起不知几个人零零散散待在花园，大家还是更喜欢待在热闹温暖而明亮有食物的大厅里。」 中年男人回答。 「没有其他的了吗？」 李青山问。 「我不记得了，就算有，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家这么大。我不可能所有地方的事情都知道，虽然我安装了监控，但也不是时时都看。」 中年男人摊开手。 「那请问我能看一下当天晚上的监控吗？」 李青山问。 「我只能给你看花园，走廊和大门口。其他的，就不太方便了。」 中年男人说。 「可以。」 李青山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让僕人把李青山带到看监控的地方去。 李青山跟着去了。 看过了监控，李青山察觉，那天晚上花园里，绿色的草丛中有一团白色的毛尖尖一晃而过，像是狐狸的尾巴，没有藏好，被发现了。 李青山放大了那一块白色的地方。 他仔细查看之后，向中年男人询问，当天晚上的宾客中是否有人衣着如此，中年男人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 李青山又检查了一下大门口的监控。 宾客都是从大门口进的，虽然不是大门口就下了车，但通过车窗的影子，勉强能看见里面的人的衣着，颜色和材质。 这些客人确实没有像那一团白色的东西的。 「家里有养什么宠物吗？」 李青山问。 「没有，主人对宠物毛髮有些过敏，不仅不养，而且不喜欢，一般也不会允许亲戚朋友把宠物寄养在这里。」 僕人摇头。 李青山点了点头。 这么看那团白色，多半是九尾狐的一部分。 如果东西是九尾狐偷走的，那就和这里的主人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如果东西是这里的主人故意给九尾狐的，表面上撇清关系，那说不定还有些问题。 第52页 「那天晚上，我的一个朋友身上，喷了一些特殊的香水，说是对动物会有奇效，因为我这里没什么动物，所以不太看得出来。 我那个朋友碰过我的钻石碎片外形的小型燃爆器。之后那东西就不见了。我朋友说或许是被小动物跑进来叼走了。 所以那东西丢了，我也没太在意。」 中年男人说。 「非常感谢你提供信息。」 李青山点了点头。 他离开大别墅，又去了阿美公司。 在公司门口，看见有个人拿刀乱挥，在空地上大声喊：「我看见了，明明就是有怪物从这里面跑出来，你们还说没有，肯定有。」 李青山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姑娘哭丧着脸说：「临出门前他想吃布洛芬，但是吃错了药，把迷幻剂吃了。现在正发疯呢。」 「你是他的谁？」 李青山问。 「我是他病友。他跟我住一块。我俩吃的药不一样。他拿错了我的瓶子。我那个瓶子里的药已经吃完了。他吃的是我要吃的东西。」 姑娘嘆着气说。 「医生什么时候来？」 李青山问。 「还没人给医生打电话呢，其实这也不用找医生，只要过一段时间，他自己就会好起来的，他只吃了一片，还不算严重。」 姑娘扭扭捏捏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可是就让他这样拿着刀也不太好，恐怕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怎么没有人阻止？」 「大家都在等药效过去，他清醒过来，自己把刀丢掉。」 姑娘支支吾吾说。 李青山点头，走过去。 姑娘伸手想拉住他，吓了一跳，着急说：「你别过去，他不认识你，小心他把刀捅你身上。」 「他捅不着我。」 李青山挥了挥手。 姑娘跺了跺脚，想上去帮忙又不敢，在原地转了两圈，只好掏出手机，准备给医生打电话。 姑娘心想，这要是出了事儿，医生过来好歹能救一个，希望可千万别闹大了。 还没等那个电话拨打出去，李青山已经抢过了对面那个发疯的男人的刀，把人按在了地上，那人挣扎了一下，没站起来。 他大声喊：「这里面有怪物，快点跑啊。快点跑啊。要是慢了一步，你们就要被吃掉了。我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真的不跑吗？」 他说话的时候有点口齿不清。 姑娘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情况，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收了起来，小心翼翼走上前去，蹲在那个人面前问：「你还认得我吗？」 第33章 男人点了点头,睁着一双十分清澈的眼睛，回答说：「我当然认得你。」 「我是谁？」 姑娘紧张盯着他。 「你是我妈！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你不会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吧？那也太惨了。我们快回家去。我把户口簿翻给你看。」 男人说着，在地上蠕动起来。 姑娘抹了一把脸,对李青山笑道：「不好意思。我看他脑子还不太清醒。他现在手里已经没有刀了。 你把他交给我,我把他带回医院去。可以吗？」 「好，你自己小心。」 李青山点了点头，松开了压制住的男人。 那个男人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一下手腕，又踢了踢腿，身上的骨头髮出了一串的声音。 他转过脸，挠了挠脖子,对姑娘笑：「我们走吧。」 姑娘点了点头,隔着衣服,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带走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 李青山进入公司，问：「刚才那个人说这里有怪物是怎么回事？」 前台笑道：「刚才的事儿你也看见了,那个人明显是脑子不好，他说的话不能信的，肯定是胡说八道。说不定是把幻觉当真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想检查你们的地下楼层。」 李青山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前台的脸色一点一点变了，犹豫了好半天，拿起电话说：「这个我没办法决定，我要请示一下。请您等一等。」 李青山点头。 前台接通了电话,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走到李青山面前说：「老闆同意了。您可以到地下楼层去检查。但是必须要有人陪同。」 「谁陪我去？」 李青山若有所思。 「老闆安排了人过来，很快就到,请您稍等。」 前台恭恭敬敬说。 「好吧，我就在这等着，希望他们能快点。」 李青山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电梯打开。 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人穿着黑衣服，人高马大，看起来是个保镖，脖子上挂着工作牌。 另外一个穿着白衣服，稍微瘦弱些，但也很高，一脸微笑，看起来像销售，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看见李青山，就直接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谢同安。老闆安排我带你参观一下地下楼层。」 白衣服的那个走到李青山面前，拿起脖子上的工作证，对李青山示意了一下，一脸微笑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好，现在就去，希望能早点出来。」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谢同安笑着说。 谢同安把李青山带到了另外一部电梯前，按下了电梯的按键，按键被按下去之后，散发出了红色的光，红光把数字映得透亮。 第53页 叮的一声，仿佛烤箱完成工作，电梯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是空的，苍白的光从顶上落下来，把四面八方都照亮，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请进。」 谢同安站在电梯门口对李青山说。 李青山走了进去。 谢同安和另外一个人也进入了电梯。 按下负一楼按键的，还是谢同安。 电梯往下坠，很快就打开了门，门外的灯光和电梯内一样苍白，很安静，好像没什么人，外面是一条走廊。 谢同安走在前面，之后请李青山跟上，一边走，一边对旁边的东西做一些简单的介绍。 李青山在一个拐角，突然听见，里面传出了一些滴滴嗒嗒的声音，像是正在走动的指针。 他停住了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有一扇门挡住了他的目光。 谢同安被他的举动引起了注意，停住往前走的脚步，感到了疑惑，犹豫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走到他身边，向他看的地方张望。 但是谢同安什么也没看出来，他感到更加疑惑，向李青山询问情况：「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们这里的消防安全应该还挺到位的。」 他半开玩笑一样说。 李青山对他说：「我想进去看一看，请问那里面能让我看吗？」 谢同安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说：「这也不是不行，但通常我们参观是不去那地方的。你确定要去吗？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我确定去。你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吗？」 李青山狐疑。 「好吧，我给你把门打开，我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因为我不负责安排这个，但是我之前看过里面的情况，没有什么特别的。」 谢同安摇了摇头走了过去，伸出手把门推开。 门后面似乎有很多灰尘，被打开的时候，空气瞬间浑浊了许多，眼前的各种物品都瀰漫着一股浅薄的灰色，李青山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有一只羽毛正在飞舞，以至于他不得不想办法把那片羽毛从喉咙里掏出来，他的喉咙发紧，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他把涌出来的血液咽了回去，看向了门后的情况。 谢同安推开门之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背对着李青山，看起来已经呆住了。 李青山知道肯定有情况，因此走了过去，绕开他，看那门后，看见里面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炸弹，闪烁的红光如同恶魔嘲讽的含笑的眼睛。 那一片的炸弹铺满了地面，幸好没有顺着楼梯延伸下去，否则，绝对会激发起看见这一幕的每一个人的恐惧。 即使炸弹并没有把空间塞满，看起来也令人不适，仿佛蟾蜍后背上凹凸不平的疙瘩，轻轻一碰就会流出粘稠腥臭的黄绿色有毒液体。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李青山屏住唿吸：「这里本来就是这样吗？」 谢同安缓缓摇摇头：「本来不是这样。」 「这不是你们安排的吧？」 李青山打量他。 「当然不是我们安排的。」 谢同安颇有些气若游丝，仿佛担心唿吸声稍微大一点，就会惊扰到这些炸弹。 「你们有什么办法能立刻解决这些问题吗？」 李青山胸中沉闷。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公司现在还没掌握能立刻把已经启动的定时炸弹全部暂停的办法。」 谢同安苦笑着缓缓摇头。 「这件事能交给我处理吗？或者你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上级。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李青山蹙眉犹豫问。 谢同安在手机上一顿操作，拍照又录像之后发文字叙述，对面回復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公司老闆通过视频电话查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尤其是炸弹的情况。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老闆面无表情。 「我没有开玩笑。」 谢同安摇头。 「你有解决办法吗？」 老闆僵着脸问。 「我没有办法，但跟我一起来的基金会的人说可以想办法解决，或许可以把事情交给他，本来这种事也该属基金会管吧？」 谢同安勉强笑了一下。 「交给他。」 老闆想了想说。 谢同安点了点头：「好的。」 「记录仪开着吗？算了。你就拿着手机，站在他后面，全程录像。我要旁观，免得你们不小心把我公司炸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闆紧张。 「好的。」 谢同安点头。 他们谈话的时候，李青山正在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些炸弹。 炸弹很多，要一个一个拆，太麻烦了。 直接炸掉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但是炸掉之后肯定会损伤这里的建筑物，为了避免人员伤亡，肯定还要提前疏散员工和居民。 那就更麻烦了。 算了。 直接召唤马甲来用吧。 李青山打定了主意，找来了泰明。 泰明通过画中近路出现在了李青山身边，李青山往后退了一步，把空间让给了他。 他掏出了一张画纸，把那张纸贴在了地上的炸弹表面，炸弹滴滴滴的声音减弱了。 之后，泰明用那张纸把所有能看见的炸弹都收集了起来，那个拐角一下子就安静了。 第54页 李青山拍了拍手说：「好了。」 「如果没有其他炸弹，现在就安全了，如果还有，那还是尽快找出来比较好。」 泰明把装了炸弹的纸捲起来塞进自己包里，跟着说。 「那就现在让所有员工对公司内部进行检查吧。检查完毕之后，没有问题再继续上班，如果有问题，就立刻解决。 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老闆在谢同安的手机视频里说。 泰明点了点头。 「你呢？」 老闆十分专注看着他，带点期望问。 泰明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是基金会的事情吗？我可以现在把这边的事情转告给基金会，请基金会把你留下来，等检查结束之后再离开。你觉得可以吗？」 老闆紧张问。 「也不是不行。」 泰明想了想。 「我现在就处理。」 老闆兴高采烈说。 泰明犹豫：「好。」 他答应留下来之后就走到了李青山身边。 「如果我不能立刻赶到你旁边，有些事情确实不好处理。我想把这个东西送给你。」 泰明掏出了一只玻璃羽毛笔。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笔。 羽毛像某种幻想中的鸟类的尾羽，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有种莫名的闪光感，像是藏着一把星星。 第34章 羽毛细长而柔软,是一种极漂亮的渐变的七彩色，下方是螺旋状的，半透明的玻璃,一种晦暗难明的幽灵古堡般的蓝色,带一点银白。 笔尖硬而细，大约很好写字。 这是泰明的能力具现化，也就是他的权柄。 拿着这个东西，李青山就可以使用泰明的所有能力，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除了李青山之外，任何人不能使用这支笔。 因为这支笔一旦落到其他人的手上，就会自毁,保证别人没办法用这东西为非作歹。 为了避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支笔就算毁灭,也不会对泰明或李青山造成任何影响。 泰明在李青山耳边小声说：「你觉得这个东西怎么样？如果有人问起来，你用我的能力也算名正言顺。这东西还能证明我们关系好。」 「不错。」 李青山眯着眼睛看他，赞许说。 泰明点头笑了笑,又把人看了看忽然说：「我想抱你。」 李青山把他轻轻抱住，他紧紧抱着李青山小声说：「我希望永远和你一起。」 「我们本来也要永远待在一起。」 李青山垂眼笑笑。 泰明点点头缓缓松开了他。 之后整个公司大楼检查出来百多颗炸弹，全都被泰明收了起来。 他把炸弹带回了基金会向安兰德报告。 安兰德要他写报告,下次出门执行任务，记得带上记录仪。 泰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上交了炸弹之后,开始写报告。 李青山还在阿美公司。 老闆本来看炸弹已经被处理完毕,准备挂断电话,请李青山吃顿饭，亲自感谢一下什么的,但是，看了一眼手机，脸色突然发生变化。 他似乎接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他仔仔细细把那条信息看过之后，对准备离开的谢同安大声说：「我要见李青山。」 谢同安只好找到李青山，对他说：「老闆好像有什么事情。」 李青山看向老闆：「你好。有什么事吗？」 老闆试图把自己新得的信息给他看：「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个号码。我不认识。好像是敌对公司想要针对我。他们搞我。」 「我看不见你说那个东西。」 李青山摇摇头。 「算了，我们还是见一面吧，见了面比较好给你看东西。」 老闆嘆了一口气。 「好的，在哪里见面？」 李青山点头问。 「就在公司门口的那家咖啡店见面吧，那家店晚上八点开门，两点关门，牌子上有一只黑猫，黑猫的尾巴是卷着的，眼睛也黑。」 老闆努力描述。 李青山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在咖啡店见了面。 老闆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李青山。 李青山接过手机看了看。 那上面有一条最新发来的消息。 那条消息的大致意思是：我的手里，有你的公司的机密，如果你想把东西换回去，请你拿钱来。考虑清楚就发消息告诉我。 「你知道是什么机密被泄露了吗？」 李青山把手机还回去问。 「公司里面的机密还蛮多的，我不清楚是哪个机密被泄露了，如果要现在搞清楚这个，得全面排查一遍，但是时间太晚员工都下班了。」 老闆摇了摇头。 「等员工明天上班的时候，让他们排查一遍吧。」 李青山想了想。 「可是这个事情很着急，如果现在不处理，等到明天，我担心，对面会狗急跳墙，直接把消息发出去，万一真的很重要，那就完了。」 老闆双手交叉紧紧握住，上身往前倾，恨不得把腰都放在桌子上，当做筹码，换一点钱和机会，双眼因为熬夜而发红，颇有些恐怖。 「你有什么头绪？」 李青山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如果我知道，一开始就不会让这个东西被别人知道的。」 第55页 老闆摇了摇头，满脸疲惫。 「你觉得什么东西可能被泄露？什么人可能泄露你的东西？至少要给个方向吧。如果什么都没有，那恐怕只能看着别人发了。」 李青山垂眼嘆息。 「我的秘书经常出入我的办公室，他肯定知道。谢同安刚刚去过我的办公室，他肯定也知道。还有我家的保镖，跟着我一起来的。 他们有机会看见我的东西。 哦，还有我家里的人，虽然我是单独在书房办公的，但是我又没锁门，一旦我不在家，有人拿着钥匙把门开了，我不知道。 那不就泄露了吗？」 老闆摇了摇头，一口气把身边的人说了个遍。 眼看着他要说到李青山头上，李青山连忙阻止说：「或许我们可以试着问一问要钱的那个。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给钱。」 「你说的对。」 老闆捂住脸，闭上眼睛，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皱着眉头，整张脸都拧巴成一团，像一块刚刚从地窖里面捞出来的腌椰菜。 他身上开始散发着一种令人颓丧的气息。 周围的光线都仿佛因此变暗了。 「你怎么不问？你是不敢吗？我可以替你发消息，也可以替你看消息，之后还可以转述给你。但我看你好像知道什么。」 李青山打量着他，缓缓开口。 「没错，我确实知道一点。」 老闆放下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极其狰狞，在昏暗的光线下皮肤发黑，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地里爬出来的，咬牙切齿。 「你知道？」 李青山挑挑眉。 「其实不止这一条消息，在这一条消息之后，那个躲在背后搞勒索的小人，还给我发了一条消息。第二条消息就是公司内部机密。」 老闆低下头去，渐渐把额头贴在桌子上说。 他看起来像是浑身无力，即将变成一条蛇，从这个椅子上滑下去，掉到地上，盘成蚊香。 李青山眨眨眼睛看着他：「很抱歉，知道这种事。我不是一定要知道这种事。但如果你要我查，我不能缺失关键信息。 请你把事情说详细一些，好吗？ 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安全，我可以带你到基金会去，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信任，我可以找基金会的其他人，和我没什么关系的那种。」 「我说。」 老闆深吸一口气。 他把手机调了一下，重新递给李青山。 李青山接过来一看，一些他看不懂的公司文件，还有他能看懂的句子，句子的意思大致是，我这里还有，你最好立刻给钱。 「这对公司很重要？」 李青山若有所思。 「是的，这东西对公司很重要。」 老闆点了点头肯定回答。 「我们还是到基金会去吧。我想基金会的人会比我更清楚应该怎么处理。」 李青山准备起身。 「不能去基金会，如果去了基金会，一定会被知道，如果被知道了，消息就会立刻被发出去，那我就算付钱也来不及了。 因为那边的人，肯定会怀疑我，是想让基金会帮忙。 这根本不用怀疑，如果我真的去了基金会，肯定是要基金会帮忙的。 如果基金会真的帮了忙，那边就得不到钱了。那我的消息就保不住了。 这和人质被撕票有什么区别？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会给你钱的。」 老闆哭着说。 看来在钱面前大家都差不多。 李青山安慰他两句，想了想说：「我想试试能不能和他交流。你觉得可以吗？」 「给你给你。没有结果之前不要告诉我。我的心脏承受不住这个。」 老闆把手机递给李青山，自己在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来，吞了一点，又喝了一口咖啡，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看起来马上就要睡着了。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给对面发消息。 那边似乎一直都在等着，他的消息发送出去，没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復。 李青山发送的消息是：你好，请问能见面吗？ 那边回復的消息是：你好，谢谢，不能。 李青山看着回復，感觉心情复杂。 一个搞勒索的，居然还挺讲礼貌。 李青山再次发送消息：要多少钱？ 回復的消息是：一千万。 李青山皱起了眉头。 老闆看见他的表情变化，直起身来，努力睁着眼睛，勉强打着精神问：「怎么了？」 「对面要一千万，你有吗？」 李青山抬眼看他。 「如果这些消息保留下来，我可以谈成一个项目，刚好能得到一千万。但如果这些消息泄露出去，我最少要损失一千万。」 老闆垂头丧气回答。 「看来对面好像很清楚你的情况。你有觉得怀疑范围缩小吗？」 李青山头昏脑胀。 「没感觉。」 老闆摇了摇头。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找了一张纸，掏出玻璃羽毛笔，写了一个找，把那张纸贴在了手机上。 老闆感到迷惑，随后睁大眼睛，看见那张纸一点一点消失在手机上，目瞪口呆问：「难道刚才那个是玉米纸吗？」 「我觉得不是，写起来的手感不太像。」 李青山昏昏沉沉眨眼笑道。 第56页 「那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老闆揉了揉眼睛。 「你太困了，是这样的。」 李青山声音轻柔说。 第35章 老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陷入了迷迷瞪瞪的状态，看起来马上就要睡着了,李青山打量了他一下,对他说：「不如你先回家休息？」 老闆摇了摇头，努力瞪大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拒绝说：「我怎么能休息，我一想到这个事情，我就觉得心慌。根本不想睡觉。」 「好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 老闆的手机响了一下，对面发了个消息过来。 消息内容是：要么现在给钱,要么天一亮,这个消息就会被发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阿美公司赚钱的事就全完了。还没考虑好吗？ 李青山扫了一眼消息，站起身说：「我想暂时先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应该没关系吧？」 老闆点了点头，跟着站起来问：「你要离开这了吗？去哪儿？事情有进展了吗？是不是已经解决了？我可以回家了吗？或者给我看看。」 李青山摇了摇头：「你在这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如果我能解决，天亮之前就没事了，如果我不能解决，天亮之前也会尘埃落定。」 老闆嘆了一口气：「那好,我在这里等你。」 李青山点了点头,拿着他的手机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听见后面传出来砰的一声，李青山探头去看,发现老闆已经睡着了。 李青山摇了摇头，离开了咖啡厅。 他拿着老闆的手机找到了发消息的人。 但是，他一时间没办法靠近那个人。 他找到了那个人的电话，打了过去。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皱着眉头问。 「我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我查到你这个电话，有一些诈骗的嫌疑。请问你有空现在见我一面吗？」 李青山平静回答。 「骗人骗到我头上了，你真会说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绝不可能。还见面？你知道我在哪吗？就见面。你见鬼去吧。」 那边的人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 李青山知道，打电话见人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他直接到了基金会，把事情简单对安兰德转述了一下，顺便说明了诉求：「雁过留痕，这个人的电子产品记录肯定能查出事情来。」 「那就查吧。」 安兰德点了点头。 他给值夜班的网络组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和要求，那边很快查出了蛛丝马迹。 双方在电话里交流完毕，安兰德点头，挂断电话，对李青山说：「证据已经查出来了，现在可以派人请他上门喝茶了。你要去吗？」 「好啊。」 李青山笑道。 「通常这种情况是需要两个人加上执法记录仪。你一个人去是不行的。没有记录仪也不行。 你挑人还是我挑人？其实能挑的也不多。」 安兰德笑了笑。 「泰勒现在有空让他和我去？我会记得带上执法记录仪的。在基金会带上就打开。保证除非出现意外，否则没有遗漏。可以吗？」 李青山试探问。 「可以。不过下次如果你想找他们两个之中的任意一个，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好准备清洗相关人员的记忆。 你们最好别在其他人面前暴露非人类的能力或者特质，知道吧？」 安兰德点了点头。 「知道。」 李青山低眉顺眼。 「去吧。」 安兰德说。 李青山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桂圆一边吞丹药，一边加班加点干活，看见李青山路过的时候，准备给他打个招唿，突然收到了一条安兰德的信息，就顿住了。 李青山看见他，发现他好像有事，就没有打扰，从旁边路过。 李青山离开基金会之后，桂圆起身进入安兰德的办公室。 「你带上一个执法记录仪跟上他们，别被他们发现了，也不要离太远。他们毕竟进入基金会不久，不能不让人看着。」 安兰德认真嘱咐。 桂圆点头带上记录仪，准备离开。 安兰德掏出另外一个东西递给他：「李青山的情况不太清楚，但是泰勒可以肯定不是普通人。为了避免被发现，你带上这个闭气丹。」 桂圆拿上丹药，走了出去。 「希望没事。」 安兰德在办公室喃喃自语。 桂圆含着闭气丹，带上打开了的执法记录仪，离开了基金会，左右张望了一下，跟上了李青山和泰勒的脚步。 泰勒拉着李青山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抛在脑后了。」 李青山小声回答：「没有的事儿，我怎么会把你丢在脑后呢？我把什么都忘了，也不会忘了你。最多不记得一些细枝末节罢了。」 「你说话好听，声音也好听，我喜欢听你说话。」 泰勒歪头。 「我们没有什么一直说话的必要。」 李青山摇头。 「我知道。但是你可以念书给我听。也可以唱歌给我听。我不介意你唱什么，也不介意你说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好事了。」 泰勒弯着眼睛点头。 他小声说：「有时候周围无声无息，好像没有人，如果是陌生人，突然看见会吓一跳，我讨厌他们。 第57页 如果是你，那会让我有一种你已经和我不在一个世界的错觉。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我知道。」 李青山垂眼。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知道。」 泰勒看他。 「就算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最多搞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李青山摇头。 「就算什么都不清楚，我们也可以每条路都走一遍试试。总有一条路能走。要么就是我们没发现。以后会发现的。」 泰勒若有所思笑笑。 李青山点点头。 桂圆跟在很远的后面，看着他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得抓心挠肝。 李青山和泰勒发现了桂圆。 「看起来安兰德不放心我们。」 李青山笑。 「他也没必要放心。」 泰勒摇头。 「你不会这样对我吧？」 李青山看他。 「不会。」 泰勒毫不犹豫回答。 二人抵达可可公司。 他们进去之后出示了证件和一系列的文件，见到了可可公司的老闆。 「你好，请你去基金会喝一杯茶。」 李青山礼貌温和说。 「不去。」 可可老闆漫不经心。 「确定？」 李青山有些诧异把他看了看。 「确定！」 可可老闆昂头挺胸坚持说。 李青山简单介绍不去的后果。 可可老闆丝滑起身：「走。」 李青山点点头。 三人一起离开了公司，回到了基金会。 安兰德安排桂圆去询问可可老闆情况，李青山可以在旁边陪同。 在桂圆的询问下，可可老闆逐渐有些招架不住。 在查出来的证据出示后，可可老闆表示，不必再问了，他什么都说。 「阿美公司的机密是我意外得到的。我本意也并不是想要勒索他的钱，而是让他放弃项目。我知道他，那个人喜欢小事化无。 本来这种事不至于闹到基金会来的。 可惜了，我运气不太好。」 可可老闆支支吾吾。 「什么意外？」 桂圆认真问。 「我的妹妹和阿美公司老闆的女儿是朋友，旅游的时候认识的，阿美公司老闆的女儿在家里拍照的时候，照片拍到了一些文件。 阿美公司老闆的女儿把照片发给了我的妹妹，我妹妹把照片给我看的时候，我看见了文件，文件虽然并不全，但可以按照露出的部分补。 我花了一些钱，找人想办法补齐了，我不确定阿美公司的文件是不是我补齐的那个样子，干这事只是碰碰运气。 没想到对方那么着急好像全是真的。」 可可老闆神色惋惜嘆气。 「这件事是你临时起义而不是蓄谋？」 桂圆若有所思。 「是的。」 可可老闆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种事被发现，你肯定会受到惩罚吧？」 桂圆有些不能理解。 「知道。」 可可老闆垂眼点头。 安兰德出现在门口：「你们先出去，这件事交给我。」 「那这件事，应该怎么对阿美老闆说呢？」 李青山走到他身边问。 「你对他说，基金会处理完毕，事情已经解决，其他的不用操心。 他的消息不会泄露，他也不必给钱，更不必追问，否则不小心知道了基金会的机密，该进监狱的就是他了。」 安兰德面不改色说。 桂圆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李青山走在后面，关上了门，在外面见到了等他出来的泰勒。 「喝咖啡吗？」 泰勒看着人问。 现在去找阿美公司的老闆吗？ 「现在去吧。」 李青山想了想。 他们准备离开，桂圆跑过来，阻止他们说：「请等一下。可可公司老闆想要在离开之前见李青山一面。」 「那你去见阿美老闆，我去见可可老闆。」 李青山望着泰勒，耷拉眉毛说。 泰勒点点头。 二人分开。 桂圆把李青山带到了可可公司老闆的面前，之后他就单独离开了。 小房间里只剩下李青山和可可公司老闆两个人。 「您有事？」 李青山礼貌微笑。 「你愿意加入我的公司吗？我的公司很需要你。」 可可老闆看着他。 第36章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毕竟是基金会的员工,如果一边在基金会工作，一边去你的公司工作，既没有时间,也不名正言顺。」 李青山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已经问过了，安兰德说可以。只要你答应我，到我的公司工作，我可以给你一个挂名职位。 你不必每日到我的公司报到，也不必在具体的事上为我做什么。」 可可老闆颇为热情说。 「你需要我什么？」 李青山目光怀疑，十分警惕问。 「再遇上这次类似的事，我想,你能帮我。毕竟我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别的公司也可以做。」 可可老闆目光温和看着他,缓缓笑了笑。 「就算别的公司针对你，基金会也会尽职尽责，像处理这次的事情一样处理,你不必担心。」 第58页 李青山满心抗拒，微微蹙了蹙眉。 「你不愿意？多一个职位多一份工资，你不愿意？」 可可老闆有些不理解,像看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一样看着他。 「多一份责任，多一份事，我的时间不多，在工作之外,我还有自己的安排。」 李青山垂着眼,面无表情,声音冷凝，态度平静。 「好吧。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不过我很希望你能改变主意。这个名片给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随时打电话交流。」 可可老闆站起身来，把一张白底黑字的名片从桌上，推给李青山。 李青山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如果我下次出事，你们会尽心尽力帮我忙吧？」 可可老闆有些关心，看着他问。 「我不清楚，那要看情况。」 李青山蹙眉垂眼忧愁说。 「好，果然滴水不漏，我先走了。」 可可老闆笑了一声，点头转身离开。 房间空了下来。 安兰德出现在门口，对李青山招了招手。 李青山走了过去，停在门口看着他。 他看了一眼名片微微挑眉问：「没什么要说？」 李青山把名片交给他：「如果这东西需要上交，现在给你。」 「我不是说这个，东西你可以收下，基金会并不禁止人员往来。更何况，我们属于基金会中的异常管理部门。和其他部门不一样。」 安兰德摇了摇头，把名片推了回去嘆气。 李青山收回手去，看着他，有些疑惑，轻声问：「我应该问点什么？」 安兰德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想问我一些事情。」 李青山点了点头：「好，我想问为什么他能现在就走？」 安兰德看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指：「符合规定。」 「什么规定？」 李青山盯着他追问。 「给钱就可以走。这不是大事。没有死人，就不必太认真。死一两个，也没什么。我们不能什么都管。」 安兰德摊开手。 李青山看着他，见他面不改色，唇角便有些戏嚯挑了一下，随后垂下了眼，仿佛是在思考，又仿佛是拒不接受。 安兰德目光平静认真说：「我们是异常管理部，不是杂事管理部。我们不负责经济。这事本来不归我们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了。」 李青山满不在乎点了点头。 「我们这向来人少事多，所以没有更多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其次如果你想管也不是不行，我不会干涉的。」 安兰德看着他，语气温和。 「怎么不干涉？让我去他的公司工作吗？那我算什么呢？他的公司放到基金会来的卧底吗？还是基金会派过去的腐败分子呢？」 李青山抬眼，眉间一挑，笑了笑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会要误会。事实上，我们这里的规定非常宽松，只是我负责把关。」 安兰德定定看着他，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说。 「你把关所以我干两份工？」 李青山点头，一脸微笑问。 「我没有那个意思。」 安兰德摇了摇头。 「好的，先生，时间太晚了，我想早点休息，没什么事你可以先走。」 李青山无可不可点了点头。 「希望你能想通。」 安兰德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准备离开。 「我想不通？」 李青山挑了挑眉。 「这得看你自己。」 安兰德缓缓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认为我没有做好，所以就是想不通。难道我非得入他的公司不可？」 李青山皱着眉头不能明白，忍不住追问。 「这就是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时间晚了，你不是说早点休息？我先走了，有事明天再谈。」 安兰德笑了笑不再解释，转头快步离开。 写完了报告的泰明出现在不远处的拐角，把报告递给他，对他说：「电子版已经发给你了，这是列印出来的。」 安兰德接过报告，点了点头，泰明站在他面前打量他，安兰德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向泰明，泰明对他露出一个十足温和的微笑。 安兰德微微有些疑惑，绕开他走了。 桂圆在路上见到了安兰德，感到迷茫问：「你怎么这样行色匆匆，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兰德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刚才看见一个人，好像对我有一点意味深长的怒气。」 「那人骂你了还是打你了？或者向你翻白眼甩脸色了？」 桂圆眨了眨眼睛好奇问。 「没有。」 安兰德摇头。 「那人对你说奇怪的话了？」 桂圆接着问。 「也没有。」 安兰德嘆了一口气。 「是突然冲来的人吗？」 桂圆又问。 安兰德摇了摇头：「也许是我多心了。」 「我想也是。如果不是突然来的，就是本来在这儿的，本来在这儿的都是你的下属，谁敢沖你生气？」 桂圆一脸就是如此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 安兰德点头离开。 泰明靠近了李青山。 第59页 他把李青山上下看了看问：「没撞上什么吧？」 李青山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 泰明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李青山把他看了看，问：「你也在生气？」 泰明笑道：「我们回吧。」 「不知道泰勒现在办完事了没有？」 李青山若有所思。 「该办完了，或许别的事情拖着，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今天晚上不要睡宿舍了，好不好？」 泰明拉着他一脸期望问。 李青山点了点头：「那就回家去吧。」 「好。」 泰明眯着眼睛笑着说。 他伸手拉过李青山，一步就把李青山拉回了住处。 「之后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吧？要是他们也知道这条路，一下子出现，那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和他们打照面。」 李青山坐在沙发上忽然有点担忧蹙着眉。 泰明坐在他旁边，抱住他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我带你走的这条路是只有我才能走的，最多加上你。他们不会走的。 就算他们会这个，我也可以让他们进不来。这可是休息的地方。我怎么能随便让他们来呢？陌生人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我知道。」 「好吧，希望你真的知道。」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明笑道：「时间这么晚了，我想，泰勒不会回来打扰我们休息的。就算回来，大约还有事情要办，是睡不着的。我们先休息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好。」 泰明把他抱住，收紧胳膊，之后松开，站起身笑道：「那我洗漱去了。」 李青山点头。 他的身体需要休息一会儿。 一会儿之后，洗漱完毕，泰明拉着李青山说：「我不喜欢床。我们能不能睡地板？你陪我一起。不然，我怕你晚上起来踩着我。」 「好。」 李青山笑了笑说。 泰明抱住李青山说：「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李青山笑道：「听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长辈呢。」 泰明低下头去，身体微微颤抖，紧贴着李青山，笑着说：「我才不会对长辈这么说话。更何况，哪儿来的长辈？我们不是孤儿吗？」 「话是如此，你觉得新马甲什么身份出现比较好？」 李青山歪头问。 「听你的意思，想让新马甲当我爹？」 泰明抬起头来，看向李青山，挑了挑眉。 「毕竟大多数人都有。你们少了这一层关系，乍一看不太对。」 李青山有点心虚似的眨眼。 「最多是不太普遍。更何况，乍一看不太正常，又怎么样？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确实不正常。表面上蒙蔽一时，又有什么用？」 泰明低下头去，再次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认真说：「我记得你讨厌这些。如果你希望让我们看起来正常，只有一个爹，可是不够的。你准备好了吗？」 李青山摇摇头：「没想好，所以找你商量。」 泰明笑着说：「我看你也没想好，不然怎么找我问，你心里想什么，我心里就想什么，你没想好，我又怎么可能有主意？」 「不见得。有时我想出门，又想待在家。说不定我没主意，你就有主意。不是吗？」 李青山摇头忽然没忍住笑。 「是。」 泰明笑了笑。 第37章 泰勒进入咖啡厅见到了已经快要睡醒过来的阿美公司的老闆。 「啊啊什么？」 阿美老闆似乎做了一个梦,正在椅子上手舞足蹈，说梦话。 声音不大，说话含煳不清,但说了好几次。 泰勒走到他面前推了他两下,叫他醒了过来。 他打了个哆嗦，像是刚刚从噩梦里惊醒，又像是刚刚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才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之后，他愣了一下，似乎正在适应眼前昏暗的光线，随后他缓缓挪动眼珠,看见了站在面前的泰勒。 他好像吓了一跳,但很快认出眼前的人没有恶意,又觉得这个人和之前见到的两个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有点像，勉强放下心来。 他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他抹了一把脸，恍惚中有一种自己根本没睡的感觉,因为一觉起来，没什么变化。 尤其是他还觉得很困，还想再睡一觉，情绪上并没什么放松,稍微一想到睡觉之前放心不下的事,看一眼时间,过去有一阵了。 他更加放不下了。 「你是基金会的人吗？」 阿美老闆看向泰勒问。 「我是，事情结束了,你不用给钱也不会信息泄露，因为基金会处理了。」 泰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来。 「太好了，我能问究竟是谁干的吗？如果没有抓到人，那人很有可能再来一次。」 阿美老闆十分高兴把手一拍，随后正襟危坐，目光灼灼看着泰勒。 「涉及基金会保密规定，不能告诉你，很抱歉，请不要再问，你现在可以回家去休息了。」 泰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垂着眼睛，照本宣科说。 阿美老闆抹了一把脸，点了点头，扶着桌子和椅子站起来说：「你说的对。我现在是应该回家了，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能不回家？」 第60页 他笑了一下，双腿发软，又坐了回去，待了一会儿，重新站起来，还没走出去一步，又坐了下去，仿佛进入某种循环。 泰勒站在旁边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问：「需要帮忙吗？」 「好啊，请你送我回家去，你应该知道我家在哪吧？基金会想知道我的住处是很简单的事，而且上个基金会的人去过我家。」 阿美老闆点点头，看着他傻呵呵笑道。 「就算我不知道，你自己也应该知道，我只是送你回家，不是给你当司机，不需要认路。你的脑子还清楚吗？」 泰勒把他看了看，问。 「你说的对，那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吧。」 阿美老闆点了点头。 泰勒跟在他身后，他走在前面，没一会儿，就回头来看一眼，好像害怕后面的人突然消失一样。 泰勒走到他身边，这样他用眼角余光就可以确定这里有人，总算是不会边走边回头了，但砰的一声，他撞上了根柱子。 他捂着头蹲下身去哎哟哎哟叫了两声。 「这是什么？」 阿美老闆迷迷煳煳问。 「这是一根柱子。」 泰勒十分平静。 「平白无故的路上怎么会有一根大柱子？」 阿美老闆揉了揉头，仰着脖子看。 「电线桿和路灯不都在路上吗？」 泰勒面不改色说。 「好吧。」 阿美老闆站起身来，想了想，突然说：「我有司机，我可以让司机来接我。」 他说着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没有打通。 「可能是时间太晚已经睡着了，所以没接到。看来只好走回去了。除非能坐上一辆计程车，但是就算有计程车也只能到别墅小区门口。」 阿美老闆嘆了一口气。 泰勒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一辆微微泛白的计程车从马路上开了过来。 车子停在了他们旁边，距离阿美老闆更近一些。 车窗缓缓往下降。 车窗后面露出了黑暗的车内空间和侧着头往外看的司机的脸。 路灯灯光往里照，还能看见司机身上有一条黑色的安全带，把司机的身体贴在椅子上，好像很安全的样子。 司机隔着一段距离对阿美老闆招唿问：「要上车吗？我可以便宜一点。」 「太好了，想要车这就出现了一辆车，我这就上车，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了，我真的很困。」 阿美老闆兴高采烈走过去，伸手拉住了车门把手，想要开门。 第一下没打开，他有点疑惑。 司机笑着按了一个按钮。 门一下子打开了。 阿美老闆高高兴兴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还坐在里面，关上了门，对站在旁边的泰勒招手：「你也上来呀，怎么不动啊？」 「既然你已经上车，想来没有危险，我就不送了。你让车把你送到小区门口，自己回去吧。」 泰勒一动不动站在路边看着他。 阿美老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笑道：「好，我走了。」 「再见。」 泰勒点头。 「你也早点休息。」 阿美老闆挥了挥手。 「可以走了吗？」 司机准备好开车问。 「可以走了。」 阿美老闆点了点头，并把自己的地址说了出来。 司机立刻把车窗升了上去，一边嘱咐阿美老闆套上安全带并检查一下车门有没有关好，一边把车开了出去。 车子开出去好一段距离之后，四周还是夜深人静的模样。 田硕鬼鬼祟祟出现了。 「没想到您在这儿。」 田硕松了一口气笑道。 「我想你不至于找不到我。」 泰勒十分平静微微一笑。 「确实，您如同黑暗中的明珠，我们就是睁眼瞎，也不可能找不到。」 田硕笑着点了点头。 「东西带来了？」 泰勒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包裹问。 田硕点了点头，把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双手奉上说：「这是妖族典籍，有关妖王的记录都在里面了。」 包裹里是一本厚重的书，表面涂着一层干涸血液似的暗沉沉的朱红，没有字迹，书壳间夹着一叠发黄的纸，看起来久远。 泰勒将那书拿了起来，这本书出乎意料很重，少说二十斤。 幸好，泰勒不是身体虚弱，否则肯定拿不住，会把书摔到地上。 「只有这个？」 泰勒单手托书单手翻，扫了一眼内容漫不经心问。 「也有些其他东西，但来源不明，没有根据，内容十分炸裂，没有带来。」 田硕低着头谨慎回答。 「你看过了吗？」 泰勒忽然和蔼可亲笑道。 「我听过一点也看过一点，传闻无误。」 田硕眨眨眼尚且没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说什么了？」 泰勒挑了挑眉问。 「有说，您曾经在远古时期，抢过一个凡人做自己的伴侣，凡人终日郁郁寡欢，您为了留住他，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但他还是走了。 而且是带着孩子一起走的。 从那以后，您就意志消沉，不问世事，不知所踪。 这只是其中一个。 第61页 您还要听吗？」 田硕看着他，小心翼翼问。 「真离谱啊。」 泰勒感慨。 「我们都觉得很离谱，所以我们想，这种东西没有必要脏了您的眼睛，才没有带来。」 田硕松了一口气。 「好。」 泰勒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虎族族长，听说您回来了，特意将族中至宝，取来奉上。」 田硕吞吞吐吐说。 「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泰勒伸出手说。 「这是远古时您亲自收集材料请最好的炼器师炼制而成的窥天镜。 作用是窥探记忆，甚至改变过去。」 田硕恭恭敬敬低着头将东西双手递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是我的东西，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 泰勒目光平静看着他，仿佛有无限威压，令人难以揣摩问。 「这是您离开前交给他们保管的。他们发誓会原物奉还，如今您回来了，东西也该在这里。」 田硕微微弯着腰悄悄擦汗。 「我怎么离开的？」 泰勒歪头看着他问。 「我也不清楚，不过大部分妖族都认为您失去挚爱后郁郁寡欢，不愿被人打扰，追寻转世去了。」 田硕支支吾吾讪笑。 「大部分妖族的认知源于野史？」 泰勒忽然好奇。 「妖族一般不记录，能记下来的，都不会太详细，也不可能真的到当事人面前去问。 因此，妖族典籍这本为众多妖族所知的重要物品，记录者所记录的东西，也大多是猜测。」 田硕小心翼翼眨巴眼睛说。 「虎族族长除了让你把这东西转交给我，还说了什么没有？」 泰勒把玩着手里的小镜子问。 「没有什么。」 田硕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可以走了。」 泰勒挥手。 田硕很快离开。 与此同时，虎族族长正与虎族长老在密室商谈。 「那可是曾经的妖王给我们的东西！你怎能轻易转交？你还没见过现在那个，谁知道是不是从前那个？」 长老含着怒意虎视眈眈。 「只要东西到他手里，自有分辨。你急什么？」 族长风轻云淡看他一眼。 「如果是假的会被窥天镜吃进去，如果是真的便可以证明身份？」 长老眼珠一转，忽然明白。 「是。」 族长缓缓微笑。 第38章 泰勒回到住处,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妖族典籍，看着看着拿起了旁边的窥天镜。 眨眼之间,沙发上就半个人也没有了。 窥天镜缓缓落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李青山勐然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对醒过来的泰明说：「泰勒和我断开联繫了。」 「没关系，我觉得他还没有死。」 泰明迷迷煳煳抱着李青山，说。 「他之前好像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李青山说。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泰明点了点头。 李青山推开了卧室的门，往外一看,客厅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沙发上有一些这里刚刚有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李青山走了过去，看见了沙发前面摆着的妖族典籍和窥天镜。 他把窥天镜拿了起来，窥天镜没有反应。 他把窥天镜放在一边,翻了翻妖族典籍。 他想，他大约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了。 泰明坐在他旁边把两样东西看了看，抱住他说：「他暂时断开联繫,不是正好吗？新的马甲早就可以开了。现在开了吧？」 「只是不知道应该设定成什么身份。」 李青山想了想，点头说。 「是该好好想想。」 泰明点了点头。 李青山的手机响了起来。 「基金会检测到有鬼怪出没，我查了一下，鬼怪出没的附近有泰勒的气息,泰勒现在在你附近吗？」 安兰德问。 「他刚才消失了。」 李青山说。 「你们对鬼怪有什么头绪吗？」 安兰德问。 「或许鬼怪是找阿美公司的老闆去了。因为泰勒回来之前去见了阿美公司的老闆。」 李青山说。 「那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安兰德问。 「大约在回家的路上。」 李青山说。 「我现在代表基金会向你们发布一个临时紧急任务,希望你们作为基金会的成员,立刻赶到阿美公司老闆的身边去处理鬼怪。 毕竟你们比较近，如果你们没办法处理,也可以先找到目标，发消息给基金会，基金会的其他成员随后就到。」 安兰德说。 「我们知道了，现在就去。」 李青山回答。 「好。」 安兰德挂断了电话。 「这种时候，应该很好确认，新马甲的身份吧？」 泰明站起身来，问。 李青山点了点头：「先设置成一个鬼吧。」 系统问：「叫什么名字呢？」 「芙蓉。」 李青山回答。 「好的。」 系统确认。 「桌子上那个镜子，是个宝贝，之后有空，我可以通过那面镜子，让你编织马甲的过去，这样被人追查起来就不容易遭到怀疑了。」 第62页 系统说。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泰明说。 「希望阿美公司的老闆没有倒霉到在路上就被鬼一口吃掉。」 李青山说。 泰明点了点头。 系统把新的马甲的身体摆在了李青山面前。 李青山伸手碰了碰，新马甲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 「你隐匿了，在前面引路吧，我想你作为一个鬼，肯定能更快找到另外一个鬼的位置的。」 李青山说。 芙蓉点了点头，一下子消失在李青山面前。 李青山虽然看不见他了，但能感觉到他就在前面，因此推开门，跟着他跑了出去。 泰明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三人一路往前走，芙蓉确定了目标，泰明直接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条仿佛无穷无尽的马路，路旁两侧都是路灯，灯光洒下来，一切安静又诡异。 一辆苍白的计程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开车的是一个惨白的纸人，但这个纸人用了障眼法，因此倒映在车窗上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一个有点精气神的中年男人。 脸色苍白，眼睛底下挂着黑眼圈，头髮稀疏，衣服顶上开了扣子，看起来就是一副经常加班，十分憔悴又疲惫的样子。 但眼睛还是睁着，仿佛没有很困，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从后视镜上观望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乘客，不自觉流露出狐狸垂涎野鸡的姿态。 副驾驶位置上的乘客也是个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阿美公司的老闆。 阿美老闆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努力弄紧了自己的衣服，仿佛一个怕被流氓伸手的黄花大闺女，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他摸着自己的鸡皮疙瘩，转着头往窗外看，就算他十分睏倦，此时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车内的温度一点一点下降，已经比他进来之前下降了很多，以至于他都开始觉得冷。 要知道他出门之前，穿着现在这身衣服，可是觉得热。 就算后半夜的温度会有所下降，也不至于下降到这种程度。 说起来他现在的认知有一些矛盾。 他一边觉得自己上车并没有多久，温度下降到这种地步是十分奇怪的，一边觉得自己已经在车上待了很久，温度下降到如今，还算正常。 他隐约有些害怕，但是既不想承认，也不想真的因为害怕去探究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努力把恐惧往心底压下去。 好像只要他不在乎，他就真的可以不恐惧。 他一下子看见路边多了两个人，打了个哆嗦，吓了一跳，拉住了车门的把手，几乎要在眨眼之间沖开门跳下车。 幸好那个门是紧紧关着的。 他没能真的打开门，也就没能真的跳下车。 他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跳下车，否则在行驶中的车辆上跳下去，他就算不会粉身碎骨，也不会好，很大可能会直接死掉。 但他又觉得，待在这辆车上，和慢性死亡没有区别。 他忍不住去看旁边的司机问：「究竟还有多久才到我家？我记得已经快到了，怎么还没有到？」 司机对他笑了笑说：「快到了，快到了，你闭上眼睛等一等，等你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到了。」 阿美老闆将信将疑闭上了眼睛，但是一边冷得睡不着，一边害怕得发抖，实在是忍不下去，就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司机变成了一具惨白的骷髅，他吓得尖叫鸡附身一般惨叫一声，整个身体勐然往门上撞，像个即将泄气的篮球。 门被撞得轰了一声。 但是没有开。 他只好把巨大的身体团成一个可怜巴巴的糯米糍一样的丸子，缩在了门边，十分惊恐望着司机，害怕对方下一刻，就把他杀了。 司机发现自己已经被识破了身份，便一脚剎车将车停了下来。 车门还是无法打开。 阿美老闆吓得魂不附体，闭上眼睛抱着头，大声喊：「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你上了我的车，便是上了阎王殿。你还想活命吗？我看你是在做梦。现在梦也该醒了，到我肚子里去吧。」 司机笑着，现出了鬼魂的形状，勐扑过去。 一阵阴风吹到了阿美老闆的身上，他感觉自己汗毛倒竖，更加不敢睁开眼睛，心里想，自己今天晚上肯定要死在这里了，浑身紧绷。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中相撞，紧接着，司机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 虽然被这惨叫声吓了一跳，但是阿美老闆敏锐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因此悄悄睁开了眼睛，想看一下现在的情况。 计程车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的纸扎款，顶上破了一个大洞，像是刚刚放过烟火。 周围的路灯明明灭灭，恐怖阴森的氛围再上一层楼。 他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这人长身玉立，穿一身黑衣，一副古人的装扮，即使只看背影，也十分潇洒，另有一点杀气。 远处是十分虚弱，整个人小了一圈的司机，在路灯下没有一点影子，身上的黑气少了许多，身体看起来有些透明。 司机恶狠狠瞪着眼睛，脸色惨白，七窍流血，眼中青黑，衣衫褴褛，颇为可怕，怒气沖沖，心有不甘，问：「你也是鬼，何必帮人？」 第63页 「你挡了我的路了。」 芙蓉一步一步走过去说。 阿美老闆呆呆看着芙蓉的背影，一边在心里感慨好帅，一边悄悄趁机从计程车破开的大洞爬了出去。 他爬出去之后，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么强的鬼，想必有些来歷？ 「我怎么就挡着你的路了？这条路是我的。那辆车是我的，那个人是我的猎物。分明是你故意找我的麻烦。」 司机大声喊。 「你的气息泄露引来了基金会。基金会派来的人，与我前世有缘，我要见他，你在这里未免碍事，可不是挡了我的路吗？」 芙蓉说。 「什么歪理？要不是我的气息泄露，你还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基金会吧？要不是基金会派了人来，你根本见不着人，你该感谢我。」 司机冷笑着说。 「为了谢你，我送你轮迴，如何？」 芙蓉走到他面前，问。 「我呸，我好不容易修炼到如今气候，你要我放弃一切去入轮迴，我才不愿意。」 司机准备好攻击。 「那我就只好使你魂飞魄散了。」 芙蓉嘆了一口气，居然有些悲天悯人的意味。 第39章 司机破口大骂,并向芙蓉丢了一团鬼火。 芙蓉伸手接了那团鬼火，反手丢了回去，那团鬼火在半空中陡然变大了无数倍,从火星子一下子变成流星一般的巨石,向司机砸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司机便被那一团自己的火砸在地上，瞬息间，消失不见，半点踪迹也难寻。 基金会的人刚刚赶到，看见这样的情况不由得目瞪口呆。 安兰德连忙赶到李青山身边，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青山正要回答,躲在旁边的阿美公司老闆立刻窜过来,感觉这里比自己刚才待的地方更安全,为了表现自己的价值，开口说了起来。 「这个我知道。 一个基金会的人通知我没有事可以回家了，我请他跟我一起回家,但是我觉得路太远又太困，就想坐车。 可是我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司机没有接,边上恰好来了一辆计程车，我就上了。那个基金会的人就走了。 我上的计程车就是这一辆。」 阿美老闆手舞足蹈，十分兴奋指了指破破烂烂的计程车。 现在那辆破破烂烂的计程车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正常的样子，更像是随时准备被丢进火堆的纸做的计程车。 安兰德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阿美老闆眼中闪着回忆紧张的光说：「上了车之后发现不对,我想下车,可是下不了车，司机就对我说要吃了我。 那边站着那位就神兵天降一样把我救下。 我从计程车里面逃了出来。 司机问我的救命恩人,都是鬼，为什么要救人？ 救命恩人说有前世之缘。 当然，前世缘分肯定不在我这里。」 安兰德看向了转身走来的芙蓉。 众人都十分警惕。 芙蓉把他们视若无物，看着李青山十分认真，带点微不可查的笑意，有种古时翩翩君子之风，声调异常悦耳，缓缓说：「今日人多，下次我再来找你。」 李青山点头。 芙蓉消失不见。 实际上他是被收回了系统。 众人都十分惊讶芙蓉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又觉得现在危险已经没有了，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那个人吗？」 桂圆忍不住向李青山好奇问。 「之前不认识。」 李青山垂着眼，脸上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勉强笑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低声说。 「你从前真的没见过他吗？」 桂圆感觉另有隐情追问。 「从前真的没有见过。」 李青山沉默了好一会儿，认认真真摇了摇头，声音四平八稳。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能知道点儿什么，他对你的态度明显很不寻常，他把我们当做空气一样，看见你，眼里就只有你。」 桂圆隐约察觉不该追问，有意岔开话题啧啧感慨。 「好了，收拾一下回去做记录。」 安兰德脸上闪过一丝不忍直视，打断他的谈话说。 其他人点头。 阿美老闆被带到了基金会。 安兰德请他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把他看了看问：「那个人你认识吗？」 阿美老闆摇了摇头。 「从前见过吗？」 安兰德皱了皱眉问。 阿美老闆摇了摇头。 「在什么故事里看过类似的事情吗？」 安兰德有点着急问。 阿美老闆摇了摇头。 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之后，安兰德嘆气说：「好了，你清洗掉关于今天晚上的这段记忆就可以走了。」 阿美老闆有些疑惑，眨眨眼睛问：「清洗记忆是怎么回事？」 「你见到的东西不是人，基金会暂时没有要把这些东西的存在广而告之的意思。你不能保留记忆。」 安兰德挂着一脸疲惫熟练的微笑，认真解释。 阿美老闆点头。 桂圆洗掉他的记忆，把他送到门口。 他站在门口迷茫了一阵，看着漆黑的天空喃喃自语：「我怎么在这儿？」 阿美老闆拨打了司机的电话，还是没打通。 第64页 桂圆开着车干脆把他送回了家。 阿美老闆表达感谢之后就回家睡觉去了。 桂圆开着车回到了基金。 安兰德在询问室认真询问李青山：「你是怎么找到人的？」 「接到电话后我就到外面去寻找。我在路上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指引。」 李青山垂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十分紧张，压低的声音轻飘飘的。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安兰德上半身往前问。 「本来我觉得只是一种直觉，但是见了人之后，我想或许是他在暗中帮我的忙。只是一开始，没现身。」 李青山脸上渐渐红了，睫毛颤了颤，像是羞于启齿。 「你觉得他跟你能有什么？」 安兰德更加认真问。 「我不知道。」 李青山十分干脆摇了摇头，脸上的红淡了一点。 「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安兰德犹豫问。 李青山眨眨眼睛示意他看已经十分重的黑眼圈：「休息。」 「除了这个？」 安兰德好像根本没看见一样，点头又问。 「没有。」 李青山感觉对面在装瞎，无可奈何，带点讥讽勾了勾唇角，微微嘆息。 他本来打算回家去，仔细研究窥天镜，如果可以利用窥天镜补全马甲的过去更好。 但现在看来，这个时间是没有了。因为他要做的事不能对人说。 李青山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红晕也慢慢散了。 安兰德转了转眼珠，挪开目光说：「你到图书馆去，翻惨死鬼的故事和记录。 如果你找不到，出示工作证，工作人员会带你去。」 「好，现在去吗？」 李青山耷拉着眉毛，有气无力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最好。你去了之后要把名字和编号记录下来，方便归纳总结。 看一遍之后，找出觉得熟悉的部分，标记出来。再写一份报告，最熟悉的在哪里？为什么？ 因为那个鬼只对你特殊，所以这件事只有你去。我知道任务艰巨，所以你不用着急，花一天一夜去办也没关系。 如果一天一夜办不成，你可以发消息，我再考虑延期。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完成。你能做到吧？」 安兰德十分认真，带点审视，直勾勾盯着他，莫名有些像看嫌疑人问。 「我会尽力的。」 李青山一下掀起眼皮，和他对视，带点儿像嚼奶糖似的韧劲，笑眯眯说。 「你没去过图书馆吧？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我让桂圆送你去。可以吗？」 安兰德被突然看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这就有点心虚了，干脆之后也不和他对视，语气温和许多问。 「桂圆刚刚回来，不如让泰明陪我去吧？你把地址交给我。他也可以送我的。」 李青山转了转眼珠，往旁边一歪，痞里痞气笑道。 「只怕他也不熟，又没有驾照，又没有车。还是让桂圆送你去吧。不过你可以和泰明一起执行这个任务。 毕竟，当时泰明和你在一起。」 安兰德认认真真垂着眼睛有些紧张说。 「好吧。」 李青山把人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 桂圆开着车把二人送去图书馆。 在车上，芙蓉偷偷出现，隐匿了身形，挤在李青山身边，把李青山抱住，闭上眼睛休息。 因为李青山和泰明都坐在后座，桂圆忙着开车，没发现后面多了个人。 芙蓉就和李青山挤了一路的车。 之后，桂圆见安兰德。 「到了？」 安兰德目光把人上下扫了扫，有些迫不及待问。 「我送到门口的。」 桂圆骄傲挺了挺胸膛点头。 「路上有什么事吗？」 安兰德盯着他意味深长问。 「没，只是出去有点儿冷，温度越来越低。」 桂圆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话一说，自己也觉得不对。 他愣了一下，呆呆问：「难道在车上那个鬼又出现了？」 「恐怕是，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有什么奇怪？」 安兰德缓缓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点头。 「奇怪？我想起来了！开车时，停在十字路口，车上平安牌一直在转。我还以为是开太快了。」 桂圆抬手勐然往腿上一拍，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 安兰德掏出一瓶丹药递给他温和说：「定神丹。」 桂圆吞了一颗定神丹，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復正常。 安兰德掏出一个新的瓶子递给他嘱咐：「这是十颗精神药丸。 你吃一颗，今天晚上不要休息，把剩下的药丸送到图书馆去交给李青山，就说是我在他临走之前忘了给他的东西。 顺便检查一下他身边的情况，免得那只鬼混进去了，给其他人造成危险。」 「我现在就去。」 桂圆吃了一颗药丸，拿起瓶子一脸坚定，点了点头。 安兰德对他挥了挥手。 桂圆带着药丸到了图书馆。 李青山不知道他要来。 因为当时是晚上，图书馆虽然开着门，但是并没有工作人员，只有门口的阅读机器亮着屏幕，里面的摄像头亮着红灯。 第65页 李青山正在二楼，天花板上亮着灯。 桂圆走了上去。 李青山拿着一本书，坐在窗边，十分犯困，正在打盹。 芙蓉在他身后。 第40章 桂圆惨叫一声,伸手指着李青山后背，芙蓉的位置，惨白着脸大声喊：「你背后有鬼。」 李青山转头看了过去。 他一开始还以为桂圆说的是其他人,但是转过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如果芙蓉在这里，其他鬼应该不会过来。 那么桂圆说的鬼只有可能是芙蓉一个。 芙蓉眨眼间消失不见，实际上是进入了系统所在的空间。 桂圆惊慌失措跑过来，把李青山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他问：「你没事吧？那只鬼刚才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李青山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下说：「没有,大概他只是刚刚站在我背后,就被你发现了,你来得很及时。」 桂圆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仿佛一颗被烤扁了的棉花糖,散发着一股焦焦脆脆快要煳掉的气味，一下子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椅子被挤了一下，撞上桌子发出哐啷的声音。 桂圆被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又累又困，刚刚又受到了十足的惊吓，就像是一个已经被拉开了的弹簧，现在完全没有弹性了。 他对椅子撞上桌子突然发出声音这种简单突然的小惊吓点已经免疫了似的,完全没有多余的恐惧反应。 他瞥了一眼撞上的位置,面无表情,低下头去，用两只手捂住脸,弯下腰，开始努力深唿吸，试图平復自己的情绪。 李青山和泰明都能在他旁边听见他一次比一次更重的唿吸声，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打扰他，尽量保持了安静，直到他恢復正常。 这期间，他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掉下来，整张脸发红，以至于连耳朵和脖子都是红的，就算他挡住了脸，也能看出很热很着急。 好半天之后，他抬起头，脸色虽然还是发红，但已经比刚进来的时候好多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药瓶子，把东西递给李青山说：「这是安兰德让我带来的精神药丸，困的时候，吃一颗就不会睡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打开瓶子吃了一颗，果然不困了。 他转手把瓶子递给了旁边的泰明，泰明看了一眼收了起来。 「你不吃吗？不吃，恐怕难以好好工作。」 桂圆看向泰明，眼底有一丝怀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用，我暂时不困。」 泰明摇摇头，面带一丝微笑，把本就收起来的瓶子往更深处压了压，这是打定主意，不会吃了。 「要是放久失去了药效，那就浪费了，吃吧！」 桂圆有点着急，不知道他们不吃回去之后应该怎样对安兰德交代，忍不住皱着眉头催促说。 「不用。」 泰明还是摇了摇头，十分坚持，半点没有动摇的样子。 「好吧。」 桂圆看他这样坚持，知道再劝无用，点点头，没有继续要求他吃下去。 「你来这里有别的事吗？」 李青山试图岔开话题问。 「暂时没有了，我要回去了。」 桂圆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来之前吃了药丸，现在精神抖擞，之后一定要工作的，摇了摇头。 「好，路上小心。」 李青山点了点头，没有留他，只是嘱咐说。 「我会注意，你们放心。」 桂圆笑了笑，感觉心里压了半块石头。 「好。」 泰明注视了他好一会儿，缓缓点头。 桂圆转过身去，匆匆下了楼，脚步声远去，外面传来了汽车启动的轰鸣声。 过后，汽车在路上飞驰而去。 图书馆内外又恢復了安静，那是一种暗夜之中水龙头没有拧好，还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安静。 如果是胆子很小的人，在这种环境下稍微集中注意力，就会焦虑到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水滴落的声音。 实际上有没有就不好说了。 桂圆回到了基金会，停好车之后，沖向了安兰德的办公室。 「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有一点着急。」 安兰德抬起头来，看见桂圆的样子，有些惊讶。 桂圆气喘吁吁在门口缓了一下，走到他办公桌面前，按着桌子对他说：「你根本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那只鬼又出现了。」 「你坐下说。」 安兰德走到旁边的饮水机，取了一个纸杯，接了点水，放在桌上给他。 桂圆接过那个杯子，一口气把水喝了，将空杯子放在另外一边，看着安兰德，握着拳头说：「我上去的时候，那只鬼就在李青山后背。」 安兰德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有些疑惑：「趴在后背上还是骑在脖子上？听起来怪怪的。」 「隔着椅子站在他背后。我不是站在他旁边看的。当时很震惊，没多看立刻就出声提醒，我也搞不清楚他们有没有肢体接触。」 桂圆想了想，皱着眉头说。 「站在他椅子背后吗？那你到我的椅子后面来站一下，復原一下场景，让我感受一下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许有新发现。」 安兰德招了招手说。 桂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了安兰德背后想了想，把手搭在了安兰德的椅子上。 第66页 安兰德感觉更加奇怪了，转头问：「你确定吗？是这样吗？」 桂圆想了想，低着头弯下腰说：「当时我看见他们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天还很黑，虽然室内亮着灯，但他们是靠着窗边的。」 桂圆收回手，直起身，摇了摇头，往后退。 他重新站在了办公桌的对面，坐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 「如果直接趴在后背上踩在肩膀上或者骑在脖子上，我可以确定是寻仇，因为从前鬼魂杀人都这个流程。 但是你刚才那种站位，不太像，如果是不熟悉或者不喜欢的人站在背后，会有一种自己的后路被人堵了的感觉，应该很不舒服。 李青山没有发现，背后有什么不对吗？ 他平时不和我们亲近，不像是见到一个人就会允许那个人站在他身后的样子。 除非那只鬼和泰明泰勒有关系？要不就是泰拳。」 安兰德皱着眉头，想了想说。 「我不太清楚，但他们坐一张桌。」 桂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 「如果那只鬼不愿加入，就应该被消灭，我们不能任由这种危险因素在外界游荡，那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安全。」 安兰德面色严肃。 「可我们怎么确定他愿不愿意加入？」 桂圆感到迷茫问。 「如果他愿意，一开始看见我们就不会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要我说，我们可以考虑先想个办法把他困住或者捉起来。 到时候仔细问一问。 他要是愿意自然好。 不愿意，就去死。」 安兰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面带微笑，说。 「我们怎么困住他？」 桂圆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问。 「他既然三番四次出现的目标明确，是为了李青山，拿李青山做诱饵，布置陷阱，请君入瓮，到时候自然好说话。」 安兰德意味深长笑了笑。 桂圆点了点头。 李青山在图书馆加班加点完成任务之后带着记录和报告回到了基金会，上交给了安兰德。 安兰德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合拢资料放在一边，看着他说：「很好，这里有个新任务。」 「什么？」 李青山疲惫不堪耷拉着眼睛问。 「上次那只鬼还记得吧？」 安兰德紧紧盯着他，不想错过一丝反应问。 「记得。」 李青山恍惚中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想和他谈一谈。如果能请他到基金会来工作，再好不过。 哪怕只是登记，也是好事。」 安兰德注视着他说。 「我没办法联繫他。」 李青山勉强睁着眼睛，缓缓摇头，仿佛眼下的黑眼圈是重重的石头正在拉他的眼皮，说。 「那你能配合基金会，当诱饵吸引他，和我们见一面吗？如果他不愿意成为基金会的一份子，要么被消灭掉，要么被关起来。」 安兰德看着李青山，带点蛊惑似的说。 「我突然想起来，最近身边奇奇怪怪的，或许他就在附近，我会想办法找他。 说不定他会来见我们，就不用布置了。」 李青山勐然一惊回过神来，心跳如鼓，有些紧张，垂着眼缓缓说。 「一天时间，明天他要是没来见我，那我就要开始考虑布置陷阱的事情。你作为基金会的成员，应当受命。」 安兰德看着他，唇角缓缓浮出一丝微笑说。 「我知道，如果他不来，我愿意当诱饵。」 李青山重重点了点头。 「好，果然没看错你。」 安兰德高兴笑了笑。 之后李青山像平时一样，回家洗漱，换衣服换鞋子，睡了一觉起来，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芙蓉出现在他身边，小声问：「我要去吗？」 「去吧。」 李青山低头依依不捨抱住他说。 「现在还是明天去？」 芙蓉看着他，微微蹙着眉，目光有些担忧问。 「现在大家都快要结束工作了，天还没黑，人不多，心情放松，应该不会太找你的麻烦。」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说。 「好。」 芙蓉点了点头，松开手，消失在李青山面前。 第41章 「泰明和李青山是一起去图书馆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李青山知道的，泰明都知道,为什么不问问他？」 桂圆忍不住问。 「他们关系那么好,有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们和他什么关系，李青山和他什么关系？你能在他心里比李青山重要？」 安兰德哑然失笑，感觉桂圆在这方面就是个小孩，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安兰德皱了皱眉头：「进。」 推开门进来的不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而是芙蓉。 桂圆和安兰德都吃了一惊。 「你来做什么？」 桂圆十分警惕。 「不是你让我来吗？」 芙蓉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看向安兰德似笑非笑问。 安兰德点了点头,心有余悸说：「有这么一回事,但我没想到这么快。」 「请进。」 安兰德紧紧盯着他。 芙蓉走了进去。 「有兴趣进基金会吗？加入基金会对你有好处。」 第67页 安兰德目光将他审视一番，口吻十分谨慎，带一点催促,仿佛希望他不要思考直接答应说。 芙蓉笑了笑，仿佛感到一点荒谬，缓缓问：「好处？」 安兰德笑了笑,若有所指，眯着眼睛说：「人鬼殊途，难道你不想光明正大待在李青山身边吗？你不在他身边，你不嫉妒吗？」 「没什么好嫉妒的,晚上他总要休息,大不了我入他的梦。」 芙蓉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笑着说,像个不受管制的囚徒。 「要是我给他任务，他没时间休息,你怎么入他的梦？」 安兰德含笑摇了摇头，直勾勾看着他，目光像是一只鱼钩。 「你不怕我报復？」 芙蓉咬牙切齿，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扯出一丝冷笑问。 「我就是因为怕你报復，才特意要见你，把话说清楚。只要你答应加入基金会，我可以给你最大的优待。你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难道这不好？我可是为你考虑！」 安兰德满面笑容，像个即将毁灭世界的大反派，骄傲又有点得意说。 「什么优待？」 芙蓉皱了皱眉，十分牴触问。 「你不能损害基金会的利益，你想要的东西，基金会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违背基金会的准则。 你想要接近李青山，基金会可以帮忙，毕竟李青山是基金会的成员，基金会有权命令他，为基金会完成任务。 但你不能违背他的个人意愿。」 安兰德一脸郑重，认真看着他说。 芙蓉被逗笑了：「好啊，我答应你。」 安兰德仔仔细细叮嘱：「基金会给你身份之后，你在普通人面前就要像一个人，不能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否则，一定会引起李青山的怀疑。」 芙蓉不屑一顾：「我知道了。」 「那么来签个协议吧。」 安兰德掏出一份合同递给他。 合同上的一方已经签过字按过手印盖过章。 芙蓉把合同看了看，忽然抬头问：「你觉得这张纸能约束我？」 安兰德一脸微笑，语气却不那么客气，盯着他，有意威胁说：「或许不能，但是我还有李青山。」 芙蓉轻蔑笑了笑：「我不打算签这个。」 「你改主意？」 安兰德皱了皱眉，感到意外，心跳加速，紧张而有些疑惑问。 「我愿意加入但我不签合同。」 芙蓉缓缓摇头，扯了一下嘴角说。 「没得谈了？」 安兰德感到荒谬和震惊，不能理解问。 「是啊。」 芙蓉仿佛无可奈何似的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你不担心李青山？」 安兰德忍不住皱着眉问。 「你们大可以试一试。」 芙蓉缓缓冷笑说。 安兰德按下了一个紧急按钮。 红色的按钮被按了进去。 四面八方亮起红光，响起了警报声。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你不愿意成为员工，那就成为囚犯吧。基金会不会允许不安定的因素一直游荡在外的。」 安兰德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双手交叉在桌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芙蓉，满脸镇定，微笑着说。 芙蓉当着他的面回到了系统之中。 于是听到警报赶来的基金会安保人员，抱着武器来到办公室的门口，冲进来一看，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安兰德，一个是桂圆。 他们把武器对准了桂圆，向安兰德询问：「请问是他威胁了您的安全吗？」 安兰德嘆了一口气，摇摇头说：「不是他，刚才有一只很厉害的鬼来了。你们来晚了一步，那只鬼已经跑了。」 安保人员放下武器齐刷刷站在门口低着头说：「对不起。」 「你们都回去吧，这次是他来得太突然了，虽然有所准备，但准备不充足，猝不及防之下叫他跑了，不是你们的错。」 安兰德挥了挥手。 安保人员们点了点头，依次离开了。 桂圆松了一口气，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他看向安兰德问：「真的有所准备吗？」 安兰德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网说：「确实有所准备。这是专门用来抓鬼的网。我带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这东西已经烂了。 可想而知，那是一只多么强大的鬼。」 桂圆倒吸口凉气：「这么厉害？我记得这种网，连红衣厉鬼都可以抓住，逃脱不得。没想到刚才那只鬼说走就走了。」 「那只鬼不容小觑。我们要立刻开始准备抓捕他的陷阱。到时候，或许他会改变主意，或许我们会改变主意，总要试一试。」 安兰德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说。 桂圆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了住处的芙蓉，抱住李青山，颇有些娇气似的皱着眉头抱怨：「他们已经有那么多的工作人员，还要我工作，我不喜欢工作。」 「不喜欢就不工作吧。办法总会有的。」 李青山笑了笑说。 芙蓉哼唧两声，点了点头：「或许。」 他松开李青山，笑着绕到前面转了个圈，眼睛亮亮的，看着李青山说：「我又变强了。」 「好。」 李青山笑道。 「今天晚上吃什么？」 芙蓉看了一眼锅中，眨眨眼，又看向李青山。 第68页 他知道要吃什么，但还是想问。 「炸土豆配蛋炒饭。」 李青山笑了笑。 「好，一定很好吃。」 芙蓉眼前一亮，高兴说。 「是啊。」 李青山笑了笑。 休息够了的泰明从卧室里出来，进厨房抱了抱李青山打个招唿，又一声不吭进了浴室，洗了又洗，换了一身衣服，慢吞吞走出来。 他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甜香气，像是红石榴的气味，应该是浴室里的什么清洁剂的味道。 因为刚洗过，皮肤发白，还带着水珠，像是清晨路边绿叶上缓缓滴落的一颗一颗的露水，钻石似的闪光，珍珠似的温和。 脚步又轻又慢，但是几乎抬不起来，给人一种应该没有声音的感觉。 李青山已经把做好了的饭分成三份摆在桌子上。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对走过来的泰明招手。 泰明笑了笑，坐在他旁边。 李青山轻轻把碗推到他面前。 泰明歪头捧起了碗，像捧起了一束花。 芙蓉坐在李青山的另外一边，目光和食物一样亮晶晶。 之后，李青山去洗碗。 天色渐渐黑了。 正当他以为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的时候，基金会的电话打了过来。 「临时任务差个人，你能不能补上？」 安兰德急匆匆问。 「什么？」 李青山迷迷煳煳问。 「夜间巡逻。有巡逻成员请了病假，最近又出了一些事，实在不太平，不能不巡逻。」 安兰德嘆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尽力解释，十分疲惫。 「出了什么事？」 李青山摇了摇头，稍稍清醒问。 「有好些小孩子的头被砍了。」 安兰德语气之中颇为惋惜说。 「好，我现在到基金会去。」 李青山掀开被子，穿衣下床说。 「好。」 安兰德说。 挂断电话之后，李青山赶到了基金会，基金会给他安排了三个队员，又给他讲了一遍路线流程，他们就出发，在夜间开始巡逻。 但是夜间起了雾，渐渐三个队员都不见了，李青山回头查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一点，路灯的灯光越发朦胧，低下头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清。 他几乎怀疑自己现在没有身体，要么是魂魄，要么已经变成鬼。 但如果他已经变成了鬼，他不应该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除非他死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死了，尸体就已经躺在地上。 在这种惴惴不安的氛围之中，他拿着手电筒，在寻找队员和继续巡逻之间，选择继续巡逻的时候寻找队员。 也许队员在前面等他，他继续巡逻就会见到人。 也许队员已经回到基金会了，他巡逻完毕也会见到人。 也许队员在他后面，要么接着巡逻，要么回基金会，几乎没有第三种可能，那他们还是能见面。 见了面，没有巡逻完毕，就是半路逃跑，巡逻完毕，就是完成任务，总有个说法。 完成任务还是比半路逃跑好听一些的。 更何况，他本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来的。 第42章 李青山走到一个小巷,路过一个垃圾桶，脚下突然踢到一个球，被锡纸包裹着,里面渗出一点黄色的油脂。 他疑惑着打开了这颗球。 这个球里面包裹着一个小孩的人头。 紧接着背后传来了风声,好像有一块石头被人丢了过来。 李青山躲避了。 那块石头落在地上，李青山看向了这颗石头来的方向，看见了一个黑影，手里提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向他走了过来。 这个提着棍子的黑影是一个人。 这人走到李青山面前，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向他打了过来。 李青山闪避了两下，眼看着对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抢过对方的武器,对准对方的头敲了下去。 在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之后,地上多了一个浑身漆黑染血的身体。 李青山把人踢了一下,这个人没有反应。 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停手了。 但是李青山为了以防万一，避免自己背对着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突然醒过来进行偷袭,李青山对着这个人的头狠狠敲了一下。 这人终于完全不动了。 这个时候，两个看起来像队员的人从小巷的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他们对李青山招手说：「你怎么在这儿啊？快跟我们走吧，大家都已经巡逻完了。就在基金会等我们回去呢。天都要亮了,快走。」 李青山想要靠近他们，但是又觉得很奇怪。 「你们怎么突然出现？」 李青山问。 「我们走到前面去了，没有看见你，特意回来找你的。」 一个人说。 「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李青山问。 「我们听见你唿救的声音就来了呀。」 对面两个人笑着说。 李青山想了想。 刚才有唿救吗？ 好像并没有啊。 那眼前这两个是什么？ 与此同时,一直密切注意着李青山情况的安兰德和桂圆,带着基金会的人,在不远处埋伏着，随时准备出现。 「那个抄起棍子上去的人不是我们的人吧？」 第69页 桂圆小声问。 「那似乎是最近造成小孩死亡的怪物,不用担心，打死了也没事。」 安兰德挥了挥手回答。 「那新出现的两个队员是怎么回事？」 桂圆更加小声问。 「深夜里有鬼，很正常吧。或许是察觉这里刚刚有人死了，可以浑水摸鱼就来了。这样正好，如果李青山有危险，那只鬼会来的。」 安兰德笑了笑说。 李青山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在他们话音刚落的时候，让芙蓉出现了。 芙蓉出现在那两只鬼面前。 那两只鬼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努力装作自己是人的样子，还想要继续骗李青山靠近他们。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快跟我们走。我们保护你，我们现在回基金会去吧。」 两个队员说。 李青山摇了摇头。 芙蓉向那两个队员走了过去。 那两个队员一边小心翼翼往后退，一边警惕盯着芙蓉对他说：「你是什么东西？别再过来了，我警告你。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芙蓉并没和他们废话。 他们转身狂奔。 或许是运气好，在路上见到了一个半夜出门找食物的单身女子，那两个队员勐扑过去，一边现出原形，一边挟持住了这个女子。 女子惊慌失措，大声喊叫起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不要杀我，要钱我都给你们，但是我身上没什么钱。我只是想出来吃饭。难道这也有错吗？救命啊，救命啊！」 女子哭哭啼啼，一边喊，一边试图逃跑。 但是，两个鬼对付一个人，当然不可能让这女子轻易跑掉。 因此挣扎了一番，这个女子放弃了抵抗，只好被他们挟持着，勉强站在原地，一边继续哭，一边瑟瑟发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芙蓉出现在那两个鬼面前。 女子看见突然出现的芙蓉再次被吓了一跳，但是看见芙蓉的脸，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从僵死状态活了过来。 「好漂亮的人。」 女子喃喃自语，脸上渐渐红了。 那双泪光闪闪的眼睛中逐渐泛出一种可以称之为狂热的情绪。 「这一定是我的缪斯。我得到了上帝的指示。我一定会成功的。我的艺术会开花结果。我将走上开阔平坦的大道。道路两旁有鲜花。」 女子自言自语中笑了出来。 看起来好像是疯了。 这不妨碍两个鬼继续挟持女子，也不妨碍两个鬼觉得这个女子太吵，干脆把她变成哑巴。 女子发不出任何声音，皱了皱眉，眼泪便掉了下来，还是望着不远处的芙蓉，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幸福的温和的微笑和痛苦的不忍的泪水在同一张脸上出现。 这些矛盾的情绪难以被人同时理解。 那两个鬼便找了个口袋，把这女子的头也挡住了，这下他们就不会受到干扰了。 「你不要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们就把这个人杀了。」 一个鬼大声说。 「要杀就杀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芙蓉无所谓。 「好，不愧是鬼。」 另一只鬼笑嘻嘻说完这话便要动手。 因为此时，这个女人已经没有用处了。 他们就没必要再留着一个累赘。 但是在动手的下一刻，他们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们从手指尖开始着火，松开了挟持住的女子，一边逃一边打滚，试图扑灭火焰，但是没有什么用处，因为火焰越来越旺。 他们被烧死了。 地上一点灰烬也没有。 女子察觉挟持自己的两只鬼都远离了，安静了，就自己抬手掀开了挡在脸上的东西，往刚才芙蓉所站的地方看去。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女子呆在原地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喃喃自语：「我一定是见到了爱与美之神，上天将美赐予我，上天将爱赐予我，我要回报。」 女子蹦蹦跳跳便要回家，基金会的人立刻出现将她打晕，清理了记忆之后，放在了基金会医疗室的床上。 或许是受到了刺激，情绪不太稳定，这女子很快就醒了过来。 「我在什么地方？这是哪儿？」 女子坐起身来惊慌失措。 「放轻松，请安静一点，这里是基金会的休息室。你现在很安全。你外出的时候不小心昏倒，基金会巡逻发现了你把你带到了这儿。」 医生走过来，在床边安抚着说。 「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女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如果你觉得没什么问题，是可以回家的，但你刚刚醒来还有些虚弱，现在又是晚上不太安全，等天亮一些再走比较好。」 医生劝着说。 「我出门的时候没带现金，我可以用手机支付医疗费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问。 「当然可以，你临走之前再给医疗费也没关系。现在先休息吧。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医生说。 「请问我的手机，你看见了吗？」 女子没在身上找到手机，犹豫着看向医生问。 「基金会的人把你的手机和你一起送来的，不在你身上，就在储物室，我去给你拿。」 第70页 医生说。 「好的，谢谢。」 女子点了点头。 医生转过身去拿了手机，把手机交给这女子。 女子检查了一下，手机还能开机，还有电，没有损失什么东西，便抬头笑着说：「谢谢了，我这儿没有别的事儿了，你可以去忙了。」 医生点了点头：「之后有什么不舒服，按床头的铃，会有人过来给你检查。」 女子点头：「我知道了。」 医生转身离开。 女子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先是手速飞快写了一篇文，发到了本地最大的奇闻论坛上。 紧接着，用便签画了一大堆的画，在个人社交网站上发了出去。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夜猫子一直是很多的，这些东西发出去立刻有人看见，讨论起来热度上升，看见的人就更多了。 女子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非常睏倦，倒头就睡，睡眠质量非常好，对网络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基金会的网络部忙得脚不沾地。 「不是已经清理了记忆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在网上？」 网络部的人问。 「记忆是清理了，但或许还有一点残留吧。这上面不是说了只供参考吗？」 清理部的人回答。 「外勤部的人在忙什么？怎么半个人也没看见？」 网络部的人皱着眉头十分烦躁问。 「他们好像忙着抓一只鬼。」 清理部的人笑了笑回答。 此时正在忙着抓鬼的外勤部，还在瀰漫着雾气的黑漆漆的小巷子里面。 芙蓉解决了两只鬼，知道会有基金会的人处理后续，就回到了李青山身边。 「你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 安兰德带着一群人沖了出来，把李青山和芙蓉包围住，对他们大喊说。 「你拿我当诱饵。」 李青山看向安兰德，目光颤了颤，瞳孔里流露出一丝被蒙蔽的哀伤，嗓音里带着些许哭腔，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 第43章 安兰德下意识避让了他的目光。 我是为了他好,我是为了基金会好，我只是在执行任务，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安兰德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表面上又恢復了一派正义凌然的模样。 「一切为了基金会,希望你能理解。」 安兰德用近乎冷漠的理智口吻对李青山说。 这种声音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接受任务是唯一的宿命。 「我能理解。」 李青山带点不屑似的自嘲笑了笑。 他心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觉得这种情况，如果他对此一无所知，不应该毫无反应，否则大概会被重点监控起来。 他可不喜欢那种毫无隐私的生活。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被关注了，他要做的是尽量把这种关注转移到其他马甲身上去，维持本体的正常生活,而不是继续让人关注本体。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安兰德心中微微抽了一下,像是一片羽毛被猫爪子在半空中挠了一道，越发愧疚起来。 之后有空向他道个歉吧，他应该能理解的。 安兰德在心里想。 「他们不喜欢你,跟我走吧，到我家去，我那儿有很宽的地方,很好玩的东西，还有一大堆的鬼可以陪你玩。你不会寂寞的。」 芙蓉按着李青山的肩膀站在他身边，在他耳旁悄声说。 桂圆看见，大声说：「他是我们基金会的人,你休想动摇他。他是不会跟你走的,绝对不会。」 芙蓉笑了笑,看着李青山问：「他们说你不会跟我走，是吗？」 李青山垂着眼睛沉默,一时间没有回答，在涌动的白色雾气之中，路灯的灯光时隐时现，落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影子。 看起来就像是一群白色的虫子在他脸上爬来爬去，他的神色因此晦暗不明，眼神更是完全潜藏在如墨海般的阴影之下，叫人辨不清楚。 安兰德紧紧盯着他，等他的答案，却也只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如狂风中虚弱无助的蝶翼般的睫毛，一簇一簇的，可怜极了。 桂圆有些着急，大声问：「李青山，李青山，难道你不想继续待在基金会了吗？难道你要跟他走吗？难道你不要你的朋友了吗？」 「我怎么会不要我的朋友？」 李青山勐然抬起眼来，直勾勾看着他，眼圈迅速红了，大声说。 谁都能看出来，他咬住的下唇里藏着另外一句话，分明是你们不要我。 桂圆愣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小声说：「你签的合同里可是有这一条的。一切为了基金会。为了基金会付出什么都应当。」 「那你们现在要我付出什么？」 李青山红着眼圈，潸然欲泣似的笑了笑问。 桂圆不知怎么开口便看向安兰德。 安兰德怔了一下，差点给气笑了，你把局面搞成这样，要我来给你收尾，是吧？ 桂圆用更小声的声音说：「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安兰德咬牙切齿笑着说：「等任务完成，以后怎么处理你，也不是我的本意。」 桂圆咧开嘴笑了一下，意思是，到时候的惩罚，到时候再说吧，随你。 安兰德看向李青山：「基金会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听我说。 现在告诉你身边的那只鬼，你生是基金会的人，死是基金会的鬼，永远不会和基金会的敌人同流合污。」 第71页 桂圆皱着眉头，在心里想：这话听起来怪耳熟的，究竟怎么会这么耳熟呢？稀奇古怪的电视剧里面常有这种台词。 他打了一个感到恶寒的哆嗦。 李青山听见安兰德说的话，心中一阵爆笑，脸颊上的颜色都从苍白中泛出一点融化的草莓糖似的红晕，瞪大了眼睛，瞳孔颤了颤。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想笑，转而看向了身边的芙蓉，只给众人留一个苍白中带一点红晕的侧脸和模煳的黑色背影。 现在他脸上的完整的表情只有芙蓉一双眼睛能看见了。 这下子被拆穿的机率就大大降低了。 李青山放松了一些，语调里不由得带出来一点戏嚯，对芙蓉说：「刚才他们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生是基金会的人，死是基金会的鬼。 我不会跟你走的。」 桂圆忍不住激动喊：「对，他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因为太激动，声音都喊破了。 安兰德皱了皱眉，觉得有一点不对，李青山的态度似乎不像是对待敌人。 安兰德忍不住想，难道李青山已经想起了那只鬼说的所谓的前世？ 「不要相信基金会以外任何人给你的信息，鬼魂都会耍伎俩，也许你知道的有些东西是假的，总之你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只鬼。」 安兰德对李青山说。 李青山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芙蓉感觉自己被抢戏了，有些不满。 芙蓉两只手按在李青山的肩上，把李青山转了回来，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用酝酿后深情的语气，对他说：「我永远不会骗你。」 要不是时间有限制，他恨不得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念一首长长的诗，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就不信在念诗的时候，还有人能从他手里把戏抢走。 反正李青山是绝对不会扫他的兴的。 他相信不管他要搞什么，李青山都会配合他。 所以理论上说，念一首长长的诗是完全可行的事。 桂圆担心李青山被迷惑，对安兰德着急问：「我们是冲上去还是怎样？」 安兰德挥挥手：「稍安勿躁，看现在的情况，那只鬼一定不会对李青山下手。」 桂圆只好嘆了一口气。 「他们都太碍眼了。」 芙蓉对李青山小声说。 李青山没有点头，只是看着他。 安兰德对芙蓉大声说：「你究竟愿不愿意加入基金会？如果你还是不愿意，你不能和基金会的成员有所接触，你会害了他的。」 芙蓉冷着脸转头看向安兰德说：「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我愿意加入基金会。但我不愿意受你指使。更不愿意被你们唿来喝去。 如果你要说的话和上次一样，那还是免谈吧。」 安兰德想了想：「我们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现在插翅也难飞，如果你还是不改变主意，我们就要把你关起来了。」 「有本事就动手吧。」 芙蓉面无表情回答。 安兰德一挥手，便下了围攻的指令。 芙蓉回到了系统之中。 所有人就都发现众目睽睽之下，那只鬼居然跑得无影无踪，他们都惊呆了。 安兰德往周围看了看，怀疑芙蓉只是隐藏身形，在旁边等待机会。 桂圆跑到李青山身边问：「你没事吧？」 李青山摇了摇头回答：「没事。」 「没事就好。」 桂圆松了一口气。 「半路上的小孩的头是你们安排的吗？」 李青山问。 「那不是我们安排的。」 桂圆小心翼翼看着他说。 「队员呢？」 李青山问。 「为了让你落单，只能安排他们离开。」 桂圆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安兰德问：「你没想起什么吗？」 「没有，我应该想起什么吗？」 李青山问。 「没事，如果你想到了什么，记得告诉我。」 安兰德摇了摇头。 「好。」 李青山点头。 安兰德让人仔细检查了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就带队回到了基金会。 之后巡逻的巡逻，休息的休息，一切照旧，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安兰德把桂圆叫到办公室，一边询问情况比对回忆，一边准备写报告。 「那只鬼一定十分厉害，否则绝对不可能逃脱我们下的陷阱，来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 安兰德敲着键盘说。 「是的，可我看他好像也没有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意思。我们一定要针对他吗？」 桂圆问。 「我们不是针对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不能理解，还情有可原，你也不能吗？」 安兰德抬起头来，问。 「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要是安安静静，不闹出麻烦来，我们不去管，还省些时间，没什么不好。」 桂圆说。 「那就要看报告打上去之后上面是什么意见。如果上面表示不予追究，那之后见到了再履行职责也没关系。」 安兰德说。 这个时候，李青山已经回到了住处，因为回基金会之前，安兰德说李青山可以休息，李青山就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利用窥天镜找泰勒。 第72页 找不到泰勒，补充其他马甲的过去也好。 李青山拿起了镜子，对系统说：「我想找泰勒。」 「好的，为您服务。」 系统回答。 李青山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整个人在沙发上消失。 镜子缓缓落回。 李青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他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周围人来人往，穿着各异，但没人多看他一眼，好像他和周围完全不同的服装并不值得注意。 他走入街道，道路两旁都是摆摊的小贩，大声吆喝着自己的商品，时不时有顾客光临，双方开始关于价格的拉扯，十分热闹。 第44章 李青山突然在一个小摊贩上发现一条通体金黄的小鱼,看起来有一种黄金的色泽，十分漂亮，富贵逼人,闪闪发光。 他停在这小摊的面前,好奇问：「这是今天刚捞上来的吗？」 小贩连连点头，十分热情笑道：「是啊，今天才捞上来的，一网兜里面，只有一条长这样，可稀罕了。你要不要来一条？」 「这种少见的鱼恐怕不好吃。」 李青山摇了摇头。 「不好吃可以养着呀。」 小摊贩笑着说。 「我不会养鱼，只怕养死了,那就不好了。」 李青山继续摇头。 「其实有一种办法,做什么东西都特别好吃。」 小摊贩眼珠一转。 「什么办法？」 李青山往前凑了凑。 「洗干净了,裹一层面煳，加很多的盐和辣椒粉，往锅里油炸,捞出来再淋一层酱，好吃得不得了。什么东西都好吃。」 小摊贩挥手说。 「油和盐，要是十分便宜,这个做法倒也合适。只是我初来乍到，没有多少钱。恐怕做不成。更何况加热的油太危险了，容易出事。」 李青山再次摇头。 「那我就没办法了。不过这真的是一条顶顶好看的鱼。」 小摊贩摇了摇头说。 「好看，是很好看。你出多少个价？」 李青山点头问。 小贩有些惊讶他会问价,把他看了看,笑着比出一个数：「这条鱼可不贵,但也不能卖便宜了。只是看你愿不愿意买。能不能付啊？」 李青山想了想，摇着头说：「不是我不想买,这个价格还是不太合适，要不你再降一点儿？」 「再低一点儿你就买吗？」 小摊贩眨巴眨巴眼睛，颇为期待问。 「我囊中羞涩，你要是不降价，我想买也买不下来呀。」 李青山笑着说。 「好吧，看在你好像是诚心诚意要买的份上，我再给你降一点儿。这可是条活鱼，再不好吃也是可以填饱肚子的新鲜货。不能再低了。」 小摊贩重新比了个数。 「好吧，我买了，但我要活的，不要死的，你得送我点儿水，不然我担心这条鱼喝了别的地方的水容易死。」 李青山谨慎说。 「一点水而已，送你啦。」 小摊贩挥了挥手，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 李青山从旁边买了个碗，接了点水把那条鱼装了起来。 小摊贩兴高采烈说：「下次还想买鱼，记得也来找我。最近天气好。我常常抓鱼的。你要是想要什么特别的鱼，也可以告诉我。」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 他用关注度找系统换了一些钱，在附近租了个房子住，天渐渐黑了，他把装了水的碗往平平整整的桌上一放，就收拾了准备睡觉。 晚上听见有些奇怪的响动，李青山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四肢并用下了床，穿上鞋子，点上灯往周围一看，房子里什么也没有。 但是窗户外面，有一根树枝被风吹得一直往窗户上敲，简直像是有人在敲门。 李青山过去打开窗户，把树枝折断，啪一声响的同时，感觉别的地方也响了一声。 他拿着树枝关上窗户，转头去寻找刚才同时发出声音的另外一个地方。 没有找到。 他准备休息，可是隐约间，别的房子里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唿吸声，这次他不点灯了，摸着黑在房间里走，还真抓着一个人。 这人被他抓住就疯狂反抗起来。 李青山不得不把人打晕，之后再点灯，发现是个瘦弱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衣服很黑，鞋子也破烂烂的。 李青山把人拖了出去，正遇上外面有人巡逻。 李青山把人交给巡逻的：「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负责的范围之内的事情，把这个人带走，他不是我家的人。」 「不是你家的人怎么会在你家？」 巡逻的人感到疑惑。 「他趁着我休息的时候跑到我家，不知道干什么，害得我睡不着，只好起来看。」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说。 巡逻的人看了看他脸上的黑眼圈，又看了看他稀奇古怪的衣服，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们会把这个人带走。 至少今天晚上，他不会再回来打扰你的休息了。」 「谢谢，再见，我回去了。」 李青川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听见外面热闹起来了，一时间有些睡不着，就起来开门往外看。 外面的人一看见他开门就过来跟他打招唿。 首先是邻居家的苗大娘：「小伙子，听说你昨天晚上抓着一个人，是小偷还是强盗啊？你真了不起，一个人就能抓。没受伤吧？ 第73页 那个人长什么样儿啊？你跟我们说说，你看见了没有？」 苗大娘一边说一边嗑瓜子儿，靠在门口，对着李青山笑，脸颊又大又圆，上面有两团红晕。 「我不清楚。」 李青山摇了摇头，躲了回去。 苗大娘在外面哈哈大笑：「这小伙子还害羞呢。昨天晚上一个人就能抓一个人，天一亮，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真有意思啊！」 周围的其他邻居跟着笑了起来。 系统提醒他：「关注度增加了。」 「我知道了。」 李青山回答。 租的住处够大，所以可以在里面散步，也可以在里面向系统用关注度换取需要的食物和衣服，以及一些日常用品。 李青山先是换了一些食物，把食物餵给还在水里的小鱼，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新的衣服和周围的人的衣服是一种类型。 因此穿上新衣服之后，李青山看起来不那么像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人了。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李青山觉得很累，向系统询问：「泰勒在哪儿？」 「你要自己去找。」 系统回答。 「关注度能换这个消息吗？」 李青山问。 「可以，但是你现在的关注度不够，如果你用全部的关注度换取了消息，你就没办法在这里轻轻松松活下去了，我劝你不要那么做。」 系统回答。 「也对，就算我得到了消息也还要去找人。要是能找到人还好，要是找不到人还不知道要花多久。一下子把存款都用光确实不太理智。」 李青山点了点头。 「你不用担心在这里的时间问题。因为你使用了窥天镜，你现在回到了过去，无论你在这里经歷了多久，回去都只是一瞬间。」 系统说。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用担心时间消耗，就算我在这里待很多年，很多年之后回去，那边也只是过了一瞬间的时间，是吗？」 李青山打起精神问。 「是的。」 系统回答。 「看来我没什么后顾之忧。」 李青山高兴了一下。 他躺回床上说：「昨天晚上因为那个人的事情都没睡好。我现在要再睡一觉。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用。」 李青山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浑身上下穿着金黄色的衣服的人走到他面前说：「你救了我的命，我要报答你，所以我决定以身相许。」 李青山被吓了一跳，勐然惊醒。 他从床上直起身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说：「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边上忽然闪过一道金光。 李青山眯了眯眼睛，用手挡了一下。 之后那边的光弱了下来。 李青山放下手看了过去。 本来放着一条金灿灿的小黄鱼的碗已经空了。 在那个放着碗的桌子前面，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身金色的袍子，站在李青山面前，恭恭敬敬对他说：「小妖见过恩人。」 李青山差点当时躺回去。 「恩人若是身体不适，我略通医术，可以为恩人诊脉。」 那人认认真真一脸关心说。 「你叫什么名字？」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问。 「我叫金色。」 那人说。 「你说我是你的恩人，我怎么不知道？」 李青山皱着眉头。 「那天你把我从小贩手上买走，就是对我有恩。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他人的盘中餐。为表感激，我想请恩人去我家小住。」 金色面带笑意说。 「你家在哪儿？」 李青山问。 「实不相瞒，我家就在不远处。」 金色回答。 李青山心想：这个地方不太安全，我又要找人，有个本地人领着也方便行事。 他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好，请跟我来。」 金色点了点头，一脸微笑。 他把李青山带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面前。 「这是我家。」 金色对李青山挺着胸膛等待夸奖似的带点骄傲矜持说。 「你家这么大？」 李青山又惊又疑。 「此地方圆百里都归我管，所以我的住处稍微大一些。」 金色回答。 「原来如此。」 李青山点了点头。 「我看你衣着奇异，必定是远道而来，不知道你来此所为何事？或许我可以帮忙。」 金色慾言又止，好奇问。 「我来此处找一个人，那人身量极高，面白无须，年纪轻轻，会用些火。」 李青山说。 「我必定帮忙。」 金色说。 第45章 金色给手下的人发了消息,让他们留意李青山要找的人。 李青山就暂时在金色的住处住了下来。 「大人，你要我们找的人我们找到了。」 金色的下属犹犹豫豫说。 「那人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金色问。 「已经死了。」 下属回答。 「你确定你找到的那个人就是我让你们找的那个吗？」 第74页 金色问。 「我们找到了很多符合要求的人。但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地人,有亲戚朋友,都说没有见过您的客人，也不认识那样的人。 只有一个，不是当地人，没有亲戚朋友，没有固定住处，我们问起来的时候，他说好像见过您的客人,但是不太确定。 我们本来打算带着他,去见您和您的客人,如果他们真的认识，见了面肯定能认出来。如果不认识，见了面也能知道。 但是,他突然就得了病，当天就死了，我们根本来不及救,他周围的人害怕被传染，用最快的速度，把尸体变成灰。 他们知道我们要找那个人，担心我们把灰挖出来,特意对我们说,灰已经被撒了,撒的时候吹了风，完全找不回来。」 下属嘆了一口气回答。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之后不用找了，人死的消息也不要大肆宣扬，我会找个机会告诉我的客人。 如果直接说，我担心他接受不了。明白吗？」 金色皱着眉头问。 「我们明白了。」 下属回答。 金色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考虑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李青山，没多久，又有另外一个下属传来了新的消息。 「妖王陛下准备过一阵子举办一个聚会，但是现在还没有确定具体时间，你要去参加吗？如果你要参加可以报名，那边就会发邀请函。」 下属说。 金色皱着眉头想了想：如果聚会开始之前就把人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李青山，李青山心情低落，他可以带人去参加宴会，高兴一下。 如果聚会开始的时候把消息告诉李青山，李青山心情低落，但在聚会，会更容易高兴起来。 总之这是个好机会。 「我会去参加，而且要带上我的客人。报名的事情交给你们。邀请函收到的时候告诉我。」 金色说。 「好的。」 下属回答。 金色想了想，如果要说一个不好的消息，最好在听消息的人心情不错的时候说，这样不好的消息不会让人太难过。 他找到了李青山。 「附近有一片杏花林，常年开着花，十分漂亮，你初来乍到，肯定还没去过，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金色试探着问。 「好啊，不过你好像挺忙的，你有时间吗？」 李青山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有时间。你来这儿，我还没带你出去转过，我作为东道主，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没时间也要抽出时间来，你不用担心。」 金色一脸诚恳说。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 金色带着李青山去了杏花林。 杏花林并不远，所以他们是徒步去的。 不过那片杏花林在一片小山坡上，所以他们上了山就找了一个地方休息。 金色带了僕从来，在找到休息的地方之后，就邀请李青山一起坐下来，僕从在旁边打开带来的东西，现场给他们泡茶。 顺便把来之前就做好的糕点从盒子里拿出来，摆在小桌上。 这片杏花林不是私人所有，因此周围有一些其他人，也是过来玩的，有种静谧中带着的感觉。 僕人泡好茶之后，把茶杯放在了金色面前。 金色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就拿起茶杯喝了起来，打量四周，假装自己正在赏风景。 反正这里的风景怎么看也不亏。 看风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有一次他见到妖王，也曾请妖王过来喝一次茶，当时他就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妖王坐在他对面。 金色抬头一看，现在他对面坐着的不是妖王，而是李青山。 他微微点了点头，心想果然物是人非。 但是他一转头突然觉得不对，又转回去仔细打量李青山。 他隐约记得上次妖王坐在他对面喝茶的时候，就是李青山现在这个坐姿，他们两个连拿杯子的手势都一模一样。 金色不由得想看看李青山是怎么喝茶的。 李青山先是试探了一下杯中茶水水面的温度，觉得有些烫了，抿了抿唇，又小心翼翼喝一口，轻轻吹一下，再喝一口。 喝着急了，不小心被热水烫到一点，忍不住微微仰头，再慢慢把水吞下去。 金色转移目光，看向旁边的杏花，回忆自己见到妖王喝茶的情形，简直没有区别。 他们怎么能这么像？ 也许这是个巧合。 金色这么想着把桌上的一个盘子往李青山面前轻轻推了推，十分温和，对他笑着说：「这个杏花酥好吃，配杏花林正合适，你试一试。」 李青山点了点头，用两根指头捏起一块杏花酥，杏花酥往下掉酥皮，一层一层的，掉在盘子里，就是一堆碎屑，油亮亮的，偏棕色。 他用一只手接着，另一只手依旧是两根手指头捏着那块杏花酥，慢慢往嘴里送，先用嘴唇碰一碰，酥皮粘在嘴上，舔一舔。 觉得太干了，这种时候就再来喝一口茶。 茶水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烫了。 他一口喝下去，也没觉得不对，不过没有喝完，还留了小半，沉在杯底，看起来像专门留下来的。 但是，金色见过妖王喝茶的样子，妖王喝茶的时候也会留一些水在杯里，就像是谨慎的猫科动物觉得沉在最下方的水不新鲜干净就不喝。 第75页 这根本不能算是巧合。 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 妖王和李青山绝对有关系。 可是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一个待在妖界，对人类毫无兴趣，平素也只和妖怪凑在一起，几乎没有单独见人类的可能。 一个远道而来，对妖怪毫不熟悉，平时只待在房间里，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从前从来没有过和妖怪接触的经歷。 这两种好像完全不可能见过面的存在能有什么关系？ 金色冥思苦想了一阵，突然一阵清风吹来，让他觉得自己打开了关窍。 妖王出现之前，有一段无人知晓的日子。 说不定他们两个就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的。 妖王刚出现的时候，总说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说不定少的那个人就是李青山。 只不过，妖王在此地待的时日越久，提起这种事情的次数就越少，最近几乎不提了。 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抱希望，所以不提也罢。 金色想到这里有些难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你好像有些难过，是怎么回事？」 李青山关心问。 金色想了想：妖王没有大张旗鼓寻找自己身边少的那个人，要么是不希望对方的生活因为自己被打扰，要么是早有约定，不敢去找。 具体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但现在冒冒失失提起妖王，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能问问你和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吗？」 金色试图挑起另外一个话题，问。 「我们是朋友。」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小声回答。 「原来是朋友，我还以为，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就有姻亲关系。没想到是朋友。千里迢迢来找一个朋友，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金色好奇问。 「我是个孤儿，没有家里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李青山笑了笑。 「那你和你的这个朋友关系一定很好，是吗？」 金色问。 「确实关系很好。」 李青山想了想回答。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金色问。 「也没有认识很久。」 李青山犹豫着说。 明面上，他和泰勒确实没有认识很久。 「没有认识很久就关系很好，你们是一见如故吗？」 金色问。 「差不多吧。」 李青山面带笑意，点了点头。 金色忍不住在心里皱眉想：我该怎么告诉他，他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死掉的消息？他看起来很想见那个人。 现在告诉他真相，实在是太残忍了。 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吧，也许时间稍微久一点，他不那么想见那个人，也不那么抱有希望。 到时候，再告诉他人已经死掉的消息，就会好接受很多。 「怎么了？你已经有消息了吗？」 李青山觉得有点奇怪，试探着问。 「没有，还在找呢，你别着急，肯定能找到的，只是我们这儿地广人稀，要找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再等等怎么样？」 金色连忙笑着摇头问。 「那你有消息一定告诉我。」 李青山认真说。 「好的，我一定告诉你。」 金色端起茶杯遮掩，点了点头回答说。 「谢谢。」 李青山笑了笑。 金色在心里为自己的隐瞒道了个歉，有些慌乱说：「我得到一个消息，过不久妖王开宴会，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好啊，妖王的宴会一定很有意思，我还没去过呢。不过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李青山有些疑惑。 第46章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参加宴会的宾客都可以带同伴。」 金色笑着点头。 「那太好了，到时候宴会上一定有很多人,说不定我可以在宴会中找到我想找的人。那我之后就不必麻烦你了。」 李青山笑着说。 「不麻烦,你在这儿住多久，我都没意见。」 金色摇了摇头，不去看那张脸上的笑，心中感慨：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已经死了。等他知道，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段时间后，他们离开杏花林，回到住处。 金色待在书房的时候,下属来报告新的消息。 「妖王决定,在这个月末,正式举行宴会。」 下属说。 「如果在路上放慢速度，这周收拾东西去，下周到,到了之后，正好在那边小住一段时间，熟悉熟悉环境,再参加宴会也合适。」 金色想了想，点头说。 「是的。」 下属点了点头。 「那你们去准备吧。事不宜迟，我希望明天离开的时候，你们已经把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金色说。 下属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金色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把他叫住问：「妖王陛下没出现之前,众人大多以为他待在西北，是不是？」 「是的,这种事不好直接问，但是大家各有猜测，最后都认为，妖王陛下是从西北来的。 因为只有那里，才是人迹罕至，地处辽阔，偏僻而了无音讯。」 下属点了点头。 「你走吧。」 金色挥了挥手。 第76页 下属离开之后，金色找到了李青山。 「今天收拾东西，明天走，我也要去，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李青山慌了一下，他的东西一样也没收，今天快结束了，现在收拾恐怕来不及。 「不着急，会有僕人帮忙打包。到时候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千万不要走丢。」 金色摇了摇头。 「好吧，我都听你的。」 李青山点头。 毕竟他只是个客人。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是从哪儿来的？」 金色试探着。 「啊？」 李青山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拐到这个地方，一时间没想好怎么说。 金色又问：「你是从西北来的吗？」 「对对，我是从西北来的。」 李青山正愁一时找不到答案，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顺着他点了点头。 金色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要找的那个人也是西北来的吗？」 「我不清楚，但，他应该不是。」 李青山说。 他是胡说八道才说自己是从西北来的。 泰勒总不能也跟人胡说八道，说自己是从西北来的吧。 这种小概率的事件不太可能撞上。 先说不是。 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见了面再改口也来得及，想必泰勒会配合他的。 李青山微微点了点头。 金色想：这样就对得上了。李青山在西北见过妖王。妖王离开之后，李青山也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失去庇护而被驱赶，或许是想要离开伤心地。 总之，李青山离开原住地之后，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要我找的人，他们本来待在一块儿，因为意外分开，所以才要找。 感觉奇怪的地方更多了。 金色陷入迷惑，像一只用尾巴和毛线团玩游戏却不小心用毛髮和毛线打了结，自己把自己埋起来的猫。 第二天东西收拾好，检查了一遍之后，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金色坐在马车里，对同样坐在车里的李青山说：「不知道你从前怎样赶路？但是我出门一向是用马车的。希望你能习惯。」 李青山想了想。 他从前赶路，要么靠两条腿走过去，要么靠一些稀奇古怪的办法，再不然就是坐车。 但他不能直接说，因为他现在不太能用那些稀奇古怪的办法，也没有现代的车可以坐。 那就只能说，平时都是靠走赶路的。 「我从前赶路都是用走的，这样比较省钱。」 李青山笑了笑，对金色说。 就算金色要派人去问，他也是走着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而不是坐着车出现的。 这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金色点了点头，为了避免旅途漫长无聊，随意找了个话题问：「有什么想玩儿的吗？我们出发早，路上有许多时间。」 「没什么特别想玩的。」 李青山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摇了摇头，一脸平静说。 「好吧。那你想吃点儿什么吗？」 金色又问。 「现在还不饿，谢谢。」 李青山再次摇了摇头。 「那之后你打算吃点什么？我们不能一天不吃东西的。如果只吃带上的干粮，那就太没意思了。干粮可没有新鲜的好吃。」 金色笑了笑说。 「我不熟悉这里，你选吧。」 李青山说。 「好。」 金色点了点头。 闭目养神过了一段时间，金色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书店，立刻叫车停了下来。 「那边有个书店，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随便挑一本书带在路上看，也好打发时间。」 金色兴高采烈，对李青山说。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慢吞吞从车上下去。 金色扶了他一把，然后把他拉进了书店。 「你不要乱走，不然不小心走丢了，可不是好找的。」 金色拉住李青山的手腕，嘱咐他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 两个人就在书店里逛了起来。 李青山挑了一本童话故事。 金色有些好奇，问：「我没想到你对童话感兴趣，是有什么由来吗？」 没什么由来。 但这么说好像太敷衍了。 李青山支支吾吾，想不出来应该怎么说，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对童话蛮感兴趣的。」 金色点了点头，见他似乎有些为难，便没有再问。 李青山悄悄松了一口气。 之后金色也挑了一本书，有厚厚的棕色壳子，乍一看像个日记本，名字叫什么妖王起居日志。 他随手翻了两下，似乎感兴趣，付了那两本书的钱，带着李青山回到了马车上，马车继续前行。 李青山翻开了手里的童话故事，随便看了看，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金色翻开手里的书： 如你所见，我是一只妖怪，但我不是动物，我是很稀有的，一支笔变成的妖怪。 我还记得，和妖王初见的那一年的冬天。 雪很大，天空是白色的，屋檐是白色的，地面也是白色的，四面八方被一种密不透风的白包裹起来，让我喘不过气，直不起腰。 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所有的妖怪都被漫天飞舞的沉甸甸的白棉花埋了，连头都抬不起来。 第77页 我被一个人类书生丢弃，落在了雪地里，漫天飞舞的雪花很快把我埋了起来，我从白天等到晚上，没有人把我捡起来。 天渐渐黑了，我头上的雪越来越多，我终于一点光也看不见，我以为我只能在那层厚厚的逐渐变成冰的雪下，烂掉碎掉。 天上轰隆隆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冰层更厚了，我想我是永无出头之日，早点死了，或许是一种解脱。 但是妖王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我。 他打着一把黄昏色泽的油纸伞，挡住了最上方的风和雨，拂开了眼前的雪花，敲碎了困住我的冰层，从一层细碎的冰晶里把我捞起。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温和的人或者妖怪。 我想，我要一辈子跟着他。 他满足了我微小的愿望。 我为他献上百分之百的忠诚。 但他的眉眼间总有一丝化不开的忧郁，我问他为什么，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那是回忆一个人的眼神，我不会认错。 我想，或许在很久以前，他也曾弱小无助，在一片黑暗中迷茫徘徊，在突然出现的刺目的光明中，见到了自己的存在。 只是，那个存在现在不在他身边，他为此难过。 金色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李青山。 李青山感到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 金色笑着摇了摇头。 李青山低下头去，继续看童话故事。 金色心想：这东西又没名字，不可能是他。也许是我看的地方不对。往后看看。 他往后翻了好一大堆书页，心想：后面应该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看起来好像和李青山有关系的东西。 然后他就看见了：妖王陛下喜欢逛书店，尤其喜欢书店里的童话故事。 我常跟着去。 书店的人问我，妖王陛下那么喜欢童话故事吗？ 我说，是的。 书店的人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就去问陛下。 陛下笑着对我说，难道你没听说过人类小时候会有人在他们床边念童话故事吗？ 我确信我从陛下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惆怅。 或许正是因为曾有人那样温和对待陛下，陛下才如此念念不忘。 我不想让他伤心，没有再问。 他察觉了，对我笑道，等你以后有了孩子，我允许你借我的童话书去念故事。 我笑了笑说，我是要一辈子跟在陛下身边的。 陛下摇摇头，没说什么。 我看着他，感觉他有一种慈父的胸襟，他对我很包容，好像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原谅我。 他让我觉得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第47章 金色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立刻把书合了起来，发出啪的一声。 李青山被他的声音吸引，抬起头来看向他,看见他满脸惊讶的表情,有些疑惑，好奇问：「你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 金色连忙摇了摇头。 他心想：如果他们真的有一个孩子，此时不在身边，不是走丢了就是托别人照顾，要么就是死了。 我冒冒失失提出来，岂不是让他伤心？ 如果他们没有孩子，我莫名其妙说起这个,简直败坏别人的名声,还是不提比较好。 心里想清楚了,金色收敛了惊讶的表情，微微抬头对李青山笑道：「故事太好看了，吓我一跳。你呢？」 「什么？」 李青山没转过这个弯来,懵懵懂懂的样子。 金色笑道：「你也在书店买了一本书，你的童话故事怎么样？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吗？也对我说说。」 李青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特别的,而且我不善转述。」 他把书合拢了递过去说：「你要是想看就看吧。」 「不用了，我手里的还没看完呢。我不是要跟你抢书。你接着看吧。」 金色把书轻轻推回去，笑道。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把书收了回去。 一路无话。 很快到了吃饭的时候,金色挑了一家路边的小馆子,带着李青山去吃。 他们刚刚坐下,立刻有肩膀上搭着长条白毛巾的小二冲过来，笑嘻嘻取下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桌子。 桌子被擦得油光水滑的，看起来几乎发亮，仿佛刚刚上了一层漆。 「二位客官，要来点儿什么？」 小二一边端茶倒水，一边将二人看了看，立刻分辨出付钱的人是金色，把头往那边偏了偏，笑眯眯问。 「先给我们一人来一壶春茶，再来一壶小酒，一碟花生米，一碟炒青菜，二斤酱牛肉，两碗米饭。」 金色看了看周围的桌子，说。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点了点头，十分殷勤，笑着说完就要走，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台上，多了一个穿着长褂的人。 那人穿一身青色，下巴上蓄着山羊鬍，头髮在顶上盘成圆，手里拿着一块木板，胳膊底下夹着一本书。 「这上面是什么呀？」 金色指了指台上的人问小二。 小二笑着说：「那上面是今天讲故事的先生。 我们这儿客人多，时不时有这样的先生来，大傢伙听高兴了就给钱，他们好维持生计，也算本店的一大特色。」 第78页 金色点了点头。 小二很快把食物端了出来，说书先生也开始讲他的故事，食客们一边听故事一边吃东西，有种其乐融融的氛围。 李青山边吃边听，正觉得不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小孩的哭闹声，不由得皱了皱眉，感到厌烦。 好端端吃个饭，怎么还有人哭？ 他皱着眉头，转头去看哭声传来的位置。 饭馆外面隔壁的小巷子里面，有一个小孩，衣服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刚摔了一跤，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 这小孩一边揉眼睛一边掉眼泪，皱着眉头，瘪着嘴，低着头，可怜巴巴的，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站在那里哭。 这小孩对面有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根刚刚从旁边摘下来的树枝，又长又细，还有许多的枝桠。 枝桠上长着一点花苞似的绿叶，那妇女抖动着手里的枝桠，一边往小孩身上打，一边怒气沖沖骂。 枝桠上十分柔软的绿叶就打了个滚，掉了下去，渗出一点青绿色的汁液，像是跟着一起哭流下的眼泪。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就是不肯体谅我呢？你是不是想把全家都拖累死？」 中年妇女一边说着一边挥舞，手里的枝桠更加用力打下去。 李青山实在听不下去，皱着眉头，对小二喊：「外面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听着吵闹声，根本吃不下去！」 小二过来小声说：「您有所不知，那母子两个就住在小巷里，白天晚上都在吵，声音传过来，邻居都嫌弃。 偏偏那女人像不知道似的，还要扯着大嗓门，从别人家的树上摘枝叶来，对着自家小孩打，我们也没办法。 毕竟，自家管教自家的，别人要是插手管了，岂不是多管闲事？别人管了今天，管得了明天吗？」 李青山问：「这么说你们是不管了？」 小二讪讪笑道：「我们开门做生意的，不好把人得罪了，请您体谅体谅我们吧！」 李青山站起身来：「好吧。我不为难你，我去，等我回来要是饭菜凉了，劳烦你替我热一热，这总能做吧？」 小二笑道：「这个是举手之劳，自然能做，您放心，我一定办！」 李青山点了点头，对金色说：「我去去就回。」 金色点了点头。 李青山走了出去，把那个挨打挨骂的小孩往旁边一拉，小孩勐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李青山。 他并没有挣脱，只是呆呆看着，眼中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哽咽的声音越发大了，又自己低下头去抹眼泪。 中年妇人皱了皱眉头，拿着手里的树枝就指向李青山问：「你这贼汉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青山冷笑：「刚从旁边走过来，想你眼睛瞎了看不见。」 中年妇人冷笑道：「我看眼睛瞎了的人是你，我教训自家孩子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 小孩瑟缩了一下。 中年妇人冷冷盯着小孩大声说：「你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有本事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否则，你从我身上掉下来，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就是弄死你，也是你活该！现在我数三声，过来！」 小孩打了个哆嗦，就要往那边走，被李青山一把拉住，小孩立刻顿住脚步，往他身边靠了一下。 中年妇人手里的树枝一个劲哆嗦，怒气沖沖走上来，大声质问：「你这个兔崽子，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吗？」 小孩摇了摇头，但是不说话。 李青山往前一步，拦在中年妇人面前说：「管人也不是这么管的，你要是不想管，就别装模作样，噁心人。」 中年妇人冷笑：「装模作样的人是你吧！你以为你在这说两句话就了不得了？你又不照顾他，当然可以随口说！」 「既然你那么不想照顾他，那从今以后他就跟着我，你用不着再管他，也管不着他，免得他受你的气！」 李青山冷笑。 中年妇人把他看了看，忍不住充满嘲讽，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谁？ 他是我的儿子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带走他？他怎么可能愿意跟你走？你未免自视甚高！」 李青山面色缓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觉得他不会愿意跟我走，那他要是愿意跟我走呢？」 中年妇人冷笑说：「他绝不可能愿意跟你走，他要是愿意跟你走，那我再也不管他，他再也不是我儿子！」 李青山看向小孩：「你愿意继续待在这里挨打受骂，还是跟我走？」 中年妇人在旁边双手抱在胸前，满脸鄙夷，信心十足，意有所指说：「一个但凡有良心的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毕竟，谁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人是好是坏，说不定是人贩子呢！」 小孩往李青山身边凑了凑，小声说：「我跟你走。」 李青山笑了笑：「好。」 「你这个贱种！我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中年妇人破口大骂。 李青山心平气和说：「你刚才亲口说的，他要是选了我，再也不是你儿子，我会照顾好他的。 你没有权利再打骂他，你要是再那么干，我会保护他，不会对你客气。」 中年妇人有些慌：「我刚才是随口说的，那不算！」 「你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说不算，就是你出尔反尔！ 第79页 你要是继续纠缠，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李青山冷漠说。 「你能做什么？」 中年妇人狐疑看着他。 「我能让你以后都开不了口，做不了事，希望你好自为之。」 李青山转过身，把小孩带回了饭桌旁。 中年妇人被吓坏了，转身想跑，又想：他说的话未必是真的！空口无凭，我非要闹一闹！叫他们知道厉害！ 中年妇人冲到饭馆门口，打算进去闹事，突然看见已经落座的李青山对面是一个衣着华贵的人就胆怯了。 她悄悄感受了一下金色的情况，感觉自己打不过，灰熘熘跑了。 小孩往外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 李青山给他添了一碗饭，对他说：「吃吧。」 小孩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着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金色把他们看了看，忍不住想：难道妖王和他真有一个孩子？寻常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管别人的孩子？ 所谓爱屋及乌，莫不是他看别人的孩子被骂，想到自己的孩子可怜，于是上前帮忙？ 第48章 「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金色问。 「姑且先带着吧。总不至于差这么一个人的位置。你看呢？」 李青山问。 「也行,但不能总带着吧。我们的目的地是妖王的宴会。带个小孩去算怎么回事？」 金色说。 「妖王的宴会不许小孩出现吗？」 李青山问。 「那倒不是。」 金色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我想那里不会缺一间房的。不然你怎么安排呢？」 李青山问。 「他要是愿意，可以做我家的护院。我让僕人把他送到我家去。我想寻常人不敢到我家闹事找他。」 金色说。 「你愿意吗？」 李青山问。 「我愿意。」 小孩想了想小声说。 「好吧,那我现在就安排。」 金色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僕人招招手，吩咐了一阵。 吃过饭后，僕人便走到小孩身边，拉着小孩的手，叽叽咕咕说了一通，小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们就走了。 之后金色和李青山上了继续前往妖王宴会的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直到天黑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金色带着李青山找到了一个住处，他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找我。」 金色对李青山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你早点休息。」 金色说。 「我知道。」 李青山回答。 二人各自回房。 回到房间,系统对李青山说：「这是个刷存在感的好机会。要不要试一试？」 李青山问：「怎么试？」 系统回答：「出门转一圈。这很简单。你可以当这是晚餐后的散步。只要有人看见你，存在感就会提高的。」 「好。」 李青山收拾了一下，出门散步。 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些许动静的金色有些疑惑,开门查看，才知道李青山已经出去了。 「需要我们现在找他回来吗？」 僕人问。 「不必了。时间不早，他走走会回来的。你们替我远远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别叫他出事就是了。」 金色挥了挥手。 僕人们点了点头。 金色回到房间,不由得想到了妖王。 李青山这个时候出去真的不是为了避开他们单独见妖王吗？ 可是妖王并不在附近。 难道妖王为了和他见面偷偷熘出来了？ 那实在不合规矩。 不过,妖王不是循规蹈矩的性格，做这种事不是不可能。 在很久以前,李青山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金色印象里的妖王，是一个没什么追求，也不怎么在乎别人的存在。 妖王之所以当上妖王，不过是因为恰好有这个能力，又遇上种种事故。 没当上妖王的时候，当不当也无所谓。 当上了之后，别人要他下来，他也不愿意。 这很正常，到了手的权利，谁会愿意轻而易举送出去呢？ 他以为妖王大概会永远这个样子。 但是李青山的出现，让他觉得他的猜测有一些没察觉的偏差。 也许妖王看见李青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但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也说不准，毕竟他没有见到。 他的好奇心驱使他去问个清楚。 但他的犹豫让他止步不前。 李青山听见妖王，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在杏花林的时候，神色如常，在餐馆的时候，李青山提起妖王，也没有变色，就好像他们完全不认识。 金色毕竟不曾参与过这二人的经歷，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事。 但同样的事情，当事人和旁观者的想法天差地别。 也许他觉得无所谓的事，别人觉得不可忽视。 他把握不准问话的度。 如果不小心戳了别人的心窝子那就不好了。 算了，等他们见了面，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金色摇了摇头，把思绪清空，躺下去睡着了。 次日一早，他果然看见了等早餐的李青山。 第80页 他对李青山打了个招唿。 「昨夜可还顺心？」 金色笑着问。 你昨天晚上见到妖王了没有？ 「顺心，没遇上什么事儿。」 李青山笑着回答。 没听见人吵架，也没看见人打架，走在路上安安静静的，十分安全，只是路上有点黑，没什么灯。 差一点就摔跤了。 但这也不算什么事儿。 所以不必特意提。 但这话落在金色的耳朵里，意思就变成了：我见过妖王了，他说不会找你麻烦，你放心吧，没什么事儿的。 金色点了点头，一脸温和微笑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言下之意是：既然你俩已经见过面了，妖王没空找我麻烦，想来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就放心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 只是出门散个步而已，很快就回来了，根本没什么好问的。 他们这里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远处隔了一段距离，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僕人们面面相觑，偷偷打着手势，互相议论。 僕人一：咱们家大人不会是看上这位客人了吧？ 僕人二：都说救命之人以身相许，我看咱们家大人也快要以身相许去报那个救命之恩了。 僕人一：那咱们是不是该改口了？ 僕人二：不用那么着急，这不还没追上嘛。 僕人一：说起来昨天晚上那是多好的机会。怎么大人就没把握住呢？ 僕人二：是啊，是啊。要是二人昨夜就已经月下谈心，说不定今日关系已经突飞勐进了。 僕人一：大人果然不会求偶。他这样是追不上人的。咱们可得想办法帮帮忙。 僕人二：咱们能帮上忙再说吧。只要别添乱，就算好事了。瞧大人那个样子，只怕还没开窍呢。 僕人一：发乎情，止乎礼，虽然是君子所为，可实在是过分拘谨了。这么礼貌，谁能猜出他的心思？ 僕人二：他们两个都没开窍。大人要是真想抱得美人归，只怕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急不得，急不得。 僕人一：大人那个殷勤劲，一般人可真比不上。我们倒也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人来横刀夺爱。因为他们没机会。 僕人二：那还真是。我老家有个牛二是出了名的爱护娘子，可是依我看，大人可比那个牛二体贴多了。 金色要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肯定抬起手来往他们一人头上敲一下。 那可是妖王的人。 他怎么敢私下觊觎？ 他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敢想那种事？ 他也不是非要做那种事不可。 这么多年不碰，不也好端端过来了吗？ 他真要是敢碰一下，那就是自寻死。 他还没想死呢。 可惜，金色不知道。 吃过早餐，他们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午餐的时候，他们正在城里逛街，寻找今天午餐的地点。 但是街道上不远处突然有个人砰的一声躺了下去。 紧接着那个人身边的人吓了一大跳，跪坐在地上，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喊：「你怎么了？你说话呀，我的天。」 众人围了一圈看热闹，或是指指点点，或是窃窃私语，但都没有人上前去。 「有大夫没有？求求大夫替我家的人看一看。这是怎么了？」 跪坐在地上的人惊慌失措，哭着大喊说。 人群之中走出去一个人。 「我是个大夫，我勉强可以试一试，但我不保证能治好。若有差错，你也不能怪到我头上。 你若答应，我立刻诊疗，你若不答应，我立刻就走。」 大夫捋了捋鬍子，走到那两个人面前说。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敢迟疑呢？请您立刻治疗吧。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只求您能把他治好。」 跪在地上的人哭着擦了擦眼泪，抬起头，认真说。 大夫犹豫了一下，捋着鬍子点了点头说：「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试一试，但要是不成，我也没办法。」 跪在地上的人点了点头：「我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会强求的。只是不希望人就这么一下子死掉。」 他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大夫已经弯下腰去开始检查地上这个人的情况。 跪在地上的人就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自己的唿吸声太大，惊扰了对方的思考。 周围众人也渐渐安静了一些。 那个大夫皱着眉头把手收回去，十分严肃，对跪在地上的人说：「这是急病，我救不了，你另寻高明吧。」 跪在地上的人愣了一下，伸手想要拉住大夫，又怕太过唐突，只好在地上爬了一下，靠近大夫问：「没救了吗？」 大夫摇了摇头说：「也不全是。听说妖王的一片羽毛，便可以治疗这种疾病。但我没有妖王的羽毛。」 跪在地上的人疑惑问：「这种疾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夫解释说：「这是一种发作起来令人感到十分寒冷而浑身僵硬的病，因为发作很快，所以是典型的急病。 得了这种病几乎是一发作就要死。通常来不及救。你准备后事吧。」 大夫说着就要走。 跪在地上的人呆呆看着躺着的人，皱一皱眉头，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了下来。 第81页 李青山路过，皱着眉头顿住了脚步。 系统说：「好机会。」 第49章 「如果你现在用存在感换一瓶治疗疾病的药物,拿过去送给那个需要帮助的人，你会得到更多的存在感。」 系统说。 「你确定我的存在感够吗？」 李青山问。 「我确定，你的存在感是足够的。」 系统回答。 「那给我换一瓶药吧。」 李青山说。 「好的。」 系统回答。 李青山从衣服里摸出了系统给他的那瓶药。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这就是治病的药。 他拿着那瓶药走到了那个跪在地上发呆哭泣的人。 这人只觉得旁边多了一点阴影。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李青山,不知道李青山过来是要做什么，但是目光往下一落，看见李青山手里的瓶子。 他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犹豫着问：「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李青山把瓶子递给他回答：「这是一瓶药，我想或许可以救你朋友的命,如果你愿意用这个,我就把这东西给你。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那人一下子把瓶子拿过去说：「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他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净，就捧着那个药瓶子，如同看见了至宝,勉强笑道：「如果能救他，什么药都行。」 这人说着打开了药瓶子，把里面的药灌进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的嘴里。 那个人昏迷不醒,所以吞咽能力很弱。 昏迷不醒的人的朋友考虑了一下，把药瓶子几乎塞进了那昏迷的人的喉咙里，这样能保证药水灌进去。 果然，这样一来,灌进去的药水很少有因为吞不下去而流出来的了。 那人兴高采烈说：「如果这个药真的有效,吃了这些药水,肯定能好起来的。」 边上有人忍不住泼他冷水说：「你不要太高兴，现在还没有效果呢。如果真的有效果,你再高兴也不迟。」 跪在地上的人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他看起来很难过，浑身没有力气，就把头也低了下去。 李青山在旁边站了站。 边上的人就把他看了看，有些怀疑他是个骗子。 「他不会是想要钱吧？」 「也许不是想要钱或者不只想要钱，有些人招摇撞骗，可不管别人究竟有多痛苦，我们不能被他给骗了。」 「也许他不是骗子，再等一等吧。」 那些人的话音还没有落，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体抽搐了一下，睁开了眼睛，一把拉住了身边的朋友。 他的朋友大惊失色，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十分高兴，握着他的手说：「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死了，幸好你活着。」 地上的人笑了笑，想要说什么，但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出来，干呕了一下，昏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刚刚醒过来怎么又晕了？」 「那个真的是药而不是毒吗？」 「这个人不会又要死了吧？」 这些人的疑惑和跪在地上的人的疑惑是一样的。 跪在地上的人看向李青山。 希望他随便说点什么来让自己安心。 李青山想了想说：「或许是身体太虚弱了，这也正常。」 地上的人连忙点了点头。 边上有些人不相信，撇了撇嘴。 之前准备走的大夫又走了回来。 他把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检查了一下，对旁边的人说：「只是有些虚弱而已，之前疾病的症状已经消失了。」 病人的朋友眼前一亮，充满希望问：「真的吗？」 大夫点了点头。 病人朋友又问：「那要多久才能好？」 大夫想了想说：「这要看怎么养了。如果遵循医嘱，应该可以好很快。」 病人朋友大喜过望：「真是太感谢了。」 大夫摇了摇头说：「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 病人朋友连忙对李青山说：「恩人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李青山对他点了点头。 病人朋友啊了一声问：「难道您不留下来吃顿饭吗？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您呢。」 李青山笑了笑说：「不必了，你的朋友还需要你照顾，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事。」 病人朋友点了点头，十分感激：「我知道，天底下不会总有这样的好事，我们也不可能每次出事都有人救。 我们会注意的。」 李青山转身离开，回到了金色身边。 金色挑好了一家吃饭的地方，对李青山说：「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里不错。」 李青山说。 「那我们就在这儿吃吧。」 金色说。 「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 吃了午餐，他们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李青山感到睏倦，在马车上睡着了，金色坐在对面看着他。 刚才那个大夫说得了病的那个人需要妖王的羽毛才能好。 转头李青山就拿出了一瓶药。 他没说那是妖王的羽毛，他也没说里面没有。 他和妖王不可能没有关系。 难道他们昨天晚上见面之后，妖王还顺手送了一片羽毛给他吗？ 第82页 那就更奇怪了。 妖王平白无故给他送羽毛干什么？ 等等。 鸟类之中似乎有赠送羽毛表达情谊的习俗。 妖王的本体似乎和鸟有关。 难道妖王昨天晚上见了李青山之后还对他表白了？ 那可真是大新闻。 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别人居然一无所知。 他们隐瞒得真好。 私底下连定情信物都交换过了吧。 不然李青山怎么会有妖王的羽毛？ 要不是我心明眼亮，我还发现不了这事儿呢。 想来这事不会有什么人知道。 怪不得他们私下见面的时候，肆无忌惮。 肯定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他们的事情，他们就是一时半会儿消失了，别人也只以为他们是有些私事要处理。 平常人绝对不会想到他们之间有这种情谊。 我真是个聪明人，连这都能想到。 金色在心里哈哈大笑。 正巧马车有些颠簸，李青山被颠簸的马车撞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金色的嘴角翘了一下。 李青山皱了皱眉，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又有些疑惑，就轻声问：「你刚才是在笑吗？」 金色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一脸正气，平静回答：「没有啊，没有啊。」 李青山更加疑惑：「真的没有吗？」 金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笑了出来说：「好吧，我刚才笑了一下，我想到了我买的那本书。」 李青山好奇问：「你买的那本书有什么好笑的吗？」 金色笑道：「也不是特别好笑，只不过我触景生情，心里觉得好笑就笑出来了，本来不想打扰你的。 没想到你还是醒了。」 「我不是因为听见你的笑声才醒的。」 李青山挥了挥手，无所谓说。 金色笑了笑：「那就好。」 李青山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靠在马车的窗户旁边，渐渐重新感觉睏倦，又睡了过去。 金色看着李青山，在心中啧啧想：白天可没干什么，昨天晚上也休息很早。怎么会这么困呢？ 该不会是散步之后他和妖王又在房间里见过一面吧？ 说不定二人共处了一夜。 那李青山白天这么困就情有可原了。 幸好妖王没有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不然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招唿。 算了，我也睡一觉吧。 说不定妖王希望趁着这个机会，一亲芳泽，我要是一直醒着，妖王就没机会进来了。 金色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他的僕人已经带着李青山救下的那个小孩回到了他家。 他家有个老太太，算起来比金色高一辈，听说金色的僕人带着一个小孩回来了，吃了一惊，立刻站起身来看。 僕人们带着那个小孩来见老太太。 老太太把小孩看了看，十分欢喜问：「这是金色的孩子吗？」 僕人们相互看了看，小声说：「这是客人的孩子。」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问：「那位客人给金色生了个孩子？」 僕人们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位客人从路上救了这个孩子，大人说这个孩子可以在家里当护院，就送回来了。」 老太太嘆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儿。怎么这种事现在也没成？算了算了。不是也不要紧。」 老太太把小孩看了看，说：「好吧，你们去给他安排住处吧。今天晚上让他跟我一起吃饭。」 僕人们点了点头，把小孩带了下去。 老太太留下一个僕人仔细问话：「你家大人和那位客人究竟怎么样？」 僕人想了想说：「大人十分在乎那位客人。同吃同睡，凡事都要问问对方的意见，还总看着，非常尊重。」 老太太笑道：「哎呀，哎呀，铁树开花叫我见着了。想来没多久我就能抱孙子。这可真是好事。」 僕人虽然不明白，但也没有打扰老太太的兴致。 老太太高兴了一阵，又问：「他们带了丹没有？」 僕人愣了一下：「啊？」 老太太摇了摇头：「生子丹！」 僕人连忙说：「没有！」 老太太嘆气说：「果然年轻，连这个都不带，怎么行？快让人送去。说不定晚了，他们要着急了。」 第50章 虽然僕人不知道,金色和李青山怎么可能需要那种东西，但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了，僕人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他带着东西就赶路,把装着东西的盒子交到了金色的手上。 金色感到疑惑。 「这什么？」 金色拿着盒子问。 「这是老太太特意让我来交给你的。里面是一颗生子丹,老太太说大人用得上。」 僕人气喘吁吁又小心翼翼说。 金色哭笑不得，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把盒子塞回去说：「我怎么会用得上这个东西？这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送回去吧。」 僕人接过盒子，呆呆站在原地，看起来快要被自己的问号淹没了。 金色本来转身准备走，想了想又掏出一个口袋递给他说：「你来来回回也辛苦了,这个做你的辛苦费吧。」 僕人回过神来,接过袋子兴高采烈说：「好,我这就回去。」 第83页 他说着转身要走，金色叫住他说：「老太太之后要是再让你送什么东西过来，你先用飞鸽传书告诉我一声。我看见了会回覆你。 要是我真的需要东西,我会让你拿过来。 我要是不需要，会用鸽子告诉你。 老太太问起来你也这么说就是了。」 僕人点了点头。 「回去吧，路上不用太着急,我会先传个消息回去的，怪不到你头上。」 金色说。 僕人离开。 李青山在马车中醒了过来。 他下车看见金色问：「到什么地方了？」 金色转头笑了笑：「今天我打算在我的一个朋友家休息，他家十分大，我们可以逛一逛,我保证那里又漂亮又宽阔,你会喜欢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好。」 金色看着他忽然想：也许刚才不应该把那个生子丹送回去的。说不定妖王和他用得上,只是妖王应该不缺这种东西。 不过也没有关系。 礼多人不怪。 如果妖王和李青山的关系当真如胶似漆，想来不介意收下这种礼物。 那不就等于他间接和妖王打好了关系吗？ 这对他,对他身边的其他人而言都有好处。 可惜，东西都已经送回去了，现在想这个也没什么用。 下次再说吧。 金色眨了眨眼睛，把李青山带到了自己朋友家门口。 僕人上去敲了敲门，好半天，里面才有一个人来开门，开门的时候，畏畏缩缩的，好像害怕门外有什么危险似的。 金色感觉有点奇怪。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做什么？」 开门的人问。 「我家大人是你家大人的朋友，路过此处，想到这儿来借宿一晚，还请帮忙通报。」 僕人回答说。 开门的人点了点头，把门外的一群人看了一遍，说：「我这就去通报，你们等着。」 没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 「诸位，请进吧。」 开门的人说。 众人便跟着走了进去。 金色在大厅见到了他的朋友。 不过他的朋友看起来脸色苍白，眼下有青黑，体表有一层薄薄的汗渍，勉强坐着，也看起来很累。 「你这是怎么了？」 金色吃了一惊。 「就是有点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些日子就会自己好的，你不用担心。 你是来借宿的吧？我已经让僕人给你安排好了客房，去住就是了。」 朋友说。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 金色点了点头，不打算多问。 他转身要走，他的朋友把他喊住，说：「你晚上记得不要随便出来，这里晚上风大，你要是晚上出来，只怕要和我一样得风寒。」 金色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天黑以后我不会出来的。」 朋友笑了笑又说：「那就好，还有，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看，不要管。 因为这儿太大了，有些老鼠，僕人忙不过来，只好先放着，虽然会闹出些声音，但绝对进不了你们的房间，不会敲门，不会开窗。 你们放心睡，睡一觉就没事了。」 金色点了点头。 僕人把金色和李青山等人带到了客房。 金色对李青山说：「你住我旁边可以吗？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如果住太远，恐怕出事。毕竟这里不太熟。」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好。」 他进入房间关上门和窗之后，检查了一下桌上点着的灯。 灯光十分温和，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熄灭。 系统对李青山说：「现在可以开新马甲了，要试试吗？」 「好啊，开一个试试。」 李青山回答。 他现在和妖王马甲的联繫，似有若无，几乎可以算没有，所以这个马甲对他并不造成负担。 他到这边之后和本来正在活动的泰明的联繫也减弱了，虽然还可以交换信息，但是很耗费精神，不如暂时停止交流，比较省事。 所以这个马甲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芙蓉平时都是收起来的，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现在李青山完全有余力开一个新的马甲。 「有什么要求吗？」 系统问。 「身量细长，体格高挑，行动迅速，穿一身黑衣服，擅长躲藏，长相普通一点。普通的长相不容易被人记住，方便我暗中使用。」 李青山想了想回答。 「好的。」 系统说。 一个新的马甲就这么出现了。 长相非常普通，是丢进人堆里第一眼找不出来的那种。 从头到脚穿着一身黑衣服，安安静静站着的时候就像一条影子，非常不容易被人发现。 表情平静，目光沉稳，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 李青山绕着他转了转，笑着点头说：「好。」 「要给他取个名字吗？」 系统问。 「就叫沉渊吧。」 李青山笑道。 「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而且很适合他。」 系统说。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李青山坐下来，看着沉渊，点了点头。 「不过暂时没什么用得到他的地方。还是先收起来吧。免得被人看见，怀疑房间里有蹊跷，非要进来搜一搜，那今天晚上就睡不好了。」 第84页 李青山对系统说。 系统把马甲收了起来。 外面没有休息的僕人看见房间里有两条影子，但是他们记得在房间里住着的只有一个人，都觉得奇怪，因此敲了敲金色的房间门。 金色开门听他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挥挥手，笑道：「不用担心。想必是谁家的暗卫，被嘱咐了特意派来保护他的。 不是没有打起来吗？ 由此可见，虽然他不一定对这人瞭若指掌，但对这件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你们去休息吧。」 僕人们虽然感到疑惑，但是主人都这么说了，也完全没有必要多管闲事让人不高兴，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反正，他们多管闲事了，也不会多拿一点钱。 金色把门关上，坐在房间里想：之前路上我都没有察觉有人跟着。 没想到，这下子突然能冒出一个人来，还能悄无声息出现在我隔壁的房间。 这人若不是妖力十分浑厚，就必定来歷不凡，有独特的功法傍身，或是轻功，或是隐匿，或是二者皆有。 这种人，肯定是妖王担心李青山的安全，特意派来保护他的，我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免得打扰了妖王和李青山之间的联繫。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才不会干棒打鸳鸯的缺德事。 尤其是他们仿佛两情相悦，就算不是两情相悦，也必定颇有渊源。 我平白无故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他们两个，反而是我的错了。 我就装不知道好了。 若是这个人要伤害李青山，于情于理，我再出面阻止，也不算迟了。 金色打定了主意，就早早上床睡觉去了。 门外的僕人们各自休息，不过他们也有人要在夜间负责警惕的。 因此这些人是不休息的。 长夜漫漫，实在闲着无聊，又不好打牌，又不好说话，怕被别人听见，既影响休息，又影响关系。 他们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打手势聊天，不会发出声音，不会影响到别人休息，只要没有被别人正面看见，夜间灯光昏暗，谈什么都无所谓。 别人第一眼是看不清楚的。 僕人一：你说咱们大人对这位恩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僕人二：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僕人一：可是，大人要是真有那个意思，见了心上人夜间私会陌生人，居然无动于衷，是不是太离谱了？ 僕人二：这就是你不懂了。咱们大人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顺着心上人的意。这不是妥妥的深情隐忍吗？ 僕人一：虽然听起来还是很离谱，不过倒也有几分可信之处。 僕人二：总之咱们别把人得罪了，横竖没什么坏处。 僕人一：是。 到了后半夜，忽然起了一阵狂风，这阵风从门口吹来，把整个院子都卷了一圈，才渐渐走了。 半空中有唿啸的声音。 门和窗被吹得乱响。 花草歪七扭八倒着，仿佛贴着地面也能睡一觉。 警惕的僕人站在门口背对着房间。 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的身后，李青山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第51章 李青山本来想,既然这里的主人提前嘱咐过，晚上听见声音不要看不要管，那他不看不管,继续睡自己的也就是了。 但他躺在床上能够清楚感觉到,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这个人，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虽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却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忽视的。 脚步声听起来很奇怪。 不是穿着鞋子或者没穿鞋子的区别，倒像是猫或者狗在地上走来走去的时候会发出的声音。 可是进门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这院子里养了猫狗，也没听这里的主人或者僕人提起养了猫狗的事。 哪里来的猫狗呢？ 李青山好奇心上来，没办法继续躺着,一下子坐起身来,往床边看过去。 床边确实有个人。 这人弯腰站着,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看颜色有些像烤煳了的栗子和白牛乳，被发现的时候炸了毛。 好大一团。 李青山和这人对视了一眼。 他才发现这人的眼睛也不同寻常。 不是黑色,不是灰色，不是棕色。 反而是一种微微泛着绿光的晶莹剔透的感觉，像两颗镶嵌在人偶眼眶中圆滚滚的夜明珠。 见自己被发现了,这人对着李青山就伸出双手呲起牙来。 白净的脸上瞬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绒毛。 脸颊横向拉长，长出了黑色的鬍鬚，看起来越发没有人形。 头上多了两个又软又尖的小三角，似乎是耳朵。 鼻子变成黑色,又小巧又圆润,还有点湿乎乎的。 人中消失了。 嘴里有两颗尖锐的獠牙,微微发黄髮黑。 手指併拢在一起，指甲又长又尖。 他向着李青山扑了过来。 李青山当时就在床上一滚一躲,顺手把被子抱了起来，站在了床边，看着那人两只手插进了床板里。 床板就一下子破了两个大洞，发出了响亮的轰隆声，像打雷一样。 那人怒气沖沖，把手从床板里抽出来，转头死盯着李青山不放，三步并作两步，又要向着李青山扑过来。 第85页 李青山当时把手里揉成一团的被子对着那人噼头盖脸丢了过去。 那人被被子挡了一下，伸出双手把被子撕了个粉碎。 被子里的棉花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被子的布料缓缓落在地上。 这人四肢着地，瞪着李青山，又一次沖了过来。 李青山不是很想和这样的人打架，因为感觉稍微一不留神，就会中毒。 他召唤出了最新的那个马甲。 沉渊出现在黑暗之中，存在感很低，悄无声息就摸到了攻击李青山的那人的背后，用存在感换了一把刀扎了过去。 那人只顾着攻击李青山，完全没有防备，也根本没想过后面可能有人，当时就中了招，发出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门外的人再迟钝也听见了声音，全都醒了过来，尤其是一开始在门外警惕的两个僕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砰的一声，门被他们强行从外面踢开了。 两块门板凄悽惨惨，一块落在地上，一块挂在旁边，外面暗沉沉的乌云之中，漏出一丝月华落在地面上。 地面上的月光斜斜钻入了门内。 慢了一步的众人，穿衣的穿衣，穿鞋的穿鞋，拿刀的拿刀，提灯的提灯，也闹哄哄赶到了门口。 他们看见了房间里的情况。 李青山退至门口，靠着墙。 他的对面，是眼见自己已经被发现，立刻要化作一阵风逃跑的妖怪。 地上一片狼藉。 目之所及，靠墙的位置，那张床烂得像刚刚被大象踩了两脚。 眼看着那个妖怪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金色及时赶到，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段绳索，向妖怪丢了过去。 妖怪把身一扭，还要逃跑，却不妨被那段绳索套住了，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本来化成风的身体也变回了原型。 沉甸甸的身体像秤砣一样落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砰的一声。 众人定睛一看，都吃了一惊。 「原来是只已经染了血的狐狸精。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金色看过之后摇了摇头，不屑说。 狐狸精还在那里不服，对着金色又是哈气，又是咆哮，平平整整的地板都被抓出许多道白色的印记。 金色居高临下，睥睨着狐狸精，冷笑说：「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这就送你归西。」 他说着，抬起手来，一掌就把那只狐狸精打死了。 狐狸精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嘴角流出血来，还睁着眼睛就一动不动了，大约是死了。 众人看着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样的妖怪要是深夜里窜到自己房间去，趁着睡觉的时候对自己下杀手，他们可完全反应不过来。 与此同时，正与狐狸精躺在一张床上的张生，勐然感到后背热乎乎的，衣服上有些湿润，直起身来一看。 狐狸精正在他旁边吐血。 「你这是怎么了？」 张生注视着狐狸精。 「你家里今天新来的客人暗中做法伤了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狐狸精转过头来抱住张生，哭着撒娇似的虚弱说。 张生忍着厌恶之情，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吐出来，勉强抱着狐狸精拍了拍后背安慰说：「好，我现在去找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吧。」 狐狸精立刻抬头看着张生说。 「你跟我一起去，你怎么跟我一起去？我的朋友知道我并没有娶妻，也没有妾。我带你去算什么？何况你还是男身。」 张生觉得十分荒谬，把头偏了一下，笑了笑说。 「不妨事，我可以暂时化作女身，寻常人绝对看不出来，更何况你是去兴师问罪，又不是去讨好他们。 他们管不着我。 难道你不帮我吗？」 狐狸精直勾勾看着张生，试探着问。 「我怎么会不帮你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与我这许多日的夫妻，也不能算全无恩情。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张生一脸温和微笑。 「好，我们现在就走吧。」 狐狸精满意点了点头。 二人便下了床，穿好了衣服鞋子，相互看了看，整理了头髮。 狐狸精变化成一个风韵犹存的□□，单手挽着张生的胳膊，与张生一起，推开门走了出去。 周围的僕人或是低着头，或是见怪不怪，并没有别的反应。 张生对僕人说要去找朋友。 僕人们便把张生和狐狸精送到了金色住的院子。 金色单手提着一只已经死掉的狐狸，手里抓着狐狸的尾巴，狐狸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头向下垂着，一动不动。 乍一看像一条毛茸茸的带颜色的钩子。 「我在睡梦中听见这边有些奇怪的动静，担心你们的安危，便特意赶了过来。不知你们可有遇上什么事？」 张生一脸关切笑眯眯问。 金色毫不犹豫提着狐狸迎了上去，笑道：「实不相瞒，确实遇上了一些事，你看见我手里这只狐狸了吗？」 张生转眼看过去，作吃惊状说：「哎呀，真是好大一只狐狸，从哪里打来的？你们来时我还没看见呢。真稀奇呀！」 金色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但眨眼间，那一丝冷意消弭于无形，只剩下满脸温和的笑意。 「你真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第86页 金色问。 「我是真不知道。我睡得好好的。我怎么会知道呢？这大晚上的，要不是听见声儿，我还在继续睡呢。」 张生接着装煳涂，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金色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听起来倒像是我错怪你了。这狐狸是我们夜间休息时突然窜出来的。」 张生大惊失色，问：「那真是太可怕了。有人受伤没有？」 他说着捶胸顿足，懊悔起来：「都怪我家看护不严，不然怎么能让狐狸进来呢？真要是把你们伤着可怎么办？」 金色把他看了好一阵，缓缓笑道：「托你的福，没有人受伤。这也不怪你。谁知道会突然有狐狸来？」 张生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我明日一定摆一桌宴席，给你们赔罪，你们不要跟我客气。」 狐狸精眼看他们其乐融融，忍不住有些着急，暗中皱了皱眉头，悄悄伸手拉了拉张生的衣服，催促他找麻烦。 张生当即长嘆一口气，侧过头用袖子擦了擦脸，仿佛是在拭泪，看起来颇为感伤的样子。 狐狸精都愣住了。 金色似笑非笑，看着张生问：「你这是怎么了？」 张生把袖子放下来，长吁短嘆，十分惋惜说：「我曾见一个游方的僧人路过，交谈了两句。他教导我要慈悲为怀。 如今我见这狐狸也是一条生命，就这样猝然而逝，实在是不忍心。因此不免有些难过。」 金色毫不客气说：「这不过是个畜生。何况意欲伤人，死不足惜。」 张生愣了一下。 狐狸精暴跳如雷，忍不住说：「莫不是这狐狸吓到了你求而不得的心上人，你公报私仇才说话如此难听？」 金色哈哈大笑，对张生不屑说：「你那么听僧人的话，身边人却怎么一心只有色？」 第52章 狐狸精一张脸涨得通红。 张生连忙辩解说：「我这夫人从小在乡野间长大,自由烂漫，十分天真，让你见笑了。」 金色冷笑了一声说：「今日幸好遇上我,看在你的份上便也不计较了。 若改日见了妖王,你夫人也这般说话，你只管掂量掂量自己现在的说辞，够不够保你全家的脑袋吧。」 张生笑道：「你我朋友自然与旁人不同。何况妖王也不是寻常人能见的。哪里就到那个份上？那么严重。」 金色撇了他一眼，又看向李青山，心想：李青山在妖王心里的分量可不轻。 今天这事儿要是让妖王知道了，你全家的脑袋保不保得住，可真不是我说了算。 只是他们两个的关系现在还没有落在明面上,我不好越过妖王,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公之于众,也只能暂时罢了。 但我不说又不代表不存在。 妖王不计较也就算了。 妖王跟你计较起来，你就悔之莫及了。 张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李青山，发现李青山是一群人中唯一有些打斗痕迹的,立刻猜出他就是被狐狸精夜袭的那个。 张生对李青山笑道：「你住在我家，遇上这样的事，我向你赔个不是。」 狐狸精恨得咬牙切齿,不好直说，就只是把头低下去，免得被人看出表情不对。 但他转念一想，一具好端端的化身被人杀了,还要恭恭敬敬对他们赔不是。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李青山看了一眼狐狸精,又看向赔礼道歉的张生,看出他们不是一条心。 他对张生温和笑道：「不妨事。 家里有狐狸这种事，你又不能提前知道,毕竟你家这么大，若真是事必躬亲，早就累死了。 我没受什么伤，反而是你给我安排的房间床也坏了，被子也没了，应该我向你道歉才是。」 张生连忙摆手笑道：「您真是折煞我了，我这就让僕人给您重新安排房间。」 金色皱了皱眉头，在旁边想：真要是换个房间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不如让李青山随我住一间房。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可以保护他，要是妖王或者妖王安排的人要来查看情况，我也可以装不知道。 换了别人，遇上妖王的伪装认不出来，遇上妖王安排的人也分辨不出来，大喊大叫起来，闹得大家都睡不好。 事情要是捅出去了，更不好收场，反而不妙。 金色就笑着制止了张生让僕人安排房间的行动，拦在李青山面前，对张生说：「大晚上的，不用麻烦了。 让他跟我住一间房吧，反正我们住了今天，明天就走，白天还可以在马车上休息，没有什么事，不必那么讲究。」 金色的僕人们听见他这么一说，立刻兴奋交换起眼神来。 僕人一：果然大人就是爱慕这位救命恩人。 僕人二：这不是话本子里，我家客房只剩下最后一间请二位同住的经典桥段吗？难道大人终于要表明心意了？ 僕人一：明天早上我们是不是应该改口了？嚯嚯嚯！ 张生愣了一下，目光在金色和李青山面前转了转，心想：奇了怪了，他从前可不愿意和别人待在一间房的。 难道他被夺舍了？ 看起来也不太像。 难道刚才狐狸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恼羞成怒，才那么急匆匆说狐狸的不好，还不正面回应问题？ 金色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哭笑不得说：「我为你家的僕人着想，大家都省事，难道不好吗？有什么可犹豫的？」 第87页 张生笑道：「既然如此，多谢你的考虑。只是不知这位客人是否愿意？」 他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想：今天晚上后半夜，没必要再找马甲出来，只需要睡一觉，那和别人待在一个房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点了点头答应说：「我同意。」 张生笑道：「那好，诸位请便，我不打扰你们休息，就先走了。」 他拉着狐狸精就要走。 狐狸精却站在原地，不肯跟着他走。 众人都看出不对了。 张生不得不死死拉住狐狸精，免得他突然爆沖，同时温言软语问：「夫人可是身体不适？我抱你回房去吧。」 狐狸精抬起头来，冷笑了一声，甩开张生的手说：「我确实身体不适，但暂时不想回房。」 张生小声说：「夫人，虽然前阵子惹你生气是我不好，但也不要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给我难堪吧。」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你还是跟我走吧，留在这儿有什么用？继续待下去也不过是自找难堪。 狐狸精冷笑道：「我也不是想让你难堪才站在这里。」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张生颇有些无可奈何。 「那你想怎么样呢？」 张生问。 「我老家有个偏方。说是如果身体不适，可以和刚刚受过惊吓的人接触，两个人的霉运都会消失，身体也会好起来。」 狐狸精看着李青山说。 他的意思很明白。 张生不得不看向李青山和金色，露出一点祈求的神色，希望他们答应帮忙。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如果要出钱或许难说，但如果只是接触一下，大约没人会拒绝。 李青山想了想。 金色看着李青山等他决定。 「你愿意帮忙吗？」 狐狸精往前走了一步。 「好吧，你过来。」 李青山说。 狐狸精笑了一下，往前走到了李青山面前，拉起他的手贴了一下自己额头，说：「好，谢谢。」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刚刚贴着就把手放了下去。 之后他转头走到张生身边，对张生说：「我们走吧。」 张生点了点头，对其他人说：「我们先走了，你们早些休息。」 张生和狐狸精带着他们的僕人离开这个小院子。 金色带着李青山回到房间休息。 李青山闭目养神的时候，感觉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金色的房间里，就站起身来。 这是一片洁白的空间，只是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好像不远处就有数不清的尸体一样。 李青山往外走了走，没看见什么人。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风。 他立刻意识到是有人要偷袭，当时要躲，但是，一个人影出现挡在了他和偷袭的人之间，他就顿住了，没有走。 偷袭的人被打飞出去，在地上滑了好远。 李青山定睛一看，认出人来：「原来是只狐狸。」 狐狸精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你别得意。不过是次次运气好都有人来救你罢了。你单打独斗绝对赢不了我。」 李青山笑了笑说：「赢不了就赢不了，反正现在输的人，又不是我。」 狐狸精气了个半死，跺着脚，从嘴里掏出一颗圆滚滚的滴熘熘转的妖丹来，对着李青山丢了过去。 李青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往后退了一步，以防万一。 谁知道，那东西在半空中炸开，变成一团烟雾，非常刺鼻，李青山感觉自己像是被辣椒粉和胡椒粉包围。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咳嗽两声。 狐狸精冷笑一声，跺了跺脚，已经不见了。 之前挡在他面前的那个人转过身来把他看了看，两步走到他面前，扶着他的肩膀，柔声问：「你怎么样？」 李青山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不由得反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他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眼泪一个劲往下掉，仰着头，去看这个人的脸，只觉得模煳不清，问：「你是谁？」 「泰勒。」 那人回答。 李青山心中一惊，眼前还是看不清，死死拉住他说：「你没事吧？」 泰勒摇了摇头，轻声回答：「我没事，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李青山想问他怎么怪怪的，但被他一问，迷茫起来：「我能有什么事？」 泰勒摇头说：「刚才那只狐妖，是铁了心想杀你，用妖丹的妖毒来炸你，你不是妖，已经中毒了，你没发现吗？」 李青山摸了摸眼睛：「怪不得现在还是看不清楚。」 泰勒拉住他的手：「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治你中的妖毒，只是，我身上暂时没有解毒丹，只能给你用我的妖丹。 你……愿意吗？」 李青山笑了笑：「你为我解毒，我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泰勒压着越来越快的心跳，脸上不由自主红了，点了点头，小声说：「好。」 他把自己的妖丹交给李青山说：「吞下去，过一段时间，毒自然就解了。」 李青山不疑有他，接过妖丹吞了下去。 泰勒呆呆看着他问：「你……不担心我也给你下毒吗？毕竟，我也是妖。」 李青山笑道：「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更何况，你不是刚刚才救了我吗？」 第88页 泰勒红着脸严肃说：「你不要这样随便相信别人。 万一我和那个狐妖是一伙儿的，只是作戏来骗你，你这会儿就完了。知道不知道？」 李青山笑了笑，问：「那你和他是一伙的吗？」 泰勒小声说：「不是。」 李青山笑道：「那就够了。」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泰勒问。 第53章 「你刚刚救了我,我不相信你，相信谁？」 李青山问。 「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泰勒小声说。 「你嘱咐过一次了，我已经记得了。」 李青山回答。 他心想：这个泰勒怎么怪怪的？难道有人偷听他说话？ 李青山找系统说：「替我检查一下泰勒。」 系统检查之后说：「这个马甲出了一点故障,如果要检查出具体的故障情况,需要长时间近距离肢体接触。」 这个时候，泰勒忽然对李青山说：「我改日再来见你。」 李青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泰勒就已经消失不见。 周围的空间坍塌，李青山皱了皱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金色的房间。 他不由得有些烦躁,扶着额头嘆了一口气。 金色听见动静问他：「怎么？」 还没等李青山回答,金色却突然大吃一惊,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身边，把他仔细看了看疑惑问：「你怎么看不见了？」 李青山苦笑了一下说：「我又见到那个狐妖，我不知道那是梦还是什么别的地方,狐妖沖我丢了炸开的妖丹。」 金色瞪大眼睛更加吃惊问：「那你是怎么脱身的？平白无故，那只狐妖绝对不可能放过你。」 李青山犹豫着说：「我好像找到我要找的那个人了，他救了我。 我们说了两句话,他就好像有什么事，急匆匆消失了。」 金色听得愣了一下，心想：你要找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难道你要找的是两个人？可你之前没对我说这回事啊！ 那就是有人冒充你要找的那个人了？ 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受骗，骗你的人一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会把你丢在一边不管！ 金色怒从心头起,按住李青山的肩膀,认真问：「你确定那是你要找的人吗？你中了毒看不清，也许是被骗了！」 李青山摇了摇头,肯定说：「我不会认错的，就算看不见，我还能听，名字也一样，声音也一样，对我的态度也是。 天底下哪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呢？ 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没有被骗！」 金色皱了皱眉头，松开按住李青山肩膀的手，在李青山面前转来转去，心想：不对，他这个样子像是被蛊惑了。 也许他不是被骗了。 他只是一个跋山涉水来寻找自己失踪朋友的普通人，连妖丹的毒都抵抗不了，怎么可能有办法抵抗妖怪的蛊惑？ 肯定是有妖怪，用法术干扰了他的认知，让他误以为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所以他才这么信誓旦旦。 可恶，究竟是谁做这种缺德事？ 别叫我找出来，我非要让他知道好看！ 本来要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已经死了的消息就很困难了！ 现在他居然还被干扰认知，那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不就更困难了？ 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他肯定不会相信我的，除非我能见到干扰他认知的那个妖怪！ 只要让那个妖怪解除干扰或者杀死那个妖怪，他的认知就会恢復正常，我再把消息告诉他，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干扰他认知的妖怪是谁？ 如果那个妖怪比我弱，我可以轻而易举抹除掉那个妖怪对李青山的认知干扰，如果那个妖怪比我强，只好去求妖王。 金色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李青山：「你见到那个救了你的妖怪是谁？」 「他对我说他的名字叫泰勒。」 李青山莫名感到一种在课堂上被老师提问的奇怪的恐惧感。 「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金色控制不住，冷笑起来，当然，他冷笑并不是针对李青山。 他只是觉得说出这个名字的妖怪，实在是个祸害别人的骗人精。 「我当然听说过，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名字。」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小声说。 「可是我看你的样子，你并不知道，还有一个妖怪叫这个名字，另外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妖怪是现在的妖王！」 金色郑重其事，看着李青山说。 他这么说是想要李青山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但是李青山在见到泰勒之前，就对泰勒是妖王这件事有过猜测，所以听见这种说法，脸上的表情既不惊讶也不奇怪。 看起来仿佛他早就知道。 李青山一脸平静说：「是吗？我之前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下次见面，我会问他。」 他想：我都这么波澜不惊了，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其实早有猜测吧？你应该不会再认为我是被骗了吧？ 实际上看着李青山这么平静的样子，金色只觉得痛心疾首，恨不得捶胸顿足，心想：这是真的完全被干扰了认知！ 第89页 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已经被蒙蔽到这种程度了！这真是太可怕，太过分了！ 我现在就要试一试，能不能解除掉其他妖怪对他的认知干扰！ 金色走到李青山面前对他说：「把你的手递给我，我现在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被那个妖怪下什么毒！」 李青山把手递给他。 金色拉着李青山的手，试探着把自己的妖力从李青山的手里往李青山的身体里输入检查，同时说：「放轻松。」 李青山点了点头。 但是金色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有些熟悉的，更强大浑厚且带着灼烧感的妖力，从李青山的身体内部向他袭来！ 金色立刻把自己的妖力收了回去，并松开了李青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但他还是慢了半拍，受到了攻击，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李青山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扶住他，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金色喘了一口气说：「我被攻击了！」 他转过头又惊又怒问：「你身体里怎么会有妖怪的妖力？是那个骗你的妖怪给你的吗？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李青山犹豫着说：「他确实离开了，但是他给我留了一个东西，用来解开狐妖给我下的毒。」 金色反手抓住李青山，仔细看了看他，大惊失色问：「你腹中怎么有他的骨肉？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迫你？」 李青山哭笑不得，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把他的妖丹暂时借给我了。 我想，这种东西对妖怪还挺重要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金色咬牙切齿，怒道：「那个妖怪真是不知廉耻，怎么能把自己的妖丹放在别人的身体里？ 这不是平白无故要你替他保管他的性命吗？这还不算强迫，什么算强迫？你不要太为他着想！一个劲为他说话！ 谁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啊！」 他想：现在看来以我的能力是绝对没办法解除他的认知干扰了！只好请妖王想办法。 妖王应该会看在他们两个的关系的份上为他解除干扰，顺便清理掉那个骗人的坏妖怪吧？ 那在路上绝对不能拖了，我明天一早就要快马加鞭，非得用最快速度把李青山送到妖王面前，解决问题不可！ 李青山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你说的那么坏，对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坏，你别误会他了。」 金色气笑：「你跟他认识多久？你跟我认识多久？你宁愿相信他的话也不相信我的话！好吧，我就不该说。」 他发火倒不是生李青山的气，只是觉得那个妖怪实在可恶，但现在那个妖怪又不在面前，没办法抓来骂，只得如此。 说完话，他就觉得这些话不好，嘆了一口气，颇有些心累说：「算了，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转转，吹点风再回来。」 李青山犹豫着问：「你刚刚吐了血就要出去，不太好吧？」 金色摇了摇头说：「没关系的，我需要一点单独思考的时间，也许出去吹完风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李青山嘆着气问：「那入住之前你朋友说晚上不要出门，你也忘了？」 金色笑道：「今天晚上那只狐狸三三四次过来捣乱，我要是解决不了这只狐狸，今天晚上也不用休息了。 哪里管得了那许多？ 更何况，我朋友不也带着人出门到我们这来吗？他自己都不遵守的规矩，叫我遵守？我不叫他知道也就是了。 依我看，他就是怕那只狐狸，等我解决了那只狐狸，便没有什么好怕的，晚上不能出门的规矩自然也就破了。 你不用太担心。」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说：「我实在不放心你，我跟你一起去吧，若真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不然你在路上晕倒怎么办？」 金色笑道：「既然如此，你跟我一起去，我要去看看那只狐狸的尸体，是不是凉透了，要是还活着，我就补一刀。」 李青山点了点头。 二人便离开房间，去看狐狸的尸体。 金色提起狐狸的尸体，皱了皱眉头，疑惑问：「这狐狸尸体之前的脖子上也有刀伤吗？」 李青山说：「有的。」 第54章 「那你还记得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金色皱着眉头,看向李青山问。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我记得，你们还没有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这只狐狸向我冲过来,房间多了一条黑影。 那条黑影在狐狸背后下了刀子。 这尸体脖子上面的刀伤,应当就是那条黑影留下的。」 「原来如此，那你看清那个黑影的脸了吗？如果不是他，恐怕你少说要受些伤，应当感谢他才是。」 金色有些紧张，问。 「我休息的时候，屋子里没有点灯，他又穿一身黑,还出现在狐狸的后面,我没有看清楚。 你们开门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应该是不希望被别人看见，也不希望被人认出来。 我没有机会看见他的脸,也不觉得我从前见过他。」 李青山摇了摇头说。 金色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好吧。」 「我之前只解决了这狐狸，却没想过这狐狸可能死而復生,或者根本就没死透。 第90页 尸体是已经凉透了的，那这狐狸绝对还有第二具身体。 我要试试能不能从这尸体找到狐狸的第二具尸体。你觉得怎么样？」 金色提着狐狸的尸体问李青山。 「可以。」 李青山回答。 金色点了点头，把狐狸的尸体放在地上，开始使用法术。 没过一会儿,他有些惊讶,睁开眼睛：「奇怪,怎么好像已经死了？」 金色闭上眼睛重新试了一次，这次睁开眼睛的速度比上次还快：「真的已经死了！」 他犹豫了一下,对李青山说：「我打算现在就把尸体烧了，你觉得呢？」 李青山点头说：「这样也好。」 金色从指尖起了一点火，把狐狸的尸体烧了，狐狸的尸体被烧成灰烬之后，金色就把火收了回去。 他对李青山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 二人便回到房间休息。 此时刚刚睡下不久，尚且没有完全入睡的张生一下子从床上弹射起来。 他疑惑左右看了看，没有在身边找到什么人，便起身要去点灯，点燃了蜡烛，觉得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床上的狐狸早就睁开眼睛了，可现在，狐狸还一动不动的。 他拿着蜡烛走到床边一看，本来还勉强维持着人形的狐狸已经变回了原形，又长又硬一条躺在床上，已经死透了。 张生吃了一惊，连忙拿着蜡烛在屋子里左右检查起来，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把蜡烛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旁边心想：这狐狸纠缠我多日，吃了我家许多的僕人！ 家中许多人都要杀，只是没杀了，怎么今天死了？ 是谁杀的？居然连近在咫尺的我都没有惊动！能力实在惊人。 我家里的人要是有这个能力，早就把这狐狸杀死了。 那这狐狸必定不是我家的人杀的。 不是我家的人又住我家，只有今天的客人，今天客人里面只有两个人，值得注意。 一个是我朋友，另一个是我朋友的朋友。 一个杀了一只狐狸，另一个被狐狸袭击。 我今晚走后，他们又住在一个房间，想必狐狸是去找了他们。 只是不知道是一口气找两个，还是只找了其中一个。 但不管怎么样，狐狸现在死了。 那就一定和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 不是他们两个一起杀的，就是其中一个杀的。 可他们要是那么有本事，怎么第一次被袭击的时候不把狐狸杀了？怎么狐狸去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好像没认出来？ 也许不是他们杀的，是他们背后有人，替他们杀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替他们杀了狐狸的人是谁。 算了，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时间晚了，我还是先睡觉，明天再想。 反正狐狸死了对我是好事，我没什么可纠结的。 感觉自己终于想通了之后，张生吹灭掉蜡烛，回到床上睡了个好觉。 此时，杀死狐狸回到住处的泰勒走出小院，敲了敲别人房间的门。 「谁呀？」 住在房间里的人打开门，看见是泰勒，迷迷煳煳的表情，一下子精神起来。 「我想找你谈谈。」 泰勒说。 「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下属挠了挠头，有些学生见了教导主任的心慌。 他心想：这么晚也要找我，我犯什么错了？我最近没干什么呀！ 那一瞬间他把自己最近做过的所有错事想了一遍，连自己死了之后埋在哪都想好了。 「你觉得深夜入了别人的梦是怎么回事？就像是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就掉进去了。根本没什么时间反应。」 泰勒说。 「这是被人设了陷阱吧？可是最近没什么陌生人接触您，谁会给您设陷阱呢？莫不是意外被牵连了？可是不应该呀！」 下属皱着眉头。 「怎么不应该？」 泰勒问。 「像您这样意外被牵连的情况通常只有两种，一种是结了魂契的，一种是同一个灵魂转世投胎意外被分成了两份。 这两种情况中，其中一个遇上陷阱，另外一个也会受到影响，但您似乎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啊！ 您这么强，完全不像是灵魂被一分为二，也从没有听说过，您和谁结过魂契。」 下属犹豫着说。 「结魂契的通常是什么情况？」 泰勒问。 「不是生死相依的爱人，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再不然就是双方约定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用上魂契这种重要契约。」 下属摊开手，满面愁容回答。 泰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第二天，张生把狐狸尸体收了起来，让僕人准备好宴席，自己去找金色和李青山，邀请他们一起吃早餐。 张生在宴席上还想试探一下金色或者李青山知不知道狐狸已经死掉的消息，金色看了他一眼，问起他夫人的事。 他打了个哈哈混过去，便不再继续问。 餐桌上安静了下来。 之后张生把金色和李青山还有他们的僕人送到门口，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金色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笑盈盈点了点头回应之后，走了。 李青山跟着他上了马车。 第91页 僕人们驾着马车继续赶路。 金色催促了他们一句说：「今天加快速度，我想早一点到地方。」 僕人们点了点头。 马车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李青山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想好话题，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 金色在旁边闭目养神，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没等到他开口，便自己睁开眼睛说：「有什么事吗？」 李青山摇了摇头。 金色想了想说：「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本来想等到妖王的宴会上再对你说，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早一点说比较好。你听不听？」 李青山说：「我听。」 金色笑了笑：「那我就直说了，你要我找的那个人，我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找到了，在杏花林的时候就想告诉你。 只是那时候我觉得时机不合适，就没有说，没想到，现在是这么个情况。」 李青山有些诧异：「我昨天说见到我要找的那个人，你还说他是骗子，难道你找到的不是他？」 金色点了点头：「我找到了人，本来想让那个人见你，但是他已经死了，所以才迟迟没有把消息告诉你。」 李青山摇了摇头：「已经死了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想我昨天看见的并不是鬼。」 他笑了笑：「你昨天不还说我要找的人的名字和妖王一样吗？也许我要找的人就是妖王。」 金色嘆了一口气。 他想：说不定你昨天见到的那个人和狐狸精是一伙的。 狐狸精想了办法看了你的记忆，得知了你要找的那个人的消息，转头把消息告诉了同伙，让同伙骗你。 又是消息又是法术，也难怪你这么深信不疑，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你相信了假话，死人也不可能死而復生啊！ 那个骗子还真会说谎。 虽然用了妖王的名字，却没说自己就是妖王，不然我把人带到妖王面前，这个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现在只是用了一个名字，要说是同名同姓，也不是不可能，要说是仰慕妖王才用了那样的名字，也不是说不通。 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真的只能找妖王，解除掉干扰认知的法术，再慢慢解释情况了。 「你怎么确认你找到的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李青山看他这个样子试探着问。 「你才来此地不久，你要找的人肯定不可能在这里长住久安，我让人按照你给出的信息找，在附近只找出那么一个！ 除了那一个还能有谁？」 金色摇了摇头。 李青山心想：看来这还真是说不清楚。不过没有关系。如果泰勒在这边还是妖王，等见到了他，自然就解释清楚了！ 夜间，马车停了下来，僕人说，已经到了妖王宴会的地点。 金色带着李青山下了马车，在负责安排宴会宾客住宿的小妖引路下，到了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一栋三层高的小楼。 四周鲜花掩映，翠竹环绕，这就是他们今晚的住处。 第55章 天色已晚,李青山准备在房间休息，但是还没等他闭上眼睛，就听见有人敲门,于是他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低着头的僕人小妖怪。 「妖王陛下听说您来了,特意请您去参加今晚的宴会，我是奉妖王陛下之命来接您去的。」 僕人低着头，声音十分平静说。 李青山挑了挑眉，有些诧异：「我记得妖王的宴会并不在今天，怎么会今天要我去参加宴会还是晚上？」 他说着皱起眉头，把门口的妖怪上下打量了一番，更加觉得奇怪。 「我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你是这附近的什么人？」 李青山狐疑问。 他暗暗提起了警惕,随时准备关门。 僕人微微笑道：「我是妖王陛下身边的僕人,妖王陛下听说您在路上救人的事，特意派我来请您。 我不是附近的人，您来的时候自然不能见过我。」 李青山想了想：他看起来不怀好意,但今天要是不跟他出去，他明天再来，实在麻烦。 不如现在跟他出去,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您不愿意去吗？」 僕人问。 李青山皱着眉头，不耐烦说：「你催什么？我跟你去就是了，先在前面领路去吧！」 僕人点了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李青山跟在他身后,走出走廊,走下楼梯，心想：果然奇怪！ 按理说这个院子是分配给金色住的,要是有外人来，应该先在院子门口敲门，吸引了僕人的注意力。 金色的僕人再去找金色说明情况，金色同意之后，事情才会被转告到李青山这个客人这里。 可是这个妖怪直接就进来了，他是怎么进来的？他一开始是直接出现在房间门口，还是在院子里？ 住在外面的僕人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其他人没有一点动静？难道他们刚刚进来就都睡着了吗？这不合理。 僕人一路把李青山带到了一片空旷的空地上，李青山往周围一看，偏僻孤寂，他知道对方这是要动手了。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很适合夜晚杀人抛尸。 李青山暗暗从系统中召唤出了马甲，沉渊。 沉渊躲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蓄势待发。 只要有攻击针对李青山，他就会上去保护。 保证发起攻击的人比被攻击的人更加猝不及防。 第92页 与此同时，准备休息的金色，突然感觉隔壁安静得过分，在床上辗转反侧之后，他爬起来决定到隔壁敲敲门。 如果李青山已经睡着了，可能会被他惊醒，如果李青山还没有睡觉，应该会开门，如果完全没反应，那就是没人。 李青山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不可能在这里有任何的熟人，也不可能熟悉地形，如果要离开，不可能不让他知道。 所以如果现在李青山不在房间里，一定是出事了。他必须尽快把人找到才行！否则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全不可测了。 金色皱着眉头，敲了敲李青山的房间门，没有得到回应，他等了一会儿，确信李青山有足够的时间走到门口。 他打开了门。 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只看房间里的床铺，李青山应该是刚刚准备休息，就离开了房间。 如果李青山进房间之前就有离开房间的打算，他是不会碰床铺的，床铺不会像现在这样。 所以他应该是在进房间之后才要离开。 很有可能是被陌生人叫走了。 因为金色在发现房间里没人之后找了自己的僕人询问，他们都说，没有人去找过李青山，也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看来带走李青山的陌生人，有些手段，居然能不惊动这院子里的任何人，直接把李青山一个大活人带走。 「我现在去找他，你们留一部分人守在这里，一部分人跟我出去找。」 金色想了想，皱着眉头对僕人说。 僕人们点了点头便分开，一部分留在院子里，一部分跟他离开。 金色按照踪迹找到李青山的时候，正好撞见伪装成僕人的小妖怪现出原形，一头勐虎，向李青山咆哮后，沖了过去。 金色打算过去救，但是距离太远，一时间来不及，便只能尽力往那边沖，希望李青山受到攻击之后不要受伤太重。 千钧一髮之际，妖怪冲到了李青山面前，而沉渊出现在了李青山面前。 他用存在感向系统换了一把长刀，一刀下去，砍在了硕大的虎头上，刀刃卡在了虎的骨头里。 金色和他的僕人都惊了。 金色心想：不愧是妖王派给心上人的暗卫！居然如此厉害！这下应该不必担心了，妖王的暗卫绝不是寻常人可比。 僕人们心想：没想到大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还专门派了暗卫保护心上人！怪不得突然知道人不见了。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想法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但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稳妥的时候，虎妖咆哮一声，突然吐出了一颗妖丹，整个人都炸了。 金色目呲欲裂，对李青山大喊：「快跑！」 李青山意识到不好，但他的速度并不很快，所以就算现在逃跑也来不及，他当机立断，让沉渊保护他。 沉渊闭着眼睛，转身抱住李青山，替他挡住了妖怪自爆妖丹的最后攻击。 因为金色认为沉渊能力不凡，所以，沉渊的能力在他人的脑补中迅速强大，他用了全部的力量保护了李青山。 但对于一个妖怪来说，最强大的攻击莫过于自爆妖丹，沉渊在他人的脑补中再怎么强大也扛不住这种攻击。 他的身体就在妖丹的爆炸之中灰飞烟灭。 李青山趁着众人在爆炸的余波中尚且没有回过神来，在硝烟中回收了沉渊这个马甲，顺便得到了一大波的存在感。 这个马甲用得不亏。 妖怪已经死了，马甲完全回收了，李青山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回过神，金色第一个带着僕人冲到李青山面前，仔仔细细检查他。 「你没事吧？刚才那么大的爆炸，你受伤了没有？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吧！」 金色又紧张又小心翼翼，看着李青山说。 李青山劫后余生带点疲惫，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受伤，刚才那个人把我保护得很好，应该多谢他才是。」 金色听了他这样的话，不由得面露难色，小声说：「你不是妖族，所以不知道。 自爆妖丹这种操作，几乎可以杀死比自己强大一倍的敌人！刚才那个保护你的人恐怕已经……」 他留了一点未尽之言，不是说不出来，也不是没想好，只是这种事情说得太直白了，未免惹人伤心。 他犹豫之后还是没说出来。 李青山已经听懂了，毕竟沉渊是他的马甲，什么情况他能不知道吗？ 只是表面上，他和沉渊并没什么关系，对方会暗中保护他，他又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就不算暗中保护了。 而且他要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真的知道的样子，别人就得追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不提也罢，就当一点也不知道好了。 这样别人问起来，也怪不得他。 只不过，沉渊这次直接在明面上为了保护他而死，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他想了想，皱着眉头握着拳，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哭道：「我不认识他，他却为救我而死，我一定查清楚这件事！ 不管是这头虎妖还是别的什么妖怪，只要和这件事牵扯起来，我必叫他们悔之莫及，为我的救命恩人报仇雪恨！」 金色安慰他说：「被袭击又不是你的错，人也不是你杀的，他既然救下了你，想必不希望你为此受困，你看开一些。 第93页 毕竟人死不能復生。」 李青山不听他说话还好，一听他说这话越发嚎啕大哭起来。 金色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问候。 「我深夜听见此处有爆炸声，又有剧烈的妖力波动，特意来此查看，这里是怎么了？怎么还有人在哭呢？如此伤心！」 一个矜贵沉稳的声音问。 众人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齐齐说：「参见妖王陛下！」 「诸位免礼吧，来者是客，不必客气。」 妖王对他们挥了挥手。 李青山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妖王走到了他面前，停了下来。 「泰勒？」 李青山试探着问。 「是我。」 泰勒点了点头回答。 李青山心想：奇怪，他离我这么近，我都察觉不出他在想什么。 按理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在这里，他应该也知道，怎么他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马甲的损坏不会很严重吧？ 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损坏真的太严重，恐怕只有抛弃一条路了。 「夜已经深了，地上凉，先起来说话吧。」 泰勒对李青山伸出手，十分温和说。 李青山听得想笑，还觉得有一点荒谬，一时间没有回答。 金色在旁边看他们，心想：奇怪，他们两个看起来像刚认识不久。 但如果他们完全不认识，刚才那个暗卫是谁派来的？气氛怪怪的。 第56章 金色见李青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怕当众落了妖王的面子，便开口缓解气氛说：「他刚被袭击，恐怕身体虚弱。」 泰勒点了点头,收回手说：「这倒是我考虑不周。」 金色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哪里考虑那样周全？是我们没说清楚！」 泰勒笑了笑：「不必那么紧张。」 他又看向李青山，把人抱起来说：「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带你走吧。」 泰勒把李青山抱在怀里心想：真奇怪，这种感觉好熟悉，就像我已经抱过他很多次一样，我们之间那么熟吗？ 我们究竟认识了多久？为什么我感觉,我已经认识他很久了,却找不到和他相处的更多的记忆呢？ 如果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我绝不会伸手，就算是第二次见面，也算不得熟,我也绝不会把人抱在怀里。 哪怕我救过他，也应当是他对我有所依赖，而不是我对他呀！ 只听说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没听说过救了别人，自己反而心动的，我这是怎么了？真是太奇怪了！ 我平时并不这样，从前也不是这样,见了他,我的心跳就比平时更快,完全控制不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 难道我除了把妖丹借给他,还把什么别的重要的东西也给了他，我却不记得了？不可能啊！ 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会不记得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的妖丹给了别人的，我怎么干这么离谱的事？ 尤其是之前做这事的时候，我还没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切问题一定都在他身上！ 我要把他留在身边，好好查一查，非得仔细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泰勒把李青山抱得更紧了一些，对跟随而来的僕人和护卫们说：「留一部分人把现场守住，一部分人现在就查。 仔细查一查，这只老虎是怎么混进来的，又是谁的人，想来干什么，限你们一日之内查清楚，之后来禀报我。 听明白了吗？」 众人回答：「明白了！」 泰勒点了点头，又对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金色和他的僕人说：「我先把人带走，事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你们回去休息吧。 等明天查出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让人通知你们。」 金色连忙点头说：「是，多谢妖王陛下！」 泰勒对他们点了点头，把李青山紧紧抱在怀里，带到了自己寝殿，慢慢把人放下，放下之后，才回过神。 他看见四周的装饰，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路就走到这里来。 要知道，他本来是打算把人带到会客厅或者大厅去谈话的！ 但现在已经把人带到这来了，也不好再把人带出去，那太麻烦了，又有一些出尔反尔的嫌疑，传出去毕竟不太好听。 泰勒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就轻轻松松放过了自己，心想：事情完全可以明日再谈。 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是正事。我把人带到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我也没有想什么奇怪的事。 我走到这里，只不过是顺路而已。 毕竟我每天晚上都会到这儿来，今天晚上到这儿来，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习惯，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看向坐在对面的李青山，心跳忽然加快，不能直视对方。 尤其不能看对方的脸，以及和那双眼睛对视。 泰勒的脸渐渐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心想：虽然说服了自己，但是面对别人突然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又没有干什么！ 第94页 泰勒抬起头来试图和李青山对视，李青山默默看着他，他一瞬间垂下眼睛，还是不能直视李青山。 泰勒忍不住想：这要是在战场上，我这不是一下子就丢盔弃甲了吗？我从前没发现，我这么胆小啊！ 算了，不能直视就不能直视吧，不看着他，我也能说话，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就坐在旁边对李青山说：「你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你既然来了这里，出事我会负责的。」 李青山笑了笑，心想：这话听起来怪有意思的，没想到能从自己嘴里听见这种话。怪不得他和我断开联繫。 这要是有一点联繫，都不至于是这个反应。 泰勒以为李青山是在笑他，红着脸解释说：「我不是想占你的便宜，也不是一定要你在这里休息，我可以去外面睡。」 李青山笑了笑，满不在乎说：「无所谓，我相信你不是那样，你看起来就是个正人君子，完全没那种心思。 更何况，普通人都喜欢美娇娘，哪里会把心思往硬邦邦的木头上想？就算你要和我睡一张床，我也不介意。 毕竟，这里是你的住处，我平白无故住在这里，已经很不合适了，再要和你抢你的床，仿佛把你赶出去，更不好。」 泰勒一下子抬起头，连忙摆手说：「没有平白无故，没有不合适！ 我也没有觉得你要抢我的东西，更没有觉得你要把我赶走！毕竟是我把你带来。 我总不能把你丢在这儿，又对你不管不顾，那太过分了。 我保证我不会做什么的。当然，如果你真的不介意我睡这张床，我也不是很想换地方。」 李青山笑了笑：「既然如此，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只是在休息之前，我想洗洗澡换换衣服。」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看着手上的血污和尘土说：「我沾了一点脏东西，要洗一洗。」 泰勒立刻说：「当然可以！」 李青山抬起头来看着他说：「我没有带换洗衣服，你给我找衣服吗？」 泰勒心跳如鼓，但还是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说：「好，我给你找衣服，我这里还不至于找不出一套给你穿的衣服。」 李青山勉强笑了笑，点头说：「多谢妖王陛下。」 他想着今天刚刚有人为了救他而死，他不能太高兴。 他之后还要当着一群人的面演这个演那个，肯定很累，就不太笑得出来。 再加上他平时并不念妖王陛下这种称唿。 这个时候念出来，突然觉得自己和自己的马甲都有一丝生疏感，心里吃了一惊，有些恍惚，便也顾不上笑了。 在泰勒的眼里，李青山就是一下子想起了刚才生死一线的事，心情不好了，整张脸都冷了下来，一点表情也没有了。 泰勒想要岔开话题，分散一下李青山对那件事的注意力，就换了个位置坐在李青山身边。 李青山转头看着他，泰勒对李青山笑了笑说：「何必那么生疏？你我如今并非初见，已经算是有缘，你叫我的名字吧。」 李青山也不含煳，点了点头说：「好。」 泰勒微微一怔，把他仔细看了看，心想：他答应得这样快，他早就想这么叫我，还是从前他就这么叫我？ 「怎么？」 李青山察觉他神态有些异样，转头看向他，看他一眼，猜到他有些疑惑，但不知道他究竟在疑惑什么。 「没什么，洗漱之后早点休息吧。」 泰勒摇了摇头，不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青山也没追问，洗漱之后便躺在床上休息，闭上了眼睛。 泰勒犹豫了一下，躺在他身边。 李青山拉住他的手腕，对系统说：「快点！检查！我就不相信一个晚上都检查不出来！」 系统回答：「好的，现在开始检查！」 泰勒本来躺在床上，感受到李青山拉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心跳加快，不由得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李青山闭着眼睛，装作感觉不到他的目光。 泰勒红着脸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忽视从李青山手上传来的热度，心里反覆对自己说：没事的，也许是他的习惯。 睡觉的时候想拉点什么东西才能睡着，一点也不奇怪。 泰勒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他们平静了，金色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还觉得奇怪而走来走去。 他想：如果李青山和妖王已经认识很久了，见面怎么会需要先问名字呢？如果他们刚刚见面，又怎么会知道名字？ 如果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近距离肢体接触，他们脸上都没有一点反感的样子，又怎么回事？ 本来还想，李青山见了妖王，我就请妖王解除李青山身上被其他妖怪下的认知干扰。 可之前那个见面情况，实在不好提这件事，只好等之后再说。也不知道之后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好好说这事。 金色嘆了一口气。 半夜，系统检查完毕，发出了一声提示音之后，对李青山说：「他失忆了！」 李青山被提示音震了一下，勐然睁开眼睛，从床上直起身来，松开了拉着泰勒的那只手，露出震惊的表情。 「你确定吗？」 李青山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身边还闭着眼睛的泰勒。 第95页 第57章 「是的,我很确定。」 系统回答。 李青山震惊得心脏乱跳，他一只手按在床上，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因为觉得荒谬而想笑,又觉得倒霉而有点想哭。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因此他看向泰勒的目光也越发复杂。 李青山看着泰勒，皱着眉头心想：怎么就失忆了呢？ 泰勒微微睁了睁眼睛，看见身边依旧是李青山，并没什么反应，重新闭上眼睛，往旁边挪了一下。 李青山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怕被他发现奇怪的地方。 泰勒闭着眼睛伸手抱住李青山的腰蹭了蹭,虽然身体醒了一点,但是脑子一点也没醒，完全按照习惯行动。 李青山悄悄松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保持着平静的状态。 虽然李青山知道，现在失忆又失去联繫的泰勒，显然是不可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但还是放轻了心里的声音。 即使泰勒不可能听见，李青山也担心声音太大，惊扰了他休息。 系统认为这是很没必要的，但并没有加以干扰,只是将这一段记录在日志里。 系统在日志里写：我的宿主是一个人类,今天也是孤身一人寻找失联马甲的一天。 好消息是他今天终于正式和他要找的马甲见面了。 坏消息是他的马甲失忆了,而且刚刚才检测出来。 他的反应让我觉得奇怪。 明明他的马甲现在是和他失去联繫的状态，他也知道,他的马甲不可能突然和他重新恢復联繫，但他还是小心翼翼。 我认为他现在在心里和我的交流是不必小心翼翼的，因为他的马甲显然不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禁有些好奇，他做这种不必要的事情，是从什么出发？ 究竟是因为他太在乎自己的马甲，还是太在乎自己？ 因为他不是天性温柔小心，还会照顾别人的那种人。所以我确信我的宿主不是一个很在乎别人感受的人。 因此，我可以肯定的事情是，宿主一定不是因为天性如此才这么做的。 宿主居然为了没有必要的事，违背自己的天性。 人类真是奇怪。 李青山向系统询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復记忆吗？」 系统回答：「可以旁敲侧击，让他自己逐渐察觉不对，再猜测出结果，你只需要在他求证的时候给予肯定就行。 可以编织一场幻境，在环境中重现过去的事情让他回忆起来。 但他经歷过幻境之后不会失忆，如果没有想起过去，会怀疑你的身份，这是很危险的事。 如果他怀疑你的身份而又不问你，却向其他人询问，可能会导致其他人发现你和他之间是本体和马甲关系的事实。 如果被人发现你们两个之间的这种关系，我可能会受到影响。 比如：不能开新的马甲，不能发布新的任务和任务奖励，还会停止存在感和商城物品的兑换。 最严重的情况是，我可能会直接停止工作，那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繫了。 你和我都会死。 第三种办法： 让他收集材料炼制窥天镜，窥天镜炼成之后，从这里回到过去的通道就建立了，或许他就恢復正常了。」 李青山心想：第二种办法太危险了，可以去掉，剩下的第一种办法和第三种办法可以同时使用，这两个并不矛盾。 他对系统说：「我明白了，我会试着用第一种办法和第三种办法让他重新和我建立联繫。」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又问：「如果他没有办法和我重新建立联繫会怎么样？」 系统回答：「他毕竟只是你的一缕灵魂，长时间在外，会逐渐消耗，很大可能变成白痴，也有可能发狂，最后死掉。 不过不用太担心。 他死掉之后也是你的一缕灵魂，灵魂不全，没办法转世投胎，会因为灵魂吸引，持之以恆寻找你，直到找到为止。 等他死后找到你，就会重新成为你的一部分，只不过，这种情况过程曲折，时间太长，重新融合后还会带来痛苦。 不推荐。」 李青山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这种办法的。」 毕竟这种办法，与其说是办法，不如说只是一个听天由命的结果。 他等不了很久。 他没有那么大的耐性。 李青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自己心里突然涌出来的情绪。 泰勒总算察觉出一些不对，从床上直起身来，坐在旁边看着他问：「你不舒服吗？」 李青山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感慨。」 泰勒想了想，担忧问：「你刚才突然起来是因为做噩梦了吗？你梦到什么了？能告诉我吗？」 泰勒关心拉住李青山的手，用脸颊贴了一下，蹙着眉头，小声说：「有什么就告诉我吧，或许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李青山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心想：不是或许，是一定。你一定可以帮上我的忙。 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一定帮不上的。 你要是能帮上忙，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泰勒有点着急，往前凑了凑说：「你就告诉我吧！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帮你！我可以发誓。」 第96页 李青山睁开眼睛，看着他笑道：「不必发誓，我相信你。」 泰勒更加着急，追问：「那究竟是什么事？」 李青山想了想，犹豫着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怕说出来你也不相信，你相信，你身边的人也要怀疑。」 泰勒摇了摇头，拉着他，一脸认真诚恳说：「我不会不相信，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至于我身边的人，你不必担心。 他们爱信不信，他们不重要，我不告诉他们就是了，他们不知道，就没有地方怀疑，但凡他们敢说你，我就骂他们！ 他们不敢和我作对，也打不过我。」 李青山想了想，还是摇头说：「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能不能，替我做个东西？」 泰勒为自己能够帮上忙而高兴，点头问：「好啊，做什么东西？」 「一面窥天镜，据说，这种镜子可以让人看见过去的事，也可以让人回到过去，能不能回到过去不要紧。 但我想看过去。」 李青山认真而郑重，看着泰勒说。 泰勒被他这样的态度惊了一下。 难道，他的过去有什么放不下的人？而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见想见的人，所以找我？ 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就是一定会帮忙的！ 「好，我现在就下命令，让下属去找窥天镜的资料，确认炼制材料之后，我就去找，亲自送到最好的炼制师手里！ 我一定给你一块最好的窥天镜！」 泰勒义正言辞，说着说着，不由得想到了镜子已经练好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只要是你给我的东西，想必一定是最好的，如果太麻烦，不那么好也没关系，只要是一块窥天镜就行，我想要那个。」 李青山眨着眼睛，看着他说。 旁敲侧击这种事我实在是不会，现在也根本没想好，要怎么搞才能让他想起来，还是先搞窥天镜比较好。 反正搞镜子不用我想办法。 如果镜子不成，再努力搞搞别的办法好了。 李青山下定了决心，松了一口气，立刻觉得很困。 泰勒微笑着对他说：「你先休息吧，我出去吩咐镜子的事情。」 李青山也不和他客气，点了点头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日上中天的时候，李青山才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没有在附近看见泰勒，房子里十分安静，树枝上有小鸟在鸣叫。 李青山起身洗漱，便见到了僕人，僕人十分安静，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是哑巴。 不过他们不说话也无所谓。 李青山并不是一定要找他们唠嗑。 因此洗漱之后，李青山准备出去逛逛，如果能找到泰勒或者金色，那最好，找不到就熟悉一下环境，免得迷路。 但是在门口被拦住了。 「我不能出去吗？」 李青山感到震惊。 「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僕人低着头并不看他，只是硬邦邦拦在门口，伸着手挡住他说。 「谁给你们下命令，让你们拦着我，不许我出去的？」 李青山更加震惊。 「请大人不要为难我们。」 僕人们依旧低着头，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说。 他们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一下。 李青山知道在他们那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转身回到了室内，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太无聊了。 他翻出童话书，没想到这东西现在还在，随手翻了两页，看着看着摇了摇头。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不喜欢？」 李青山把童话书合拢，转头一看，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泰勒笑道：「刚才，我看你好像很入迷，就没打扰你。」 李青山把书放在旁边，笑道：「难道你出声不算打扰？」 泰勒眨眨眼睛说：「那你想怎么罚我？」 第58章 「罚你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门口的僕人不许我出去的？」 李青山想了想，歪着头看着泰勒,笑着问。 泰勒微微一怔,问：「还有这种事？我不知道。我出去之前，并没让他们这么做。」 他站起身来，怒气沖沖说：「我现在就去问问他们，究竟我是这里的主人，还是这里的摆设。」 李青山拉住他说：「想来他们不敢跟你作对，只不过是听命行事，不要太为难他们。但也别让擅自行事的人留在身边。」 泰勒看着李青山。 李青山对他眨了眨眼,笑道：「毕竟身边有那样的人是不太安全的。」 泰勒点了点头,有些感动说：「我知道,我以后都会注意的。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的安危。」 李青山松开手，笑道：「我还要靠着你的妖丹解毒，不在乎你的安危怎么行？」 泰勒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说这话真叫我难过，不过幸好我对你还有用，这样你就不会轻易把我丢下吧？」 说完他也不等回答,便转头走到门口去了。 李青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笑道：「我把你丢下？」 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泰勒向门口的僕人询问：「谁让你们阻拦我的客人出门的？」 僕人们面面相觑，都有些慌张,胆小的已经立刻跪了下来,瑟瑟发抖说：「我们在您走后收到了您的命令。」 第97页 泰勒气笑了,但也立刻意识到，这些僕人没有撒谎,那就是有人冒充他。 他含着怒意冷笑着说：「现在那些废物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他们居然敢在我的住处以我的名义让我的僕人关我的客人坏我的名声！ 我这次要是再放过他们任何一个，算我从此以后吃斋念佛。」 李青山听出异样，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问：「你知道是谁？」 泰勒面向李青山，一改怒意，十分温和笑道：「只是略有猜测。但我想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验证。」 李青山想了想，笑道：「好啊，我今天还没出门呢。」 泰勒拉住李青山，面有愧色，低着头小声说：「都怪我，我出去的时候，应该嘱咐他们，不许限制你的。」 李青山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又不是你的错。」 泰勒立刻高兴起来，抬起头看着他笑道：「那我现在带你去找罪魁祸首报仇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好啊。」 泰勒就要拉着李青山走，不过走之前站在门口对僕人面色严肃说：「你们给我听好了。他是我的座上宾。 他在这儿就代表我。我有什么权利，他就有什么权利。我能做的一切事，他都可以做。你们谁也不许阻拦他。 也不许质疑他。 这次是事出有因，我不罚你们。 但你们下次要是还是这样，那我可就不会和你们客气了。听明白了吗？」 僕人们低着头跪在地上，齐齐应声说：「我们听明白了。」 泰勒转头拉着李青山，兴高采烈走了。 他把李青山拉到会客厅坐下。 很快门口急匆匆赶来了一些人。 泰勒对李青山说：「昨天晚上休息之前，我不是让人去查了袭击你的妖怪的事情吗？他们已经查出来了。 那头老虎之所以袭击你，是因为听说你随手就能当街拿出一瓶治疗疾病的药，那瓶药还真的把人治好了。 他认为你身上一定有很多宝贝，只要把你杀了，拿了你的东西出去卖钱，就可以大赚一笔。 就算是不卖东西，把你的身家拿到手，他也不会亏。 本来他打算在路上动手。 可是你们速度太快，他没有在路上找到机会，跟了一路又不愿意放弃，才铤而走险在这里对你下手。 他有两个同伙，一个负责故弄玄虚的刺猬，一个负责倒买倒卖的狐狸。 昨天那只老虎能不惊动其他人把你从小院子里带出来，就是那只刺猬在背后做了手脚。 他们商量好了，如果把你杀了，找到了东西真的要卖，就全交给那只狐狸负责。 今天门口的僕人拦住你，肯定也是那只刺猬做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 门口进来的人把手里的笼子放在地上说：「狐狸和刺猬都已经带来了。」 泰勒点了点头问：「事情都承认了吗？」 下属说：「都承认了。」 泰勒看向那只刺猬问：「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刺猬低着头缩在笼子的角落，小声回答：「那是我被抓之前干的。」 「你干这件事意欲何为？」 泰勒严肃问。 「我们本来还有一个同伙，是一条毒蛇，想趁着把人困住的机会，下毒带走，之后要杀要剐都随我们的意。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那边没有动静。大概是害怕，所以跑了。」 刺猬嘆了一口气，哀哀戚戚说。 泰勒冷笑说：「因利而合，利尽而散，你们做事情之前都没想过吗？」 「想是想过，但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失败啊。」 刺猬嘆了一口气，用更小声的声音说。 「你们知道那条蛇现在在哪儿吗？」 泰勒问。 「不知道，他躲着我们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和我们联繫，我们又被关着，和他一点不熟，想知道也知道不了。」 刺猬语气之中有心如死灰般的淡定回答。 「罪魁祸首就在这儿了。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泰勒拉着李青山问。 「他们想要杀我，你觉得怎么处理？」 李青山似笑非笑，转头看着他问。 「我还以为你会比较愿意亲自动手处理他们。」 泰勒挑了挑眉，笑道。 「是的，但我现在不想麻烦。」 李青山点了点头回答。 「我明白了。」 泰勒若有所思，笑着点点头。 他对底下的众人面无表情说：「把这两个东西提回去杀了吧。」 下属低着头齐声说：「是。」 之后他们就提着笼子走了，笼子里的狐狸和刺猬浑身瘫软，已经呆滞了。 一个新的下属杜书虫从门外匆匆赶来。 「妖王陛下，属下已经找到窥天镜的资料了！」 杜书虫兴高采烈说。 「你说。」 泰勒点了点头。 「据说想要炼制窥天镜，需要最亲近的血脉的眼泪，爱人的血，和仇人的骨灰。」 杜书虫卡了一下，小心翼翼低下头去，犹犹豫豫说。 来之前他只想到好不容易找到要找的东西了，一门心思高兴，现在说出来，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惨白起来。 第98页 泰勒缓缓笑道：「既然如此，你先下去找人试试，看看这个方子究竟能不能用，弄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我要的。」 「是，属下这就去。」 杜书虫低着头缓缓从门内退出，之后在路上飞奔起来。 我今天没死，真是福大命大！ 可是之后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 杜书虫嘆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远离了危险，才放慢了脚步。 金色听说李青山已经醒了，而且被泰勒从住处带了出来，仿佛正在议事厅，便赶过去，想找李青山。 可是在那里没有找到人，问过僕人才知道，泰勒带着李青山到花园去了。 金色就到花园去找人，这次找到了，见到人的时候，泰勒和李青山正坐在一张石桌旁，桌上摆着鲜花美酒和糕点。 金色正要过去，听见他们二人正在谈话，不想打扰他们，就顿住了脚步。 李青山嘆息说：「你知道吗？我不是这儿的人。我来这是为了找一个人！」 泰勒立刻有些紧张，拉住他问：「是谁？」 李青山笑了笑，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缓缓问：「是你。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泰勒愣了一下，不假思索说：「对，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李青山幽幽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那你记得我吗？」 泰勒有一点心虚，垂了一下眼，但是立刻和他对视，十分坚定说：「我记得！」 金色听得怒从心头起，大步沖了过去，泰勒本来就十分紧张，被吓了一跳，像只一蹦三尺高的兔子，立刻站了起来。 金色走到泰勒面前，想要质问他，但李青山还坐在旁边，似乎一脸迷茫的样子，金色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怒气。 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对李青山说：「不好意思，我有一点事想单独和妖王陛下谈谈，请问你能等等吗？」 李青山微微一怔，笑道：「当然。」 金色看向泰勒咬牙切齿说：「妖王陛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谈谈，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泰勒莫名感觉他想揪自己的衣领子，理了一下衣服，昂头挺胸说：「有时间。」 金色没控制住，冷笑了一声，拉住泰勒就把他带到旁边，泰勒看了一眼李青山，对他招了招手。 李青山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金色把泰勒拉了一下，叫他看着自己，泰勒有些奇怪，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怎么骗人？」 金色瞪着他问。 第59章 「骗人？骗什么了？」 泰勒眨了眨眼睛,故作不知，一派无辜的表情。 金色看见他这个样子更加来气，冷笑道：「难道你忘了自己刚才在干什么？那不算骗人,什么才算？」 泰勒意识到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上也浮出一丝冷笑：「他都说要找的人是我。 我只不过是承认而已。 这算什么骗？ 大不了把他要找的那个人找出来，给那人一笔钱，叫他改头换面之后远走高飞，一辈子不要回来。 他们永远不能再见，李青山不会意识到有问题，那么毫无疑问,我确实就是他要找的人。 如果那个人不愿意要钱,也不愿意离开,那我就把他杀了。没有人会拆穿我。 那李青山要找的人也只能是我。 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我是在骗他。」 金色把脸一抹，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你不用忙活,他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但我一定会拆穿你的。」 泰勒眨了眨眼，有些好奇，问：「怎么死的？」 「病死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被一个比我还强的妖怪干扰了认知，认为他要找的人活着，而且和你一个名字。」 金色转过头,有些惋惜,嘆了一口气说。 话音刚落,他突然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把泰勒仔细看了看,感到荒唐而大笑起来：「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什么？」 泰勒真切感到了迷茫。 「你还和我装？一模一样的名字。比我更加强大的妖怪。他还认为你就是他要找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我说呢！ 妖王的名声，众所周知。谁敢不顾死活，用你的名字去骗人？谁敢当着我的面，骗我的恩人？谁比我更强？ 不就是你吗？ 你干扰了他的认知，让他以为他要找的人还活着，让他以为他要找的人就是你！ 亏我还希望你能帮他解除认知干扰！ 我真是看错你了！」 金色咬牙切齿，握着拳头，怒气沖沖说。 要不是打不过，他现在就冲上去把人痛殴一顿。 泰勒感觉一大波信息量冲进了脑子，陷入呆滞：「啊？」 我这么了不起，我怎么不知道？ 我之前把事情都干过了，为什么我觉得我什么都没干呢？ 我究竟干了什么？我最近也没失忆啊。事情怎么突然就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金色看他这个样子，只以为他是在装，怒气沖沖冷笑道：「虽然我不能找到比你更强的妖怪，直接解除认知干扰。 但要解除认知干扰也不是只有那一个办法。 只要我找到的破绽足够多，全都告诉他，他感到奇怪，自然会怀疑，到时候，你的能力再强也无济于事。」 第99页 泰勒想了想，感觉自己跟不上金色的思绪，好像跑了很久一样，虚弱说：「你究竟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要找的人不是你。我知道你用认知干扰骗了他，只要他不受认知干扰的影响，一定会讨厌你，甚至恨你。」 金色咬牙切齿，唇角微勾，语气轻柔舒缓，如同秋夜间山间清泉缓缓流淌，入耳悦耳，又像一颗裹着蜜糖的毒药。 他真的很会提取重点。 这些话落在泰勒的耳朵里，只有一个意思：假的就是假的，而你永远都是假的，替不了真的。 泰勒笑不出来了，感觉心口被人扎了一箭。 他冷着脸，死死盯着金色，如同毒蛇进攻前盯着猎物的目光，语气极其平静：「你不会成功的。」 金色昂着头，如同胜利者居高临下俯视躺在地上的失败者，颇有些嘲讽，看着他问：「怎么？你也想杀我？」 泰勒勾着唇角，眼中毫无笑意，心中咬牙切齿，口中云淡风轻：「他救过你，我不杀你。但他绝不会相信你。」 金色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你这么自信？」 泰勒心中十分慌乱，但面上依旧镇定，故作不屑说：「我与他之间的情谊，哪里是你可以知道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这话金色就控制不住，想起了自己之前在书店买过的那本书，书中的内容又在他脑中翻腾。 金色看向泰勒的目光就变得十分复杂。 难道他们真的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如果他们真的很久以前就认识，他有什么必要在李青山那里代替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的身份？ 他大可以直接用自己的身份和李青山交谈，获取信任和别的东西。 如果他想要信任以外的东西，以他和李青山的交情，应该轻而易举。 除非他想要的是，他心里知道李青山绝不会给他，而已经给了那个死掉的人的东西。 那能是什么东西？ 难道他对李青山爱而不得？ 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他对李青山这么在乎的样子，他和李青山以前相处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但是看李青山对他的样子，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不是他对李青山使用的认知干扰，恐怕李青山根本认不出他。 怪不得他要顶替那个死掉的人的身份。 他要是以自己的面貌接近李青山，恐怕以李青山的性子，他站在李青山身边，李青山都以为，他只是要路过而已。 金色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对泰勒的怜悯之情。 就算你是妖王又怎么样？ 就算你的武力值在妖怪之中是最顶尖的又怎么样？ 面对自己的心上人还不是求而不得？ 金色看向泰勒的目光就变得包容，泰勒能清楚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他认为他知道的东西比自己多。 但泰勒根本搞不清楚金色究竟比自己多知道些什么。 泰勒有些烦躁：「你没什么事，现在就走。」 金色十分平静，一脸微笑：「怎么可能没事？我要找李青山。」 泰勒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撞上他的脸，冷笑道：「他之后还要和我待在一起，没时间和你谈。」 金色格外镇定，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李青山，笑着问：「你确定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你确定你这样代替他做决定，他知道之后不会讨厌你吗？ 泰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不得不承认，金色说的没错。 他承受不起李青山讨厌他的后果。 泰勒闭上眼睛，想了想，转过身坐回了刚才的位置，拉住李青山，低着头，十分颓废说：「好难过。」 李青山抱住他说：「我在这里。」 泰勒高高兴兴凑到李青山怀里，正巧这个时候金色走到了他们身边，看见泰勒瞥了他一眼。 金色忍不住指着泰勒对李青山说：「他根本不难过。」 他是装来骗你的！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转过头说：「什么？」 泰勒松开李青山，在旁边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绝不偷听的模样。 金色差点气得打结，一拳锤在石桌上，对李青山说：「你绝不要相信妖王。」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装成听不懂的样子说：「你刚才还叫他妖王陛下。」 金色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那不代表什么。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李青山真是太天真单纯了。 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绝不能让他被妖王这个可恶的骗子骗了！ 李青山垂下眼睛，避开他的目光，小声说：「可是他也没有害我。」 金色在心里疯狂尖叫。 啊啊啊！他怎么见一个信一个？他身边要是有人想害他岂不是很容易？我一定要解除妖王给他造成的认知干扰！ 「他今天不这么做，不代表他明天不这么做。一旦他想这么做，你是反应不过来的。伴君如伴虎，不是吗？」 金色语重心长说。 「他说人坏话，他不好，你别信他的。」 泰勒在李青山耳边悄悄说。 李青山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金色一下子炸了，站起身来：「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不能当着妖王的面说吗？」 第100页 李青山犹豫着问。 「不能。」 金色斩钉截铁说。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 泰勒拉住李青山，仿佛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依依不捨说：「听完就快点回来哦。」 李青山点了点头。 金色实在忍不下去，一把拉住李青山，把人拖到旁边。 李青山跟着他站在了树丛旁。 金色松开手，按着李青山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义正言辞说：「你听好了，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李青山愣了一下，犹豫着缓缓说：「可是我已经找到我要找的人了。他没有死啊。」 「那是因为你受到了认知干扰。你现在认为自己找到的人不是你要找的人。」 金色嘆了一口气，莫名有点悲哀说。 「我很确定我没有被干扰认知。」 李青山看着金色，十分坚定说。 金色松开手，摇了摇头，有些灰心丧气说：「你已经完全被干扰了，听不进去别人的话。我会找到证据给你看的。」 李青山安慰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早晚会向你解释清楚的。」 金色嘆了一口气。 我从前只知道解除认知干扰难，不知道这么难！ 第60章 「我会尽力收集证据,再把那些东西摆在你面前，让你认清现实的。」 金色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对李青山说。 李青山坐着点了点头,仰面看着他，感觉今天的阳光格外热烈，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说：「好。」 金色的目光落在李青山的脸上。 白瓷般的肌肤，暖洋洋的微光，金灿灿的眼睛，蝴蝶般的眼睫,粉面桃腮。 近在咫尺之间,仿若有能将人溺死其中的甜腻腻的果酒香。 金色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慌乱，匆匆忙忙转身就走了，速度快得像是跑了起来,背影如同狂风中迷失方向的蝴蝶。 「他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泰勒坐在旁边，看着金色远去，转而将目光放在李青山身上,若有所思喃喃道。 李青山看向他笑着问：「你还想再把他叫回来吗？」 泰勒微微摇了摇头，口中含着蜜酒一般笑着说：「他好不容易才走了，我叫回来做什么？」 「我以为你和他关系不错。」 李青山看着他说。 「我和你的关系最好。」 泰勒直勾勾看着李青山，一脸认真说。 李青山撑不住笑道：「好吧。」 「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泰勒眨了眨眼睛,缓和了神情,十分温柔问。 李青山定定看着他。 我想现在让你恢復记忆。 但是这毫无头绪。 我想现在就拿着窥天镜回基金会去。 但手上什么都没有。 那么也许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寻找炼制窥天镜的材料。 「我现在特别想做的事情是，制作窥天镜。」 李青山一脸严肃,又带点期待看着他说。 泰勒低下头笑了笑：「可是这个东西，目前所知的方法就那么一个。」 他抬起头来看着李青山说：「我没有血脉，没有爱人，没有仇人。这可怎么办？」 「没有血脉，可以炼制一个。没有爱人可以找一个。比如你自己。没有仇人也好办。我给你找一个怎么样？」 李青山往前凑了凑，直直看着他问。 「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听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泰勒看着李青山问。 李青山坐回去，垂下眼：「大概有些猜测。」 他的马甲之中，泰拳和沉渊已经死了，泰勒就在面前，泰明在基金会那边工作，暂时不能联繫过来。 但是，他的系统之中还有一个随身携带的鬼王芙蓉马甲可以用！ 如果目前已知的，炼制窥天镜的材料不能取巧，让泰勒一个人负责全部，那动用马甲也不是不可以。 「你觉得什么情况，你会和一个人有仇？」 李青山看向泰勒问。 泰勒想了想说：「如果有人把你从我面前抢走，我会觉得，那个人和我有深仇大恨。」 李青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是你的爱人？」 泰勒直勾勾看着他说：「你这样的。」 李青山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笑道：「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得到一个血脉吗？」 泰勒想了想说：「我知道想要得到血脉是有办法的，但要我现在说出来，我实在搞不清楚。我可以带你到藏书阁去。」 他站起身说：「藏书阁里面的藏书浩瀚如烟海，肯定能找到办法的。」 李青山笑着站起身说：「好，我们现在去藏书阁吧。」 泰勒点了点头，拉着李青山，去了藏书阁。 他们在藏书阁找到了一本描述着如何炼制血脉的书。 「这书看起来怪怪的。」 李青山眨着眼睛说。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毕竟放在藏书阁。」 泰勒笑了笑，有些不以为意。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也是。」 「这上面说，想要炼制一个与自己有关的血脉，需要一个安静昏暗的房间，一个炉子，一口大锅，一颗妖丹和一些血。 第101页 这里还重点标註了，最好是普通人类的血，分别要舌尖血、心头血和指尖血。 除此以外，再加很多很多的水和一点薄荷柠檬。」 泰勒看着书，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听起来像是在做什么稀奇古怪的饮料？」 李青山挑了挑眉，跟他的感觉一样。 「这也没什么。要是做不出血脉来，就当做饮料喝了吧。」 泰勒哈哈笑道。 「要喝你喝，我可喝不下去。」 李青山摇了摇头，看他一眼。 泰勒笑道：「我喝就我喝。我又不是喝不下去。」 「那现在准备了，立刻开始吧？」 李青山问。 泰勒点头：「好。」 他们在房间里待了大约一天一夜，按照那本书上所说的，把所有材料丢到烧着火的大锅里熬煮，煮了又煮。 李青山守在那口大锅旁边，实在眼皮打架，渐渐不由自主就要睡过去，但是头一歪，打了个哆嗦，又醒了过来。 泰勒坐在旁边看着他笑道：「困了就睡吧，这里也没别人，这口锅我看着就行了，等东西好了，我把你一併带出去。」 李青山半梦半醒间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躺在泰勒的怀里。 等到锅里的东西已经成型，泰勒随手施了一个保护的法术丢了过去，随后他小心翼翼将李青山抱在怀中带了出去。 金色找了一些证据，正要找李青山看，在外面没有找到李青山，听说李青山和泰勒待在一个房间，就到房间门口来。 他本来打算在房间门口，看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出来，要是李青山出来，他就上去把证据给李青山看。 但是他在门口等的时候，亲眼看见泰勒把李青山抱了出来，李青山闭着眼，仿佛精疲力尽后睡着了，又仿佛是昏迷。 金色站在门口直勾勾看着他们两个从面前经过，不由自主踉跄了一下，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两个进房间之前先去了藏书阁，还带走了一本书，又收集了一些东西，才进了房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原以为他们最多也不过是拿些东西按照书里所说的做点稀奇古怪的实验罢了。 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做过实验，像是干了很费心力的事，有种已经心力憔悴的感觉。 他们究竟干了什么？ 金色突然想到来这里之前在路上见到了杜书虫，杜书虫最近似乎正在寻找制作窥天镜的材料。 难道李青山和泰勒在那个房间里做了什么能得到窥天镜材料的事？ 金色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色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个圈，想要进房间又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拦住，想要跟着泰勒去找李青山，又觉得没必要。 李金山现在没有醒，他就算见到了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既然如此，还是下次再来吧。 希望下次见到李青山的时候，他是醒着的。 金色犹豫着转身离开了。 泰勒察觉他离开，往窗外看了一眼，守在李青山床边，轻轻悄悄笑道：「这下可没什么人要找你了，安心休息吧。」 李青山好好睡了一觉，次日早晨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 泰勒在床边翻书，看起来颇为无聊，不远处有一个呆呆的小孩，模样和李青山一模一样，不哭，不说话，只是坐着。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一会。」 泰勒在李青山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了，立刻将手里的书放在旁边，笑着对他说。 「那个小孩儿就是按照那本书弄出来的东西？」 李青山看了一眼小孩，向泰勒犹豫着问。 「是他。」 泰勒笑眯眯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怎么像活人？」 李青山感觉头皮发麻。 「他不完全是个人，只是看起来像而已。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不在，我不在，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泰勒十分无所谓说。 「他怎么会和我那么像？」 李青山皱着眉头疑惑问。 「炼制他的时候，虽然用了我的妖丹，但我的妖丹在你那儿，难免沾染你的气息，还要加上你的血。怎么会不像呢？」 泰勒歪着头看着那个小孩，笑了笑对李青山说。 「妖王陛下，杜书虫求见。」 门外的僕人扬声说。 「知道了，让他在旁边的会客厅等着，我一会儿就去。」 泰勒面无表情回答。 门外的僕人应了一声是，就去传话。 泰勒看向李青山，不由自主勾起唇角，问：「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毕竟是你的事。」 李青山点了点头：「确实，我跟你一起去。」 泰勒兴高采烈起来：「走吧，再带上那个小孩，免得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把自己弄死。」 李青山笑了笑问：「他会吗？」 「不一定，不过，现在手里只有他一个可用的材料，总要小心一些吧？」 泰勒挑了挑眉，微笑着回答。 李青山点了点头。 他们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泰勒走到小孩身边去拉他的手。 小孩突然变成一团毛茸茸的小金乌，周身燃着通红的火焰，扑扇着翅膀，飞到了李青山肩膀上，没站稳。 第102页 第61章 小金乌一下子从李青山的肩膀上掉了下去,李青山吓了一跳，伸手把他接住。 泰勒站在旁边，若有所思,垂着眼睛笑道：「不用那么客气,把他揣兜里算了。」 李青山捧着小金乌，感觉手里是一团毛茸茸的温暖的火焰，犹豫着有些胆战心惊说：「可是我的衣服没有兜啊。」 泰勒笑了笑，两步走过去，把他手里的金乌抓住，另外一只手拉住他：「那我拿吧。」 李青山缓缓点了点头。 泰勒带着李青山去见了杜书虫。 杜书虫恭恭敬敬又犹犹豫豫说：「属下已经按照已知的办法尝试着获取炼制窥天镜的材料，但是效果并不好。 这里已经有三个成品,请妖王陛下一观。」 泰勒看了看。 那是三个歪瓜裂枣。 一个灰扑扑的,看起来像泥巴,身上还有四分五裂的痕迹，和镜子一点不沾边。 一个红彤彤的，像是不小心掉进火里烧了一圈的铁块,凹凸不平，完全没有镜子的作用。 一个又黑又绿，像是生锈的铁皮上长了青苔,散发着微妙的血腥味，和一些更加微不可察的腐烂的臭味。 杜书虫见泰勒没有生气，小心翼翼继续说：「第一个成品是属下捏了三个泥人，将泥人变作血肉之身,而后获取。 第二个成品是属下请同族以血液化身外身,以其身外身获取材料。 第三个成品则是属下动用了多年前死去的一些同族的遗物,那些同族能力不强，品阶不高,血统不纯，但是易得。 属下猜测，若想获得上好的成品，必得用最好的材料，只是属下绵力微薄，恐怕难当此任，请陛下恕罪。」 「既然此事是你力所不能及，我不怪你，但这件事除了你之外，再找别人也麻烦，你继续查找资料，继续实验。 获取材料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泰勒垂眼看着他说。 「多谢陛下！」 杜书虫心脏狂跳，飞速离开。 「他好像很怕你。」 李青山对泰勒说。 「他们确实都怕我，你呢？」 泰勒不以为意，笑了笑。 「我现在不怕你，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李青山笑着回答。 「我们以后也会在一起吗？」 泰勒仔仔细细看着李青山，微不可查蹙了蹙眉，唇角却勾起一丝笑意，迷茫中带着一丝索求答案的迫切。 「会的。」 李青山想了想，垂着眼笑道。 「什么会不会的？」 这次听说李青山醒了，急匆匆赶来见面的金色从门外跨进来，疑惑问。 「没什么，你来做什么？」 泰勒抢在李青山开口前，回答了问题，又用目光把金色上下扫了扫问。 金色能感觉出来，他不太欢迎自己出现，但是一点也不怕他，因为一想起他把自己的恩人骗了，就怒气沖沖。 愤怒的时候是不会觉得害怕的。 所以现在金色十分平静，瞥了他一眼，转而看着李青山，笑盈盈说：「我上次不是说要给你看证据吗？」 一听金色开口，泰勒就觉得不好，想要阻止他，但是没来得及，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说完，同时一把拉住李青山。 「他不喜欢我，肯定说我的坏话，你不要信他，他胡说八道起来可是很厉害的。」 泰勒在李青山耳边鬼鬼祟祟带点委屈悄声说。 李青山缓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金色一看泰勒凑近李青山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冷笑了一下，对李青山说：「我拿出的证据一定真真的，不会骗你！」 「那我看看吧。」 李青山想了想，伸手说。 把证据挨个反驳一遍，应该就能解释清楚情况了吧？ 金色把证据交到李青山手里，李青山一边看一边翻。 金色就站在不远处，讲解似的说：「这是你要我找的那个人的资料。和妖王一点都不一样，是不是？ 如果妖王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不可能在你很远的地方，也不可能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出现很久。」 李青山看向他说：「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你说的不对，我不能日行千里，又不代表妖王不能。 也许妖王本来在我附近，只是我没有找到他，时间久了，他不知不觉走远了，我还在打转，所以才分开很远。 我找人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要找的人的情况。 或许因为意外，我以为我和他分开了很短的时间，实际上这段时间很长，只是我没有感觉出来，但他能感觉到。 你们也都能感觉到，因为他出现之后的时间，你们都是看着的。这是我语焉不详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金色摇了摇头说：「你已经被他干扰认知到这种程度了，看来这点资料不足以让你摆脱认知干扰。」 「我没有被认知干扰。」 李青山直视着他认真说。 「被干扰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因为他们完全意识不到，否则叫什么认知干扰呢？」 金色笑了笑，从他手里拿过资料，收了回去。 「我要怎么证明你才能相信？」 李青山问。 「你不必向我证明。」 金色摇了摇头。 「我看他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带你出去玩玩吧！」 第103页 泰勒拉着李青山的胳膊晃了晃。 李青山弯着唇角，十分温和回答道：「好。」 金色站在旁边，突然感觉自己被他们用一堵看不见的厚厚的墙隔绝在外，忍不住恼道：「去什么地方？我也要去！」 他对泰勒义正言辞，说：「谁知道你会把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人是我带来的，我一定要看着。」 「你觉得呢？」 泰勒望着李青山，目光十分温和，莫名像一池清水，望着月亮。 金色跟着看向李青山，看见李青山唇角的微笑，恍惚间有种自己看见了一轮血色的弯弯上弦月的感觉。 李青山看向他，目光依然温和，唇角依旧勾着，语气也没多大变化：「如果你想去，当然也可以。」 但金色一直看着他，能清楚意识到，表面上几乎一样，内里却完全不同。 李青山对泰勒像燃着火焰的月亮，对他的时候，就只像是一个蓝悠悠的青花瓷瓶。 瓷器和月亮或许有相同之处，但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金色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眼睛，连不想看的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好像突然有一点难过，你是不是偷偷骂他了？」 泰勒眨巴着眼睛，凑到李青山耳边，传音说。 李青山摇了摇头。 「你真的要跟我们出去吗？」 泰勒问。 「去，我今天有时间，怎么能不去？」 金色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面带微笑，抬起头来看着他说。 「好吧。」 泰勒拉着李青山站起身来：「我们现在就走。」 他把李青山带到了一座宫殿内，这里面摆着密密麻麻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新旧各异。 李青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多如牛毛的书籍，嘆为观止。 金色就完全呆住了。 他早就知道泰勒作为一个妖王，肯定有数之不尽的钱财，但见到这样一座庞大的宫殿里，摆满各式各样珍贵的书籍，依旧可以轻而易举让他感到惊讶。 「跟我来，」泰勒笑眯眯拉着李青山，把人带到里面一个房间，这里宽阔得像个大厅，「坐下吧。」 泰勒坐在左边，李青山坐在右边，金色坐在其他的空位上。 他们刚刚坐下，就有人从门口鱼贯而入，原来他们要在这里一边搭台子唱戏跳舞，一边说书配乐，欢欢喜喜，十分热闹。 李青山吃了一惊，转头看向泰勒。 泰勒对他笑了笑：「我想你或许不会喜欢在外面玩，所以请你到这儿来。」 李青山点了点头。 泰勒又说：「你知道幻境吗？」 李青山看向他。 他笑道：「过会儿我们去那边玩。」 李青山点头。 金色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窃窃私语。 难道他们两个是真心相互在乎吗？ 那我一定要解除认知干扰，是不是有错呢？ 如果我不解除认知干扰，难道他们能这么过一辈子吗？ 假的就是假的，难道还能变成真的吗？ 金色陷入迷茫。 酒酣耳热，歌舞欢喜，李青山有些困，泰勒让其他人离开，把李青山带到了幻境旁，对他低声说：「前面就是开关。」 李青山打开了那个开关，因此他立刻进入了幻境。 金色站在不远处问：「你用幻境是想要看什么？」 泰勒神色复杂，垂眼看着李青山说：「我也不知道。」 金色说：「难道你不认为他会生气？」 泰勒笑了笑：「或许，但我觉得他不会对我生气的，就算真的生气，也会很快就好，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金色备受打击，转身离开。 等李青山离开幻境已经是新的一天，他对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一概不记得了。 他向泰勒询问，泰勒笑道：「只是玩了玩，并没什么，不必在意。」 李青山将信将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血脉材料我已经试过了，他不掉眼泪，恐怕要出了事才有机会。」 泰勒嘆了一口气说。 第62章 「你觉得什么事情能让他掉眼泪？」 李青山皱着眉头问。 「这可不好说,他那么像你，你应该更了解才对，倒不如,我来问你,什么事情能让你掉眼泪？」 泰勒眨了眨眼，饶有兴趣盯着他反问道。 李青山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想了想说：「或许要死人吧，但是死和我不相干的人是不行的，因为那不会有眼泪。」 泰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 「你在想什么？」 李青山抬头看向他问。 「我在想,找个人好好照顾他,等他已经和那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就把那个人在他面前杀掉，不知道他会不会掉眼泪？」 泰勒微笑着回答。 「听起来有一点残忍，他会讨厌你的,说不定那种办法得到的眼泪是没有用的。」 李青山犹豫着说。 「如果我那样对你，你也会讨厌我吗？」 泰勒直勾勾看着他，忍不住追问。 「如果你问我,是的，你那么对我，我会讨厌你。」 李青山不假思索，点头回答。 泰勒微微一怔,随后低头笑道：「我明白了,我不会那么对你的。」 第104页 「难道你还真的那么想过？」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看着他问。 「你知道的,不必再问了吧？」 泰勒看着他，目光十分温和。 他把答案摆出来了。 李青山确实不用问下去，就点了点头。 「要找炼器师的事情已经发出去了！ 有很多人都找了过来，说自己或可一试，但是大部分都是些能力不行，来滥竽充数的，所以被刷下去了。 剩下那些，你要不要见一见？」 泰勒试探着问。 「我去见他们做什么？」 李青山有些疑惑。 「你从他们之中挑一个，让他们试试吧。万一他们有别的办法，可以炼制窥天镜呢？」 泰勒想了想，看起来有点犹豫。 「材料不是还没齐吗？就算他们想得出别的办法，现在不是也还没想出来吗？我不想见他们，你去就好。」 李青山摇头说。 「那你有什么事想做呢？」 泰勒问。 「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李青山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泰勒摇了摇头。 「没看出来你的生活这么无聊，」李青山笑了笑，「出去转转怎么样？」 泰勒高兴点了点头：「好。」 他们在街上转了转转，进了一个梨园，泰勒虽然不常来，但以他的身份在哪里都是坐上宾，所以他们被请到了包厢。 刚刚坐下就立刻有端着果盘和鲜花的小妖怪，从门口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就悄无声息走了，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台子上的戏还在唱着。 忽然又有人敲了敲门。 「是谁？」 泰勒扬声问。 「我叫谢珍宝，是隔壁包厢的，刚才看见这个包厢有人来了，特意过来打个招唿，想认识一下，请问我能进来吗？」 门外传来了一个十分温和柔软的声音。 泰勒看向李青山，李青山表示无所谓，泰勒转而对门外说：「那就请进吧。」 谢珍宝轻轻推开了门，进来看见泰勒和李青山并肩而坐，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笑道：「二位，关系很好？」 他不太确定。 「是，」泰勒昂着头，很高兴的样子说，「我们关系很好。」 「在下少有见到像二位这样兄弟和睦的，想必二位父母一定十分恩爱？」 谢珍宝试探着说。 「那倒没有，因为根本没父母，所以父母恩爱是谈不上的。」 泰勒想了想，摇头说。 他没有反驳兄弟和睦，因为他觉得被人认为是兄弟和睦也不错，谁说被认为兄弟不算关系好呢？ 谢珍宝对他们提父母是想知道他们的身份怎么样，没想到他们没父母，这就没办法确认身份。 他只知道，能在这里有包厢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要么二者兼而有之。 再不然和这里的老闆稍微有些关系，那就算长袖善舞，少不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才。 不管是哪一种，他来结交一下，相互认识了之后，或许有用得上的日子，怎么也不算有坏处。 可是有钱有权的人一般都是有出处的，毕竟钱权这种东西不是一日两日能轻易得来的，不是靠父母，就是靠岳父母。 再不然，靠着干爹干妈，也算是一条路。 要说白手起家的人那肯定有，可是绝不会很年轻，也绝不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珍宝作为一个勉强算有钱的人，周围的有钱有权人都算认识一些，从没见过眼前这两个，也没听过。 要说突然冒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如果真有什么人突然冒出来了，是一定会有些名声在的，一提就知道。 他最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人突然冒出来的事。 要说眼前这两人是长袖善舞，那就更不像了，一个沉默寡言，另一个看着像是锦衣华服堆出来的身居高位。 谁家八面玲珑的人会沉默寡言？谁家位高权重的人还会长袖善舞？不让别人揣摩自己的心思也就罢了。 说来，不沉默寡言这一位，倒确实有两分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 也许是我见识短浅，所以不知道，我回头去问一问，现在来都来了，突然转头要走，未免太失礼数。 谢珍宝这么一想，脸上便笑盈盈地说：「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泰勒就把名字告诉了他。 谢珍宝心中一惊，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不敢确认，因此试探着小心翼翼问：「不知二位等会儿可有空？」 泰勒挑了挑眉笑道：「有空，怎么？你有什么事想找我们吗？」 谢珍宝连忙摇头笑道：「倒也不是有事，我想今日能见二位，也算有缘，二位若是有空，我想送二位一份礼物。」 「在这儿吗？」 李青山有些好奇问。 「是在这，实不相瞒，我在这有些关系，要是离开了这儿，恐怕我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出什么来呢。」 谢珍宝点了点头说。 「既然如此，好啊。」 泰勒答应了。 谢珍宝离开房间之后，转到后台去，对负责人招了招手：「我听说你们这儿，新排了一曲舞，是不是？」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这曲舞现在还没有向客人们演过，正在挑正式的演出时间呢。」 第105页 负责人想想，点了点头。 「今天演出怎么样？」 谢珍宝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没有提前说过，恐怕不好。」 负责人有些紧张。 「担心客人会生气吗？演完现在这一场，就说今天要提前休息，让客人们离开好了，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人看见。」 谢珍宝笑了笑。 不远处一个梳妆打扮的女子，忽然站起来说：「我学过一支并不曾向客人跳过的舞，若大人不嫌弃，不如我去？若让我去，不必让其他客人离开，也不必担心这支舞被人看见，会影响梨园的收益。」 「既然如此，确实可以让你试一试，只是你不曾向客人跳过那支舞，私下可曾练过？若是并未练过，只怕跳不好呢。」谢珍宝把人看了看说。 「私下常常练的，大人不必担心，我可以当着大人的面跳一次，大人看过之后，再定我是否上去怎么样？」 舞姬眨着眼睛问。 「倒也不是不行，你叫什么名字？」谢珍宝有些好奇问。 「奴婢名叫畲翩翩。」舞姬面带微笑，十分自信说。 「好。」谢珍宝点了点头。 负责人把畲翩翩和谢珍宝带到了一个专供欣赏单人舞蹈的小房间，畲翩翩在谢珍宝面前跳了一曲，谢珍宝点了点头。 他十分赞赏拍手说：「不错，或可一观。」 畲翩翩十分骄傲问：「只是或可一观吗？」 谢珍宝缓缓笑道：「一舞倾人城，怎样？」 畲翩翩面上微红，笑道：「好，如此也不算辜负我辛勤练习的苦劳。」 「你练舞就是为了给别人看吗？」谢珍宝好奇问。 「不为了给别人看，得不到欣赏，赚不到钱，我有什么好跳的？我自己又看不见自己在跳什么，只是心里知道罢了。」畲翩翩捂着嘴嗤嗤笑道。 「这倒也是，你准备准备，过会儿就登台吧。跳完了也不要急着走，我带你引荐两位客人。」谢珍宝点了点头说。 「奴婢明白。」畲翩翩点了点头回答。 谢珍宝离开，畲翩翩暗中冷笑道：「怎么会急着走呢？我已经走过一次，可不会再走了！」 没过一会儿，台上的曲子便唱完了，主持人上去说了两句，畲翩翩就登台了，一支舞的时间并不长，台下掌声雷动。 谢珍宝将畲翩翩带到了泰勒和李青山面前。 「不知二位对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谢珍宝一脸微笑。 「刚才那支舞确实不错，只是远了些，总觉得好像看得不太清。」李青山捡了一颗青提子，若有所思说。 「要是送人还是算了吧。」泰勒把畲翩翩看了，没觉出什么问题，便放松了些说。 「真不要？若带回家当舞姬也不错。」 谢珍宝笑道。 第63章 「不必了,要是真把舞姬带回家，那才叫埋没人才。」 泰勒摇了摇头说。 「这倒也是，只是没想到二位居然如此爱惜人才,真令人惊讶。」谢珍宝把二人看了看,笑着说。 「难道在你心里我们是见色起意之人不成？」李青山挑了挑眉，笑道。 「二位在我心中是十足的正人君子，」谢珍宝连忙挥了挥手，笑道，「只是我以为寻常人都会喜欢美人，看来是我狭隘。」 泰勒笑了笑：「你哪里狭隘？分明是看清楚了，天底下谁不爱美色？只是有些人心思不在这里,不在乎罢了。」 谢珍宝歪了歪头问：「不在乎不就是不喜欢吗？」 李青山摇了摇头说：「不对,不在乎是视若无物,不见得不喜欢，不喜欢是讨厌，有区别。」 「原来如此,」谢珍宝点了点头，看向畲翩翩说，「你先回去吧,今日这支舞的钱，我会让人送来的。」 「实不相瞒，奴婢对这位大人一见钟情，奴婢自愿跟随这位大人,请这位大人带奴婢走吧！」畲翩翩扑通一声跪下去对着李青山说。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能让我带你走？」李青山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说。 谢珍宝在旁边站着笑道：「现在不知道，带回去便知道了。这样一个美人,连我看了也眼热。你们真不要吗？」 他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必了。他住我家，我家小，住不下更多人了。」 泰勒摇了摇头。 「我可以给你们洗衣做饭，住在你们旁边也行，只要有一块地能躺下，我就能休息，不必另外找地方住的。」 畲翩翩十分诚恳，又带一点急迫说。 李青山把人仔细看了看，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但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笑道：「你真的那么想跟我走？」 谢珍宝先嘻嘻笑道：「念她一片诚心，你们要是真的愿意收了人，我可以掏这一笔钱，给你们置办一套房子。」 「给他买房子的事情自然由我负责，有你什么事？你要真想给别人买房子，把这个梨园换个更大的房子是正经。再不然，你把畲翩翩带走！否则还是安静些吧！」泰勒冷笑着说。 谢珍宝笑了笑：「就算我有这个心，人家姑娘没有这个意，那也没办法不是？我看这园子还不错，暂时不打算换。」 就算今天结交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眼前这一场戏也算是不虚此行。 谢珍宝找了个位置坐下，越发像是看戏的了。 第106页 畲翩翩淌眼抹泪，十分委屈说：「您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幼年时虽然十分相好，可是，因着一场意外，家中骤然贫困，一时揭不开锅，家里面商量着把我卖了出来，离开之前哥哥对我说一定找到我，让我回家，我信了他的话，一直等着，他也真的找到了我。 我这些年存了钱，已经可以离开，见了他，十分高兴就要跟他走，可是他对我说，本来家里当年拿了我的那笔钱，可以东山再起，就算过不了大富大贵的日子，也能不缺衣少食，但是家里人生病了，用了一大笔钱，又穷了下去。 他说他很想带我走，只是家里没有我的住处，还要照顾病人，一时忙不开，如果我真的跟他回去了，说不定还会再被卖一次，让我自己找个可堪託付的良人，这样就算回去了也不必住在家里，家里也不能再把我卖掉，到时候，他再接我走。」 畲翩翩说着，眼泪越来越多，忍不住低下头去，一边哽咽一边咬牙切齿，像是痛恨，又像是捨不得。 谢珍宝听着畲翩翩哭泣，一时间安静下来，他本来是想笑的，但是这种时候，实在不应该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因此他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李青山，又悄悄瞥了一眼泰勒，观察他们的反应，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人带走。 泰勒阴沉着一张脸，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畲翩翩，整个人身上所带着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一下子爆发出来，像是一颗火苗点着了一个炸弹，要把周围都移为平地再点起一把大火，才算完。 他之前有意克制着自己身上那种与周围不太相符的气质，但现在他不高兴，所以一点也没打算继续克制下去，仿佛畲翩翩的眼泪把他心中为数不多的为他人考虑的火苗浇灭了，以至于他现在冷得像一块冰。 谢珍宝被他散发的气势冷到，不由得悄悄打了个哆嗦，转过头去看着畲翩翩，假装自己刚刚根本没有往其他方向看。 畲翩翩没料到对面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把头低得更下去了一些，假装自己根本没有看见泰勒不高兴，悄悄把脸往李青山的方向偏了一下，希望李青山能出来说句话，缓解一下屋子里越来越凝重的气氛。 泰勒盯着畲翩翩，当然不可能没有看见畲翩翩这样的小动作，便也微微转头看向李青山等他的回答。 毕竟这件事里面，畲翩翩是想要跟着李青山，而不是其他人，究竟要不要把人带走，也只看李青山，而不是其他。 李青山被众人这样看着，眨了眨眼睛有点紧张，翘了一下嘴角，勉强笑道：「说到底你是因为你家缺钱，才要找人帮忙，你的钱不够吗？」 泰勒心中一惊，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像是怕他突然变成风筝自己跑掉一样，死死收紧手掌，半点不愿意松开。 李青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发出一点声音，但是肌肤相贴，也算安慰，泰勒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还一直盯着他。 畲翩翩摇了摇头，擦着眼泪说：「不是钱的问题。 我和他们血脉相连，他们可以卖我第一次就可以卖我第二次，就算家里有钱治好了病，也不过是安稳一段时间，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出什么别的事？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个比他们对我更重要的人，确定自己的身份，不管他们之后是否与我相认，都不能再把我卖掉，如果他们缺钱，我可以想办法，如果他们想要卖我，于情于理，他们没有那个权利才行。」 李青山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需要一个能保护你，而且在名义上比你父母对你更重要的人？」 畲翩翩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没察觉出来，也不好意思把人晾着，就犹犹豫豫说：「是啊。」 李青山笑了笑，看着畲翩翩，循循善诱：「你旁边那一位不是一样可以吗？他有钱，在这里有关系，可以说是你名义上的老闆，你父母要是想把你卖掉，得先过他这一关，因为某种意义上说你算他的财产，他满足了你的要求，不是吗？你怎么不选他？」 畲翩翩微微一怔，死死低着头，立刻更加委屈说：「大人有所不知，我哥哥来看过我，因此知道这位大人是我的老闆，如果我跟着这位大人，家里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为他们会认为我只是一时慌乱想要找人摆脱他们，他们根本不会觉得这位大人会是我真正的终身依靠，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我现在做的事，但他们又很会自欺欺人，常常说什么眼不见心不烦，不管我是做什么事，得到的钱只要交给他们，他们都会愿意收的，只是表面上过不去，又不好对我发火，怕拿不到我手里的钱，最后只好埋怨老闆。」 泰勒在李青山旁边一个劲揪他袖子，目光灼灼看着他，仿佛有些焦急的样子，只是嘴唇被缝起来似的不说话。 李青山心里知道，他是想要自己拒绝畲翩翩，又不想干扰他的选择，但李青山想逗他，再加上感觉畲翩翩奇怪，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想要答应下来，想了想，按住他扯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泰勒愣了一下，以为他是要拒绝，就只是看着他，等他说话。 李青山松开手，对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的畲翩翩说：「既然如此，我答应你吧。」 畲翩翩正低着头，十分紧张，等待结果，听见李青山说了那样的话，勐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亮光，随后低下头去，十分感激叩头哽咽说：「多谢大人救我！」 第107页 泰勒一把抓住李青山的手腕，目光惊讶看着他，眼睛圆熘熘瞪着，但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这是惊讶到一时间都忘了言语了。 李青山对他笑了笑。 泰勒呆呆看着李青山。 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也许他有别的考虑？也许他有什么话不方便当面说，只能私下找空再告诉我为什么？ 泰勒心中天人交战了一阵，垂着眼收回手去，表示自己生气了，但也没有追问，李青山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表示了理解。 李青山很高兴，拍拍他的肩膀。 要是畲翩翩真有什么毛病，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出来。要是畲翩翩没什么毛病，李青山会私下慢慢对泰勒单独解释的。 第64章 「我今天真是运气好,看了一场好戏，又得了如此一个美人，当真是不虚此行,您说是不是？」 李青山笑盈盈向不远处有点想擦汗的谢珍宝问。 「那我可真是要恭喜你了。」谢珍宝擦了擦额头边上冒出来的汗,连忙笑道。 泰勒悄悄用眼睛瞥李青山，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或者多安慰一下什么的，但是看李青山宁愿找谢珍宝说话，也不找自己，微不可察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决定在他主动找自己说话之前都不想理他。 「多谢,多谢,不过，」李青山含笑，若有所指说,「我今天遇上的好事，寻常时候连一件也没有，今天一下子遇上两件,真该好好庆祝庆祝。我想请您一起，不知道您之后有没有时间？」 「我就不去了吧？您朋友不是在旁边儿吗？」 谢珍宝一边捋自己耳边的碎发，假装现在很忙，一边悄悄看了一眼泰勒,避开李青山的目光,十分紧张说。 他感觉自己如果真的答应了,会在李青山不知道的地方被泰勒狠狠揍一顿，或者直接被抛尸进海里什么的,那可真是太危险了。 泰勒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李青山笑着拉了拉泰勒的袖子，小声问：「你知道的，我身上没什么钱，我想请客庆祝一下，你不会不去吧？」 泰勒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勾起唇角，仿佛努力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胸大肌，挺了挺胸膛，看着他，语调抑扬顿挫说：「我怎么会不去呢？」 他本来是想说你求我我就去，但是说出来话就变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意思是差不多的。 他看着李青山，目光十分温和，想：和谁过不去都可以，和他过不去有什么必要？他只是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背井离乡来找我，中了毒，路上还险些死了，弱小可怜又无助，我怎么能对他有什么要求呢？ 更何况，我的妖丹还在他那儿，我现在不能和他吵架，否则他一怒之下跑走了，我上哪儿去找我的妖丹吶？ 是的，于情于理我都没必要和他不好。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纠结的问题。因为答案摆在那里，有且只有一个。 世上有这么多的人，上天偏偏把他送到我面前，我应该感激才对。 李青山对泰勒眨了眨眼，凑近了一点，更加小声问：「那请客庆祝的钱，你也会出吧？」 「我有钱，当然应该我来出。再说你是我的客人，我怎么不照顾你呢？只是请客而已，我还请得起，你不要担心。」泰勒语重心长似的安慰李青山说。 他这么说话，突然之间还真有些像长辈了。 李青山低头轻轻笑了一下，随后点头道：「好。」 谢珍宝在旁边都愣住了。 不是！不是！你们在耍我吗？ 你们刚才看起来明明就是一个即将吵架甚至要打起来的样子，怎么现在眨眨眼的时间就和好了？ 你们是不是喜怒无常？ 刚才气氛都到那个地步了，不打起来都说不过去，你们居然转头就和好了，你们把我放在什么地方？我不是看戏的！ 我才不要看你们关系有多好！ 谢珍宝突然有点咬牙切齿起来，愤怒的火苗在心里一飘，勇气就像热气球一样膨胀了。 他瞪着眼睛站起身说：「我要走了。」 李青山看着他问：「畲翩翩毕竟是从你手下出来的人，难道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谢珍宝脚步一顿，有些犹豫。 李青山看他犹豫，就趁热打铁给他铺台阶：「你跟我们一起去，别人看见了一定会说，你连一个舞女都这么在乎，一定是个仁慈的好老闆，对你名声很有好处。 畲翩翩在这儿也算美人，出去要是给认识你的人看见了，问起你来，你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可不知道怎么说。你真的不去吗？ 本来我想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去，我就请你亲自为我们挑一个不错的地方吃饭，毕竟我们对这附近还不算太熟，要是跟你这个本地的老闆比起来，那就更不熟了，肯定是让你来替我们选比较妥当。 再说了，庆祝怎么能没有客人呢？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去，才算是庆祝，你要是不跟我们一起去，也不过是吃一顿饭罢了！别人说不定还要质疑我们把人带出去名不正言不顺呢。那不是更坏心情？算什么庆祝！ 可惜了，我们看起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是不是？」 谢珍宝迅速转过身来，带起一阵微风，看着李青山，突然有些心虚，眨着眼睛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青山笑着站起身来拉住他说：「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走！」 第108页 他说着也不给谢珍宝反悔的机会，就把人往门口拉去，顺便对着还在身后的泰勒和畲翩翩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泰勒点了点头，脚步轻快跟在了李青山身后。 畲翩翩眨了眨眼睛，擦了一把眼泪，爬起来拍拍衣服也跟着走了。 李青山走在前面，拉着谢珍宝问：「你知道在什么地方最适合请客庆祝吗？」 谢珍宝看了他一眼问：「你是认真的，不会反悔吗？」 李青山点了点头笑道：「当然！」 谢珍宝犹豫了一下又问：「如果我挑很贵的地方，你们真的能付钱吗？」 泰勒点了点头说：「真的！」 谢珍宝一下子笑道：「那好，有一个地方我早就想进去了，只是迫于无奈一直没有去，今天你们请客，我要你们请我到那儿去，你们不介意吧？」 李青山若有所思说：「不介意，不过是什么地方呢？」 谢珍宝笑着把众人带到了一个像宫殿一样的地方，对他们介绍说：「这是万妖山庄，又叫万妖酒楼。 这里是方圆百里都最大，最有名，最豪华的地方，也是达官贵人往来的所在，听说只要是这里面的，不论是什么都是最好的，尤其是这里有个噱头，说是仿照着妖王的宫殿建造的，就有人说只要是能到这儿来一回，也算是见过妖王了，这辈子也值了。 因此，虽然这里的东西不算便宜，来的人也不是个个都特别有钱，但每天都有许多的人来，几乎每张桌子都有人。」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兴奋了，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一把抓住李青山说：「那可是妖王的宫殿。你明白吗？多少人一辈子没办法站在妖王的宫殿门口，更别提真正见上妖王一面。 我真的很能理解那些到这儿来的人的心情。 见不着真的妖王，也见不着真的妖王的宫殿，但是见一个这样的也算不错。无论如何也算见过了。一辈子只来一次，回乡去吹嘘也算有意思。 要是特别有钱，可以来很多次，跟人谈起来也不算是丢了自己的脸面。说不准还能说自己真的在里面见过妖王编一些故事来赚钱。那可真是要名声有名声，要钱有钱，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感觉胳膊已经被捏紫了，若无其事抽着气，轻轻说：「你的力气可真大，能松一松吗？有点儿痛。」 谢珍宝笑了笑，把手松开。 李青山反而往他面前凑了凑，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笑着问：「听你那么说，确实很有意思，可是你也不算没钱，怎么会没去过呢？」 谢珍宝摇了摇头说：「这就是你不知道了。我对妖王陛下十分崇拜。我一想到进去可能见到妖王陛下，我就心情激动，难以自持。因此总觉得自己不够好，还不能进去，不适合见到妖王陛下。这么一拖再拖，总也找不到最合适的时候，所以直到今天也没进去过。」 他笑着有些唏嘘似的嘆了一口气：「我心里也知道不是进去就一定能见到妖王陛下，没有必要那么紧张，那么郑重，但是我控制不住啊，我也没办法。 但凡我不那么崇拜妖王陛下，说进去也就进去了，说不定还能进去好几次。毕竟我也不是差钱的。但是事情就是这样。 我既不能轻而易举放下对妖王陛下的崇拜，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去，怕真的见到妖王陛下，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今天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李青山歪头笑着问。 「今天你们来了，不去白不去，问起来我有理由，还不用我付钱，有什么不好呢？何况，畲翩翩能找到依靠，也算终身大事，我不能随便在路上找个餐馆就把你们带进去，那也太敷衍了，我心里会觉得对不起她的。所以我把你们带到这儿来了，反正也不是我请客，不是吗？」谢珍宝摇了摇头，十分温和笑着说。 李青山缓缓点头笑道：「确实是你说的那样，没看出来，你是这样怜香惜玉的一个人！」 谢珍宝忍不住摇头笑道：「你可别把我看得太好了！我哪里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不过是今天占着你们的便宜，顺势而为罢了。你们不埋怨我特意挑了这样的地方，我还要特意感谢你们呢！」 第65章 妖王山庄包厢,众人入座，很快有妖怪捧着鲜花果脯和饮料送了进来。 李青山对领头的侍女招了招手：「果酒随便给我来点吧。」 「好的，客人。」领头侍女点了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泰勒拉住李青山小声问：「你真要喝酒？」 李青山含笑点了点头：「是。」 泰勒轻轻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感到疑惑，嘶了一声问：「你这还没喝酒，怎么看上去好像已经醉了，也没发烧啊？」 李青山缓缓摇头笑道：「我只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高兴了而已，喝点酒怎么了？」 泰勒目光温和而担忧，看着他说：「我不是不让你喝酒，只是你在我身边这些日子并没喝酒,我担心你头一次喝酒,喝不惯,会不舒服的，那就不好了。」 李青山笑了笑，摇头说：「就是因为之前没尝过,现在才好奇，要是现在都不试试，以后没机会怎么办？」 他轻轻拍着泰勒的肩膀,勾着唇角，脸颊微微发红，身体往后仰，还真有两分醉了的样子,眯着眼睛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兄弟！」 泰勒把他看了好一会儿,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也觉得心中十分欢喜，不由得缓缓笑道：「好。」 第109页 他不想扫李青山的兴，也不想让李青山不高兴，更不想阻拦李青山做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 李青山知道他肯定会是这样的回答，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蠕动嘴唇尽量收敛口型，小声说：「我喝了酒，可能会出去一下，你别跟出来，但要是有别人跟着我出去了，随便你。」 泰勒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但点了点头，回答说：「我知道。」 李青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包厢的门打开了。 领头的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是六个小口大肚瓷瓶，瓶子顶上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红布，红布身上用一根细细的红绳拴着，看布料的痕迹，里面应该还有木头塞子，防止液体溢出。 侍女走近了，将盘子里的瓶子一一放在桌上，李青山仔细一看，才发现六个瓶子里面三个是粉色，三个是青色。 他拿起一个，粉色瓶子上有桃花，青色瓶子上有青梅，还没打开的时候，就能嗅到其中溢出的一丝酸酸甜甜带点微辣的芬芳酒气，令人垂涎欲滴。 李青山对瓶子非常满意，就算现在还没有得到瓶子里面的酒，已经感到快乐了。 侍女轻轻把瓶子打开了一个，两只素白纤縴手捧着瓶子，更衬得那瓶子玲珑小巧，十分可爱，粉瓶子里倒出来的酒也是粉色的，飘着一点桃花香。 李青山坐在位置上轻轻嗅了嗅，便已经感觉自己仿佛是泡在了酒窖里，身边是一片接一片的桃花林和一坛接一坛的酒，酒酿香气四溢，鲜花芬芳怡人，相得益彰！ 小小的酒杯白玉一般，一只手捏起来都觉得圆润可爱，形状像个开口朝上的喇叭花，底座有些渐变的烟霞似的紫色。 侍女站在旁边，往酒杯里倒了一点酒。 李青山端起那个杯子抿了一口，浅浅尝了尝，之后仰头一口把整个杯子的酒都喝了，那是半点也不客气。 他脸上泛着一层浅浅的酒香的红晕，转头对坐在旁边的泰勒，笑眯了眼睛道：「挺有意思的，真的甜，没觉出辣味来。」 泰勒弯了弯眉毛，十分温和注视着他，默不作声，在一个圆圆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牛乳，把杯子捧到他唇边，轻轻往他面前示意了一下。 李青山低头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着他的手喝了他餵过来的牛乳，又喝了一口酒，含着一点桃花香气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现在好像我的贤内助，你好可爱。」 泰勒微微笑了笑，既没觉得冒犯，也没觉得形容不恰当，只是小声说：「你更可爱。」 李青山拍着他的肩膀，低头笑得满面发红，显然没什么意见。 坐对面的谢珍宝和畲翩翩都惊呆了。 畲翩翩瞪着圆熘熘的眼睛看着对面两个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都没感觉出来自己喝的是什么。 谢珍宝则不小心呛了自己一口，低头咳嗽去了，持续不断的咳嗽声，在包厢里转了好一阵子。 倒酒的侍女表现比其他人稳重多了，只是站在那里，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十分礼貌，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笑容是僵硬的，完全属于训练结果。 侍女不是没有震惊，而是震惊过头，魂都飞出去了，身体完全呆住，只是表面上一时间看不出来罢了。 李青山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笑意，抬头一看发现整个包厢的人都盯着自己和泰勒看，挑了挑眉，有些疑惑问：「怎么，我不小心把酒泼到头上了？」 谢珍宝给自己倒了一点水润润喉咙，捧着水杯，笑道：「没有没有，只是兄弟关系好到你们两个这种程度还是比较少的，大家有点震惊。」 兄弟斗争的事情，他听过许多，也见过许多，要说兄弟关系十分和睦的，那真是少见。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关系虽然好，除关系以外的其他部分却并不平等，钱不是一样多，地位不是一样高，身份不是一样贵，任何一点都足以让他们的关系朝夕之间毁于一旦，偏偏他们现在这么好，好像那些不一样都不存在似的，没有比这更令人震惊的了。 「你们不熟悉，我们熟悉了，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李青山挥了挥手，满不在乎说。 畲翩翩反应过来，端着小杯子举起来，敬酒似的笑道：「您说的是，不足为奇。」 李青山点了点头。 旁边回过神来的侍女缓缓把酒倒进杯子里。 李青山端着杯子对侍女说：「你出去吧，我自己倒酒。」 侍女点了点头，缓缓从包厢里退出去并关上门。 李青山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掉，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如此数次，脸上的红晕从薄薄一层变成厚厚一团，像漫天飞舞的柳絮，突然变成从天而降的厚重棉被，看起来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泰勒忍不住伸手想要阻拦他，又想起他喝酒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在心里嘆息一声，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李青山察觉了拍拍他的手，对他笑了笑，左手拿瓶右手拿杯，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这一杯之后，眼前的世界模煳不清，又带点摇晃，他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没看清楚，因此努力睁着眼睛往对面看，东西没看清楚，眼睛却有些痛。 他把酒杯和酒瓶都放在旁边，揉了揉眼睛，不小心用力过勐，把自己眼球戳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颤。 第110页 泰勒按着他的肩膀，轻轻把他的手按下去，捧着他的下巴，慢慢把他的脸抬起来，看见他眼圈也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一个劲往外流眼泪，眼睫毛像冬天不小心淋了雨的小鸟一样颤颤巍巍发抖，可怜极了。 泰勒对李青山小声说：「你不要动，我给你吹一下，或许会好点。」要是乱动起来，不小心碰到痛的地方，那就更糟了。 李青山知道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仰着脸让他吹气。 泰勒对李青山的眼睛轻轻吹了两下。 李青山颤抖了两下，低下头去捂住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抬起红红的脸来，眼泪还在眼睛里打转，但迷迷煳煳笑道：「好了。」 泰勒放心不下，又觉得自己要是在说什么，实在太啰嗦了，欲言又止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十分关心看着他。 「我出去一下。」李青山拿着酒瓶往酒杯里倒酒，发现半天没有一滴，拿着酒瓶对口一看，里面已经没有了，笑了笑，把酒杯酒瓶放回桌上，站起身来，扶着椅子对泰勒说。 泰勒点了点头，想要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又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就坐了回去。 谢珍宝把两个人左右看了看。之前还那么兄弟情深，现在就能眼睁睁看着醉成这样的人，单独离开包厢出门去，也不问问做什么吗？也许他们只是在外人面前装成感情好的样子，私底下老死不相往来，虽然演技好，但是细微处总能看出来，这就说得通了。 两个关系不好，但是碍于外人在面前，所以要努力用演技装成感情好的样子的兄弟，总比两个关系好得离谱的兄弟，容易看见多了。 谢珍宝觉得这是一趟浑水，不打算淌，更何况，论关系，肯定还是泰勒和李青山关系更亲近，连泰勒都没说要跟着出去，他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因此他没有说要跟着李青山出去的话。 畲翩翩感觉这是个好机会，立刻倒了一杯水，假装要喝，但是手一抖，把杯子里的水洒在了衣服上，立刻皱着眉头紧张站起身来。 第66章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畲翩翩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打湿了的裙子，站在桌边面带歉意,对周围人说,「我要出去整理一下。」 谢珍宝不疑有他，瞥了一眼畲翩翩打湿的裙子，点头说：「你去吧，不用着急，我们在这等你回来。」 泰勒冷眼旁观畲翩翩的一系列动作，感觉畲翩翩是在故作姿态，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畲翩翩含笑点头,转身迅速推门离开了。 畲翩翩到了走廊上,往外一找，看见慢吞吞走在前面的李青山，立刻追了上去,同时往周围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十分安静,这是个好机会！ 畲翩翩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刀，三步并做两步沖了过去，单手按住李青山的肩膀，一刀刺了过去。 在畲翩翩的设想中,李青山喝醉了酒,现在正要想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就算是察觉到了肩膀上的手也不可能立刻反应过来，肯定只有马上就死一个结果。 但是李青山身手矫健得不可思议,几乎是在畲翩翩碰到李青山的肩膀的一瞬间，李青山就转过身来，目光往下一落，看见畲翩翩另外一只手里的刀，立刻意识到畲翩翩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泰勒存放在李青山那里的妖丹就起了作用。 畲翩翩眨了眨眼睛，还没看见李青山做了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刀子已经捅进了一个十分柔软的东西里面，实际上那是妖丹溢出来的，保护李青山的能量，畲翩翩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准备把刀拔出来立刻逃跑，免得被抓住杀掉。 但是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撞了过来，畲翩翩当时还没感觉出痛来，就已经平地被撞得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上了墙，慢慢从墙上滑落，躺在了地上。 畲翩翩挣扎了一下，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四肢巨痛，扑通一声又躺了下去。 手里的刀当然不可能继续拿着，手上的力气一松，那把刀就落在地上，缓缓往旁边滑了滑，停在了墙角，距离并不远，但在畲翩翩浑身疼痛的情况下，想要一伸手就把刀再抓回来，也几乎不可能了。 更强烈的疼痛，一阵接一阵，从身体内部往外蔓延，畲翩翩往外吐了一口血，目不转睛盯着向自己走来的李青山，喃喃自语似的说：「你居然早有防备？」 李青山停在畲翩翩的不远处，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淡然，声音甚至有两分温和：「是啊。」 李青山对畲翩翩微微笑了笑：「你有一点破绽。」 畲翩翩看见他笑，只觉得那笑容如同恶魔一般，还不如不笑，至少李青山不笑的时候不会让她在疼痛之中也心惊胆颤。 畲翩翩努力往后缩了一下，即使知道李青山不会轻易靠近，也忍不住想要拉开距离。 泰勒虽然在包厢里，但是总觉得李青山出去了好久一直没回来，忍不住站起身来，对坐在桌旁的谢珍宝说：「我想出去看看。」 谢珍宝一愣。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干嘛？说起来庆祝，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吃吃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饕餮呢，我还没那么饿呢。算了算了，你们都要出去，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要搞什么。 谢珍宝站起身对泰勒笑道：「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第111页 泰勒点了点头，推开门往外一看，看见只有李青山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还背对着包厢门，有些奇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青山身边，才看见李青山的目光落处是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还吐血的畲翩翩，吃了一惊。 谢珍宝走在最后面，把包厢门一关，看见三个人之中，两个站着一个躺着，顿时觉得有事，也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谢珍宝对畲翩翩有些好感，毕竟畲翩翩的皮囊不错，舞蹈不错，家里的故事也算悲惨，惹人怜惜，他自认不是个刻薄的老闆，就开口问。 泰勒紧张看着李青山，像是怕他受了伤却不愿意说，倒没急着问他。 「畲翩翩拿着刀想偷袭我，」李青山看了一眼谢珍宝，似笑非笑说，「谁知道，被我的妖丹反击了。」 谢珍宝听了这样的话，往畲翩翩看了一眼，看见畲翩翩脸色惨白，唇角还挂着血，十分可怜的模样，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下，偷偷试着去探查李青山的妖丹情况。 不出意外，谢珍宝也被反击了。 他吐了一口血十分震惊，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几乎有些颤抖，瞪着眼睛问李青山：「你的妖丹怎么会这么强？」 话音未落，谢珍宝自己摇了摇头，满脸不可置信喃喃道：「不对，在妖界一个妖怪有妖丹并不奇怪，强大的妖怪，有强大的妖丹也不奇怪，可是你似乎不是妖怪，不是妖怪怎么会有妖丹？」 谢珍宝直勾勾盯着李青山，震惊得无以復加，情绪激动，嗓音都破了：「那么强的妖丹，怎么会在你那儿？你暗算了妖王？可是妖王那么强，怎么可能轻易被取了妖丹？那就是自愿的了。你用什么办法骗了妖王？不对，如果妖王被骗了，不可能善罢甘休，你还好端端在这里，既不逃跑也不慌张，难道……」 谢珍宝倒吸一口凉气，几乎站不稳：「妖王对你一见钟情，你怀了他的孩子？」 李青山抹了一把脸，觉得这种猜测实在好笑，但是这个时候笑又可能被对方认为是承认，他勉强忍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珍宝颤抖着手指了指他的心口，又指了指他的腹部，仿佛他已经承认了，有点崩溃似的大声说：「不是这样还能是怎样？难道你想对我说，你趁着妖王不防备，把人迷晕了，妖王意外使你怀孕……」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颤抖的手从指着李青山转向泰勒，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跌坐在地上，语气之中有一种阅尽人世的苍凉和疲惫，唏嘘感慨：「妖王竟在我眼前，我居然没认出来，妖王居然有伴侣和孩子，就在我身边，我居然没发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别人知道？我居然有这种运气，我从前怎么也不知道？」 情绪上来，谢珍宝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大起大落，眼前一黑，头就歪了下去，砰的一声，躺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晕了。 「他喝酒了吗？」李青山小声问泰勒。 泰勒缓缓摇头：「我没注意。」 「我看今天也没什么好庆祝的了，」李青山犹豫了一下，对泰勒说，「你安排人把他们两个收拾一下，一个先关起来，另外一个送去治疗，咱们两个在这吃吧？」 李青山仰面看着泰勒，小声问：「你应该不介意吧？」 泰勒轻轻伸手把他面上的碎发捋到耳后，十分温和笑道：「当然不介意，只剩我们两个更好，也许可以省点钱，就算省不了钱，一个房间里少两个人，总显得更大些。我现在就让人过来把他们两个挪走。」 李青山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好。」 他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有些好奇问：「你真的很有钱？」 泰勒点了点头，有点惊讶问：「当然，难道你现在才知道？」 他随后又忍不住笑道：「没有关系，从前不知道，以后就知道了，你随便用吧，我的钱不至于那么快就什么都没有，又不是一杯随时会被蒸发干净的水。」 李青山点了点头。 之后，泰勒的属下把畲翩翩挪到监狱，把昏迷不醒的谢珍宝转移到了大夫面前，李青山和泰勒在妖王山庄吃了一顿，天色渐渐黑了，他们在外面散步了一阵子，才慢慢回住处去。 李青山坐在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的畲翩翩面前问：「你为什么那么做？」 畲翩翩垂着眼，看也没看他一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声音极其虚弱回答：「前阵子袭击你之后，死掉的老虎是我的哥哥，我和他们是一起的，本来我应该和他一起袭击你，但是我不敢，我说我害怕，哥哥说，我随时可以离开，我就跑了，之后我觉得这样不好，回头想要找他们，可是，哥哥死了，其他人找不到了，只有你，现在还活着，又很好找，我找到了你，就想杀了你，给我哥哥报仇，可惜我技不如人，没能杀了你，自己还被抓起来。」 畲翩翩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闭上眼睛，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从晶莹剔透变为浑浊不堪，挂在下颚上摇摇晃晃，像是一颗脆弱的跳动的即将破碎的心。 李青山起身，对在旁边陪同而来的泰勒说：「既然如此，没什么好问的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泰勒点了点头，看了畲翩翩一眼，拉着李青山走出去。 畲翩翩在二人离开后，冷笑一声，自尽了。 第112页 第67章 「畲翩翩已经死了？」李青山有些惊讶。 「是自杀的,」泰勒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畲翩翩受那样重的伤,本来也活不过多久,何况还没有治疗。」 李青山点点头，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不过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泰勒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这是畲翩翩死了之后留下来的东西。」 「这是一块蛇鳞吗？」李青山眨了眨眼睛，把东西接了过来仔细查看。 「杜书虫说，这东西可以用来做成伪装的法器，炼制成功之后,你带着这东西,就会有妖气,别人轻易不能看出你不是妖怪，如果你被攻击，这个东西还能像甲冑一样保护你。」泰勒垂眼说。 「那很好,」李青山把鳞片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是已经炼制成功的，还是还没开始炼制的？」 泰勒笑道：「还没开始,毕竟，炼制也需要时间。」 李青山点头：「也是。」 他把鳞片递给泰勒：「还给你，炼制成之后再给我吧，到时候,要是再有一条蛇来找我的麻烦,说不定我还能装一装。」假装自己是一条蛇,而不是对方寻仇的对象，拖延拖延时间。 泰勒收起鳞片点了点头。 没多久,谢珍宝醒了，他们过去探望。 「这是什么地方？」谢珍宝捂着头，眯着眼睛，满脸迷茫困惑问。 「这里是医药堂。」李青山对他笑了笑。 「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谢珍宝定定把李青山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逐渐崩坏，似乎是已经想起来，但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之前你说要送我们礼物，」泰勒坐在旁边看着他，似笑非笑说，「还引荐了一个舞女畲翩翩，可是畲翩翩要杀我的朋友，现在已经死了，你当时情绪太激动，晕过去了，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谢珍宝倒吸一口凉气，脑中隐隐作痛，忍不住捂着额头，额头上渗出汗珠，皱着眉头问：「真的吗？我不太记得。」 他摇了摇头，紧张着急看向泰勒，又慌乱问：「是怎么死的？」 泰勒十分平静看着他回答：「自杀。」 谢珍宝点了点头，突然像是得了定心丸，舒了一口气说：「还好。」自杀总比被杀好。 「还有什么想问吗？」泰勒漫不经心问。 「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我可以离开这了吗？我总是不回家，会有人担心的。」谢珍宝眨巴着眼睛说。 「当然可以，」泰勒把他看了看，笑道，「只是你这个样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要是不小心遇到了危险可就不好了，不如我派人送你回去怎么样？」 谢珍宝犹犹豫豫：「不太好吧？你的人又不知道我住哪。」 泰勒含笑看着他，若有所指：「你可以给他们指路，还是你担心他们知道你的住处之后会怎么样？」 「那倒不是，」谢珍宝犹豫了一下，「那我今天可以走吗？」 泰勒笑道：「当然，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这里又不是监狱。」 谢珍宝点了点头说：「多谢。」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说：「我回家之后也不会胡说八道的。」 李青山笑道：「你都记不清了，还能说什么？」 谢珍宝红了红脸说：「记不清才容易胡说八道，不过，总之我不会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行。」 谢珍宝当即收拾东西要走，泰勒派了人护送，李青山跟着杜书虫看蛇鳞的锻造过程。 锻造师把李青山看了看，忽然笑道：「你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模子，你要不要在这里留个印子？留了印子之后，若有什么东西要为你打造，我们也好照着那个印子做东西，」 「不会很麻烦吧？」李青山犹豫着问。 「不会不会，」锻造师挥了挥蒲扇似的手，手上满是粗糙厚实的老茧，发黑的面孔被火焰映照得通红如血，笑道，「我们都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其实已经十分熟了，你要是愿意，走个流程而已，就算是你一个人做，也很简单的。」 李青山来了些兴趣，好奇问：「真的？那我试试吧。」 锻造师笑眯眯对他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房间，微微敞开的门，门里一片黑暗，好像没有灯，也没有半点火。 「你到那个房间去，」锻造师看他犹豫，走到房间门口为他推开了一点门，里面果然和外面看见的一样黑，「有一个棺材，你躺到棺材里去，棺材门会自己关上，过一阵子，门会自己打开，门打开之后你就出来，棺材里面就会有一个只属于你的印子。」 锻造师一脸微笑，仿佛十分期待一样看着他，却没有说催促的话，好像如果他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李青山有一点不想到黑暗中去，但也不想就这么放弃一个有意思的机会，沉默着想了想，笑道：「好，我现在进去。」 锻造师一脸鼓励赞许的微笑，十分温和，看着他说：「我在外面等你出来，你不要害怕，一点危险也没有。」 李青山点了点头，轻轻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失去了作用，不由得偏了偏头，往后看了一眼，房间外的光和进来前一样，确认了眼睛和进来之前没有区别，他缓缓把门推了推，没有关上，也没有完全打开。 之后他找了一个空的棺材，躺了进去，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见棺材板缓缓挪动的声音，嘎吱嘎吱，带一点沉闷的感觉，有一股浓郁的木质香气，还能感觉到脸颊上方有细碎的木屑掉落下来，有些掉在头髮里，有些掉在耳朵旁边，有些掉进嘴唇的缝隙之中，还有些掉到了唿吸的鼻子前，让人感觉喉咙发痒，忍不住想要咳嗽。 第113页 砰的一声，棺材门完全关上了，棺材里面突然瀰漫起了一股浓重的腐臭味，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就像是有一具已经流了很多血，暴尸荒野，至少月余时间的尸体，突然躺在了棺材里，气味闻之，令人作呕。 李青山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眼睫毛一个劲颤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真有一具尸体躺在了身边，又因为知道这一片漆黑，就算睁开眼睛也看不见什么，而努力控制着眼皮不要睁开。 随着时间推移，棺材里的臭味越来越浓，李青山几乎要不受控制干呕起来，他紧皱着眉头，身体微微颤抖，尽全力控制生理反应，勉强维持了平静的状态，但即使这样努力，他也像是一条被人挂在屋檐下，逐渐风干变黑，滴出暗黄色浑浊蜡油的咸鱼。 终于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控制住自己，在棺材里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以为他会看见一片黑暗，但事实是他看见了一片惨白的光。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但是那片光没有在他眼前消失，那片光的颜色渐渐从惨白转为暖白，就像从一个死人的皮肤的颜色转变成了神的光晕。 他在恍惚之中感觉自己其实是隐约看见了天堂的入口。 但他又觉得这不可能。 他在脑中自嘲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听见了棺材板挪动的声音。 嘎吱嘎吱嘎吱，但是这一次棺材板挪动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奇怪的动物的叫声，吱吱吱，听起来像是有一大群老鼠从打开的棺材板缝隙中钻了进来。 不知道是真的有老鼠，还是太过紧张导致的，李青山感觉棺材里面，有很多毛茸茸的东西动来动去，带着一点温热。 他睁开眼睛，试图从棺材的缝隙里出去，但是眼前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出来棺材板开到什么程度，他皱了皱眉头。 皮肤表面那种带着温热的毛茸茸的东西来回上下爬动的触感消失了。 哐当一声，棺材板掉了下去，应该是完全打开了。 李青山试探着伸出手去摸到了棺材板的边缘爬了出去，之后他按照来时的记忆，顺着那条路走到了房间门口。 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把门关上，按理说这扇门外应该会透出一丝光进来，就算他在房间里看不见一点的光亮，他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也应该能清楚，看见通往房门的路才对。 可他现在什么光也没看见。 如果什么光都看不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面向了房门以外的方向，可是他转了一圈，整个房间里没有一点光，连门也没有了。 这个房间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 李青山试探着伸出手去往前摸了摸，没有摸到墙也没有摸到门，前面什么也没有，是空空的。 一道巨大的惨白色的灯光突然从斜刺里打了过来，李青山被这灯光晃了一下眼睛，用手挡住了脸，眼泪掉了下来。 「欢迎光临，」一个饱含欣喜仿佛毒蛇嘶嘶吐信的声音雀跃说，「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个房间，高兴不高兴？喜欢吗？」 李青山缓缓睁眼。 第68章 「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是想做什么？」李青山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往周围看了一圈，又是警惕，又是疑惑。 这里没有门,也没有窗,墙上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不像新的，也不像旧的，像干巴巴的碗状的囊紧紧倒扣在地面，撕也撕不开，拿也拿不起。 「请你玩一些小游戏。如果你能死在这里,那就最好。如果你不能死在这里,那就一直陪我玩下去吧,一直到你死。」一个听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声音笑嘻嘻从高处传来。 李青山听得有些反胃，再次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空房间里出现了一张圆桌子和一些椅子。 屋顶上挂着一盏缓缓旋转的八面红灯笼,每一面都精雕细琢，有各种仙人瑞兽，悠悠的红光从里面透出来,把整个屋子照亮，让这个屋子看起来既美丽又诡异，既空旷又凄凉，既像坟墓又像宫殿。 接近天花板的半空中,突然掉下来三个人,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爪子抓虫子一样,把这三个人提着领子从半空中丢了下来，那只爪子背后的主人正好整以暇躲在他们都看不见的位置,用讥讽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满脸轻蔑的笑意。 三个人掉在地上，唿叫的唿叫，皱眉的皱眉，观察的观察。 李青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面无表情，脸色平静，仿佛一个被安插在这里监视他们的局外人。 「好了，现在这个房间的人齐了，我要向你们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可以叫我主持人，你们不用自我介绍，只要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号码牌，」主持人笑嘻嘻的声音从高处含着鄙夷和不屑传来，「游戏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一个人从地上跳起来，皱着眉头，满脸通红，腿还有些抽搐，站在地上的时候向外面踢了踢脚，伸出一条长长的胳膊，胳膊最前方伸出了食指，指着头顶的天花板，怒气沖沖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把我弄到这里来！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做梦。 现在把我送回去，我还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否则等我抓着你，我一定让你跪下来求饶。之后把你大卸八块，扔到天街上餵狗。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我跟你讲，我说到做到！」 话音未落，那个人的身体陡然炸开，一下子变成一团血浆，肉块四散在地上，血红色的液体溅得满墙都是，很快白色的墙就变得斑驳，而红色的液体渐渐变成黑褐色，看起来颇为骯脏，那人身体里的骨头落在地上，又渐渐在众人眼前变成粉末，这个人是完全死去了。 第114页 主持人笑嘻嘻的声音又从高处传来，这次声音中带了些比上次开口更加浓重的欣喜之情：「各位，不好意思，挑了一只不识相的虫子，现在我已经把这只虫子处理掉了，你们不用担心虫子会爬到你们身上，我会很快再给你们找一个新的游戏参与者，不会浪费你们一点时间的。」 剩下两个人对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就从地上扒拉到了旁边的椅子，像一条蛇一样十分自然蠕动着坐了上去，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努力表现自己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就像他们本来就坐在那里一样。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阴沉着脸缓步慢行，找了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空椅子，低头看了看椅子的坐面，皱着眉头，从衣服里抽出一块帕子，将椅子擦了擦，才坐了上去。 「在这种鬼地方这么讲究有什么用？显摆吗？你有帕子了不得吗？好笑，坐在那种椅子上，你也不会比别人更干净，整个房间可都是血肉。」边上一个人低着头撇着脸，偷偷看了一眼李青山，眉目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鄙夷，嘀嘀咕咕。 李青山瞥他一眼，忽然含着怒意笑了笑，向他凑近了一点，轻描淡写而温和问：「你说什么？」 平心而论，他问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即将发怒，但是听他说话的人打了个哆嗦，脸色惨白，把头往另外一边偏，不肯看他，或者说，不敢看他。 这个人在害怕。 「敢做不敢当吗？话是你说的，你不愿意承认？」李青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无表情，紧紧盯着他，语气中颇有些讥讽之意。 那人打了个哆嗦，缓缓转过头来，深唿吸了两下，像是在调整心情，咬牙切齿瞪圆了眼睛看着李青山说：「我才没有！」 但他看着李青山，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看见了春季万花争艷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屏住了唿吸，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为呆滞，目光直了，张着嘴喃喃自语：「容色之盛，莫过于此……」 李青山感觉他是在挑衅，闭了闭眼睛试图压抑自己的怒火，但是没成功，于是睁开眼睛冷笑一声，盯着他充满厌恶说：「你很嚣张啊！」 话音未落，妖王的妖丹感受到了李青山的愤怒，只听轰隆一声，就坐在李青山旁边的那个人，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了出去，一直撞到墙上，砰的一声掉下来，浑身的骨头似乎都碎裂，他趴在地上侧身躺着，往外吐了一口血，整个人都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哎呀呀，看来真是我没选好，」主持人语气轻快，带着一种乐见其成的喜悦迫不及待说，「尽管杀吧，我来收尾，大不了再换一批人，这很简单，不要有任何负担，都是我的错，快点动手啊！」 李青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胸中的怒火压了下去，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声音听起来比主持人还要居高临下：「要杀你自己杀，别想让我给你当刀子。」 「可是刚才不是你要杀他吗？」主持人的声音里传出微微的疑惑和迷茫，带一点好奇和天真，听起来突然就像个小孩。 「我现在改主意了，」李青山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表情鄙夷，声音不屑，「你管得着吗？」 「好，」主持人的声音变成了一个青年人，十分温和，仿佛没有脾气，带一点哄小孩似的不以为意，顺着李青山，笑意盈盈说，「你不杀他，我来杀他，你不用给我当刀子，我给你当！」 只听砰的一声，靠在墙边昏迷不醒的那个人也炸开，死掉了。 唯一剩下那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颤，使劲把自己贴在椅子上，恨不得变成老鼠钻进椅子的洞里去，还觉得那样不够保险，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头髮都差点竖起来。 看得出来他吓坏了。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似的，轻轻笑了一声。 那人低着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又开始颤抖。 只听砰的一声，半空中又掉下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落下来的瞬间，房间打扫了一遍，除了空气中瀰漫的浓重的血腥味，那些一团一团的骨头和肉酱已经消失了，白墙上的血液痕迹也完全看不见了，就好像刚才有人给这墙刷了一层干干净净的纯白色腻子。 第一轮从半空中掉下来，唯一剩下的那个人捏着自己的手腕，哆哆嗦嗦，努力唿吸着，恨不得把头埋到胸口去。 第二轮掉下来的两个人是做替补的，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差点吐出来，连忙伸手捂住了口鼻，想要找本来就在房间里的人问一问，但是一个面色不虞，摆明着把不要找我说话写在脸上，另外一个哆哆嗦嗦，犹如惊弓之鸟，好像别人碰他一下，他就要惨叫着连滚带爬冲到墙上撞死。 替补的两个人实在问不出口，对视一眼，先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坐着休息一下吧。 「好了，现在人又齐了，」主持人语气中带着乐见其成，似乎拍了拍手笑嘻嘻说，「各位，拿起你们桌上的号码牌吧！」 四个人拿起了桌上的号码牌。 主持人的声音里的笑意渐渐消散了，似乎有些无聊，懒懒散散说：「请报出你们的号码数字，之后你们可以用数字相互称唿。」 四个人的号码分别是一至四。 李青山是四号。 第115页 主持人仿佛嘆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斥着对现状的不满和不得不看着一堆蠢货的无奈，还有一点点的愤怒说：「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游戏规则。 桌上还有一张身份牌，你们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你们的身份。 如果拿到坏人牌必须要撒谎，如果拿到好人牌只能说真话，如果拿到平民牌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假话。 每一回合，每人可以发言一次，所有人发言完毕，一回合结束，你们要开始投票，选出唯一的那个坏人，由我处决他。 如果你们选出了真正的坏人，这个游戏就结束，如果你们选不出来，那就直到这个游戏只剩最后一个人为止。」 主持人语气又雀跃起来：「准备好了吗？各位！」 第69章 「不好意思,主持人，」一号皱着眉头举起了手大声说，「我有一个问题,我们相互之间并不认识,我们怎么确认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虚空里沉默了一会儿，主持人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含着怒意缓缓笑道：「这种事情当然要你们自己判断，否则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一号皱着眉头闷闷说：「可是……」 「游戏开始！」主持人带着一股子迫不及待宣布说。 坐在桌旁边的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先开始说话。 主持人看这样的情况感到满意，提起了一点兴趣，好整以暇指挥：「从一号开始吧！」 一号小心翼翼问：「如果我不说会怎么样？」 「会炸开！」三号手舞足蹈大声喊了起来,声音十分尖锐如同有人用指甲在墙上抓来抓去,听起来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号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点了点头，觉得这屋子里没有一个正常，暂时还是不要出头闹事比较好,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皱着眉头想了想，吸了一口气当做开场白,缓缓说：「我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他就停了下来，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如果还要再说，只能等到下一个回合,因此紧闭双唇,看向了其他人。 主持人不等他们反应,仿佛手里拿着一根魔法棒，对着底下的人挥了挥说：「接下来请二号发言！」 二号本来以为这次应该是四号发言,但是听见主持人叫到自己，不好不说话，面色不愉，皱了皱眉说：「我是个平民。」 按照顺序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三号，三号慌慌张张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牌，连忙把牌扣到桌子上，手有些发抖，眼角溢出一点泪光，对所有人迫不及待笑着说：「我也是个平民！」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了，可是眼睛和嘴唇还固执地弯着，仿佛要证明自己一定可以笑得出来，殊不知如此一来，他的脸色越发诡异，着实令人怀疑。 李青山瞥了他一眼，他感受到了目光注视，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去努力，不让自己和旁人对视，身体微微哆嗦，看起来很害怕。 李青山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向着自己的方向，掀开了自己的身份牌，定睛一看，不出意外，这上面写了坏人两个大字。 他拿到了坏人牌！ 李青山面不改色，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语气轻快，带点引导意味似的说：「我也是平民。」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怀疑中带点质问，惊讶中带点敬佩，只有三号，浑身一震，仿佛听见了不可思议的消息，缓缓转过头，死死盯着李青山，目光就像是一颗钉在墙里的钉子，拔也拔不出来。 这时候，李青山忽然前仰后合笑了起来：「开玩笑！」 众人都愣了一下。 一瞬间，三号的脸色转为惨白，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口不断起伏着，两只手连带着两条腿都哆嗦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放在颤抖的木马上，完全停不下来。 他的椅子跟随着他的身体一个劲颤抖，撞击地面，发出类似马蹄的噔噔噔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怀疑的情绪逐渐加重。 他伸手在自己的衣服里摸了摸，像是想拿出什么东西来，但是他的手一个劲发抖，根本没有力气拿出任何东西。 他试了好几次，什么也没拿出来，终于放弃了，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好像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但是这个时候颤抖的幅度逐渐减小了，他下定决心了，或者，他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所预见了。 「现在是投票的时间！」主持人的声音非常愉快，他对现在的一切乐见其成，毕竟这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们可以直接说出你们的投票对象，」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恶魔一般的蛊惑，听起来居然真有两分诱人的意味，「也可以把你们要投票对象的数字号码写在你们面前的那张纸上。」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渐渐伸出手去摸索到了桌上放置的白纸，纸的旁边多出了一支笔，他们拿起了笔，面色凝重，在纸上写下了号码，如同写下了行刑的判决书。 当所有人都停下了笔，主持人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欣慰和得逞的愉悦：「大家都已经选好了，太好了！我现在宣布，这一回合投票选出来的坏人，是三号！」 三号的脸色惨白中泛起了一丝微妙的红，他在临死之前居然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目光将周围的人都看了一圈，最后落在李青山的脸上，李青山和他对视，这一次他没有落荒而逃，而是看了李青山一眼，才垂下眼，念起了令人昏昏欲睡的语言。 第116页 周围没有人知道他在念什么，但是听得出来，他很虔诚，大约是在向自己的神祈祷，死后不再受苦。 其他人都垂下眼去，等他念完，给他和他的信仰，最后一点尊重。 这个时候，他的浑身燃起火来，他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已经红彤彤的双手，脸上露出一个满足而释然的微笑，眼角流下一滴浑浊不堪的泪，整个人失去了气息。 他死了。 他的椅子上只剩下红彤彤的一团火，那团火很快熄灭了，椅子上就只剩下黑色的灰烬，紧接着，那灰烬像是被人打扫了，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椅子还是那把椅子，安安静静摆在那里，和任何人进来之前都没有什么不同。 一号和二号的脸色微微发白，表情僵硬，他们已经清楚意识到这不是个好地方，上一个死去的是三号，下一个说不定是谁。 主持人乐见其成说：「现在开启第二回合，公平起见，从四号开始说吧，四号之后是二号！」 一号和二号看向了李青山，目光怜悯，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死，李青山微微笑了笑，他们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误。 李青山想了想，气定神闲，一派自然，如同再说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缓缓开口：「我是好人，有平民撒了谎！」 二号把李青山和一号看了看。 如果三号是坏人，被票选出来之后，游戏应该已经结束，现在游戏还没有结束，所以三号不是坏人。 他要么是个好人，要么是个平民，好人不能撒谎，如果他是好人，他不能说自己是平民，所以他不是好人，那就只有可能是个真正的平民！ 平民只有两个，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就是自己，那剩下的只有一个好人和一个坏人，好人不能撒谎。 可是一号和四号都说自己是好人，好人说自己是好人不算撒谎，坏人说自己是好人算撒谎，都不算违规。 二号一时想不出来，十分烦躁摇了摇头。 如果三号是好人，他说自己是平民就撒了谎。 可他没有必要撒谎，除非，有平民撒了谎说自己是好人，他不得不说自己是平民，以此避免被怀疑。 可是，他直说自己是好人，只是会被怀疑，不会违规。 那不是更好吗？ 对了，主持人没有说违规的结果，只说了票选的结果，三号为了避免被票选成坏人被处决，选择结果更轻的违规是很有可能。 二号露出了迷茫而怀疑的神色。 主持人唱歌似的喊：「二号！」 二号打了个哆嗦，像被雷噼了一样，回过神来看了看李青山，又看了看一号，感觉自己非常不安全，皱着眉头说：「我很确定我是平民，而且没有撒谎。」 一号意味深长，盯着李青山看了好半天，缓缓笑道：「我不是平民，我也没有撒谎，撒谎的人是谁？我建议把票投给他！他一定就是浑水摸鱼的那个坏人！」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二号皱起眉头把他看了看，觉得他才是浑水摸鱼的坏人，因为在二号的印象里，只有坏人才喜欢引导其他人去针对另外的人。 二号艰难做了个决定，看了一眼李青山，在纸上写下了自己这一回合的投票对象。 「很高兴大家活到了现在，我要宣布投票结果了！这次被票选出来的坏人是一号！」主持人兴高采烈大声说。 一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惨白中带着一丝愤怒的嫣红，一双眼睛瞪圆了，盯着李青山，咬牙切齿，想要冲着他骂，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已经死掉了。 二号面色发白打了个哆嗦，如果一号是坏人，被票选出来之后，游戏就应该结束，可是现在游戏没有结束，那唯一的坏人，只有可能是他对面的四号！ 他捂住了脸，难以忍受，大喊大叫起来。 李青山皱了皱眉，捂住了耳朵。 主持人拎起二号把他往墙上甩了过去，二号砰的一声撞上墙陷入昏迷。 「好吧，」主持人像蛇一样嘶嘶冷笑，「你赢了，但是这件事还没完，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第二个游戏吧！」 第70章 房间卡巴卡巴响了两声,躺在墙边昏迷的2号被一根绳子吊了起来，其他地方的地板一块一块垮了下去，之后底下涌出水来。 李青山皱着眉头,往底下看了一眼,准备站起身来往没有水的地方避开，但是一股力量突然从上往下压了过来，以至于他踉跄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在他坐回去之后，他坐着的那把椅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靠墙的位置，他见对方没有立刻置他于死地,便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 椅子靠在墙上,李青山坐在椅子上,对面半空中挂着摇摇晃晃尚且昏迷不醒的2号，他们之间的地板都垮了下去，瀰漫出了水。 整个房间好似将要被水淹没。 「前置条件已经完成,」主持人含笑说，「现在我来介绍一下第二局游戏的规则吧。」 与此同时，地上的水跳起来一扑,二号满头满脸都湿了。 他打了个哆嗦，缓缓睁开眼睛慢慢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时，眼神中还有些迷茫,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但是听见哗啦啦的水声,顿时吓了一跳，一下子醒了过来,瞪大眼睛在半空中扭来扭去，努力挣扎。 二号看了一眼水，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的李青山，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大声喊：「你还在等什么？快点过来救我！」 第117页 李青山冷着脸，看着他问：「你请别人救人就是这样的语气？」 「如果不是你，」二号皱起眉头感到荒谬，冷笑道，「其他人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都是你的错！」 李青山挑了挑眉，压着怒意，嘲弄道：「把你们关在这里的不是我，把你们杀死的不是我，让你们投票的不是我，你把一切都怪到我的头上，你觉得这公平吗？ 你只不过是欺软怕硬！ 你不敢对真正的罪魁祸首撒气，所以找了我这个软柿子来捏，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捏的？就凭你这样的，还想让我救你，做梦！」 二号愣了一下，脸色一红一白，身体在半空中晃了晃，突然有些慌张，哆哆嗦嗦低着头说：「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不要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请你务必要救救我！」 「这种事你应该求我呀，」主持人笑嘻嘻说，「你已经醒了，先听听我的第二局游戏规则吧！」 二号听见这个鬼魅般的声音，打了个哆嗦，仿佛浑身上下的水都开始结冰，冷得他脸色瞬间惨白，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这个房间底下的水会越来越多，一直到把整个房间都灌满，把你们淹死在里面，只剩下两具泡肿了飘在最上方的苍白的浮尸！ 水淹到这个房间的一半的时候，我会放出食人鱼，同时，我也会在水下放置一个开关，如果你们能摁住开关十秒，这个房间就会为你们展开一个逃离的通道。 还有什么要问吗？」主持人声音难得平静问。 十秒是按住开关的时间，也是食人鱼进食的时间。 二号看向李青山，希望他说点什么，但是李青山一言不发，好像没有任何要问的，二号深吸了一口气，感到头昏脑胀。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都不问了，」主持人笑了起来，「游戏开始了！」 房间里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一点一点往上冒，几乎是眨眼间，房间里的水就往一半上走，二号吓得挣扎了一下，他背后吊着他的那根绳子，一下子松了，把他往下放了放，他吓得尖叫起来。 李青山皱着眉头抬眼看他十分不耐烦：「你能不能闭嘴？」 二号愣了一下，想更大声喊出来，但是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喉咙哑了，喊不出来，撇了撇嘴低下头去，只当自己是个晴天娃娃，看起来还有些委屈，在半空中微微晃一晃，就不动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地底下的水冒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李青山的目光在水里扫了一遍，看见一个红色的小圆点，伸手把那东西捞了起来，摊开手发现是一个圆形按钮，他试着按了下去。 对面再次传出一声尖叫。 二号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喉咙里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水，四肢疯狂挣扎，把水打得扑隆扑隆，直到他摸到了墙，才勉强抬起头爬了起来，四肢都紧贴在墙上，仿佛一只活灵活现即将断尾的壁虎。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他，二号正在墙上破口大骂：「要把我放进水里也要提前讲一声啊，这不是谋杀吗？装什么呀！」 李青山缓缓松开了手里的圆形按钮，一根绳子突然出现在二号的腰间，嗖的一声把他拉了上去，又一次挂在了天花板的折角处。 二号还没骂完，突然被吊起来，一边尖叫一边咳嗽，看起来快要喘不过气，两只手都捂住自己的喉咙，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整个人都要因为唿吸不畅而昏迷过去。 李青山把手里的圆形按钮掂了掂，对二号挥了挥手说：「看这里！」 二号皱着眉头勐喘了两口粗气，满脸不耐烦，大声质问：「什么事？你没事能不能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你看我能干什么？」 他本来因为唿吸不畅而有些发紫的脸色渐渐涨红。 「这里有一个按钮，这个按钮好像可以控制你身上的绳子，你要不要？」李青山对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红色按钮说。 二号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觉得眼前一片模煳，摇了摇头说：「我拿了又有什么用？难道我没有这条绳子就可以跑吗？」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你拿着这个东西，等会儿如果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个房间，你可以自己按着按钮，解开绳子，从通道跑出去！」 二号眨了眨眼睛，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点了点头，缓缓说：「好像是这样，那你把东西给我吧。」 他说着摇摇晃晃在半空中对李青山伸出手去，胳膊老长一条。 李青山正要把东西向他丢过去，半空中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又传了过来，好整以暇之中夹杂着一些幸灾乐祸：「东西是不能交换的！如果一定要交换，东西就会毁掉！毁掉一个东西可比毁掉一个人容易多了，不是吗？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试试。」 之前不相信的人都付出了代价，现在不相信，虽然不会死，但如果损失掉东西也不是件好事。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 二号听了主持人的话，又看了李青山现在的反应，无可奈何嘆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对人生的失望说：「或许我就是这个命吧，你不要把东西丢过来了，如果有稳妥的办法再说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把那个东西放在了旁边，将手搭在上面，免得这东西不小心掉下去，不好找。 但是他转念一想，皱起眉头向主持人问：「如果这个东西不小心掉进水里，浮在水面上，被二号拿到了，算交换东西吗？」 第118页 主持人笑道：「不算，但是如果你把东西掉进水里，这个东西就会沉到水底，到时候你能不能拿到就不一定了，毕竟食人鱼还等着呢。」 李青山咬了咬牙。 二号嘆了一口气，已经完全放弃了似的，四肢下垂，低着头，有气无力在绳子上转圈，断断续续说：「就这样吧！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李青山试探着按着椅子的把手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椅子上好像有胶水一样，死死黏住了他，他不仅站不起来，还感觉有绳子捆着腿脚，多动一点都不行。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想要尝试使用妖王的妖丹，但他毕竟不是妖怪，又不了解妖怪的妖丹，也不熟悉使用方法，费了半天时间，什么也没搞成。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气，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条路。 这个时候，房间里的水已经瀰漫到了天花板，李青山勉强在水里睁着眼睛，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大群的食人鱼正在水里转来转去，仿佛在犹豫，选择天花板上的食物更好，还是选择坐在椅子上的食物更好。 二号完全放弃挣扎，在水里，一边缓缓跟着绳子转圈，一边咕嘟咕嘟冒泡，看起来像个气球。 李青山皱着眉头，目光在水里来回寻找，突然看见一个绿色的按钮，对着二号努力挥手，频率很快，水波纹一阵阵往外盪。 二号放弃了思考，感觉李青山那边的水一阵阵冲过来，有些疑惑抬头去看，看见了绿油油的东西，伸手一抓抓到手里，发现是个圆熘熘的按钮，他看向了李青山，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李青山右手拇指往下按示意。 二号使了点力气，把按钮按了下去，同时，食人鱼终于选好了方向，向着他游了过去，二号一边颤抖一边瞪大眼睛，整个人惊慌失措，看着那些鱼游了过来，努力把身体往墙角缩，恨不得变成一块墙皮。 第71章 食人鱼游到了二号的面前,那是个近在咫尺的距离。 李青山一只手按着手里的红色按钮，从椅子上站起来。 二号身上的绳子一下子消失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腰腹间的束缚的力量陡然一松。 他紧紧闭着眼睛,在水中缓缓下沉,他心里想高兴，可是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水，又由不得他高兴，他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他开始感到难以唿吸了。 李青山勉强睁着眼睛，抄起了椅子，在水中向着落地的二号走了过去,二号察觉到动静,不知道靠近的是鱼还是人,脸上因为憋气显得发青，在水底下看，更像是一具尸体。 靠近房间天花板的食人鱼发现眼前的猎物突然消失,愣了一下，开始寻找猎物的踪迹，低头一看,猎物在下方，便游了过来。 鱼类的速度在水里总是很快的。 几乎是眨眼之间，这一群的鱼就游到了李青山和二号面前，李青山挥舞着手里的椅子,把一些靠近自己的鱼打开了。 那些鱼在水里挨了一下,虽然并不很痛,但也算受到了攻击，犹豫着往外面游了游,免得继续被打，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旁边像恶鬼一样窥视着，好像只要这两个人准备放弃，这群鱼就一定一拥而上，立刻把他们吃成白骨。 感受到水里的波动，二号犹豫着睁开了眼睛，李青山见那些鱼一时之间还不敢上来，一把拉住了二号，把人扯向了远离鱼群的方向。 二号在水里踉踉跄跄跟着他走，感觉四面的水都在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推，衣服不受控制，跟着水往上浮，好像这个房间里一切的东西都被水控制了，只有眼前这个人，还愿意救他，还没有被水完全吞噬，还不打算把他按在天花板上。 二号在水里眯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模煳不清，但是拉着自己的这个人，在这种模煳不清之中，突然像是一个水神，听到了他的求救声赶来的，简直像是专为了他而来。 二号的眼眶渐渐红了，他说不清楚是因为心中酸涩，还是因为即将死亡的恐惧，又或者是因为，四面八方的水都向他挤压过来，他明知道这时候不该睁开眼睛，却又不敢闭上，越是睁着眼睛，越是痛苦，越是捨不得。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捨不得什么。 但就是捨不得。 或许是捨不得，睁着眼睛时，勉强能看见的微妙的光，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陷入黑暗，四面八方的水压迫着他，更让他恐惧。 李青山皱着眉头把二号拉到了墙角，将椅子放在他面前，把他的手按在椅子上，对他示意了一下挥舞椅子可以把鱼打开保证安全。 二号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只顾望着他，眼前已经看不清楚了，一阵一阵发黑，一阵一阵发青，一会儿又发白，像是已经提前看见了天堂的光，有什么人将要从上方下来接他了。 他迷迷煳煳的，在水里笑了起来，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像一具在雪地里冻死了的尸体，脸上青白青白的，唇角的笑意却凝固了似的，根本消散不了，眼睛黑洞洞的，底下发血，看起来像一张红色的蜘蛛网，网住了他的黑眼珠似的，更令人恐惧。 即使这样，他心里还是暖融融的，仿佛烤着一团火，越往这火靠近，越是做梦，闭上眼睛就能幻想自己在一个别墅的壁炉旁，周围又红又黄，像一颗在太阳底下晒化了的橘子糖，头底下有一个十分柔软的微蓝色绸缎天鹅绒枕头，身上盖着半块小被子，只顾着腰腹，别的地方都盖不了，但还是不冷。 第119页 他的魂要飞出去了。 四面八方都是水，李青山顾不了许多，即使他就在面前，也没仔细去看人的脸色，就是看了，大约也看不清楚，并不放在心上。 他转过身，在房间摸索着，寻找主持人说过的那个打开逃生通道的开关。 找了一圈，但什么也没找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皱巴巴的，连同身上的衣服一起散发着一股鱼腥味。 李青山恍恍惚惚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拧了一拧，水没从里面出来，也没从外面进去，只是湿漉漉的，和之前一样，在水里缓缓飘着，像是死在水里的鬼抓住了个替身便半点不肯放手。 食人鱼似乎意识到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只等着他们失去意识就一拥而上。 李青山眼前半黑半白，他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没什么用，于是他一拳捶在头上，眼冒金星，脑子像鱼缸里的一块微微晃了晃的嫩豆腐，再用点力气就要散成捞也捞不起来的豆腐花。 他迷迷煳煳想：通道，开关，应该也有一个按钮，另外的颜色。 这个时候，他似乎在这一点金星迸裂中得到了虚幻的光明，眯着眼睛感觉面前多了个白色的东西，伸手一抓，还真抓住了，是条白色的食人鱼。 这条鱼呆呆的，被抓起来也不动，张着嘴，嘴里的锯齿一般锋利的牙齿就露出来，水从中间滚过去，好像只是满地的风滚草，滚过去就没有了。 李青山有些失望，松了松手，打算把这条鱼放了，免得被咬，但身上没有力气，手指冰冷而僵硬，一时间没有松开，关节咔咔乱响，他皱着眉头，伸出另外一只紧握按钮的手去掰那只手的关节。 那条鱼挣扎了一下，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准备游走了。 李青山一惊，浑身一颤，两只手一下把那条鱼拢住，红色按钮被按到那条鱼身上，鱼在黑洞洞的手心里摇头摆尾努力挣扎。 他忽然有些疑惑，缓缓把手松开，两只手的缝隙在顶上开了个口，那条鱼好像得了指示，便把头伸出来，李青山眯着眼睛和这条鱼对视，感觉见到一片黑暗里突然出现一双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像突然见了鬼。 他吓了一跳，手上用力，这条鱼开开合合的鱼鳃顿时被虎口挤住，开始疯狂挣扎。 李青山更加用力。 他感觉鱼腹中有圆滚滚的东西，这条鱼渐渐不动了，翻着一片白的眼睛，似乎是完全死了。 李青山看着鱼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抓着鱼身，手心压着红按钮，另一只手伸进鱼嘴，手上硬生生把这条鱼扯开了。 血从鱼的身体里流出来，在水里慢慢散开，像一点撕碎了的血红色的锦缎在半空中柳絮似的慢慢飞舞着。 李青山打了个哆嗦，继续用力，在这条鱼的鱼肚子里，真的摸索到了一个圆熘熘的东西，把那东西拿出来，摊在手上看，原来是个黄灿灿的珠子，微微发白，十分圆润，随着水缓缓滚动，好像活着一样。 他使劲捏着这颗珠子，这颗珠子硬得硌手，他的手指渐渐泛上青紫色，整个人发病一样打哆嗦，咬着后槽牙，连脸颊上都使劲，一阵接一阵发红，仿佛涂了两团重重的胭脂。 忽然间那珠子发出咔嚓一声，声音很小，又在水里，即使是拿着珠子的李青山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可是，紧接着，满房间的水都往下倒灌，起了漩涡，仿佛是一阵龙捲风，唿噜噜掉下去，一下子没有了。 李青山砰的一声掉下去，他本来是在房间半空的，之前到处都是水，没有什么奇怪，现在水没有了，他就摔在地上，好一阵才爬起来，眼睛痛，鼻子痛，胸腔也痛，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他踉踉跄跄往自己坐过的那张椅子走，二号躲在后面，脸色铁青，双目呆滞而僵直，眼珠又白又红，好像早已经死了，一动也不动。 李青山走到椅子面前，伸手按在椅子上，扶了自己一把，不由自主弯下腰去，鲜红色的血就从他面上滴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落在椅子上。 他抹了一把脸，惨白的手上染上一片嫣红，他眼珠晃了又晃，勉强集中了注意力，恢復了一点视力，才意识到脸上是出血了，也不知道是鼻子的血还是眼睛的血，总之他这么一抹，满脸都是红彤彤的了，像戏台上的老将军。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笑了笑。 二号突然活了过来，看着他，声音沙哑，大喊道：「你流血了！」 地上的食人鱼咔嚓咔嚓乱咬，吞了一嘴又一嘴的空气，蹦来蹦去。 李青山摇了摇头，对二号招了招手，二号立刻绕开椅子，走到他身边去，他拉住二号，说不清是谁倚着谁，总之他们踉踉跄跄到了那个通道口，李青山松开手，把人一推，二号一头栽倒，从那个通道口掉进去。 李青山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旁边的食人鱼要跳起来，咬掉他衣角的一片布料，他才殭尸似的直挺挺往下一跳，咻的一下，就落进一片黑暗里，鞋底接触到地面，膝盖勐然一痛，两条腿就软了，身子矮下去。 他摸索着坐在了地面上，陡然到没光的地方，眼前全黑。 第72章 李青山坐在地上缓了半晌才恍恍惚惚听见好像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侧耳听了半天，勉强听清楚是二号的声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你还好吗？」二号十分担忧问。 第120页 李青山顺着声音眯着眼睛看了过去,只能看见眼前有一团黑影,这黑影似乎是蹲着的，就在他不远处，两只惨白的眼睛望着他，简直不像是个人，但应该没有恶意，因为这个距离，如果二号想要动手,不会等到现在。 李青山勉强点了点头,感觉脑中架起了一团火炉,黑漆漆的煤球在火炉中燃烧着，热得他满头大汗，稍微一动就感觉着火的煤球要从脑子里掉出去,强烈的眩晕感袭击了他。 他皱着眉头，把手搭在膝盖上，眩晕感袭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手上用力，握住了自己的膝盖，一股强烈的痛感又从膝盖窜了上来，痛得他一激灵,眼前泛起白光,身体微微一晃,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两只手什么力气也没有,软绵绵垂了下去。 不过因祸得福，虽然这痛楚实在强烈，但是因着这痛苦，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眩晕感也没有那么重了。 额头上豆大的滚烫的汗珠掉了下去，一下子就冷了，像下雨似的，噼里啪啦从头上掉了下来，或是落在手背上，或是落在胳膊上，或是落在衣服上，打得他又是一个激灵，不过这次是因为冷。 湿润的汗珠落在皮肤上，顺着胳膊缓缓往下滚动，仿佛一条柔软冰凉的极长的舌头正在缓缓舔舐，李青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几乎都要因此而起，他抬起手来，将皮肤上的汗珠急急都抹去了，这下感觉好多了。 「没想到你们能活到现在，不过我很高兴，」主持人咬牙切齿笑着说，「欢迎你们来到我布置的第三个游戏！」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还有一点诡异，但他本来也没抱过好心，这倒不是个问题。 「让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新游戏的规则吧！」主持人的笑意加深了，似乎胸有成竹，语气比上一句更加平静。 二号蹲坐在不远处，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角还在滴水，用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和膝盖，把脸埋在胸前，身体微微颤抖，只在胳膊上露出一双白花花的眼睛，满脸担忧，望着昏昏沉沉的李青山，没有说话。 「从你们现在的位置，」主持人似乎想到了很高兴的事情，忍不住接二连三笑着说，「你们要站起身来一直往前走，每走十步停一次，停下来的时间就是你们的休息时间，这是一条直路，没有拐弯的地方，如果遇到了，请尽力分辨直走的方向，不要走错了路！」 最后一句阴森森的，仿佛是意味深长的诅咒。 李青山皱了皱眉。 主持人紧接着笑嘻嘻说：「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一下！ 如果一个人走在另一个人后面，想要叫住前面那个人，你要先把手搭在那人的左肩上，再对他说话，这是游戏流程，但是你千万不能喊他的名字，否则就算违规。 如果有人搭在你的右肩上，一边叫你的名字，一边对你说话，你千万不要答应他，更不要回头！」 李青山感觉自己眼前稍微恢復了一些光明，便眯着眼睛去找周围的二号的身影，隐约看见了对方的影子，就抬起手来轻轻招了招。 二号几乎是连滚带爬一样过去，四肢并用到了他面前，却又不知道要自己做什么，因此惴惴不安，停了下来，以一个极别扭的姿势团在他面前，像一种崭新的动物，乍一看是一只熊，仔细一看是蠕动的蜷缩在一起的圆滚滚的一条大虫子。 心脏在他胸膛里扑通扑通乱跳。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变小了，用一只手就可以抓住，只被一条细细的血管拴着，稍微用两个手指的指甲一掐，他就要死，他的脸色渐渐发青发紫，唿哧唿哧喘气，自己快要把自己吓死了，脑子还不怎么察觉。 李青山勉强在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像古画上加多了水的一笔墨痕，抬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简直像是搭上来的，声音更轻，像半空中晃悠悠总是落不下来的羽毛：「别害怕。」 也不知道李青山是怎么在一片黑暗中精准找到二号的肩膀的。 总之，二号打了个哆嗦，好像突然就清醒了，又像是打了鸡血，握着拳头，亮着两只眼睛，亢奋笑着说：「我不害怕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把手收回去，十分疲惫，垂着眼睛问他：「你走前面还是后面？」 二号说：「我走前面吧！」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嘟囔：「要求太多了，我不怎么记得，要是让我走后面，一紧张，肯定全忘了，那就活不了！」 李青山点头说：「好，你走前面我走后面，我不会叫你的名字，如果我们距离近，或许我会搭你的左肩找你说话，如果距离远，我搭不上你的肩，大约不会对你说话，你不要想着找我。」 二号目光坚定点头说：「好！」 二人便扶着旁边的墙起身，一前一后，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准备，慢慢开始往前走。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觉，这里似乎是一条地下的小巷子，非常窄，两边湿漉漉的，似乎是用陈旧的石头砌起来的，表面上偶尔长了一点苔藓，又软又滑又湿，一手按下去，晃晃悠悠，简直像是按破了一个脓包，噗的一声突然流出粘稠的液体，散发着腥臭味，也不知什么颜色，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只是叫人手心发痒，指尖发粘，煳煳的一手掌，指节渐渐痛了起来，难以弯曲，也难伸直，好像皮肤短了一截，整只手都不好用了，仿佛之后只能扶墙，再没别的办法。 第121页 李青山往前走了一步，二号在前面已经走了一步半的样子，拉开了距离，到了第十步的时候，二号的身影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几乎看不见了，恍恍惚惚的，像是下一刻就会消散的一阵烟。 这个时候，就算李青山想伸手把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也做不到了，因为他的胳膊没有那么长，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刚起步时的距离，现在要搭话是来不及了。 李青山皱了皱眉头，休息了一会儿，数着步子开始往前走，这一次还没有走到十步，前面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一点影子也没有了。 李青山放慢了速度，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后面，沙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他没有答应，没有停下，也没有改变速度。 好一会儿之后，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收回去，又一个声音冲着他的后脑勺喊了喊他的名字，他还是没有回，过了一小会儿，后面一个新的声音对他说：「四号！四号！你怎么还走呢？快停下来！继续往前走，会卡死在里面，走不出去的！」 李青山还是没有回答，但是感觉被手搭住的那一边的肩膀越来越重，越来越痛。 他转了转眼珠，瞥了一眼，发现那块的布料已经变黑了，往外溢出一些粘稠的液体，质地类似于石油，滑滑的。 他的肩膀比之前低了很多，好像被人用很大的力气强行压了下去，几乎要把他的骨头都压断，血从里面溢出来，浸湿了衣服。 他能感觉到时间越久，越是往前，肩膀越痛，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骨头的哀鸣声，咔嚓咔嚓。 耳边夹杂着女人的惨叫声，就像是被拽着头髮，用非常锋利的刀割开脖子放血时会发出的惨叫声。 乍一听，有些像杀猪时被宰杀的猪的惨叫，非常尖锐，非常悽厉，非常刺耳。 李青山皱着眉头，不想继续听下去，但是一边的手因为肩膀的问题抬不起来，另一只手又不可能一下子捂住两只耳朵。 如果只捂住一只耳朵，和没有捂住耳朵，区别也不大。 更何况，只怕他真的那么做了之后，耳朵不会好，另外一只没有被手搭着的肩膀也会跟着痛起来，那就麻烦了。 他只好皱着眉头，勉强忍耐着，希望尖锐的惨叫声能尽快减弱消失。 但是过了好一阵子，声音还是在，从远处越飘越近，几乎要贴在他的后背上，就像是女鬼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即将伸着长长的血红色的指甲对他的脖子下手了。 他很想回头去看一看，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女鬼，也不知道女鬼长什么样，但怕只怕他转过头去也看不见，还会死，那就没必要了。 犹豫之后，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回头，走到这次的第十步，停下来的时候，耳边的尖叫声一下子消失了。 周围安静下去，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和脚步声，还有手扶在墙上时能感觉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这里寂静得像一座坟场，他是其中唯一活着的那个人。 第73章 休息了一会儿,李青山准备往前走，但是刚刚抬起腿，他就顿住了。 因为他往前一看,发现前面出现了岔路口,不多不少，正好两个，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只是没有中间，好像就没有直走的那条路。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 如果往左边走，那就不算直,如果往右边走,结果是一样的,可是如果要直走，前面又没有那条路，那里明明白白是堵墙,还是一朵带夹角的，仿佛一个三角柱的墙体。 那一块的墙给人一种巧克力威化夹心饼干的感觉，好像可以吃,好像轻易可以挪动，但是李青山现在所占的位置和那堵墙有段距离。 他伸出手去是碰不到那面墙的，也就是说他不能在原地休息的这个时间去试探那堵墙能不能移动，他只能一边往前走,一边想办法。 他必须在下一回合开始之前,选好自己的方向和要走的路,否则他只能站在这里，直到考虑清楚为止。 李青山皱起眉头,想了想主持人说过的话，如果只能走直路，虽然面前有两个岔路口，但实际上，这两个岔路口是不存在的，因为他根本不能从岔路口走进去，也不能从岔路口离开这，那他就没必要考虑走这两个岔路口的任何一个。 他不能把自己分成两个，一半走左边，一半走右边，也不能希望自己挑选了一个岔路口，走进去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直路上。 那简直像是已经到了癌症晚期，马上要死了，特效药突然研发出来，医生护士马不停蹄送过来给自己使用了，一样离谱。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就算有，也一定不在他这。如果总是期盼这种事落到自己头上，恐怕什么也不会想做的。 李青山摇了摇头，心中做出了决定，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沉闷且充盈着血腥气的胸腔中，多了一股粘稠恶臭的仿佛地下发霉青苔腐烂散发出来的气味，开始往前迈步。 他直直走了出去，没有选左边，也没有选右边，这对他而言不是一个选择题，只是一个判断题，判断是应该走直路还是不应该。 他选择了走直路，走出去就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就那么走到了之前停着的时候就能看见的墙的面前。 他把速度放得很慢，步子迈得很开，因此他和墙的距离也飞快拉近，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试探着碰那面墙。 第122页 墙上没有青苔，没有藤蔓没有蛇，也没有蟑螂，蚊子和苍蝇，但是墙上莫名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像是底下有温泉在蒸。 他轻轻摸了摸，就试探着用力想推一推这面墙，他知道自己的力气不足以瞬间摧毁一面墙，或者把一面墙往后推走，但试一试也无所谓。 他用的力气很小，那面墙轰隆隆在他面前开了，像是两扇门合在一起的缝隙被他找到了，他面前出现了一条新的路，直直通向前方。 他将两根手指搓了搓，感觉自己刚才推到的不是一面墙，更像是伪装成墙的泡沫，或者是沙子，但是如果真是那么轻的东西，又不可能发出那么重的响声，因为那是很矛盾的，这就奇怪了。 他慢吞吞往前走，路上还是黑漆漆的，没有灯也没有光，安安静静的，没有其他人，之前那种搞不清楚是幻觉还是主持人在搞鬼的惨叫声，也没有再出现，好像之后的路就是十分平坦，只需要一直往前走就好。 可是这里，又不是马拉松赛道，早晚有一个目的地，就算真的一直往前走，不回头不拐弯，又能走到哪里去？出去吗？只怕出不去！ 如果真的出不去，在这里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饿死，而且是精疲力竭，肝胆俱颤，缩成一团，像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骷髅一样躺在地上，等自己变成真正的骷髅，好像从来都是一具骷髅，没有什么区别。 那种结果真是想一想都足以让人绝望。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一开始那个人影还很远，以至于非常小，并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但是越来越近，那个人影就越来越清晰，和之前的二号的背影完全一致，至少在李青山的记忆中没有什么区别。 李青山皱了皱眉，感到眉间一阵刺痛，太阳穴被牵扯着，跳了跳，他眯着眼睛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好一阵子，什么话也没说。 等这一次的十步走到的时候，那个人影就在他前面休息，好像是在等他，又好像已经休息了有一阵子，连休息的样子也和二号没有区别。 李青山甚至能隐约从对方休息时的侧脸轮廓看出一点二号的脸，惨白的，鼻樑骨有一点起伏，但是整条很直，这种脸部特徵也和二号对上了，如果李青山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个人应该就是二号。 李青山在休息的时候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趁机和对方搭话，这种时候搭话，应该不需要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因为主持人说了，一个人走在另一个人后面，想要叫住前面的人才需要那么做，那么做的前提现在是不存在的。 他们休息的时候没有走，也不是一前一后，二号有一大半时间似乎是侧身的，虽然这种姿势很奇怪，但或许是为了防备有恐怖的东西从后面突然冲出来，而他一点都不知道，也算可以理解。 只是主持人没有说清楚的事，最好不要尝试，免得他突然跳出来补充，事情变得更麻烦，李青山的脑子已经够痛了。 他不想再为自己增加负担。 李青山垂着眼睛，轻轻晃了晃头，突然察觉前面的人有所动静，连忙抬起头看了过去，发现那个人影已经站了起来，休息完毕，准备往前走了。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准备跟着他一起往前走，在他走的时候，试着对他说说情况，但是手撑在地上还没有站起来，那个和二号几乎没有区别的人影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步，简直追不上。 李青山慢了半拍，站起身来，就看见二号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条白色的胳膊。 那条胳膊又细又长，又柔又软，又冰又凉，胳膊上的那只手和胳膊一样惨白，有尖尖的红色指甲，指甲很长，能从肩膀戳到脖子。 眨眨眼的时间，胳膊后面长出了一具身体，那是一具女人的身体，被红色的袍子裹着，乍一看像是新娘。 脚上是一双红色绣花布鞋，鞋上又蓝又红又黑，仿佛绣花样是戏水的两只鸳鸯。 鞋尖没有接触地面，鞋底一片白，仿佛有螺旋纹。 李青山在恍惚中把那些纹路看成了黑白色的眼睛，眼睛密密麻麻，整整齐齐一排又一排，紧紧盯着他，时不时眨一眨，笑嘻嘻的。 那个红衣女整个人都是往上飘着的，头髮又黑又长，十分光滑柔软，从头顶披散下来，一直垂到脚后跟，但是没有落在地上。 没一会儿，前面那个人影的肩膀就往一边歪斜，整个人矮了一截，走路踉踉跄跄的，好像被砍了一样，但李青山没听见那人发出的任何声音，惨叫声或者痛哭声，或者忍不下痛苦而发出的细碎的声音，都没有。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对方似乎是有脚步声和唿吸声的。 可是在李青山现在不能确定那些声音是否存在，感到了迷茫，那些声音在他脑中就时隐时现，仿佛他感觉到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想像。 没一会儿，前面的声音就完全消失了，这种安静的环境非常恐怖，李青山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前方逐渐消失的越来越小的背影。 那个红衣女似乎有所察觉，脖子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缓缓扭过头来，头上的黑髮一晃一晃的，李青山没有第一时间挪开目光。 他的眉头更紧了，目光更加迷茫模煳，那个红衣女的身形更加恐怖，本来是直着的，这个时候，嵴柱渐渐弯了，不是往前，而是往后，腿也在往后弯，脚尖几乎要撞上头皮，像是一个高难度的舞曲动作，整个人简直要变成一个圆环。 第123页 红衣女并不靠迈开双腿前进，所以即使变成这样古怪的姿态也还能紧紧粘在前面那个人影的后背上，看起来简直像是蜗牛的壳，轻易不会分开。 李青山终于咬着牙缓缓挪开了目光。 挪开目光的时候，两只眼睛一阵剧痛，他眨了眨眼，脸上就突然热了起来。 他感觉这种状态有些熟悉，伸出手去往脸上摸了一把，低头一看，手上果然多了血迹，新鲜的，艷红的散发着一股腥味的自己的血。 他随意把脸上擦了擦，脸上的血不少，把他手背都染红了，但也不多，因为没把他整件衣服都搭进去，这勉强也算好事。 李青山扶着墙，缓缓站起身，突然感觉后背传来了一阵阴风，侧过身去，试图避让，但并没回头。 一缕极长的黑色髮丝从脸边拂过。 第74章 李青山屏住了唿吸,眼睫毛颤了颤，把眼睛垂了下去，一门心思只顾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好像那地面突然金光闪闪变成了一大块大块的金子堆了起来,将要顶到他的眼睛里面去。 黑色的髮丝从他脸颊边缓缓过去了，但他不能确定自己现在是否安全，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抬起眼来，也没有转动眼珠去看旁边。 一张惨白的脸缓缓从他背后浮了出来，两条惨白的胳膊都搭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更惨白的手，从上往下垂着猩红的指甲在他的胸口晃来晃去。 他隐约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勒住了,有点喘不过气来,脸色渐渐发青,但是尽量平復着唿吸，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神色，也没有任何过分激烈的反应,好像现在还和之前一样。 他往下垂着的眼睛的目光能看见自己的胸口，胸口上的胳膊渐渐勒紧了他的脖子，他的头不由得歪了歪,以此来获取一点唿吸的空隙。 那两只惨白的手交叉了起来，左手在右边，右手在左边，仿佛将要把他环抱起来,而且要用手把他抱两圈。 可是,如果能被一个体型正常的女人用胳膊抱两圈,那被抱住的这个人多半是不正常的，不是过分瘦弱,像小孩那样瘦弱，就是过分柔软，要像满是棉花填充的布娃娃那样柔软。 李青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满足这二者之一，要他学习，轻易也是办不到的。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脖子直了，张着嘴，感觉自己几乎不能从脖子喘气。 一种隐约的越来越大声的女人的嬉笑声从耳边传来。 「你见了我，你听见我说话了，」女人几乎紧贴在李青山的身上，慢悠悠，盪鞦韆似的，笑着说，「你说我要不要把你杀了？」 李青山闭了一下眼睛，没有回答。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后背一轻，似乎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李青山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事情或许不是这么简单，试着直起身来。 后背有风在吹，依稀觉得衣服好像破了，后背的皮肤起鸡皮疙瘩一样，又冷，又觉得古怪，李青山皱着眉头，心脏狂跳起来。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时间没有发现，想往前走，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免得回忆起刚才的情况害怕又或者重新被那人找到，又或者被那人攻击，可是原地踌躇了一回，也没有走。 如果现在走出去，半路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办了。十步之内可没有休息的时间。万一那人出现在背后打断了他的腿，他就没可能走十步了！ 李青山因此犹豫了半晌。 「你好像还挺聪明？」红衣的女人从后背缓缓探出头来，睁着一双古怪的眼睛，仔细把李青山看了看，笑嘻嘻不见了。 李青山的脸色瞬间惨白，直到耳边那笑嘻嘻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他才敢勉强抬起腿来往前走，浑身上下的关节发出尖锐的迟缓的惨叫，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咔嚓咔嚓。 他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但是，出口还没有找到，所以还是继续往前走，十步的路比之前漫长多了，他一边警惕一边犯困，眼皮不住打架，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李青山勐然一听，当时就想回头，但是想起主持人说过的话，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放慢了速度往前走。 女鬼来的时候并没有脚步声，如果有脚步声应该就不是那个女鬼，除非那个女鬼之前就没有走，现在换了新的玩法，想要让李青山回头，或许回头就会死。 可是，那女鬼笑的时候，不像是没有离开。 如果是二号，有脚步声很正常，只是不知道，二号明明在前面，怎么突然到了后面？ 也许是这个地方奇怪，比如是个环，走在前面的人走快了就会走到后面，又比如有奇怪的机关，表面上看没有交叉路口，实际上一走，就不如自主走偏了，自己还轻易不知道。 李青山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后面缓缓伸过来了一条十分犹豫的手臂，这条手臂并不是赤裸的，也不是惨白的，更不柔软冰凉，感觉上不像是女人的，大约也不是女鬼。 这手臂上有臭烘烘的气味，和周围的墙壁上传来的味道是一样的。 手上的指甲并不长也不红更不尖锐，就算真把人抓住了，也不是容易把人皮肤刺破的类型。 这条胳膊搭了左肩，身后传来了二号的声音：「你怎么走到我前面去了？我记得你在我后面！」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 二号迫不及待催促问：「你怎么不说话？对了，你有没有意识到，我们每一步的距离是不一样的？」 第124页 李青山缓缓点头：「不错。」 二号笑了笑，高兴说：「我还以为这次又找到假的了，你不会跟我讲话。」 李青山有些疑惑，心里起了怀疑，表面不动声色问：「你之前也找到过假的？」 二号严肃了些，回答说：「是的，一开始有条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还以为是你，我正要说话就觉得不对，所以没有说。结果那真的不是你！差一点我就违反规则了。说不定会死！」 他十分庆幸，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骄傲说：「我能活到现在可真了不起！」 「你之前在我后面为什么不找我说话？」二号很快皱着眉头问。 「你走太快，越走越远，我的胳膊没有那么长。」李青山皱着眉头说。 「有这种事？我一开始怕和你走太远，特意放慢了脚步，还以为自己走的步子很小，没想到！」二号又是震惊，又是感慨，喃喃道。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分开的，」李青山缓缓说，「就算我们的速度一样，步子迈开的弧度也一样，结果出现的距离也会发生差异！这个地方有问题！如果我们不能想办法离开，一定会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平静，二号听得不由有些悲从中来：「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感觉头痛，想不出什么，如果之前房间那些水是随处找到的，我可能会感染阿米巴原虫，那也会死。」 「你知道阿米巴？」李青山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二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李青山也感到有些头痛问。 「我认识一个水里的妖怪，」二号的声音渐渐沉了，「那个妖怪跟我说，水里有一种虫子叫阿米巴，随便下水游泳就可能被这种虫吃掉脑子，头痛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虫子在吃脑子，不能掉以轻心。」 李青山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记得，这种虫子到了脑子，一时半会也不会致人死亡，你坚持一下，或许有机会出去接受救治，会好的。」 二号笑道：「好吧。」 他的声音严肃了些：「你太远了，我要松手了。」 李青山应了一声。 二号的胳膊收了回去，李青山感觉肩膀上还有一点微妙的热度，扯了扯衣服。 二号看着李青山的影子消失在眼前，唇角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喃喃道：「我相信你。」 李青山继续往前走，却突然感觉肩膀上又多了一只手，他感到奇怪，而且觉得这一次不是二号，微不可查蹙了蹙眉。 二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想到办法了！」 那是个十分兴奋的声音，听起来很健康。 李青山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着头，表示自己在听。 「我们一直往前走，都没有看见出口，也许出口在后面！出入口在同一个位置的动物都有，一条路怎么不可能呢？」二号细细分析，语气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 李青山轻轻点了一下头，但是依旧没有回答。 「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头？如果后面真的有出路，我们就不必再往前走，可以一起离开！」二号用藏不住兴奋的语气，几乎蛊惑说。 李青山微微摇头。 「为什么？」二号皱起眉头，掩饰不住失望，以至于这话听起来有些像质问，他说完也意识到了，因此压着怒意，柔和了语气重新问：「难道你不想离开，难道离开不好？跟我一起走吧！如果你不和我一起走，我不敢自己去。」 他嘴上说着不敢，听起来却没有害怕的意思，平铺直叙之中甚至有隐约的不耐烦。 李青山挑了挑眉，依旧轻轻摇头。 二号暴躁起来，十分愤怒：「为什么？你说话！」 李青山还是摇头，没有说话。 「你觉得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吗？」二号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那就换一种吧！ 主持人不是还说了，一定要走直路吗？ 那我们见了岔路就分开走吧，不管是左边还是右边，总有一个能出去，也许运气好，两个都能出去，我们走了直路，这么长时间都没出去。 我想，出口肯定不在直路的尽头，更何况，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出口？还是换一个方向吧！你听我的？」 他的声音突然带了一丝祈求和哭腔。 第75章 李青山想了半晌,依旧缓缓摇头。 虽然他这次的回应和之前一样，但哪怕是背影都十分坚决，没有任何迴旋的余地,就好像是完全出于深思熟虑,而不是有任何一点惯性的掺杂导致的结果。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你觉得我是在撒谎骗你？你觉得我想要你死？如果我真的想要你死在之前的游戏里，我有数不清的机会，难道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这样不相信我？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二号似乎极为愤怒，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他那只按在李青山肩膀上的手也渐渐变了，越来越尖，越来越细，越来越长,越来越白,连指甲也跟着手变,微微的发红。 红得将要滴出血，好像里面就是血。 李青山感觉自己的肩膀开始痛了，本来有一边的肩膀,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十分疼痛，现在稍微好些的一边的肩膀也快坏了。 他皱着眉头,脸色发白，神色带着些许厌恶，目光瞥了一眼肩上的那只手。 主持人没有说不许想办法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弄掉。 第125页 李青山抬起胳膊，把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往后推,但是那只手好像粘在他身上一样,十分牢固,非常用力，一点也不肯往后退,甚至还要往前来。 二号的声音也贴近了一些，有一种阴森森的地狱魔鬼的迴响感：「你为什么推我？你为什么不回？你觉得我是什么？你以为你可以跑？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跑不掉！」 越到后来，他说的话越是近乎于诅咒，一点不留情面，半点温和也没有，恨不得一口就把李青山的头咬下来，那么咬牙切齿的语气。 李青山本来还有一点畏惧，但是越听越想笑，脸上的神色就不由带出一些讥讽。 他用两只手非常用力而且别扭，把肩膀上的不属于自己的那只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掰开，那只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但还不愿意收回。 二号紧紧皱着眉头，脸色发青，在后面如同追魂厉鬼一样，声嘶力竭对他说：「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吗？你知道怎么逃跑了吗？你凭什么丢下我？你太过分了！」 李青山虽然听着，但是置若罔闻，目光落在肩膀上的那只手上，十分专注，把整只手都从自己肩膀上掀开，勐然往后一丢，像丢一个垃圾一样轻松迅速，毫不犹豫。 二号在后面发出了尖锐的爆鸣：「你真该死！」 他似乎还想说些别的话，但是一时想不出来，又或者他已经在之前一路上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都十分有威慑力，因此才显得这句话稍有些温和，而力道不足。 李青山对这种话无动于衷，吐掉一颗瓜子似的，往旁边呸了一声。 他身边没有其他人，这声也算不得回话，但毫无疑问，这话就是对后面那个二号的。 你觉得我该死？现在要死的是你！只怕你还要死在我的前面！ 后面的二号听见了这一声，十分愤怒，仰天长啸，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野外捕猎失败而被挑衅的勐兽的咆哮。 李青山皱了皱眉，觉得声音太大，震了耳朵，抬起手勉强搂住了耳朵，挡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那声音就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整条路上，前前后后，连半点余音都没留下。 有那么一瞬间，李青山心中起了一点兔死狐悲之感，但是转瞬他又清醒过来。 这么奇怪的表现，后面那个肯定不是真的二号，没有什么伤心的必要，就算真要难过，也要等二号真的死了再说，万一人还没死，提前掉眼泪，岂不是在咒他吗？ 李青山微微摇头，抹了一把脸，脸上煳煳的，分不清是什么。 或许一部分是汗，一部分是水，还有一些带着腥臭味的东西，也不知是血还是植物的汁液。 十步已经到了。 他皱着眉头停了下来，觉得出路是一定要考虑的，之前那个假二号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但是仔细一想又全然不对。 虽然主持人一心一意想要他死，但是完全没有必要说错误的规则来误导他，毕竟他都已经被困在这里，出不得入不得，是死是活，不是全凭主持人一句话吗？ 主持人要是只想他死，可以在一开始就杀了他，而不是把他放在这里玩什么游戏，非要绕这么大的圈子，恐怕有些缘由。 要么是主持人没有能力直接杀了他，要么是主持人心里就想要看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的样子，来取乐报仇，绝不会轻易让他死掉。 要么主持人心里是在想，直接杀了他容易脏手，但又一定要他在这里死，最好能看着他，因为自己而死，那游戏就是必须的，别人指责起来，完全可以推脱责任说，人是在游戏中死的，和他关系不大。 毕竟完成游戏之后就不必死，他又怎么不能说，人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和自我放弃才死掉的呢？这是个好藉口。 之前主持人也没有在介绍游戏规则时说假话，某种意义上这个主持人不是耍赖的那一类。这可以作为佐证，证明主持人是给了生路的。 可是路在哪里？ 这里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臭味熏得头疼，简直把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现在还没有吐，都算是忍耐力足够强。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被忽略掉了的！ 李青山皱着眉头，思索半晌，忽然觉得路好像通了。 主持人虽然没有介绍离开的路，但不代表这里没有，也许就是因为太明显了，所以不能直说，否则简直没有难度，就达不到戏耍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那恐怕太简单了！ 他休息好了，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这次只往前走了一步，就在前面看见了二号的影子，二号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女鬼的踪迹。 李青山把人的后背看了看，确认这是真的，二号接触也没有危险，就在往前走第二步的时候伸出手去，尽力将胳膊伸直，按主持人说的规则搭在了对方的一边肩上。 二号浑身一抖，似乎有些害怕左右看了看，但不敢回头。隐约能感觉他脸上的表情是惊惧的样子。 「你听我说，」李青山感觉自己有些唿吸不畅，努力吐字清晰，把意思表达清楚，「我有一个猜想，或许往前走十圈，这次游戏就算结束。」 二号轻轻颤了颤，没有回头，似乎思索了好一会儿，咬着牙说：「我明白了，我会试试的！」 他本来打定主意不想说话，但是好奇心很重，又实在安稳不下来，紧皱着眉头，侧了一下脸，声音哆哆嗦嗦：「你也会做吗？」 第126页 李青山回答：「会。」 二号似乎从他的回答中得到了一点勇气，声音镇定了些，又问：「那这一局游戏结束之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李青山想了想，感觉二号牙齿在打颤，笑了笑说：「应该能。」如果那个时候，你和我都还活着。 二号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点了点头，握着拳头，心里努力鼓励自己，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膛说：「我知道了。你松开手吧。」 李青山把手收了回去。 二号大步往前走，很快就又消失在李青山面前，或许他不是消失，只是因为这里太黑，走着走着，就一定会突然看不见一阵子。 十个十步之后，李青山停了下来，既是为了休息，也是为了验证，验证需要等待，所以他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耷拉着眼睛，靠着墙，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垂着头，昏昏沉沉，等一个结果。 好一阵子，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说话声，唿吸声，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聋了，或者太困，已经睡过去一段时间，错过了什么，但是他的心脏勐烈跳动着，心脏的声音一阵一阵从胸膛传到耳廓里，又从耳廓钻进脑子里，像一条薄荷虫。 他打了个哆嗦，突然醒了不少，就像是战场上听见擂鼓声的士兵，心里一下子多了点什么。 主持人的声音慢悠悠从远处传来：「恭喜你，这局游戏完成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过一阵子，下一局游戏就会开始，千万要准备好啊。」 话音未落，二号出现在了不远处，出现的时候像是从一团漆黑的雾气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迷茫而懵懂，仿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愣了一下，看见不远处的李青山，脸上一下子笑开了，飞奔而来，勐然一扑。 李青山差点被他撞得后脑勺在墙上开个瓢。 缓了好一会儿，李青山看见二号跪坐在面前，十分紧张屏住唿吸，小心翼翼看着他，好像怕把他撞死了的样子，笑道：「休息吧。」 二号点了点头，挪到旁边，学他靠在墙上，眯着眼睛望着半空中黑暗处，那里似乎是个墙角，喃喃道：「是该休息休息了。」 第76章 李青山好好休息了一会儿,只是在想：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就算每个游戏都能结束，也总有下一个游戏，毕竟在参与游戏的过程中总是需要时间的,主持人完全可以在游戏参与者游戏的时候思考下一个游戏。 这么下去,一个接一个，是无穷无尽的，而且毫无疑问，游戏参与者一定会比游戏主持人死得更早更快。 如果一味按照主持人的安排玩游戏，那就是自寻死路。 不知道现在泰勒在干什么？ 泰勒早已发现李青山不见了，在妖王宫殿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又在四面八方派人去找,还是没有找到。 他皱着眉头,紧盯着李青山消失的那个房间的门，询问锻造师：「你说，他就是进了这里面,之后再没出来？」 锻造师点了点头：「这里面没有任何危险，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出来，确实有些奇怪,要么是被人转移了，要么是他的印子要留下来，需要很长时间，他才会在里面待到现在。」 泰勒挑了挑眉,有些焦急,盯着锻造师看了起来：「你怎么这样平静？」 锻造师缓缓笑了一下：「我也没什么办法,不然能怎么样？我知道，只有尽快把人找出来才能解决问题,但我并没和任何人串通，我也不了解他的情况，我不清楚，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他的笑容中苦涩中带着一丝释然，仿佛已经全然放松，准备着接受自己的死亡，他完全放弃挣扎了。 泰勒转移目光，再次看向房间的门问：「如果他还在房间里面，现在进去应该不会打扰他吧？」 锻造师点头说：「是的。」 「我现在就要进去！」泰勒毫不犹豫说。 锻造师睁了睁眼，有一点惊讶，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他想说房间里的印子见了光容易毁掉，他还想说以您的身份不必做这样的事，但想了想，其实不重要，就没有再说。 他走过去缓缓推开了房间，站在门口低着头垂着眼，仿佛和尚对着一地尸体念往生咒一样，虔诚中带着些悲悯：「请吧。」 泰勒大步进了房间，检查了一遍，从李青山选择的那个棺材上感受到了一点熟悉的带着杀意的妖气，伸手往棺材上一抹，仿佛抹了一把灰，眯着眼睛看着手说：「这是谁？」 他把手指一捻，略一思索：「若是特别熟悉，一下就能查出，所以这是最近出现的，最近出现的，难道是畲翩翩那一伙中唯一没有抓住的蛇？就是了！」 泰勒勐然抬起头来，看向那口棺材，靠近了，伸出两只手摸了摸，找到了更多的妖气，循着妖气找到了一个方向，立刻赶了过去，找到了一个十分封闭的房子。 他在房子外面转了转，想要进去被挡了回来，原来这房子有防御阵法。 泰勒在门口走了两步，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摇身一变，钻了进去，在里面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李青山的气息，很快找到了人。 这个时候，主持人正居高临下，对李青山说：「休息时间已经到了！现在是新游戏时间！我要对你们说新的游戏的规则了！」 李青山打起精神来听。 第127页 主持人笑嘻嘻说：「你们会在这里产生幻觉，或许能见到想见的人，或许会见到最不想见到的场景，或许会见到最害怕的东西。 总之，只需要记住一点，如果想活下去，灯亮起的时候，不要动，因为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想死，那就随便。 灯灭之后，一切都会黑下去，但这个时候，一切都是真实的，更有可能活下去。 我衷心希望你们去死，但也请你们相信我，我对游戏的娱乐性还是很注意的，如果游戏一点好玩的地方都没有，那也很无聊，就算是我，也看不下去呀！」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快结束幻觉？」二号皱着眉头提问。 「不能，因为，如果幻觉那么快就结束了，这局游戏也就结束了，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是不会允许你们走捷径的。」主持人语气俏皮笑着说。 周围突然闪了一下白光，像是天空上突然起了闪电，李青山抬手挡在眼睛前面，等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眼前亮了起来。 二号不见了，不知是已经离开了，还是被幻觉屏蔽了，又或者是被主持人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道路非常狭窄，只能有一个人站着，如果稍微强壮些，站在这里的人还得侧身，否则不能活动，会被卡住。 李青山眯着眼睛，微微抬头看向了在不远处墙上挂着的壁灯，那灯只有黑白两色，是个三角形加长方形的蘑菇样子，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恍恍惚惚之中，李青山感觉自己看见壁灯蘑菇上长出了红色的斑点。 他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但是头晕目眩，身体发麻，双腿发软，砰的一声，躺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完全昏迷。 好一会儿之后，李青山皱着眉头躺在地上，感觉后脑勺隐隐作痛，有人轻轻伸出手推他的肩膀，还在旁边非常温和轻声问：「你没事吧？醒醒？」 李青山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渐渐清晰，借着灯光，他发现眼前的人，是泰勒。 他愣了一下，微微笑了起来。 泰勒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一定是假的。 「快跟我走吧！这里一点也不安全！」泰勒着急忙慌要把李青山从地上扶起来，左右看了看，对他急匆匆说。 说起话来，仿佛身后的路马上就要塌了。 李青山把人看了半晌，微微摇了摇头。 泰勒愣了一下，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凑到他面前泪眼汪汪问：「你不相信我，为什么？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你太假了，他才不会这么说话。」 泰勒缓缓笑道：「什么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除了我还能有第二个我吗？我当然是真的！你莫不是发烧开始说胡话了？快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医生。」 他说着十分诚恳，望着李青山对他伸出手，请他跟自己一起，立刻离开这里。 李青山还是摇头说：「我现在累急了，站不起来，不想走。」 泰勒跺脚说：「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走不动？我来背你！我现在就把你带走！我一定要把你带走！这种地方哪里是人待的？你怎么能在这待这么久？快跟我走！」 他说着就要强行把李青山背在背后，从这条路拖走。 李青山抬手制止了他一下，虽然坐在地上，但是抬眼看着他，几乎有些气势汹汹，然而目光是平和的，甚至有一丝微笑问：「能去哪？」 泰勒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道：「当然是回家！你不是要跟我回家吗？难道你有自己的住处？那我也可以跟你回家！难道不是？」 李青山缓缓嘆了一口气说：「我当然知道是回家，但你怎么把我带回去？这就是你不对的地方，之前那个房间是封闭的，你从哪来的？这条路只能容一个人走，你从这边冒出来，又是怎么来的？你要带我走，可是这条路，真的能走出去吗？」 他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泰勒问：「你真的觉得这条路能走出去吗？你觉得主持人会留这样一个漏洞给我？或者给你？你是他什么人？我又是他什么人？」 泰勒喃喃道：「你我都是他的仇人，他不会留着一个出口给你，也不会留一个入口给我，可我是怎么来的？我有办法！我不必从出入口进，我只要想办法瞬移就好，这很简单，我很强的，我可以轻而易举做到这种事！请你相信我。」 他目光灼灼，看着李青山。 李青山摇头说：「我不信你，你走吧。更何况，走有什么意思？先把幕后那条蛇抓出来杀了再走吧。否则，我不走。」 泰勒直起身来：「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杀。」 好一阵子之后，他提着一条死蛇的尸体，出现在李青山面前，对他高兴说：「蛇我已经杀了，我们快走！」 李青山往周围看了看，灯光还是亮着，摇头说：「你走吧。」 泰勒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急得眼睛都红了，在他身边问东问西，问他为什么不走，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变成了冰雕。 泰勒恳求半天见他不为所动，怒气沖沖拂袖而去。 灯光闪烁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一声二号的惨叫，灯光熄灭，李青山缓缓睁开眼睛，他还在之前的狭窄小巷中，一片漆黑。 二号的尸体在不远处，流了一地的血。 第128页 「你在这里！」泰勒出现在李青山面前，一脸惊喜，高兴说。 李青山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犹豫着，皱起眉头把人看了看，没有回应。 「怎么？」泰勒疑惑问。 「既然能找到这，」李青山看着他说，「把主持人杀了吧！」 第77章 泰勒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李青山为什么让自己干这个，但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那我现在就去,你在这里等我。」 他把一块捂热的绿色鳞片塞到李青山的手里，对他说：「虽然来得匆忙，但在路上，我稍微炼化了一下这东西，你拿着防身。」 李青山接过东西，点了点头，笑道：「好。」 泰勒起身对他笑了笑,便消失不见。 他去找主持人去了,他想,主持人无非也就是那条蛇，肯定就在附近，要找起来,不会很麻烦。 果然，很快就找到了。 主持人本来想，趁着他还没到的时候就逃跑,但是，速度不够快，被他堵住了，因此,两个人在路上僵持着,一时都没动。 泰勒把他看了看,确认了他的身份，冷笑道：「这种时候跑什么？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吗？不是玩游戏吗？现在怕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愣了一下，李青山并没告诉他游戏的事，他隐约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扇门将要开了，但他不知道那门后有什么，只觉得一切都十分熟悉，尤其是李青山，仿佛他们本来就应该…… 应该什么？ 不记得了！ 主持人十分警惕，望着泰勒，见他突然愣住，还以为他是察觉到李青山那边的情况不好，打算回去，立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立刻就跑了。 他不跑还好，拔腿一跑，整个人就动了。 泰勒立刻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他身上，把他锁定了，一抬手。 他就感觉有万丈高山落在他的后背上，轰隆一声把他从半空中压了下去，他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扑通一下，脸重重砸在地里，边上的土都让了让，给他留了个坑。 他挣扎了一下，像是被压住翅膀的虫子，但这挣扎无济于事，所以他在浑身剧痛中放弃了抵抗，身体缓缓溢出血来。 泰勒缓步走到他身边，就像他之前对待李青山一样，居高临下看着他，口吻冷静而淡漠，如同神山上路过的一缕白云，与世间的任何事都不相干，简直像是在念判决书。 「你有什么遗言吗？」泰勒问。 主持人浑身一颤，张了张口，血从嘴里冒了出来，一股一股的，很快把他的喉咙和气管都堵塞了，他喘不过气，抽搐了两下，低下头去，感觉头晕目眩，隐约间好像看见天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刚刚抬起来的头又砸回地面，他死了。 泰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回去见到了李青山，李青山依旧坐在地上，只是手里拿着尚且没有散去余温的鳞片，正在把玩，玩弄的时候歪着头，仿佛手里只是个普通的玩具，倒是脸上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在他苍白的脸上抹了一点红，像是立刻把他从天上的云间拖到了地上，一根绳子，一条丝线，或者别的什么。 泰勒呆呆看了他一眼，立刻冲过去把他抱住，笑道：「我想起来了！」 李青山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缓缓扩大，一手拿着鳞片，另一只手轻轻用手背敲鼓一样敲了一下他的后背，算是回应，语气温和而平静：「好。」 泰勒听他的声音，感觉自己泡在加了蜂蜜的咖啡牛奶混合池子里，暖融融的，旁边就是阳光，晕晕的，立刻就要躺下去。 「睡吧。」李青山轻轻说。 泰勒的意识像一个即将溺死在蜂蜜里的虫子，轻轻挣扎了一下，就被粘稠的蜂蜜，毫不犹豫吞没了，一点一点沉下去，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缓缓的，像梦里的美好的回忆的时间。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李青山的住处，正躺在沙发上，头颅下压着抱枕，身上盖着毯子，还是卡通图案的，李青山坐在旁边，随手翻一本书，百无聊赖的样子，见他醒了，笑眯眯放下手里的书，凑过来看他，这个时候阳光从窗户缓缓挪到客厅，李青山的半张脸在阳光下，暖融融亮晶晶的，像涂了一层蜂蜜，甜得腻人。 泰勒怔怔看着他，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头渐渐昏了，脑子渐渐发胀，好像整个人都被泡在水里，又像是发酵了的面团在烤箱里热着，逐渐蓬起来了，他现在幸福极了，感觉一切都泛着一层淡淡的阳光一样的金色。 「怎么？」李青山望着他问。 「我现在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泰勒目不转睛看着李青山，脸上微微笑开了，喃喃回答。 「我还以为你，」李青山顿了顿，含着两份调侃，笑道，「发了烧，已经烧煳涂了。」 泰勒低头笑了一下：「没有。」 李青山点了点头，坐了回去说：「那就好！看来我没有白忙。」 泰勒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有点执拗，认真说：「当然！」 他小声说：「我怎么会让自己无功而返？」 李青山笑了笑，点头说：「是。」 泰勒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一种空虚，坐直了一点，对他伸了一下手说：「我想抱你。」 李青山笑了笑，坐在他旁边，把他抱住。 泰勒一下子收紧胳膊，闭上眼睛，有种虚无缥缈的感慨，加一点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用含煳不清的声音从喉咙里喃喃道：「这居然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 第129页 「是真的。」李青山小声回答。 泰勒点了点头。 泰明推开门从外面回来，低着头把门关了，一抬头看见他们两个在客厅，愣了一下，看戏似的站在那，两分戏嚯，笑道：「回来了？」 泰勒缓缓松开李青山，对泰明点头。 泰明有点幸灾乐祸似的笑道：「你们看起来很累！费了好大劲吧？莫不是落到水里去了？那可太费力气了！」 「比落到水里还要费力气。」泰勒眨了眨眼睛，认真回答。 泰明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放，准备往厨房去：「好，那你们歇着，今天晚餐我来。」 他一边走到厨房去，一边说：「不过，你们既然回来了，明天就该去基金会，不然丢了工作，可不是好玩的，别怪我没提醒啊！」 「知道了！」李青山扬声回答。 「我能感觉到你们的脑子里热得一跳一跳的，」厨房里的泰明晃了晃头，对李青山说，「趁着还有时间，快休息一会儿吧！」 他有点意味深长说：「这里可比别处安全多了。」 泰勒拉住李青山问：「我们之前不是在那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吗？」 李青山点了点头：「本来是的。」 泰勒又问：「那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李青山回答：「你都想起来了，我们就回来了。」 泰勒皱了皱眉，疑惑问：「可之前不是说，我们要集齐什么什么东西炼制好了窥天镜，才能回来吗？」 李青山微微笑道：「本来是，我问了系统，它说，那边现在算是暂停，我们随时可以回去，只要之后还能把窥天镜弄出来，就没什么问题。」 泰勒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好吧。」 他又看着李青山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还是谁单独去？」 「你休息的时候，」李青山笑了笑，「我已经去过了，对锻造师说，要一块窥天镜，锻造师向我要材料。」 泰勒有些紧张，望着他问：「那你给了他什么？」 李青山缓缓回答：「你和我炼制出来的小金乌的眼泪，我的血，还有芙蓉的骨灰，虽然他本来没有骨灰那种东西，但是可以假装有，别人信了，所以就真的拿了出来。」 泰勒感觉自己太阳穴跳了跳：「可是，发生了什么，别人相信他有骨灰？又怎么相信他是我的仇人？」 李青山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扩大，颇有些狡猾，转了转眼珠，盯着他说：「难道你猜不出来？」 泰勒有点发愁。 李青山也没有一定要他猜测的意思，立刻公布了答案：「我对别人说，我浑身上下的伤都是一条蛇做的，那条蛇和芙蓉做了交易，芙蓉为了针对你，所以对付我，虽然我倒霉，但他显然是你的仇人。 有人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为了救我，向他妥协，被他带走了，你的下属很着急，走来走去，一直说怎么办才好。 我说，芙蓉之前临走还对我说，他会在自己的坟前折磨你，一直到觉得报完仇为止。 你的下属们就四面八方去找他的坟头，他们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我说芙蓉的坟头有个特徵，坟上插着一截枯枝，枝上装饰着一片嫩叶，那个坟是个小土包，旁边散落着白骨头，一点也不特别。 他们真的找到了，那是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熘过去，亲手做出来的，他们没有找到你，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或许我们来的时候被发现了，但是没有关系，坟在这里，说不定骨灰也在这里。挖了坟，带走骨灰，用掉之后，也许芙蓉出了事，妖王就会回来。 他们相信了，从坟堆里面挖出了骨灰。」 第78章 「有居民反映说这栋小楼每到晚上就阴森森的,一个人走在路上会有另外一个脚步声出现，但是回头又看不见人，你去查一下吧。」安兰德把一个装了资料的文件袋,递给了李青山。 「我现在就去检查,」李青山拆开文件袋看了资料，「这东西有时间限制吗？」 「没有，」安兰德摇了摇头，「不过这种事最好不要拖，如果可以在一周之内解决最合适，写报告不会需要写太长。」 李青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去吧，」安兰德挥挥手,「祝你早日解决问题！」 「对了,」安兰德提醒,「执行任务的时候记得带上记录仪方便留存记录，如果需要帮忙，派人找你的时候也快一些。」 「我知道了。」李青山点头。 李青山去了那栋小楼,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幸好天还没有黑,最近的温度又高，到处都热烘烘的，并没有很恐怖，他也没害怕。 在路上看见一个小推车卖两元小饰品,他随手买了一个兔子挂件,揣在包里,这个包是他向泰明借的，泰明用了另外一个包,反正他需要的时候随便画一个就行，所以他说这个包可以送给李青山。 反正他的东西都可以算是李青山的，要用的时候随便拿就行，一般也不会缺什么。 李青山在小楼外面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天色已经黄昏了，他犹豫了一下，进入了小楼，或许是速度太慢，到了二楼，站在窗口往外一看，天一下子黑了。 这种时候，小楼就显出一点恐怖来。 李青山转头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听自己的脚步声，没走一会儿，果然听见身后多了一个脚步声。 第130页 他转过头去看，身后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把目光落在地上，没有猫也没有狗甚至没有老鼠，但是有没有蟑螂。他就不知道了，因为蟑螂太小了。 正常的小区楼道之间都是有灯的，但是这里没有，这是个很老的小楼，所以不仅里面没有灯，外面的门口也没有灯，要到外面的路口才有灯，路口到小楼的楼口有一段距离，黑漆漆的，晚上普通人走过去走过来都觉得心惊胆颤的。 就算走在路上，身后没有脚步声，他们大概也不能完全说服自己，不要疑神疑鬼，因为环境太合适了。 李青山继续往外走，暗中召唤了芙蓉，芙蓉出现的时候并没有显露，免得真有什么跟在他后面，一下子发现了芙蓉，不好抓，也不好搞清楚原因。 这么走了一段路，三楼的时候没有什么事，四楼的时候，后面多了一个人，弯着腰低着头，踮着脚尖，整个人又瘦又小又干，像是挂在屋顶上垂下来风干了好几个月的豇豆。 他悄没声跟在后面的时候，脚步声听起来很像老鼠，整个人黑漆漆的，衣服也黑，鞋子也黑，隐藏在黑暗里，一时间还真看不见。 李青山转头看见他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在玩刺客刺杀国王的小游戏，转头的时候刺客会消失或者假装没有刺杀，目视前方的时候，刺客就悄悄跟上来，拿着刀准备刺下来。 他站在那里，背着手轻轻吹起了口哨，好像在说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现在也是，所以不要再看我了。 李青山顿了顿，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的脸上一下子红了，恼羞成怒似的，瞪着两只黑豆大小的老鼠眼睛，大声喊：「你看什么看，真讨厌！」 他说着伸手往旁边一拉，居然拉开了一扇门，整个人呲熘一下就钻进去，一下子不见了，那扇门发出砰的一声，他在里面把门关了。 李青山在那里站了一会，觉得好像没有什么，继续往楼上走，可是在他走楼梯的时候，他勐然发现楼梯的数目不对。 他之前数过了，这里的楼梯一次是有十二层，但是这一次的楼梯有十三层。 他停顿了一下，倒过头去重新数数，发现没有数错，正想要请芙蓉出来帮忙找一找问题，一团黑气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出现的位置正好是第十三个台阶的缝隙处。 李青山就让芙蓉暂时不要出来，站在楼梯上和这个人对峙。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被黑气包裹着，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阴森森盯着李青山，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 李青山不想和他玩干瞪眼游戏，等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你是鬼吗？」 「不错，」这个人冷笑了一声回答，「我就是！你想怎么样？」 「你住在这儿吗？」李青山问。 「废话，我在这住了不知多久，在这栋楼还没有建成的时候我就住在这，可是现在这里的人居然要把我赶走，凭什么？我不愿意！」这个人大喊着说。 「你叫什么名字？」李青山问。 「我不记得了，不然我就不在这儿了，时间太久了，」那人摇摇头说，「活着的时候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死了之后的事情，我也只记得最近发生的。」 「你找我有事吗？」李青山问。 「你不是这里的住户，」那人冷笑一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到这来干什么？是不是不怀好意？再不快点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李青山看着他：「你能怎么不客气？」 那人挥了挥手，李青山顿时感觉脚下一空，之后再看，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楼梯里了，他在一片广阔的土地上。 这里的土地散发着萤光蓝，瀰漫着一股血腥气，表面焦黑，看起来像刚刚被火烤过，凹凸不平的，长着奇奇怪怪的植物，植物的果实要么像眼睛，要么像舌头，都特别不像正常东西。 李青山试图捂住自己的腰子，感觉有一点点痛，好像有一根针扎了进来，正从这里抽取他的阳气，等他的活人气被抽取干净，他就死了。 那只鬼出现在对面，哈哈大笑：「除非有鬼出现在这里，能够帮你回去，否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乖乖待在这，被抽取干净之后，变成和我一样的鬼吧！」 他停下笑声，目光戏嚯，盯着李青山，仿佛在等他害怕：「不对不对，你在活着的时候被抽取干了，死了也变不成鬼，就算变成了鬼也绝不会有我强大，因为我已经活了很久了，鬼这种东西可是越老越了不起的哦！」 他看起来非常骄傲，昂头挺胸，并试图把下巴戳到天空去，一副我现在就是天下第一，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李青山拍了拍手：「哇，听起来你活了很久呢，真的了不起啊！」 对面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烧得通红大怒：「你居然敢取笑我？我现在就要你的命！本来想让你多活一阵子的，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自己去死吧！」 李青山摊开手：「真要命，说你好也不行，说你不好也不行，脾气烂成这个样子，怪不得你是个鬼。」 他说着一边啧啧有声，一边摇头感慨。 那只鬼更加愤怒，大吼一声，勐冲了过来，准备亲手把他的头撕下来。 正在办公室远程查看记录仪录像的安兰德看见这种情况大惊失色：「我让他带着记录仪去，不是让他去送死，记录仪只能把他死的样子录下来，不能让他死而復生，也不能让他遇上危险的时候不会死啊！他这是在干嘛？跟他一起的人呢？」 第131页 跟他一起的人还在楼梯上转悠，压根没进来，被鬼遮眼了。 安兰德看完另外一个记录仪嘆了一口气：「真倒霉啊，看来两个人都不够，可是人手一直都不够，两个人一队都够紧俏的了，要是三个人一队，大家也别休息了，二十四小时换着排队工作吧！」 他捂着脸说：「听起来好惨。」 与此同时，咆哮着扑向李青山的鬼被一阵狂风吹开，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简直像是从高空坠落的一块陨石，把地面都砸出了坑。 那只鬼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李青山面前多了一个人，那人站在他和李青山之间，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他定睛一看，这个人也是鬼。 他胸中涌起一股怒气，站起身来跳着骂道：「你作为一只鬼，居然去帮助人，你也配当鬼？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恶吗？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我耻于与你为伍！」 办公室的安兰德看见情况有变，立刻准备写报告，一边写一边看着屏幕，看得津津有味喃喃道：「战斗开始白热化了吗？没想到这只鬼又突然出现了！上次他就被桂圆发现一直跟在李青山身后，这次看起来和上次一样！他该不会一直都跟着吧？突然好想做实验！如果能测试出来具体情况就太好了。」 「你，」芙蓉嗤笑一声，看他的目光如同看一只蝼蚁，轻描淡写一抬手，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漂浮起来，紧接着感到喉咙一阵剧痛，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第79章 只听砰的一声,那只鬼就炸开了。 芙蓉轻轻挥了挥衣袖，半空中的烟尘全都落下，此地重新恢復了一片平静,他转过身走到李青山面前,看向他的包，伸出手说：「我不能白来一趟，你得给我报酬，我好歹算是救了你一命，你觉得给我什么比较好？」 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挺温和的。 即使是刚刚看见芙蓉残杀同类，安兰德从屏幕上看见芙蓉的笑脸，还是忍不住想,这个人好像不是坏人。 安兰德当时扇了自己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鬼和人怎么能一概而论？再好也不能算是人！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好？说不定全是伪装！有些人可会伪装了！普通人眼睛瞎，看不出来也就罢了，你也是普通人,你也眼睛瞎了吗？」 李青山打开包，把今天才买的小兔挂件从里面拿出来，小心翼翼放到他手里说：「好吧,这个东西送给你，这可是今天才拿到的，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了。」 「你的包不就是吗？」芙蓉笑眯眯说。 「包不能给你,」李青山按住自己的包,「我要用它装东西,要是把包给了你，我就没有地方装东西了,我不能抱着东西从这离开走一路！」 「开个玩笑，」芙蓉把那只兔子收起来，「再见。」 他说着，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李青山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楼梯上，他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东西打开手电筒，往楼梯上照了照，楼梯已经恢復正常，没有多出来的。 他拿着手电筒往下走，走到楼下的时候，旁边的门忽然打开了，门里面露出小半张脸来浅白色，眼睛黑漆漆的，悄悄望着他，像鬼一样。 他转过头去，那扇门一下子关闭了。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好像突然死掉一样。 李青山在门外站着等了一段时间，见里面的人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对着猫眼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对里面的人说：「如果不出来，我就要向上申请把你逮捕起来，你确定现在不开门吗？」 里面的人一下子把门打开，李青山适时往后退了一步，那扇门差点就把他打到，开门掀起的风撩开了他额角的髮丝。 里面的人瞪着眼睛沖他怒：「你凭什么逮捕我？你没有那个资格！就算你向上申请，也不会得到同意的！我犯了什么错？」 李青山站在他近在咫尺的位置，笑了笑说：「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吧？有些人听见的脚步声或许是有鬼，但有些人听见的脚步声是因为你在后面偷偷跟踪吧？」 那个人愣了一下，满脸通红大喊：「关你什么事？你没有证据！你知道什么？你胡说八道！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如果你敢那么做，我一定会报復！」 他说着又要把门关上。 李青山眼疾手快，一下子把门卡住，把上半身探进他的屋子里，盯着他冷冷说：「我一直带着记录仪，之前你在后面跟踪我，我面向你的时候，你整个人就被记录下来了。你说我有没有证据？」 门里的人一下子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逃跑似的往左右看了看。 他一时间没有回。 李青山就看着他接着说：「记录是实时上传的，你现在破坏掉记录仪也没有用，因为之前的记录早就传回去了，说不定已经建档备份，就算现在销毁电子档案，还能找出备份！」 对面的人双眼通红：「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我又没有做什么！我住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走来走去？我才没有跟踪！是他们自己脑子有病，胆子又小，看一眼就尖叫，还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分场地乱搞，一看见有人在后面，就乱骂，明明是他们有错！」 「从前的事情姑且不论，」李青山站在门口看着他，目光沉沉，如同一尊门神，「你为什么偷偷摸摸跟在我后面，一被发现就跑回家去？」 第132页 「我出门丢垃圾！」对面的人说。 「你出门丢了垃圾，家里还有这么多垃圾，你丢的是什么垃圾？」李青山问。 「我丢的是前天晚上的，」对面的人昂起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现在跟我去垃圾桶面前找，」李青山勾起一丝冷冷的笑，「如果你能认出垃圾桶里自己刚才丢的垃圾，我就不找你的麻烦。」 对面沉默了好半天。 李青山不打算在这里一直等他：「之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看在这里并没出什么大乱子的份上，但如果之后这里还有类似的传闻，不管是不是你，你的嫌疑都比别人重，抓别人之前我会先抓你。你好自为之！」 李青山说完转身就走。 坐在后面的人怒从心头起，狠狠瞪着他，突然从旁边抄起刀来，三步并做两步沖了过来，向着他使用了手里的刀。 李青山转头一看，一脚踢过去，当时就把人手里的刀踢飞了，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哎哟一声躺了下去，李青山站在旁边想了想对他说：「不好意思了这位先生，我觉得你有必要跟我走一趟，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我本来不想带你走的，但你实在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那人瞪着眼睛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他骂：「你你这个！」 话还没有说完，他两眼一闭头一歪就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提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拖了出去，看起来像拖尸体似的。 走到楼底下，天色已经黑了，近处又没有灯，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现在的人眼睛都不太好，在黑漆漆的环境下看不清楚什么，要是有人拿手电筒照他的眼睛，那他就要以袭击的名义把人一起带走了。 李青山找到了，还在不远处树林下草丛中转圈鬼打墙的同事，把人看了看，一把拉住，同事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拉着了，还以为是鬼，顿时一边跳着一边尖叫起来，同时疯狂挣扎扭动，还想冲着李青山踢腿。 李青山看他这个神志不清的样子，感觉和他难以交流，松开了手，同事尖叫着往外跑，只听砰的一声，他撞上了树，一头撞在树干上，捂着头蹲了下去，结果上半身卡在了树枝叉子里，挣扎了好一会儿，不动了。 李青山轻轻走过去，歪着头看他，他一下子抬起头来，两只眼睛血红，唇角破了皮，流了一点血，他对着李青山伸出一根沾了血的手指头，大声喊：「大胆！什么厉鬼？居然敢害我？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李青山深深嘆了一口气。 他绕到了同事的身后。 同事还在努力伸手对着他刚才的位置大声喊着，李青山掏出电击棒，对着同事扎了一下，同事浑身颤抖，嘴里发出布鲁布鲁的声音，两眼一闭就昏倒了。 安兰德看着屏幕，愣了一下，忍不住感慨道：「不是吧？这一看就是要写很多报告的样子！怎么能对同事动手呢？虽然同事看起来也不太能交流的样子，但好歹要试一试吧？算了，这也是速度最快的办法，横竖不是我去，办完了就算结果，反正写报告的也不是我。」 他摇了摇头。 之后李青山就带着两个人回来了。 一个人送到了医疗室，接受简单的治疗，渐渐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看起来还是有点神志不清，但是李青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浑身一颤，抱住自己不说话了，似乎是渐渐恢復了记忆，也把脑子捡回来了。 李青山就走开了，免得给他更多的压力，等会儿真发了疯就不好了。 同事被送回来之后，先被带到内部，清洗了一下身上的鬼气，之后转送医疗室，治疗因为电击受到的损害，不过那并不严重。 毕竟李青山随身携带的电击棒是基金会发的，专用来处理狂躁人群，既不是为了让他们死，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残疾。 在他们短暂失去意识之后，正常情况下，他们很快就能自己醒过来，这个很快，通常是从事发地到基金会内部的距离所需要消耗的时间。 同事醒来之后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缓了一会儿，在吃饭的时候就生龙活虎起来，为表歉意，李青山亲自给他端的饭，他也是吃食堂的，所以没什么。 之后李青山去办公室见安兰德，描述了一下整件事的情况，安兰德一边想之前看见的情况，一边在听他说话的时候点头。 「我的报告完毕。」李青山有点紧张，站在他面前说。 安兰德回过神来看向他，语重心长说：「这次的事情你一定要写报告，而且写长一点，最好明天就交，下周这个时候交也行，去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安兰德喊住他说：「对了，下次接任务，尽量不要像这次一样，不过，一切以实际情况为准，你自己看着办。」 第80章 「请等一下！」安兰德再次喊住李青山。 李青山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安兰德讪讪笑了两下，「我想问一下,救了你的那只鬼,是突然出现的，还是出现之前就和你有所联繫？」 李青山回答：「突然出现的。」 安兰德直勾勾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神态中发现破绽：「你们真的没有联繫吗？」 李青山垂着眼睛点了点头：「是的，没有。」 安兰德狐疑问：「那他为什么能那么恰好在你危险的时候突然出现？」 第133页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在暗中关注我吧。」李青山面不改色回答。 「这么说，」安兰德若有所思，「他不仅知道你的位置，知道你有危险,还知道你可能在做什么,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太恰好了。」 李青山对此保持沉默。 「如果可以，我是很希望你能佩戴定位仪，方便我们找到他的,但那样好像不太好，还有可能惹怒他，你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安兰德嘆了一口气，「你可以走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推门出去。 安兰德坐在办公室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真是令人头疼。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没发现的？」 桂圆带着报告进来：「有居民反映，废弃很久的别墅里面,传出了人声,晚上还开着红灯,好像在开派对。 但是，物业说,屋主不在里面，也没有出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人晚上去敲门，让里面的人不要太大声。 但是第二天晚上他就开始做噩梦，梦见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对他说，不要多管闲事，而且后背越来越痛。 去医院检查，发现是后背上长了一块黑斑，医生说里面有瘤子，初步判断是良性，但是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可能变成恶性，到时候就要手术开刀取出来才能保证安全，否则会压迫到嵴柱，可能出大事。 那个人不敢住在家里，也不敢再去敲门，搬到了医院，做了手术，如今快要好了，正打算搬家，但是其他住在那里的居民，不是每个都要搬家，所以希望我们能解决一下。」 「让泰明去，」安兰德想了想，「如果你有空，你和他一起去，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们的，有需要可以随时请求支援，我会让人去。」 桂圆露出如遭雷噼的表情，缓了好一会，慢慢笑道：「好的，我现在就去通知他，是今天去还是明天去？」 「你们自己看着办，」安兰德挥了挥手，满不在乎说，「只要不拖一年半载，时间都是小事，最好立刻就去，让他收拾收拾，尽快解决吧，我想他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带的。」 安兰德喃喃自语：「他的东西不是都放在那个包里吗？随身带着都没离开过。一个分给了李青山，自己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多喜欢那个包！」 他抬起头来看着桂圆：「至于你，主要起到一个辅助作用，顺便帮我，记录一下他的情况，有些东西是记录仪记录不下来的。」 桂圆愣了一下，小声问：「什么意思？您怀疑他因为和李青山关系很好，所以暗中和基金会以外的，妖魔鬼怪交流吗？」 安兰德笑了一下：「我倒也没有那么想。 只是和李青山关系好的人也就那么两个。 泰勒是个妖怪，能力又强，身份又高，不像是愿意暗中和外面的什么存在沟通的样子，更不像是愿意和别人平分李青山的样子。 我也想怀疑他，但他看起来实在很难有嫌疑。 泰明就不一样了，如果他确实是个人类，和李青山很聊得来，泰勒说不定会嫉妒他，他为了争夺李青山，暗中做一些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为自己获取利益，不是很有可能吗？ 李青山和那只鬼，虽然我们实在搞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往来，但每次出现那么恰好，我实在不能不怀疑，更何况，鬼的力量通常比人多。 泰明为了力量，暗中和那只鬼交易，他负责把李青山的行踪交给那只鬼，那只鬼分给他一些力量，这是可能成立的。 正巧，他又是个会用符的，用符通常是为了对付鬼，如果有鬼的力量，对付鬼应该更轻松，甚至就算不会用符，只有鬼的力量来对付鬼，也完全可行。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我并没对他们做什么，只希望你能替我，多看着他们一点，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桂圆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去做的。」 他一脸坚定准备离开，在门口的时候突然瑟瑟发抖，转过身来问：「如果我被发现，他们会弄死我吧？」 「那倒不会，」安兰德胸有成竹，摇了摇头，「你又没骂又没打，只不过是看着，哪里就到那个地步？」 「好吧，」桂圆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颤抖着，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一定完成任务。」 他到了门外，又把头探进来，小声问：「我可以躲在他们后面吗？如果发生什么事，我是绝不会冲到前面的，因为一定会死的！」 安兰德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毕竟他们的力量比你强多了。」 桂圆哭丧着脸说：「他们的力量比我强多了，肯定会知道我在干什么吧？你还让我去！难道没有比我更强的更合适的吗？」 安兰德摇了摇头：「比你强的，没有几个，比你更合适的，再也没有了，你可是我值得信任的人，换了别人，我才不放心呢。」 桂圆像是被打了气的气球一样，脸上红红的，膨胀起来说：「好吧。」 他这次是真的走出去了。 泰明听说有任务，收拾东西就和桂圆走了，他的东西果然和安兰德说的一样，只有那个包。 桂圆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毕竟他不够强，又没打算沖在前面。 二人立刻启程，到了任务说的废弃别墅。 别墅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最外面的门破破烂烂的，轻轻一推就开，里面的门压根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乍一看好像没有缝隙，实际上风一吹，就自己打开了。 第134页 只是看起来很像有人推开的，又在这种环境里，难免让人想到鬼。 他们进去之后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桂圆说：「不如我们打扫一下吧，这里都这么脏了，打扫干净之后看起来或许就正常了。」 泰明说：「我记得，来的时候没说要打扫卫生啊，我没有收打扫卫生的钱，我不会干的，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看这个地方干净的样子，我可以用符咒。」 「那太好了，」桂圆像个人机一样捧场说，「快试试看吧！」 泰明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奇怪，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使用符咒后，一阵大风吹来，所有的灰尘都聚集到一块，垃圾全都掉进垃圾桶，一切焕然一新。 但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别墅突然闪了两下白光。 整间别墅变成了很古老的样式，全是用木头做的，桌子上点着灯，灯罩子里面是蜡烛，蜡烛的火微弱燃烧着，勉强把房间里照亮了，但还有很大一块的黑暗。 很大一块的黑暗里蠕动出来一小部分，当着泰明的面变成了一个活色生香的红衣美人，鬓髮如云，肌肤胜雪，香腮桃粉，唇色艷丽，比蜡烛上跳动的火还要红，和身上穿的衣服交相辉映。 整个人端着烛台走过来的时候，裊裊娜娜，倒好似一团光，在地上飘着就过来了，眉眼弯弯，一脸笑意。 这个人走到近前的时候，泰明定睛一看，这人头上左边一个发团，右边一个发团，满头珠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雪白的耳垂上挂着坠子，翠绿色的坠子被一根细长的银线吊着，摇摇晃晃的，像秋日里穿着翠色衣衫的美人在盪鞦韆，又像是蜘蛛丝下吊着一具翠绿色的尸体，诡异凄清，美丽决绝。 一开口，声如黄鹂。 「郎君好不容易远道而来，」红衣美人笑，「不如暂且在这住下？这里别的没有，住处倒是很大，只是小女子独自在这里住久了，实在是不习惯有生人住在旁边，更何况是个男子。」 泰明若有所思，看着这人问：「你待如何？」 「你若是能留下来，与我同席共枕，今夜良宵，我们就促成一段佳缘，」红衣美人放下烛台，笑着走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揽他，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你做我的夫君，我做你的娘子，我们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全都帮你，怎么样？这可是很划算的！平常人我还看不上呢。」 泰明往旁边走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手，目光再次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语气十分冷静，甚至隐约有一丝嘲讽：「这只是个梦境吧？」 红衣美人脸上的笑僵住，顿时沉下脸去，一下子站直了，握着拳头，瞪着他：「不识好歹！」 第81章 红衣女向泰明发起了攻击。 泰明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拍向了红衣女，红衣女啊了一声，整个人都被本子吸了进去。 本子一个劲往外流血,但并没有破掉,红衣女露出极其狰狞的表情，愤怒至极瞪着他说：「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你会后悔的！」 泰明无所谓，耸了耸肩笑道：「你要是有那个本事，尽管干好了。」 「你的同伴还在我手上，你不担心他吗？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如果你不把我放出去,我现在就杀了他！」红衣女大声喊。 泰明走了两步,回到了现实世界,见到了正在客厅转圈的桂圆，桂圆显然是被鬼打墙了，转了半天,连客厅的门都没走出去。 他的眼睛发黑，表情呆滞，两只手在半空中乱挥,而且一直在跑，脸上都红了，跑得气喘吁吁，还是不敢停下来,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他。 泰明拉住桂圆,桂圆露出惊恐的表情,泰明把手上本子撕了一张干净的纸，贴在了桂圆的额头上,只听啪的一声，桂圆就像是一个被贴了符咒的殭尸一样立正了。 泰明从他头上把那张纸呲啦一声扯下来，桂圆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捂着额头，一个劲揉皮肤，小声说：「好痛啊！你在干什么？」 泰明把扯下来的那张纸揉成一团，塞进包里回答说：「我在帮你清醒，你刚才被鬼拉进梦境里去了。」 桂圆嘆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他左右看了看，看见周围还是没有打扫的样子，也不愿意继续留下来了，皱着眉头说：「既然你已经把我从鬼的梦境里拉了出来，想必也把鬼抓住了吧？」 「是的，」泰明把本子递给他看，「在这里，最后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除非有人又进来捣乱。」 「那我们赶快走吧！」桂圆不愿意看那只女鬼，皱着眉头撇过脸去，连忙伸手把本子推了回去，迫不及待说。 泰明把本子收了回去，速度很慢，犹豫着说：「以防万一，我还想检查一下，你要走就到外面等我吧，不要让别人进来，免得打扰我。」 桂圆本来想拒绝的，因为安兰德把他安排到泰明身边当队友就是为了让他注意泰明的行动，他要是和泰明分开了就注意不了了。 但是，桂圆转念一想，如果待在这里，泰明肯定是不会暴露真实意图的，真要是做什么，他也看不见，知道不了，如果他出去，说不定可以偷偷从窗户看一看泰明究竟要做什么。 要说泰明什么都不想做，他是不信的。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干完事情不早点走，还留着做什么？又不认识房子的主人，又不会多拿钱。 第135页 更何况，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情要做，又何必专门把他打发到门外去等着呢？还不许别人进来！一定有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桂圆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到外面去等你，你快点检查了出来，我们好回去下班。」 泰明点了点头：「我知道。」 桂圆转身离开。 泰明看着他走出去关上门，把本子掏了出来，对着还在龇牙咧嘴疯狂生气的女鬼说：「鬼和鬼之间有相互感知的能力吧？」 女鬼冷哼一声，斜着眼看他说：「那又怎么样？」 泰明微微笑了笑：「不怎么样，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这算是交易，一换一，很公平。」 女鬼皱了皱眉头，并不相信他，但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果现在错过了，之后可能就万劫不復了，因此犹豫之后，女鬼冷笑了一声：「说吧！你有什么事求我？」 泰明垂着眼，摩挲着本子的封面，如同在回忆一段久远的往事，缓缓说：「我有一个朋友，他被鬼缠上了，我想知道，他和那个鬼，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与此同时，已经绕到别墅外面草丛中偷偷蹲下来的桂圆，正从窗户缝隙往里看。 他探头探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缝隙，眯着眼睛看见里面的情况，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是要把鬼放走吗？太可怕了！好不容易抓到，转头就放，这么随便？还是对自己的实力那么有自信？要是换了我，我可一点不敢做这种事。 说起来，他究竟为什么要做交易？交易什么？难道在基金会有什么不高兴？基金会能给的都给，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等等，难道是跟李青山有关的事？如果是那样，倒也有可能，基金会是不会把李青山的事情泄露给他的。 这样既可以拿捏他，又可以遵守规定，又可以拉拢李青山，说是为了保护你，我们才得罪了他，你要好好报答我们，以后更加认真工作才可以。 只不过，李青山和鬼有什么关系？以至于，泰明要询问一只不认识的任务中的鬼来了解李青山呢？ 桂圆悄悄皱了皱眉，心中越发好奇，紧盯着屋子，泰明早就发现他了，并不打算理会他，倒不如说这些举动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回去转述给安兰德，如果安兰德能转述给更多人，那就更妙了。 因为知道的人越多，能提升的存在感越多，马甲能得到的东西就越多。 为了避免桂圆太马虎，不小心被女鬼发现，泰明在暗中，给别墅内部套了个罩子，女鬼发现不了外面的桂圆，但桂圆可以隐约察觉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就算是桂圆也会发现不对，要是告诉安兰德，那就更了不得了，说不定会发生奇怪的变化。 泰明小心把握着这个度，对女鬼微微笑了笑说：「如果这件事做不到，我也可以换一件，我想知道，我的朋友和那只鬼，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能不能解除掉，如果可以一刀两断，那就更好。」 女鬼愣了一下，用一种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没想到你这种人也会为情所困，好吧，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给我提供一点东西，不管是那个鬼的还是你的朋友的，只要有其中一个的东西，我就可以查一查，要是什么都没有，那我也没办法。」 女鬼摊开手坐在本子里说：「无根之水是查不出来源的，就算我愿意说，只怕你也不敢信，我又不是把眼睛挂在天上，什么都知道。」 泰明面带微笑从包里取出一根头髮丝，递给女鬼说：「试试吧，和他关系最重的那个鬼，就是我要你查的那个。」 女鬼接过头髮丝，浅浅吸了一口气，颇为惊讶，看了他一眼说：「你知道，拿别人头髮是什么意思吗？在我那个时候，这可是定情信物，要是偷偷拿着，那就是。 要么就是有仇，用来下咒的，你没弄丢吧？这要是不小心，说不定，那只鬼能把你的朋友带走，以后你一辈子也找不到他。」 「只有这一点，」泰明脸上微微发红，像是兴奋又像是羞涩，「没有弄丢。」 「那我试试，」女鬼犹豫了半天又说，「我不保证一定成功，我可以让你看看那只鬼和你的朋友从前有什么事。 但不可能全都让你看见，因为假如他们两个上辈子从生到死都待在一起，我没有那么多的法力可以让你全看完。」 「我明白。」泰明点了点头。 女鬼闭上眼睛把那根头髮丝握在手中，口里喃喃自语。 正在写报告的李青山召唤出了芙蓉，在脑中对他说：「这是个好机会，你现在过去牵引那个女鬼的力量，当着桂圆的面演场戏，说不定能有特别的用处。」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芙蓉眼巴巴隐身站在旁边望着他小声问。 「我还要写报告，」李青山眨巴着眼睛，「不能突然出现在那边，那太奇怪了，会像假的，身体又是人类状态，不好去的。」 「这个简单，」芙蓉把手一挥，「我把你的魂魄带过去，你暂时就不用写报告了，安兰德要是问起来，你就说突然失去意识，我会让检查结果呈现出灵魂出窍的状态，正好对应那边，要查你和我从前的事，有你的魂魄在，不是更真吗？」 李青山想了想：「可以，那我们现在就去。」 第136页 与此同时，别墅内外，众人眨了眨眼睛，感觉一瞬间周围就换了个样子。 「这不会是你用梦境来骗我的把戏吧？」泰明看了一眼已经放出来站在旁边的女鬼狐疑问。 他知道实际情况，但不怀疑就太信任了，台子已经搭好，不能在细节上出纰漏。 「除非他们根本不认识！否则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女鬼有些紧张，连忙说。 桂圆蹲在不远处，发现周围的人都看不见自己，因此大摇大摆站了起来，换了个地方躲着，暗中偷窥女鬼和泰明。 李青山把刀架在芙蓉的脖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轻轻说：「你输了，退位吧。」 第82章 宫殿之中,众人大惊失色。 一个白头髮白鬍子的老人颤颤巍巍走上前去，哪怕是被士兵用刀挡住也在所不惜，伸长脖子对着李青山大喊：「摄政王！你不能那么做！你要是杀了皇帝,你就是谋朝篡位,心狠手辣，千古罪人啊。你要悔之莫及的！」 老人捶胸顿足，仿佛心痛至极。 「何必管他？要杀就杀。我李家还没出过对敌人摇尾乞怜的货色，」芙蓉看了一眼老人，抬头死死盯着李青山，咬牙切齿，暗恨道,「他以为打败了我,我就该对他退步吗？他做梦！他做一辈子的春秋大梦,我也不会心甘情愿退位的！」 芙蓉说着，对李青山冷笑了一声，昂起下巴,明明已经输了，却好像自己是赢家一样，瞪着眼睛说：「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我倒要看看,弒君的罪名你担不担得起？」 李青山沉着脸，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芙蓉如同听见了胜利的号角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你敢吗？你不敢吧！否则何必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你知道只要杀了我，那个位置就是你的，可是你不敢。胆小鬼！」 李青山面无表情,把手一转,手里的刀就翻了个面,从刀刃向芙蓉，转为刀背砍在芙蓉的脖子上,芙蓉的笑声一顿。 李青山阴沉着脸，把刀收了起来，背在身后，一言不发走到了芙蓉身侧，单手按住了他的颈侧，芙蓉顿时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块寒冰浸润了衣领。 他想要挣扎，但是立刻被李青山按了回去。 他转头怒道：「要杀就杀，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我？」 芙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气得不轻，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难道你今天谋朝篡位，羞辱我，羞辱得还不够吗？你还想要怎么样？」 李青山按着他，蛇一样伸长了脖子，轻轻凑到他耳边嗅了嗅，芙蓉顿时打了个哆嗦，面色惨白起来。 李青山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如同被镇压在山石下的恶鬼一般，声音有些沙哑，缓缓笑道：「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让我生气了，我就羞辱你。」 他说起话来仿佛毒蛇在吐信子，面上还挂着满意的微笑：「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芙蓉怒气沖沖，当时要转过头去，被李青山又一下子按了回去，他满脸红如火烧，喊了一声：「你！」 李青山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平心而论，那是一张俊美的脸。 笑起来的时候，如沐春风，只有更好看的份。 但寻常时候他是不笑的。 要是在今天以前，有人说，摄政王会因为羞辱当今圣上而笑，绝对会被人骂到狗血淋头，就算是写在话本里，也一定会被人说没有逻辑。 因为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没有人会相信，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而且已经发生。 桂圆躲在角落偷窥着，看见里面十分安静，如同刚刚被陨石砸过，颇为好奇，努力观察，突然在一个角度看见了勾唇而笑的李青山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从前知道他好看，但他从前也只是普通好看，就像普通人群里会见到的普通人。但他现在好看，已经不像是普通人了，像常年大权在握的天皇贵胄，等闲不能直视。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但不管是笑还是不笑，都已经让人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从前他只是路边绿化带里开出的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寒冷的极地里，裹着冰长出来的向日葵。 女鬼看着眼前的场景，喃喃道：「没想到他们两个还真有关系。还是这种关系？」 泰明心中一片平静，揣摩了一下自己应该表现什么，皱着眉头，恼羞成怒似的低声呵斥道：「闭嘴！」 女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中想：哦哦哦，看见别人从前真有关系，你嫉妒了是吧？别以为我看不出。 我不跟你这个醋罈子计较。要是真连陈年往事和现在哪个更重要，都分不清，那你活该什么都没有，我也懒得提醒你。 女鬼把头撇了回去。 幻境中的众人看着眼前李青山和芙蓉如同交颈鸳鸯一般的姿态，满脸呆滞，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由得想：寻常人会用这种办法来羞辱敌人吗？从前的王会用这种办法羞辱阶下囚吗？不知摄政王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该不会日夜望着圣上的脸，表面上装成正人君子，私底下早已是一滩污秽？他会不会早就觊觎圣上的王位和皮囊？ 那他平日里接近圣上又怀着什么样的狼子野心？他嘴上说着之乎者也，心里该不会，已经在想如何把人困在床榻之间狠狠折辱？ 第137页 紧接着，人群之中传来了扑通扑通的声音。 立刻有人大声慌张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昏倒了！快送太医院！可别出什么毛病！」 李青山直起身来，冷哼一声：「何必这么麻烦？太医也早就在外面候着，若谁有病，现在就治吧，我在这看着你们。」 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居然坐在了王座上，众人又是一惊，不过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没人敢和他对视，就都低下了头，仿佛局面当真一片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李青山往旁边一伸手，把浑身僵直的芙蓉拉了一把，芙蓉一时没防备，还真被他拉着了，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他膝上。 李青山单手把人环抱着，笑眯眯问：「你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怕了？胆小鬼！」 这是把刚才称唿还了回去。 芙蓉气得脸色通红，一下子想要站起身来，怒道：「你不能这么羞辱我！」 李青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又恢復了冷如寒冰的状态，虽然是坐着，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我就是羞辱你又怎么样？」 李青山说着手上用力，又把人扯了回去，芙蓉一边挣扎，一边还想站起来，咬着牙，和李青山角力，额头青筋跳了跳。 但是他没争过，还是被李青山死死按在了旁边，两个人一起坐在了那张宽大的金黄色的龙椅上。 李青山笑了笑，掐着他的下巴，让他往下看，说：「你看，从这往下看，当真是天下臣服，万民归心，好一派祥和的景象，是不是？」 芙蓉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只好狠狠瞪着他，挑衅似的问：「那又怎么样？他们是在我的治理下才如此祥和，没有你一样可以，你什么也不算，本来这些从来也不是你的，你只是狼子野心，可恨我没有早点看清你！你嫉妒了？」 「这些本来都是我的，」李青山喃喃道，「如果不是我，怎么会有今天？你们最可恨，总想抢我的，那你们的东西也是我的。」 他的声音很小，芙蓉并没去听，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只以为他是在低声咒骂。 芙蓉嗤笑了一声：「看来你也不过如此，除了这点暴力手段，再没有别的了，不就是黔驴技穷吗？就你这样的人也配登上王位？」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等着，早晚有你被赶下去的一天！你一定会比我更落魄！」 李青山瞪着他说：「我不会。」 芙蓉意味深长而格外坚定，轻轻挑了挑眉笑着说：「你会。」 李青山把他勐地一推，他倒没料到还有这件事，趴在旁边，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心脏乱跳，转过头问：「你要怎么样？」 李青山冷着脸，掏出一个丹药瓶，打开塞子，把里面的药灌进他的嘴里，面无表情盯着他，像一只鬼在阴影里盯着活人即将消失的寿命一样说：「让你变成哑巴。」 李青山停顿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样子，又说：「你太吵了。」 芙蓉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眼睛想骂他，发现自己的嗓子一紧，果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好继续瞪着他，表示自己就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绝对不会顺从他。 李青山对此表示无所谓，挪开了目光。 芙蓉坐起身来，理了理衣服，瞥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底下进来的太医一通忙活，总算把昏迷的人安置好了，一群人低着头，只隐约听见上面说话的声音，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眼观鼻鼻观心，感觉能听见心跳的声音，每个人都紧张极了，就怕真出点什么事，把自己全家牵连。 因此，半个轻举妄动的人也没有。 本来应该有的，但是之前被震慑住了，现在又晕了一大半，势单力薄的，也不好做什么，只能暂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一切突然平静，就像是经歷过海啸之后的海岸，寂静无声，有一股死亡的味道。 从那天起，摄政王谋权篡位，不日登基，下旨昭告天下，人所共知，先帝神秘失踪，沉沦为一段辛密。 第83章 「你确定他们两个现在就在里面？」泰明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向女鬼问。 他当然知道李青山和芙蓉现在就在面前的屋子里，但他不能说啊，所以只好暗中引导,好不容易把众人都带来了,要是让他们就这么转身走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他问这话，是让女鬼给出肯定回答，这样，他们就可以都留下来，旁观之后的发展，不然,戏台子搭好了,演员也上了,没有观众怎么行？ 女鬼经过他一路的引导，已经对两个人就在屋子里深信不疑，点了点头回答说：「肯定在里面的。」 桂圆躲在不远处,急得抓耳挠腮，距离太远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这回去了可怎么交差呢？ 他在这里着急，女鬼一转头，怒喝道：「什么东西？滚出来！」 说话间,泰明配合着一抬手,扔了个纸糰子过去,正好砸在了探头探脑的桂圆头上，桂圆眨巴眨巴眼睛把那个从头上掉下来的纸糰子接住,讪讪笑了笑，从草丛里缓缓走了出来。 「别激动，」桂圆举着手大声说，「我不是坏人，不是敌人，我跟你们是一起的，一起来，要出去也是一起出去的！别打我！」 第138页 女鬼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桂圆试探着看向泰明，泰明点了点头，桂圆一路小跑碎步靠到他身边，探头探脑往屋子里面望了望，没看出什么，按捺着激动，好奇小声问：「里面究竟怎么样？」 「等着看就知道了。」泰明面上缓缓勾勒起一个表面咬牙切齿，但内里运筹帷幄的笑容回答。 看起来倒也有两份风轻云淡的意味。 桂圆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挪，怕他过于愤怒的时候敌我不分，把自己锤一拳，那就痛死了。 「我现在可以开新的马甲了，」李青山眨巴眨巴眼睛，拉住芙蓉在脑子里对他说，「我想开新马甲，现在就开。」 「当然可以，」芙蓉轻轻点头，「那么，新的马甲是什么身份呢？」 李青山在脸上勾起一个微妙的笑：「你的儿子怎么样？ 反正这里是幻境，出去之后，本来就应该什么都没有，要是马甲在这里死了，我以后可以另开，要是马甲活着结束了这个幻境，我可以收起来，假装他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而死，别人也不会追究，以后开新马甲就完全没有问题。」 芙蓉点了点头笑道：「好。」 李青山开了一个新的马甲，并把这个马甲设定为芙蓉的儿子，看起来只有七岁，不过不管是五官还是脸型，都和芙蓉几乎一样。 设定好之后，他召唤出马甲，把人按在面前，感觉少了点什么，犹豫之后还是把芙蓉捆了起来，转了一圈，满意了，点了点头。 他特意走到靠近门的位置，张了张口想说话，又突然想起来忘了取名字，向芙蓉小声问：「你觉得他应该叫什么比较好？」 「问渠，问渠哪得清如许的问渠。」芙蓉回答。 李青山点了点头，按住问渠的肩膀，一副拿着人质威胁有钱人的样子，昂头挺胸特意扬声说：「你不是对我哭着喊着要问你的儿子吗？你的儿子现在在这儿呢！你睁开眼睛看看呀，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儿子？是不是我从别的地方随便拽回来的小乞丐！」 李青山说完，十分嚣张笑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泰明听见里面的话，感觉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破绽，往周围扫了一眼。 看见女鬼聚精会神贴在墙上，努力听里面的情况，桂圆学着女鬼的样子，也紧贴在墙上，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吸盘紧紧的章鱼，要粘在这面墙上了。 他们两个真是一点不对劲的东西都没想，认为这真是芙蓉和李青山的过去。 泰明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这就是隔着门的好处吗？虽然演技不够，但是距离可以凑一凑，这样就弥补了不够真实的缺陷。 屋子里，芙蓉气定神闲坐在捆绑他的椅子上，声音却充满愤怒，咬牙切齿说：「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你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 门外的女鬼惊讶说：「之前不是变哑巴了吗？现在又能说话？」 桂圆挥挥手，不以为意小声说：「之前吃的肯定是只能让人一段时间变成哑巴的药，现在时间过了，药效消失了，人就好了嘛！」 女鬼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 要不是身份所限，泰明现在真想按着他们两个摇晃着说，你们给我好好看戏啊，不要在别人认真演戏的时候，在台子底下讨论些有的没的！ 李青山发出的笑声：「为难一个孩子不算什么，谁叫这孩子是你的孩子呢？我今天还偏要为难！说他运气好，他遇上我，说他运气不好，他生下来又是个皇子。世事难料啊。是不是？」 问渠听着他们的对话，露出迷茫的眼神，被李青山按着开始瑟瑟发抖说：「这是怎么了？皇叔，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你按痛我了！我想离开这儿，我想回去，你放我走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他用哭唧唧的声音哽咽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让我回去吧，我知道错了！」 李青山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摁住他的肩膀，把他钉在原地说：「闭嘴！」 问渠被吓了一跳，瑟瑟发抖，闭上嘴咬了咬唇，不敢说话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芙蓉瞪着李青山，十分无力又怒气沖沖问。 「我看上这孩子了，」李青山笑着说，「你把他过继给我怎么样？ 毕竟我没有子嗣，坐在这个位置上，多少还是有些不稳当，但要是现在生孩子，实在是太麻烦了，我可没那空闲，我也等不了那么久，不如直接让你的孩子当我的儿子方便。」 「这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我凭什么让我的儿子给你做儿子，那不是认贼作父吗？我怎么能让他做这种事？我又怎么甘心？怎么忍心？怎么面对天下悠悠众口？你这个畜生！」芙蓉红着眼睛破口大骂起来。 李青山坐在旁边，慢悠悠给战战兢兢的问渠道了一杯清茶，看着问渠抖着手喝下去，笑眯眯拍拍他说：「乖。」 等芙蓉骂完了，李青山才站起身来，走到芙蓉面前，居高临下说：「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吗？如今你不过是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我只是特意来通知你一下，毕竟这是你的儿子。」 李青山哈哈笑了起来。 芙蓉气得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大声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抢了我的王位还不算，你还要抢我儿子！你是太监吗？怪不得你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孩子，你根本生不出孩子来吧？说什么费时间又麻烦，其实根本是你得不到，只能抢别人的！扯什么藉口呢？」 第139页 李青山轻轻笑了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掐着他的下巴，看着他嘴角流血十分悽惨的模样，心情分外愉悦，凑近了轻轻说：「你觉得我不行？我们今晚可以试一试，凡事总要试过了才知道，不是吗？」 「你怎么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就算我现在不是皇帝，也是先帝！你不能那么对我！」芙蓉倒吸一口凉气，瑟瑟发抖起来。 他完全不敢想真的发生那种事情会怎么样，因为太恐怖了。 他哆哆嗦嗦说：「父皇地下有知，不会放过你的！」 李青山切了一声，甩开他的下巴，直起身来不屑道：「那个臭老头算什么？死都死了，我怕他吗？死那么久了，有本事爬出来早就出来了，还等今天吗？」 芙蓉又惊又怒，小声说：「如果当初不是父皇一时心软，把你从山野间带回来，你根本没机会读书，更别提当上状元，如果不是当上状元，更不可能成为宰相，你又哪来的机会权倾朝野？ 要不是父皇临终前，把你叫到他床榻边，向你嘱咐他的遗言，你又怎么有机会成为辅政大臣？之后又是怎么当上摄政王的？难道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 难道你就那么狼心狗肺？一定要恩将仇报？父皇对你那么好，你却要这样对待他的儿子？你对得起父皇的在天之灵吗？你对得起他对你的栽培吗？」 李青山沉下脸去，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他的脸上，充满恨意，冷冷说：「你以为他为什么把我带出来？ 因为他在外面微服私访遇上了刺杀，慌不择路躲进山中，是我母亲收留了他，可是他得救之后，就一走了之，音讯全无！ 害得我母亲全家被仇人追杀，只有我和我母亲当时，一个在山中打猎，一个在城里售卖绣品，才侥倖逃过一劫，连尸首都没来得及收，后来一路逃亡，勉强到了京城。 你怎么敢说他对我有恩？」 第84章 芙蓉听见这些过往的秘密,完全愣住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嗓音沙哑而干涩,有些心虚似的低下头去小声说：「如果不是父皇，你和你母亲早就死了，还有什么可说？杀你全家的，既不是我父皇，又不是我父皇派出去的人，凭什么怪他？又凭什么怪我？」 李青山冷笑一声，坐在旁边直勾勾看着他,目光像是一把尖刀,要扎到他的心里去,声音冷得像秋夜浮着一层薄冰的流水：「我家救了你父皇，他不报恩也就罢了，只当他忘了,也没什么。 可如果不是他，我全家还好端端活着，我不必背井离乡,更不必形如乞儿，又何须他对我伸出援手？我宁愿过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你以为，我是自愿离开山野的吗？」 他的声音格外平静。 以至于芙蓉羞愧起来,脸上烧得通红,低下头去,闭上眼睛，小声说：「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就算是父皇的错，人死如灯灭，从前的事情也该算了，你又为什么报復我？难道这些年我对你不够好吗？」 他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复杂看着李青山说：「我信任你，许你带刀上殿，许你见王不拜，封你为摄政王，封你当太子太傅，把我第一个儿子交给你，把调动禁卫军的权利给你，而你给了我什么？你让我当阶下囚！你抢我的儿子！你羞辱我！」 「你对我确实不错，」李青山笑了笑，「可这些年，难道我有亏待过你吗？ 绫罗绸缎锦衣玉食，有敌人侵犯边境，我去鼓舞志气，有天灾降临，我去赈灾放粮，有人起兵造反，我带兵去镇压，天下太平有我的一份，京城之中人人都夸你的儿子聪慧懂事，你以为是天生的？」 「就算不是天生的，没有你当太子太傅，照样有人会夸我的儿子聪明懂事，因为那时我是万人之上，有人愿意上赶着恭维我。」芙蓉垂下眼去，对无可非议之事避而不谈，平静说。 「你也知道是恭维，」李青山不屑嗤笑道，「真心实意的羡慕和虚情假意的恭维，你更想要恭维吗？」 芙蓉沉默了一段时间说：「那也不是你这么对我的理由。」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点别的事情吧，」李青山冷着脸，鄙夷说，「当初，你父王临死前，把我叫到他的身边，不是为了让我给你当辅政大臣，而是为了赐给我一杯毒酒，要我在他死前当着他的面喝下去，给他陪葬，他说捨不得我。」 李青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捨不得我，我还捨不得这大好的天下，我亲自送他去死。 他非常惊讶，立刻就要身边的人把我拿下，可是他不知道，他身边的人都被我换过了，所以没有人听他的。 他们都低着头站在旁边，就好像死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会做，他就那么气昏过去了。 他当时的身体你也知道，昏迷过去之后，就气若游丝，我只要再等一会儿，他就死了。」 「所以你见死不救？」芙蓉看着李青山问。 「不，」李青山微微摇了摇头，「我把那杯毒酒在他昏迷的时候灌了下去，他喝了之后就暴毙了，甚至没来得及出现毒发的症状。」 他的脸上出现一丝微妙的疯狂的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真是个疯子！」芙蓉又惊又怒瞪着他，感觉心中升起一股恐惧之情，瑟瑟发抖，声嘶力竭喊。 李青山面无表情看着他。 芙蓉小声说：「你太可怕了！」 第140页 他十分痛苦，闭上眼睛，呢喃自语：「我早该看出来的。」 李青山慢条斯理起身道：「是的，这些事情你早应该知道，只是瞒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真的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过。」 他嗤笑道：「人人都说你心机深沉，让我小心你杯酒释兵权，替我担心你有朝一日要突然下令，把我斩杀在外，觉得你是知道了什么，推我来当挡箭牌。 我看，你的脑子摆在脖子上也不过是好看。」 芙蓉的脸立刻红了，瞪着他怒道：「你闭嘴！」 芙蓉咬牙切齿：「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信任你！」 李青山难得俏皮，声音轻快：「已经晚啦！」 芙蓉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怕自己可能直接被气死。 李青山转过身，面对着问渠，按着他的肩膀说：「今天在这听到的任何事都不许说出去，明白吗？如果让我知道外面有人说这些，我就砍你的头。」 问渠浑身僵硬，连忙点了点头。 「乖孩子，」李青山满意，摸摸他的头，「我送你出去。」 他说着要走，问渠犹豫着跟他走到门口，小声问：「那我父皇呢？」 「不用担心，」李青山轻轻推开门说，「看在你的份上，我会让他活着的，但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没办法了。」 问渠连忙拉住李青山的衣服小声说：「我一定听话！」 李青山点了点头，拉着他走了出去，关上门，往旁边看了一眼。 问渠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李青山笑了笑回答，「好像有不听话的三只小野猫跑到草丛里去了。」 话音未落，草丛里果然瑟瑟发抖。 问渠眼前一亮问：「野猫？我喜欢！我可以现在去抓吗？」 他小心翼翼望着李青山。 李青山面无表情回答：「不行，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很多人都会担心你，如果你喜欢猫，改天我让人给你送一只。」 问渠心中一紧一松，不敢耽搁，急着跑路，感觉待在李青山身边很有压力，连忙点头：「好，我现在回去。」 李青山送走问渠之后，转身离开。 草丛中摒弃凝神的三人，缓缓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我还以为他要留下来过夜呢，吓死我。」桂圆拍着自己的胸口连连喘气说。 「得了吧，就你这个胆子，」女鬼笑他说，「只怕他在那多站一会儿，你就要昏过去了。」 桂圆瞪着眼睛，恼羞成怒似的红着脸，嗫嚅反驳：「我也没有那么胆小！」 女鬼点头，忍不住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 「你怎么不说话？」桂圆试图岔开话题，向站在旁边的泰明询问。 女鬼都愣了一下。人家不说话还能是因为什么？ 肯定是看见在乎的人和另外的人关系好，心里不平衡了需要调整啊！你还上赶着问？ 真有你的！不会看气氛第一名！ 泰明垂着眼睛说：「刚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我想今天晚上这里或许还有事情会发生，我今天晚上也想守在这里听一听，我倒要知道，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好啊好啊！」桂圆完全没明白，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是像个阳光开朗的彩虹马一样，拍着手高兴：「那我们今晚上再来！」 女鬼忍不住捂脸。人家想看的东西和你想看的可不是一回事，你都不知道具体情况，你还敢答应，你究竟是在干什么？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桂圆疑惑问：「你怎么了？」 女鬼放下手露出沧桑的表情，缓缓笑了一下：「没什么。」 接着，女鬼用一种意味深长而有些怜悯的目光看着桂圆说：「今天晚上你会大开眼界的。」 桂圆真不明白女鬼在说什么，但是听这么一说，点头高兴：「太好了！我就喜欢看热闹！」 女鬼感觉他是一个字也没听懂，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李青山到了御书房，召集群臣，又找了一群太监，等他们到齐，对他们说：「你们之前不是一直说什么，没有太子国家不稳什么的？」 一个老臣拱了拱手问：「陛下的意思是，打算立太子了吗？」 「是。」李青山点了点头。 「那敢问太子在什么地方？」老臣又问。 「正位东宫，」李青山微微勾起唇角，「就是当今太子，我不打算另立一个。」 众人都是一惊。 年纪大的老臣立刻喊：「不行不行，陛下！这绝对不行啊！哪有让先帝的儿子做当今的太子的道理？这不合规矩！这不合礼数！」 之前拥护摄政王的年轻臣子也跟着说：「是啊！您要是让他当了太子，恐怕会让某些人蠢蠢欲动，误以为，还有重来的机会，您会根基不稳的！」 五大三粗的武将点了点头说：「让本来的太子当太子容易起刀兵之祸，臣也不贊成。」 众人一片反对之声。 李青山安静等着他们说完。 最后出场的，是国师：「来之前，臣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若是您执意如此，皇家血脉，将被玷污，难道，您希望看见皇家血脉不纯吗？」 李青山看着他，一种似笑非笑的，极其轻蔑的神情：「在我之前，皇家血脉，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在我之后，有没有关系又怎么样呢？」 第141页 众人都不料，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全部愣住了。 好半天后，老臣颤颤巍巍说：「造孽！」 第85章 在门外偷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桂圆倒吸一口凉气，表示震惊，女鬼瞪圆了眼睛,露出呆滞的表情。 泰明冷着脸站在旁边,好像脸已经被冻僵了一样。 「他是真敢想也是真敢干呢。」女鬼有点幸灾乐祸，悄悄看了泰明一眼，对桂圆小声说。 桂圆不知道应不应该点头，但从心里说，他还挺贊同这话的。 泰明看了一眼天色说：「不重要的事情应该会被掠过去吧？不然我们得在这待多久？」 「不重要的事情确实会被跳过，」女鬼点了点头，「不用太担心,因为环境和现实的时间流速是有差别的。」 「希望出去的时候没有花太多时间。」泰明垂着眼,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仿佛有点伤心似的说。 女鬼小心翼翼看着他，感觉他是想起李青山了，虽然女鬼并不认识李青山,但是拿到头髮的时候，也算是知道那么一个人了。 时间到了晚上，李青山径直入了密室。 三人跟在他身后。 李青山拍了拍昏昏欲睡的芙蓉的脸问他：「想下来休息休息吗？」 芙蓉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问：「你可能做那种事？」 李青山笑了笑：「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一定不会做什么好事一样。」 芙蓉撇过脸去，小声嘀咕：「你不就是那样吗？你要是个好的，我可不会被困在这。」 李青山问：「你究竟愿意不愿意？你要是想继续被捆在这里我也不介意,说话！」 芙蓉大声回答：「我愿意！」 李青山把困住芙蓉的绳子解开,把他放在了床上,给他的腰上又套了一截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绑在床角,保证他想跑也跑不了。 「如果有人来了，」芙蓉看着绳子说，「解开这绳子易如反掌吧？要我自己解开，也再容易不过了，你真的觉得这东西能困住我？」 他用手指拨弄着绳子，试探着看向了李青山。 李青山笑了笑回答道：「我知道你可以解开，我也知道有人来可以解开，但到这来的人，除了我，也只有太子，谁能给你解开？你也可以自己解开，只不过出不去，解开了也没什么用，更何况，我离开之前可以再把你捆住，或者用些别的药物。」 芙蓉垂着眼睛坐在床边陷入了沉默。 李青山躺在床旁边说：「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要休息！你不休息吗？」 芙蓉看着他问：「你不怕我趁你休息的时候杀你吗？」 李青山闭着眼睛说：「你杀了我又出不去，又活不了，图什么呢？」 「你才是谋朝篡位的那个人！我杀了你，出去自然有人拥护我，平时的刺杀，我是不怕的。」芙蓉定定看着他说。 「那你准备怎么杀我？用你腰上的绳子？」李青山睁开眼笑了笑：「这里的蜡烛是特制的，你在这闻了这么久，不会有力气杀死我的。」 「那我就用蜡烛，毒死你，烧死你，这可简单，不需要力气。」芙蓉看着他说。 「蜡烛单吃是没有毒的，除非你觉得那个蜡烛塞进我的喉咙能把我噎死或者导致我无法唿吸，你也可以烧火，你出不去的。」李青山说。 芙蓉沉默了。 李青山拉了他，他一下子躺在床上，撞上了床头，发出砰的一声，他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有些恼羞成怒：「这么硬，什么做的？你动手动脚，能不能轻一点？等会儿被你撞死。」 李青山笑了笑，把他扒拉到怀里，抱住轻声说：「对不起啦，休息吧！」 芙蓉无话可说了，红着眼睛瞪了他一下，闭上眼睛睡了。 外面偷听的女鬼激动得到处乱跳：「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以为白天他只是随口说说，他晚上居然真的敢干这种事！他是真有种啊！」 「他们干什么了？难道我们听到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吗？不就是撞了一下吗？应该没有什么吧？难道还能把人撞死不成？」桂圆露出迷茫的表情，一脸天真纯洁说。 女鬼哈哈大笑，拍着墙跺起脚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吗？算了算了，这种事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太好笑了！」 桂圆迷茫，看向泰明问：「有什么好笑吗？」 泰明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说：「不要再问了，安静些吧，以后你自然知道。」 桂圆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孩哄了，但还是乖乖哦了一声。 幻境一下子跳到了白天。 李青山坐起身，对芙蓉说：「我可以开新的马甲了，我现在就要开一个，之前不是提过我妈吗？我觉得我可以来一个！」 「好啊。」芙蓉点了点头。 于是，女鬼兴高采烈在外面说：「我感觉，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我带你们去事情发生的地方！」 桂圆和泰明跟着去。 女鬼把他们带到了寿康宫。 太子问渠正在里面，向太后请安行礼。 「快坐，」太后对问渠招手说，「怎么今天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本来，每天都该来的，只是之前有事耽搁了，后来又受了些风寒，才没有来，所以我今天一早就来了，希望补上一些。」问渠笑了笑，坐在太后旁边，宫女搬来的小板凳上。 第142页 「能来就很好了，之前的也不用补，」太后挥了挥手十分慈祥，和蔼可亲问，「想吃点什么？今天刚上了一盘点心，你先吃着！」 太后说着对旁边的宫女招手，宫女立刻端了一盘新的点心，放在了太子旁边的桌上。 太子笑了笑谢过说：「我有一件事想说，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为此辗转反侧，想不明白应该怎么办才好，所以过来，想问一问。」 「哦，」太后睁了睁眼睛，做出惊讶的表情，还以为只是小事，小孩子闹别扭什么的，用哄孩子的语气笑着问，「那是什么事呢？你先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了我才知道，我知道了才好给你想办法呀！」 问渠垂着眼睛，扭了扭衣服，小声说：「好吧，那我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看见两个父皇抱在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他们看见我，就起来穿衣服，身上有红色的斑点，是不是生病了？我好担心！我好像有一阵子都没看见父皇，父皇是不是，不想看见我？是我把病传染出去的吗？」 太后笑盈盈的脸立刻沉了下去，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宫女们就弯着腰退了下去，出去之后关上了门，屋子里立刻暗了下来。 太后站起身来气势十足，一步一步走到了太子面前，太子瑟瑟发抖低着头，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好像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的小兔子。 太后知道自己吓着了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心中的怒意和震惊，缓了缓脸色，抽了抽嘴角，缓缓笑了起来，蹲下身去，两只手拢住太子的两边胳膊，如风暴来临前的平静一般，轻声细语问：「你告诉我，你父皇有多久没见你了？」 「有一阵子呢，」太子咬了咬下唇，紧张得声音颤抖说，「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愿意受罚！只要父皇不要怪我，愿意见我！」 太后摸摸太子的头髮笑道：「怎么会是你做错了？别担心，别害怕，皇奶奶这就替你去劝劝你父皇，你回去等着好不好？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耽误自己的事，奶奶去问你父皇，问完了，就让你父皇去找你。」 太子战战兢兢点了点头，眼泪汪汪望着太后，瑟缩着说：「不要骗我。」 太后笑着说：「咱们拉钩好不好？奶奶保证不骗你！」 太子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之后，太后让人把太子送走，直起身来冷着脸说：「皇帝现在在哪里？哀家现在就去！」 太子回到自己的住处，擦了擦眼泪，直起身来，望着门口冷笑道：「一定很有意思，可惜我不能去看，不过偶尔装装小孩也蛮有意思的。」 桂圆露出惊讶的神色目瞪口呆道：「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样的心眼，怪不得是太子呢！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这是掉进心眼子的海里了？」 「还好吧，」泰明开口说，「这种办法稍微大点就不能用了，但凡上了十岁，还用这种法子骗人，就算别人信了，之后也会立刻怀疑到他头上，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清算，他也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小。 否则稍微一想，太后怒气沖冲出门之前只见了他，那他一定是挑拨太后的罪魁祸首，谁管他说什么？看结果就好！毕竟古来帝王多薄情，一日杀三子都是有的，杀一个算什么？更何况不是自己。」 「你怎么好像很懂的样子？」女鬼感到疑惑。 泰明沉默了一下说：「动一下脑子就行了，总不能连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都比不过吧？」 这下子换女鬼沉默了。 桂圆连忙说：「我们快去下一个场子吧！」 众人赶去下一个发生点。 太后让宫女太监都守在门外，自己一脚踹开门，怒气沖沖走了进去。 第86章 李青山早就穿着一身寝衣出来迎接,脸上是微妙的餍足的笑容，他出来之前，对着芙蓉演了好一阵子,确定这种表情不会出错。 因此,他出现的时候，女鬼一眼就感觉自己看出了端倪，对桂圆说：「难道看见这个样子，你还不能想起什么吗？」 桂圆想了想，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李青山把人煮了吃了？他真是太变态了！」 他说着，摸摸头髮，感觉头皮发麻,又摸摸胳膊,感觉鸡皮疙瘩起来了。 女鬼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听见他这个回答一时都呛住了：「咳咳咳！你可真会说话。算了算了，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女鬼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桂圆一脸迷茫,看向泰明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泰明微笑摇了摇头，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没有，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回去之后问问安兰德吧。」 桂圆记在心里，点了点头。 太后怒气沖冲出现在了李青山的面前。 周围众人都低下头去。 李青山挥了挥手，让他们先退下。 太后瞪着李青山问：「人呢？」 李青山笑了笑问：「什么人？」 太后往前一步怒道：「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先帝！」 李青山冷着眼说：「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又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杀了,还等什么？」 太后冷笑一声说：「我不信！」 太后说着，找了起来：「一定在这儿,在哪？你要是现在把他带出来，我就不和你追究，在哪？」 李青山坐在旁边看着：「你有什么一定要找他的理由？」 第143页 太后沉默了一下说：「我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对你不好，你还是放了他吧。」 「放了他？不可能！」李青山冷笑一声。 太后直勾勾看着他说：「你要是还拿我当你亲人，就带我去见他。否则从今以后，你也不必见我了。」 李青山定定看着太后：「您一定要逼迫我至此吗？我才是您的亲儿子！」 「我知道，」太后垂下眼去，「我有难言之隐，算我求你，请你带我去吧。」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我带你去吧。」 李青山看了太后一眼，眼中的感情已经淡了许多，仿佛初春夜间浮着薄冰的溪水。 太后脚步一顿，感觉被人一刀扎在心上，胸中隐隐作痛，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急匆匆跟了上去。 经过一片黑暗，太后见到了，正躺在床上闭目休息的芙蓉。 太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李青山问：「怎么这个时候他还在休息？」 李青山面上勾起一个微妙的略带挑衅的笑，报復似的说：「我给他下了药，保证他在我不在的时候醒不过来也走不掉。」 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瞪了他一眼，走过去，定睛一看，突然发现芙蓉身上的痕迹，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李青山，眼中怒火更盛，近乎质问：「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李青山不以为意，看了一眼说：「这有什么？他不过是个阶下囚，仇人的儿子，能让他活着都算对他好了，怎么还敢要求更多？」 太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抬起手来，勐然对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下去，厉声呵斥道：「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李青山愣了一下，疑惑问：「他是谁？」 太后气极反笑，咬牙切齿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李青山感到荒谬，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太后咬着牙，闭上眼睛，不忍直视，字字泣血一般说：「当初，老皇帝到我们家，带了一个怀孕的妇人，我们看他们可怜，才收留了他们，谁知道出了事，那妇人在我们家生了孩子，那孩子就是你。」 李青山恍惚了一阵，并不相信说：「不可能。那女人是谁？」 「那女人是本地的一个貌美的闺阁女子，」太后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不由得一把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袖说，「临死前，皇帝不在附近，只好把孩子託付给了我们，我们答应会把你视如己出，因此从前从来没告诉过你这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有什么证据呢？」李青山冷静下来。 「这是那人临死之前，给我们保存的一方锦帕，」太后翻出来一块帕子，看得出来已经旧了，是很多年前的，绣着鸳鸯游水红叶落，「帕子下方有闺名，你可以去查。 这是担心有朝一日，你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特意留给我们的。 本来说，这辈子都不要叫你知道，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也行，反正你好像对皇家也没什么兴趣，但现在不一样了。」 太后把帕子递给李青山，摇了摇头：「你举办了登基大典，又和同父异母的哥哥搞在一起，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这东西只能证明从前有那么一个女人，」李青山把帕子看了看，「但既不能证明这个女人和皇帝有牵扯，也不能证明我一定是皇帝的儿子。」 「你大可以去查！」太后没忍住喊道。 「我会去查的，」李青山把帕子收了，慢条斯理冷漠说，「之后，在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但要是我查出来的情况和你说的不一样，我可不会客气，现在请你离开这。」 太后还想争取一下，被李青山冷冷看着，竟然感觉仿佛有一条毒蛇正在窥视自己，一时胆寒到说不出话来，转身走了。 李青山恭恭敬敬把人送出去，一点礼数也不错，说：「恭送太后！」 太后听见这话只是更加生气，扯着自己的帕子，差点咬碎一口牙，一边离开，一边喃喃自语：「你查出来一定会后悔的！」 李青山转头把帕子递给身边人：「替我查查这块帕子。」 那人接过帕子退走了。 画面一转，那人恭恭敬敬，双手捧着帕子，在李青山面前说：「回禀陛下，这帕子的主人叫秀秀，多年前在家乡与一男子私奔，据说是未婚先孕，不得不走，离家后就再也没回去，尸骨在附近的一座山上，经仵作查验，尸骨确有生产痕迹，当年带走秀秀的男子就是明景帝。」 明景帝是那个老皇帝死之前给自己取的称号。 李青山点了点头，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虑，既然乡野村夫的儿子可以是皇帝的儿子，皇帝的儿子，又怎么不可能是他人的呢？ 李青山说：「再去查一查先帝。」 先帝是芙蓉。 那人领命，没多久回来说：「名义上，先帝是明景帝皇后所出，皇后难产而死，实际上，是皇后私通所出，明景帝不知真相，误以为是亲生子，因此宠爱多年。」 桂圆感慨道：「皇家辛秘就是劲爆！」 「他们家可真乱！」女鬼连连点头，恨不得抓一把瓜子磕。 泰明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实际上已经麻了，感觉关系挺乱的，又觉得这样也好，把人绕晕了，就不会仔细追究。 第144页 李青山把得到的消息和证据转告给了太后。 太后完全愣住了，一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李青山坐在旁边面无表情说：「证据摆在眼前，怎么不可能？」 太后哈哈笑了起来：「我不信，我不信！更何况，皇后是那样风光霁月的女子，怎么可能做私通那种下等龌龊事？」 「难道你见过？」李青山漫不经心问。 「何止见过？」太后目光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哈哈笑道，「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家里在京城有一门亲戚，让我去求些银子，可是我去了，没有找到人，连饭都吃不上，被人叫乞丐。 皇后还是小姐，没有入宫，没有孩子，让人施捨给我一顿饭，又带我洗澡换衣，还给我挑了一双新鞋，送了我一个他家不要的包袱，否则，我是回不了家的。 皇后家高门显贵，随便一个东西，就算是不要的，也比普通人家最好的东西好上许多，靠着那个包袱，我家在灾荒年才活了下。 全家都日夜烧香拜佛，希望这样的好人长寿，可是没料到，走那么早，还有这种事！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一定是有错！」 「你可真是失心疯了！」李青山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我疯了？」太后再次笑了起来：「我疯了吗？我觉得没有！至少比你好吧？你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呢！哈哈哈！」 「芙蓉是皇后私通所生，我与芙蓉，既非同母也非同父，他算什么哥哥？若真要论起血统来，我还比他名正言顺！」李青山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太后说。 屋外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落在地上，金灿灿的，亮得发白，让人眼花，像满地落了一层雪。 太后定定看着地上的一寸阳光：「我会证明皇后是个好人，你不是！」 第87章 之后太后就离开了,没多久，李青山就听说太后找了许多幕僚深夜谈事，很多老臣表示这样有损皇家名声,请皇上找太后谈一谈。 李青山也很好奇究竟怎么回事,就派人去查了一下，发现那些并不是幕僚而是男宠，眼角抽了抽，派人给太后传话，表示希望太后能白天和他们谈话。 虽然白日宣淫也不算好事，但从晚上变成白天，总归还是要稍微好一点,至少听起来好像不是在搞什么□□之事。 太后听了之后,表示同意,之后就把和男宠见面的时间改成了白天，但是，许多人白天路过的时候,就听见太后的宫里传来了靡靡之音，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摧残。 京城之中的风言风语更上一层楼。 李青山派人调整了一下白日里宫女和太监路过太后居住宫殿附近的频率和人数，又派人清理了一下京城之中各种爆雷瑟瑟的言论。 本来以为能安静一段日子,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又有新的言论传了出来，说太后怀孕了。 李青山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心窍隐隐作痛。 他问了太医院又问了御膳房,和之前的情况一对比,发现还真是有所变化，于是找了一个老太医询问。 老太医一听症状,就皱起眉头捋了捋鬍子，看了他一眼，有种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 李青山让他放开了说。 他拱了拱手，说听起来那位病人似乎是怀孕了，而且正在用药保胎。 李青山差点没有听晕过去。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其实太后真要生几个孩子也无所谓，反正家大业大肯定养得起，只是听起来不太妙，要是太后因为这个死了，那表面上就更过不去。 更坏的结果是，太后搞出孩子来的目的是为了把现在在皇位上的李青山掀翻下去。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派了人过去试探，想知道，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太后表示就是想安胎，然后顺产，没有别的想法。 李青山勉强信了。 没多久，瓜熟蒂落，小孩子在太后宫里哇哇哭，李青山也懒得遮掩，反正不是他的孩子，太后又好像不在乎的样子，他做什么无用功？ 满月宴上，太后又是下毒，又是和男宠联络在一起，控制了一部分士兵，把满月宴整个地区围了起来，重点控制李青山。 李青山喝了两杯酒，头昏昏，坐在位置上撑了一下额头，笑道：「这是怎么了？」 太后站起身来，冷冷看着他，居高临下说：「我今天就要你的命让我亲生儿子上位！」 李青山轻轻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太后，如同孩童仰望母亲问：「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比不上？」 「这是我的亲生儿子！」太后冷笑一声说。 李青山沉默了一会，慢吞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原来这就是原因，好吧，我已经明白了。」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听起来有种心灰意冷的认命感，好像已经准备引颈受戮了。 太后以为他放弃抵抗了，一挥手就要叫身边的士兵去杀他。 他笑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周围的士兵气势汹汹，拿着武器向他走了过去，他把那杯酒泼洒在地上。 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唿喊声。 太后愣了一下，左右查看，大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士兵跑过来报告说：「一个将军带着一大群士兵闯入宫门，手里举着火把往这边来了！他们杀了我们许多同伴！」 第145页 李青山醉醺醺，靠在桌子上，单手支着头，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了运筹帷幄的微笑。 太后愣了一下，怒气沖沖走到了李青山面前，恨不得揪住他衣领大声质问：「是你！是不是你？是你做的！你怎么能这样做？」 李青山仰头看着太后，风轻云淡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太后大怒，一脚踢翻了矮矮的桌子：「你别想在这装傻！」 李青山直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慢条斯理站起来，嘆着气笑道：「你想怎么样？」 「现在让他们撤走！我还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太后冷冷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情，只有厌恶，「否则我就杀了你，让你和我陪葬！」 李青山睁了睁眼睛，感慨道：「虽然早知道我在你心里没什么分量，但听见你亲口说这样的话，总还是有点心惊。」 「你少装蒜！」太后怒道。 「你可以杀我，」李青山气定神闲笑道，「如果你一点也不担心你的亲生儿子葬身火海，来杀我吧！」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像一颗孤零零的翠竹。 太后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后殿，口中虚弱道：「我的儿子还好端端在后面，有许多的宫女和太监照顾着，怎么可能起火？我不怕你！也不会信你胡说八道，你别想骗我！」 话音未落，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阵大喊，有男有女，十分慌乱，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不好了，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救命啊！小殿下还在里面呢！」 太后的脸色刷一下白了，三步并做两步就要冲过去，从火里把自己儿子捞出来，但是跑了两步就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转过来，紧紧盯着李青山，眼睛血红瞪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 太后突然跪了下来：「我技不如人，是我输了，我知道错了，求你派人去救救我的儿子，不要伤害他，我可以自杀，但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还那么小。」 太后没忍住哭了起来：「他还没出过这座城，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换他活着，哪怕你把他赶出去交给最穷苦的农妇，只要让他活着，我什么都不求。」 「你觉得可能吗？」李青山往前走了一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可不打算让他以后找我报仇，让他活着，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谋朝篡逆本就该死，除非赢了，否则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用本应受的惩罚，来换取利益，真是好算盘！」 李青山拍了拍手，满脸欣赏，十分嘲讽。 太后勐然抬起头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匕首，向着李青山刺了过来，李青山往旁边一躲，太后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没听见他刚才说吗？ 谋朝篡逆本就是死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你们活着逃出去，嫁人也逃不掉，不如杀了他陪葬！」 李青山站在旁边说：「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者，可以从轻处理，不必株连九族，现在为我所用者，可以带罪立功，不必受死！ 若有擒拿敌首者，赏黄金百两，良田千亩！敢问，谁愿听令？」 太后深知大势已去，沖向李青山：「我要你陪葬！我死了变成鬼也不会饶恕你的！」 太后还没有冲到李青山面前，旁边一个拿着武器的士兵就把太后的头砍了，一刀下去鲜血飞溅，其他士兵眼看太后已经倒了下去，生怕自己来不及砍上一刀，都沖了过去。 士兵们一人一刀，太后本来还有一点气，死死瞪着站在旁边的李青山，被这么砍下来之后，直接躺在地上咽气了，根本来不及做什么，看起来完全就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满地都是鲜血，士兵们把太后杀掉之后，立刻跪在地上，丢掉了自己的武器，表示投降，向李青山效忠。 李青山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兑现诺言，按照我说过的话，给你们应有的待遇。」 士兵们十分激动，立刻就有人说：「我们这就去打开门，请其他人进来，保护陛下安全！」 李青山说：「开门就行了，不用太过张扬。」 士兵们点了点头，冲出去开门，门打开了之后，外面的士兵长驱直入。 领头的将军一路走到李青山面前，哐当一声跪了下来，浑身的铠甲一震，双手抱在面前，对李青山行礼说：「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李青山笑着，把人扶起来说：「不必如此客气，爱卿前来救驾，是有功之臣，等事情结束之后，朕必当好好封赏，以谢诸位之恩。」 大将军热泪盈眶，站起身来望着李青山说：「有陛下如此信任，臣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绝不反悔！」 李青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 之后就是众人收拾残局，清理脏污，扫除垃圾，处理尸体，更换物品，论功行赏，为了表示郑重和感谢，顺便庆祝胜利，李青山宣布召开庆功宴。 这一次，众人把酒当歌，对月抒怀，吃肉摘果，谈论古今，看美人跳舞，听乐人弹奏，其乐融融，十分快活，没有任何危险。 但是，庆功宴之后，李青山就发现，芙蓉不见了，他去检查的时候，房间里面空空如也，一根头髮丝也没给他留下。 第88章 第146页 李青山立刻让人去查芙蓉的情况。派出去查询的人回来说芙蓉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唯一找到的是一封信。 李青山把那封信拆开一看，发现那封信上写，不要再找了,有朝一日我会回来杀你的,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原来这是一封挑衅的信。 李青山笑了一声把信摺叠好放回信封，把信封找了个地方放好，让人加强警惕，继续寻找。 没过多久，按照规矩他应该要到行宫避暑，他带上了一些士兵就出发了，在半路上被山贼劫了。 山贼看他细皮嫩肉觉得他一定很有钱,打算先让他写一封信交给他家僕人带回家去,换一笔钱来,之后把他杀了，拿走钱快活。 一开始李青山以为，这些山贼都是受人指使,才会特地在这个地方出现，专门把他抓走，连他身边的人也不放过。 他们甚至想要他的钱！ 李青山感到了愤怒。 他立刻联繫了自己的下属,让下属带人过来救命，并且说好里应外合。 下属回了一次信，表示可以，他们约定了时间地点和情况,到了那一天,立刻里应外合起来,山贼乱成一团，山上喊杀声震天,还有一大堆的火，到处烧着，又热又亮。 山上瀰漫着一股烧焦了的尸体的气味。 李青山趁机从被困的地方逃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发现，他就大摇大摆走在路上，一边里应外合，一边准备离开。 谁知道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被人截了，他都觉得好笑，因此问：「你是谁？山贼的人吗？如果不是，你有什么想要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幽幽响了起来：「好久不见，陛下，连我也认不出来吗？」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李青山冷笑一声：「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来呢？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你不就是，从我的密室之中逃跑的阶下囚，芙蓉先帝吗？」 他说起话来，越发生气，咬牙切齿。 芙蓉倒是很高兴，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摸摸他的下巴，几乎把他揽在怀里，笑眯眯说：「我还以为，当年一别，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没想到啊，今天让你落在我的手里。」 李青山皱了皱眉头，感觉他有一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谨慎问：「你想怎么样？」 芙蓉笑了一声，喃喃自语似的说：「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你当初怎么对我？你不记得了？」 他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圈，也不是要回答，一点回答的间隙都没给李青山留，就对李青山说：「你当初怎么对我，我现在就要怎么对你，希望你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当初究竟做了什么，不过，或许我会看在你还有用处的份上，手下留情一点，不会下手太重，你放心。」 李青山听见这种说法，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对方说出来的话完全不能信，芙蓉说这些话的目的无非是要让他害怕。 可是如果他不害怕呢？ 那恐怕就要动用酷刑！ 而且语言的力量是有限的，时间久了也就算了，如果实际情况并没有芙蓉说的那么严重，李青山很确定自己会放松下来，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芙蓉真正动手的时机。 太恐怖了！ 这样还能说自己不狠吗？ 李青山闭上了眼睛，感到一种窒息。 芙蓉打晕了他，把他带走了。 李青山联繫的下属上山来把山贼都捉了，把火扑灭了，把东西都清点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可是没有找到李青山，他们大惊失色。 「怎么办？我们是来救陛下的，可是陛下不见了。我们怎么回去，我们怎么交代？陛下可是还要到行宫去的！要是不去那边问起来了，我们怎么说？」 「大家不要着急，也许陛下是独自逃出去了，一时迷了路才没有回来，我们再让人仔细找一找，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的。」 「是啊是啊，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陛下，别的事情都不重要，我们快去找吧。要是因为我们慢了一步，导致陛下龙体受损，那就是大罪了！」 众人讨论了一番慌慌张张出去找，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就在他们都要心灰意冷的时候，他们突然得到了一条消息。 那条消息是一封信被一支箭从很远的地方射在他们身旁的树干上，定住了，他们把箭拔出来，把信取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李青山的消息！ 众人正要高兴，却看见那个看戏的人面色一变，双手颤抖，惶惶不安，倒吸一口凉气，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间也顾不得高兴了，就去问他。 「究竟怎么回事？」 「你说话呀，要把我们急死！」 「这种时候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纸拿起来看！」 众人慌慌张张，都看了那封信，反应如出一辙，最后一起进了房间，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平时他们在这里开会，现在他们如丧考妣在这里发呆。 「谁还有办法吗？」 「这种时候如果有办法就快说吧，不要再拖了，再不说出来就没机会了！」 「我们不能让陛下被乱臣贼子带走，更不能让陛下被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立刻追查，找到信息，把反贼一窝端了！到时候才能救出陛下！」 众人讨论了一番，嘆了一口气，各自起身去做事了。 第147页 此时此刻，李青山已经被芙蓉安置在了一间密室里，这间密室确实和他之前安置芙蓉的那间密室很像。 他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脚踝被绳子套着，感觉还真和他当初对待芙蓉的行为差不多。 「你除了把我带到这儿来，没有什么别的想做吗？」李青山看着芙蓉问。 芙蓉居高临下看着他说：「你看起来很是满意？」 李青山笑了一声：「满意什么？」 他嘆了一口气，教学生似的说：「这里没有王位龙袍，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美人美酒，更看不见什么好东西，你要我满意什么？」 芙蓉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在乎那些东西呢。」 李青山挑了挑眉：「本来是不在乎的，但是拿到手之后就在乎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很正常。」芙蓉点了点头，看着他笑道：「但我不认为你是那么正常的人。」 李青山看着他问：「何以见得？」 芙蓉坐在旁边说：「要细细说来，那可就久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李青山问。 「来看看你狼狈的样子，这能让我感到快乐。」芙蓉对他笑了笑。 李青山感受了一下身体又问：「那你给我吃了什么？」 芙蓉缓缓摇头，笑道：「你不应该问我给你吃了什么。」 李青山一下子明白他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带到这来之后，就没给我吃过任何东西。」 芙蓉点了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李青山问：「你是想杀我？」 芙蓉摇了摇头：「我说过了，我经歷了什么，你也要经歷什么，这样才公平，这样才痛苦，我要看你痛苦，那会让我快乐。」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说：「你真是有点变态。」 芙蓉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说：「这不是拜你所赐吗？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怎么能质问我呢？」 李青山看着他，目光流露出一丝怜悯：「你说的对，一切都是我的错。」 芙蓉扇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能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现在是个阶下囚，你不配这样！」 他掐着李青山的下巴逼问：「听清楚了吗？」 李青山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着说：「我明白了。」 芙蓉盯着他问：「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凭什么你现在还能高兴？」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李青山放松说，「这对你来说可能很痛苦，但是对我来说，不是那样，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王。」 「失去不属于你的东西或许并不会让你痛苦，但是在我被你赶下去之后，那些东西就已经是你的了，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芙蓉盯着他冷冷说。 「随便你信不信，」李青山笑了笑，「信不信，你都不会把我放出去。」 芙蓉沉默了一会儿，对他冷笑道：「你别以为这样就会让我放你走，你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他转身准备离开李青山，从后面喊了他一声问：「你真的准备把我饿死在这里吗？」 芙蓉停顿了一下，把门推开一丝缝，门缝中透露出来的光落在他的脸上，他侧着身，垂着眼，声音低沉，回答：「之后我会再来，到时候会给你带食物，你不会饿死的。」 话音未落，他推门走了出去，门很快砰的一声关了。 密室里面一片漆黑，就算睁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李青山把眼睛闭上，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睡醒，芙蓉重新出现了。 第89章 「你终于肯睁开眼睛了？我还以为你要装死的天荒地老呢！」芙蓉本来十分关心守在他床边,紧盯着他，一发现他有睁眼的举动，就靠了过来,怕自己是看错了,但在看见李青山真的睁开眼睛之后，他又面色一沉，换了一副阴阳怪气的冷漠表情。 李青山眨巴眨巴眼睛，缓缓开口说：「好黑呀。」 芙蓉愣了一下，站起身来又慌又怒：「你别想骗我！这里可是点着蜡烛的，怎么可能黑？我不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你一定是想骗我,然后离开这里,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他说着立刻推开门出去了,但是看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这种画面即视感实在是太强了，李青山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一样，他恍恍惚惚闭上了眼睛,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没过多久，他很快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晃动感，他还以为是地震了,连忙睁开眼睛，勐然一看，发现是芙蓉在摇晃他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惊吓缓缓退去，李青山松了一口气,完全躺在床上放松身体,尽量减少自己的疲惫感和消耗感,眯着眼睛看着芙蓉：「我已经醒了，你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有微妙的效应,听起来像是讥讽一样，芙蓉立刻松开手放了他，他感觉自己砰的一声砸到了床上。 头好像碰到了床板，也可能是墙，那东西很硬，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芙蓉本来想要嘲讽他，没想到看见他掉眼泪，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这点痛也能让你掉眼泪？你不会是被夺舍了吧？不要吓我！」 李青山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笑道：「我吓你有什么好处？难道把你吓死就可以爬出去？我还没试过呢！如果真的可以，我马上就试试。」 第148页 他虽然这么说话，但是声音十分虚弱，能听得出来身体很不好。 他自己也察觉出来了，沉默了一会，在这个时候，芙蓉和他一样沉默着，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好像真的被说中了什么，一时间没有回答。 房间里十分安静，但是这种安静像是从天而降的海浪，勐然间扑了过来，把他们两个都盖在底下。 他们没有办法唿吸和睁开眼睛，更没有办法说话，那是一种缓慢而不容置疑的痛苦，悲哀从更深处的黑暗瀰漫出来，捂住他们的口鼻，把他们从陆地上往地狱下拖。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李青山虽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感觉自己仿佛被人强推到了刑场上，有人拿着刀正在对他进行缓慢的凌迟，无论他怎样痛苦，这场酷刑也不会停止。 他会被迫走向不远处沉默注视着他一生的死神，就像他活着的时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走向死亡。 李青山勐然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靠着床板，深吸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没有吃饭，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脑中感到急切的眩晕，像一根绳子勾住了他的肉，要把他勾到地底下埋起来。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上了钩的鱼，无论怎样挣扎也要被钓鱼人拖到地面上。 因此他不肯重新躺回去，即使看不见也不愿意闭上眼睛，因为一旦闭上眼睛就觉得重新坠入无边的死亡的黑暗，就觉得死神好像就在背后环抱着他，拖他走向那条不能回头的路。 他不是不能接受死亡，只是希望自己尽力挣扎。 他忍受着身体的疼痛，皱着眉头，面向床边的芙蓉，开口说：「我想吃点东西。」 这不是请求，这是通知。 他的语气非常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声音好像是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发出来的。 芙蓉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下，听他说这样的话，觉得好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笑了一声说：「你现在是个阶下囚，别自以为还是王公贵族，可以随意指使别人！」 他丢下这样一句，几乎可以说是铿锵有力的话，转身就走，没有给李青山一点辩解的机会，就好像他再也不想听李青山说任何一个字。 李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里更晕了，像两个陀螺旋转着打架，声音又大，质地又坚硬，转起来看着眼花，听起来耳朵痛。 他仰头用后脑勺敲了敲墙，或者说，他是直接撞上去的，因为他希望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他不想再回到睡梦中去，因为梦境之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恐怖的黑暗。 他不觉得自己是在恐惧黑暗，也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被关在这里才会感觉黑暗恐怖，他认为黑暗恐怖是一种客观情况，而不是主观判断，更不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但他不得不承认一点，他现在又困又饿又累，却不愿意睡下去，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没有任何好处，他心里知道，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此他用精神强撑着身体，保持着理智，确认自己是睁着眼睛的，眼前渐渐能看见一点光亮，他转过头去，发现自己正盯着蜡烛的光。 蜡烛放在桌上，已经烧了有一阵子了，蜡烛的泪一点一滴滴下来，渐渐冷下去凝固，看起来像凹凸不平的疹子，又像是一堆噁心的骯脏的疙瘩，偏偏还是红色，瞬息间像有一股不存在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青山趴在床边干呕起来，他不确定这是因为那种不存在的血腥味，还是因为他真有一段时间没吃饭，以至于胃坏了。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芙蓉已经端着食物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愣了一下，其实他在芙蓉离开之后，就没有想过芙蓉会再回来，因为芙蓉不回来才最正常。 他之前那样态度恶劣，对待芙蓉，芙蓉无力反抗他，毫无疑问，应该是恨他的，就算不恨他，也讨厌他。 扪心自问，他不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讨厌的人的时候，居然会让那个人长长久久，好端端活下去，他觉得芙蓉应该也是这样想，在某些地方，他们是差不多的。 所以他并不觉得芙蓉应该回来。 可是芙蓉回来了，这大约证明芙蓉和他是不一样的，他感到一种难言的荒谬，和一种可笑的悲哀，不知道是针对谁。 他躺在床上笑了起来。 芙蓉皱了皱眉，脸色很不好看，但可以看出来他眼中流露的关心，他并不想要李青山死，也不打算特别折磨李青山，只是想要一报还一报。 李青山当初怎样对他，他就怎样对李青山，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一点没有错，从这一点说，他简直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 就凭这种品德，任何人都应该夸赞他，可惜他遇上了李青山，李青山讨厌这种人，因此李青山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芙蓉察觉了，李青山这种对他的厌恶，立刻抓着李青山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放在了床头，就像是放一件轻飘飘的衣服。 李青山试图抵抗，但是很久没有进食的，身体太虚弱了，根本抵抗不了，他就放弃了抵抗，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他一向是不愿意为难自己的。 芙蓉也知道李青山这样的特质，面上微微嘲讽着一笑，端着那碗温热的菜粥，用雪白的瓷勺子，舀了一勺粥，在碗边颳了刮勺子底部，把勺子送到李青山的嘴边。 第149页 「吃吧！你不是要吃吗？食物已经亲手给你端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芙蓉的声音又轻又快，夹杂着俯视的高傲，不屑的鄙夷，地位置换的喜悦，还有依旧存在的嘲讽。 李青山听了他说的话，感到更加烦闷，皱着眉头，闭上眼睛转过头去，紧闭着唇咬着牙，并不准备吃一点。 他想，大不了也就是饿死，反正饿了这么久，再多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 虽然这么想，那股食物的香味还是飘了过来，从他的鼻子钻进他的脑子里，像一只可怕的寄生虫蠕动着盘旋在他的大脑中，一口一口啃食着他的智慧和理智。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发现自己不仅抵抗不了芙蓉的力量，甚至有可能即将抵抗不了食物的诱惑，他感到了愤怒，和对自己的怨恨。 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尝到了一点铁锈味，好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是因为过长时间没有饮水而导致的唇部干燥，他咬下去，就把嘴唇咬破了，里面流血了。 他舔了一下血，突然觉得其实血也不错，如果他真的渴得不行，需要吃点什么，那就把自己吃掉吧，这样，没有什么可愧疚的，也没有什么需要别人的地方，他可以高兴。 他大可以尽情高兴，因为他不必继续依靠别人，一口一口把自己吃掉，是不需要别人帮忙的，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到时候就解脱，没有什么可担心。 他高兴起来，仿佛他预知了死亡后的快乐，他又不怕黑暗了。 他为自己逐渐恢復正常而感到更加高兴。 但芙蓉无法忍耐。 第90章 芙蓉掐着李青山的下巴,试图直接把食物灌进他的嘴里，但李青山咬着牙并不肯松口。 芙蓉怒了，直接卸掉了李青山的下巴,把粥灌了进去,又担心他可能会被呛到或者被烫到，灌了半碗就停了下来，重新拿起勺子，一勺一勺把粥餵进他嘴里。 直到那个碗已经空了，芙蓉才把李青山的下巴归位，李青山摸摸自己的下巴，冷笑了一声。 芙蓉站起身来,冷冷说：「这是你应得的！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别在这耍脾气！你以为,我有什么必要忍你吗？」 他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就走了，拿着带来的碗和勺子，一阵风似的,推开门就不见了。 李青山看着那扇门，看见一点从外面进来的光，恍惚觉得芙蓉像是一只只在夜晚出现的小精灵,见了光就消失了。 李青山看了那扇门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好笑，重新躺下去睡了。 这段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是足以外界因此动盪,他们两个在这里纠缠不休,寻找李青山的众人还是没有找到李青山的下落,都感到头秃。 他们聚在一起开会，一个人忽然说：「其实我查到了一点消息,陛下好像是被，芙蓉带走了。」 他们还不太适应，直接把芙蓉称为芙蓉，也没有想过一个对外宣称已经死掉的人，居然还能活过来，把现在的陛下带走。 众人嘆了一口气。 「如今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呢？」 「或许我们可以调查出具体位置之后冲进去把人救出来。」 「可是这样太麻烦了，如果激怒了芙蓉，恐怕他们要杀人灭口，宁愿叫陛下给他们陪葬，也不会给我们救出人的机会。」 「我们总要试一试吧？！」 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讨论之后还是决定直接冲进去救人。 李青山在密室里睁开眼睛，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一阵吵嚷声，他直起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了一阵子，感觉有些耳熟，好像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虽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躺在床上见人多半是不合适的，李青山考虑了一下，整理自己的衣服，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虽然有得到芙蓉定期投餵食物，但是身体依旧很虚弱，一方面是没有阳光，一方面是没有运动，大多数时候都待在这个小地方，更多的时候他躺在床上，都快躺退化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芙蓉好像在食物里，加了药，一种让人浑身上下没有力气，而且提不起精神的药，吃下去就昏昏欲睡。 李青山合理怀疑那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 门一下子打开了。 外面的人沖了进来，看见李青山真的在这里，大喜过望十分激动，前面的人几乎是扑过来跪在床边，差点抱住李青山的腿大哭。 即使他们并没有真的碰到李青山，李青山也被这一群人冲进来的气势震慑了一下，差点踉跄着坐回床上。 不过鑑于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他真要是坐回去，就太没面子了，因此他强撑着，扶了一把旁边的墙，勉强站住了，对面前的人微笑道：「多谢诸位爱卿，前来救驾。」 「事不宜迟！陛下，」最前面的人站起身来说，「咱们快走吧！我们是突然冲进来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是留在这里时间太长，就可能被他们围困住，那就跑不了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那立刻就走吧！」 不过他的速度不够快，将军犹豫了一下，对李青山伸手说：「陛下恕臣冒犯！时间紧急，顾不得许多了！」 话音未落，他就立刻把李青山抱了起来，飞奔而去。 李青山感觉路上的风都一阵一阵扑在他脸上，眯了眯眼睛，眼睛被外面的光刺了一下，眼泪涌了出来，唇角却不由得勾了起来，露出一丝笑意。 第150页 之后将军把李青山扶着上了一匹马，自己也跟着上了那匹马，喊了一声驾，那匹马立刻跑了起来。 将军把李青山揽在怀中，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低声道歉说：「请陛下恕臣无状，臣忧心陛下身体，不敢给陛下单独准备一匹马，怕陛下在半路上与我们失散或是受伤，若是再被他们抓去，那就是我等的罪过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道：「恕你无罪！不必介怀！」 将军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把李青山带到了平时开会的地方，其他人听说李青山被救回来了，都在这等着。 有些在室内等不下去，就走到了门口，往外翘首以盼，一副情人等出海丈夫回家的样子，真的看到李青山出现，都热泪盈眶。 「苍天有眼！陛下总算是回来了！」 「而且是安全的，全须全尾的，没有少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果然陛下是上天庇护的人！」 李青山下了马，走到他们面前，他们齐齐跪下去，高唿说：「恭迎陛下！」 李青山挥挥手：「众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众人立刻站起来拍拍衣服，请李青山到室内坐下来说话。 李青山就进入室内，坐在了最上方的位置，其他人分别坐在两边，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大桌子，桌上放着水杯。 看得出来，他们经常在这里开会。 「我等苦心思考如何营救陛下，已经数日，如今总算见到陛下，实在三生有幸，陛下既然已经回来，应该早去行宫，再等下去，恐怕迟则生变，外面的人都会认为陛下无故消失，不遵祖制，要动盪不安了！」将军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诸爱卿想朕所想，正该如此，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一个传信的小兵冲进来说：「不好了，各位大人！太子在王都，宣布陛下失踪，说按照陛下失踪前的安排，他理应登上王位，此刻已经在举行登基典礼了！」 众人大怒。 「当真是个乱臣贼子！」 「他怎么敢这样做？」 「陛下明明好端端在这里！哪里就失踪了？就算陛下真的失踪了，太子也应该尽力寻找，哪能找都不找，就直接放弃宣布自己上位的？这也太荒唐，太荒谬，太可笑了！」 有些心情暴躁的已经哇呀呀乱喊起来了。 虽然大寒并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但是可以让他们发泄情绪，李青山也没有阻止，只是沉默了一下，缓步走向了室外。 众人一愣，连忙跟上。 将军跟在李青山身边，亦步亦趋小声问：「陛下是已经有所决断了吗？但凡需要臣子的地方，只要一声令下，臣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本身是个大嗓门，就算声音降低了也没有低多少，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他在说什么，简直像是有敲锣打鼓的跳舞队从旁边路过。 想听不清楚都难。 李青山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你们都忠心耿耿，不必着急。」 「那陛下的意思是？」将军犹豫着问。 李青山若有所思：「我记得，用不了多久，就是登山祭祖的日子，是吗？」 将军点了点头，灵光一闪，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欣喜道：「我们可以提前准备，在那里埋伏，在太子祭祖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青山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说：「太子虽然理应登基，但在我这个陛下还没死之前，他不算名正言顺，一定会趁祭祖这个机会，大摇大摆登山，向所有人表示他顺应天命，压制流言蜚语。」 与此同时，发现自己家被偷了的芙蓉看着打开的密室，冷笑道：「好啊！还是跑了？是早就能跑，却想看我的笑话，还是特意等到今天？」 他身边的下属弱弱问：「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吗？」 芙蓉挂着毒蛇似的笑容，缓缓转过脸去，看向下属说：「当然有区别！如果是前者，我要把他千刀万剐，如果是后者，我要把他的脑子挖出来，看他以后还干什么！」 下属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去。 「现在去查！他究竟在哪里，我立刻就要知道！」芙蓉冷着脸下令说。 下属立刻出去，查询情况，查到了李青山和其他人暂时的位置，芙蓉确定李青山要去祭祖的那座山，决定带人赶过去。 「我们是为了帮忙才去的吗？」下属小声问。 「我们是为了看热闹。」芙蓉轻描淡写说。 下属讪讪笑了两下。 芙蓉把望远镜丢给他，擦了擦手，似笑非笑说：「但是只看热闹怎么够？肯定还要插一脚啊！」 他像个躲在下水道的老鼠窥视阳光和美味面包一样，阴森森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要让他们打得更厉害，还要当渔翁，不然岂不是白费这样好的机会了？」 他看向下属：「你们跟着我，总归不是为了给别人当手下败将吧？」 「您说的是！」下属们回答。 「继续赶路！」芙蓉转过身去。 祭祖的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三方势力都赶到了地方。 第91章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举行祭祖仪式,」问渠站在最高处最前面对所有人说，「我宣布现在仪式开始！」 第151页 李青山和他的人埋伏在附近的一个地方。 将军在旁边小声问：「我们现在出去吗？」 李青山摇了摇头：「再等一等。」 「好的！」将军点头，保持安静。 与此同时,祭祖仪式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地方,芙蓉和他的人也埋伏在侧。 芙蓉的下属小声问：「我们现在是冲上去破坏仪式，还是把人抓起来还是捣乱呢？」 芙蓉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说：「再看一看！」 当问渠手里拿着香，口中说道，承皇考遗德，李青山在草丛中冷笑一声，一挥手，让众人冲上去。 问渠的人大惊失色,士兵们首先面向他们,背对着王公大臣们,列队列阵，手里拿着武器，十分警惕,仔细一看发现来人似乎是认识的，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暗中交流情况。 问渠倒是对此毫不意外，轻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把手里的香插在地上,转过头来,越过重重人群,目光直直看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青山。 「真是好久不见啊，」问渠的脸上缓缓勾勒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风轻云淡之中藏着一丝挑衅，反覆咀嚼之后吐出一个词，「先王！」 如果说看他的脸，看不出什么，听他说这个词，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李青山冷笑一声，骑着马出现在前方，和问渠的士兵只有一层人墙的距离，这层人墙组成部分是他的士兵，所以他现在处于一个既危险又安全的状态。 危险是因为对面的士兵稍微想点办法就能攻击到他，安全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之前又是那样的身份，一时之间还真没人敢动。 「朕还好端端在这，既没有退位，也没有下诏书，你怎么就在这儿独自开启祭祖仪式了？」李青山冲着问渠的方向，大声问。 问渠轻轻拍了拍衣服，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他说完才抬起头来，要是按从前的规矩，他这就属于十足不尊，但现在这个情况十分复杂，大家看了只是面色微微一变，倒也顾不得追究许多。 他才缓缓开口笑道：「陛下无故消失，又突然出现，谁能证明是真的呢？好歹要拿出些证据来，再质问别人吧？」 不远处的另外一堆草丛中冲出了一群人，众人又是一惊，感觉今天吃瓜都吃撑了。 这群人领头的那一个是芙蓉。 他笑眯眯出现说：「我可以作证，他是真的。」 问渠愣了一下，忍不住前仰后合哈哈大笑起来：「您的身份恐怕更需要证实！又让谁来证明呢？失踪后突然出现尚且可疑，死而復生，难道不是更可疑吗？」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一挥手，对众人冷冷大声说：「众将士听令，立刻这些侮辱先王的乱臣贼子抓起来！」 众将士听令混战起来。 文臣们或是抱头鼠窜，或是依然不动，或是看热闹，四面八方乱成一团，喊杀声震天，或许上天有感，只听轰隆一声，天上居然下起瓢泼大雨来。 乌云沉甸甸压在头上，铠甲沉甸甸压在身上，衣服被雨水浸湿了，雨水打到脸上，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与此同时，那种刀兵相交的声音响彻耳畔，听着更加令人胆寒，许多人瑟瑟发抖起来。 立刻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想向问渠大献殷勤，抬手用袖子挡住头，弯着腰跑过去，眯着眼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伞来打开了，举在头上，对问渠说：「请陛下躲雨吧！」 问渠挥了挥手说：「这样就够了，这件事今天不解决，明天也是要解决的，我要今天把他们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其他人当然没有办法，因此只好顺着他。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问渠被捆了起来，送到了李青山和芙蓉面前。 「有什么要说吗？」李青山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问。 「没有什么好说的，」问渠嗤笑了一声，把头一抬，洒脱说，「胜者为王败者寇，我输了，现在随便你们处置。」 「这是你的儿子，」李青山冷哼一声，看向芙蓉，似笑非笑说，「瞧瞧你的好儿子，应该怎么处理呢？可别说我不近人情，断了你们二人的父子之谊，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既然他不知悔改，」芙蓉面色冷漠，看了一眼问渠，有些对败者的不屑，声音十分平静，「那就罚他在监牢里住几个月，也算小惩大诫。」 李青山睁了睁眼，假装惊讶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思。」 「你要是不同意，何必问我？」芙蓉的目光从地上的问渠转移到面前的李青山脸上，神情漠然，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问渠失败，所以十分狼狈，而且不想见人，雨水打湿了他的鬓髮和衣衫，他干脆低着头用散乱的湿的碎发挡一挡脸，看起来又可怜又颓废。 李青山就完全相反，他逃出密室之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现在看起来已经大好了，刚刚又得到了一场胜利，精神更加不错，哪怕是在雨中，都比别人更加腰背挺直。 看起来倒隐约有些像一笼暮色四合后的翠竹，在雨水中朦胧，在水滴中清澈，在流水潺潺后，洗去一身尘灰，润泽透亮，如同一面绿宝石做的镜子。 「看来你对我十分了解啊，」李青山挑了挑眉，面带微笑，笑容如同一只精明狡诈的狐狸，在捕猎后和同族商讨鲜血淋漓的猎物如何分配，没有一丝真感情，只有满满的算计。 第152页 芙蓉挪开了目光，不想继续看这张脸，倒不是脸不好看，珠帘雨幕中，那张脸有股仙气，但笑容太邪了，破坏了那股气质，就很容易让人升起一股怒意。 他担心自己继续看下去，会希望立刻冲过去，把人狠狠揍一顿。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李青山笑意盈盈，拖长了声调，若有所指说，「毕竟这是你的孩子。」 一听见这话，芙蓉就感觉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一次腾空而起，简直要直冲脑门，那感觉，仿佛一个臭烘烘的大汉，正抬起腿，要用裹着汗水和泥巴的脚狠狠踢他的头。 他恶狠狠瞪着李青山，咬牙切齿控制着情绪，冷笑道：「除此以外呢？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李青山一派镇定，仿佛早有主意，微笑道：「我们可以暂时共居王位，反正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就算真的从未有人干过，我们今天做了，那不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天闢地的大事吗？绝对可以青史留名！好好纪念庆祝一番，又不用起刀兵，不是很好吗？」 芙蓉把头一偏，没控制，充满嘲讽意味，极其恶劣嗤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天无二日，人无二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你居然能想出这种主意，可想而知，你不适合当王，不如这样，把这个位置直接让给我吧！ 反正你挑的继承人也是我的孩子，以后有什么事，还是他上位，你在中间夹着做什么呢？ 与其前后不沾边，让众人难做，不如把位置还给我！本来那也是我的。把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给我，应该不至于让你难受吧？」 他看着李青山，眉目之中透露出对王位的势在必得，嘲讽和怒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崭新的磅礴的力量，像是在以此向所有在场的人证明，他有能力做到他说的那些事。 这种情况，确实很有可能提升支持率。 毕竟满朝文武都在这里，他们不仅要考虑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要考虑今日以后的工作难度，死了以后的名声，家族的未来，一大串的东西，必须要慎之又慎，还要尽快作出决定，时间越久，越是有可能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到了那种时候，谁来也不好使了，恐怕是一定要出大事的！还不如现在就决定好。如果他们真的可以现在就决定好，那也是功德无量了。 他们打了一顿，输掉的是李青山，芙蓉把李青山关了起来，不过，这次关押李青山的位置，和上次不一样。 问渠就在附近。 他暗中联络了人，让下属把自己救出去，临走之前，把李青山一併带走了。 李青山感到迷茫疑惑：「你把我带到哪儿去？」 问渠微微一笑，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即将大仇得报的欣喜和压抑，漫不经心回答道：「换个地方。」 感觉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李青山权衡利弊，重登王位感觉已经不可能了，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趁众人不注意，暗中给自己的手下安排了后路。 自己自刎而死。 被人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芙蓉得知此事，一方面为敌人死去感到喜悦，一面忧心背上残忍的骂名。 第92章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问渠看着芙蓉问。 「这种事情叫我怎么评价？」芙蓉把脸转向一边,拒不回答。 「我能感觉到你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你在嘲讽我。你就那么在乎他？哪怕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你还那么在乎他。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问渠直勾勾盯着芙蓉,心情复杂,咬牙切齿，如同一只望着房樑上的老鼠却抓不到的猫。 大风唿啦啦从窗边吹过，窗户虽然关着，却被打得啪啪直响，仿佛是一个又一个巴掌紧接着扇在脸上，叫人难堪，直低下头去,连眼睛也不好抬起来,好像只要看一眼什么就忍不住流泪,却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委屈的，又或者是怅然若失。 此时已经是冰凉的秋季，虽然说秋高气爽,但天空上一片惨白，稀薄的云雾涌动着，缓缓向远处飘去,像一团不成型的孩童，被清泉水洗净了血污，就升到天上，去遮挡太阳。 天空上的蓝色在白雾后若隐若现,如同一双硕大的眼睛,藏在数不清的人的后面,窥视天底下所有的，试图藏起来的东西。 「我不是在乎他。」芙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嘆了一口气，像是即将老死的人，唿吸了最后一口新鲜空气，又把满腔惆怅嘆了出去。 问渠冷笑一声：「这话估计只有你自己会信。」 意思是骗骗你自己就得了，别想着骗别人。 「天底下的事情，」问渠的脸上挂起了嘲讽的笑容，若有所指，慢吞吞说，「大多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要深陷泥中才好。」 「只缘身在此山中。」芙蓉喃喃念叨，突然笑了一声，像是一下子听见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没有控制住。 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个被一整锅水大火煮了很久的汤圆终于破了。 白色的软趴趴的皱巴巴的皮一下子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黏煳的，甜腻的，以至于有些发酸发苦的馅料就从那个破口缓缓蠕动出来，像是死了很久的一大堆的虫卵。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极其颓废的痛苦的气息。 那种感受就像是站在门口，突然一阵穿堂风吹过，砰的一声打开了身边的柜子门，勐然把人吓一跳，柜子还在缓缓开合，仿佛里面有什么人刚刚出来。 第153页 心里凉飕飕的，破了一个大洞，补也补不上，缝也缝不好，只能任由那个洞留在那里，运气好以后可以留疤，只是稍微丑陋一些，运气不好，这个洞要永远留在这里，这辈子也摆脱不掉这个梦了。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芙蓉的脸上露出一种深层的悲哀的表情，冷笑了一下，但他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以至于那个笑容看起来也零零碎碎的，像是刚从地上抓了一把干枯发黄的落叶，摊开手只剩下一些细碎的残渣和尘灰。 可笑可怜极了。 「与我无关吗？我可不那么觉得。」问渠紧盯着芙蓉表情。 第93章 芙蓉心力憔悴,尝试着像从前一样坐稳王位，但现在毕竟不是从前了，中间经歷过这么多的事情,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巨大转变,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看他。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正坐在养心殿的桌子面前，桌子上堆着一叠一叠的奏摺，中间的空位上摆着妃子送来的，糕点或者羹汤。 糕点是五颜六色的，香气喷喷的，散发着一股甜味,看起来是粉白色,不知为什么,从前看见这种颜色的糕点，他只会觉得眼前一亮，现在看见这东西他只觉得甜腻,甜腻到过分。 他有一点想吐。 就好像从前他看那粉色是美人脸上的胭脂，现在看，那是红粉骷髅的伪装。 银耳羹是黏黏煳煳的,一团白色，像蜘蛛的网，像死去的蚕的茧，里面有尸体。 鸡汤倒是十分清爽,汤汁清白,撒了葱花,浮着一层浅浅的油花，想必一口下去十分开胃,嫩白的鸡肉，金黄的鸡皮，圆润的骨头，雪白大块的萝蔔。 但凑近了一闻，就有一股噁心的腥味。 不是因为厨子的手艺变了，也不是因为换了厨子，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了。 别人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看他，他也没办法像从前一样看周围的一切。 面前摊开的奏摺上，各式各样的字都扭曲起来，像是妖魔鬼怪要从里面爬出来了。 芙蓉感觉自己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 他需要安静，他需要思考，他需要独处。 他自己宣布了退位，去当了他的太上皇，而下一任的皇帝毫无疑问，是问渠。 他的心态倒还简单，好像他经歷的事情并不多，所以一切在他面前，除了困难就是简单，遇上困难，他可以迎刃而解，遇上简单，他更加不费吹灰之力。 他是个合格的继承人，或许因为年纪还轻，很有朝气，没有被死死打压过，也并不苦大仇深，没有发疯的迹象。 那些事情交到他手里好像都做得还不错。 芙蓉看着这一切就觉得自己退位是个好主意，而且他要做的事情不应该只有这一件。 他应该去做点儿别的了。 可是天底下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都在国库里，他的私库也有的是好东西，人间的繁华他都享尽了。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能做？ 他寻访了名山大川，一边走一边玩，一边问当地的民风民俗，一边让随身的侍从记录，这么过了一些年，记录的东西成了一本书。 他没有停下来，倒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些意思，直到他死。 他走到一座桥上，一个模模煳煳的老人拦住了他，身边是一口巨大的锅，锅是紫色的，里面是汤，亮闪闪的，正往外冒着热气。 「你心里有执念。」老人说。 「有吗？」他不明白。 「有。如果你搞不清楚，你不能从这儿过。」老人点了点头。 他在桥旁边站了半晌，看着排队的人一个接一个从自己面前经过：「也只有李青山了。」 第94章 「你想好了吗？」老太太抬起头来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芙蓉问。 「我想好了,」芙蓉说，「有没有什么别的路可以给我走？」 老太太笑了一下，望着他问：「从这儿走,好歹比别的地方轻松些,你要是从别的路走，你可未必还回得来。」 「那不重要。」芙蓉沉默了一会儿，平静而坚定说。 「那好吧，」老太太点了点头，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你从那儿走一直往外走就能出去了，不过,你自己小心。」 芙蓉点了点头,道谢之后转身离去,顺着那条路越走越黑，最后突然亮了起来，他到人间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 他在附近转了转，没有找到李青山，倒是看见了一些陌生人,他顺着路远离了他们，在一个巨大的宅子，找到了李青山。 李青山看起来是一个全新的人，但灵魂还是那个,芙蓉注视了他好半天,认为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报恩也好，报仇也好,他又不在乎现在这个李青山怎么想。 灵魂摆在那里，那就没有找错，有什么可纠结的？ 在一天清晨，他得知李青山会出门，特意在李青山出门的那条路上等着，假装自己又累又困，是个可怜的小乞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看不清脸。 李青山路过的时候，虽然是坐着轿子但也确实看见了他，一开始犹豫了一下，但之后还是让僕人来接近他。 他靠着墙靠着地，面上打着瞌睡，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副将要死了的样子，身子歪歪扭扭的，心里猜测李青山是来派人赶走他还是来帮助他。 那个僕人走到了芙蓉面前，对他伸出手说：「这是给你的饭钱，拿了走吧！」 第154页 那手里果然有钱，刚好可以买顿饭，只是不能买特别贵的，也不能买特别好的，这也正常，要是施捨给别人什么东西，总不能太过分，否则，就适得其反。 芙蓉摇了摇头，往旁边挪了一步，冲着轿子说：「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吧！」 僕人愣了一下，顿时吃了一惊，还以为他要扑过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连忙试图把他拦住，面上冷了下去，咬牙切齿，目光愤怒说：「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傢伙！你想做什么？给你钱还不够？你太得寸进尺了！现在滚啊！」 李青山阻止了他：「听听他要说什么吧，你着什么急？」 僕人只好把其他要说的话吞了回去，站在旁边，偷偷用阴影挡着自己的脸，趁着李青山不注意，恶狠狠瞪着芙蓉，希望他能快走。 但芙蓉只当看不见，对李青山装哭说：「不是我有意冒犯，实在是走投无路，我幼年丧父，后来丧母，现在年纪还小，身无长物，又不会手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您今天给我这一份钱，我可以吃一顿饱饭，但吃了这顿饭还是活不下去，求您收留我吧！」 「你能做什么？」李青山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淡问。 第95章 「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提包送水我都会。」芙蓉垂着眼睛，声音怯怯的,好像胆子不大,但是说起话来十分流利，简直是早就打过腹稿。 李青山看了他一会儿，缓缓笑道：「好吧，既然你想到我身边来，我身边不差那么一个人，今天算我做好事，日行一善,就收了你吧。」 芙蓉连忙道谢。 旁边的小厮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说：「可恶！怎么能让他这样的人靠近小主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招人是从街边路上招的！多丢人哪！」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他闭嘴了，讪讪地低下头去，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一直很安静。 芙蓉就这么进了李青山的家，在他家给他当僕人，换了一身新衣服,加一双新鞋子，每个月领工钱，每天可以和其他僕人一起吃饭。 一天外出买菜的时候，他突然在路上被人拦住了,正当他感到疑惑的时候,那个拦住他的人把他拉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周围没有什么人，安静极了。 他开始怀疑对方是想把他打晕了卖出去。 那人神情激动,看着他说：「你好不容易进去了，怎么不给我们发消息呢？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芙蓉听了这话一愣，随即感到疑惑。 他们之前认识吗？他不记得他见过这样的人，那就是不认识，既然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好像有人和他认识，进了李青山的家，还要继续联繫。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你不会是变成哑巴了吧？怎么不说话呢？难道那家人真的那么狠毒，随便见了一个人就要把别人的舌头剪掉？你说话呀！你不会真的没有舌头了吧？你好可怜！」那个人差点哭出来。 芙蓉张了张口说：「我没变成哑巴。」 那人松了一口气说：「太好了！」 芙蓉盯着他问：「你联繫过我吗？」 那人哈哈笑道：「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吗？你想办法进去，我们在外面等你的消息，不能随便联繫你，不然你要是出了事，我们联繫你，露了馅儿，里面的人就顺着找过来了！」 芙蓉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要我发什么消息？」 那人嘆了一口气说：「他们家放贷的消息呀！我们不是要借他们的钱，是要阻止别人借他们的钱，并且阻止他们继续给别人借钱！他们干的可不是好事！ 我们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些线索了，线索都指向他家，他家就算不干这事儿也肯定脱不了干系，请你进去就是为了让你收集更多的线索，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瞪着两只铜铃一样的眼睛，盯着芙蓉问：「怎么样？你收集到线索了吗？被发现了吗？还能待多久？日子怎么样？」 芙蓉被他这样的追问搞愣了，垂下眼去，避开目光才缓缓说：「日子还不错，应该能待很久，那家的小主人没有怀疑我，但是他身边的狗，总是找我的麻烦。」 第96章 「那你一定是没有收集到线索了。」那人长长嘆了一口气,十分沮丧而疲惫。 芙蓉仔细看他，发现他的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仿佛是用洗不干净的墨水蘸上去的痕迹,脸色有些发青,皮肤发黑，牙齿发黄，一个又普通又憔悴的样子。 「我以后会收集到的。」芙蓉看着他说。 「那太好了，」那人垂着眼睛，有气无力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一併问了吧！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芙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怎么会选中我去呢？」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怎么不能选中你？你小时候死了爹,你妈被查出了怀孕,家族里的人认为她通姦，把她赶了出去，霸占了宅子和钱。 她一个人没办法和那么多人怎么样,只好离开，为了活下去欠了债，靠刺绣赚钱,在你小时候，刺绣就搞坏了她的眼睛，不仅欠债还不上，连利息也还不上,追债的人问到家里,她还想跑,就被狠狠打了一顿。 那一顿打太重了，家里没有钱治伤,拖久了就成了病，病拖久了就死了，你也走投无路，就出来遇到了我们，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欠了债还不上，到处躲，聚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心里有个安慰，就好像好些。 第155页 你是自告奋勇要去的，你看了我们找出来的线索，认为债主就是李青山，想找他报仇。」 芙蓉嘆了一口气：「我会尽快找出线索的。」 那人笑道：「你能想清楚再好不过，就算你可以靠近李青山，在他旁边杀了他，也不能抵消他的罪，如果他有错，你杀了他，反倒惹人同情他，如果他没错，你杀了他，就是走错了路了。」 芙蓉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我知道。」 「下次有机会我还会找你，你可以叫我兔子。」那人说完就走了。 芙蓉慢吞吞回到了李青山的住处，李青山正在洗手，听说他回来，拿帕子擦了擦水，对他招手，他走过去，李青山问：「你这是怎么？」 芙蓉有些疑惑：「什么？」 李青山笑了笑说：「你平日里看起来没这么消沉，出去一趟，是发生了什么事？」 芙蓉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只是突然想起过去，有些触景伤怀。」 李青山挑了挑眉，好奇问：「什么过去能让你在附近触景伤怀？」 芙蓉心中正纠结，是要继续假装当一个可怜的穷小厮，等自己想明白了报復，还是接替别人的身份，顺着他们的路走，收集了证据，慢慢报復，听李青山这么一问，心中忽然有了决断。 他眨了眨眼，眼中含着泪说：「我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风，窗户开着，人躺在床上，非常瘦，已经干了，看起来像一长条骷髅，盖着被子也挡不住那种硌手的凸起的骨头的恐怖，我想起来，现在还是害怕。」 芙蓉低下头去。 第97章 「那你今天晚上去休息吧,」李青山想了想说，「今天你不用工作了，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心情会好一些。」 芙蓉点了点头,但是没走，低着头红着眼睛说：「可是我害怕，我能不能，和您待在一个屋子里？」 李青山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想，眉毛抽了抽，笑道：「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芙蓉连连点头说：「肯定的！」 李青山指了指对面的那张床铺说：「你就睡那儿吧。平时守夜的人也睡在那。」 芙蓉看了一眼那张床铺,微微笑了笑说：「好。」 夜深人静，灯都灭了，芙蓉四肢并用从床上爬了起来,摸出来一把刀，一把刀又小又尖，在月光底下,明晃晃发亮，亮得像一捧雪。 他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有什么秘密，生死之间肯定是藏不住的,如果李青山真的做了放贷的事,杀了他也不算太冤枉,如果没有做，那就要看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问完之后，让他帮忙，如果什么都知道，那和做了也没区别。 如果李青山真是个好人，不会不帮忙，如果李青山真不是个好人，那就让他去死吧。 芙蓉把刀架在李青山的脖子上的前一刻，李青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他问：「你怎么不休息？」 芙蓉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李青山坐起身来笑了笑问：「是睡不着吗？」 芙蓉摇了摇头，往前靠近了他说：「我想找你说话。」 李青山若有所思：「今天太晚了，不如明天说吧？大家还要休息呢。」 芙蓉再次摇了摇头，把他抵在了墙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缓缓笑了一下，紧绷绷说：「你已经看见了吧？不用客气！咱们来谈谈正事怎么样？」 李青山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把刀，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问：「什么是正事？」 芙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贴近了李青山，放轻了声音说：「你知道你家里有人在放贷吗？」 李青山愣了一下，感觉脑子一胀一胀的，就像即将炸开似的，一时没搞清楚对面在说什么，有种太久没有休息导致神志混乱的感觉，缓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芙蓉仔细看着他的脸，笑道：「好吧，我相信你。第二个问题，你家里有人正在做这样的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领头的那个人？」 李青山微微摇了摇头，想说我不知道，但是各种人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沉默了。 芙蓉把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刀刃划开了他的皮肤，一丝鲜血流了出来，李青山皱了皱眉，回过神来，紧贴在墙上，仰了仰头。 芙蓉紧贴着他，微微笑了笑，威胁中带着一丝癫狂，癫狂中又有点温柔说：「讲啊！」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偏了偏头说：「当家主母。」 芙蓉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笑吟吟说：「你看起来不喜欢那个人。应该有别的称唿吧？」 李青山瞪了他一眼，紧皱着眉头，有些恼羞成怒似的说：「关你什么事？」 芙蓉笑道：「不关我的事，只是想关心你。」 李青山的脸色完全沉了下去，冷冰冰说：「用不着，别自作多情。」 芙蓉把刀刃压进他的脖子，更多的血液从伤口流了出来，李青山皱了皱眉，脸色发黑，唿吸起伏都轻了一些。 芙蓉贴着他的额头看着他说：「你的命在我手里，别沖我耍脾气。」 李青山瞪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芙蓉拉开距离，重新笑道：「别急着休息，还没问完呢。既然有罪魁祸首，那肯定有爪牙，是谁沖在前面当先锋呢？」 「我怎么知道？」李青山有些不耐烦。 第156页 「你猜一个，」芙蓉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嘴角还勾着，撒娇似的说，「你说是谁就是谁，你一定知道。」 李青山很不喜欢他这种样子，皱着眉头说：「还能有谁？恐怕只有管家了，其他人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做那么大的事？他们就算得了命令也不敢做，就算是做了，也不敢不说。」 芙蓉轻轻笑了一下说：「没想到你对你家的人都这么了解。」 李青山冷冷说：「毕竟是我家的人，何况这也算不得了解，只是猜测而已，如果不是你一定要问，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芙蓉点了点头，顺着他说：「也对，你家里有这么多人，只提两个还不算什么，像我，你就不了解。」 李青山重新闭上眼睛，不想看他，又困又痛：「横竖你也只来了几天，明天就走吧，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还留下来做什么？我想我是不必了解你的。」 芙蓉哈哈笑道：「那可不行，我明天要在这，后天也要在这，我只是知道个大概，还没收集到证据呢，怎么能现在就走？」 李青山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说：「等我收集到证据，我要亲自给你看，让你知道，我不是白来的。」 「你既然不是夜间潜入，想必有所顾忌，到了白天你要是还不走，我就要赶你走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叫破你的身份，你敢不走吗？」李青山面无表情问。 「我不敢不走，」芙蓉笑了笑，「但我可以晚上回来，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你敢赌吗？要不我点一把火怎么样？反正这里多半没什么好人，死了都算活该，活着算运气好，他们未必找得到我，就算找得到，也不过是死一次。」 李青山沉默了。 「明天早上，你就告诉所有人，」芙蓉把刀收了回去，慢条斯理说，「你要我当你的贴身侍从，从今以后，只有我一个人，能待在你身边，名正言顺。」 李青山没有回答。 芙蓉笑眯眯说：「休息吧，少爷。」 李青山扯了一把自己的被子，不想理会他，困得要命，即使脖子上还在流血，一躺下，也闭着眼睛睡着了。 芙蓉看了他半晌，把一丝鬼气从他的伤口里送了进去，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一会儿想起白天见过的那个人，一会儿想，反正有理由，不如现在把李青山杀了算了，谁管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本来也不是为了那些事来的，难道他不是为了杀了李青山来的吗？现在李青山就在旁边，他可以轻而易举把人杀掉，他为什么不动手？难道他要找证据？ 可是那些证据对他有什么用？就算他真的收集到了，也帮不上自己的忙，如果要转交给别人，增加了风险，事情未必成，成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真的是那些人送进来的。 但既然他们找到了他，要么本来安排的人已经死了，找不到了，所以才会以为他就是那个人，要么他们只是想碰碰运气，认为他可能会帮他们的忙，而不会告他们的状。 次日，李青山睁开眼睛，往旁边一看，发现芙蓉还在，脸色立刻沉了下去，芙蓉笑眯眯捧了水来，请他洗脸洗手，李青山一言不发。 芙蓉的表情没有变化，之后端茶倒水也是笑着的，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李青山皱了皱眉，等众人都起来了，张了张口，要当着他们的面宣布把芙蓉赶出去，芙蓉悄无声息，走到李青山身后，轻声说：「我给你下了毒，你要是说了什么我不想听的话，就会痛哦。」 李青山看向他，他笑眯眯说：「你可以现在试试。」 李青山便转过头，要对众人说开除芙蓉的话，第一个字刚刚说出去，喉咙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芙蓉伸手把人接住，摇了摇头，轻声说：「你看吧，就是这样。」 周围的人愣了一下，惊慌失措冲上来，连忙把李青山放在床上，之后去找大夫看，大夫看了，说仿佛是疼痛过度，开点镇痛的药就好，再多多休息就没事了。 一天之后，李青山醒了过来，满身大汗淋漓，喘着气，十分虚弱，一睁眼，看见芙蓉在旁边笑眯眯说：「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青山觉得现在睡过去也挺好，芙蓉从旁边把一碗热乎乎的粥端过来，笑着对他说：「这是厨房早上做的，一直热着还没冷呢，火腿莴笋青菜小米粥，吃点吧。」 李青山本来不想吃，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家，不吃，饿坏了自己，还不如吃了，就坐起来喝了一点，一碗粥花了大半天才吃完，天都黑了，他要漱口，芙蓉端了水来。 李青山漱完口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勤勤恳恳。」 芙蓉笑道：「要是不任劳任怨，怎么能留下来？服侍少爷的活，可是个精细活，大家都抢着干，我不能不动啊。」 李青山冷哼一声：「也不是我要你留下来的，你想走可以自己走。」 芙蓉笑着说：「少爷这么好的主子，那是十分难得一见，我怎么会走？别人打破头都要留下来，我走了，不是便宜他们？」 第98章 「印子钱你收了没有？」管家坐在房间里,端着一碗茶，慢悠悠喝着，眯着眼睛,一副打瞌睡的样子,对僕人问。 「已经收了，」僕人小心翼翼说，「只是有一笔还收不上来。」 管家把茶碗放在桌上，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难道这还要我教你？」 第157页 僕人连忙低下头去：「是，我明白了。」 管家挥了挥手不耐烦说：「按从前那么来就行了，去吧,真要是出了事,你我都担待不起,到时候，我先把你剥了皮！你才知道厉害。」 僕人连连点头：「是，我已经记住了,我这就去。」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退到外面，一熘烟跑了,急得要命。 暗中偷听的芙蓉躲了起来，免得被他撞上。 看着那个人跑了出去，芙蓉跟在他身后，若无其事走了一路,那个人急匆匆办完事,又转过身走了,芙蓉收集了证据，当时就想告状,但他转念一想，又回到了李青山身边。 李青山本来以为他走了，正高兴着，突然听见脚步声，皱了皱眉，睁开眼睛，转头一看，发现是芙蓉回来了，立刻沉下脸去。 「你不是走了吗？」李青山把他上下看了看。 芙蓉笑了笑：「我去哪儿啊？」 李青山冷笑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爱去哪儿去哪！别在我面前晃！」 他说起生气了，站起身来，进了屋子。 芙蓉跟在他身后慢悠悠走到屋子里说：「我可捨不得你呀。」 李青山干呕了一声：「别那么噁心人。」 芙蓉笑了笑：「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哪里就噁心了？你要多适应！」 李青山皱着眉头满脸厌恶，呸了一声：「不会说话就闭嘴！没有正事就滚！」 芙蓉笑眯眯走到他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哪里会没有正事呢？」 他把茶递到李青山手里，咬牙切齿说：「我找到证据了。」 李青山本来要从他手里把茶盏接过来，听他这么一说，手上顿时一抖，抬眼看向了他，目光惊愕，神色呆滞，拿不稳那茶盏。 茶盏在李青山手里哐啷啷响了两声，芙蓉把茶盏收回去，轻轻放在桌上，假笑道：「看不惯我，沖我发呀，何必向茶盏撒气？」 李青山一时顾不上向他生气，冷笑了一声，神色却有些慌张，按着桌子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芙蓉站在桌子旁边看着他走，笑了一下，带着些嘲讽问：「怎么就不可能？」 李青山的脚步一时顿住了，背对着他，没有说话，低下头去，沉默了。 芙蓉两步走到他身边，对他轻声说：「你，真的不知道吧？」 李青山笑了一声：「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芙蓉垂着眼几乎有些冷漠：「你要是知道，我就把你一起送进去，你要是不知道，我会想办法的。」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坐了回去：「你能想什么办法？」 芙蓉低声说：「我不会害你的。」 李青山放声大笑：「这种鬼话还是骗骗你自己吧。」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指着门说：「我需要安静，你出去。」 芙蓉转身离开。 李青山躺倒在床上，思绪混乱，睡了过去。 芙蓉又呆了一段时间，搜集了更多的证据，得到了一次外出的机会，临走之前仔细查看自己手里的每一个东西，证据也被翻看过，他反覆确认自己没有带错，也没有看错，出了门。 出门之后，他又见到了来找他接头的人，那人神色激动问：「这次你可找到什么没有？」 他把证据给了一部分：「暂时只有这些。」 芙蓉并不完全相信他们，但他们确实比他更适合拿着这些证据去告状。 那人十分高兴，小心翼翼把证据看了又看，激动说：「太好了！这下子我们可以写状纸，找官老爷告去了！只看他们管不管。」 他的神色落寞下去把证据收好：「官老爷要是不管，我们要挨打，还要再收集证据，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希望这次能成。」 芙蓉点了点头。 那人便走了。 芙蓉办完了事也回到了李青山身边，李青山看见他，把打开的书放在脸上，不想理会他。 他走了过去，把打开的书拿起来，笑眯眯说：「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还是起来吧。」 李青山直起身来：「反正是我的眼睛，关你什么事？我就爱这样！你少管！」 他说着，皱着眉头，伸出手：「把东西还给我！」 芙蓉把书合好了放回去笑道：「这就还给你，别生气，你不在乎，这本书在乎，弄脏了可不是好洗的。」 李青山接过书，把书放在旁边，站起身怒道：「你什么意思？那本书比我还贵？我不能看？那可是我的！」 芙蓉端了一杯茶给他，慢条斯理笑道：「您消消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爱惜书本是我们僕人的职责，以后看书这种事，可以找我。」 李青山冷笑道：「你就是临时编的，别以为我听不出！」 芙蓉连连点头：「您冰雪聪明，当然能听出来，我只是白扯谎，希望您不要罚我。」 李青山笑了一下：「滚出去。」 芙蓉应声：「是。」 他转过身走了。 李青山重新躺过去，这次没用那本书挡脸。 管家把僕人都叫到一起训话，芙蓉也在里面。 「你们别以为进了这儿有吃有喝有衣服穿，日子好过了，就可以随便偷懒了，我告诉你们，不可能！这不是你们享乐的地方！要享福，你们下辈子变成少爷小姐，这辈子努努力，去当老爷太太，现在可没那机会！」管家走来走去。 第158页 人们都低着头。 管家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和头上转来转去：「我今天出门去，听见了风言风语，外面说咱们家有人告状，谁告的状，给我滚出来！」 现场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 管家冷笑一声，走来走去：「敢做不敢当是吧？你们胆子小，不愿意承认也是有的，但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休息时间一律减半。 我看你们就是太闲了，才想着出去告状，忙起来了，就没空去搞了，这也不是我一定要找你们麻烦，外面的状要是告成了，这院子都得塌，你们谁也别想留下，更别想过现在的日子！ 告状的那个，我劝你快点出来，你要是在这周出来，暗地里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干，转头回去撤了诉状，我还可以既往不咎，也不在众人面前公开你的身份。 要是这周不出现，下一周我还要扣你们的，你们就祈祷不会扣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吧，不然有得熬呢。 没告状的也别放下心，相互监督着，看看谁没事总往外面跑，总是和外面的人接触，总担心外面的事儿，要是谁替我找出了告状的人，告诉了我，我就不扣他的，还奖励他一两银子！给他一天的假期！」 管家训完话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抱怨起来。 「究竟是谁干了那样的缺德事？能不能出来！」 「就是啊，这样连累我们算什么？」 「我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人们讨论了一阵子也就算了。 芙蓉回到李青山身边的时候，已经有其他僕人先回去了，正在李青山身边告诉他今天的事。 李青山冷笑一声：「他一个管家越发大了，爬到我头上来，一声不吭就把我的人全都招去，害我一个人也没有用的！我早晚叫他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主子。」 那僕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李青山看见芙蓉走来，对那僕人说：「你去干活吧。」 那个僕人走了，芙蓉过来了。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芙蓉笑着凑近了问：「你是想替我出气吗？」 李青山咳嗽了两声，冷笑道：「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芙蓉点点头：「我是从不自作多情的，都是别人先找我。」 李青山一下子站起来：「你说我找你？」 芙蓉连忙笑道：「没有的事。」 李青山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过了一周，僕人们都熬不过了，一个僕人暗地里找了管家，管家把众人找了来，挑出芙蓉说：「是不是你？」 芙蓉面不改色：「不是。」 管家点了点头，对众人说：「既然现在还没找出来，想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从今天起，这一周，你们的饭食都扣一半。各自回去吧。」 管家说完转身走了，他这么说是希望其他僕人排挤芙蓉，让芙蓉尽快离开或者坦白。 其他僕人如他所料，在管家走后，立刻像一群鸟雀一样叽叽喳喳起来，把芙蓉围在中间，好像铁桶扣了一粒米，又是生气又是骂，还有人想动手动脚和他打起来。 芙蓉倒不怕和他们打，因此真打了起来，他也不怕和他们骂，一群人骂得此起彼伏，闹成一团。 李青山听说了这边的事，先在门口堵了管家，管家笑着对他行了礼，李青山似笑非笑说：「可不敢受你的礼！」 第99章 「您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您可是我们的主人！」管家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一点古怪,像是在嘲讽,按他的身份，他不能说这样的话，也不该说，但他就是说了。 李青山嗤笑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主人？既然知道，怎么不请示我就把我的人全都带到这儿来？你让我用谁？这么大一个宅子，这么多的人，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端茶倒水吗？」 管家愣了一下,以为他只是耍小脾气,连忙温和恭敬笑着安抚：「当然不需要,那种小事我来就行，他们很快就回去了，若有什么不中意的,只管找他们，他们要是敢不干，自然有我惩罚他们！」 李青山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他说：「到底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怎么觉得你好像比我还大？他们究竟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管家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因为他感觉出来，李青山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一时没有回答。 李青山冷冷看着他说：「你那么喜欢发号施令，站在我的院子里,替我传令吧。」 管家张了张口还想辩驳,但是李青山已经越过他走了,管家只能皱着眉头低声咒骂：「不就仗着自己投了个好胎吗？废物一个！早晚弄死你。」 李青山进入了院内，众人还在嘲讽,芙蓉几乎有些鼻青脸肿，但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好的好处，都比他伤势更重。 李青山看芙蓉没什么大事，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拉住他问：「感觉怎么样？」 芙蓉愣了一下，回答道：「只是小伤。」 李青山点了点头松开手，对众人说：「他是我的贴身侍从，你们找他的麻烦，就是找我的麻烦，之前打了他的，我不跟你们计较，但从今以后你们还要打他的，就算是打我了，到时候我找起你们麻烦，可别觉得冤枉！」 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李青山拉住芙蓉走了出去。 芙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第159页 李青山把人带了回去，将他安置，对他说：「就像之前一样吧。」 芙蓉欲言又止。 李青山挑了挑眉问：「有什么事？」 芙蓉垂下眼去嘆了一口气：「虽然我的伤并不重，但我毕竟被他们打中，行动有些不便，今天可以休息吗？」 李青山点头说：「当然可以。」 芙蓉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待在这儿？」 李青山笑道：「不然我把你带过来干嘛？」 好半天之后芙蓉缓缓说：「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李青山沉默了一下，坐在旁边：「我不知道，但身边突然少一个人还是不适应。」 芙蓉沉吟半晌：「我明白了。」只是不适应而已，那他应该早点离开这，免得时间太久，牵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打算好了，他休息了一会儿，当天就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在晚上偷偷离开，那会正是黄昏，天色明暗交加，地面朦朦胧胧一片，像是浮了一层雾，又像是云落了下来，让人分不清天地的界限。 芙蓉倒吸一口凉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屋门已经关闭了，李青山就在里面，此刻不是在休息，就是正在吃东西，应该没心情关注外面，是他离开的好时机。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舍，他本来是来找麻烦的，后来是为了替别人报仇，现在该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走的？ 他皱了皱眉，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但认为不能再拖下去了，提着东西立刻离开。 周围的人看见他，都以为是李青山让他离开并没有怀疑，他一边面色如常，一边心中苦笑，没想到离开这里还要沾李青山的光。 次日清晨，李青山醒来，没有在身边看见芙蓉，以为他已经走了，心中有些失落，洗漱之后慢慢走到院子里，突然发现芙蓉就在身边，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置信。 李青山缓缓走了过去，拍手把人碰了碰，又惊又喜又疑惑：「你怎么在这？」 芙蓉对他笑了笑：「我是您的贴身侍从自然应该在。」 李青山皱了皱眉收回手：「可你，伤怎么样？」他想问的是，你昨天看起来要走了，怎么今天还在？ 芙蓉垂下眼去，自嘲般笑道：「小伤不碍事。」他确实走了，但也确实回来了，他对自己说只是想有始有终，想亲眼看见李青山倒霉。 李青山沉默了一下，缓缓笑道：「好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这几天不用干活，就在这休息吧，养好伤再说。」 芙蓉点了点头，看向他：「大家不会说闲话吗？」 李青山不屑一顾：「能说什么？我才是主子！」 芙蓉顺从道：「也是。」 他真在这住了两天，什么也没干，好像客人一样。 管家看不下去了，找了一个李青山院子里对芙蓉非常不满的僕人说：「你也看不惯他很久了吧？」 僕人用力点了点头。 管家接着说：「我这里有一包毒药粉，你拿着，偷偷给芙蓉的饭菜里下进去，他吃了饭就会中毒，对于我来说都是好事，是不是？」 僕人兴高采烈接过药粉：「是这样！」 管家心中冷哼一声，眼神狠毒，表情温和，微笑道：「你回去吧，别叫人看出破绽。」 僕人把药粉藏了起来，转身离开。 管家在背后眯了眯眼睛，看着僕人的背影喃喃自语：「我就不信他不死。」 僕人回去之后找了个机会，立刻把药粉全都下在了芙蓉的饭菜里，芙蓉吃了进去，但因为他是个鬼，虽然中了毒，毒性却很轻微。 他发作的时候浑身无力，当着李青山的面躺了下去，李青山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捞了起来，觉得他很重，皱了皱眉头，和僕人一起把他转移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李青山松开手，芙蓉砰的一声，落在了李青山的床上，李青山对他嫌弃说：「你别以为沾了我的床是我对你有什么，只是暂时没有更合适的地方，这里比较近而已，你要是好了，就立刻回自己的床上去！」 芙蓉看着他，勉强点了点头，动作很是缓慢迟钝。 李青山感觉芙蓉脑子坏掉了，摸摸他的额头，让僕人去找大夫，大夫来检查，皱着眉头说：「这是中毒了。」 李青山感到不解：「他一直都吃这的饭，从前没有中毒的。」 大夫低着头说：「可能是有什么意外。」 李青山沉默了一下：「请开解毒的方子吧。」 大夫就写了方子。 李青山接了方子看了看，让僕人拿着方子去开药，熬好了立刻端过来，搬了板凳坐在床边，看着芙蓉，被芙蓉注意到，立刻收回目光，涨红了脸对他怒道：「平日里吃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都尝不出来吗？真是没用！」 芙蓉垂着眼睛，睫毛颤了颤，眼下有些晶莹，低声说：「是。」 李青山愣了一下，看他好像被打击到了，连忙改口：「睡吧，醒了就好了。」 芙蓉闭上眼睛，眼泪掉了出来，李青山手忙脚乱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又把帕子丢给僕人：「快去洗了！再给我拿块新的。」 僕人收了旧帕子去洗了，又拿了新的过来交给他，他随便把帕子揉成一团塞进怀里，看也没看一眼，好像还慌着。 一片安静。 两天后芙蓉好得差不多了，大夫摸摸鬍子说：「恢復速度真是前所未见，之后药量可以减半，再过几天，不喝药也没事了。」 第160页 李青山点了点头，送了他一块银子，让僕人把他送出去，大夫提着药箱走了。 李青山看向芙蓉，芙蓉垂着眼，一副对外界没有反应也不感兴趣的样子，李青山不知道他这样是被打击太过，还是不想理会自己，犹豫了一下说：「你觉得好些了吗？」 芙蓉点了点头。 李青山又问：「吃蜜饯吗？」 芙蓉皱了眉，李青山立刻说：「那算了。」 芙蓉有些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李青山起身道：「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休息。」 李青山说完，走了出去，芙蓉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的情景，感觉最有可能给自己下毒的就那么一个，就下了床，出去找那个人，他找到那人的时候，那人正在管家面前，急着诉苦。 「居然让他好起来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明明把一整包都下了进去的怎么会好呢？是不是毒药放太久了？都没有效果了！」僕人握着拳头。 管家诧异：「怎么可能放很久？那种东西买了就用啊！」 僕人转来转去：「芙蓉已经好了，可怎么办？」 管家鄙视：「好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僕人！主子不发话，他还能追查什么？就算真的查了，还能查到你我头上？你当着他的面下的毒吗？」 僕人停住脚步：「那倒没有。」 他着急问：「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管家气定神闲：「你不要自乱阵脚就是了！」 第100章 深夜,芙蓉冷着脸，出现在管家面前，把人堵住嘴捆好,拖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这里没有其他任何人，安静极了，是一个杀人抛尸的好去处。 管家惊慌失措，瞪大着眼睛左右乱看，感觉自己就算是死在了这里，也要等好几天才能被路过的人发现，这还是天气炎热的情况下,要是天气很冷,如果他死了,说不定好几个月他也只有躺在这里，没有人能看见他。 芙蓉把刀戳在他的脖子上，盯着他问：「谁指使你给我下毒？」 管家愣了一下,认出芙蓉的身份，心中的恐惧突然犯了不少，整个人一下子膨胀起来,好像他的自大突然有了用处，又像是惊慌失措时鼓得像一个球的河豚：「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劝你现在把我放了，还有机会回头是岸，否则,只要我不死,你一定悔之莫及！」 芙蓉冷笑一声,掏出一个巨大而且干瘪的馒头塞进了他的嘴里，管家呜呜两声,发不出声音，瞪着眼睛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扭了扭身体，想要逃跑，但这无济于事。 芙蓉一刀扎在他的腹部，毕竟如果现在捅他的脖子，他就说不了话，还有可能马上就死，那芙蓉要问的东西就问不出来了，只好换个地方捅。 管家那一瞬间，感觉到一阵剧痛，眼球往外突出，眼中瀰漫起红血丝，眉毛仿佛要从脸上飞出来，脸颊鲜红，眼睛翻白，感觉自己要晕过去，热乎乎的血从伤口里冒出来。 他浑身颤抖着，小心翼翼垂着眼去看自己的伤口，发现伤口外翻血肉模煳，更加受到了刺激，把头往后一仰一下撞在墙上，砰的一声，这让他更加感觉到头晕目眩。 芙蓉把刀重新架在他的脖子上，问他：「如果是李青山指使了你，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如果你听不懂话，我就继续捅你，我想你不会喜欢这种感觉的。」 他的声音冷冷的，在夜里像是一团含煳不清的裹着冰的雾，管家被冷得一哆嗦，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皱着眉头，已经放弃了反抗，因为知道自己和芙蓉实力悬殊，反抗是没有用处的，但没有放弃和芙蓉对着干。 他想要点头证明是李青山指使他，因为他知道芙蓉平时就在李青山身边，李青山之前还照顾过芙蓉，于情于理，芙蓉不可能不在乎李青山。 如果他证明是李青山指使了他，不管芙蓉杀了李青山，给他陪葬，得到真相之后，后悔莫及，还是没有杀李青山，受到内心的折磨，被身边的同伴指责，都是他愿意看到的。 无论怎么样，他都可以报復到芙蓉，他觉得这样很好，他正要点头，却突然看见芙蓉豹子一般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杀意汹涌。 他突然害怕，仿佛肝胆俱颤，在皮囊中一个劲收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海参，在面对恐惧的强大的敌人时要把内脏吐出来，以此逃避危险，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他的嘴被馒头堵住了，吐不出来，他也不可能真的像海参一样把自己的内脏吐掉，因为一个人真的吐掉内脏的时候一定会死。 他改变了主意，他缓缓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眼泪涌了出来，浑浊的泪水从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缓缓滑落，慢吞吞卡在了褶子里，又打了个圈，和他的身体一样颤抖，挂在下巴上，看起来分外狼狈。 芙蓉面无表情问：「指使你的人是夫人吗？如果是，你就点头。」 管家咬着牙点了点头，现在背叛倒也无所谓，他能不能活到明天还不知道，就算是背叛了夫人，这里没有其他人，夫人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是没有。 他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夫人怎么样，他在乎自己的命，在乎自己如果死了应该怎样报仇，但他不在乎多么忠诚。 他只是给别人当奴才，又不是给别人当狗。 他没必要那么傻。 管家屏住了唿吸，等待结果。 第161页 芙蓉点了点头，对他说：「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把夫人放贷的证据交给我，否则，你可以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别想着告密，你主子保不住你。」 管家连连点头，喜极而泣，芙蓉给他解开绳子，转身离开。 管家愣了一下，连忙把绳子从身上取下来，手忙脚乱，努力把嘴里卡住的馒头拔了出来，差点把牙拔掉，不过幸好那个馒头已经软了很多，没有真的让他逃出生天之后失去一口牙。 他松了一口气，扶着墙试图站起身来，鲜血淋漓，痛不欲生，顿时感觉自己不可能真的走回去，把绳子收成一团，揣进衣服里，坐在角落，对着外面大喊：「来人啊！」 听到声音的僕人赶过来，发现到处都是血，吓了一跳，被他指挥着把他抬进了屋，又给他找了大夫，找了药，他得到治疗之后感到疲倦，很快就昏沉沉睡了。 次日，知道消息的夫人立刻找他过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对昨天晚上的事有一个解释。」夫人冷冷看着他说。 管家早就编好了谎言，一把鼻涕一把泪，情真意切，冲着夫人哭诉了好半天，把一个事情说完。 夫人并不相信，但暂时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证明管家背叛的证据，而且管家背叛对管家和夫人来说都没有好处，夫人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那种可能，因此在下意识对可怕未来的牴触下，夫人勉强相信了管家的话，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管家顺利离开。 他还想要活命，也不想要生不如死，因此很快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他打算有朝一日金盆洗手，夫人不同意，他就要拿出这些东西来，保命总是必要的。 他把证据交给了芙蓉，他以为这样就能活下来，但芙蓉看过证据之后，发现这些证据全都是指向夫人的，却没有指向管家的，就好像管家在把东西交给他之前提前清理了一遍，把所有有关自己的东西都处理掉了。 芙蓉知道管家不会信任他，就像他不会信任管家一样，因此，他在等待管家出现的时候，就提前准备好了毒药，管家把证据交给他，他把毒药下出去，管家转身离开，毒药逐渐发作。 管家走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感到头昏脑胀，身体不舒服，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盖就睡着了，实际上，没过多久，他就在睡梦中死去了，浑身抽搐，脸色青紫，看起来非常可怕。 芙蓉拿着证据回到了李青山，身边沉着脸，收拾自己的东西，李青山感到奇怪，向他询问情况，他却什么也不说，就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他是一定要走的。 李青山不是不知道他早晚会离开，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今天没什么特殊，芙蓉之前也没有说过，今天一定要走之类的话。 李青山没有任何准备，感到了惊讶，在问不出什么之后，他就什么也不问了，坐在旁边看着，像是准备目送朋友离开。 哪怕他们未必是朋友。 芙蓉收拾好了东西，看了他一眼，李青山和他对视，他突然笑了，走到李青山面前说：「我们早晚还有见面的机会。」 李青山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芙蓉转身离开，这次没有再回来，直接走了，一直到天黑，李青山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芙蓉真的不会突然出现。 他有一点不高兴，但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因为他一开始就希望芙蓉离开，现在芙蓉已经走了，他得偿所愿了，他应该高兴。 他躺在床上睡了一觉，浑浑噩噩的，第二天起来就听见有人说管家中毒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正在排查，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而且感到烦躁，好像昨晚睡太晚了，即使今天起来的时候并不早，他也感到头痛。 他打算外出散散心，就让僕人准备，僕人准备好了，他就出了门，他是打算到鲜花繁盛的郊外随便走走，可是没想到在路上就被人袭击了。 他的马车和僕人同样都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惊慌失措起来，不仅仅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且担心这件事结束之后，如果李青山出了什么事，他们很有可能被夫人再一次问责。 场面乱成一团，周围的群众担心火烧到自己身上，早就跑开了。 车轮一圈一圈滚着，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地上被碾碎了内脏，发出的惨叫，又像是年迈的老人，临死前艰难唿吸的证明，车身摇摇晃晃，车厢的木板哗啦啦乱响，像是大冰雹砸了下来，有些部分就松了，落在里面外面，一片狼藉。 李青山在车厢里，跟着转来转去，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杯子里的骰子，在黑暗中晕头转向，直到砰的一声，车厢烂掉了，他摔在地上。 「你们想做什么？」李青山瞪大了眼睛，他被人绑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密室里，捆绑他的人用绳子把他的手脚死死勒住，他感觉自己的肢体都快要因为缺血而需要截肢了。 他的眼睛被布条蒙住了，大约是怕他看见了捆绑他的人的面貌之后报復他们，但他如果真的想要报復，就算是没有看见这些人长什么样子之后也可以想办法去找。 他感觉这纯粹是多此一举。 不过这个举动也可以证明，这些人并不是想要第一时间杀掉他，否则，没有必要专门给他弄个布条来。 「你不知道吧？你家烂透了！」一个年轻的充满愤怒和怨恨的声音说。 第162页 李青山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讲，一时间没有回答。 年轻人冷笑：「怎么不说话了？说不出来了吧？你之前不是很能说吗？」 李青山沉默了一下，理了理思绪问：「你什么意思？」 年轻人冷哼一声，充满嘲讽大笑道：「我什么意思？我只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想要告诉你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真相。」 李青山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头：「那你直说！」 年轻人笑声顿时停止，声音如同淬了寒冰：「那我就对你直说。你妈放高利贷，害得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用别人的血换来的钱，心安理得躺在锦绣堆里，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行动间还有一大堆的僕人前唿后拥着，你不觉得噁心，我们看了，都觉得你家像是地狱，什么东西出来都有一股血腥味，像是刚从尸体里捞出来的。你不觉得？」 李青山愣住了。 年轻人絮絮叨叨又说了大半天，把知道的所有事情详详细细都对李青山说了。 李青山感觉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煳，一时间没有办法思考，喃喃自语：「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年轻人哈哈大笑：「我想看你脸上这种山崩地裂的表情，真漂亮啊，不是因为你这副罪恶的皮囊，天生长成什么模样，让人离不开眼睛，而是因为你这个仿佛纯洁无辜的人，总算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什么地方，做过多少的坏事的帮凶和原因，浑身染血，那种什么东西破掉的感觉，好漂亮！」 李青山的脸上的表情接近空白，声音虚弱而疲惫：「只是这样？」 年轻人凑到他面前对他如同毒蛇吐信般嘶嘶说：「当然不止！我还希望你去死，毕竟你家害了那么多的人，一条命肯定不够赔的，那些僕人或许不知道什么，只是办事罢了，怎么怪，怪不到他们头上，他们也不能对你们怎么样，又没怎么享受，那就只好让你来赔了！」 李青山忍不住抱着一点希望，声音极低，有些心虚似的问：「那我的母亲呢？」 年轻人冷笑道：「当然是也要跟你去死！」 他换了恶毒的口吻说：「你们害了那么多人，早就应该去死，活到今天早就够了，难道还想苟且偷生吗？就算你们想要那么做，我也绝不会允许！」 他像疯子一般痛哭流涕，狠狠骂道：「我全家都因为那见鬼的还不上的钱死掉了，凭什么你可以活着？凭什么你妈可以活着？凭什么你全家还可以过那样的日子？住那么大的房子，吃那么好的东西，穿那么好的衣服，还有那么多的人，给你们办事？贱不贱！」 李青山恍惚觉得他用了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自己，而且这攻击真的有效，就像是万箭穿心，但首先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寒冷，风从伤口吹过去又吹回来，像是吹笛子一样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鬼哭狼嚎，也许是死去的冤魂在诉苦。 李青山笑了一下，嘴角翘起又落下，像是面对惊涛骇浪的海啸后，一切归于平静而万分狼狈的沙滩，有一种空洞寂寥的落寞，魂不附体般说：「我愿意去死。」 年轻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他愣了半晌，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极其不可思议，盯着李青山仔细看了半晌，仿佛在看什么从没见过的东西，随后笑了起来。 他笑努力了那么久，无数个午夜梦回之中，想把仇人一刀一刀活剐了，想灭了仇人的满门，费了那么大力气，找了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人，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只有黄昏所有人都看不清楚的时候，才能眯着眼睛望一望太阳，好像看过一眼，就能记一辈子，就能活到明天，想要的东西就能得到。 他以为，享受了那么多好处的人，应该是不暗世事的，也应该是恃宠而骄的，是他所有得不到的好处堆积而成的，一座闪耀的水晶奖盃，象徵着财富荣誉，拥有幸福快乐，脚下踩着黄金，身上穿着白银，眼睛是宝石，头髮是丝绸。 他以为那样的人不会轻易去死，因为天真的人总是单纯固执，但没想到，一切得来太过容易，就像是一个梦。 「好啊，」年轻人把一把锋利的刀，递给了李青山，目光灼灼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阳光下闪着七彩光芒的泡泡，语气温和，兴奋中压抑着激动，癫狂中藏着循循善诱，「给你刀，你现在去死吧。」 不管他的语气都温和，他所说出来的话的内容都不会为此改变。 李青山知道死期就在今天，面上带着一种仿佛是幸福洋溢的微笑，实际上空洞而冷漠，和海面上一堆一堆的白色的泡泡没有什么两样，如果他死了，泡泡就变成红色，或许会好看一点，仅此而已。 他接过那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脖子，血从里面流出来，他的手一个劲发抖，拿不稳那把刀，痛得咬牙切齿，但又不希望这种痛延长太久，费力把刀拔下来又捅进去。 还是那个伤口，还是那么颤抖，还是那么痛，他很希望自己现在就能昏过去，伤口的血突然像是海啸一样涌出来，他的手一抖，整个人总算是昏迷了。 芙蓉赶了过来，看见满地的鲜血呆了一下，立刻三步并走两步弯腰把地上的李青山抱起来，边上的年轻人感到不解：「你要把他带到哪去？」 芙蓉回答：「医馆。」 年轻人皱紧眉头，感到愤怒：「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得到了胜利的果实，好不容易有机会处理他，好不容易劝他去死，你救他干什么？」 第163页 芙蓉看了他一眼，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把浸了毒的刀扎了一下，两条腿微微发抖，走不出去，他定在了原地。 芙蓉嘲弄哼了一声：「我在他家收集证据的时候，他救过我，礼尚往来，我也应该救他。」 年轻人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话，没想到是这种，仿佛砸在地里的实话，完全愣住，只能看着他走了出去。 芙蓉把李青山送到了大夫面前，大夫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担心他是个不讲道理的，听见救不了会直接医闹，皱着眉头说：「这种情况恐怕是一心求死，我不好救啊，救得了人救不了心，救回来也白费，而且，流了这么多血，又是这么关键的位置，伤势很严重，我只能尽力。」 芙蓉面不改色听完大夫的话，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尽力就尽力吧。」 大夫请他出去，他也就出去了，大夫想办法把李青山救活了，吊着一条命，但人暂时还没有醒过来，芙蓉走到李青山旁边看了他一眼，李青山脸色惨白，皱着眉头，生无可恋的样子。 芙蓉看向大夫：「他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摇了摇头，有种面对零分考生的无力感，努力解释说：「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就算伤好了，也要看他自己，他要是不想活，可能之后都会这么躺着。」 芙蓉沉默了一会儿，接受了现实，给了诊费，又额外给了一笔钱，请大夫帮忙照顾一下，大夫收了钱有些疑惑：「你这么着急把人送过来，又不看着，是有什么事？」 芙蓉点了点头，看着李青山说：「他家里的事。」 大夫露出瞭然的神色，想必是些纠缠不清的家长里短，也许还有男欢女爱恨海情天，忍不住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都已经这样了，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好处。」 芙蓉闭了一下眼睛，疲惫而冷漠：「谢谢，我知道，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离开，已经跨出门去，大夫嘆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有些心累说：「各人有各人的苦处，自己跨不过去，别人也帮不上忙啊。」 夫人已经被抓了起来，正关在监狱。 芙蓉心情复杂去了监狱，隔着粗壮的木头，居高临下看着已经有些潦草的夫人。 夫人的头髮散乱，衣衫不整，鞋子歪歪扭扭，妆容模煳，额头上渗出汗，脸颊上渗出油，表情扭曲而狰狞，口中喃喃自语：「究竟是谁？」 第101章 芙蓉静静站在门外面,就隔着那些比人还粗的木头，一动不动看着正在里面翻来覆去计算家里的人的夫人。 夫人正埋着头，苦苦计算究竟是家里的谁背叛了,才导致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突然发觉周围安静得过分，就像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一下子抬起头来，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跌坐在地上。 芙蓉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往前也没有后退,目光平静,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仿佛正在评估一件没有标价的商品，而不是看着一个人。 那种目光里是没有爱和恨的,所以又显得空洞，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颜色也没有,平时看着无所谓，有时候突然想起来，就觉得恐惧了。 大约是害怕自己的一生也像白纸一样，一无所有。 大多数人都有这种恐惧。 夫人也不例外,瞪着眼睛,怒火熊熊燃烧,对着芙蓉破口大骂起来：「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瞧着姑奶奶，你以为姑奶奶落魄了,这辈子爬不起来了就永远爬不起来吗？你做梦！死的人只会是你们，输的人也绝不会是我！」 夫人仿佛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怕自己要输了，所以提前过来找我，准备投降是不是？好人你只管说吧！想说什么就说，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一定仔仔细细听着记下来，不会叫你的心思白费。」 夫人说着又愤恨起来，握着拳头怒道：「那起子贱货把我关到这里来，以为我翻不了身，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好好打他们巴掌，只要他们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们才爽快！他们才知道我的厉害！」 夫人用拳头捶了几下地，把底下的稻草锤飞了，又锤出几只蟑螂和蚊子，虫子们慌里慌张爬走了，夫人四肢着地向，一只野兽一样爬过来，仰头望着芙蓉，急迫问：「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快说！快说啊！你在等什么？」 芙蓉总算皱了皱眉，像是平静的湖水泛起涟漪，镜面般的青绿色溢出一丝铜锈，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你想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字，想到李青山吗？」 夫人愣了一下，仰着头，仿佛脖子即将折断一样，抬手挡着嘴，哈哈大笑，嘴唇鲜红，仿佛刚刚喝了一口血：「他？他外出散心能有什么事？他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他也能进来？我没必要担心他！」 芙蓉微微摇头，语调僵硬而直白：「他自杀了。」 夫人的笑容僵住，放下手，坐在地上，抬头直勾勾看着芙蓉，像是想确认他说出来的话的真实性，却没有看出破绽，大吼道：「不可能！」 芙蓉挑起嘴角，颇为嘲讽笑道：「怎么不可能？」 夫人慌张起来：「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怎么会有事呢？一定是假的，你是骗我的，你想害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知道什么？你说啊！」 芙蓉收敛了笑容，垂眼看着夫人说：「他是因为你做的事才死的。」 第164页 夫人不相信：「你在胡说八道！」 芙蓉面若寒霜，重重说：「他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去死的。」 这话如有千斤重一下锤到夫人的头上，夫人的头低了下去，喃喃自语：「真的是这样吗？不可能！他在我身边生活了那么久，就算我严防死守，他也总有好奇心，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做的事就去死？他平时活得好好的，根本没有去死的意思。」 夫人大声喊：「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 声嘶力竭，嗓音渐渐干了，听起来如同八旬老妪。 芙蓉注视着夫人的面目，面目已经扭曲了，看不出什么，人仿佛已经完全疯了，芙蓉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夫人却在后面，努力把自己的脸挤在两根木头之间，冲着他大声喊：「你回来你回来！你说清楚！」 芙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夫人眼前，夫人双手抓着自己的头髮大声喊：「不可能！」 没多久，监狱里便传出狱卒的喊声：「有人自杀了！」 夫人的尸体被抬了出去。 李青山偏偏在这时候醒了，仿佛在冥冥中知道了什么，捂着心口，下床去，皱着眉头，踉踉跄跄往外面走。 大夫吃了一惊，连忙过来拦住他：「不要这样！你的伤还没好完呢！你这么严重的伤，出去也说不了什么话，别人看一眼，也不会给你安排什么事，你有什么可急的？不如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 李青山摇了摇头，推了他一把，还是要往外面走，不过，李青山现在刚刚醒过来，力气并不大，大夫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旁边看着他，有些焦急：「你朋友让我照顾你，你这么走了，我可怎么交代？」 李青山脚步一顿扶着门转过身，看向他，目光询问。 大夫看他似乎有可能留下，连忙笑道：「你受了伤之后，急匆匆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人，我以为那是你的朋友，你不认识吗？」 李青山的嘴角颇为嘲讽且冷淡翘了一下，是个无声的冷笑，大夫感觉自己仿佛说错了话，一时不知该怎么是好。 李青山继续往外走，却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踉跄退了两步，差点跌倒，抬头一看发现是芙蓉，吃了一惊。 芙蓉伸手拉住他，犹豫了一下，又把他放在了床上，仿佛放一个玩偶那么简单，李青山皱起眉头，一把拉住他，目光询问，焦急而近乎于质疑。 芙蓉当然知道李青山想要向他问什么，但一时间却说不出来话，好像他的嗓子也哑了一样，看着他这副沉默以对的样子，李青山突然明白了什么，松开了手。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呢？ 事情已经摆在面前了，显然是已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连一点多余的辩解和修饰都说不出来，否则，又怎么会沉默到这个地步？ 李青山的脸上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闭上眼睛，泪水一串掉下来，像是从高处垂落的铃兰花。 芙蓉欲言又止好一会儿之后，对他说：「虽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但你可以活下去，你什么都不知道，事情不会牵扯到你的。」 这话苍白无力，李青山睁开眼睛，双眼通红，泪水涟涟，充满嘲讽望着他，一个字也不必说，他就仿佛被打败了，垂下眼去避开了李青山的目光。 不出意外的，李青山再次尝试自杀，这一次不需要别人劝他，他自己就那么做了，幸好大夫就在旁边，发现得很及时，救了回来。 但即使醒了过来，李青山的表情看起来也是一派木然，仿佛了无生趣，好端端一个年轻人，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有活力，身体里散发出一股朽木的味道。 大约他的心已经开始腐烂了，身体虽然活着，但也只是活着，再没别的，世界上的任何美好都和他无关，因为他感觉不到了。 芙蓉隐约感到一点愧疚，但他并不认为这样是正确的。 他皱着眉头看着李青山坐在旁边，喃喃自语似的说：「我是正确的，没有人希望看见家破人亡，这不是我们的本意，有很多人想要报仇，但前提是，你的母亲真的做了那样的事。这怪不得我们。如果一开始没有人放贷，就没有人死，没有人，你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些话再说严重一些就是：你不应该怪我们，应该怪你妈，因为你妈做了那样的事，所以你才家破人亡。 但这话太难听了。 李青山如果有一点多余的感情，都不会愿意听下去。 他闭上眼睛默默流泪，双眼通红，如同成熟到腐烂的桃子，即将落在地上，只要落在地上，就会露出里面的果核，果皮虽然是软的，果肉是粘稠的，果核却很坚硬，即使不能把地面砸出一个窟窿来，也不会默默烂掉。 芙蓉想不出来自己应该说什么，后半夜忽然挠了挠头，对李青山问：「你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要出去看看吗？你本来也是要出去的，我可以带你出去，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什么，出去看过之后，回来再做吧。」 芙蓉的声音越说越沉稳，仿佛即将面对尘埃落定的结局。 李青山看向了他。 芙蓉把李青山带了出去，给李青山看了他家，李青山的住处已经被查封了，里面空无一人，虽然只是几天没有回来，看起来却让人感觉恍若隔世，杂草丛生，鸟雀叽喳，没有人声，安静得如同空谷，偏偏附近又有许多人，两相衬托，更令人恐惧。 第165页 李青山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芙蓉打算把他带回去，但李青山拉住芙蓉，摇了摇头，芙蓉知道他的意思，就带着他，去看他母亲的坟墓。 「你家里没什么人，亲戚朋友不愿意来接烂摊子，你恰恰又不在，尸体就临时放在了这。」芙蓉说。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想来想去，尽量少说话，只是看着李青山，李青山站在坟墓面前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笑。 他伤了这些日子，如同大病一场，脸色苍白，笑起来，有种夜雨幽兰的诡异感，芙蓉吃了一惊，感觉他和从前变化很大。 李青山伸手摸摸墓碑，一闭眼就又掉下来一串眼泪，恰巧天空乌云密布，一阵风吹来，天上打了个雷，雷声沉重，雨水就哗啦啦落了下来，把人浇得满身湿透，好似落汤鸡。 芙蓉连忙拉住李青山，一边给他挡雨，一边把他带回了住处，让人去给他熬药，又给他准备衣服，让他洗了澡，换一身干净的，趁着下雨早点休息，或许明天起来就好些。 当然，若真有什么大事，不是一觉起来就会好的，只是美好的愿望罢了。 李青山对他的语言和行为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呆呆的，目光空洞，像盛极而衰到即将枯萎的紫藤萝瀑布，正随着雨声，沥沥淅淅往下掉泪，泪水中含着一种即将死去的雨水的芬芳。 芙蓉定定把他看了看，突然有种捨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今天才发现，李青山是可以眨眼就换一个样子的，哪怕脸还是那张脸，感觉却像换了个人。 第二天一早，芙蓉起来，就看见李青山满脸通红，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极其虚弱，胸膛起伏几近于无，在将死未死之间。 芙蓉连忙伸手探他的额头，发现他已经烧透了，烫得吓人，惊慌失措，让人去找大夫，大夫赶过来，皱着眉头检查了一下，嘆着气摇头说：「这可不好办。」 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准备棺材吧。 芙蓉愣了一下，听得出这个意思却不愿意相信，眼中含起泪来，好半天才嗓音干涩说：「昨天还是好好的。」 哪怕昨天也并不好。 大夫看了他一眼，对他这种亲友即将死去而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亲属的表情看多了，没有太大的反应，温和而冷漠说：「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病，恐怕昨天不是好了。」 芙蓉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大夫板着脸说：「迴光返照。」 这个四个字，像是给一个死刑犯下了判决，立刻就要处斩。芙蓉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踉跄了一下，往后退，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嘎吱响了一声，像是从他心底里哭了出来。 他的脸上就不知不觉布满了泪痕，湿漉漉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从脸上落到下巴，又从下巴落到衣服上，又或者是手背上。 他抹了一把脸，以为把眼泪擦干了，又把手放在膝盖上，可是眨了眨眼，眼泪又掉下来，落在手背上，热了一瞬间，像是烧烫了的红烛，落了一滴烛泪，把他击得浑身一哆嗦。 新的眼泪又掉下来，先前的泪很快就冷了，变成一颗冰碴子，在他手上冻结了，把他的手背皮肤都凝固了，好像要叫他撕下那一层皮来，才会好一些。 他弯下腰低下头，捂住了脸，双手挡住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泪水汹涌磅礴，如同排山倒海的唿啸，在半空中向他扑过来，把他裹在里面，不知要送到什么地方去。 他从心底里感到一种痛苦，就像有人狠狠攥了一把他的心脏，里面溢出汁水，居然像柠檬一样酸涩苦恶。 处理了李青山的尸体和葬礼，第二天，众人就发现芙蓉不见了，他们以为他是外出走迷了路，就去附近找，可是没有找到，他们就以为他是独自一人离开了，去做自己的事。 可是很久以后也没有人收到任何一封信，表示落款是来自芙蓉。 芙蓉回到了地狱，作为一只鬼，待在这里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面目模煳，表情呆滞，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寿衣，踩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纸鞋，浑浑噩噩走在路上，痛苦再次袭来。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待在一座桥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其他人从他面前排着队路过，接了一个碗，喝了一碗汤，就下了桥，走自己的路，进入黑暗中，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他以为自己离开的时候是找到了路，可现在才发现，他没有找到，只是以为自己找到了，而且，那条路现在不见了。 桥上给人打汤的阿婆看见了他，沖他打了个招唿：「后生仔，你又来了？」 他笑了一下，表情扭曲说：「是啊。」 阿婆挥舞着勺子问：「这次来又是为什么？」 芙蓉闭上眼睛，感到回忆正在逐渐变得模煳，头脑昏沉，摇着头说：「我不明白。」 阿婆笑了笑，仿佛知道他在不明白什么，循循善诱一般指点他说：「你仔细想想。」 芙蓉睁开眼睛，看着阿婆说：「究竟哪里不对？」 阿婆摇了摇头，可怜他似的嘆着气说：「哎哟耶，后生仔，你现在还没搞明白呢，你的怨气和执念都比上次更重，可你这次没有死，你说是为什么？」 芙蓉感到恍惚，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喃喃跟着重复：「为什么？」 「因为你不但没有解开自己的执念，」阿婆笑眯眯开解他说，「你加重了你的执念，你究竟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再仔细想想，你在乎什么？把你在乎的事情解决掉，你就解脱了。」 第166页 芙蓉愣了一下，不抱任何希望，缓缓笑道：「如果我在乎的是人呢？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很久了，我不能再抓回来。」 阿婆给旁边的人打了一勺汤，看破世事一般笑道：「那你就去靠近那个人，待在他身边，有朝一日，你的执念自然可以解开。」 幻境倏忽间结束了。 众人都还没有反过神。 「已经没有了？」桂圆喃喃自语似的问。 女鬼左右看了看，确认了一下环境，点了点头，回答说：「看来我们已经出来了，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女鬼突然笑了一声，看向泰明，如同看向一个刚刚听见的八卦的主角说：「你可真是慧眼识珠，一挑就挑中这么一个人当朋友，不知说你倒霉好还是运气好，他和那只鬼纠缠不清，本人又连着倒霉，你要是和他靠近，说不定也会被他牵连。」 泰明不想听这些，十分不屑扯了扯嘴角，沉着脸说：「我不觉得他倒霉，我也不会离开他，我更不觉得我会被牵连，因为根本没有那种事。」 女鬼看好戏似的笑了说：「那就拭目以待吧。」 泰明冷冷盯着女鬼：「你别以为你有机会在外面晃荡，既然今天我抓着了你，就肯定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你以为呢？」 女鬼愣了一下，一时间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桂圆左右看了看他们两个，趁机掏出手铐，一下子靠在女鬼的两只手上，只听咔咔两声，女鬼的两只手就被手铐连在一起，看起来一点活动的余地都没有了。 女鬼呆呆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铐，张了张嘴，感到惊讶。 桂圆对泰明讨好似的笑了笑，试图让他们两个都忘记幻境开始之前的事情，急匆匆说：「我们快回到基金会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晚就不合适了。」 他皱着眉头，用一种有点委屈的声音，像没得到食物的小狗，耸了耸鼻子说：「我可不想加班。」 泰明顺着他点了点头，也不想追究其他的事情，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回到家，去见一见李青山。 他心里当然知道幻境是假的，但毕竟真正在幻境中表演的，也确实是李青山和芙蓉，虽然他们曾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但现在四捨五入也算发生了。 泰明心里空落落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是下雨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打伞，浑身都湿透了。 他自嘲笑了笑。 众人回到了基金会。 安兰德检查了他们带回来的女鬼，点了点头说：「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提交任务了。」 泰明心不在焉说：「那我就先走了。」 桂圆也不希望他现在留下来，因为他之后还有一些事情，要向安兰德报告，如果泰明在这里，他就不好报告了，毕竟他要报告的事情有一部分和泰明密切相关，连忙点了点头，笑着说：「快去吧。」 泰明就转身走了，开门出去之后在走廊上走了一段路，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干完，又走回来，一开门看见安兰德和桂圆正交谈着，只是有些正襟危坐的样子，感觉奇怪。 「不是快要下班了吗？你们两个这么正式干什么？」泰明有些疑惑问。 安兰德笑了笑，有些警惕看着他，表面温和，目光却没转移：「没什么，尽快办完事尽快下班，你回来是做什么？」 泰明站在门口收回手，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好像隐约被房间里的两个人一起排斥，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第102章 「我回来时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办完,你们真的不需要我继续留下来吗？我可以办完事之后再走，反正也不是很着急。」泰明把安兰德看了看，又看向桂圆说。 最后那句话,他说的声音很小,不过还是说完了。 桂圆的表情有些意外，垂着眼睛，不和他直视，听见他要留下来，轻轻挑了挑眉毛，仿佛并不接受这种结果。 看来他和安兰德已经讨论好了。 只是不知道究竟讨论的是什么事情。 泰明倒不是一定要留下来。 因此在安兰德让他离开的时候，他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转头走了。 安兰德让桂圆去关门,桂圆关门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泰明已经在走廊上走出去很远,看起来能离开，真的很高兴，没有要突然再次回来的意思,桂圆松了一口气，轻轻把门关了。 他转过身来走到办公桌旁边，把之前被打断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关于任务，关于环境的内容，关于幻境结束之后回来的路上的情况。 他简直事无巨细，把能说的都说了。 安兰德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样啊。」 桂圆挑了挑眉,不知道这样是什么意思,看着安兰德，安兰德想了想,看他还在等回答，笑道：「你不觉得这事情很奇怪吗？」 桂圆听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很有趣呢，面上笑了笑，懵懵懂懂的样子：「我不知道。」 安兰德嘆着气倒也不意外说：「芙蓉和李青山有关系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泰明，他是到了我们基金会之后才和李青山见面，见了面关系就突飞勐进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他们私底下早就有过交集。 可是你看李青山，李青山看起来就不像是从前认识过泰明的样子，说不定他们之间也有什么事，只不过那些事情只有泰明记得，李青山完全忘了。 第167页 以防万一，有机会之后，还是试探试探他们比较好，宁给关系留隐患，别给危险留后路。」 桂圆睁着眼睛，感觉自己已经呆滞了，像一条被挂在屋檐下风干的咸鱼，两只眼睛又白又圆，散发出一种油然而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平静：「好。」 安兰德被他这个反应了：「你还是出去，早点休息吧，瞧瞧你自己的样子，都累垮了，路上可以照照镜子，别像傻了似的。」 桂圆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走，安兰德打开抽屉，像是突然想起来，从里面取出一个瓶子，递给了桂圆说：「不知道之前给你的药吃完了没有，这些拿回家去接着吃吧，我看你很需要补精神。」 桂圆看着瓶子，好像已经没有别的反应，缓缓说：「好的。」 次日，安兰德的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叮铃铃响了起来。 清晨时分，安兰德坐在办公椅子上，一条胳膊杵在办公桌上，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电话铃，被吵到睡不下去，努力睁开眼睛，抬手接起了电话：「喂，您好，这里是基金会，请问有什么事吗？我是安兰德，随时为您服务。」 他说完吐了一口气，仿佛是吃饭的时候吞了一口沙子。 电话那头十分慌张，对他说：「你好，基金会吗？我这里，遇上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请你们赶快过来看一看吧，真的太奇怪了！」 安兰德耐着性子向电话那头询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得到了地址，拨打电话者的姓名和性别，还有电话附近大概的人数，柔声对那边安抚说：「好的，我已经知道了，请不要着急，我们会马上派人过去查看情况的，请你们稍安勿躁，在原地等着我们就行。」 「好的好的，你们赶快要来呀！」电话那边急匆匆说。 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安兰德派个人过去查看，那个人没有回来，安兰德感到奇怪，派了一个队伍去查看，那个队伍也很快失去了联繫。 这下子他不觉得这是普通事件了。 他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思考之后派谁去比较好。 桂圆过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安兰德点了点头，没空关心他，他就自己走进来，也不好意思直接坐下，就往前两步，站在角落向安兰德问：「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周围都空了，好多人没有回来，再过一阵子就下班了吧？他们不应该还在外面的。」 安兰德嗤笑一声：「他们确实不应该在外面，他们现在连信息都没有，我怎么办？」 他摊开手一下子坐在了旋转椅子上：「我又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办法你说呀。」 安兰德直勾勾看着桂圆。 桂圆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说不出来话，犹豫半天，小心翼翼说：「我不是找麻烦来的。」 安兰德点了点头，没有意外：「我知道，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桂圆想了想说：「我们办不成的事情可以找李青山，就算李青山也办不成，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挺厉害的，正适合干这种事！」 安兰德皱着眉头：「现在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去叫他过来吧。」 桂圆点头，转身出去，很快把李青山叫了过来，李青山有点紧张，不知道是幻境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还是摸鱼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办公室关了门，桂圆没有出去，安兰德也没让他出去，只是看着李青山，十分严肃说：「现在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李青山不明所以，看向了桂圆，桂圆用如临大敌的表情站在旁边点了点头，仿佛在表示就是这样，李青山吃了一惊。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他重新看向安兰德，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接受任何任务的准备：「你说。」 安兰德对他的态度表示赞扬：「今天早上有一个电话打过来，可是连着派了两次人去，两拨人都没有消息，现在需要新的人过去，思来想去你最合适，你愿意去吗？」 李青山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我愿意去。」 安兰德把消息告诉了他，嘱咐说：「桂圆会开车把你送到地方，但他不能进去，因为他得在外面守着，向基金会传递消息，如果你出来了，可以直接上桂圆的车，让桂圆把你带回来。」 李青山点头说：「我明白。」 安兰德挥了挥手，催促说：「祝你完成任务，现在就去吧。」 李青山和桂圆转身离开。 桂圆开着车把李青山送到了地点。 这里表面看是一栋居民楼，因为修建的时间太早了，所以楼和楼之间并不紧密，看起来不像是一起的，事实上也确实不是一个小区。 只不过，如果要说，这里的一栋楼和另一栋楼之间是两个小区，那实在没有那么远的距离，也没有可以确定分界线的门和墙。 「我就送到这里了，」桂圆看着李青山说，「你要早点回来。」 李青山点了点头，下了车，把车门关上，向着那栋楼走了过去。 桂圆坐在车里看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栋楼，像是活了过来，入口处是血盆大口，有黑漆漆的烟雾，把所有的人吞了进去。 桂圆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那栋楼已经恢復了正常，好像和普通的楼没什么不一样，但他激烈的心跳并未平復，只能暗中祈祷，李青山不要出事。 第168页 李青山进入了那栋楼。 在二楼的时候一切还很正常，有些门关着，有些门开着，关着的门没有声音，开着的门传出一些电视机和说话的声音，往里一看，能看见有人在里面搓麻将，很是热闹。 走廊上还有小孩在跑，大概是玩游戏，老人从旁边路过，速度慢吞吞的，有些手里提着菜，有些拿着报纸，有些笑盈盈的，相互谈天说地，也没有挡路。 走到三楼的时候，一切发生了变化，这里安静极了，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了，李青山犹豫了一下，试着在旁边敲了敲门。 门是没有开的，里面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走廊上没有小孩和老人，连走廊外面的天空都是死气沉沉的，一股灰蓝色，看着就让人沮丧。 李青山干脆把四个门都敲了一遍，可是，没有一个门打开，也没有一个门里面有声音，他等了一会儿，走到了四楼。 他在上来之前以为这里会突然变黑或者出现鬼之类的，但是上来之后发现这里只是比楼下更安静了，好像另外一个世界，但是天色没有明显的变化，也没有鬼。 虽然好像没什么危险，但不可否认，李青山的心跳比来之前更快，速度也变慢了。 等他上到第五楼的时候，这里已经安静得好像只有他自己，他转了一圈再下来的时候发现连一楼也没有人了，而且当他从一楼入口往外走的时候，发现外面也没人了。 桂圆应该在这里等着他的，但现在人不见了，桂圆不可能突然消失，那突然消失的，是他自己。 李青山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回到楼内，上上下下又跑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其他人，也没有在外面发现桂圆和他的车。 李青山缓缓从1楼往上爬，准备在行动中思考一下问题所在，却忽然发现楼梯上躺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突然出现的，因为他之前在这儿上下的时候没看见有人。 李青山把这人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靠近，因为这个人身上穿着基金会外出的制服，不是基金会的人也和基金会有关系。 之前这里都没有看见有人，现在突然看见了，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就算什么事情也没有，只要这个人能醒，肯定能得到一些信息。 绝不能放着这个人不管。 李青山把这个人从地上捞起来，拍拍他的脸颊，发现他没有反应，掏出随身携带的水，从他脸上撒了撒，他打了个哆嗦，一下子睁开眼睛。 本来没有什么，但是他睁开眼睛看见李青山就在他面前的一瞬间，浑身抽搐，像一条刚刚被钓出水面的鱼一样挣扎起来。 李青山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往后退，只听砰的一声，他又躺了回去，后脑勺磕在了台阶上，听着都很痛，李青山顿时愣住。 那个人也僵了一下，放松身体，躺在地上，好像这样能缓解疼痛。 二人就这么短暂对峙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安静得好像除了唿吸，再没有别的，他们暂时确认了对方是安全的。 李青山没有拔腿就跑，地上那个人也缓缓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就坐在台阶上把李青山看了看，似乎是刚刚看见李青山身上的衣服也是基金会的。 他吸了一口气，睁了睁眼睛，有点惊讶，脸颊微微发红，看起来还有点羞涩，仿佛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大，而且是不必要的。 李青山扯了扯嘴角，试着再次向他打招唿：「你好，我是基金会的。」 那人点了点头，又真诚又腼腆，说：「你好，我也是基金会的。」 李青山顺势就问：「我叫李青山，你叫什么？」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李青山警惕起来，就见他皱着眉头，神态凝重，缓缓开口说：「你叫我阿兰吧。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这很奇怪，因为我的伤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但我确实不记得了，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李青山也沉默了一下，他的直觉告诉他对面没有撒谎，但是他面对这样的情况感到迷茫，犹豫着问：「那你还有什么不记得？」 阿兰苦笑了一下：「你应该问我还记得什么。」 看来他的遗忘很严重。 李青山有点尴尬。 虽然阿兰的失忆状况和他无关，但谁又能保证阿兰的失忆和他刚才磕对方那一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试图更换话题说：「我们谈论点儿别的吧。比如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还记得吗？」 阿兰想了想：「有一个人让我过来我就来了。」 李青山盯着他追问：「让你来干什么？」 阿兰沉默了半晌：「执行任务。」 李青山又问：「什么任务？」 阿兰嘆了一口气：「不记得具体情况，但好像是要在这里救什么人，解决什么事。」 李青山点了点头，摸摸脑袋，眼神诚恳问：「你对这里有什么了解？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趁着你没有把剩下那些都忘光。」 阿兰思考了一会儿：「在这里会失忆，也会记忆错乱，我来之前并没有记忆方面的毛病，肯定是这栋楼的问题。也许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解决这栋楼让人失忆的毛病。」 「那除了这些以外，你还记得什么？」李青山试探着问。 「我不知道怎么离开，」阿兰看着李青山，话锋一转，「但是我知道，怎么到更深处去，因为这里既不是第一层，也不是最后一层。」 第169页 李青山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那你现在带我到更深层的地方去吧。我来之前，安兰德告诉我，他除了你还派了别人来。但是没有人回去。所以我才来的。」 阿兰站起身点了点头：「我现在带你进去。」 他说着转身往上走身体晃了一下，李青山连忙把他扶住。 阿兰把李青山带到了更深处，这里的天色，比之前更黑，仿佛时间也更晚，听起来有其他人的活动痕迹，李青山带着阿兰往上走，走到半路上，被一群人拦住了。 这一群人，一半在前面，一半在后面，把阿兰和李青山堵在了中间，一条楼梯上，李青山左右看了看，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基金会的衣服，应该是安兰德在阿兰之后派出来的人。 他们十分警惕，堵住路口，把李青山和阿兰上下看了看，问：「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什么人？到这来有什么事？」 李青山向他们解释：「我是基金会派来的，你们来到这里没有回去，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安兰德担心你们出了事，让我来找你们，我们的衣服是一样的，这可以证明。」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那你身边的人是谁？」 李青山睁大了眼睛说：「他是基金会第一个派到这里来的人，因为他没有回去才派你们，你们全都忘了吗？」 沈星辰面有怒容：「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是我在问你们！不是你在问我。」 李青山一时沉默了，感觉他们不只是失忆或者记忆错乱，还有更严重的毛病，比如说易怒什么的。 沈星辰把他们仔细看了看，检查了他们的衣服，又打算对他们搜身，阿兰皱了皱眉，拒绝说：「这里又不是安检站，我们都是基金会的人，你们没有基金会的命令，凭什么对我搜身？我不同意！更何况，就算身上真有什么危险东西，在这里用了又怎么样？这里又没别人。」 沈星辰冷笑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这里虽然没有其他人，但有基金会的人，你要是真带了什么危险的东西，针对基金会，我们要是不搜，岂不是着了你的道？」 他一挥手对他的队员下令说：「现在就搜！」 李青山本来也觉得搜身不妥，只是勉强忍了，现在看阿兰提出意见，沈星辰的意见居然没有改变，甚至态度更加恶劣，皱了皱眉也感到了不满：「你太过分了。」 沈星辰不以为意，对队员大声说：「这两个之中要是谁有攻击行为，你们不要跟他们客气！先搜了再说，谁知道他们不愿意是藏什么东西？」 李青山怒火重烧起来：「你是根本不会尊重人吗？看来要打一场，你才会好好说话，那就打吧，别以为你们以多欺少，别人就一定会怕。」 只论身手，他是不怕什么的，在大家都是人类的基础上，他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要攻击他的都被他打趴了，阿兰也没闲着，在旁边为他防御，顺便抽空攻击。 周围很快趴下去一圈。 沈星辰愣住了，目瞪口呆，没料到他们两个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喃喃自语，仿佛世界观被重塑：「怎么可能？」 李青山眉眼间挂着不耐烦，走到他面前，把他抵到了走廊栏杆的边上，盯着他问：「你还搜不搜？」 沈星辰倒吸一口凉气：「我相信你们是基金会的人了，普通人根本没有这种战斗力，我不搜了。」 李青山将信将疑松开他，依旧警惕说：「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 沈星辰也是哭笑不得：「我能耍什么花招？以你们的能力，我耍花招也未必能赢，还不如省一些力气和时间，尽快想办法离开。」 李青山冷哼一声：「希望你说到做到。」 沈星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说：「当然，我一向是说话算数的人。」 李青山把他上下看了看，不相信说：「或许。」 沈星辰笑了笑，向他表示友好：「我们来谈谈各自的情况吧，这样方便尽快离开。」 李青山微微颔首：「早该这么办了。」 他们交换了一下信息。 沈星辰皱着眉头说：「我们来到大楼附近，在外面观察了一阵，没有什么异常，就走了进来。 一开始还很正常，可是后来这里的人突然消失了，周围非常安静，幸好我们没有走散，只是记忆错乱，但还相互认得，只是现在，越来越记不清楚了。」 李青山总结说：「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记忆错乱的情况就会越严重，如果在这里待久了，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也可能什么都记错，我们一定要尽快离开。」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李青山说：「我们来这里，是基金会的任务，基金会要我们解决什么，我们都记不清了，恐怕要离开之后才能想起来，那解决问题就更要等下次。 为了避免下次来的人像我们一样对这里一无所知，我们收集一下这里的信息，之后尽快离开吧。」 第103章 众人决定收集信息之后就立刻想办法离开,在讨论之后，就各自分散开，在每一层楼搜寻一遍,收集一些可以提取信息的东西,揣进兜里，再到指定地点集合。 集合之后确认了搜集的东西，众人开始寻找离开的办法，先跟着阿兰回到了第二层世界，这里除了他们，依旧没有别人，非常安静。 他们再次分开,在楼里搜寻,没有新情况,也没有新的人，只好聚在一起讨论，顺便休息一下。 第170页 沈星辰皱着眉说：「如果我们没办法从这里回到本来的世界,那就完了。」 阿兰沉着脸说：「能用的办法我都试过了，没有能出去的。」 李青山嘆着气说：「休息之后我们再转一转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不存在扰民的事。」 其他人说：「也只好这样。」 又转了一圈回来集合，众人按照之前的位置坐下，但是，找座位的时候,都犹豫起来,好几个人都找了相同的位置,准备坐下，一抬头发现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打算坐在这里，都吃了一惊。 「我们不是按照上次的位置坐的吗？」 「是这样没错。」 「那怎么会撞在一起呢？我们之前都是一个人坐一个位置，没有两个人一起的呀。」 「我记得我上次就是坐在这里。」 「我上次也是坐在这里，我的脑子是这么告诉我的。」 「恐怕我们的记忆错乱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上次的位置，再这么下去，恐怕我们会直接忘记要出去的事。」 「要真是那么严重，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里都没有别人，说不定完全忘记情况之后，会变成这栋楼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情况，记下来，如果我们能出去，就把这句话写在任务记录上，如果我们不能出去，就写在衣服上，如果之后有人能发现我们，总也算个提示。」 人们面面相觑，开始在衣服上写字，写了字之后，重新排了位置坐下来，面上的表情都有一点呆，因为他们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想起来自己做起来之前做了什么，打算说什么，之后要做什么。 这些在平常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现在已经变得很困难了。 李青山开玩笑说：「我们现在就像是在一个老年痴呆的病人的脑子里，待的时间越久，受感染的程度就越深，要是一直待在这儿，我们也要变成老年痴呆了。」 大家很给面子笑了笑。 阿兰笑过之后皱着眉头说：「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在地面上写字画圈来标记自己的位置，这样之后就不会出现找位置找不到的情况，可以省一点时间，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 时间一直都是生命，但是在这个地方，这句话的重量被加码了。 沈星辰犹豫着说：「我觉得，我们如果在这里再搜索一遍，回来的时候恐怕不会记得，哪个数字是自己写的，哪个圈里面是自己的位置，真要是省时间，真要是省时间，不如讨论一下怎么离开。」 李青山沉默了一下，同意说：「我也觉得。」 阿兰放弃他的提议：「那我们讨论离开的办法吧。」 众人一时沉默。 他们不知道办法，否则早就走了，失去记忆好像也影响他们的思考能力，以至于他们现在，也没有想出办法。 李青山见众人没有建议，暗中打开了系统，查看自己现在的关注度，发现已经可以开新的马甲了，想了想，对系统说：「我要一个新的马甲，设定为徘徊在大楼中，记忆错乱的居民，会把我认成他的朋友。」 系统表示收到。 没过一会儿，李青山把马甲召唤了出来，因为如果马甲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可能遭到攻击，所以马甲是随机出现在这栋大楼里的，李青山侧耳听了听。 他皱着眉头站起身对众人说：「我好像听见一点声音，我想去看看。」 其他人跟着站起身：「我们一起去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转身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快他见到了发出声音的人，他的新马甲，一个看起来徘徊在这栋楼的居民，楼里的幽魂。 马甲一看见李青山，就眼前一亮，面上露出喜色，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周围的人都提起了警惕。 李青山面不改色往前一步，走在众人前面，和马甲接触，马甲一把拉住他，十分高兴：「太好了！你来找我吗？」 众人都吃了一惊，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假装不知道这种情况，微微一愣，对马甲笑道：「是啊，我是特地来看你的，只是，这地方太难找了，我绕了好几个弯子，差点没找着，幸好你来了。」 「你早说你要来给我打个电话不就成了，我一定立刻跑到楼下去接你，哪里还需要你自己上来转半天找不到我的门呢？」马甲笑眯眯拉着李青山，分外熟络热情说。 李青山舔舔嘴唇，试探问：「咱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我该怎么叫你好呢？像从前那样，还是直接叫你的名字，或者，你最近有什么新的想法？」 马甲就等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名字，丝滑笑着说：「咱们之间客气什么？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你从前是因为总是很忙才不来，现在来了，我还有什么可计较？你还像从前一样，叫我阿锦吧。」 李青山眨了眨眼，用一个上扬的调子问：「那我真这么叫了，阿锦？」 阿锦笑着点了点头，很高兴说：「就这样，我带你去我家吧！你不是说找不到吗？我把你带进去，你下次再来就一定能找到，实在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会在这等你的。」 李青山被他感染，弯着眼睛说：「好。」 话音还未落，他就被身后的阿兰扯住了手，他看见阿兰，阿兰沖他摇了摇头，阿锦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露出受伤的表情，眼巴巴望着李青山问：「你有新的朋友？」 第171页 李青山简直像是炸毛的猫，连忙说：「不是！这是我同事。」 阿锦若有所思：「看来你们还有工作要谈，我可以在旁边等一等，但如果太久，我就不等你了，现在不早了，我是要回家休息的。」 李青山连连点头：「我明白，你放心，一会儿就好。」 阿锦微微颔首，走到一旁去等，目光看向天空，耳朵微微动了动，方向却向着李青山，他在听他们说话。 「想也知道，我们来来回回找了这么多遍，半个人都没找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定有问题，你绝对不能跟他去。」阿兰对李青山严肃说。 沈星辰看了一眼阿锦，面色担忧对李青山说：「我也这么认为，他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谁知道是不是打算把你骗到他家去，立刻就大变模样把你吞掉呢？」 其他人点了点头：「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是有陷阱！他就是诱饵或者干脆就是陷阱，想把你和我们都带过去，都杀了。」 李青山试图说服他们：「也不一定那么危险，毕竟之前都没出现，如果真要杀我们，早点动手不是更好？不出现，直接在我们背后动手，我们不是更容易死吗？」 其他人都用一种你好像受到他的影响的目光，忧心忡忡看着他。 李青山哭笑不得，换了个方向，不再尝试说服他们，而尝试让他们同意自己过去，他们只要在不远处看着就好：「也许他是真的有危险，但如果我们不试试，是绝不会知道真正的情况的。 我愿意去试，你们不用和我一起去，只要待在旁边看我，如果我死了，你们把信息记下来，如果我活着，也许我们可以出去，那是好事。」 众人犹豫着对视，简单议论了一下，最后在李青山的努力和诚恳中，败下阵来，同意他一个人去，但不同意离他很远，因为离太远不方便救援。 李青山感激不尽说：「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众人笑了笑，只当他说了个美好的愿望。 李青山转头走向了阿锦，阿锦面色一喜，望着李青山，一步走到他面前，拉住他，高兴问：「你愿意到我家去做客了吗？」 李青山也拉住他，笑着说：「怎么会不愿意？我们现在就到你家去吧。」 阿锦点了点头，正要带他走，又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你身边的那些同伴怎么办？他们是跟你一起走还是？」 跟在李青山身后的众人都觉得阿锦这是明知故问，刚才虽然隔了一段距离，站得却并不远，应当是能听到他们说话的。 更何况出现在这儿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说话声音虽然小声，却也不是完全消音，怎么可能听不见？ 这恐怕又是一个语言陷阱。他们十分担忧望着李青山，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把人救下来的准备。 李青山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提起警惕，但他面对的是自己的马甲，所以他只能勉强装作警惕了一下的样子，很快又放松下来，对阿锦笑道：「他们不打算到你家去，毕竟从前没有见过你，冒冒失失到你家，又没提礼物，好像不太好，他们在外面等我就行。」 阿锦睁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惊讶说：「那怎么行？人都到家门口了却不进去，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故意把他们拦在外面！我还要在这住呢。」他们坏了我的名声可不行。 他说着就要绕开李青山，对后面的人挥手，李青山一把拉住他，笑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劝说道：「要他们这么快改变主意也有些不好，等我去你家坐一会儿，天色晚了，他们不好找地方住，也不好出去，自然愿意到你家的。 但你要是现在就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到你家去，他们不会愿意的，也许还要怀疑你，想做什么不好的事，你也不想制造麻烦吧？」 阿锦犹豫了一下：「这次就听你的，过一阵子再让他们到我家做客，我们先走吧。」 李青山松了一口气点头说：「好。」 二人便进入阿锦的家中，李青山走在后面，请他不要关门，他看了一眼李青山身后的众人，略皱了皱眉，虽然还是想关门，但是看在这些人可能在门外的份上，为了避免他们弄出什么么蛾子，而自己不知道，同意了。 李青山高高兴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众人从门口看去，都吃了一惊，惊讶于他这么自然，好像到了自己家一样，一点恐惧没有，连警惕的情绪好像也被消除了。 阿兰皱了皱眉：「他真是太放松了，这一定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对他做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这个人出现之前，他很警惕的。」 沈星辰点头：「他见我们的时候确实挺警惕的，完全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肯定里面的人跟他说话的时候，恐怕就动了手脚了。」 其他人担忧起来：「那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进去好呢？要是太晚，说不定进去也没有用了，拉着他，他都不肯跟我们走，那就救不了了。」 阿兰想了想：「只好看情况了。」 沈星辰表示贊同：「走一步算一步吧。」 阿锦给李青山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昨天刚降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现在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休息正好，但要是坐在客厅里，还是喝些热热的水吧。」 李青山接过那杯水，感觉到水杯的温度，十分温暖却不烫手：「谢谢！」 第172页 阿锦笑了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说：「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如今见你，你和从前不一样了，长相有些变化，性格也变了，幸好性别没有变，不然我都不敢认。」 李青山正喝水，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呛到，连忙把水杯挪开：「一般情况下，性别是不会变的，毕竟，改变性别可是要一大笔钱。」 阿锦沉默了一下：「你说的对，我要是有钱，就不住在这儿了，难为你还能找来，只可惜，怎么这么多年，你也没变有钱呢？」 门外众人又是一惊。 「他不会马上要大开杀戒了吧？」 「这话听起来不太妙啊。」 「是啊，像是什么即将展开攻击的预警。」 人们面面相觑，重新做好攻击准备。 李青山略一思考：「这也没办法，如果不是走了大运，突然变有钱是不可能的事吧？现在这种时候，想要靠努力工作赚大钱，根本不可能啊。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我可不想累到猝死。」 阿锦垂着眼，微微点头：「你还和从前一样。」 李青山试图岔开话题：「你在这儿住得怎么样？」 阿锦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种懒懒散散的情绪瀰漫开来：「就像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比起当年已经好很多了，我很确定，我永远不想回到当年去。」 李青山点了点头，感觉这个话题也有点危险，看向不远处摆在桌上的黑色大电视机：「那是什么时候买的？」 阿锦笑了一下，像是看出他的意图，但还是顺着他：「刚到这儿没多久的时候买的，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这已经是很老旧的款式了，我们小时候就在用，那时候你也看见过的。」 李青山好像真的有那么一段记忆似的点头：「小时候是看见过，就是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突然看见，还觉得有点新奇，你平时看吗？」 阿锦站起身来：「看了，只是不太频繁，既然你来了，我们一起看看吧，就当是招待客人了。我这也没什么别的可招待的，你随便看看吧。」 李青山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好啊。」 阿兰在门外看着他们两个，窃窃私语：「打开电视不会冒出鬼吧？」 沈星辰挠挠脖子：「应该不至于吧？」 其他人面露难色：「说不定会跑出一大堆鬼，那我们要考虑，怎么跑才不会撞上。」 阿锦走到电视面前，啪的一声按下了电视的开关，电视缓缓亮了起来，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白色的雪花，又过了一段时间，雪花布满了整个屏幕，一阵一阵闪烁着，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 听起来让人忍不住打哆嗦，好像不知不觉之间温度又下降了。 阿锦打开电视之后，在电视旁边站了一站，看着电视屏幕，仿佛能从雪花屏里看出一些别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李青山，李青山沖他眨了眨眼，摆出一无所知的表情。 阿锦又盯着李青山看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坐下问：「电视怎么样？」 李青山看了一眼雪花屏：「还不错。」 阿锦笑了一下：「那你喜欢吗？」 李青山感到为难：「喜欢。」 阿锦看了一眼电视：「女主扇巴掌挺厉害的，是吧？」 李青山看着雪花屏说：「好像是。」 阿锦又看向李青山：「你好像不喜欢这种东西？」 李青山顿了一下：「我平时不怎么看电视。」 阿锦点了点头：「那我们先不看了。」 外面轰隆响了一声，突然噼里啪啦下起雨来，地面很快就湿透了，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灰蓝色，看起来又冷又湿，又睁不开眼。 阿锦在噼里啪啦的雨声和雪花屏滋滋的闪烁声中，走到电视机前，从电视机的头上取下一个黑色的遥控器，按下红色的按钮，电视机闪烁了两下，里面出现一个披头散髮的白衣女人，踮着脚尖站在远处，雪花瓶消失了一瞬间。 李青山直勾勾盯着那白衣女。 电视屏幕突然黑了，不管是雪花屏还是人都不见了，只是渐渐倒映出客厅内的景象，看起来十分平静，李青山和电视屏幕中自己的倒影对视了一下。 阿锦重新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电视机象徵开机的红点灭掉了，阿锦把遥控器放回电视机的头上，重新走回沙发坐下，对李青山说：「有一阵子没看电视了，都不知道最近在流行什么。」 李青山想了想：「是啊。」 阿锦的眼睛看着他，唇角毫无感情勾了勾：「你真会顺着我说话。」 李青山摸摸胳膊说：「我好像有点冷了。」 阿景站起身：「我的卧室里有衣服，我去给你拿。」 李青山点了点头。 阿锦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李青山从打开的门往里看，里面有一扇窗户，一张办公桌，一张床，还有大衣柜，阿锦进去之后，打开衣柜翻了翻，就挑出一件红色的连帽衫，走了出来，将衣服递给李青山：「应该能穿上，你将就一下。」 李青山接过衣服看了看：「挺好。」 他说着把衣服穿在身上。 门外众人都是心中一紧。 阿兰喃喃自语：「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沈星辰双手合十祈祷：「希望这个衣服穿上不会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第173页 他的队员们跟着祈祷：「希望这个衣服不是需要剥皮才能脱下来的那种奇怪玩意儿。」 李青山本来不紧张，听他们在门外念来念去，倒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穿上衣服，看向阿锦问：「看起来还正常吧？」 阿锦点头说：「正常。」 他伸出手给李青山理了理衣服：「我还以为你穿上这衣服，会不适应的，没想到这么合适，早应该给你的。」 李青山讪讪笑了一下：「早些时候我也不在这儿啊。」 阿锦伸回手去：「是这样。」 他挪开目光，有些沮丧似的问：「你之后还来吗？」 李青山看着他：「或许吧。」 阿锦更加颓丧问：「我家的电视出了故障，过阵子可能需要维修，你知道什么不错的修理师傅吗？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 李青山睁着眼睛心想我也不了解啊，但面上想了想说：「没关系，大超市里面应该有维修的，他们不是都卖电器吗？」 阿锦随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好像是这样。」 他忽然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第104章 李青山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开始绞尽脑汁：「我最近过得不错，你看我,身边有那么多的同伴就知道了,我现在有工作，也不孤单，有事情可做，每天都挺充实的。」 这些都是套话，听起来好像说了很多，实际上，有用的信息约等于零。 阿锦听得出来,因此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我们生疏到这个地步,我还以为以我们的关系,许多年没有见面，一下子看见了，也会像从前一样要好。现在看来,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门外众人紧张起来。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是不是现在应该进去救人了？」 「他想的是什么样？」 李青山倒是十分镇定，毕竟装出来的情绪实在不长久：「我还以为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没想到你是那么想的,你觉得我说的不够好，可以直接问啊，我又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阿锦略带嘲讽，勾起唇角：「那好,我就问问你。」 他看着李青山说：「你今天吃了什么？」 李青山被问住了,一时没想起来：「今天好像什么也没吃,但是我喝了水，我之后还打算吃点别的,比如说外卖什么的。」 他挥了挥手：「这个不算，你再问一个。」 阿锦的眼中有三分凉薄，仍旧笑道：「你想点什么外卖呢？」 李青山有点想咬他一口，怎么净问这些问题：「我要慢慢选，看着页面来，不然凭空想像，怎么知道店铺开没开门？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点一杯茉莉奶绿。」 阿锦点了点头：「你从前既不点外卖，也不喝奶茶，真是变了。」 李青山据理力争：「那是从前，我又没有钱，现在我稍微有一点了，又真的很饿，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有一段时间根本吃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以至于现在我就是想要吃那些，难道想吃东西也过分吗？」 他像一只河豚似的气鼓鼓望着阿锦。 阿锦看着他的脸，笑了起来：「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认真了？真可爱。这一点倒是和从前一样。」 李青山的脸一下红了，分不出是急的还是恼羞成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阿锦弯着眼睛，仿佛望着月亮，又平静又甜蜜又清冷疏离：「我要是不好好说话，应该把门关上，把你的同伴赶走，把你困在这里，让你永远也没办法离开，你喜欢吗？」 李青山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脸上的颜色倒是渐渐消了，看起来正常很多。 阿景微微勾起唇角：「时间不早了，我也想吃点东西，你要陪我一起吃吗？不过我不点外卖，我这有厨房，我可以煮面，你呢？」 李青山左右看了看，迅速决定说：「我也跟着你吃面好了。」 阿锦点头站起身来：「那我现在就到厨房去煮面，煮两个碗，再煎两个蛋，煮两颗小白菜，加两圈香油，两圈酱油，两勺胡椒和辣椒，再加上鸡精和盐，闻起来一定很香，喝汤也不错，希望你喜欢。」 他说完就进了厨房，厨房没关门，看起来很亮，李青山突然有些好奇厨房的摆设，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跟着他走了进去，到了厨房里面。 门外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就那么进去了？」 「那我们要不要冲进去？」 「他们看起来好像没有冲突，我们现在进去岂不是爆发冲突吗？这不合适吧，再等一等吧，如果他没事应该会出来，如果他有事，我们立刻进去。」 正在打开墙上橱柜的阿锦，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李青山进了厨房，从橱柜里取出面来，把柜门关上，转头一看，李青山果然站在旁边看着他，他对李青山笑了笑问：「你是进来陪我吗？还是进来帮忙？」 李青山有点拘束说：「都行，你需要我帮忙就告诉我，你想要我陪你，那我可就偷懒站在旁边了。」 他小声说：「不过我要是觉得累了，可是要转头回到客厅去休息的。」 阿锦点头，转身把锅架在灶台上，开了火，从旁边接了一瓢水，把面丢进去，背对着李青山说：「好啊，那你看着吧。要是累了就自己去休息，别挡着我的路，就算你帮忙了。」 第174页 李青山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凑到他身边去看那口锅，锅是黑的，大约有两张脸那么大，里面的水因为火很大，正在冒泡，边缘的泡泡很小，咕噜咕噜的，一圈起来一圈又灭掉，看起来很是热闹。 厨房没有窗户可以遮风挡雨，所以外面一边下雨一边吹风，风和雨就从大开着的那个口钻了进来，迎面扑到李青山和阿锦的脸上身上，仿佛他们参加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泼水节，只是他们不能还手，而对面不是人。 本来李青山加了一件外套，觉得不那么冷了，但是站在这里被风一吹，又有些瑟瑟发抖起来，不由得往阿锦身边靠了靠。 阿锦正全心全意注视着锅里的水和面，一边搅拌水，一边搅拌面，注意到李青山靠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对他说：「怕冷就站到我身后去，我给你挡挡风，正好我面前有火，可以暖和一些，我的衣服又多，没你那么怕冷，过来吧。」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李青山有一点犹豫，担心打扰他煮面，不是很敢靠近，阿锦用旁边的肥皂洗了洗手，随手扯下一块帕子擦了擦，用洗干净了的手一把拉住李青山，把李青山拽到旁边。 李青山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像兔子一样跳起来，要不是被他拽着，已经转头跑了，阿锦松开手，似笑非笑看着他：「这么怕我？」 李青山连忙摇头：「没有的事。」 阿景挪开目光，不置可否：「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青山红了眼睛说：「我是清楚！你一定要在我没吃饭又冷又饿的时候吵架吗？」 阿锦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的红眼圈，愣了一下，避开目光，低声说：「对不起。」 李青山冷哼一声：「这次就算了。」 阿锦笑道：「你倒还挺宽容大度。」 李青山问：「你埋汰我呢？」 阿锦摇了摇头：「我夸你呢。」 李青山双手抱在胸前：「我怎么不信呢？」 阿锦努力控制脸上的笑意：「吃了面你自然就信了。」 李青山不说话了，望着锅里的面。 阿锦看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冒大泡了，从旁边的橱柜取出大碗来，往里面加调料，忙上忙下，左走右走，看起来很是不清闲。 李青山站在旁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半步，感觉自己良心好像有点痛，他决定不看，转到旁边去，就看见厨房外的雨，依旧稀里哗啦下着，风一阵一阵吹，站在这里，就一阵一阵冷，就算火焰在不远处，也有种凄凉感。 因为风从火焰旁边吹，火焰就左摇右晃，仿佛即将熄灭，虽然有温度，那带着暖意的火光，却十分微弱，不甚明亮，像烧灭了的炭火盆底下最后的一点火星子，看着就叫人心惊胆颤，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雨下了一阵，天渐渐亮了，仿佛到了清晨，但雨还是没有停，面已经煮好了，阿锦把面挑进碗里，又端着锅，把面汤倒进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汤发白，冲进调料碗，就五颜六色起来，或红或绿，或灰或黄，十分丰富，迸发出一股香气。 阿锦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些芝麻，用油煎了蛋，把金灿灿的煎蛋倒在碗里，又把芝麻撒在了油锅里，油锅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听起来悦耳激烈，白色的芝麻微微发黄，阿锦用勺子把芝麻倒进了碗里，在碗面上铺开一层，看起来暖洋洋的，像可以吃的阳光，有种密密麻麻的温馨感。 李青山的心跳有点剧烈，不知道是因为太饿了，还是因为终于能吃饭，所以太激动了，此时他已经把不能随便吃东西忘掉了。 因为他实在不能时时刻刻记着自己和马甲是两个人，在有人的面前，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记得这个的，但是没有人的时候，他就放松多了。 阿锦看了他一眼，端着一只碗和一双筷子，转身进了客厅，把食物放在桌上，李青山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两手空空，阿锦一转身看见他，笑了一下，李青山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 阿锦绕开他，进了厨房，把第二碗面端出来，放在桌上，请李青山坐下，李青山坐下之后看着他，他拿起筷子对李青山说：「请吃饭吧，客人。」 李青山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那碗面是刚煮出来的，实在很烫，但是热气腾腾的食物吃起来总是有一种快乐，好像把食物吞进胃袋里，整个人就暖和起来了，因为食物在胃里变成了一团火。 他把汤也喝了，看了看白瓷的碗，又看向阿锦，一副等待通知的样子，阿锦的面还没吃完，感受到他的目光，无奈而温和说：「你去洗碗吧，不然放着，等我吃完了再洗也行。」 李青山点了点头，端着碗去厨房洗了。 等他走回来的时候，阿锦还没吃完，李青山就坐在桌子旁边看着他，阿锦吃了一会儿，没忍住，抬头看李青山问：「你怎么这样看我？」 李青山眨了眨眼，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但觉得别人既然问了就应该有个回答，现编说：「你的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好吃。」 阿锦愣了一下，脸上微微红了一点，像是被热气熏的，低下头去小声说：「你要是在这多住一会儿，你就会觉得不好吃了，因为我会每天每顿都让你吃这个，说不定一天只有一顿。」 李青山一想到会饿，涨红了脸说：「再说，实在不行，我可以点外卖。」 第175页 阿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慢慢把他的那碗面吃光了，端着用过的餐具，转身进入厨房洗了，厨房的水声和屋外的雨声混合在一起，听起来稀里哗啦的。 李青山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向厨房走去，阿锦洗完了碗，正要走出来，在门口被他堵住，疑惑问：「怎么？」 李青山迟疑了一下说：「外面应该有很多餐馆吧？要不我们出去逛逛？」 阿锦往外看了一眼，感到疑惑：「现在下雨了，时间也不早了，随便聊会儿天就该睡觉了，你还要出去？我从前没觉得你这么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出门。晚上可不怎么安全，这里人不多的。」 李青山拉住他：「我们试试吧！出去玩？」 阿锦犹豫了一下：「好吧，出去转一圈就回来，不能走太远。」 李青山连连点头，像只欢快活泼的小狗即将出门撒欢：「好啊。」 阿锦本来有些不愿意出门的，看见他这个样子，无可奈何，扶着额头嘆了一口气说：「真是败给你了。」 李青山拉着他出门去，门外众人又惊了一惊。 阿兰向李青山欲言又止，挥了挥手，李青山眨了眨眼，停住脚步，松开拉住阿锦的手，对他说：「我和我同伴聊一聊，马上就走。」 阿锦站在远处点了点头，脸上温和的表情逐渐消失，线条越来越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李青山的背影，冷得叫人发颤。 不过，李青山背对着他，是不会发现这种事的，因此他很快走向了阿兰：「你们跟在后面，试试能不能一起出去吧。」 阿兰忍不住问：「你究竟怎么和他说的？」 李青山急着往外走：「就是那么说的呀。你们应该都听见了，你们不是一直在外面吗？」 沈星辰皱着眉头说：「我们确实在外面也听见了，但是实在没听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恐怕是出不去的，虽然试一试也不费什么，可我们担心你会有危险。」 李青山瞭然：「哦，原来是担心我，不用担心，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如果他真的想对我做什么，不必等到现在的。」 阿兰更加担心了：「你这个样子好像被人卖了还会数钱一样，我们怎么能放心？」 李青山笑道：「我还没有那么没警惕啊。」 沈星辰小声说：「那可不一定。」 李青山挥了挥手：「总之就是这样，现在试试吧，不行再说，跟你们谈太久时间，他改主意就不好了，我真的希望现在就能出去的。」 众人只好看着他点了点头。 李青山便转过身，重新走回了阿锦身边，拉住他，对他说：「我说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阿锦注视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走在前面，其余人走在后面，就那么走下了楼，什么也没有发生，阿锦走在前面，崎岖狭窄的小路上，仿佛忽然出现了一阵白雾，雨幕更加朦胧，好像是一场梦。 他们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那条离开的路，漫长而凄冷，仿佛永远没有办法走到尽头，他们在那条路上走的时间越长，越觉得此生无望。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开始萌生出自杀的念头，要不是被身边的人及时发现，可能自杀都已经成功了，死亡像变态的偷窥狂，躲在他们的影子里，看着他们。 他们也越发感觉到冷。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拉住阿锦说：「我们还是回去吧，时间确实不早了，外面越来越冷了。」 阿锦点了点头，拉着他回到了住处，其他人跟在他们后面，也回到了阿锦的家门口。 只是现在天渐渐黑了，休息是有必要的，但是如果睡在走廊上，睡眠质量恐怕不会很好，也不会很安全，更不大可能暖和，要是运气差，也许睡着睡着就死了。 阿锦正准备关门，李青山拉住他说：「能不能让我的同伴们也进来休息一下？」 阿锦的手顿住了，看着李青山说：「可是我家很小，挤不下那么多人，如果他们都要在这里休息，我怎么办呢？」 李青山垂着眼睛，紧张说：「只要随便找一块布铺在地上，让他们躺下去就好了，他们那么多人，那么多衣服，随便挤在一起就不会很冷，关上门和窗，就更好睡觉了。你还是睡在床上，他们不会打扰你的。」 阿锦缓缓点头，注视着他：「那你要和我一起，否则我也会觉得冷，我家的被子有很久了，盖起来，没有刚刚买到手的时候暖和。」 李青山同意说：「好的。」 阿锦露出微笑。 李青山打开了门，对外面的众人招手：「快进来休息一下吧，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他们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 李青山问阿锦：「你这儿有很大块的布吗？」 阿锦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住不需要那种东西，就算真的有那么大的，质量也不会很好，我都住在这儿了，还能有什么特别贵的东西吗？」 李青山看向沙发：「要不让他们睡沙发？沙发能打开吗？」 阿锦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可以打开，我是不会帮忙的，我现在很困，你让他们自己开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好的。」 他和众人一起打开了沙发，众人开始安排休息的位置和守夜的顺序，一半的人守夜，一半的人休息，这样可以节省一部分空间，也可以保证安全，没有人有意见。 第176页 但就算只有一半的人休息，那个沙发也不够那么多人挤的，李青山皱着眉头，往周围看了看，把板凳挪到了沙发旁边，从墙角找到了一层蓆子，把蓆子铺在板凳边上的地面上，又去敲卧室的门，阿锦已经在里面了。 听见敲门声，阿锦打开了门，先往外看了一眼，看见一群人正在忙忙碌碌，蹙了蹙眉，不过看在他们好像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出的份上，没有说什么，看向李青山问：「怎么？」 李青山看向他身后的柜子又看向他：「能不能让我进去，找点床单什么的？床单可大，也便宜，破了也没关系，有一点就行。」 阿锦本来不想同意的，但是把李青山看了一会儿，看他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嘆了一口气，让开说：「你进来吧。」 李青山找了床单，竟然还发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瑜伽垫，眼前一亮，看向阿锦：「这个可以给我吗？」 阿锦无可奈何说：「你要就拿走吧，都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横竖我又不用，我是睡在床上的，用也用不上。」 李青山高兴说：「那就谢谢啦。」 阿锦忍不住摸摸他的头髮：「不用谢。」 李青山呆呆睁着两只圆圆的眼睛，头髮乱蓬蓬，看起来像只德文捲毛小猫，阿锦笑道：「不是要把东西拿出去吗？去吧。」 李青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把东西捞了出去，给众人处理好了，拍了拍手，洗了洗手，拍了拍衣服，转了一圈：「好像没什么问题？」 众人点头说：「是的。」 李青山试图找个位置挤进去休息：「那就这么着吧！」 他们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李青山像一根针一样，努力扎进去，身后不远处的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阿锦站在门口，面上挂着有些危险的微笑，阴森森注视着李青山问：「你的同伴好像有些太多了，不如，你和我一起休息吧？我的卧室的床是双人款式，刚好够你和我一起，再多一个都不行，你觉得呢？」 李青山愣了一下，往周围看了看，众人都看着他，他正要拒绝，阿兰拉住他：「你去吧，虽然或许会有些危险，但确实比和我们挤在一起，更好一些，你看起来真的很困。」 李青山眨了眨眼，小声问：「那我真去了？」 沈星辰坐在旁边笑道：「你去吧！难道我们还能非要把你按在这不可吗？」 李青山点头说：「那好。」 他起身走了过去，进入了卧室，阿锦关上了门，一夜过去，李青山打开门走了出来。 众人都睡在了大楼的顶层走廊上，李青山回头一看，他背后是一扇门。 第105章 这扇门很熟悉,他之前来过，他认得这扇门，这是顶楼的最边上的住户的门,里面似乎已经没有人了,之前敲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非常安静，以至于站在门口，都觉得这里比别的地方更空旷一点，地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因为没有什么人走，所以连脚印也没有,看起来又干净又模煳。 干净是因为这里的灰尘足够多,把别的东西都盖了一层,仿佛盖了一层布，反而好像起了一点保护作用，毕竟,一层灰可比一大堆的蟑螂尸体看起来好多了，也比油污血污之类的混合物要好清理得多。 模煳是因为灰尘足够多，像打了马赛克,看都看不清楚，细节全没了。 李青山把周围扫了一眼，这条走廊上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但这里显然是有其他声音的,不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是从楼下传出来的。 他走到栏杆旁边,扶着栏杆低头往下一看，看见底下人来人往,感觉这里好像比之前的地方安全，又往远处一看，看见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其中有一辆特别眼熟，应该就是他来的时候，桂圆开的那辆车。 如果不出意外，桂圆应该还在那辆车里面等着他下去。 或许这里就是正常的世界。 李青山这么想了想，松开栏杆转过身，看向在地上逐渐醒过来的其他人。 阿兰扭了扭脖子，砰的一声撞上了地面，地面非常硬，他一下子痛得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左右观察：「不是在房子里吗？怎么睡在地板上了？这里甚至连板子都没有。只是地面而已。」 他摸了一下地面，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李青山对他笑道：「我们好像出来了。」 阿兰睁大眼睛惊讶道：「真的吗？太好了！」他连忙左右查看，确认真的回到了正常的世界，险些喜极而泣。 沈星辰醒了过来，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这里可真冷啊，比昨天晚上还要冷，我差点以为睡在空调底下，幸好不是睡在空调外机底下，不然一翻身就得掉下去。」 他的队员陆陆续续醒了过来：「我们昨天睡的地方有空调吗？」 「为什么我没有看见？」 「是啊，真奇怪。」 他们睁着眼睛左右看了看，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们活着出来了？太好了！现在快回到基金会去吧，那里比别的地方都安全，正好我们还要提交任务，趁着没有忘记太多东西，必须要马上回去。」 李青山点了点头，试探着问：「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没有什么问题。 李青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问：「那你们的记忆保存怎么样？」 众人沉思了一会儿，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自从接触到那个阿锦之后，我们的记忆没有再错乱，也没有缺失，这真是个好现象。」 第177页 李青山这次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真的很特殊，而且对我们有用。」 他说完，小心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发现他们没有指责他太功利或者太冷漠，连忙说：「我们现在下楼！」 众人点头便走了下去。 李青山到了楼下，靠近了桂圆的那辆车，桂圆打开车门，把他仔细看了看说：「太好了！你活着出来了？」 李青山笑了一下：「可不是吗？回去细说吧！」 桂圆点了点头。 众人回到了基金会。 按照惯例，他们是要写任务报告的，李青山也不例外，所以一群人坐在了会议室，埋头开始写报告。 花了一段时间，写完报告之后他们把报告提交，安兰德检查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请他们检查身体，他们在基金会所以检查的仪器面前转了一圈，仪器没有警报。 安兰德为了以防万一，掏出了一顶粉色的帽子：「这是基金会保存的一个特殊物品，只要戴在头上，就能提取出你们自愿交付的近期记忆，基金会得到你们的记忆后，可以更有效快速分析具体情况，解决问题。」 众人十分配合。 帽子在所有人头顶上转了一圈，回到了安兰德的手上，他检查了一下储存在里面的记忆，确认过程没有问题：「大家可以走了，祝你们下班愉快，好好休息吧。」 众人高高兴兴离开，李青山也准备走，但是被安兰德叫住了：「不好意思，请你留下来。」 李青山皱了皱眉，停住脚步，感受到一种所有人都下课放学，但是自己被老师要求留在办公室补习的恐怖感，头皮发麻。 安兰德对李青山说：「虽然提取了记忆，但其实还是不保险，因为记忆并不是完全准确的，经过时间和个人情感修饰之后，还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所以我请你留下来，是希望你能跟我到实验室去。 我会把帽子里的记忆全部提取出来，使用机器制造一个模拟环境，我希望模拟出来的环境和那栋楼以及你们的感受一样，这样更方便，我要向你确认，模拟出来的情况是否和你的记忆相同。」 李青山揪着的心放了下来：「好吧。」 安兰德把李青山带到了实验室，使用了机器，模拟出一个环境，让李青山确认，李青山看过之后确认说：「就是这样，没有问题。」 他仿佛有点着急说：「请问我可以下班了吗？」 安兰德摇了摇头，冷酷拒绝：「不行，我希望至少在今天结束以前，我们能找到一个解决办法，就算不能完全解决，至少要有一个方向。」 李青山毫不怀疑自己当时的脸有些扭曲：「好吧。」 安兰德充满期待望着他：「你有什么解决的方向吗？」 李青山闭上眼睛：「我没有。」 安兰德又问：「那你对那个拉着你说，你们是朋友的人，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一下子触及到核心了，李青山心中一紧，睁开眼睛：「这很重要吗？」 安兰德点头：「是啊，如果没有他，你们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就算他没有直接的解决办法，也一定可以提供方向！大家的报告都这么写。」 他眼巴巴望着李青山：「他们的报告都写，你和那个人接触最深，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如果有，请一定要说出来！」 李青山蹙了蹙眉，感到为难，垂下眼去：「那栋楼的二层世界和三层世界都会导致记忆问题，我想如果一个人的记忆有很多，或许会好些，我和那个人接触，他记得很多从前的事。」 实际上是因为他要求系统给那个马甲安排了记忆方面的能力，虽然他没完全探索出来，但这确实是那个马甲的特长，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来。 安兰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就像是擦掉一个点和一张完整的图画的区别，显然处理后者要更困难，也更需要长时间。」 他兴奋记了下来：「这确实是个思路。」 李青山试探着问：「我可以回家了？」 安兰德看着他，眼神闪闪发光：「根据你提出的思路，我想到一种办法，也许转世者对这种情况会有抵抗力，因为转世之人通常会保留前世的记忆，甚至更多，在有很多记忆的基础上，他们的抵抗力应该会比普通人更强。我要使用机器试一试，你来提供细节，确保我没有搞错。」 李青山扯了扯嘴角：「好的。」 安兰德开始操作机器，将转世者模型投入虚拟环境，按照李青山给的情况，进行测试，测试结果表明，转世者对大楼影响抵抗确实更高。 安兰德握着拳头：「太好了！但是虚拟测试还不够，要派人带着机器去实地测量一下，避免数据不够，误差太大。」 他看向李青山：「这种重任只有委託你，因为其他人都走了。如果我没把你派去，或许他们还在里面，你最特别，你带人去吧？」 李青山很想拒绝，但听他说这通话，又觉得自己是非去不可：「好吧。」 安兰德立刻派出一个队伍，当着他们的面指着李青山说：「你们要做的事情是跟着他到一栋大楼拿着机器测量数据，数据的测量和记录都是由你们负责，但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要听，明白吗？」 队伍成员一起大声说：「明白！」 安兰德拉住李青山：「拜託你了！」 第178页 李青山只好点头：「我会完成任务的。」 安兰德笑眯眯把他们送到门口挥挥手：「早点回来！」 李青山把众人带去了大楼附近：「就在这里测量数据吧，不要太靠近，我担心靠近了也会受到影响，要是不小心进去了，就更糟了。」 众人点了点头，拿着机器开始测量数据，他们绕着那栋楼转了一圈又一圈，写满了本子，最后来到李青山面前：「我们测好了。」 李青山如释重负带着他们回到了基金会。 安兰德高兴说：「你可以下班了。」 李青山的快乐不亚于天上炸开一个大烟花，迅速回到了家。 「两位，」泰明坐在餐桌旁对二人扬声提醒，「吃了饭再谈吧！你们有考虑之后做什么吗？」 「在基金会工作工作，」李青山想了想，坐在餐桌旁说，「之后有空，就开新的马甲，补全一下你们的过去。」 泰勒说：「说起来，我的过去应当是补全了吧？」 李青山点头：「应该是。」 泰明笑道：「那等会儿就洗了手，好好看看，别等到有人问了，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那可不是好玩的！」 李青山和泰勒点了点头。 之后吃了一桌子的饭，照旧是泰明收拾，对他们挥挥手说：「去玩你们的吧！」 泰勒随便翻了翻，带回来的那本书，突然睁了睁眼睛，一把拉住李青山惊讶说：「这里面的东西有所变化，和我之前看见的不一样了！」 李青山眨了眨眼，凑到他旁边去看那本书的内容，笑道：「是吗？那究竟哪里不一样？你指给我看看？」 泰勒点了点头，用手指着书上的内容对李青山说：「这本书上说的妖王，之前和我关系不大，但是现在看描述，比较像我，是不是？」 李青山眯着眼睛看了看，犹豫着点头：「好像是。」 泰勒又笑着说：「这里还有别的记录！你看这个名字熟不熟？」 李青山按照他指的位置念了出来：「谢珍宝？」 泰勒点了点头，收回手笑道：「看来，他之后活着，还写了一些东西，关于你和我的，这本书收着了！」 李青山坐在旁边，若有所思问：「那他现在还活着吗？」 泰勒皱了皱眉：「这就不好说，不过之后可以找一找。」 李青山点了点头，又迟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不必找他，我就那么一提，找到他又能怎么样？我们叙旧吗？」 泰勒笑道：「叙旧有什么不好？不过你说的对，没什么事，还是等到有空的时候慢慢来吧，现在不着急，真找到他，只怕就急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是。」 次日，他们去基金会工作。 桂圆在门口看见了他们，揉了揉眼睛，目光惊讶：「没想到！」 泰勒问：「没想到我回来还是没想到能再见到我？」 桂圆笑道：「都有！」 他歪了一下头，打量泰勒，有些疑惑问：「不是说你突然失踪了吗？我记得你失踪的那天好像是在艾美公司老闆被鬼袭击的那一天，是不是？」 泰勒点了点头问：「怎么？」 桂圆眨了眨眼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应该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泰勒笑道：「没有。」 桂圆小心翼翼试探问：「那你去什么地方了？」 泰勒垂着眼睛回答：「我也不太记得了，如果我真去了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怪黑的。 好像是突然一下就掉到一个缝隙里面，一时间出不来，后来天亮了，我发现自己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再然后见到了我的朋友们。」 桂圆皱了皱眉说：「虽然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事，但你毕竟消失了这些时候，又是基金会的人，你最好在基金会做个记录，方便我们备份。」 泰勒点了点头问：「那这个记录是交给你还是？」 桂圆想了想：「交给我也好，交给安兰德也好，都可以。」 泰勒又问：「文字记录或者电子记录都可以吗？」 桂圆点头：「是的。」 泰勒笑道：「那有限制时间吗？」 桂圆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天色说：「今天之前写完最好，如果不能，那就这周吧，不能再拖，时间太久恐怕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写出来也没什么用处，还会干扰别人。」 泰勒点了点头：「我今天会写的。」 桂圆看向李青山问：「你看起来好像和之前有一点不一样？」 李青山看看自己，有些疑惑问：「是吗？什么不一样？」 桂圆笑道：「你今天来得挺早，从前好像没这样。」 李青山笑道：「我从前也没来过几次。」 桂圆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个人倾向于文书工作还是外出任务呢？」 李青山挑了挑眉问：「你现在是代表个人在问我，还是代表安兰德或者整个基金会这个部门呢？」 桂圆挠挠脸颊：「都有吧？之前安兰德这么问过我，我想基金会部门是需要调查这个的，我个人也好奇。如果之后真要在内部调查这个，我会负责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垂着眼回答：「都好，我个人倾向和我的朋友外出任务，但文书工作也很不错，安全，安静，我应该可以适应。」 桂圆点了点头，看见泰明在旁边掏自己的包，笑道：「快进来吧！我把你们堵在门口有一阵了，可别等会儿连其他人一起堵着了！」 第179页 众人一起进了基金会。 安兰德看见泰勒回来了，也有些惊讶：「你去了什么地方？」 他心里觉得泰勒可能是被芙蓉那只鬼给抓着了，用于私底下威胁李青山，现在可能是李青山答应了什么，所以芙蓉把人放回来了。 但是看李青山的样子，似乎很正常，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因此他要问一问泰勒，在失踪这件事上，泰勒是当事人，总该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 泰勒垂着眼睛对他说了和芙蓉差不多的话。 安兰德挑了挑眉，感觉他没说真话，但又觉得他说假话没有什么好处，看样子不是被威胁，这就奇怪了。 如果他是被威胁，这种时候应该说的，除非，他依旧在被威胁，而且被威胁他的人暗中窥视着，一举一动都在他人掌控之中，不能违背威胁他的人的意愿，那处境可就危险了。 或许可以用任务试一试。 如果没什么问题，之后不必特意注意。如果有什么问题，还是尽快发现的好。 「你打算出任务吗？」安兰德问。 「好啊，」泰勒微微一怔，感觉出安兰德在怀疑自己，笑道，「只是我没有提前挑好，你能给我安排吗？」 安兰德笑道：「当然！」 他从一大堆的文件袋中抽出了一个，对着看了看，笑着将袋子递给了泰勒：「你看这个怎么样？我想或许你合适！」 泰勒感觉他早就想好要挑哪一个袋子，微微挑了挑眉，笑着接过袋子，垂眼一看，整个袋子都是牛皮纸的颜色，但正面有块是白色。 白色的部分，密密麻麻写着袋子内文件的大致内容。 在泰勒看的时候，安兰德意味深长笑着说：「你可要想好了，这个，只有接任务的才能打开，不接是不能开的，只能从袋子上看，你有兴趣吗？」 泰勒心中一跳，感觉这袋子里的东西似乎有些危险，抬眼看他，安兰德只是笑了笑，泰勒垂下眼去，看着袋子犹豫了一会儿问：「我一个人去吗？」 安兰德笑道：「怎么会？你可以挑选一个队友，我比较推荐李青山，你们是朋友，又很熟，可以一起去。」 泰勒眨了眨眼说：「可是，你不只是为了这些，才想让他和我去吧？」 安兰德缓缓笑道：「不错，还有一个原因。」 泰勒看着他，他弯着眼睛笑的时候，笑容从眼角流出来：「李青山被鬼盯上了，如果一直在这里，恐怕会出危险，不如让他跟你一起出任务，离这里稍微远一点，或许时间长了，那只鬼就放弃了。」 泰勒莫名感觉自己像是被蜘蛛网网住的一只飞蛾，扑腾着翅膀，却只会把自己绑得更紧，眉心跳了两下，垂着眼问：「如果那只鬼没有放弃呢？」 安兰德睁着一双十分无辜的眼睛说：「那只好另想办法了！」 他笑道：「不过，或许你可以想办法，只是最好不要和李青山说，他知道了，白白担心，反而不好，你说呢？」 泰勒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安兰德看着他，「打算接这个任务吗？」 泰勒看了看，点头说：「我写完报告之后就接这个任务。」 安兰德笑道：「那可太好了！」 泰勒写了报告之后，天色渐渐晚了，他提交了报告之后，安兰德把文件袋正式交给他，看了他好一会儿笑着说：「千万慎重啊！」 泰勒接过文件袋，笑道：「我会注意的。就是我不注意，李青山会替我注意的。我总不能连他也不在乎。」 安兰德垂眼点了点头：「拆开袋子之后，最好明天就行动，这种事不能拖。」 「我知道。」泰勒点了点头。 之后到了下班时间，泰明转着钥匙问：「你们两个又不回去？」 泰勒点头，李青山本来想回去的，但是看了一眼文件袋，眨巴着眼睛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吧？」 泰明把钥匙抓在手里笑道：「好，我祝你们一路顺风，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来。」 李青山点了点头，泰勒看了文件待好一会儿，抬起头来，对准备离开的泰明挥了挥手，有些魂不守舍笑道：「早点回家！」 泰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泰勒拆开了那个文件袋。 第106章 「迷雾小山村,」泰勒看着文件袋拆出来的东西，皱着眉头，「基金会派去的人从没回来的,意外进入有概率离开,但也说不清楚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在里面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近一次是一个百人旅游团，全都消失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抖了抖手里的纸,递给李青山：「一百个人可不是小数目,要是死了应该有尸体,就算有处理办法，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就处理干净，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就奇怪！」 「会不会是走出去了？因为根本不在那村子里，所以找不到？」李青山接过纸张看了一眼,犹豫着问。 泰勒笑了起来：「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这个可能很小。」 李青山点了点头，再次扫了一眼纸张上的内容,把纸还给他问：「今天去还是明天去？」 泰勒收回纸张,看着上面的内容,皱着眉头说：「明天吧，这种事不好拖,但今天又太急了，我想，安兰德不至于立刻就要催我们。」 「那我们过去的任务目标是？」李青山问。 第180页 泰勒有些惆怅似的嘆了一口气：「解决问题。」 李青山睁了睁眼，有点惊讶：「解决问题？我们？」 泰勒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啊，我们。」 李青山犹豫着问：「会有别人吗？」 泰勒摇了摇头：「这个任务的难度不低，基金会之前已经派过许多人去都没有结果，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派很多新的人过去呢，那不是送死吗？ 要是基金会的人死在那里，会对那里的什么东西进行增益，那之后要处理起来就更麻烦了，所以还是人少一点好。 更何况，我们和别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要是和基金会里的其他人组队，恐怕别人不愿意听我们的。 要是算资歷，我们进基金会也没有多久，更不会有人愿意听。 除非用武力胁迫，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可以用武力，别人也可以，说不定到了地方，他们直接反着干，不管怎么样，先把我们杀了再说，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点头说：「也对。」 泰勒忽然笑了笑：「这个任务是安兰德给我的，只让我挑一个人，我挑了你，也没有别的余额，是加不上人的！除非安兰德另外找人来。」 李青山点了点头。 次日，他们到了迷雾小山村。 正在路上走着，后面的雾中突然缓缓开来了一辆绿皮大公交，或许是因为路上有雾，怕速度太快出事故，这辆公交车的速度可以说是缓慢，从二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两个人都可以清楚看见车子里并没有满员。 司机是个身形偏瘦的中年男人，长脸，也有表情严肃的缘故，把那张脸拉得更长，下巴上有一点胡茬，发青，眉头皱着，好像正在思考什么生死攸关的问题，眼圈发黑，眼球直勾勾看着前面，却又有些涣散，好像有一半的灵魂在发呆，和那辆公交车一样，速度迟缓。 从这一点上说，司机和车真是太配了。 司机后面，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 其中一个年轻女生，紧紧抱着自己怀里的棕色书包，一个劲眨眼睛，十分紧张的样子。 脸色偏白，挂着明显的三角形的黑眼圈，短下巴，右边门牙紧挨着的第二颗牙齿有点歪，比较靠后，乍一看不太明显，但如果上牙咬着嘴唇，红白相映，就能立刻看出牙齿是不齐的。 坐在靠窗的位置，开着窗户，或许是为了唿吸新鲜空气，避免晕车，侧着脸面向窗外，一直在向窗外看。 唿吸有点急促，身体有点颤抖，看见有人的时候，精神一振，仿佛熬夜时喝了一杯咖啡，睁了睁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那么频繁眨眼，抬了一下手，仿佛想向外打招唿，但手还没抬起来，就重新落了下去，更加用力抱着书包，仿佛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就李青山看，恐怕书包里的东西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用品，并不是很重要，那个女生之所以那么用力抱着书包，是因为除了书包，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抱。 她需要抱着东西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这么看，这是那一群人里面最不冷静的一个，如果这辆车是要到村子里去，等他们下了车，可以去问那个女生，或许比问别人能得到更多信息。 车子缓缓在李青山和泰勒面前消失了。 李青山和泰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低头赶路，又走了一阵子，才走到了村口，村口的雾气比路上的浅薄多了，眼前一下子清晰起来，像是近视的人突然戴上了眼镜，整个世界都亮了一亮。 之前在路上看见过的那辆绿皮大公交，就停在村口前面不远处小路的旁边，紧靠着一堆绿油油的树和草，感觉一不小心就会翻下去。 车里的人都站在村口，司机站在最前面，脸上没有表情，其他人脸上有些慌张，手里抱着或者提着自己的东西，正小声说话，好像怕声音太大，惊扰了什么。 李青山和泰勒慢慢走了过去，那些人发现了他们，渐渐安静了，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村子里走出来一个年纪颇高的老人，空气里那种即将凝固的气氛突然被打破了，众人都看向了他，他身后有很多人，穿着差不多，应该都是村民。 「你们好，」老人清了清嗓子，把他们都看了一遍说，「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欢迎你们来到这里，这里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旅馆酒店，你们可以住在我家，我家很大，多少人都能住下。 只是你们不能白住，白天要在这儿干点活，晚上可以自己挑房间住，保证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都有。 你们放心，我们干活的人很够，不会需要你们做特别麻烦的活，你们只要能帮上一点忙就行。」 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婶，插着腰，瞪着眼睛，努力壮大自己的气势，大声问：「你们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迷雾小山村！」村长往旁边指了指，那里立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村子的名字。 「我明明是坐公交车要去菜市场的！」大婶竖着眉毛，怒道。 「那就是你上错了，怪不得我们，」村长笑了笑，笑起来有一点像老鼠，「我们这儿的公交车，七天来一次，今天已经来过了，要想离开，只有等七天之后了！」 他收敛了笑容，盯着大婶，冷冷说：「别的地方我也管不着，但你们要是在这儿闹事，我们可不会和你们客气！」 第181页 大婶已经被盯得有些胆怯，但还是不肯相让，皱着眉头质问一般怒道：「不客气？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村长再次缓缓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颇为阴冷：「你可以试试。」 这下子大婶完全闹不起来了，往后退了一点，十分谨慎看着他们，皱起眉头，仿佛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安静了下去。 其他人更没有说话。 村长的笑容恢復了和蔼可亲的状态：「各位别站着了，快进村子来，我带你们到我家去休息，时间也不早了。」 众人面面相觑，司机第一个走了上去。 村长缓缓转身，领着一群村民向自己家走，李青山和泰勒跟了上去，公交车上的其他人犹豫了一下，也连忙跟上了。 他们怕一不小心落在最后面出事，走起来紧赶慢赶，浑身带风，几乎要跑，倒好像争先恐后要到村长家去。 村长笑眯眯把他们领到院子里，指着一堆房间说：「这些都可以住，怎么住随便你们，今天就不用你们干活了，休息也好玩也好，天黑之前要回房间，休息之前要记得关门关窗，最好早点躺在床上睡觉，晚上别出门，这里没什么灯，黑漆漆的，容易出事。」 年轻女生一个劲打哆嗦，看起来几乎站不稳，需要扶着墙才能走。 司机面无表情站着，像个木头桩子。 大婶左右看了看，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表情，小声说：「地方不大，事儿还挺多。」 村长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沉了下去：「那我就先走了。」 大婶的声音大了些，表情得意洋洋仿佛打了胜仗，迫不及待说：「快走！」 村长转身就走，连带着一群村民也乌泱泱离开了。 司机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婶随便挑了一间房，推开门走了进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选了房间。 李青山上前一步拦住司机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司机把他看了看，眯着眼睛说：「村长还没说吃饭的事，今天不吃，明天也要吃，还不知道怎么样！」 李青山点头问：「你来过？」 司机脸上瀰漫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是开车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 司机挑了房间推开门说：「我要休息，有事可以找我，但我不一定有空，你走吧。」 李青山和泰勒挑了一个房间住了进去，关上门之后，保持安静，试探着听了听隔壁的动静，能听见一些，但并不清楚。 李青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向泰勒问：「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时候？」 泰勒看了一眼时间，又想了想进来前的天，皱起眉头说：「理论上说，现在是中午前后，可是看天色完全不像，有雾气在，这里更像黄昏或黎明。」 李青山点了点头：「我想出去转转。」 泰勒问：「可以，只是你想去哪？」 李青山皱着眉头说：「在附近转转罢了，能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能去的地方之后再说，反正我们有时间。」 泰勒点了点头起身道：「走吧！」 他们在院子里转了转，院子打扫得很干净，就好像前不久才打扫过一次，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角落里有一股微妙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闻错了。 不过如果从前有人死在这里，或者这里的人有用血液浇灌花朵的习惯，那这股味道恐怕就是血腥味，不会有错。 他们从院子门口出去的时候，外面有一个僕人在不远处半躲半藏，怯生生盯着他们，看年纪并不大，头上扎着两个丸子，身量不高，穿着粉色衣衫，打扮得像个古代的小丫鬟，但又不完全像，因为衣服是改良过，方便行动的那种。 那个小丫鬟被他们发现在偷看之后就立刻转身跑掉了，速度快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僕，穿着棕色寿字盘扣褂子，黑色长裤子，甚至是布鞋，弯着腰出现在阴影中的时候，简直像是之前就等在这里。 他出现的位置是小院出口的一侧，虽然弯着腰，但眼睛是看着人的，那个姿态有一点诡异，表情像死不瞑目，身体像提线木偶，额头上的抬头纹没有重到让人一眼看见，也没能让人完全忽视，脸上是在笑的，只是第一眼看不出来。 「二位有什么事吗？」老僕人恭恭敬敬问。 「我们想出去走走，」李青山说，「你能告诉我们，村子里有什么地方不能去吗？」 老僕人低着头想了想：「后山是不能去的，一不小心就要迷路，还有很多野兽，晚上更加危险，野兽可能偷偷熘出来，总是很饿，什么都吃，找不到人就吃畜生，找不到畜生就吃庄稼，连庄稼都没有就要吃房子，晚上可千万要关好门！窗子也别留下！不然，野兽从缝隙偷偷钻进房间，那可就不好了！」 他嘴上说着不好，脸上却渐渐笑了出来，尤其是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简直像是抹了蜜的向日葵，高兴极了的样子，只是没笑出声。 李青山点了点头问：「只有后山吗？」 老僕人笑道：「只有这个地方最不能去，别的地方要是不能去，会有人拦着你们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准备离开，老僕人站在门口说：「天快黑了，最好不要出去，容易出事。」 泰勒说：「谢谢！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第182页 老僕人嘆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李先生和泰勒在村子里大致走了一圈，村子里的雾气比村口浓郁多了，天色越来越黑，路越来越不好走，周围的房子越看越像是蹲在地上好整以暇观察猎物的野兽。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但是走在路上总能零星听见一点稀奇古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或是身后或是身前，或是左侧或是右侧，不像是猫狗或者鸟，更像是人的声音。 「看来今天是得不到什么了，我们回去吧。」泰勒拉住李青山眨眨眼睛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二人转身回到了院子，幸好他们在雾中没有迷路，很快就回到了院子门口，这里的雾气比村子路上的雾气要淡一点，门口隐约有一群人，正在吵架。 二人走了过去，看见大婶插着腰站在门口，正在和老僕人吵架，老僕人身后有一群面无表情而虎视眈眈的年轻僕人，手里拿着棍子，一副随时可以动粗的样子。 大婶的声音很大：「我才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家！」 司机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这里的吵闹，没有表情。 年轻女生偷偷开了一条缝，把眼睛凑在门缝边上，悄悄观察外面的情况，和李青山对上视线的时候，年轻女生被吓了一跳，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一些其他人待在房间里无动于衷，另一些人在大婶身后劝阻：「大晚上的又没有车，就算想回去又能怎么回去？还是先休息吧！」 大婶一个劲摇头：「不行不行！ 我孙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家给他做饭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把他从幼儿园接出来，我怎么能不回去？我不回去，家里就没人了！ 小孙子怎么办？要是在路上迷路了，出事了或者弄丢了怎么办？」 边上一个人皱了皱眉头：「你之前也没提这事儿，怎么突然想起来了？难道你在这挑房间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能在天黑之前回家去吗？」 大婶被这话噎了一下，冷笑道：「我定了闹钟的，闹钟刚才响了！平时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在家里准备饭了，我能不急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有再说什么。 大婶勐然转过头看向老僕人，皱着眉头怒气沖沖问：「你们在这堵着干什么？不许我出去？那是违法的！小心我告你！」 老僕人垂着眼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不愿意再争执：「如果您一定要现在走，那好吧。」 其他僕人让开了一条路，只是一直盯着大婶，仿佛怕大婶突然改变主意要留下来或者和他们打一架，没有说话。 大婶冷哼一声，得意洋洋迈开大步，甩着手臂，风一样沖了出去，很快就在雾气里消失不见。 人群中一个面露担忧之色的年轻妇人，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问：「真的能出去吗？时间晚了，路又不熟，没有车子，一个人走，真的没问题吗？」 边上一个中年男人发出嗤笑声：「我们劝也劝了，拦也拦了，找死的人是没有办法的！与其多管闲事，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还要在这住七天呢！你以为那么容易？真是太闲！」 他说完转头就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好像非常不高兴，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能走不高兴，还是因为有人在自己面前走了而不高兴。 其他人也渐渐回到了房间。 李青山和泰勒待在房间，检查了一下门窗，都关好了，李青山坐在一边问：「你觉得大婶能出去吗？」 泰勒笑了笑：「正常情况是不可能的，但是，也许呢？ 说不定现在离开就是出路，留在这里就是死路。 留在这里的人之中，只能活一个人，侥倖活下来的那个人一边往外逃跑，一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掉，当身边的人都死光了的时候，他就会看见大婶，带着人和车回来。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多么绝望，是不是？」 李青山笑了笑，点头说：「听起来就很难过。」 「虽然今天好像没吃什么东西，」泰勒看着他，「但是我不太饿，你呢？」 「一样。」李青山回答。 「那我们早点休息吧。」泰勒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房间里有两张床，一人躺在一张床上，闭着眼睛裹着被子，这里的天气十分舒适，盖着被子正合适，不闷不热不冷，很快就昏昏欲睡。 李青山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听见靠墙的位置传来了一点敲击声，一开始还不明显，他继续闭着眼睛休息，都没有动，可是渐渐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规律，对睡眠很有影响，李青山一下子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往墙上看了一眼，墙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和闭上眼睛之前没有区别，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烦躁和怒意，往屋子里看了一圈，屋子里没有什么。 这个时候，敲击声突然停了，一个苍老的沙哑的女人声音幽幽说：「找到你了！」 李青山浑身一颤，被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在床上躺着，没有动，因为他记得，不管是村长还是僕人，都反覆说过，晚上关好门窗，不要出门。 他不打算现在推开门逃跑，因为现在出去，恐怕才是自寻死路！ 他紧贴着床，闭上了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一个劲颤抖，床板因为他的颤抖而发出的微微的响声渐渐停止了。 第183页 取而代之的是门外响起的缓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听起来是拖着腿走的，像是抬不起来，身体状况不好的人或者老年人确实是这么走路的，如果脚上穿的是拖鞋，那声音就更像了。 但除了脚步声之外，还有一点滴滴嗒嗒的声音，乍一听像是水龙头没有关好，但是那嘀嗒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房门，显然不是真的水声！ 李青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往门缝看了一眼。 第107章 门缝处,有粘稠的黑红色液体，渐渐从外面涌进来，像一大堆的虫子一样,在地面上缓缓往房间里的床角位置蠕动过来。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又一阵锲而不捨的指甲抓挠门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令人失眠的程度，不亚于夜间同时听见野猫乱叫和婴儿哭声。 门板时不时摇晃一下，发出哐啷的声音，更加令人心惊胆颤，仿佛那块门板下一刻就坚持不住,会倒下来一样。 尖锐而苍老,甚至有一点得意的女声,靠着门发出嘻嘻的笑：「好香啊！好香啊！把门打开！不要乱跑！我要进来！」 这个时候，那块脆弱的门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很巨大的一声砰,紧接着炸开了蛛网般的裂痕，简直像是要碎成一块一块的，撒得满地都是。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李青山差点被熏吐,眯了眯眼睛，捂住了口鼻，勉强保持了正常的唿吸节奏，再次去看的时候,那些液体已经前进了好一段距离。 他一边感到头皮发麻,一边往旁边的床上看去,旁边实在是安静极了，就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这很奇怪。 当他皱着眉头把目光放在旁边的那张床上的时候，勐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那张床上真的没有人了，枕头和被子都是刚刚有人使用过的状态，连床单也是有褶皱的。 泰勒既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就死掉，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就离开，那么，这个房间现在的一切状况都有可能是幻觉。 幻觉的源头在哪里？是旁边的这面墙吗？ 如果是这面墙，那幻觉开始的时间，是在白天接触这面墙的时候，还是在晚上突然醒来，听见墙里传来声音的时候？ 其他人有没有中招？ 制造幻觉者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眼前这些血液和刚才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假的，这个时候，感受到这些东西的人，应该会立刻想要逃离这里。 因为如果一直待在这里，血液很有可能瀰漫进来，把整个房间淹没，令人窒息而死，或者粘到人身上，就让外面说话的那个人得知要找的人在房间里，很有可能强行冲破房门进来，那很有可能还是死亡结局。 现在最简单最容易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打开窗户逃出去，趁着那些在地面上蔓延的血迹没有沾到自己，留下印记，也没有把自己淹死之前。 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觉，而幻觉制造者希望见到幻觉的人冲出房间去，那么离开房间一定是危险的，所以绝对不能出去！ 但是就这样继续待在房间里，感觉也不会太安全，因为这些幻觉摆明了，是不希望感受到幻觉的人好过，要是一不小心被吓死，那就完蛋了。 有什么办法能让幻觉立刻消失？ 李青山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忽然感觉之前听见的一切都消失了，不管是血液瀰漫的水声，还是门外强烈的窥视感，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突然有种恍然醒悟之感。 也许这个幻觉是针对夜间没有休息的人。 要怎么判断这个人夜间没有休息？ 只要这个人睁着眼睛就完全可以算他没有休息，因为睡着的人是不会睁着眼睛的！除非那不是人，或者格外特殊，那么，被选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虽然睁着眼睛会被选中，感受幻觉，但是闭上眼睛是很简单的事，这么看来，这也不算太危险。 李青山松了一口气，骤然放松下来，渐渐睡了过去。 另一个房间中，年轻女生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间做了个噩梦，勐然睁开眼睛，一下子醒了过来，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浑身上下汗津津的，额头上尤其冒冷汗，感觉特别冷，因此裹了裹衣服，又把被子抱在怀里，努力想让自己迅速暖和起来。 因为之前在休息，所以房间里没有开灯，一整片都是黑漆漆的。 年轻女生非常恐惧，一边哆哆嗦嗦，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摸到手机立刻把手机打开了。 手机屏幕散发出幽幽的亮光，年轻女生松了一口气，收起手，想顺便看一眼时间。 这个时候，手机屏幕的光忽然变成了绿色，屏幕里出现了一张十分陌生的人脸。 年轻女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发现那张脸就在她的脖子后面，皮肤发黑，脸上皱巴巴的，两只眼睛十分浑浊，嘴唇鲜红，像刚刚吞了一口血，咧开嘴笑的时候，可以看见牙齿又黄又黑，表面上也有血迹，头上是稀疏的灰白色短髮。 年轻女生尖叫一声，手一抖，立刻把手里的手机丢了出去，手机在半空中飞向了不远处的墙面，砰的一声，缓缓落地。 一只十分苍老的手从手机里伸了出来，年轻女生赤脚下床，抄起自己的鞋子，往手机的位置丢，手机里的那只手消失了，年轻女生愣了一下，手里拿着另一只鞋子，犹犹豫豫盯着手机看。 第184页 床底下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年轻女生的脚踝，年轻女生浑身一颤，仿佛被一只大蟑螂飞到了脸上，在地上狂跳踢踏舞。 年轻女生惊慌失措，蹦跳着扑到了房间门口，瑟瑟发抖，转头往回看，手机安安静静躺在墙角，床底下黑漆漆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刚才看见的手和脸都已经不见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 年轻女生试探着往回走了一步，突然想起来自己没穿鞋，于是，蹑手蹑脚弯着腰伸手去捞自己的鞋子。 一只惨白的手从床底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年轻女生的手腕。 年轻女生疯狂尖叫，使劲甩手，但还是被那只手往床底下拖了过去，几乎是眨眼间一条手臂就被床底的黑暗吞了进去，怎么用力也扯不出来，很快连半个肩膀都要消失在黑暗中。 黑漆漆的床底下像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又像是野兽张大了嘴，散发着一股腥臭味，里面甚至往外瀰漫出一些粘稠的血红色液体和乱七八糟的绕成一团的黑色长头髮。 年轻女生疯狂挣扎，伸手抓住旁边的床脚，又伸手去抓旁边的柜子，手指甲在地上刮来刮去，留下许多痕迹。 因为用力过勐，指甲断裂，手指尖流出血来，但实在太恐惧了，年轻女生完全忘记了疼痛，一心只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房间。 就算外面是黑夜，这个晚上之后也完全不能在这里休息了，因为躺在这张床上，根本不可能睡着。 只听砰的一声，年轻女生一下子掰断了旁边床头柜的一个角，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四肢并用在地面上疯狂爬行，却没想到，身后的力量突然减弱了，只是把手腕掰脱了臼，整个人就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年轻女生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许多，冲到门口打开了门，也不关，扶着门和墙，就那么踉踉跄跄跑了出去，也不敢停，跑出去好远，喘不过气来，才勉强开始休息。 休息的时候也不敢完全放松，一个劲转头，就怕稍微不小心又被突然冒出来的手抓住，拖到什么地方的黑暗里去。 外面十分安静，半个人都没有。 年轻女生呜的小声哭了起来。 一个黑色的阴影落在她的头上。 年轻女生勐然一愣，抬起头来，发现是之前已经离开的大婶，脸上的表情近乎呆滞。 大婶一脸微笑，弯着腰，对年轻女生十分温和说：「想回家吗？我带你回家吧！」 年轻女生扑了过去，抱住大婶的腰，仿佛突然找到了支柱，大声嚎哭起来，大婶面带微笑，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好一阵子之后，年轻女生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大婶拉住她的手，轻轻说：「跟我走吧，不要回头！」 年轻女生用力点了点头。 二人向村口走去，身形逐渐被迷雾吞没，唯一一条拖在路上的影子，一点一点消失。 次日一早，便有人用力敲门。 泰勒打开门问：「怎么？」 敲门的是中年男人，一个人有两个年轻女生那么宽，两个半小孩那么高，紧握着拳头，怀疑中夹杂着紧张，紧张中带点烦躁，目光上下把开门的泰勒扫了扫，又越过他去看在后面的李青山，皱着眉头，十分不善说：「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真以为是来度假的？」 泰勒冷笑道：「关你什么事？毛病！」 中年男人握着拳头瞪了他一眼，面色发红说：「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但你要是想打架，我也奉陪！ 有一个房间的年轻女生不见了，门开着，房间里有掉落的手机，断掉的床头柜的脚，地面上还有很多抓痕，以及一些血迹。 恐怕是凶多吉少！现在赶紧出来找人！」 泰勒不屑嗤笑道：「都说凶多吉少，还有什么好找？找尸体吗？那早晚不都一样？有什么好急的！指挥什么？」 「你又没给我钱，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我又不是你爹，有什么必要照顾你脆弱的自尊心和自以为是的脑子？说话前能不能先想想！别跑到别人房间门口来膈应人！」泰勒目光鄙夷，语调轻蔑说。 李青山走到泰勒身后，目光上下把中年男人扫了扫，不屑说：「请别人帮忙，要有礼貌，你有吗？让别人听你的，要给报酬，你有吗？什么都没有，这么自信，是因为你整个人和膨胀的气球没有区别吗？ 我看气球还比你好些！因为气球不会堵在别人门口，让别人做事，还要找别人麻烦！看不起别来！好像我们请了你一样，真是离谱。」 中年男人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就像是点了一把火，瞪着眼睛，眼睛也红了，仿佛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如果用眼睛可以杀人，他面前的人显然早就会被他杀死。 司机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了一声。 中年男人立刻把两只手都握了拳头，把泰勒和李青山看了看，指着李青山大声说：「我要和你打一架！你要是输了，你们两个都得向我道歉，之后听我指挥，不管我要你们做什么，你们都不许犹豫和拒绝！」 李青山嗤笑一声，轻描淡写问：「那要是赢了呢？」 中年男人怒气沖沖大声喊：「那我向你们道歉，再也不会指挥你们任何事，不会管你们的闲事，不会到你们房间门口来！你满意了？」 李青山轻轻笑道：「好。」 泰勒立刻大声对周围围观的人说：「各位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了，门是他敲的，话是他说的，你们做见证，谁要是反悔，就是没有信用，绝对不能信任！可千万小心有人背后说坏话捅刀子呢。毕竟这也不是普通地方。」 第185页 他瞥了中年男人一眼说：「有些人没本事还想作威作福，可别让他们得逞！」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没本事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事不宜迟，现在开始吧！」泰勒催促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和李青山就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打了起来，其他人围观，泰勒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面带微笑，十分放松，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年轻妇人往泰勒身边凑了凑，有些担心似的小声问：「你不怕你的同伴输吗？」 泰勒轻轻笑了一声，弯着眼睛，愉悦说：「他会赢的！」 年轻妇人睁了睁眼睛，还想再说，那边已经出了结果，众人惊讶，感慨道：「哇！没想到是他赢！不过真快呀！这下那男的可没话说了！看他还会不会挨个敲别人的门，要求别人听他的话做事！」 中年男人面色恼怒，整张脸又红又肿，咬着牙，嘴唇发紫，脖子感觉比之前粗了一圈，整个人在地上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努力忍耐自己的情绪，免得突然跳起来背后偷袭。 李青山并不怕他，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脚步轻快经过，走到了泰勒面前，对他笑了笑问：「怎么样？」 泰勒也对他笑了笑：「很好！」 李青山含着蜜似的弯着眼睛，望着他，点了点头。 老僕人带着一群僕人出现在院子门口，对他们客客气气弯着腰说：「各位！」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老僕人直起身来对他们说：「诸位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去取吧！」 年轻妇人皱了皱眉头，小声埋怨说：「真奇怪！我们人都在这，怎么不直接把早餐送来？还要我们去？难道我们去了早餐就会变好吃吗？还是能翻倍？」 说话的声音很小，近乎于自言自语，所以没有其他人对这些话作出反应，只是泰勒距离比较近，往年轻妇人的方向转了转眼珠，但也没说什么。 司机大步从人群中走了出去，走到院门口，仿佛和老僕人认识，直接说：「现在带我们去吧！」 老僕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在前面，其他僕人跟在后面，司机紧跟着那些僕人，院子里的其他人就跟在司机后面，浩浩荡荡走了出去。 本来大多数人都以为老僕人会把他们带到一个吃饭的地方去，但是老僕人一直把他们带出了宅子，带到了一条小路上。 要不是没把他们带上去，他们都要怀疑，老僕人是打算把他们丢在山上，自生自灭。 「怎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人们皱着眉头，感到奇怪，又有一点逐渐蔓延的微弱的恐惧，接二连三问了起来。 老僕人站在路口对他们说：「早餐早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们上山去，采一株草药，带下来交给我们，我们就会立刻把早餐交给你们。 之所以不现在就把早餐交给你们，是担心你们拿了早餐吃了之后就不去干活，我们也没什么办法约束你们，所以这样，还请各位体谅体谅！」 李青山问：「什么草药都可以吗？」 老僕人一脸微笑点了点头：「是的！」 「那让我们采这些草药有什么用呢？」泰勒问。 「其实我们本村的人，倒不是很需要这些，都是为客人们准备的，多收集一些药材，有备无患！总比生病之后再找要好一些。」老僕人一脸微笑回答。 中年男人等不及这许多，转头就沿着小路走了，很快进了山，山里也有雾，他的脚步又快，背影很快就不见了。 其他人着急吃早餐，看见已经有一个人走了，害怕自己找不到，连忙跟了上去。 人群立刻就算了。 司机走在最后面，慢悠悠的一点不着急，李青山和泰勒就走了过去。 「你认得草药吗？」李青山问。 「认得一些，」司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够用了。」 「你已经打算好要摘什么了吗？」泰勒问。 「打算好了。」司机点了点头。 「那你要摘什么？」李青山问。 「见什么摘什么。」司机意味不明笑了笑。 李青山挑了挑眉，泰勒拉住他，他们放慢了脚步，司机对他们挥挥手，就自顾自走开了。 「我看见，」泰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那好像是桑树？」 「或许是吧，」李青山笑了笑，「我是认不出来的。」他挑了挑眉，又有一些恍惚似的：「这能长桑树吗？」 「我也不太清楚，」泰勒往周围看了看，「其实这里蛮奇怪的。 就算是把树苗埋进土里，也得有人看顾着，这附近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要是村里人常常上来处理，这里的路看起来又不像是常有人走的。 这些树的品种太多太杂，聚集在一起，反而不好管理，也不知道种下来的人在想什么，要是不费力气就种成了，那可就更奇怪了！ 在外面的时候没听说过，种树是把种子丢在土里，就可以不管了的。」 他摇了摇头：「算了！我们又不是来种树的，管这些树怎么样呢？」 「桑叶算不算药草呢？」李青山皱着眉问。 「药草，」泰勒喃喃自语，「叶子应该不算吧？那就还得再找！」 二人齐齐嘆了一口气，没多久，泰勒在路旁看见了婆婆草，眼前一亮，摘下来说：「我看这东西可以算！」 第186页 李青山点了点头：「那好！你现在带着东西下去试试吧，要是能换早餐，你马上吃掉，要是不能，你再回来找我。」 泰勒点了点头，拿着手里的东西，沿着小路回去了。 李青山漫无目的在路上走了走，在不远处被人喊了一声，他转头去看，发现年轻妇人向他跑了过来。 「我看见那边好像有草药！只是，我不太敢去，你能不能陪我？」年轻妇人问。 「行。」李青山回答。 年轻妇人立刻把李青山带到了发现草药的位置，并在路上说，自己叫桂花。 桂花一边采草药，一边对李青山说：「这种悬崖峭壁，后面没人是不行的，要是突然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吓也吓死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 桂花摘了草药，笑眯眯在李青山面前晃了晃说：「看见没！我拿到了！」 李青山点头。 桂花把草药用两只手拿着，兴高采烈准备下山去领早餐，临走之前，给李青山指了个方向，说不远处有另外一个悬崖上有另一种草药，要是还没目标，可以去试试，还特意描述了一下那种草药的样子。 李青山点头，桂花就走了，李青山按照桂花指的位置，还真在另外一个悬崖边上找到了桂花说的那种草药，他正要伸手去摘，忽然觉得背后有奇怪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立刻收回手，往旁边躲了一下。 果不其然！ 之前跟他打了一架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背后，两只手往前伸，两条腿往前跑，整个身体都往前倾斜，像个已经转起来的球，唿噜噜从李青山旁边跑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从咬牙切齿的奸诈得意变为惊恐，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李青山趴在旁边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往下看，连个影子也没看见，伸手摘了草药就跑了。 第108章 李青山蹦蹦跳跳跑下山去,一头撞在迎接他的泰勒怀里。 泰勒笑道：「这么快就下来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泰勒看了看笑道：「不错，快去领早饭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走到老僕人面前,把东西交了出去，老僕人递给他一份早餐。 早餐是用木头盒子装起来的。 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份清粥，一碟搭配着红绿辣椒的白萝蔔，一颗水煮蛋，一个指头大小的白色甜馒头，一个叶子形状的稍微大一点的菜包子,底下油油的,闻起来有股咸味。 李青山看了一眼泰勒,泰勒笑道：「我的那份已经没有了，不然你下来的时候，肯定要给我撞翻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等他快吃完的时候,最后一个人总算是从山里下来了。 这个人身形瘦弱，身量却很高，只是似乎不怎么锻鍊，走下来的时候两条腿打颤,一步一晃,尽力弯着腰,好像可以省点力气，但是又顾忌着在众人面前要保留一些颜面,因此努力挺直后背，试图让别人以为，他走下来的时候非常轻松，但给人的感觉恰恰相反。 他这种要弯不弯，要直不直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是累急了，面前要是有块毯子，他立刻能扑过去，躺在地上，闭眼就睡着。 他的眼睛努力睁着，但是并不圆，或许是眼皮遮了一部分瞳孔的缘故让他看起来很没精神，他的眼睛底下有重重的黑眼圈，不知道是本来就有，还是到这之后才长出来的。 他的脸上很红，好像是热的，又好像是累的，但没有急着喘气，只是走路的速度比较慢。 在看见他的时候，倒数第二个人的早餐还剩一半。 在他走到老僕人面前的时候，第二个人已经吃完了，一边斜着眼看他，一边用手里咬了一半的白馒头蹭喝干净了的粥碗，最后把馒头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吞了。 最后一个人才站在老僕人面前缓缓开口：「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我要早餐！」 他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老僕人看了一眼，面上的微笑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和之前一样，点了点头说：「好的，早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他说着从旁边的僕人手里接过早餐盒子递了出去。 「怎么只有这么点？」若即皱着眉头接了过去，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立刻大怒，手一抖几乎要把盒子摔在地上，但是，他大概顾忌着这东西可能是他唯一的一份早餐，所以没有下死手把东西真的摔到地上去。 不过，李青山有点怀疑，他手抖是因为太累了，生气是给自己找台阶，怕被觉得太虚了。 老僕人一脸洞察的微笑：「如果，您能回来得早一些，东西就会更多的，时间也不早了，过一会儿会吃午餐，您可以多吃点。」 若即皱着眉头咬了咬牙，瞪了老僕人一眼，气唿唿带着食物到旁边大口大口吃完了，还往旁边的僕人要了一杯水。 等众人都吃完了，老僕人说：「各位的午餐和晚餐，厨房都会准备，但请不要随便进厨房，厨师会生气，主人也不喜欢客人太随便。 午餐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两点，晚餐时间是下午六点到八点，其他时间各位可以自由活动，过了时间，是没有食物的。 到了时间，各位想要进餐，可以在餐厅等着，僕人们会把食物从厨房端到餐厅去。餐具会有僕人送到厨房，餐厅也会有人打扫，客人们吃完离开就行。」 第187页 若即在旁边小声吐槽：「不用洗东西，听起来还不错。」 桂花看了他一眼，更小声说：「待在这可比洗东西危险多了！」 众人这个时候才突然察觉好像少了中年男人，于是找老僕人问。 老僕人不动声色看了李青山一眼，若有所思笑道：「或许是迷路了，或许是出事了，总之还没回来罢了！」 李青山眨眨眼睛，往泰勒身边挤了挤。 桂花皱着眉头问：「那我们不找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若即嗤笑一声，咄咄逼人问起来：「我都回来了，他还没回来，可想而知，凶多吉少！谁在乎他回来没回来？爱回不回！不回来更好，少了一个闹事的人，清静许多！更何况，非亲非故的，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难道你们有什么？还是从前认识？」 桂花挑了挑眉，一时说不出话，好一会儿之后嘆了一口气说：「也对，非亲非故的，不该管那么多。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若即哼了一声，笑道：「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桂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横竖他在山里，」老僕人打圆场似的笑道，「他要是回来，我们会知道的，各位，现在回宅子去，正好能赶上午餐，要是慢了，那可就说不准吃什么了！你们怎么想？」 人群立刻热闹起来，嚷嚷着说，立刻就要回去吃饭。 一个大白胖子皱着眉头，捶了捶自己的胳膊腿，浑身肥肉颤了颤说：「今天真是累坏我了！爬个山浑身都痛！再不吃饭我都饿死了！这里的床也硬邦邦的，睡也睡不好，真讨厌，要是饭还不好吃，我就一定要闹了！」 众人便笑了起来，仿佛一瞬间已经忘了刚才的事，高高兴兴跟着老僕人回到了宅子，坐在餐厅里，等着午餐。 那是一条长长的桌子，配着两条长长的凳子，前后也有人，不过他们坐的凳子是又矮又小的那种，和左右两边的不一样。 午餐很丰盛，一头烤乳猪和一只烤全羊，搭配一盆水煮西兰花，一碟子天妇罗莴笋和天妇罗炸虾，还有一盘韭菜鸡蛋。 米饭随便吃，所以有两个木桶放在桌边上，要是一碗不够，还可以自己加。 热腾腾的食物摆在桌上，桌子就雾气蒸腾，像仙境一样，只不过食物香喷喷的气味，又把人从仙境拽回人间。 人们大快朵颐起来。 李青山试探着把银叉子伸向已经切片了的烤乳猪。 一阵风吹来，他突然感觉闻到了一点腥臭味，于是把手收了回去，犹豫了一下，又把叉子伸向了不远处的烤全羊。 但是这一次，他又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仿佛是羊膻味，可他不能确定，他皱了皱眉头，只好把叉子收了回去，看着不远处的西兰花发呆。 泰勒笑了一下。 李青山扎了一朵西兰花，又扎了一只天妇罗炸虾和一节天妇罗莴笋，感觉这两个东西也可以配米饭，就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可是没吃一口，他又愣住，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掺杂了一分迷茫。 泰勒严肃了些，凑近了低声问他：「怎么？」 李青山蹙着眉说：「我听见了奇怪的咔嚓声。」 泰勒笑道：「大家都在吃饭，这也不奇怪吧？」 李青山缓缓摇头，用很小的声音说：「不对！这个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跟大家吃饭的声音不一样，很轻微，有一丝血腥味，像是在嚼骨头。」 这种话说出来很败坏食慾，所以他不想别人听见。 李青山说完，又咬了一口西兰花，再次听见了那种咔嚓声。 泰勒问：「也许是你自己发出来的？」 李青山哑然失笑，摇头道：「如果是我，声音怎么会很远？」 泰勒点了点头：「也对，现在先吃饭，之后再看吧！」 吃过午餐，众人陆陆续续离开餐厅，司机吃东西慢条斯理的，仿佛要留到最后，李青山和泰勒坐在旁边看他。 他吃完之后，用餐巾擦了擦唇角，撇了他们一眼问：「有什么事？」 「七天之后，」李青山犹豫了一下，「新的公交车真的会来吗？」 司机点了点头：「是。」 李青山又问：「一定要等新的公交车吗？」 司机笑了笑：「是。」 李青山盯着他问：「原来的公交车有什么问题吗？司机在，车也在，乘客也在，按理说，开着那辆车回去也完全可以！」 司机缓缓笑道：「这里是那辆车的终点站，到了这要休整七天才能发车，我不能走，而且，那辆车只负责来，不负责走，如果要走，是不带乘客的，只有我能走。」 「如果一定要走？」李青山试探着问。 「那是违反规定的，」司机似笑非笑说，「我不能走，你们可以，但这里路又窄，雾气又大，你们只是乘客，并不熟悉，能不能出去不好说，在路上翻车，可容易多了！说不准你们开了车出去迷了路，比待在这儿更糟糕。要试试吗？」 李青山沉默着摇了摇头。 坐在旁边的桂花眨巴眨巴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司机也不知开导还是恐吓，若有所指笑道：「等七天不就好了？又不是一定会死！」 说完，他就走了。 「你们之后有什么计划吗？」桂花小心翼翼凑到李青山身边问。 第188页 李青山挑了挑眉笑着问：「我们怎么会有计划？」 桂花睁大眼睛颇为惊讶问：「难道你们没有计划？没有计划，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你们可不是上了车来的！我们是不得已，你们总不能说不小心吧？」 桂花笑了笑，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李青山微微一笑：「我们还真没计划！」 桂花脸上的笑容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缓缓回过神来，张了张嘴，用干涩而沙哑的声音，颇为震惊问：「你们没有计划？」 「对呀！」李青山点了点头。 「那你们到这来做什么？」桂花皱着眉头，有些不死心问。 「我们来这旅游啊！」李青山一脸热情笑容说。 桂花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泰勒，希望从他嘴里得到否定的回答，但是泰勒也笑了笑，那个笑容和李青山如出一辙，声音也是：「对呀！」 桂花看着他们两个的脸，虽然脸长得并不一样，但那一瞬间的感觉是一样的，简直就像是一个人，这太诡异了。 桂花开始感觉到害怕了，往后退了退，又觉得还是不安全，立刻站起身来，把凳子踢了一脚，凳子在后面晃了晃。 桂花眼珠子乱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两个，好像怕他们突然变成一张鬼脸，突然扑过去似的，讪讪笑道：「我吃完东西总会有些困，尤其是中午，我平时都有睡午觉的习惯，我现在就打算回去休息了，你们要跟我一起吗？」 桂花在心里疯狂祈祷：不要跟我一起，不要跟我一起，不要跟我回去！ 李青山和泰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好啊。」 桂花打了个哆嗦，连忙笑道：「我现在实在太困了，没听清楚，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要不，我还是一个人先回去吧？你们不用跟我一起了！ 我一个人可以走，我认得路，现在又是白天，到处都是人呢，一点也没有危险，我要回去了！你们不用送我！真的！ 千万不要跟在我后面，我突然回头，看见后面有人会害怕的！」 连珠炮似地说完一串话，桂花转头就跑，好像后面有老虎在追，速度快极了，冲出门就不见了，脚步声很重，咚咚咚的，好像敲鼓一样，听得出来特别慌张。 李青山看向泰勒笑了笑：「她好像害怕我们？」 泰勒哑然失笑：「是吧？」 边上还在狂吃的大白胖子，突然抬起头来，向他们试探着伸手问：「你们面前那些还要不要？如果你们吃够了，能不能给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我还有点饿，我还能吃！」 李青山和泰勒点了点头，把多余的食物给了他，他非常高兴，立刻把食物放在自己面前，像是清点松果的松鼠，满脸喜气洋洋，并告诉他们，可以叫他北极。 李青山点头问：「你对这里的食物很感兴趣？」 北极笑了笑说：「我对哪里的食物都感兴趣！什么食物都好！我很饿的！看我体型也知道我要吃好多好多东西，这里都没要我伙食费，我怎么能不吃呢？那多浪费！」 李青山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这些食物味道怎么样？」 北极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你不是吃了吗？」 李青山笑道：「但有些没吃呀，你都吃了，我想知道我没吃的那些什么味道，那些东西里面有一点我不吃的，调味料不好挑出来，只好问你了。」 北极将信将疑点了点头描述起来：「都很好吃！肥而不腻，油而不浑，亮晶晶的，又好看又好吃，表面脆脆的，皮做得很好，应该是先充气，再用果木烤，涂一层炸过调料的油，味道会更好，再加上一些黄瓜之类的小菜，一些面皮，再合适不过！现在也很好，大口吃肉，只是没酒，差那么点意思。」 李青山点了点头：「好，谢谢！」 他起身对泰勒说：「我们也吃够了，该走了，回房间去吧？」 泰勒点头：「好！」 二人起身离开，北极还在低头吃，大口大口的，好像现在还是很饿，就和没有吃饭之前一样。 走到半路，桂花忽然慌慌张张跑回来，头髮乱糟糟的，脸上红红的，额头上脖子上都是汗，好像很热，在远处看见他们，眼前一亮，一点也不害怕，立刻就跑了过来，仿佛找到了救星，那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李青山和泰勒停住脚步，有些疑惑。 桂花跑到他们面前，低着头喘气，很快又气喘吁吁抬起头来，努力对他们说：「不好了，不好了！我看见、我看见……」 两个人皱着眉头，紧盯着桂花，很想催促，你看见什么了？快说呀！ 但桂花一个劲喘气，好像口渴得厉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才颤抖着，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太累，说：「今天早上不见的年轻女生回来了！」 李青山和泰勒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都十分惊讶。 他们以为，那个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失踪了，总之是不会回来的，没想到，还没到一天，人又出现了。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之前这个村子似乎还没有这种失踪人员重新出现的先例。 但是，人毕竟没有出去，说不定，并不是失踪，只是逃出房间却没有离开村子，躲了一阵子，现在天亮了，人出来了，又觉得安全了，还很饿了，就又出现了。 第189页 那也有可能。 李青山和泰勒都兴奋起来，要是能见年轻女生一面，说不定很多东西都可以迎刃而解，那整件事都简单多了！ 但转念一想，李青山又觉得有些疑惑：「回来了不是好事吗？你跑什么？」 桂花嘆了一口气，低着头说：「人回来了是好事。 可是，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把之前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 年轻女生特别生气，觉得你们两个是故意要她死，甚至说，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你们两个在装神弄鬼，一群人不谋而合，想要找你们算帐呢。 我看他们神志不清，怕遇上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打架的力气又有，真的闹出事来，那就不好了，我们都是外来的，应该团结才对，怎么可以自己先闹起来？」 李青山若有所思，看着她问：「你想怎么样？」 桂花抬头笑了笑：「我今天在山上，见到一个绝妙的洞穴可以藏人。 现在还是白天，那里一定很安全，你们可以暂时藏在那里，其他事情之后再做打算，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们肯定也想不到上山去找你们，我刚刚下来，把路记得很熟，闭着眼睛都可以回去，绝不会带错路！你们要不要跟我去？ 我不想看见你们打起来！真的不想！那对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论力气，论速度，论思考，恐怕都已经不够好了，我不想拖别人后腿，也不希望，在出事的时候被人第一个丢下！ 我是最想早点离开这里的，请你们相信我，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青山垂下眼睛，思索了一阵。 桂花一边回头一边跺脚，满脸焦急说：「快点快点！他们很快就要来了！他们知道他们走的时候，你们还在食堂！ 现在肯定在这条路上找你们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是不小心在路上撞见了，连我也要出事，我可不想事情变成那样！」 李青山微微挑了挑眉，对泰勒笑道：「你去吧？」 泰勒知道他的意思，点头说：「我明白，那就我去，之后我会来找你的。」 桂花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着急问：「怎么？」 李青山理了理衣服说：「要是我们两个都跑了，他们找不到人，一定会觉得奇怪，回忆起来，肯定能想到，是你在通风报信，我们不能害了你。 你是为了我们来的，我留在这儿，他们可以找到我，就不会怀疑你有问题，虽然找不到我的朋友，但应该也不是那么重要。 你可以说你是急着上厕所，其他人就算怀疑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因为他们没有证据，这个说法也算说得过去。 在没有必要的前提下，他们不会针对你，也不会把你丢在一边，这能保证你的安全，不是很好吗？大家两全其美！」 桂花往后回了一下头，着急跺脚说：「可是如果找不到你的朋友，他们还是会怀疑我！不是吗？」 李青山摇了摇头：「找不到我的朋友，只会认为是我通风报信，跟你没关系。 毕竟，有我在，还轮不到你通风报信，我和朋友的关系是有目共睹的，不是吗？」 桂花看说服不了他，只好放弃，勉强点头说：「好吧！」 桂花对泰勒招了招手：「快跟我走！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那边不会有事的！可别辜负了你朋友的一番苦心！」 泰勒走了。 第109章 李青山看着桂花和泰勒离开,打算立刻到住处的院子去查看一下情况。 如果桂花说的是真的，其他人都准备来找他，应该在路上,他回到住处,不会遇上其他人。 如果桂花说的是假的，其他人没打算找他，他回到住处，也不会出什么事。 李青山速度飞快走了起来。 还没走出去很远，泰勒突然在身后喊住了他，急匆匆跑过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皱着眉头,红着脸说：「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青山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他,冷笑了一声说：「不是都说好了吗？你现在出尔反尔算什么？你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泰勒愣了一下，呆呆说：「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他说着低下头去,一副委屈的样子。 「桂花呢？」李青山蹙眉问。 泰勒抬起头来，高兴说：「在路上替我们望风呢，说是只要你答应,立刻就可以走，大家省事！」 李青山冷笑道：「原来是我拖后腿！」 泰勒连忙摆手，睁大了眼睛说：「不是那么回事！没有那个意思！」 李青山缓缓笑道：「那就好！我也打算跟你们走，但是我觉得如果一起走,实在太危险了,不如你自己走？我随后就跟上？」 泰勒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犹豫着皱起眉头：「这不太好吧！要是出了事,都不知道！」 「你不相信我？」李青山看着他问。 泰勒有些慌张，连忙摆手说：「不是！我相信你！我现在就走！」 他说着转过身去跑了一段路又说：「你可一定要来！」 李青山勾起唇角，挥挥手，没说话。 泰勒跑走了。 李青山通过暗中的联繫，让泰勒立刻回来。 泰勒正跟着桂花走在路上，得到李青山的通知，立刻笑道：「我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要拿，我快去快回，你在这等我吧。」 第190页 说完，他也不等桂花同意，转头一下子跑走了，桂花啊了一声，想要拉住他，但是距离太远了，只好在原地跺了跺脚，皱着眉头，十分焦急，走来走去，等他回来。 泰勒出现在李青山面前，面如白玉，只是微微喘息，笑道：「怎么？突然捨不得我？」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 李青山摇了摇头，扯了一下他的头髮，见他没躲没闪，只是有点惊讶，睁大了眼睛，收回手，笑道：「桂花是假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泰勒眨眨眼睛，有些好奇问。 李青山笑道：「你跟着走了没多久，立刻有一个新的泰勒回来，要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是你，一定不会那样做，所以那个肯定是假的，我拒绝了他。 我想了一下，你离开我身边之前都是真的，突然回来就变成假的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显然，离开是一个节点。 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离开的那个人，就有可能被替换成假的。 但我认为真的应该还存在着，只是没有回来找我们，否则其他人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凡他们发生点什么，我们这里虽然听不见声音，也未必不能得到一点消息。 按照这个思路，就可以发现，一开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桂花，破绽是很多的。 桂花离开的时候，明明很害怕我们，怎么可能突然回来？离我们那么近，还要求和我们一起走，离开其他人？ 如果假的桂花说的那件事真的发生了，桂花应该更加害怕我们，不可能会来找我们，就算找了我们，也不可能让我们到山里去。 因为山里未必比这里安全，又不熟，又没有人。不是吗？」 泰勒不假思索相信了他的话，嘆了一口气，有些惋惜说：「我还以为人真的回来了！」 李青山拍拍他的肩，笑道：「没关系，总有别的办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泰勒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了休息的院子，其他人懒懒散散的，或是在房间里休息，或是在院子里走动消食，或是找了个地方坐着，像是在通风换气，十分平静，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李青山走在泰勒身边，进门的时候对他小声说：「你看！ 果然那个假的桂花说的事情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他们早该把我们群起而攻之，哪里还等什么？更不会像现在这样！」 泰勒点了点头，关上门笑道：「多亏你想清楚了，不然，说不定我们两个都要栽呢。」 李青山笑了笑，坐在旁边：「如果留下来的是你，你也能知道。」 二人随便聊了聊天，躺在床上，准备进行短暂的午休，裹着被子压着枕头，闭上眼睛，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 老僕人出现在院子门口，对众人说：「不好意思，各位，我们这里惯例是要按照主人的规矩午休的。 如果你们午休，就要现在进房间去躺着，如果你们不午休，请离开院子，最好不要待在宅子里面，免得发出声音，打扰到主人的休息，主人会不高兴的。」 北极皱着眉头问：「可是我现在不困，而且还想吃点东西，能不能待在房间里，不出去，但是也不午休？我不会打扰到别人的！」 老僕人笑道：「可以，但是您不能在午休时间离开房间，否则被僕人们看见了，他们会害怕主人知道，责怪他们，会对你们做出不好的事。」 北极连忙点头，一熘烟钻进房间里关上了门，用行动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在午休时间离开。 桂花犹豫了一下问：「那午休时间什么时候结束？我可以午休，但我不能一直午休！」 老僕人笑道：「午休时间不长，只有一个小时，从两点开始算，三点就结束！」 桂花将信将疑点了点头，进入房间说：「那好，我也午休。」 其他人面面相觑，陆陆续续给出了选择。 若即问：「那要是不午休，又要离开宅子，我们能去哪儿？」 老僕人笑道：「整个村子随便你们去哪儿。 只要晚餐时间之前回来就好，如果在晚上休息之前还没有回来，宅子是会关门的，有人敲也不开，因为晚上大家都要休息。」 若即试探着问：「那我要是不小心离开了村子，走回家怎么办？」 老僕人笑道：「都可以！只要你能走出去，怎么走都可以。」他笑起来脸上有深深的褶子，像一个不怀好意的包子，被戳开，就会流出黑色的脓水。 若即点了点头，没有疑问了。 没过一会儿，院子外面传来了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人路过的时候在敲锣，外面的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时间，就走开了。 听起来好像是两点了。 李青山只是觉得自己的睡眠被打扰了，门外有点吵，捂住耳朵翻了个身，紧紧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打算继续睡下去。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种沉重的脚步声，像是腿断了拖着走的那种脚步声。 这声音一阵一阵的，像是一个人走走停停，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走进来，越听越渗人。 李青山一时睡不着了，顿时醒了过来，但还不愿意睁开眼睛，就只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门外的人走到了边缘的一个有人的房间，停了一阵，李青山恍惚间觉得那个人不会动了，或者已经走了，那个人就抬起手来砰砰砰敲门。 第191页 敲门声很大，像是晴天里突然来了个霹雳。 李青山清楚听见不远处的房间里有人打了个哆嗦，导致木床发出嘎吱的声音，像是替代某些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还有些人破口大骂起来，脾气不好，脏话连篇，声音很大，一点都不客气。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一下，没有等到最边缘的那个房间有人出来开门，就立刻转移到有脏话传出的房间门口去敲门。 「究竟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不是都说了这个时候要午休吗？又不午休又不说话，在门外一个劲敲什么敲？」一个非常大声而愤怒的男人的声音，从刚刚还在破口大骂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房间里传出了很大一下的床板嘎吱声，大约是本来躺在床上的人下了床，怒气沖沖踩着重重的脚步冲到门口去开门，砰的一声，门就被打开了，这期间是没有敲门声的。 就在李青山以为外面会传来交谈声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男人的惨叫声，声音非常悽厉，几乎听不出本来的音色，好像吓破了胆。 李青山喉头一紧，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不好，却不清楚具体情况。 门外砰的响了一声，之后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咀嚼声，咔嚓咔嚓的，好像有人在吃东西。 一个很含煳的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哥哥姐姐，你们怎么都不记得我了？听不出来我的脚步声吗？那打开门吧！打开门，你们看见了我，就能认出我来了！」那是年轻女生的声音，一边笑，一边咀嚼吞咽。 与此同时，一股血腥味，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外面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只不过这次的敲门声中夹杂了血腥味和咀嚼声，拖在地上的脚步声反而不那么明显，仿佛外面的人是四肢并用在地上爬，而不是用两条腿走。 敲门的位置低了许多，大约是一个人趴在地上抬起手来所能敲到的位置。 砰砰砰！ 砰砰砰！ 「开开门！开开门吧！好心的哥哥姐姐们，」年轻女生在外面笑着说，「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呀！」 这次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回话，大家都十分安静，保持着沉默。 年轻女生敲了一扇门，又敲下一扇，一开始没有人开门，但是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人在房间里按捺不住，犹豫之后还是开了门。 李青山隐约能听见他们在房间里窃窃私语的声音。 「虽然老僕人对我们说了不要出门，但谁知道这话是为我们好还是为他们好？ 现在出去肯定是危险的，但如果现在不出去，以后一定比现在更加危险，我们没有选择。 这是一个机会，只要我们打开门，把外面那个人控制住，也许我们可以得到一些这里的人违法犯罪的证据，我们可以用证据去威胁他们，他们就一定要听我们的话，让我们离开这里，这对大家都好！」 「你说的对！」 他们的房间很近，用奇怪的方式相互联繫讨论之后，就一起打开了门，向着外面扑了过去，他们也不约而同发出了惨叫声。 之后是一长串的求救声哭嚎声和咀嚼声，夹杂着年轻女生的笑声，听起来似乎很高兴。 年轻女生接着敲门，没有人再开了。 很快，年轻女生敲到了李青山所在的房间门。 年轻女生趴在门边，侧着头，从门缝往里看，眼珠贴着地面转了转，仿佛随时可以钻进来，血腥味比之前浓多了。 敲门声音比之前轻了很多，年轻女生一边从门缝往里看，一边笑着说：「就是你们，不愿意帮忙找我，还要和别人打架，是不是？」 李青山没有回答。 泰勒的床突然响了一声，他本来应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觉的，不管是真睡还是假睡，他不该起来的。 李青山顿时看了过去，发现泰勒睁着眼睛，面上有些茫然。 年轻女生在外面笑了笑，对泰勒说：「好哥哥，快点过来开门！我会带你们到一个安全的温暖的地方去，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泰勒一边下床一边侧耳听了听，点了点头，就要往门口去，看样子是真要开门，口中喃喃道：「开门开门开门！」 李青山也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冲过去把他拉住，使劲扯了回来，把人按在床上，摇晃他的肩膀问：「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 同时，李青山试着从泰勒的视角看了一下情况，发现他们两个看见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 泰勒的视角里，眼前把他拉回床边使劲摁住并且摇晃他的是奸笑着的年轻女生，头髮又黑又长，披散在身后，赤脚站着，脚上又红又肿，血淋淋的，像是走了很长一段路，但是没有得到治疗。 「你放心，我不会在这杀你，只是杀了你多么没意思，」泰勒眼里的年轻女生笑道，「我要你看着你最好的朋友去死，知道我怎么进来的？我替换了他的位置！ 所以我在房间里，他在房间外，他违反了村子的规定，他要死了，就算我不杀他，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会杀他，你们逃不出去，一定会死在这！多么快乐的未来啊！」 年轻女生哈哈大笑。 泰勒勐然站起身来。 他听见门外有敲门的哭喊声：「开开门！开开门！外面好可怕，到处都是血和尸体，你说等会会不会有僕人过来看见我，要把我赶出去？出去一定会死的！求求你救救我吧，开开门吧！」 第192页 泰勒听见的门外的哭喊声全是李青山的声音。 而李青山听见的门外的声音全是年轻女生的得意的即将得逞的笑声。 李青山死死压着泰勒，对他说：「你清醒一点！好好看看我是谁！」 泰勒眼中，面前把他困住的年轻女生恶狠狠瞪着他说：「你要是敢去开门，我就把你碎尸万段！你大可以试一试！」 泰勒看着年轻女生的脸，挣扎了一下，感觉对方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但触感很奇怪，他的身体不觉得，现在接触到的是陌生人。 他皱着眉头想：奇怪，如果是李青山，真的会做出在外面一边哭一边拍门，求着喊着让我开门的事吗？听起来不像是李青山，倒像一个陷阱，用训练出来的声音试图诈骗我的那种陷阱。 泰勒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外的年轻女生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把人带走了，切了一声，意兴阑珊说：「好没意思！我走了！」 门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李青山以为年轻女生现在就要走了，但是，他稍有放松，年轻女生又回来，在门缝对他说：「我还会再来找你们的！」 说完，年轻女生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拖着尸体走了。 泰勒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面前的人是李青山，松了一口气说：「幸好我没真去开门。」 李青山笑了笑小声说：「是啊！」 等午休时间结束之后，李青山第一时间打开了门，往外看，外面的走廊上全是血迹，除了活人刚死时受伤而飞溅出来的血液之外，还有年轻女生一边在路上爬行一边拖拽着尸体离开时留下的拖痕，那是由血液和掉落的头髮组成的。 李青山试探着往外走了一步，没有什么人突然跑出来，沖他大吼，制止他，他对泰勒招招手，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血迹，顺着拖拽的痕迹走了出去，一路往外寻找。 拖拽的痕迹到了小树林就消失了。 李青山看着地上的痕迹嘆了一口气，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休息，刚刚坐下，老僕人和若即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李青山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从里面出来了？」李青山看着他们疑惑问。 若即看着李青山和泰勒十分惊讶：「你们不是应该在午休吗？怎么在这儿？」 李青山嘆着气说：「年轻女生回去了，有人开了门，好像已经死了，尸体被拖走了，顺着血液来到这里，没有痕迹了，所以暂时在这里休息。」 若即目瞪口呆，拍了拍胸口说：「听起来真可怕，好危险，幸好我不在那儿！」 「那你们在这儿是做什么？」李青山把他们看了看，他们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着一些蘑菇和青草，重新问。 「我不打算午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若即提着自己的篮子说，「正好，老僕人他们打算趁着午休时间在这儿捡些蘑菇和野菜，准备晚上做汤做炒菜给我们吃，我就一起来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在里面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若即摇了摇头：「里面很安静，到处都是树木和树荫，特别凉快，风吹叶子沙沙响，我就没听见别的。」 「看见什么没有？」李青山问。 「没有，到处都是植物，遮天蔽日的，」若即摇头，「连兔子都没看见，虫子倒是有很多。」 李青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你们是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待在这儿呢？」老僕人问。 「我有一点问题想问，您能为我解答吗？」李青山看着他问。 「我不保证知道答案，但我很乐意解答疑惑，」老僕人笑道，「你问吧。」 李青山张了张口，还没有发出声音，就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套在了脖子上，勒了他一下，他低下头去摸了摸脖子，感觉脖子上有一条麻绳，但是他看不见那条绳子。 与此同时，站在旁边的泰勒，出现了和他相同的症状，因此他看向了泰勒，泰勒看向了他。 他们都清楚看见对方的脖子上出现了麻花辫一般的红色痕迹，像是刚刚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压过。 老僕人看了看他们的脖子，笑道：「你们看起来是被亡者的灵魂缠上了。」 「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种问题吗？」李青山看向老僕人问。 「当然有！但是，」老僕人垂着眼，略一思索笑道，「我只知道想要摆脱亡者灵魂的纠缠，就要找到他们的尸体，让他们安息，可惜，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灵魂安息。」 「那这种痕迹代表什么？」李青山摸了摸脖子。 「这代表亡者的灵魂认定了你们，灵魂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你们，出现在你们身边，」老僕人目光怜悯，看着他们说，「如果你们不能让灵魂安息，最迟七天，你们就会死。」 「痕迹是既定的吗？」李青山忽然问。 「不是，」老僕人低声说，「据说，生者身体上的痕迹和死者死亡的方式多少有些关联，或许，你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李青山点了点头，看向他们身后说：「谢谢，我们暂时不回去，我想到小树林里面去看看。」 第110章 「我听过一种说法,」李青山看着老僕人，「鬼魂在尸体附近，力量会增强,我一路跟着痕迹走过来,到了这里痕迹就没有了，是不是被拖着尸体过来的鬼魂清理掉了呢？」 第193页 「我不清楚这个，」老僕人摇了摇头，「也许是有人收尾，也许是有很多虫子恰好路过，所以把痕迹掩盖了。但你们可以试试。」 「我还听说，」李青山垂着眼睛,「火焰是至阳至刚之物,可以焚尽阴邪,是这样吗？」 老僕人再次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或许是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你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吗？如果不再问下去,我们就要回去了。」老僕人看着他说。 「没有了，」他摇头，「你们回去吧。」 「记得在晚餐之前到餐厅,」老僕人忍不住叮嘱，「如果时间晚了是没有饭吃的，如果天黑以后还不回去，我们也不开门的。」 「您之前说过一次,我们已经记得了。」李青山点头。 老僕人嘆了一口气,把其他人带走了,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说多少遍都一样,没几个人记得，白说！」 李青山和泰勒进入了小树林，林子里和之前若即说的一样，阴森森的，有股凉意，很安静，风一吹就让人起鸡皮疙瘩，到处都是树，到处都是影子，可以看见叶子上爬动的虫子，但是没有更大的动物，也没有人，也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和头髮。 他们小心翼翼走了进去，还没走多远，李青山忽然听见身后有一阵风声，那风声很奇怪，不是从后往前吹的，像是从下往上。 李青山转过头去，发现泰勒不见了，整个人都不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和之前一样，没有血，没有头髮，也没有布料留下来。 只有地面上的脚印能证明这里刚刚有人站着，而且不是走出去或者跑出去，是直接消失，因为除了站立的脚印，没有离开的印记。 李青山在原地站了站，确认泰勒不会突然跑回来，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人，试着联繫了泰勒，和他使用了同一双眼睛。 他看见了泰勒看见的东西，那个位置有点高，如果他只是站着，以他的身高，看见的东西并不会是那样，他好像被人吊起来了。 吊在不远处的树上。 脖子被一根绳子套着，喘不过气，眼睛充血往外突出，看见的东西都瀰漫着一种红色，隐约能感觉到周围的树上都挂着人。 那些人都看着他，但是他看不清楚那些人，那些人在他的眼睛里就像是闪现一样，一时出现一时消失，位置没有变化。 李青山找了过去，果然在一棵树上找到了被吊起来双脚离地的泰勒。 他的脸颊发红，唇色发紫，双手紧紧抓住脖子上的绳子，努力伸长脖子，绳子刚好套在他之前脖子上出现痕迹的位置，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李青山试着伸出手抱住了泰勒的双腿把他往上送，他勉强喘过气来，可是刚刚喘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在他脖子上的绳子突然收紧了并且往上。 他再次被吊了起来，这次的位置更高，更加喘不过气，脸上还没散去的红，又聚集起来。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对他说：「你坚持一下，我试试能不能把绳子解决掉。」 泰勒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李青山看了看周围的树，试探着用力爬了上去，趴在高处的树枝上，从上往下伸手，想要解开套在泰勒脖子上的绳子。 但是在这个位置，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泰勒脖子上的绳子根本没有打结，只是交叉着，仿佛打了结。 绳子之所以能把泰勒整个人吊起来，是因为树杈子上蹲着一只惨白色的小鬼。 这小鬼面上微微发红，呲牙咧嘴笑着，嘴角勾到耳后，一点一点渗出血来，散发着一股腥味，低着头，手里拿着绳子，双手十分用力往后扯，目光兴致盎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快要窒息而死的泰勒，非常高兴的样子。 李青山当即伸手，对着那小鬼的后脑勺，狠狠扇了两个巴掌，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顿时把小鬼的后脑勺都拍歪了。 李青山能听见那小鬼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仿佛里面的骨头断了一样，小鬼歪着头，那是一个很不自然的姿态，歪头的角度非常夸张，活人完全做不到。 小鬼似乎没有料到能有人从后面攻击自己，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喉咙里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两只眼睛鲜红如血，恶狠狠瞪着李青山，仿佛要他立刻去死。 李青山折断了旁边的一截树枝，对着小鬼就抽了过去，一阵噼里啪啦，因为速度又快又用力，树枝在半空中，就抽出了风声，听起来像唿啸一样。 刷刷两下，小鬼双腿用力，本来要向他跳过来，大约是想跳到他身上，狠狠揪他的头髮，扇他的巴掌，顺便把他的头从脖子上挪开，但是跳起来的速度慢了半拍，被李青山狠狠抽了。 小鬼就一下子滚到地上去，抱着头呜呜哭着，像个小孩一样，在地上滚了两圈，很快就不见了，仿佛进到了一个普通人没有办法看见的地方。 那小鬼掉下去之后，就松开了手，手里的绳子自然没有办法继续把泰勒吊在半空中。 泰勒一下子背靠着树干摔了下去，双膝跪地，双手支撑着身体，狠狠喘了两口气，勉强直起身来。 他一抬起头就愣住了。 周围的每一棵树上，都吊着一个人。 早就死了，面色青白，红色的舌头微微发灰，从嘴里吐出来，根本收不回去，瞪着眼睛，仿佛又嫉妒又怨恨。 第194页 唿哧唿哧喘着气，脖子上的绳子还是越收越紧，绳子套在脖子上的那个圈，肉眼可见的小，连个拳头也塞不进去，很难想像活人的脖子要怎么塞进去。 李青山从树上下来，手里还拽着刚才摘下来的树枝，用空着那只手拉了一把泰勒，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肩并肩站着。 李青山环顾四周，面色严肃说：「或许年轻女生的尸体就藏在这里面，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找一找吧。 要是尸体就藏在里面，我们却急着离开，离开之后还不能再回来，那可就不好了。」 泰勒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印记比进来之前鲜红许多，微微发紫，肿胀着，现在这具身体连唿吸都十分艰难。 因为每唿吸一次，就能清楚感觉到，喉咙里面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让人想吐。 而且他现在头晕目眩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发痛，好像里面有吹喇叭的小丑，要急着跳出来，去参加马戏团的表演。 胳膊也是痛的，尤其是手肘下侧，两条线的位置，像是虾类的虾线，正在被抽出去那种痛。 「找到了！」泰勒停在一棵树下，声音虚弱对李青山唿唤说。 李青山赶了过来，扶了他一把，他直起身来挥了挥手，李青山抬头看向了这棵树上挂着的人，果然是年轻女生的样子。 死了有一段时间了，面色平静，十分安详，只是七窍流血，乍一看，容易让人误以为面目狰狞，双手双脚垂着，一动不动。 「取下来吗？」泰勒问。 李青山点了点头，试着爬上树去说：「我把绳子取了，你在底下接着，行吗？」 泰勒应了一声。 李青山爬上树去，把绳子往外一丢，年轻女生的尸体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泰勒拉了一把，没让尸体摔得太严重。 李青山下了树来，把尸体看了看说：「看表情死之前一点恐惧痛苦都没有，和房间里的情况不太一样。不会是搞错了吧？」 泰勒摇头：「没有第二个，说不定是跑出房间之后遇上了什么。」 李青山点头，左右看了看，拉起尸体的一条腿，泰勒拉起尸体的另外一条腿，两个人向外走去，一时间居然走不出去。 李青山狠狠踢了尸体两脚，这次再走，总算是走出去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迅速拖着尸体回到了宅子。 开门的僕人看见尸体顿时一惊，下意识堵住门说：「站住！你们不能进来！我要去找管家！」 他说着关上了门，飞奔而去，再次打开门，老僕人面色平静，出现在门后，把他们二人仔细看了看，缓缓笑道：「进来吧。」 僕人打开了门。 李青山问：「村子里有尸体都是怎么处理的？」 「埋了或者烧了，」老僕人嘆息一声，「还能怎么样？」 「在哪儿烧？」李青山问。 老僕人意味不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中似乎闪动着某种火光，笑道：「这可不是外人能打听的。」 「不告诉我也行，」李青山满不在乎，挥了挥手，和泰勒一起拖着尸体跨过门槛说，「反正厨房也有火，灶台底下肯定能烧起来！」 老僕人一愣，变了脸色紧盯着他，微有些怒意说：「你敢？」 「那你说怎么办？」李青山拖着尸体，转头看向老僕人问。 老僕人都气笑了，死死盯着他，声音忽然含煳不清起来，一说话就有种咕噜咕噜的背景音，像水底下即将溺死的人发出了唿喊。 「我说过了，」老僕人深吸一口气压着胸口的怒意说，「你们不能进厨房！」 李青山提了一下尸体笑道：「规矩都是人定的，凡事都有例外，通融通融？不然这可怎么办？」 老僕人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怒道：「那是你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爱怎么办怎么办！我为什么要通融？」 李青山耸了耸肩，和泰勒拖着尸体继续往前走，脚步迫不及待，语气却似乎无可奈何说：「那就没办法了！我现在就去厨房。」 老僕人走在他面前拦住他说：「其他人怎么办？」 李青山愣了一下，感到疑惑：「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死了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帮我的忙啊，刚才你也说了，爱怎么办怎么办，那我拿出办法来，你怎么不许我干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僕人气得脸都红了。 「那怎么个意思？」李青山看着他问。 「你真的不考虑他们？他们可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如果你一定要进厨房，我们可不会对他们客气，更不保证之后他们能吃到什么！」老僕人盯着他，咬牙切齿说。 「无所谓！」李青山回答。 「好！」老僕人冷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我可以让你进厨房，也可以让你在里面烧火，把尸体毁掉，但是，一切后果自负！」 李青山点了点头笑道：「当然当然！干什么事情不是后果自负呢？」 看他还是这副轻挑样子，老僕人气得不行，连头髮都隐约竖起来了，瞪着两只眼睛说：「你别以为我能让你进去就算好事！」 李青山微微挑了挑眉，笑着问：「那您老告诉我，什么叫好事？还得干什么？」 老僕人紧盯着他，如同夜间树枝上的猫头鹰，一副等着尸体出现就立刻报丧的模样，咬牙切齿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冷哼一声说：「你们本来是不能进去的，如果我要放你们进去，你们就必须听我的话，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否则我也是不允许你们进去的！」 第195页 李青山点了点头问：「什么话什么规矩？请说吧！」 老僕人闭了一下眼睛，缓缓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说：「厨房很热，但是没有空调，所以有特别的风扇，从任何地方吹来的任何温度的风都是正常的。 你们不许去看去找去关闭。 因为厨房一直有人，你们离开厨房，其他待在厨房的人也是要用风扇的，如果你们关了风扇，他们不会让你们走的！ 他们也不喜欢闲杂人，觉得影响他们工作，你们最好不要打扰他们，也不要做除了让你们进去的那件事之外的其他事。 厨房的天花板有钩子，钩子上挂着食材，新鲜的不新鲜的，都有，你们最好进去之后不要抬头，否则容易撞在钩子上，更容易污染钩子上的食物，被你们污染的食物是不能吃的。 如果不在厨房，这也没什么，污染了的食物直接丢掉就好，你们是客人，所以也不用赔钱，但是在厨房，每个人都很认真工作，你们影响了他们的工作成果，他们会很生气。 到时候是跟你们拼命，还是把你们做成食物来当赔偿，我可就不清楚了。你们最好不要污染食物！ 厨房的每个人都很在乎工作进度，进去之后不要说话，免得打扰他们，那种地方要是出了事，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炸了，你们全都得死！」 李青山点头：「可以理解。」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老僕人深吸一口气，「你们现在就可以自己去厨房，路上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见，要是有人问起来，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别攀扯我们，否则闹起来，一定是你们理亏！」 「都是我和我朋友的事，」李青山点头，微笑着咬着字说，「跟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僕人的脸色很不好看，青绿中透着一点黑，像殭尸，又像是蔫巴了的蔬菜，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面部线条很僵硬。 「去吧。」老僕人看着李青山说。 李青山点点头，想了想，和泰勒一起把尸体抬了起来，跟着指引的僕人到了厨房门口。 「你们进去就是，」僕人说，「进去了之后自己把尸体处理掉，自己出来就行，不要打扰里面的人的工作！我走了。」 他说完迫不及待转身就跑。 李青山眨巴眼睛，眼疾手快，一下子拉住他，泰勒站在僕人的另外一边，笑眯眯把人堵住：「别急着走啊，你在怕什么？」 「是啊，」李青山露出同款笑容，和泰勒把人挤在中间，一只手死死掐住对方的手腕，任凭对方挣扎，也不松，「跟我们说说？」 听起来像痞子。 僕人的脸一下子气红了，有点惊慌失措，说话几乎要结巴：「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泰勒压着僕人的肩膀说：「别跟我们客气，真不愿意说，我们也不为难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帮我们抬抬尸体吧！这东西还挺重。」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 僕人打了个哆嗦，咬牙切齿脸色发青说：「我不要进去！我不要帮你们抬尸！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保证一定告诉你们！」 他似乎很愤怒，但是愤怒的同时是会大喊大叫的，他却不。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害怕有什么东西听见，又像是怕什么东西，从他的喉咙里爬出来。 李青山眨眨眼，凑近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除了老僕人对我们说的那些，进厨房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没有了，」僕人冷笑一声，「就算有我也不知道，老僕人都不知道的事，我从哪里知道？我还不如他！年纪没他长，地位没他高，管的事情也没有他多，那些事都是他负责的。」 「从前厨房出过什么事吗？」泰勒问。 「哪里没出过事？出过的事情多了！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僕人斜了他一眼，眼含怒意，又隐隐有种压抑的即将报仇的畅快感，忽然笑起来。 「最近一次出事是什么时候？」李青山问。 「谁知道！我又不记这个。大约是你们来之前的那一天吧。」僕人似笑非笑说。 「好吧。」李青山点了点头，和泰勒对视了一眼。 僕人还以为他们要放自己走，面色一喜，咬牙切齿暗恨道：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报仇，就算今天你们不死在厨房，我也让你们在七天之内走不出去！ 李青山和泰勒同时松手，僕人顿时准备跑，李青山和泰勒同时再次抓住他，把他甩进了厨房，并紧接着把尸体丢了进去。 僕人踉踉跄跄从门口进了厨房，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没缓过来，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好像已经石化了。 尸体砸进去的时候，僕人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哆哆嗦嗦，转头去看身后，看见地面上多了一具尸体，吓得啊了一声，跳了起来。 跳起来的时候，他的后背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非常高，非常壮，手里提着一把又长又大的尖刀，穿着白色的厨师衣服，挂着腻腻的围裙，胳膊上的肌肉油光锃亮的，皮肤是酱油和小麦的混合色，面色阴沉，站在那里像一堵墙，被撞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 僕人往前跌倒，趴在了地上，那人还是站着，连一点摇晃也没有，非常稳定，往前走了一步，张开蒲扇大的手掌，单手把僕人提了起来。 僕人的脸色更加白了，哆哆嗦嗦双手合十祈求说：「不要杀我！外面有两个更好的！马上就要进来了！比我有力气，有嚼劲，好吃！」 第196页 那人冷笑一声，抬起手臂，摔鱼似的往下把人一丢，只听砰的一声，四肢在半空中划水般乱晃的僕人，在地上脑浆迸裂而死。 那人伸手把地上的尸体捡起来，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年轻女生的尸体，露出了看劣质肉品的嫌弃的目光，又往门外看了一眼，看见了李青山和泰勒，露出看见新鲜上等食材的兴致盎然的笑容，转身走了。 李青山小声对泰勒说：「希望我们进去不会撞上他。」 「要我说撞上也无所谓，」泰勒笑了笑，「正好可以仔细感受一下，厨房究竟是怎么处理食材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小声说：「走吧，我们进去。」 二人垂着眼低着头走进去之后弯下腰，把尸体提了起来，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厨房里果然很热，就像是靠在火边上烤，感觉整个人都很快要被烤熟了。 没走两步，汗出如浆，二人面色通红，嘴唇却渐渐白了，衣服很快湿透，人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有些喘不过气。 第111章 李青山很快感觉到体力不支,双腿发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往下倒去，弯着腰,驼着背,低着头，非常睏倦，几乎下一刻就要躺在地上。 还是泰勒从旁边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站住了，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了，所以站在原地,努力唿吸,试图休息一会儿。 或许是体力消耗过大,导致他的唿吸声也有些大。 他想尽力获得更多的氧气，但是唿吸的声音越大，边上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厨师也就越近。 显然就算他们不说话,只是这样唿吸着，也算是打扰其他人的工作，厨师很快就会过来清理掉他们,就像清理掉之前打扰他们的那些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李青山尽力平復胸膛的起伏，张开嘴唿吸，降低唿吸的声音,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一团,像是缩了水的被揉成拳头一样大小的毛巾,又像是一个即将被晒干而死的昆虫。 他的浑身上下都颤抖着，汗水越来越多,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后冒出来的汗水就顺着湿漉漉的衣服一直往下滴。 有些滴在地板上，会发出一种他本人能清楚听见的很大声的哒的一声，因为汗水很多，所以时不时会响一声，简直就像是在刻意提醒。 有些滴在鞋子里，他能感觉到汗水钻进去，就像虫子一样，微微发痒，但是不出来，很容易让人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整个人比进来的时候小了一圈，看起来快脱水了，就算是站着不动，也越来越像蔫巴了的蔬菜干。 如果他继续站着不动，很快他就会死在这儿了，就算不会被厨师一刀砍死，也会被这里的温度热死。 说来奇怪，他们觉得很热，可是本来就在这个厨房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像他们一样，又是满身大汗，又是大口喘气，又是身体虚弱。 这些人非常适应这里的温度，端着盘子提着东西走在路上，就像是脚上踩了滑轮在冰面上行走，非常丝滑，非常迅速，一点阻碍都没有。 虽然是用两条腿走，但是眨眨眼就从身边经过了，伸手想要抓他们的时候，都觉得抓不到。 厨房里的东西其实很多，地上也摆满了，稍微不注意就会撞上，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撞上任何一点东西的，井然有序，又安静。 他们在这厨房里面，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一样，跟周围的东西预留的狭窄的空隙组成的小路，严丝合缝。 厨师几乎站到李青山的身边来了。 他笑眯眯看着李青山，就像是看着一头待宰的年猪，脑子里想要做烤猪好还是烧猪好，不管怎样都很好吃，都很值得高兴。 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 他对新的食物也很有兴趣。 李青山瞥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厨师就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刀，居高临下看着他，就好像只要他再唿吸一次，这把刀就会下来，把他的头从脖子上砍掉。 李青山张着嘴，把唿吸声降到了最小，厨师高高举起的刀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十分不情不愿缓缓收了回去，被厨师依旧提在身边，一副随时准备再次动用的样子。 李青山看向泰勒：现在把尸体丢进火里。 泰勒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看向了最近的那团火，提着尸体，准备把尸体甩进去的时候，厨师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笑意，往旁边挪了一步，立刻挡在了他们面前，就像是一堵墙，让他们直接丢尸体进火堆里的行动，在还没开始时就失败了。 李青山和泰勒拖着尸体靠近了那团火，厨师躺在那团火面前，一点也不让开，两条腿併拢着，两只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面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带了一点不屑，像是确信他们这次也肯定会失败。 李青山和泰勒把尸体放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对面推，厨师冷笑一声，十分鄙夷，抬腿就踢，一脚把尸体踢了出去，尸体在地面上滑了好远。 李青山走过去，提着尸体嘆气，厨师眼前一亮，如同抓住了机会，大踏步走了过去，提起刀就往下砍。 李青山抬手把尸体提了起来，迎上了那把刀的刀刃，那把刀真是吹毛断髮，眨眼间就把尸体的胳膊砍了下来，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骨头也是可以轻易斩断的东西。 李青山抬手就把断掉的尸体的胳膊丢向了不远处，守在火堆旁的泰勒，泰勒接住尸体胳膊就丢进了火堆。 第197页 厨师听见尸体胳膊丢进火堆的声音，转头一看，感觉自己被耍了，顿时大怒，挥舞着刀要走过去，李青山提起尸体的另外一条胳膊，用那条胳膊敲了敲地面。 周围的人顿了顿，立刻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挤了过来，李青山连忙让开，那些人把尸体围在中间，也不知道是啃了还是切了，总之等他们散开的时候，李青山往里一看，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肉酱。 厨师冷笑着重新走了过来。 李青山抄起旁边的扫把和簸箕，把肉酱煳在了簸箕上，等他把地上的肉酱清理完，厨师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举起了刀。 李青山抬起扫把挡在头上，厨师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把刀愣是没砍下来，李青山抬头一看，立刻带着簸箕和扫把挪到了泰勒身边。 泰勒立刻把东西接了过去，肉酱全都倒在了火堆里，并顺势将扫把和簸箕放在了火堆旁边，一个非常近的距离。 厨师看着他们松开抓住扫把的手就沖了过来。 二人立刻转身沖向厨房门口。 厨师一脚把扫把踢翻了，簸箕也跟着翻了，两个东西掉在火堆里，立刻燃起火来。 厨师转过头，怒气沖沖向门口走去，李青山和泰勒已经跑了出去，厨师大怒，把刀在半空中挥舞得唿唿作响。 周围受到影响的僕人们都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又看了一眼，已经在火堆里被烧了大半的扫把，脸色隐隐发青，有些怒容。 厨师瞪着眼睛把他们看了一圈，他们低下头去。 李青山在门口，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笑眯眯挥手说：「不是要杀我们吗？来呀！来呀！怎么不出来？是不敢吗？胆小鬼！废物！」 厨师听见，顿时大怒，提着刀就要冲出来，周围的僕人再也忍受不下去，全部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厨师围在了中间，七手八脚伸了出去，扯住了他。 越来越多的僕人挡在了门口，厨师被完全包围，一点也看不见了，里面传出了一声愤怒而痛苦的喊叫声，非常怨恨，紧接着是捅刀子和进食的声音。 等到僕人们再若无其事散开的时候，厨房里面已经没有刚才那个厨师了。 看得出来，厨师的地位虽然比其他人高一些，但太过分的时候也一定会被处理掉。 泰勒和李青山转身回到住处，打算洗洗澡换身衣服，或者暂时休息一下。 泰勒用胳膊肘捅捅李青山问：「你怎么知道厨师不能砍下那把扫帚？」 李青山笑道：「老僕人对我们说，客人不需要赔钱，想必不是客人弄坏的东西，是肯定需要赔钱的，为了不赔钱，厨师不愿意弄坏东西是正常情况。 更何况老僕人反覆说过，厨房里的人都很认真工作，厨师弄坏东西要赔钱还是其次，影响其他人工作，可就是大事了。」 泰勒点了点头。 他们到住处的院子口的时候，看见里面一群人正看热闹似的往里抬头踮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凑过去也往里看。 北极正在人群中，蹲在房间门口，那并不是他的房间门口，地上还有血迹，他低着头，正在吃东西，左手一包零食，右手一条胳膊。 胳膊的主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早就死了，身体的其他地方也被狠狠咬了一口，看牙口，之前的痕迹应该是年轻女生留下的。 「我们就这么看着？」李青山好奇问。 「那我们还能怎么样？」若即瞥了他一眼，又是疑惑，又是好笑问。 若即动了动鼻子，忽然抬起手捂住了半张脸，皱着眉头看着李青山问：「你们不是进小树林去找尸体了吗？怎么弄成这样？一股子臭味！」 「说来话长，」李青山不想跟他多说，往后退了一步，揪起自己的衣服，凑近闻了一下，皱着眉头再次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现在洗个澡。」 「可以问老僕人，」若即脸色好了一些，他看起来很信任老僕人，「他知道很多东西，他会告诉我们的，大概他本来就是被安排来干这个的，如果不说，就没意义了。」 「谁知道老僕人在哪？就算现在能洗，一堆人围着，也不好回去。」李青山笑了笑。 泰勒突然拉住他说：「来了！」 李青山转头一看，老僕人带着一群僕人，面色阴沉出现在了院子门口，仿佛有些怒意，大踏步走了过来。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老僕人大声问。 人群缓缓散开，露出了里面正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吃东西的北极，北极抬起头来往外一看，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唿，但是没有停止进食。 「吃饭时间到了，」老僕人深吸一口气，冷冷看着他们，就像是看一群不听话到处乱跑，把自己裹得满身泥浆的小猪崽一样说，「你们要吃饭的可以跟我来，还不饿的，可以在房间休息。 但是不要乱跑，如果找不到你们，就算你们已经离开，再回来敲门，我们是不开的。」 他说着恶狠狠瞪了李青山一眼，好像在说你就是那个到处乱跑的。 李青山靠在泰勒身上，伸出一条胳膊：「请问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我俩都想洗洗！」 老僕人冷笑一声，有些咬牙切齿说：「当然有！只不过本来你们不应该在今天洗澡的，因为之后我们有专门的安排，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洗个澡。」 第198页 「这么说现在不行？」李青山睁了睁眼睛，故作惊讶。 「不管要我们最后做什么，」泰勒摇了摇头说，「我们这个样子是做不了的，如果你不允许我们洗澡，我们这边其他人都吃不下饭！」 老僕人怒道：「这里的人这么多，你们能做什么？」 「就凭我们浑身上下的气味，往旁边一坐，他们就能什么都吃不下！」泰勒大声说。 周围的人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李青山笑嘻嘻说：「你看，事情就是这样，在这还没吃饭呢，他们就有这么大的反应，真要是到了餐厅，只怕他们还要吐呢！到时候别说他们，说不定连你们的人也吃不下去。」 老僕人冷冷盯着他说：「好吧，我让人带你们去洗澡的地方，不过你们要是在那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负责。」 李青山点了点头；「当然当然！」 泰勒笑道：「快把我们带过去吧！等会还要吃饭呢。」 老僕人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一个年轻的小僕人走了出来，低着头，站在人群面前，老僕人指着他说：「他会带你们到澡堂去，你们跟着他就可以洗澡。」 老僕人说完转身就走。 李青山喊了一声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澡堂子滑不滑呀？有热水没有？热水器正常吧？有其他人在吗？」 老僕人站在门外说：「没有什么，你们问他吧，他知道的都会说的，他不知道的，你们也没必要知道。」 说完，老僕人再次走了出去，其他准备吃饭的人跟了上去，浩浩荡荡一群人就那么走了。 另有一些人进了房间，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去吃饭。 小僕人把李青山和泰勒带到了澡堂，把他们看了看，目光有些挑剔，像是在看一堆菜叶子，还觉得不够新鲜，不够好看，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真的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李青山问。 「是的，」小僕人露出一个有些冷意但依旧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们进去从来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你们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我不知道。」 李青山点了点头。 小僕人转身准备离开，泰勒在后面袭击了他，他晕了过去，李青山和泰勒把他拖进了浴室，放在门口，不过没有挡住门，是靠墙的位置。 「既然他说，」李青山看着人笑道，「他们没什么需要注意的，那就来试试看吧，如果真的没什么事，那就最好，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那就是撒谎。」 「那太好了，」泰勒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我先去好了。」李青山说。 泰勒点了点头，从旁边拉过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了昏迷不醒的僕人身边，看着李青山进入了一个小淋浴隔间。 李青山洗了澡，顺便洗了衣服，把衣服重新穿上，正准备推门，可是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长串黑色的头髮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一部分在他的鞋子旁边，一部分在他的脚踝旁边。 他试图把门锁打开。 这里的门锁是很简陋的，黑色圆形装置，伸出一条指头长的舌头一样的长条形东西，把门挡住，就算是锁了，往旁边挪开，门就可以打开。 地面的头髮像蛇一样直立起来，缠绕到了他的脚踝上，并试图把他往后拉，一部分正在吞噬他的鞋子，另一部分吞噬了他的皮肤。 他的脚踝的皮肤被吞掉，就露出里面血红色的肉，并且开始流血。 一开始并不是很痛，甚至在没有闻到血腥味之前，没有意识到这里有受伤。 那个锁应该是很好打开的，偏偏那个时候就卡住了，使劲推也推不开，李青山顿时怒了，一脚踹了过去。 那扇门哐的响了一声，没有开，但是晃了一下。 就是晃了这一下，李青山突然看见那门锁上有一只惨白色的断手，涂着血红色的指甲，死死捏着那个门锁，一点也不松开。 怪不得打不开！ 李青山一边踹门，一边伸手把那只白色的断手从门上掰开，同时试图打开那个锁。 那只手并不愿意就这么让开，因此他们开始角力，换而言之，掰手腕。 李青山满脸通红，手臂上青筋暴起，地面的头髮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他下半身血淋淋的，皮肤已经被吞掉大半了，再不走恐怕也走不掉了。 李青山勐然往前踹门，那扇门也并不是特别好的材质，被接连踹了好几下，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了，旁边连接的螺丝都松了。 那只白色的断手总算是松开了门锁，不情不愿缓缓挪到旁边的门缝里去，渐渐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李青山当时打开了门锁，沖了出去，他离开那个隔间，黑色的头髮就断开了，像是承受不住这个距离的拉扯，又像是被剪刀干脆利落，咔嚓一下剪断了。 那些头髮从他身上掉了下去，并且消失了，但是他被吞掉的皮肤并没有回来，所以身上还是血淋淋的，一路走一路往下掉血，并且散发出有浓郁的血腥味。 李青山走到泰勒面前，往他旁边看了一眼，那个昏迷的僕人还是昏迷着没有醒过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毕竟刚才的声音还蛮大的，李青山可是差一点就把门撞开了，撞门的声音足以让一个沉睡的人醒过来。 第199页 「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的危险，」李青山对站起身的泰勒笑道，「比厨房安全多了，而且范围就局限在那么一个小隔间里，你去吧。」 泰勒点了点头，走向了旁边最近的隔间，推开门进去开始洗澡，李青山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还是那个凳子。 李青山看一眼泰勒，看一眼旁边昏迷的僕人，换了换坐姿，凳子摇晃了一下，发出嘎吱的声音，僕人的眼睫毛颤了颤。 看起来是醒了或者将要醒过来。 李青山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一，二，三……」 僕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像离弦的箭一样往门口跑去。 李青山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两只手在地面上抓了抓，地面非常光滑，他抓不住什么，眼睁睁看着门口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被李青山用两只手抓鱼收网似的拖了回去。 他翻了个身，正面面向李青山，瞪着眼睛满脸通红，大怒道：「你为什么干这种事？」 李青山抓着他的衣服，笑盈盈问他：「这种事是什么事？干的事情有点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还用说吗？你们现在干的这一件！」僕人指了指泰勒。 「他只是在洗澡啊，」李青山睁了睁眼睛，露出迷茫无辜的眼神，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语气说，「老僕人可是同意了的。」 僕人被哽了一下，怒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又没有读心术，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说不清楚话还要怪我？怪不得只能给别人带路。」李青山似笑非笑说。 「要不是你们，我才不需要带路！」小僕人怒道。 「什么意思？」李青山眯着眼睛盯着他问。 小僕人一下子低下头去，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慌乱之下只顾着摇头。 「好吧，那我们换一个话题，」李青山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们不应该这么对你，是吗？」 小僕人抬起头来瞪着他说：「难道不是吗？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我只是给你们带路！」 「话是这么说，可你之前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不高兴，」李青山看着他说，「你看老僕人也是这样吗？」 小僕人冷笑道：「你们只是一群外来人，也配和管家比吗？你要是能当管家，我也恭恭敬敬，向你行礼。」 李青山笑道：「这么说，外来人也可以当管家吗？」 小僕人低下头就不说话了。 第112章 「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小僕人怒气沖沖，使劲用发红的眼睛好像快哭了一样，瞪着李青山说。 李青山轻轻挑了挑眉,温温和和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这个游戏叫，你看我猜。」 小僕人哼了一声，闭上眼睛转过头去，并不看他，一副完全拒不配合的样子。 李青山往前挪了挪板凳，坐在他旁边，他往旁边缩了一下,像是一只青蛙掉进了热水里,把自己的腿收了回来。 李青山笑道：「外来人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做的事情之中没有给别人带路这一条。」 小僕人屏住了唿吸。 李青山又说：「外来人也可以当管家，但是很困难，因为要先从外来人变成本地人,再从小僕人做起，最后才能当管家。」 小僕人紧紧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转,咬了咬牙。 李青山看着他笑：「你好像有话要说，你那么生气，难道不想说点什么？」 小僕人深吸一口气，勐然睁开眼睛,怒视着他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都是猜测！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准！」 李青山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不准,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小僕人满脸通红怒道：「当然是因为你们之前打晕我的事！」 李青山把手一拍笑着说：「现在不就说出来了？」 小僕人差点气晕过去：「你真是不知廉耻！」 李青山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问：「怎么说呢？」 小僕人冷笑一声：「你说,你们是因为我看你们的眼神才要打晕我，实际上,你们只是需要一个趟雷的，不是我还会有别人，也就是我今天倒霉，要给你们这样的人带路，才会遭这样的罪！」 李青山点头：「你说的很对。」 小僕人再次冷笑一声：「管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青山笑道：「这个，看那些已经变成尸体的人就知道了，不用你专门提醒。更何况，管家不会放过我们，究竟是因为我们作为外来人来到了这里，还是因为我折磨了你们呢？」 小僕人低下头去，不说话了，脸上的红晕渐渐散了，整个人有点发白，看起来像快死的章鱼。 李青山单手支着下巴笑道：「看来我没猜错，管家针对我们并不是因为你，就算你死在这里，管家也不会追究，就像他不会追究之前其他死掉的人一样，死了就是没有价值，不值得再为之付出任何东西，只有活着的人才有用，究竟是什么用处呢？」 小僕人瞪着他咬牙切齿说：「你不会知道的！你怎么能知道？」他用非常小声的声音说：「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那究竟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说完他又垂下头去了。 第200页 李青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要祭祀山神吗？」 小僕人忍不住反驳说：「胡说八道！什么山神？这里根本没有山神！山神算什么东西？怎么配让我们……」 他忍了忍，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但是李青山紧紧盯着他，已经从他没有发出音的嘴唇中看出了端倪，喃喃笑道：「祭祀是吗？我们这些外来人都是祭品，你们是负责挑选祭品的，死了的是不够好的，活到最后的，就是献给神的。」 小僕人打了哆嗦，脸色渐渐惨白下去，一声也不吭了。 李青山想了想：「那么之前摘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管家还说之后会安排洗澡。洗澡是从外清洁，那摘下来的东西很有可能会熬成药汤，让人喝下去，清洁内部。 祭品自己挑选的东西，既可以说是冥冥之中神的旨意，也可以说是祭品自己的选择，如果是前者，祭品死了，就是神没有看上，如果是后者，就算他们自杀，也不需要在意。 如果採摘到有毒的东西，喝下去恐怕会死。」 他倒吸一口凉气：「我都不记得我之前拿了什么东西了！」 小僕人冷笑道：「那只能说明，你的命运会终结在这里，此地就是你的坟墓，你不配侍奉神，你这个，卑鄙下流无耻的小人！」 李青山笑了笑：「让我猜猜看你们这些人是什么？ 你们是安排给祭品的考验。 如果你们杀死了祭品，只能说明那个祭品不适合献给神。 如果你们被祭品杀死，说明神选中了你们，要提前招你们去侍奉，又或者，你们是合格的考验者，你们检测出了合适的祭品，只等最后。 如果杀死你们的祭品，在最后被选中奉献给神，你们或者你们的亲朋好友就会得到一些好处，和神有关，和这个村子有关，是不是？如果没有被选中呢？」 李青山紧紧盯着小僕人，小僕人的脸色惨白下去，头一歪，眼睛一闭，嘴里流出鲜血，四肢颤抖一阵，身体完全瘫软下去，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唿吸非常乱，很快就安静下去。 他好像是死了。 只是李青山不能确定他是自杀还是被杀。 泰勒穿着洗好了的衣服走了出来，只有脚踝上血乎乎的，看起来比李青山好多了，走到李青山身边，看了一眼那具尸体问：「我们出去吗？」 李青山站起身点了点头，走出去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尸体有些疑惑，皱了皱眉。 泰勒站在旁边问：「怎么？」 李青山转过头对他说：「我觉得尸体有点奇怪，我不确定那东西会不会活过来，像其他尸体一样，我们要小心一点。」 泰勒点了点头：「当然。」 一个新的僕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是从外面来的，刚到，把他们两个看了看说：「管家说你们差不多应该洗好了，让我来看一眼，如果你们愿意吃饭，现在我带你们到餐厅去。」 李青山点了点头：「我们要吃，现在带我们去餐厅吧。」 僕人说了一声好，就转过头走了。 李青山和泰勒跟在后面到了餐厅，那个僕人就不见了，好像是进入僕人堆里面去了，又好像是走了。 李青山和泰勒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他人都吃得很慢，只有北极，大口大口吃着桌上的东西，一点也不客气，半点也没有被影响食慾，什么都不挑。 李青山顺着北极的手往桌上最大的那盘菜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巨大的白盘子，盘子上是一只烤全羊。 羊头非常完整，眼窝凹陷，仿佛闭着眼睛，整体呈现出一种非常诱人的焦糖色，盘子上积蓄了一些油汪汪的汁水，闻起来很香，听北极咀嚼的声音，吃起来应该也很不错。 那只羊的身体的部分已经被吃了大半，剩下的有些焦黑，不知道是厨师没掌握好火候，还是涂抹了黑炭色的调味料，或者故意就要做成这种样子。 但是那只羊，半张脸颊肉被北极撕下来吃掉之后，李青山看见羊头里面的牙齿，他并不熟悉羊的牙齿，但他觉得那牙齿很眼熟。 看了好一会儿，他完全确认了，那只羊的那一口牙齿是年轻女生的牙齿。 他记得很清楚。 上牙的门牙有点歪，第二颗门牙比第一颗门牙往后一点，笑起来的时候就很明显，不笑的时候，乍一看是很整齐的，没有什么问题，其实笑起来的时候不仔细注意，也不会看出来。 下牙正对着门牙的位置也是歪的，并不明显，但是旁边的两颗牙齿，分别向左右歪着，像是一阵大风吹来的稻田，里面沾了水，贴着地面，怕被风吹坏的稻子。 这么想，之前的桌上说不定也有死掉的人。 说来奇怪，尸体已经被烧掉了，这口牙是怎么掏出来的？难道是厨房的人从灶台里面挖出来的？可是有什么必要？ 难道这是正常的动物，把牙齿放进去，只是为了恐吓认出牙齿的人吗？如果没有被恐吓呢？或者，这是一种仪式？用来向神祈祷和挑选更加合格的祭品？ 李青山皱了皱眉。 泰勒从旁边扎了一朵西兰花给他：「不吃白不吃，什么都不吃，一定会饿死的，其他的事情之后再想吧，就算想不出来又怎么样？」 李青山看向他，他笑了笑：「放轻松。」 李青山点了点头。 二人开始进食，吃了一段时间，桌上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一些待在房间休息够了，过来吃饭的人又陆陆续续来了。 第201页 只有北极还是那么大口大口吃着，吃完了一桌子，又有僕人端着餐盘，十分安静，目光欣喜，用新的食物摆满一张桌子，并顺便把残羹剩饭还有使用过的餐具撤走。 他们好像很高兴有这样大食量的客人。 虽然见到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被人飞快吃光是会有一种幸福感，但是出现在这个地方也太奇怪了。 李青山宁愿相信他们露出那种目光，是因为他们看见了待宰的年猪或者合格的祭品。 他摇了摇头，感觉有点眩晕，把自己从那种奇怪的思考的过程中狠狠拽了出来，并拉了一把泰勒。 泰勒反手拉住了他说：「该回去休息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和泰勒一起离开，北极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了他们一眼，李青山也看了他一眼，他已经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了。 他们从餐厅走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因为身上的衣服还没干，所以速度很慢，在路上遇到了老管家派来的僕人。 僕人手里捧着东西小跑过来，拦住他们说：「这是管家让我给你们送来的衣服鞋子，是临时准备的，让你们尽快换上，不要一直穿着湿衣服，容易生病。」 他说生病的时候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就像是讨厌家里的猫需要在生病的时候送医院花一大笔钱的样子。 收了东西，李青山和泰勒回到房间，换了一身新衣服和鞋子，新衣服从颜色到款式都一模一样，鞋子也是，都很宽松，穿在身上，没有不合适。 李青山摸了摸脖子，脖子上隐约有一点刺痛感，他从泰勒的眼睛里，能看见他的脖子上的勒痕已经比之前更深了。 「不知道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发作，」泰勒摸摸他脖子上的痕迹说，「如果是在睡着了之后，恐怕一时半会儿来不及帮忙。」 「不会来不及的，」李青山摇头笑了笑，「就算真的来不及也没关系，你应该不会被这东西影响了，你是安全的，反正我们之中总有人能活着。」 泰勒点了点头。 因此他们准备很早就休息，谈话结束之后，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没多久，外面响了一声，听起来像是谁打开了房间门，但是那时候已经不早了，就算不睡觉，也不应该出门，外面可未必安全。 但外面打开门的那个人，打开门之后，走了出来，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徘徊，脚步很重，一段时间之后，外面传来了一阵含煳不清的喃喃自语。 「好饿好饿好饿，我好饿，我要吃东西，东西在哪？都是吃的！我要吃！我现在就要吃！」那声音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清楚，停在了李青山和泰勒的房间门口。 这下子，李青山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是北极。 他开始撞门了，房间门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摇晃着，一副将要躺下来的样子。 李青山和泰勒立刻走上前去，把门堵住，但是北极似乎因此受到了刺激，紧贴着门往里看了一眼，嘴里发出唏哩唿噜的声音：「好饿好饿好饿，开门！开门！我要吃饭！开门！」 那扇门眼看着就要坏掉了，李青山从旁边搬了床头柜过来，顺便把床也挪了过来，堵在了门口，紧紧靠着那扇门，那扇门摇晃了两下，一点也没办法往里面倒了，外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李青山站在东西后面，警惕往门口看。 只听砰的一声，那扇门被打破了一个洞，一只手臂从外面伸了进来，在半空中摸来抓去，什么也没抓到，大怒。 那只手收了回去，半张脸出现在那个破洞后面，一只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睛，在黑漆漆的夜里，盯着屋子里，露出一个诡异而愤怒的笑容，咬牙切齿说：「我会吃了你们的！」 李青山刚刚在地上站稳，往后退了一步，背后突然掉下了一条绳子，那条绳子一头在天花板上，一头打了个结，形成了一个圆圈，眨眼间套在他的脖子上，把他从地面提了起来，就像是用钩子提起一把用塑胶袋装好的菜。 他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吊在了半空中，刚开始脚尖往下还能点到地面，但是那条绳子在渐渐往上升，他就在半空中晃了晃，鞋尖和地面的距离，至少有一个床头柜高。 北极见到这样的场景，似乎得到了鼓励，顿时兴奋起来，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握成拳头，对着薄薄的门扇使劲锤了下去。 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和砰砰声，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就算不躺在地上也要变成碎片，就像是一口咬下去，掉得满地都是的碎蛋挞皮。 泰勒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李青山还能撑一会儿，如果撑不住就死了，门也还能撑一会，如果撑不住，外面的北极就要冲进来了，这扇门虽然不怎么样，但要是没有，晚上可不好休息。 李青山指了指门，对他示意先去处理一下北极。 泰勒点了点头，从床头柜取下了一个抽屉，抄起那个抽屉，就对北极不小心打进来的那个拳头狠狠砸了下去，砰砰两下，泰勒把那拳头都打红了。 那拳头后面还伸出来一截胳膊，圆滚滚紧绷绷，硬邦邦，有一点薄薄的肌肉的痕迹，看起来很有力气，一大团从门上那个小小的破洞挤进来，看起来非常有威慑力，很恐怖的样子。 泰勒一只手抓住这条胳膊的手腕，另一只手抄起抽屉，狠狠砸了下去，速度又快，力气又大，次数又多，一阵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响了起来，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敲鼓庆祝节日。 第202页 北极想把手收回去，泰勒死死抓着，根本不松手，怕自己手上出汗出血打滑，还弯着指头，恨不得把指甲也掐进去，最好把这条胳膊砸下来。 北极试图把另外一只手从那个破洞里伸进来，但是那个洞太小了，刚好可以伸进一条胳膊，最多再加一点肩膀，再多就不行了。 那扇门虽然很薄，质量也不好，但要想短时间内再开另外一个洞，也不是很容易，尤其是北极现在一着急，就有点慌乱似的，一阵乱打，但是都没打到点上。 他吃得很多，身强力壮，可是他被拽胳膊，距离那个门太近了，就像是紧贴在锅里的锅贴，一时半会都撕不下来，这个姿态一点也不好发力，他再怎么用力，都觉得力气在半空中就跑掉了，就像是被针戳了一个洞的气球，怎么吹也吹不好。 他跳起来想要撞门，门和他贴得很紧，却又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被带得摇摇晃晃，发出一大串的声音，但是那扇门，出乎意料坚持了下来，只是摇晃，并没有完全坏掉。 他大喊起来：「啊啊啊！」 他一头撞在门上，这下子那个门总算是又破了一个洞，他的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被两只手拽着抽屉的泰勒，拿着抽屉冲着他的头狠狠砸了下来，又是一阵急促而激烈的砰砰声，经久不散。 北极张了张口，或许是想要喊叫，或许是想要说话，但挣扎了一下，还没说出什么来，就被打断了。 泰勒把他敲晕了过去。 他这边刚刚晕倒，泰勒就立刻把抽屉放在一边，转头去看李青山，李青山已经被吊得很高了，鞋尖的位置比现在北极的头的位置还高。 他的脸色发红髮紫，嘴唇发青，身体哆嗦着，闭着眼睛，但是眼球很突出，两只手抓在绳子上，脖子上已经被不自觉抓出了血痕，那条绳子还有更进一步收紧的趋势。 他是咬着牙的，脸颊微微鼓着，额头上的青筋和手背上的青筋都凸出来，随着血液流动，一跳一跳，像里面藏了一堆青蛙。 泰勒左右看了看，把旁边去掉一个抽屉的床头柜挪了过来，踩了上去，昂着头往上看，伸出两条胳膊，抓着那条绳子，使劲往下扯。 李青山低下头，咳嗽了一声，很快又被提了上去，这一次更高，速度很快，简直像是故意报復，李青山的头几乎要撞在天花板上。 泰勒隐约觉得自己听见了砰的一声，是李青山的头已经撞上什么东西的声音。 他紧紧皱着眉头，回想之前的事，李青山能救下他，是因为他背后有提着绳子的小鬼，看见小鬼是因为在更高的地方，这里没有比天花板更高的地方，看不见小鬼就打不着，打不着赶不走，那绳子就没办法掉下来。 只能另想办法！ 泰勒在旁边转了转，突然看见北极手里紧紧拽着一把刚刚从口袋里抽出来的小餐刀，立刻抢了过去，伸手用刀割断了那条绳子。 那条绳子十分坚固，而且很厚实，但那把刀很锋利，所以最后还是割断了，只不过，绳子断掉之后，李青山一下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好半天没有缓过神。 他好像撞到了哪里，但是一时间起不来，所以最后只是缓慢坐了起来，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在等视觉恢復。 泰勒在这个时间里，顺手用小餐刀捅了北极的脖子，怕他不死，还多捅了两下，毕竟这扇门已经破破烂烂的了，要是北极再醒过来，门禁不住不说，今天晚上这房间里的人也别睡了。 泰勒刚刚把刀从北极的脖子里拔出来，血从里面溅出来，他眯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免得那些血把新衣服弄得太脏。 背后忽然再次传来了绳索的声音，泰勒一下子转过身去，看见李青山眯着眼睛，再次被绳索吊了起来。 这次那条绳子更粗，直接把人吊到了最高处。 第113章 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泰勒这么想着，握紧了手里的那把沾了血的餐刀，冲过去,重新用手里的刀割断了那条粗壮的绳子。 这次费了好大的劲,那绳子才勉强断了。 李青山再次从半空中掉下来，如果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掉到地上，他肯定又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回过神来。 泰勒把刀转了个方向，伸手去接李青山，他站的位置实在不低，李青山又不算轻，这么一下子,两个人都倒了下去,连旁边的床头柜也摇晃了两下,好像想跟着躺在地上似的。 因为泰勒挡了一下，所以李青山虽然再次摔到了地上，但是,这次比上次好一些，没摔到鼻青脸肿，只懵了一会儿就回过神。 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手掌处擦破了皮，胳膊肘的位置摔青了，衣服凌乱不堪，额头有点肿,眼睛似乎擦到了哪里,现在还是痛的。 爬起来之后,他靠着旁边的床头柜坐着，喘了两口气,缓了过来，转了转眼珠，看向身边的泰勒。 泰勒刚刚爬起来，对他笑了笑。 李青山用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似的说：「我们已经把尸体烧了，按理说，脖子上的勒痕应该不能再影响我们，可是，勒住我脖子的绳子出现了两次。 要么，是因为我们找错了尸体，要么是因为我们找错了让灵魂安息的办法。毕竟，老僕人都说了不知道，不能确定我们的办法一定有用。 但我不觉得一个刚死没两天的鬼魂，能有多么厉害，要解决这种鬼魂留下的诅咒，应该不需要很麻烦，也不至于一定要死。 第203页 毕竟我们两个加起来，算是至少遇上了三次危机，三次都活下来了，这足以证明，勒痕所带来的危险并不一定要让我们去死。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倾向于，之前的大部分猜测都没有错，只是有一点，我一开始没有想到。 勒痕出现在我们的脖子上，证明我们被灵魂诅咒，勒痕从我们脖子上消失，证明诅咒消失，那么，如果诅咒的出现和消失，只能证明这个诅咒是否对我们起效，而不代表灵魂是否安息呢？ 如果我们做的事情已经让灵魂安息或者说毁灭，是不是意味着，诅咒会在发作一次之后消失，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在诅咒发作之中找到解决办法，让诅咒停止，这样就安全了？ 如果我们没有让灵魂安息，诅咒就会持续不断发作，直到我们死亡为止？」 他忽然转过头对泰勒说：「你看我的脖子上还有痕迹吗？」 泰勒仔细看了看，摇头说：「没有了，之前那种发红的勒痕已经消失了，只不过刚才你被绳子勒住之后，有新的痕迹留下来，两种痕迹叠在一起，前一种消失了，后一种逐渐加深了。」 李青山摸了摸脖子点头说：「那就是这样，你刚才已经解决了我的诅咒的发作，我们姑且把这东西叫做诅咒吧。」 泰勒点头。 「第一次和第二次有什么区别？」李青山喃喃道：「第一次只是一把普通的餐刀，但第二次这把刀上沾了血，而且是人血，或许这就是原因。别的血液或许也有用处，但要到下次试一试，才知道。」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休息了。」李青山看向泰勒说。 「可是，」泰勒眨了眨眼，「床都挪到门边，我们就在门边睡吗？还是挪回去呢？」 李青山笑道：「睡在门边太危险，万一又出什么事呢？不如……」 他望着泰勒。 泰勒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无可奈何笑道：「那我来把床都挪回去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坐在地上，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看着他说：「那我就坐在这里看喽，你挪过去之后，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泰勒点头，把门边的一张床挪到了墙边。 他拍了拍衣服，坐在床上嘆气说：「我也好累，要不，就睡这一张床？不然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天亮，我们也沾不着枕头。」 李青山想了想，点头笑道：「你说的对，那就这么办吧！」 他扶着旁边的床头柜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突然瘸了一下，拉开裤腿一看，一个膝盖又红又青，微微发紫，已经肿了很大一块。 李青山把裤腿放下，嘆着气笑道：「我小腿上的伤都还没来得及结痂呢，膝盖又撞上了，这一下子，移动速度可是要减两次的！」 泰勒笑道：「今天晚上也不用跑了，早点休息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一瘸一拐走过去，扑到床上，十分艰难翻了个身，听见自己的骨头咔嚓咔嚓乱响，扯了一下蓬松而洁白的被子说：「幸好还有张床睡！」 泰勒躺在旁边笑道：「有一张床就不错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李青山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醒了过来，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来说：「如果，那口牙齿是被人从火炉里掏出来塞进动物的嘴里再弄好了端到餐桌上给人吃的，那被吃过的动物，剩下的部分留在盘子里，应该不会再次被端到餐桌。 那属于残羹剩饭，用过的餐具要送回厨房清洗，用过餐具上面的残羹剩饭应该会被送到厨房的垃圾桶丢掉，现在去翻翻厨房的垃圾桶，或者等厨房丢垃圾的时候，厨房里面的人把垃圾桶推出来，我就可以上去找了。 如果牙齿不在垃圾桶里，应该在哪？被人吃了吗？可是之前北极吃过牙齿吗？再怎么饿，也知道牙齿不能吃吧？ 我找那个东西干嘛？对了！如果灵魂藏在牙齿里面，牙齿没有被毁掉，那就说明灵魂没有安息，说不定还会再被诅咒一次。所以我要毁掉牙齿，可是牙齿应该怎么毁掉？」 李青山皱起眉头，陷入思索。 泰勒醒了过来，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说：「先别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万一痕迹不会再出现呢？」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跟着下床说：「暂时也只好这么想了。」 泰勒理了理衣服，笑道：「是吧？现在先期待一下今天的早餐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坐在床边顺便检查了一下裤子下的膝盖和小腿，膝盖虽然肿到紫得发黑，但感觉比昨天好一些，小腿上血红色一片，皮还没长出来，看着亮晶晶的，好像在往外溢水，有种马上要烂了的感觉。 李青山感觉自己眼睛被针扎了一下，连忙放下裤腿，站起身来跺了跺脚，想把那种浑身上下都被蚂蚁爬来爬去的感受，尽快驱散。 走廊上已经有人起来了，路过这里看见巨大的破口，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惊叫声。 其他房间还没出来的人听见声音顿时推开门跑了出来，有些慌慌张张穿衣服，有些慌慌张张穿鞋子，到了走廊上左顾右盼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最先发现门上破了洞的人就伸出手来指着李青山和泰勒的房间说：「你们看那！」 众人都吃了一惊。 李青山和泰勒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人看见他们两个还活着，又吃了一惊。 第204页 李青山往外走了一步，周围的人害怕他，往后退了一步。 人群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就像之前围着其他的尸体一样，目光惊恐而排斥，面色微微发白，身体有些哆嗦，但又不敢转身跑，怕吸引注意力，又怕让他们对自己动手。 「你们是人是鬼？」若即藏在人群中，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颤颤巍巍问。 「当然是人，」李青山嘆了一口气，笑道，「难道你们以为，我们已经死了？那你们突破死亡真相可没有什么好处，万一我们大开杀戒呢？ 更何况，难道活人就安全？昨天的事情你们也都看见了，你们不会到现在还天真以为，只要是活人，就不会有攻击性，不会出事吧？ 可别惹我们！」 若即闭上嘴，往后退了两步。 老僕人带着人过来了，人群散开看着他，他把众人看了一圈，发现好像没有少，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对他们说：「今天和昨天一样，你们先洗漱，之后为我们做一件事，我们为你们提供早餐，午餐和晚餐免费供应，没什么问题就跟我走吧。」 他说着就要转身，其他人不说话，甚至有点迫不及待要跟上他。 李青山问：「今天要做什么？」 众人都是脚步一顿，缓缓转头看向了他，目光惊讶中藏着一丝敬佩，仿佛还有点后怕，再次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怕谁的血溅到他们身上似的。 老僕人冷着脸回答：「提前告诉你们也没什么，今天我们打算制作一批衣服，你们要给我们当模特，我们会用你们的身体数据来制作那一批新衣服，你们还要试穿。」 「那是一批什么样的新衣服？」李青山眯了眯眼睛笑着问。 「演出服而已。」老僕人面色不善说。 管家带着一群人，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门是方的，屋子也是方的，柱子是黑漆漆的，瓦片也是黑的，像是个不透光的盒子，大白天看着，也十分阴沉，带着一股子从地底下漫上来的凉意。 「这是哪儿啊？」 「祠堂还是神社？」 「看起来怪怪的，不是要做衣服吗？到这来干嘛？这里面总不可能是裁缝店吧？那也太好笑了！哈哈哈……」 人群面面相觑，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众人小声讨论着，渐渐往后退，仿佛想要趁机逃跑，管家身后的僕人堵住了门，把他们围在中间，他们没有路可跑，只能站在那里，停了下来，但身体有些微妙颤抖着，好像是害怕了。 管家走在最前面，站在门面前，听见众人似乎有些慌乱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面带笑容，十分和蔼可亲的样子对他们说：「你们别害怕！」 众人安静了一瞬间，但是很快，恐惧之色比之前更浓，有些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牙齿，发出咳咳咳的声音。 听起来，就像是寒冷的秋雪夜里，有一节早已干枯的树枝被风吹着去敲窗户。 「这里不是什么祠堂，」管家的笑容更深了一层，「里面只是摆着一尊我们本地的神像，和外面的有点不一样，但是我们平时都来这，这里很安全，只是稍微暗了点，看着吓人罢了。 你们放心，我们今天只是进去占卜一下，不需要待很久，你们跟我进去之后，站在门口等我就行，一个一个到我身边来，全都占卜完了，就可以走了。」 「占卜什么？做什么新的演出服还要占卜？」李青山似笑非笑问。 「因为这场演出很重要，不能马虎，所以一定要提前占卜一下，」管家脸上的笑暗沉了一下，「要是不占卜，不合适的人穿上不合适的衣服，害得演出搞砸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不会高兴的。」 他重复了一遍，很认真说：「一定要占卜！」 众人相互看了看，没有什么可说，低着头跟着他进去了。 管家把众人带到了那小盒子里面，僕人站在门口，其他人站在门槛旁边，好像打算一有机会就跑出去，李青山站在门边的阴影中，靠近柱子的位置，黑漆漆的，整张脸都被吞没，看起来又古怪，又阴森又恐怖。 泰勒站在他旁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的烛火眨了眨眼睛。 他往李青山耳边凑了一凑，小声笑道：「你看那火，是不是很亮？闪得很呢！」 他说完又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诡异。 李青山点头说：「是这样。」 泰勒很高兴，笑了笑，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老管家走在最前面，那里有一张黑色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大大的香炉，炉子里面有一层厚厚的香灰，上面插着三支香，又细又长，玫红色，最上面是灰色，灰色底下藏着红点，一闪一闪的，像是不怀好意在暗中窥视的眼睛。 旁边一字排开，都是燃烧着的蜡烛，又红又粗，烧了有一阵，蜡烛的油从上面滴下来，看起来像歪歪斜斜的一座小山。 桌子旁边的阴影中站着一个披着黑袍的弯着腰的老太婆，里面穿着大红的衣服，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阴森森的。 旁边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看不出性别，穿着一身僕人的衣服，低着头，站在那里，好像是个专门服侍这老太婆的僕人，又像是来监视的，又像是来守门的。 管家点了三炷香，冲着前面那个蒙了一层黑布的神像，拜了拜，之后把那三炷香都插在香炉里，面带微笑，直起身来，转向了旁边的两个人。 第205页 少年转个身进入黑暗中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就捧着一个小小的红盒子，他把那个盒子转手递给老太婆。 老太婆打开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原来是占卜用的东西，看起来像六爻，也有可能叫圣杯。 总之，老太婆把东西捧在手里，两只手合成一个大大的圆圈，举在脸中间，闭上了两只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随后转了个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管家。 管家接过东西，看李青山说：「你过来站在我身边。」 李青山走了过去。 管家等他站住了，才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随后低头眯着眼睛看，看了之后似乎得到了一个见怪不怪的结果，把地上的东西捞起来，重新丢了一遍，这次再看，他就颇为惊讶。 管家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青山，揉了揉眼睛，好像怀疑自己看错了，放下手又看了一遍，大约是没有出错，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眼睁睁看见一块金元宝从天而降非要落在李青山手里。 简而言之，他觉得李青山不配。 李青山站在旁边笑了笑。 虽然他看不懂，但不妨碍他觉得高兴。 「你可以走了，到外面去或者在门口等，都随便你，」管家挥了挥手，「叫下一个进来。」 李青山准备走，站在旁边扭着身问：「随便谁都行吗？」 管家点了点头说：「随便谁都行！」 李青山一点头走了，拍拍泰勒胳膊说：「你去吧！」 泰勒点头，走过去之后，管家让他站住，又丢了一次，这次看了看东西，表情还是很惊讶，但比上一次好些，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泰勒说：「你们这群人。」 之后管家挥了挥手，让泰勒走了，顺便让他记得再叫下一个，其他人就这么挨个上去，又挨个出来，管家得到了结果，在最后慢吞吞走出来，把所有人带了出去。 「我们之后要去哪？」李青山扬声问。 「应该量数据做衣服了，」管家头也不回，慢吞吞走在前面，「我带你们去裁缝铺，你们乖乖配合裁缝的事儿就行了！别大惊小怪！」 走了一阵，他又说了一句：「要是惹恼了别人，打扰了他们工作，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声音不大，没几个人听见，也没几个人放在心上。 管家把众人带出了院子，上了街，街上本来是阳光明媚的天气，热得浑身出汗，但没走一会儿，雾气就出来了，阳光模煳不清，像是陷在雾气里面，就融化了，只剩下一点朦胧的颜色，也看不分明。 众人越是走，雾气越是浓，等他们走到裁缝铺门口的时候，雾气已经浓得连旁边铺子的门都看不清了。 管家在裁缝铺外面敲了敲门，声音还挺清楚，等了一会，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弯了一下腰，请他们进去。 管家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很快有人端着茶，送到桌上来，他就喝了，指了指旁边的人，开门的年轻人把众人一看，点了点头。 「各位请排好队，」年轻人笑着对他们说，「一个一个来，我们现在就为你们量身材做衣服。」 李青山和泰勒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年轻人对他们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房间说：「你们跟我走吧，到那儿去，那里是换衣间，也是量身材的地方。」 他又对其他人说：「好了，我会喊下一个，你们挨个进来就行。」 其他人点了点头。 他对李青山招手。 李青山跟着他到了那个换衣间，他关上了门，房间一下子黑了起来，他打开了灯，那灯在书桌上，是个绿顶的，灯光很白，像给桌上盖了一层惨白的粉底。 「请站在镜子前面，」年轻人在桌上拿起了软尺，笑眯眯对李青山指了一下位置说，「站在那里不要动，闭上眼睛也可以，我量好了会喊你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站在了镜子前。 年轻人提着尺子走了过来，先伸手量了一下李青山的腰围，低着头的时候还很正常，但他一抬头，镜子里，就出现了一张腐烂的脸，鲜血淋漓，裹着土渣，黑乎乎的，隐约好像有蚂蚁在爬，看起来有粘稠的液体，不知是不是哪里化了脓。 他的两只手，变成了惨白的骨头，又细又长，好像刚刚从地底下出来，阴森森的，有股凉意，抓着人，就要把人往地底下拽。 衣服破破烂烂的，沾着血，脱了色，不知是多久以前的，看起来很是不干净。 李青山并没被吓着，他眯着眼睛，只觉得镜子里的人有所变化，但没细看，所以就算画面非常恐怖，对他而言影响也不大。 这里的光线对他实在太昏暗了，他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见到镜子有变化，也压根不想睁开眼睛仔细查看，干脆把眼睛闭上。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后背上有些发痒，好像有很多软绵绵的大虫子在他后背的衣服上爬来爬去，他活动了一下肩胛骨。 后面年轻人的两只手立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温和中带着一丝怒意：「客人！请不要乱动。」 李青山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年轻人缓缓松开他：「我相信我们都想尽快完成这身衣服，请不要再打扰我的工作。」 第114章 李青山闭着眼睛的时候隐约感觉到,正在他身上测量数据的手突然多了起来，本来那个量衣服的年轻人只有两只手的。 第206页 但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他的手，这么一数,至少有十几双手,都能把人埋起来了。 李青山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渐渐有些唿吸不畅，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的时候，背后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突然觉得周围阴冷了很多，睁开了眼睛，就听见身后的年轻人对他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年轻人又对外面扬声说：「让下一个人进来吧！」 他说着推了推李青山：「你走吧。」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顺着他的力道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个进去的是泰勒,他出来的时候挑了挑眉毛，表情有种原来还可以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前面进去的人都没出事，所以其他人就放松了警惕。 队伍中第三个人往前走了过去,进了换衣间，一点声音都没出。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听见换衣间里面的年轻人又沖外面喊下一个,可是上一个还没有出来。 众人都看向老管家，希望得到他的解释，但他只是默默坐在那里喝茶，什么也没说,好像不打算继续管下面的事。 排队的人相互看了看, 第四个人嘆了一口气,勉强走了进去，没有声音,也没有出来。 第五个人很是害怕，而且非常紧张，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死死拉着自己身边的人不肯进去，仿佛那不是换衣间，而是火葬场。 「求求你陪我进去吧！」第五个人拉着另外一个人哭丧着脸恳求说。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之前不是说了要一个一个来吗？我们两个一起去，只怕要出事！」 第五个人一个劲摇头，死死拉着他说：「不会的，不会的！前面不是进去两个人了吗？两个人都没出来，要出事早出事了，怎么可能还让我们进去？怎么可能没有声音？你站在门口陪我怎么样？不需要跟我一起进去，让我知道你在就行！」 他几乎要跪在地上，另外一个人就同意了，两个人并肩走了过去，一个进了换衣间，另外一个待在门口，第五个人推开门的时候，面色瞬间惨白，张了张口，不知是想要尖叫还是想说什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游魂一样进去了。 另外那个人站在门口，从门缝里也看见了里面的情况，整个人呆了一下，但之后垂着眼睛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走，只是等着。 好一阵子之后，换衣间里面又传出了下一个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后脸色惨白，慢吞吞走出来，对要进去的人说：「千万不要打扰他们工作。」 要进去的人很疑惑：「里面现在不是只有一个人在工作吗？」 刚走出来的那个人笑了一下：「你进去之后就知道了，最好不要睁开眼睛，也不要发出声音，这样有利于工作。」 要进去的人将信将疑点了点头，慢吞吞走了进去，但他还是没有出来，里面又传出了下一个的声音。 又一个要进去的人犹犹豫豫，转头看向刚走出来的那个人问：「你骗了他？不然他怎么没出来？」 那人摇了摇头说：「我没有骗他。」 他目光迷离，语气唏嘘，喃喃自语：「他没有出来，是太害怕了吧。」 其他的，他不肯再说了。 后面那个要进去的人在换衣间里待了一会儿，面色苍白，步履摇晃，扶着墙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一副将要呕吐的样子。 其他人问什么，他只是摇头，不说话，露出一种有些诡异的惨白的笑容，比进去之前更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问话的人，像是在哀嘆他们的命运，又像是在警告他们，又像是微妙的嘲讽。 不管怎样拖延，队伍走到了末尾。 管家站起身来把剩下的人看了看说：「走吧。」 李青山睁了睁眼睛，向泰勒小声问：「这是不用等那些没有出来的人的意思吗？」 泰勒抿嘴笑了一下，用更低的声音回答：「想也知道他们是死了吧。」 边上不远处站着，没从换衣间走出来多久的桂花，听见他们似乎在谈话，往这边走了一步，低着头跟着小声说：「你们在前面进去的，所以不知道。那些人确实都死了。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了。没有出来的人，尸体都在里面。」 李青山突然有一点兴趣问：「尸体是什么样子的？」 桂花有点惊讶，苦笑了一下：「还能是什么样子？不就是尸体吗？」 想了想，桂花也觉得这种描述太笼统了，皱着眉头，忍着噁心，一边回忆一边比划说：「躺在地上，鲜血淋漓，脖子上有掐痕，好像是一瞬间死的。 但我隐约觉得他们在死之前肯定尖叫了，因为我待在换衣间的时候，闭着眼睛都觉得能听见他们的惨叫声在耳边迴荡。 衣服破破烂烂的，好像在地上滚了几圈，大约是想出去，但是没能出去，所以我看了一下门，门底下有抓痕，大概是他们做的。 表情很惊恐，眼睛瞪着，死不瞑目的样子，有些倒是闭着眼睛，不过眼睛那一块儿鲜血淋漓的，我觉得那是眼睛被挖掉了。 还有一些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脖子是歪着的，手脚也是歪着的，是一种正常人都扭不出来的姿态。看着很诡异。 我是没敢多看，但是太恐怖了。一推门进去就看见尸体躺在地上，一个叠着一个，堆成一座小山。只看一眼都忘不了。 第207页 我觉得今天晚上要做噩梦了。」 桂花挂着迷茫而悲伤的表情，嘆了一口气。 李青山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我想他们的死因大概是干扰了工作，所以被愤怒的年轻人掐死了。 也有可能是看见了恐怖的东西想要逃跑，年轻人抓住了他们，他们在地上一边爬一边想要开门，但是打不开门，只能在门上留下抓痕。 年轻人认为他们之所以想要逃跑，是因为眼睛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为了不干扰工作，就挖掉了他们的眼睛。 但他们连眼睛都被挖掉了，又怎么可能不想逃跑？年轻人没办法继续工作，所以干脆把他们杀了。 除此之外，浑身上下都歪着的那种应该是被年轻人掰断了关节，要么就是粉碎了骨头。不然尸体不应该是那样。 他们大约是非常执着想要逃跑，所以年轻人在旁边看着他们，手碰到门，就把手弯折，脚碰到门，就把脚弯折，头碰到了，那就把头也弯曲，这样无论如何他们也走不了。」 桂花打了个哆嗦：「好恐怖，幸好我没死。」 李青山笑了笑：「这么一想走在前面反而是好事。因为不会看见别人的尸体。」 桂花忍不住反驳说：「可是走在前面就不知道情况了呀。自己很有可能变成尸体的。」 李青山笑着说：「只要不打扰工作就没事。」 他垂着眼睛带一点惋惜的口吻说：「他们太害怕了。」 桂花嘆了一口气：「害怕也不是他们的错。」 泰勒笑道：「不是他们的错，只是会死而已。」 桂花喃喃道：「可怜吶！」 管家把众人带回了宅子，给他们安排了早餐，一群人都食不知味。 毕竟今天和昨天不一样。 昨天只是有人死了，不一定轮到自己，他们总抱着侥倖想，只要小心点就不会有事。今天每个人走这么一遭，说明再怎么小心，事情都是要落在头上的。 他们就有点遭不住了。 因此有人一边哭一边吃，一部分人吃完之后就回房间睡觉，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一部分人突然说要回家，吃完就跑出去了。 没多久他们又出现了，显然是出不去，只能回来，满脸颓丧，一身疲惫，到了房间倒头就睡，十分安静。 李青山本来不想休息，但看见一群人都睡了，也被感染得有些发困，拉着泰勒；「我们的门还是坏的，这不能留到今天晚上！」 泰勒点了点头拉着他去找管家。 管家一副很忙的样子，冷着脸说：「我会让人去修门，很快就能修好，不用担心。」 「我们可以换房间吗？」李青山问。 「可以。」管家说。 李青山和泰勒就回到住处，另找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反正这里的房间里面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适应，东西也齐全。 泰勒关上门之后，李青山躺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条布满迷雾的小路上，有一点疑惑，但还是顺着这条路走了下去。 他的脚步很轻快，走着走着察觉自己手上提着东西，低头一看，手里是方方正正的红色盒子，上面打着蝴蝶结，轻轻晃一晃，里面似乎装着酥糖。 眼前的迷雾突然散去，他站在一扇门前，敲了敲门，一阵脚步声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他打开门一看，看见李青山站在外面，愣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对他伸出手说：「你来了？快进来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人看了看，看见李青山手里提着的那个礼物盒子，笑眯眯接过了盒子对他说：「你瞧你还是这么客气，到舅舅家来还提什么礼物啊？快进来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把盒子交给了对方，往屋里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屋子里坐着一群人。 有男的也有女的。 中年男人一边拉着李青山往里走，顺手把礼物盒子放在旁边，一边笑眯眯给他介绍：「这是你大舅妈，这是你二舅妈，这是你的新嫂子，这是你侄子侄女，那是你哥，你见过的……」 他说起话来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李青山迷迷煳煳之中觉得不对，但又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就跟着他走了一圈，一边点头一边认人。 大舅妈站起身来，就从桌上抓了一个苹果塞进他手里，笑眯眯说：「这么些日子不见就不认得人了吗？快吃个苹果吧。你一路走来肯定累了，是不是？坐下，我这就去厨房做饭。」 李青山抓着那个苹果点了点头，就被七手八脚按在沙发上，一群人围着他问东问西。 「你妈怎么样？」二舅妈笑着问。 「还好。」李青山一边觉得奇怪，一边顺着回答。 「身体健康就好啊，身体健康最重要。」二舅妈笑眯眯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家里的其他人还好吧？」 「他们也都好。」李青山犹豫了一下说。 「都好就行，都好就行。」二舅妈笑着点头接着问：「你妈怎么没来？是工作上有事走不开吗？」 「是啊，」李青山迟疑着点头，「好像是有事，所以让我一个人来。」 「他们也放心你一个人来。」二舅妈笑眯眯说。 第208页 李青山张了张口，有些不服气的话就从嘴里熘了出来：「我都满十八了，一个人去哪儿都没事儿，何况我还是个男的，也走过这条路，怎么不放心呢？您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众人哈哈大笑，二舅妈捂着嘴，伸着胳膊，隔空点着他，笑得前仰后合说：「果然是到年纪了。那好吧，舅妈就不把你当小孩子看。」 二舅妈神神秘秘止住了笑，凑过来说：「给你说门亲，好不好？你年纪也到这儿了，也该成亲了。」 李青山感觉自己不受控制，扭了扭身子，红着脸说：「我才成年就成亲，不太好吧？又没正儿八经的工作，又没什么社会经验，还没什么钱。谁家女孩儿能看上我？我又不会甜言蜜语，又不会送礼，也没跟什么人约会。」 二舅妈笑着拍他说：「你放心！那姑娘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就是咱们村子里的，跟我家还有些亲戚关系。看在沾亲带故的份上，不会嫌弃你的。只要你见一面也觉得不错，那就行了。我保证让那姑娘高高兴兴嫁给你。怎么样？要不要见一面？」 那具身体自己点了点头兴高采烈说：「好啊，好啊！」 「那行，」二舅妈点了点头，「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就能见着了。我到时候坐在你旁边，指给你看，你可千万不要认错了。」 那身体点头说：「好啊！」 李青山忽然想，我还没照过镜子呢，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 一声尖叫突然从屋外传来。 李青山勐然从梦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泰勒坐在另外一张床上，正歪着头，隔着门往外看，又似乎是在听。 他好像早就起来了，又好像一直都没睡。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李青山有些疲惫问。 「你休息之后我还不太困，就想坐在房间玩儿一玩儿。其他人或是打算听天由命，或是打算暂时休息，都回到了房间去睡觉。外面一直很安静。刚才的声音是突然起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出去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泰勒眨了眨眼睛问。 李青山翻身下床说：「那我们现在去凑凑热闹吧。」 泰勒点了点头推开了门。 李青山和泰勒就走了出去，站在走廊上，向着刚才发出尖叫的位置张望。 其他房间的人也有一些开了门出来看。 发出声音的位置也是一个房间，房间里现在还有一些其他声音。 因为不确定是否安全，所以暂时没有人靠近。 众人都仔细听了听，隐约听见房间里的人似乎是做了噩梦在说梦话。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我不怕你们，你们这些死了的东西。啊，好多虫子，好多手，好多血，好多尸体。我在哪儿啊？我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我不要回去，松开我。你们这些东西快点放开我。放开我！」 声音越来越大，之后又是一声尖叫。 那房间里响了嘎吱一声，似乎有人从床上坐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大约意识还没来得及从梦中抽离，不确定自己是否安全，但依旧十分紧张。 桂花犹豫了一下，走向李青山问：「听声音，里面的人好像不太好，不如你跟我过去敲敲门，怎么样？我一个人不太敢去。万一里面的人发疯，我是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的。你要是跟我一起去，我们还能相互保护一下。」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我敲门，你站在我旁边。」 桂花面色一喜，连忙点头。 二人便走到了那房间门口，李青山抬手敲了敲门，桂花站在旁边，双手紧握着，十分紧张，盯着那门，仿佛里面会像魔术师表演的帽子一样蹦出只兔子来。 里面传来了深唿吸的声音，之后是脚步声。 门打开了。 这是个眼下挂着很重黑眼圈的男人。 他的胳膊上有一点肌肉线条，但整个人看起来气息混乱，十分虚弱。打起来或许有些力气，但跑起来可能就只好落在最后了。 他站在门口，半扶半靠着墙，脸上有点恼羞成怒似的泛着红，瞪着同样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把门口两个人看了看，语气十分不善质问：「你们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你别这么说，我们只是担心你。刚才听见你惨叫，吓了我们一大跳，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桂花连忙辩解说。 桂花说话的时候总有种令人很熟悉的烦躁的，絮絮叨叨的感觉。 黑眼圈男人面露厌恶之色，但还是忍着，等桂花把话讲完了才开口说：「不是你的事就少管。我看你们不是觉得我没事才放心，是觉得我没出事，可惜吧？毕竟只要死的人不是自己，别人怎么死又有什么关系？」 他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李青山，手上重重用力关上了门，砰的一声。 李青山感觉落了一鼻子灰，摸了摸鼻子。 桂花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对李青山笑道：「是我要来敲门，连累你跟我吃闭门羹了。」 李青山笑了笑：「没事，毕竟我是自愿来的，怪不得别人。」 他说着，往门上看了一眼，仿佛隔着门能看见里面：「我也想知道情况。」 「要说话从我门口滚。要说谁都无所谓，总之别说我。滚啊！」门里面的人突然暴怒，跳了起来，冲到门口狠狠踹了一脚门大喊。 第209页 那门晃了两下。 桂花吓得往后退：「现在的人真是火气大。不说就不说。」 桂花拉住李青山走开：「快别提他了。小心他冲出来跟我们打呢。」 李青山笑道；「他要是想打我们关什么门？别害怕。」 桂花点了点头松开他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们两个……」桂花说着说着看了李青山一眼，突然欲言又止起来。桂花之前以为李青山和泰勒不是鬼变的，就是马上要被鬼杀了。 但从那会儿到现在，虽然确实死了不止一个人，可那些人既没有李青山和泰勒，也不是他们杀的。 李青山笑了笑：「我们两个确实比别人危险。」 桂花红了红脸：「我就是胆子小。你们别放在心上。那会儿的事儿我谁也没说。别人什么都不知道。」 李青山点了点头：「挺好，谢谢。」 桂花连忙摇头，越发不好意思，转身走了。 院子外面传来报时的声音，已经到晚餐时间了。 泰勒走到李青山身边问：「去吃晚餐吗？」 李青山点了点头。 他们一边往餐厅走，一边小声谈话。 「你说吃过饭之后我们要不要去厨房门口守着看看垃圾桶？」李青山问。 「也行，但我们没有手套或者钳子，只看表面恐怕没什么用，要翻也只能徒手翻，那可特别容易出事。要我说还是等着吧。那牙齿要是有用会出现的。不出现就不用管了。」泰勒说。 李青山笑了笑，点头说：「也是，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看见。」 泰勒跟着笑了笑。 第115章 到了餐厅坐下,僕人就陆续把食物摆在桌上。 桌子上的菜色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除了最大的那个盘子。 那个盘子上装着这一桌子最大的动物。 李青山不确定那是什么，或许那是一只烤全猪，表面像涂了蜂蜜一样亮晶晶的,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伸出刀叉去,能听见叉子扎进去的时候有咔嚓的脆响声。 有人把刀子捅进去里面就往外流出肉汁来，金灿灿的，表面上浮着圆熘熘的油脂，传出一股肉香，紧接着就露出藏在后面的肉。 根据吃的人说，那肉真的是又白又嫩又细又滑，好像刚刚熟了就端上来了,一点多余的时间也没浪费,一点多余的火候都没用上。 还有人夸奖说厨师的料理技术真是很不错。 他们吃着吃着就开始谈起从前,不在这里的时候，或是在五星级酒店，或是在路边的小餐馆吃饭,好像从没吃过这样好的东西。 「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大半辈子真是白活了。」 「你们不知道我去过一个五星级酒店真是又难吃，又贵,讨厌透了，一点也不高兴，还有人在旁边咔咔拍照，真不知道他们过去是拍照的还是吃饭的,讨厌死了。」 「这里的东西真好吃,我差点觉得在这里住一辈子也不错了。要是能天天吃到这样的好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我居然到今天才吃到这样好的东西，我真羡慕本来就住在这里的人。他们一定能每天都吃这么好吃,而且不像我们只能吃一样的菜色。」 人们一边吃一边点头讨论，好像之前的事情全都已经过去了一样，渐渐沉浸在吃饭和讨论之中，还有人挥着手向僕人要来了酒。 李青山对此感到震惊。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喝得下酒。」李青山对泰勒小声说。 泰勒点了点头：「我也很惊讶，之前出事他们都很害怕，现在一下子就不害怕了，简直像是饭菜里面给他们下了药。」 李青山表示贊同。 桂花坐在那些人旁边，有一点害怕他们喝了酒之后发酒疯，又觉得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很不正常，犹豫了一下，小声劝阻说：「这里毕竟不是家里，也不是什么真的饭馆，你们要喝酒还是等离开这儿之后再喝吧，不然之后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办呢？我们今天晚上可是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那些人已经开始考虑喝酒之后划拳的事情，不是讨论的声音太大，没有听见桂花的劝阻，就是听见了也不在乎，根本没往那个方向看一眼，就好像没人说话一样。 若即不打算喝酒。 他对自己的身体有了解，本来就跑不快，要是喝了酒，那就更不舒服了，说不定睡一晚上，就算什么事情都没有，也有可能猝死。 那就太可惜了。 因此他听见了桂花的劝阻，转头说：「好言难劝该死鬼。 知道你是个好心人，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他们生起气来举起拳头打你。迁怒可是不讲道理的。 更何况怎么能和喝酒的人讲道理？天快黑了，到时候喝了酒，脑子更煳涂。谁管你是怎么样呢？」 桂花讪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只是吃饭。 李青山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讨论，忽然看见烤全猪嘴里有昨天看见的那口牙齿，一模一样，他一下子愣住了。 与此同时，烤全猪的嘴被人掰开了。 年轻女生的头从里面露出来，披头散髮的，浑身漆黑，比正常情况小了一圈，像是烧焦了，又像是刚从地里打了个滚回来，有一股煳味，苦得发臭。 两颗黑眼珠直勾勾盯着李青山。 李青山也直勾勾盯着年轻女生的脸。 年轻女生对他笑了笑，声音轻柔却很坚定说：「今天晚上见。」 第210页 说完，年轻女生低头趴了下去，在黑漆漆的烤全猪嘴里消失了。 泰勒推了李青山的肩膀一下问：「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李青山皱着眉头小声说了。 泰勒笑道：「装神弄鬼，就是没本事直接杀了你，别害怕。就算出事也要等晚上了。」 李青山忧心忡忡说：「可是晚上很近了，马上就要到了。我总不能等着吧？」 泰勒想了想说：「除了等还有什么办法？说不定到了晚上事情立刻就清楚了，反而不需要担心。」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好吧。」 吃过饭后，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走回了住处。 到了晚上，李青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没睡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尖叫声。 泰勒坐在床边说：「听起来像是白天那个有黑眼圈的人的房间。」 李青山说：「恐怕就是。」 泰勒点了点头：「那不正好？我们不需要担心有危险了，因为危险已经出现了，不在我们这儿。」 李青山皱着眉头说：「可我还是觉得不安全。」 「你现在是不是不困？」泰勒看着他问。 李青山点了点头：「不想睡，又担心，睡不着。」 泰勒笑道：「那我们来回忆一下这些时候发生了什么吧。也许能找到立刻解决的办法。当然我对此不抱希望。不过打发时间还是很不错的。」 李青山想想，点头说：「好。」 到了后半夜，不远处的房间突然热了起来，并且燃起了熊熊的火光，就好像里面起了火一样。 李青山吓了一跳。 「这要是真起了火，我们在这儿，可都是要被烧死的。」李青山看着门说。 「老管家好像没说晚上不能出门看。」泰勒想了想。 「老管家虽然没说，但一般情况下我们也不会晚上出门，毕竟之前有多危险都是知道的。等一等吧。如果烧不到这儿，不出去也罢。」李青山犹豫了一下说。 泰勒点了点头。 房间外面传来了悽惨的哀嚎，还有翻滚和扑打的声音。 起火的房间似乎有很多人，那些人因为火光和惨叫都起来了，看见情况不对，正在灭火，因此又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隔着门也能看出外面人影重重的。 好一阵子之后，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李青山突然觉得很困。 泰勒把他放在床上说：「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起来干活呢。就算外面真发生了什么，现在也没事了。等明天起来开了门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青山迷迷煳煳点了点头，就控制不住一下子睡了过去。 他又回到了上个梦里那间房子。 大舅妈和嫂子正在一脸笑容从厨房里端出菜来。 二舅妈笑眯眯拉着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按着他肩膀对他说：「你也好久没到我们这儿来了，今天来一回又带了礼物，算是客人，不用帮忙，坐在这儿吧？」 那身体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就真坐在了那儿。 二舅妈松开他，坐在他旁边，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看着菜端上来，李青山突然觉得这是怕他跑了。 门铃忽然响了。 有人来了。 二舅妈一下子站起身来，好像早就在等这个时候，听见声音就立刻走了过去，其他人还在做自己的事，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李青山有点奇怪，就问旁边的人：「你们都不去开门吗？」 那人笑了笑说：「不是已经有一个人去开门了吗？开门这种事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李青山点了点头又问：「你们都知道来的是谁吗？」 那人更加笑了起来：「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也知道。刚才才对你说过，难道你现在就忘了？」 李青山愣了一下，突然睁了睁眼睛，颇为惊讶，问：「难道这个来的人就是二舅妈之前说的那一个？」 那人笑得前仰后合：「可不是嘛，我还以为你忘了呢。除了这个还能有谁？我们全家可都在这儿。你妈又不会现在过来。」 李青山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往门口看了一眼，二舅妈刚走到那儿，正在开门，现在看不见外面的人。 他把目光收回来，又问旁边的人：「那你已经见过那个人了？」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满脸你懂的笑意：「是啊，我们都见过了，只有你还没见过了，不过今天之后你也该认得了。」 「长什么样呢？」李青山试探着问。 「你看二舅妈的样子不就知道了？一家子亲戚还能长出什么样来？二舅妈是个美人。年轻时候更好看。家里的亲戚当然也好看。」旁边的人笑眯眯说。 他这么一说，李青山看着他，倒觉得他的脸和二舅妈十分相似。 「要是长成你这样，我还真下不去手。」李青山笑了笑。 「咱俩谁跟谁？太熟了，我知道。但你从前又没见过这个。而且跟我长得不一样。保证你不吃亏，还特别喜欢，好不好？」旁边那个人哄小孩儿一样，搭着他的肩膀，笑道。 李青山突然就有点紧张。 这个时候，二舅妈已经拉着外面的那个人走了过来。 李青山抬头一看。 那人，长着一张年轻女生的脸，一模一样。 李青山顿时被吓了一跳，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泰勒跟着醒了过来，靠近他问：「怎么？」 第211页 李青山闭着眼睛：「噩梦。」 泰勒点了点头：「天亮了，该起来了。」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说：「这些梦应该和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有些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也知道不是好事，这里要是有好事我们能来吗？」泰勒笑了声。 他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转头看向李青山问：「我可以开门吗？我想看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正好。」 他说着又往外面看了一眼：「天应该已经亮了，我不是很确定，但肯定比晚上安全。」 李青山点了点头，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说：「你开门吧，我们一起看看。」 泰勒笑了笑：「就算你不站在我旁边也能看见，你不习惯用那样的视角吗？」他的后半句话声音非常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稍微区分一下，」李青山垂着眼睛，似乎有些犹豫，「有利于我们各自的安全，这样不好吗？我希望其他人对我们的了解越少越好，那在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的。」 泰勒微笑看着他：「可是你不喜欢。」 李青山挑了挑眉，没看他，低声说：「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泰勒在他耳边低声说，「但是我可以从你的话里判断一下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顺便确认一下你有没有被奇奇怪怪的东西附身。」 李青山勐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难道你觉得我是假的？」 泰勒拉开距离，眯着眼睛笑道：「当然不是。」 李青山盯着他：「那你觉得你会认不出假的东西变成了我？」 泰勒摇了摇头又说：「不是。」 李青山问：「那是什么？」 「看你生气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泰勒用很小声的声音说。 他说完还飞快瞥了一眼李青山的表情。 李青山没忍住笑道：「就为了这个？」 泰勒挑了挑眉：「这还不够吗？这里可没什么意思，想高兴都高兴不起来。」 他说着做出一副长吁短嘆的样子。 李青山本来有一点生气，现在看他这个样子，那一点冷意也消失了，只好无可奈何笑道：「也罢。」 泰勒推开了门，往外看了看，昨天眼睛底下挂着黑眼圈的那个人的房间，非常安静，没有脚步声唿吸声，就好像已经没有人一样。 李青山试着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于是他说了一句我要开门了，就把门推开了，门里面没有人，只是有一些血迹。 看起来好像是又失踪了，但是，李青山觉得这个人大概是死了。 「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如果他死了的话。」泰勒站在他旁边问。 「昨天，换衣间的那面镜子和其他的东西不太一样，我想如果出事，恐怕是因为镜子，也许他是看见镜子里的情况太恐惧了，到了晚上做了噩梦，干脆把那个镜子召唤了过来，又或者镜子把他拉了过去，那里面有的是手要拉他一个人，容易得很。」李青山回答。 「暂时就这么算吧，」泰勒点了点头，「昨天好像有房间起火，去看看那个房间？」 李青山点了点头，那个房间里面传来一阵浓郁的酒气和时起时伏的鼾声，李青山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对泰勒说：「我觉得没什么好着急的，不如我们先去洗漱，也许等我们回来他们就醒了，到时候往里看一眼就好，我不觉得知道他们的事情就能解决问题。」 泰勒点头说：「好啊。」 他们去洗漱，走在路上，泰勒问：「那你觉得昨天晚上如果有人因为那场火死了，又会是什么原因引起了那场火的？」 李青山想了想说：「也许是他们偷偷带了一瓶酒，在房间里喝的时候不小心把点燃了的菸头掉下去。也有可能是餐桌上的食物对他们造成了影响，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因为受到影响而死，但是，随机挑选，只挑了一个人就结束了。 还有一种可能，占卜的时候他们受到了烛火的影响，所以晚上烧了起来。」 泰勒挑了挑眉问：「我们也吃了东西，我们为什么没事？他们今天晚上还会出事吗？他们今天肯定要吃饭的，只要没死。」 李青山笑了笑：「我们没有喝酒，也没有像他们那样受到那么严重的影响，所以没事，他们今天晚上会不会出事，我也不知道。」 泰勒点了点头。 洗漱之后，回到住处，起火的那个房间门已经打开了，李青山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地面有一块是黑色的，看起来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起火点，或者说昨天晚上因为起了火死掉的那个人呆的位置。 住在那个房间里的人醉醺醺昏沉沉的，好像虽然睁着眼睛但还没有清醒，李青山没有什么想要向他们问的，就走开了。 老管家带着僕人来通知他们：「今天你们要穿上昨天制作的衣服，来进行一场表演，表演结束之后就可以吃早餐了。」 他把众人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像戏台子的地方，僕人们把裁缝铺制作完成的衣服，分别捧到了还活着的人的面前，管家让他们拿了衣服换上，他们换了衣服走出来，管家就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说表演的内容。 「你们要表演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外面回来，见了亲戚，在吃饭的时候相亲，一见钟情，亲戚们帮忙举办了婚礼。」管家对他们说。 第212页 李青山听着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故事没有结尾。 管家说完就让他们上台去。 「我从前可没学过表演，随便演吗？」桂花有些疑惑。 「按照你们分配到的身份，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只要这个故事是按我说的进行，演完了你们就可以下来去吃早餐了。」管家站在旁边面无表情说。 李青山被分配到了年轻小伙子的身份，其他人都是他亲戚，至于相亲对象，是桂花。 桂花扯了扯衣服，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穿搭，红着脸说：「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有机会穿这样的衣服，跟别人演这样的戏，真离谱！」 老管家大声说：「上台之后不允许讲任何和剧情无关的废话，否则，不许吃早餐！」 李青山还以为他会说什么了不得的狠话，结果就听见这个，有些不以为意。 管家催促他们立刻上台去表演。 一群人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一样，一个一个登上台去。 一开始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脸上笑嘻嘻的，大约是在想，反正也没说台词，也没说表情，也没说动作，爱怎么演就怎么演，那我演的人就是我这样的，有什么好挑刺的？ 一个身上带着浓重酒气的男人，笑嘻嘻凑到李青山旁边，不怀好意大声说：「你年纪轻轻就能娶到这样风韵犹存的老寡妇，真是运气好啊！」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那不是老寡妇，现在也还没结婚，运气好不好跟你没关系，少多管闲事。」 那人愣了一下，面红耳赤冷笑道：「小兔崽怎么还没长齐，就敢叫板？你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你祖爷爷！论辈分，你该跪在我面前，求老子在你结婚的时候施捨给你一两分钱，你怎么敢这么嚣张？你有没有礼貌？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流氓习气！ 怪不得一辈子没出息，只能回到这小村子里来结婚，还挑那么个人，但凡长得好又有钱的，肯定不会跟你凑一块儿吧？但凡有点能力，谁不愿意到大城市去，还待在这？你装什么？」 他说着抬手揉了揉鼻子，就要往李青山身上吐痰。 旁边是有桌椅板凳当道具的。 李青山皱着眉头，抄起凳子就往他身上砸，泰勒笑眯眯从旁边走过来，闲庭信步一样也拿起一个凳子，随手就砸了起来，并且像之前用抽屉砸北极一样哐哐哐，毫不犹豫把人敲晕了。 之后李青山往昏迷的人身上踢了两脚，狠狠把他踹到了边上。 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他。 桂花小声说：「虽然那些话确实难听，但也不至于打到这个地步吧？他这样之后的戏可怎么办啊？」 李青山冷笑道：「爱怎么办怎么办，跟我有什么关系？」 另外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小声说：「那我们之后的戏还怎么演？」 「不就那样？好像你有标准似的！」李青山冷眼看着他说。 那个男人看向管家试图求救：「他在台上殴打演员，难道不应该负责任吗？」 管家面无表情说：「上了台就是演戏，我不管你们怎么演，只要我说的剧情演完了就行。」 台上的人面面相觑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接着之前的戏演。 因为出了事，他们都想尽快离开这里去吃饭，行动迅速，全力缩减剧情，也没人磨磨蹭蹭了，几乎立刻演完冲下了台。 第116章 李青山和泰勒慢悠悠走在最后面,下表演台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那个昏迷不醒的满身酒气的男人还躺在表演台的角落。 看起来一时半会是不会醒过来的。 桂花本来走在前面，见他们往后看,就放慢了脚步,走到他们身边小声问：「那个人就这么放在那里，会不会有事啊？」 李青山笑：「有没有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收他的钱，有什么必要担心他？要是真收了钱，就更没必要担心了，反正钱已经到手了。」 泰勒在旁边提醒说：「当然，这么说，只是打个比方,因为我们没有收他任何一分钱,他死了算他活该,活着就算他运气好。」 桂花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惊讶，小心翼翼问：「那如果他醒过来什么事也没有，就找你们报仇呢？那样不太好吧！对大家而言都是麻烦,而且稍微不注意就会丢掉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青山笑道：「那又怎么样？他有本事报復就报復好了，好像我一定会阻止他一样,他有本事把我杀了，算他厉害，他没本事把我杀了，自作聪明死的人一定会是他自己,我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泰勒点了点头表示贊同：「就是这样。」 桂花看看他们两个,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显然说的是真话，又往后看了一眼,那个人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大约等他们走了都不会醒过来。 桂花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心，勉强笑道：「既然你们都不担心，那我也不白操心了，就这样吧，毕竟他满口胡说，也不算什么好人，只挨一顿打，算是便宜的，真要是死了，也只能算倒霉了。」 大约是说服了自己，桂花低下头，步履匆匆往前走了。 李青山和泰勒再次落在最后，不过他们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反正早到晚到也就差那么一点时间，不会影响什么，总有饭吃。 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聚集在一起就像是冬天里一堆相互取暖的绵羊羔一样，交头接耳，一看见他们来了，立刻全部安静了，就好像一下子被按了暂停键，什么话也不说了。 第213页 餐厅里顿时浮出了一股冰冷的氛围。 李青山和泰勒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态度，因此挑了一个特别偏僻跟他们拉开很远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吃了起来。 其他人从他们进来时就盯着他们，一直到他们坐下也没转移目光，就那么看着，他们一边吃一边视若无睹，小声交谈起来。 「今天的西兰花也好吃。」李青山对泰勒说。 「我也觉得，上面撒的那一层香辣粉，闻起来很香。不过不太辣。」泰勒在李青山耳边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表示贊同。 其他人看他们这个样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或是咬牙或是咬唇，渐渐颇为不服气似的，转移了目光，拿着手里的刀叉泄愤一样往餐盘上扎，发出尖锐刺耳的难听声音。 有些人受不了这样的声音，就皱了皱眉头向发出声音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一下子跳起来，仿佛被扎了一刀，脸上通红几乎可以滴血，瞪着眼睛问：「你们看什么？你们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转回去！这不是在吃饭吗？你们不吃？不吃滚！看什么看！滚！再看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 这种反应虽然是有些过度，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倒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旁观者面面相觑，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吃自己的东西。 那个反应过度的人愣了一下，好一会儿之后缓缓坐下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慢慢吃自己的东西，只是，一开始速度非常慢，吃着吃着，就风捲残云起来，一口能吃之前的三口。 餐桌上的食物肉眼可见少了起来。 有些还没吃饱的人就开始争抢。 站在旁边看着的僕人们见此情况连忙去厨房端来了新的食物，又连忙把桌上用过的餐盘撤走，甚至顺便还提了大木桶来，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蒸米饭。 或许是怕不够吃，僕人们之后又提了一个大铁桶来，里面是糜烂的软白米粥，正冒着热腾腾的气，看起来很烫。 人们吃饭的速度，这才缓了下来。 这个时候，昏迷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一开始没人想到他，只以为是有个僕人进来了，还打算看一眼，又来了什么新菜。 结果一眼看过去，发现不是僕人，那个看过去的人吓了一跳，自己把自己的凳子打翻了，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两只手撑着，身体歪着，眼睛瞪着，张着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脸色又青又白，又痛又震惊。 他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死人跑过来。 不过，男人进来之后，只因为他打翻凳子的动静看了他一眼，就找了一个既不靠近人群，也不靠近李青山他们的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吃着，还找僕人要了酒，也没拉着别人喝，仿佛全不记得之前的事。 众人都有些震惊，一边偷偷看他一边加快进食的速度，打算早点离开这里，免得之后出什么事被波及。 尤其是桂花，看见满身酒气的男人出现之后就坐立不安，在这个人坐下之后，桂花立刻把面前的食物吞掉，站起身来转头跑了。 因为不确定村民会不会帮忙制止他们这些外来人之间的争斗，想来想去，跑路的桂花还是觉得要到房间里关上门才最安全。 因此桂花回到房间关了门，还找了东西堵了门，才觉得好一些，又是吃饭又是跑路，情绪剧烈波动，桂花感到疲惫，睏倦中转头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没多久，睡梦中的桂花就听见了敲门声，下意识要起床去开门，但是实在太困了，还想继续睡，就从喉咙里含煳不清说：「不好意思，请下次再来吧，我暂时不能给你开门了。」 敲门声停了下来，桂花以为外面的人不打算进来了，翻了个身，正要接着睡下去，突然听见哐的一声，吓得桂花一下子醒了过来。 桂花坐起身往门口看了过去，发现门接连不断发出了乒桌球乓的声音，外面有一个健壮的男人的身影，正一下一下撞门，好像想要直冲进来。 桂花再次被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下去走到门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着急转了两圈，躲在堵门的东西后面，使劲按着那东西，紧盯着门外的人，又怕又紧张，大声说：「不管你是谁，现在离开这里，这个房间是我的，我不欢迎你，你不能进来，我还要休息，请你立刻转身！」 这种礼貌的话当然没有一点作用。 外面的人听了这话，哈哈笑了起来并且撞门更加兇勐。 在木门的惨叫声中，桂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门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塌了，桂花连忙扶住了堵门的东西，但这没有用处，因为这扇门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外面的人感觉自己快要进入房间了，一边笑一边说：「臭婊子，你以为你算什么，被男人护着的感觉不错吧？现在那两个毛头小子都不在你旁边，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样！居然敢害老子在表演中昏迷，谁知道表演昏迷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就是要杀人！我要你们偿命！」 桂花吓得尖叫起来，门外除了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还能有谁？这太恐怖，太危险了。 桂花左右看了看，心中暗想我一定要逃出去，因此一咬牙，把堵门的东西挪开，外面满身酒气的男人冲着门又撞了一次，这下子门被撞开了。 因为门后面没有东西，门被撞开之后就往下倒，撞门的人也跟着往下倒，桂花趁着机会从旁边熘走，正好撞上吃完饭回来的李青山和泰勒，就沖了过去，请求帮助。 第214页 「那个人要杀我，求求你们帮帮我！」桂花上气不接下气说。 李青山看向桂花身后，桂花窜到了泰勒旁边，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抖，几乎站不住，顺着李青山的目光一看，果然看见满身酒气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慢条斯理拍了拍衣服，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老子没找你们两个罪魁祸首是给你们机会，现在把人交出来还来得及，要是你们还是一定要跟我作对，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满身酒气的男人似乎得到了力量，现在十分膨胀，压根不觉得自己会被再次打晕，说起话来不留余地。 李青山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他以为这是同意的意思，就大摇大摆走过去，要从他们身后抓住桂花，桂花往后退，满脸惊恐盯着他，也顾不上说话，只想着随时转身逃跑。 李青山拦住了这个人：「你在表演台表演时间昏迷的时候，遇到了什么？」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满身酒气的男人冷笑了一下。 李青山把他看了看，若有所思说：「难道你向神许愿了？」 男人的表情僵了一下。 「什么许愿不许愿的我不知道，就算是许了愿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附近哪里有神，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别以为说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我就会害怕你。」男人瞪着眼睛对李青山吼道。 李青山眯着眼睛，狐狸似的笑着看他说：「你害怕了？那个神在看着你吗？或者他现在有一部分就在你身上？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心里想得好，你觉得，神会因为你的许愿帮你的忙，你又有什么东西能给神？让神生气可不是好主意。只怕你会比现在更惨。」 男人本来还想狡辩，但看李青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破罐子破摔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能给的东西多了，才不会让人生气，最后惨的人只会是你们。」 这话虽然没有明着回答，但和直说也没多大区别，他算是承认了。 李青山笑了笑问：「那你还要继续吗？」 男人愣了一下：「继续什么？」 李青山说：「继续处理桂花这位女士。如果你不继续就可以离开了，如果你要继续，我们也奉陪。」 男人又怒又惊讶，看着他，警惕问：「你怎么奉陪？你们能做什么？」 「我们不能做什么，只不过是像之前一样，你不会连之前发生了什么都忘了吧？」李青山笑着说。 他这副说话的样子还蛮温和的。 但对面很清楚，他之前动起拳头来是怎么下死手的，不会被他这副表象煳弄到。 男人看了看他们三个，冷哼一声说：「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但还有下一次，你们给我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报復回来的。」 他大约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自己打不过才走的。 看着他走了之后，桂花浑身瘫软在地上，低着头，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李青山和泰勒站在旁边等桂花哭了一会儿。 桂花擦了眼泪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有些委屈：「明明是你们两个打了他，他为什么找我报仇？这不公平。」 李青山笑了笑说：「天底下要是凡事讲究公平，那就不会有人违法犯罪了。」 桂花用通红的有些哭肿了的眼睛望着他问：「难道就算我倒霉？」 李青山笑了笑：「你也可以安慰自己说，你是天选之子，所以要经受磨难，我们刚才不是得到了一些新信息吗？也算没白吃亏吧。」 桂花忍不住又哭：「如果没有你们，我肯定被打死了，你们要是不来，我也不会知道那些信息，我宁愿不当天选之子也不想经受磨难。」 李青山摊着手说：「这也不是自己可以选的。」 桂花擦了眼泪问：「那你们能保护我吗？」 李青山看了看泰勒。 泰勒眨了眨眼睛说：「上次和这次我们都保护了你。但如果你恰巧不在我们旁边，又被他找到，我们也赶不上啊。」 桂花犹犹豫豫问：「那我能和你们住一个房间吗？我可以把东西挪到你们房间去，睡在地上也没关系。」 「可以，」泰勒看向李青山，「只是就算在一个房间，我们也未必能事事周全，而且你待在我们身边说不定会比现在更加危险。」 李青山点了点头对桂花说：「你要想好。」 桂花根本听不进去别的话：「我已经想好了，不用再想了，如果我继续待在外面一定会死的，就算待在你们身边会很危险，我也要待在你们旁边。 你们现在不是都活着吗？ 我相信你们之后也会活下去的。只要你们答应会在有危险的时候尽力帮我，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说：「那好，你搬吧。」 桂花犹豫着问：「你们可以陪我吗？我一个人不敢。」 李青山答应了。 桂花把东西搬到了他们房间，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李青山在旁边和泰勒小声讨论：「看来这里的事情和神一定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去占卜那个地方试试？」泰勒问。 「我觉得那个地方的神像和神关系不大，最多是个传话的，不像是本体，要是打坏了，恐怕还会惹怒神。」李青山摇了摇头。 「但是我们当时没有看见神像吧？」泰勒问。 第215页 「那我们还是现在去看一眼吧。」李青山想了想站起身来。 泰勒点了点头。 桂花刚刚坐在自己铺好的床上，见他们要走，一个机灵，站起身来问：「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们去哪里？你们要是走了，怎么保护我？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的。」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李青山想了想。 桂花很不想去，但是犹豫之后还是去了。 泰勒走在最前面，避开了路上的僕人。 桂花一边心惊胆战，一边小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占卜的那个地方。」李青山回答。 「去做什么？」桂花更加小声问。 「去看看那块大布后面的神像究竟什么样子。」李青山说。 「看了又能怎么样？」桂花皱着眉头。 「确定这里的神长什么样子，之后再见面就能认出来，要是想要离开这里，必须要毁掉最重要的神像，总要能认出来才行。」李青山回答。 桂花犹豫之后嘆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跟他们到了地方，在外面放风。 李青山和泰勒悄悄进了放神像的地方。 这里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黑漆漆的，只有桌子上的烛光亮着，柱子油光水滑的，窗户关着，十分安静，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一样。 他们掀开了桌子上的那块黑布。 后面是个三头六臂的光头，怒目圆睁，尖牙俐齿，面红耳赤，手里拿着荷花，一条腿站着，一条腿抬起来，底下踩着一头大象。 这东西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 几乎是在他们掀开那块布的一瞬间，深处的黑暗中就传来了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之后是急匆匆的走出来的脚步声。 李青山和泰勒丢下那块布就跑。 身后传来了怒吼声：「你们这些罪人，居然敢冒犯神，我要你们偿命！」 黑暗中冲出来一个和神像一模一样的东西。 速度飞快。 李青山和泰勒不得不分开跑。 那个怪物就追着李青山而去。 李青山跑了半天，那个怪物穷追不捨，李青山只好脚步一转，冲进了厨房。 进入厨房之后，他拿起了厨房里面新的扫把，并且躲到角落开始假装扫地。 怪物沖了进来。 因为厨房里的人实在很多，那个怪物一时间没有找到人，非常愤怒，仰天长啸，整个厨房本来就热烘烘的，被这么一搞更加热了，连挂在墙上的锅碗瓢盆都颤抖起来。 最后怪物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怒气沖沖走了。 走出去之后身体逐渐缩小，变成了那个弯着腰的老太婆，被赶过来的少年扶着回去了。 李青山慢吞吞回到了房间。 泰勒和桂花都等着他，看见他回来，松了一口气。 「休息休息，」李青山坐下来说，「我想之后去后山试着找一找，最重要的神像。」 「你疯了吗？后山没有人，要是出了事都不知道你怎么死的。而且后山离这里这么远，你要是在夜晚之前回不来，恐怕死定了。」桂花瞪大眼睛忍不住说。 「我都说了是之后去了，」李青山挥了挥手，「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们离开之后，你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那样也算安全。」 桂花咬了咬牙一时没什么好说的，躺在地上睡了。 李青山和泰勒也躺下休息。 李青山在梦里，见到了表演故事的后续。 有些腼腆的年轻女生站在不远处对他笑了笑，看起来没什么恶意。 年轻女生旁边，笑眯眯摁着年轻女生肩膀的二舅妈，长着一张桂花的脸，李青山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他隐约记得之前二舅妈并不长这个样子。 这种变化恐怕意味着，再过一段时间，他在这里看见的所有人，都会长着一张，他看见过的脸。 这恐怕也意味着，如果之后，这个梦会和他们有所联繫，他们的身份早就安排好了。 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棺材，只不过其他地方的棺材或是用木头做的，或是用水晶做的，这个地方的棺材，是用梦境迷雾，别人的身份，和虚假的皮囊做的。 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把一个人困在这里，直到那个人在这里天长日久生活下去，认为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事都是真的，一切人都本来如此，不去追究任何不正常的部分，完全认同自己在这里的身份，那他在外面就完全死了。 因为认为自己本来就活在梦境中的人，就算被带到现实世界中，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也会认为一切都是虚假的，身边的人都在欺骗他。 那最后的结果不是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就是自杀，试图回家，他们意识中的家可不在现实世界，想尽办法回不去，那就只有死亡一条路，谁也拦不住的。 除非，有人在旁边一直看着。 可谁会有那个时间？ 第117章 「瞧瞧,这孩子，是看见你的脸这么好看，都惊讶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呢。真是个孩子。」二舅妈笑眯眯拍了拍年轻女生的肩膀,看热闹不嫌事大，又不失亲戚长辈的亲昵。 年轻女生的脸一下子红了，轻轻推了推二舅妈小声说：「您别这样，才第一次见面呢，说不定他是看别的看呆了，怎么会是看我呢？」 二舅妈笑眯眯拍拍年轻女生的肩膀，大步走到了李青山面前,笑着问他：「你刚才是看什么看傻了呀,那么呆呆的。是不是看这个姑娘？」 第216页 李青山张了张口,想试试说不是的结果，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是！」 一个又兴奋又激动，而且声音还有些大的回答。 李青山现在算是完全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可以控制身体的权利了。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反正又不是我结婚,就当是沉浸式体验别人的结婚流程好了。答不答应又有什么要紧呢？反正不管回答什么，都不是我的回答。何必放在心上？ 二舅妈笑呵呵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孩子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小时候也这么腼腆可爱,长大了也是这样，真是一点儿没变，哈哈。」 李青山笑了笑。 二舅妈转过身又走到年轻女生旁边去，一把拉住人,把人带到了李青山旁边,让年轻女生坐在沙发上,和李青山肩并肩，又拉着年轻女生的手要去拉李青山的手,把他们两个的手叠在一起。 李青山瞪着眼睛站起身来，一下子往后退。 他本来没想到这种行为居然能够被身体接收到做出来的。 但这个时候，身体又接受他的控制了。 他站在沙发边上，和年轻女生隔着一个座位和一个扶手的距离。 众人都看向他，目光又转到年轻女生的脸上。 气氛凝固了。 年轻女生愣了一下，本来有些泛红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下去，低着头，眼中开始泛起泪花，咬了咬唇。 看起来好委屈。 李青山连忙说：「我最近好像有一点过敏，拉手就算了吧，不小心让姑娘跟着不舒服就不好了。」 二舅妈回过神来，拉着年轻女生的手坐在旁边笑眯眯说：「听见没有？人这是关心你呢，别难过了啊。」 年轻女生一下子哽咽起来。 二舅妈把人抱在怀里，拍拍后背安慰说：「好啦，好啦，有我在这儿还怕什么呢？大家不是都向着你吗？什么事儿也没有啊。」 年轻女生把人抱住，哭声更大了，但是哭了一阵子，抹了抹眼泪就好了。 二舅妈笑眯眯抽了张纸递给年轻女生说：「好啦，好啦，现在哭也哭过了，没有什么事儿了吧。大家也该吃饭了，走吧。」 二舅妈说着站起身来，拉着年轻女生坐到了桌子旁边。 李青山看着这样的情况感到头皮发麻。 二舅妈拉着年轻女生坐下之后对李青山招手：「你这个混小子都把人家姑娘惹哭了，还不道歉吗？过来坐下吃饭吶。你还是客人吗？要我请你吗？要不要我餵你呀？」 这话显然是有点生气的反话。 李青山磨磨蹭蹭走过去。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身体替他行动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间没过脑子，身体反应太快了。你别难过，不会再有这种事了。」身体吞吞吐吐说。 二舅妈哭笑不得，拍了他一下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连道歉都不会。真是的。快去坐下吃饭吧。真是什么事儿都指望不上你。」 李青山找了个特别远的位置坐了。 二舅妈旁边的人突然说要换位置，点名要找李青山，李青山就莫名其妙被换了过去，坐在了二舅妈旁边。 二舅妈吃饭的时候突然站起来，说要给大家敬敬酒，有小孩子就发饮料，再来点糖和花生装盘，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就是不坐下来。 于是李青山和年轻女生就隔着一个二舅妈的空位坐在了一条板凳上，距离非常近。 李青山突然意识到二舅妈在干什么。 这是在想尽办法撮合他们两个。 真是尽心尽力啊！ 不知道事情办成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奖励？ 李青山突然感觉头上亮起了灯泡。 他勐然抬起头来。 对呀，外面表演的内容也是结婚，梦里面的事情也是结婚，里面外面的人都这么热衷这件事，没有什么奖励，能说得通吗？ 难道结婚的两个人就是献给神的祭品？ 从外面来的人不知道，那本来就在这儿的人也不知道吗？不太可能，如果知道，真的可以心甘情愿去当祭品吗？ 李青山皱起眉头，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泰勒正在他面前。 泰勒松开摇晃他肩膀的时候，对他笑了笑说：「你刚才突然脸色惨白，皱着眉头，额头出汗，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我吓坏了，就连忙把你弄醒了。你没事吧？」 李青山缓了一会儿坐起身来回答道：「没事，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泰勒坐在旁边笑道：「现在好多了，就代表之前有事。又是噩梦吗？」 李青山表情复杂，如同啃了一口柠檬糖：「我不太确定。从得到信息方面来说，这是好梦，但是从梦境内容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噩梦。」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不远处有一丝风吹来，立刻转过头去看，发现窗户上趴着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很熟悉，就是跟他打了两次架的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的眼睛。 李青山和那只眼睛对视，倒吸一口凉气。 泰勒立刻跳下床去冲到门外，打算把趴在窗户上的人抓住，但是那个人速度很快，转头立刻跑走了，没有被抓着。 泰勒怒气沖沖走过去，踹着他的门大声问：「你有本事偷窥，有本事开门啊，装什么呀？你以为你躲起来就不知道是你了吗？除了你还能有谁？刚才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想赖帐吗？」 第217页 李青山再次感觉到头痛。 他皱着眉头下了床，走过去拉住泰勒说：「算了，别管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的，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泰勒点了点头，立刻把他带回了房间。 开了关上门之后，李青山找到一张床就躺了下去。 旁边已经被惊醒的桂花呆呆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小声提醒说：「你躺的不是自己的床。」 泰勒把被子抖了抖，说：「无所谓，我的床就是他的床，他爱睡在哪就睡在哪。」 桂花讪讪笑了一下，眼珠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转，保持了安静。 泰勒嘆了一口气，坐在李青山旁边晃了晃他，问：「没事吧？」 李青山捂住眼睛，突然闷哼了一声，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流出血来。 桂花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过头去，一面怕自己的眼睛也流出血，来，一面怕看见流血的眼睛，今天晚上一定要做噩梦，还不如现在就避开。 泰勒掏出一张湿纸巾，拉住李青山的手给他擦了擦手上的血，又擦了擦脸上的血，之后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现在还能看见我吗？」 李青山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珠晃了晃，勉强能定住，但目光还是很涣散，就好像聚不了焦一样，对泰勒说：「能看见，只是太煳了，不过这样也好，之后要是再有尸体，我看见也不会害怕，只是要检查的话，只好你去了。」 泰勒笑了笑说：「之后有没有尸体还不一定呢，不过如果有尸体而你真的想检查的话，那就我去好了，这也没什么。」 李青山缓缓点了点头。 泰勒收敛了笑容，往他面前凑了凑，问：「我现在看起来很可怕吗？」 李青山摇了摇头，随后笑了一下：「怎么会呢？就算完全看不见，你也不会可怕呀。」 泰勒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摸摸他的头髮说：「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之后泰勒又小声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坏掉的？」 李青山转了转头：「我看见窗户的那只眼睛，就感觉眼睛有一阵白光之后是一阵红光，眼睛上特别热，不过幸好并没有很痛。」 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泰勒点了点头抱住他说：「那就好。」 「还有梦境，我好像是直接被赶出来的。」李青山小声说。 「是吗？那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睡，试试看能不能再进一次那个梦境，最好我能和你待在一起。」泰勒说。 「你确定？真要是进去了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李青山眨了眨眼睛盯着他说。 「我当然确定了。」泰勒笑着凑到他面前问：「难道你以为，我说的话全是不确定吗？」 李青山一时没有回答。 泰勒笑了笑，把头埋在他的脖子边，轻声说：「对别人说的任何话，你都可以不当真，反正，你第二天也未必能见到他们。但是我不一样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确定也是确定。」 「你真的确定吗？」李青山犹豫着问。 「当然，当然。我以为这个问题已经回答过了，难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泰勒连连点头，声音轻快问。 他说起话来像清晨枝头的小鸟，没有一丝一毫的烦恼。 李青山听着他的声音也放松下来，缓缓说：「我怕你晚上看见我会吓到，这又不是不可能。」 泰勒没忍住笑出声来：「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之前什么都看过了，现在突然被吓到岂不是很奇怪？连尸体都没把我吓到。你怎么会吓到我？」 他抱住李青山小声说：「就算我被吓到，过一会儿就好了，看习惯不就没事了？如果看不习惯，我就把眼睛闭上，不看也不会被吓到的。你别害怕。」 李青山笑了笑说：「会看见恐怖东西的是你，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泰勒摇了摇头，紧贴着他小声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怕我害怕你之后把你丢下，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会丢下我自己，因为我永远没办法做这种事。不过你可以丢掉我。头髮和脑子总还是有点区别。」 他低下头去，沉闷笑了一声。 这些话说起来闷闷的，听起来也闷闷的，以至于连他的笑声也像是苦中作乐，整个房间里顿时充斥着一股雨前的压抑感。 「你这么明白我，」李青山抱着他说，「真是太好了，希望你死的时候也这么想。」 「我不会恨你的。」泰勒小声说。 过了一会儿，他闭着眼睛紧紧靠着李青山又说：「我永远没办法恨你，你知道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吧。」泰勒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着说。 李青山再次点了点头。 他们睡在了一起。 次日起来李青山感到有些惊讶。 「没有头痛，眼睛也好多了。」李青山摸摸脸说。 泰勒揪起他的衣服，把他整张脸使劲擦了，擦，擦得他的脸都发红。 李青山猝不及防，呜了一声。 泰勒把他的衣服放回去，顺便拍拍他，一脸满意，微笑着端详他，仿佛端详一幅刚刚画好的画，轻轻笑道：「那昨天晚上睡下去之后还有没有做梦呢？」 李青山缓缓摇了摇头。 第218页 「那不就好了。」泰勒把李青山抱了一下，说。 「如果之后你想要从梦里获取信息，你就睡在旁边，如果你不想见到他们，你就和我一起睡，反正我是不觉得有什么的。」泰勒笑了笑，嘟嘟囔囔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泰勒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话怎么这么小声？我都快听不见了。你怕什么？」 李青山推了他一把：「难道你不知道我怕的东西可多了？现在我还有点怕你。」 泰勒抱住他说：「你提醒我了，把眼睛睁开，我要仔细看看你。 这样，要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假扮你，到了我面前，我仔细一看，就能戳穿他，不然，现在看不清楚你的脸，之后假东西来了，我就更搞不清楚你究竟长什么样了。」 李青山犹豫着点了点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睡得迷迷煳煳，坐起身来的桂花，听见他们说话声，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有点好奇，转过头来一看，正好对上李青山的眼睛，吓得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外面立刻有人过来敲门，把门敲得砰砰乱响。 「发生什么事了？快点开门，你们在里面做什么？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不是？趁着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就在干什么不应该干的事情？我们可都在外面呢，你们别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敲门的人一边大声喊，一边把门敲得乒呤乓啷。 李青山闭上了眼睛。 泰勒抱了抱他，起身去开门，先把勐然想要冲进来的人一脚踹开。 那人猝不及防被踹中腹部，啊了一声就倒了下去，缩成一团在地上像一只被晒干了的蟑螂。 他脸色惨白，额头出汗，皱着眉头，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我就说你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应验了吧？居然把要进门的人直接踢开，这是在做什么？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吧？你们不仅没有礼貌，而且没有道德和法律。你们知道什么叫界限吗？」 他虽然不舒服，但说起指责别人的话来却条条是道。 泰勒在门口笑了笑，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敲别人的门，骂别人的人，毁别人的声誉，还想闯别人的房间，你说的那些东西你一个都没有。就凭你也敢闯我的门？我又不是死了，能让你这种东西当着我的面冲进我的房间。」 地上那个人愣了一下，满脸愤恨，大声喊：「打人了，打人了，还不快来看啊。」 周围的人看了他一眼就路过了，或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小声说：「你招惹他们图什么？」 地上的人愣了一下，没料到是这种情况。 泰勒笑道：「你以为这里和外面一样吗？到今天还这么想，真是个十足的蠢货。你能活着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以为你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吗？那可不一定啊。」 春虫怒气沖沖爬起来跑掉了。 因为，春虫很清楚，自己肯定打不过泰勒，要是再加上屋子里面的另外两个人更加打不过，与其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不如立刻离开。 反正如果想要报仇之后还有机会。 这一下子房间外面安静了。 泰勒回到房间抱住李青山说：「所以我讨厌有人的地方，更讨厌人多的地方，总会出这种事，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李青山抱住他没有说话。 泰勒接着小声说：「当然，我对他们心里究竟想什么，没有兴趣，他们爱想什么想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你。」 他贴着李青山说：「别难过，我在这里。」 李青山点了点头。 「你这样不像是看不见，倒像是说不了话。」泰勒笑了笑，站起身来把他拉着往门外走。 桂花连忙站起身来，跟上小声说：「我当时脑子没清醒，被吓到了，不是故意的。」 泰勒拉着李青山说：「没有关系，我们都不介意，反正闹事的人不是已经被赶走了吗？」 桂花点了点头。 众人洗漱之后，管家带着僕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今天你们要熬糖。但是为了保证糖的质量，你们要在熬糖之前洗澡，换上统一的服装和鞋子。」 管家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李青山和泰勒，桂花躲在他们后面缩了缩脖子。 管家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微笑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復了严肃的表情，转过身去，把众人带去了澡堂子。 此时众人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正一边走一边讨论之后早餐可能会吃什么或者只是洗澡，应该并没什么危险。 管家站在门口，让僕人把东西分发给他们，他们排着队拿了东西，进入了澡堂，一群人开始洗澡。 泰勒有些担心拉着李青山，小声问：「要不我俩用一个？」 李青山摇了摇头：「上次我来已经看见过了，虽然不熟，也没有什么，你挑个隔间把我送进去就好，之后你洗快一点，在门口等我吧。如果我打不开门，你就在外面帮忙。」 泰勒点了点头。 洗澡的时候，李青山隐约听见有人在惊慌失措惨叫，声音响了一阵就消失了。 他侧耳听了一下。 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把发出叫声的人的嘴堵住了，以至于他叫不出来，之后那个人就似乎被拖走了，因为叫声停止后就是拖拽的声音。 第219页 或许是这次的人很多，所以他没有被选中，推开门的时候一点阻碍也没有。 泰勒就在外面等他，他一开门，泰勒就拉住了他，他确认了一下泰勒的身份，就放下心来。 澡堂子里有一股热烘烘的气，里面有一股血腥味，但很快就散了。 泰勒把李青山拉了出去。 其他人已经洗好换上衣服排着队站在外面。 李青山看不见，但是泰勒能看见，所以，李青山可以用泰勒的眼睛，看见那些人的脸上都挂着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往泰勒旁边挤了挤。 泰勒笑了一下。 桂花站在他们旁边。 李青山才发现那个满身酒气的人不在这里。 他看向泰勒询问情况。 泰勒小声说：「在房间里死了。看样子好像是昨天晚上死的。有很多血，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被发现的时候躺在地上。大约是神收走了许愿的代价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 管家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很宽的工厂一样的地方。 每个人分到了一口巨大的锅和一根木头棍子。 不远处是装着糖的大口袋，水泥一样堆放在墙边，还有一大堆的水桶。 显然是要他们把糖和水倒进锅里，用木头棍子搅拌，获得管家要的糖。 有人抱怨了几句，明明有糖还要专门做糖，真是多此一举，但还是做了。 第118章 糖袋子被拆开,里面就是普通的糖，没有什么特别，水桶也摆在那里面的水清澈透明,就是普通的饮用水,甚至可以直接喝。 但是糖和水都放到锅里之后，锅里渐渐加热，糖和水被搅拌之后，一点一点融化，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香甜气味。 众人都忍不住一个劲吸鼻子，恨不得把头埋进去，但是锅里热烘烘的,糖化得越来越多,水越加越多,搅拌起来越来越麻烦，人们满头大汗起来，累得眼睛和手一起打哆嗦,一时间倒还顾不上仔细去嗅闻气味。 彼此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大喊了一声：「不行不行，我忍不住了,我现在就要吃，太香了！」 话音未落，那个人一低头，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锅里,简直像是在高处跳水一样,砰的一声,也不知是撞上什么了，就惨叫起来。 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没搞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看了一会儿之后确认那个人没有办法自己爬起来也不是在开玩笑演戏，犹豫着向旁边看了看。 因为他们不知道现在去救人会不会违反管家的规定和要求。 反正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没必要捨生忘死去救别人的命，没听见老管家说可以，也没看见周围的僕人去救人，犹豫之后，没有一个人靠近。 那个人身体抽搐了两下，又挣扎了一段时间，整个人渐渐沉到糖水底下去了，看起来好像是一边冒泡一边化了，声音完全消失。 那里又安静下来。 人们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锅，努力搅拌糖水，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抬头，对别人没有任何兴趣，只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里。 虽然离开这里也不一定安全，但或许比这里安全一点。 这么想着，人们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最后几乎同时完成了任务。 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门外吹进了一丝风，他们才勐然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一部分是太过劳累，一部分是太热了，还有一部分是听见那个人的惨叫声吓的。 他们松开手之后就觉得锅里的糖没有那么香了，远离了那口锅之后，只觉得糖味过分甜腻，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在管家面带古怪的微笑，微微嘆息似的，把他们全部排队带了出去，他们一个接一个在外面，一边走一边打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之后，居然对那些糖没有任何想法了。 他们感到了一点后怕。 如果他们继续在那里待下去，说不定最后的结果会和那个掉进锅里的人一样，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抽搐，最后融化在里面，自己救不了自己，别人也救不了，只能一点一点死掉，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想一想就知道有多么可怕。 他们不敢继续想下去，也不愿意重新回忆刚才发生的事，垂着眼，低着头，仿佛一群参加葬礼的客人，排着队走，又像是一群幽魂，依旧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像是等待死人敲着棺材从纸钱堆里跳出来一样。 管家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洋溢，而且真诚，感觉他从前从没有这么笑过，现在笑起来，不仔细看还好，一仔细看就觉得十分瘆人。 因为管家毕竟年纪大了，那张脸皱巴巴的，有很多纹路，普通的纹路，只会让人的脸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管家的脸，这样笑起来就让人觉得像是戴了一张不合适的假面具，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 不管是不小心看见的，还是偷偷看的，或者正儿八经抬起头直直看过去的，都觉得害怕，看了一眼，就不愿意再看，怕自己晚上做噩梦。 队伍里隐约响起了轻轻的吸气声，像是在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但是没有做到，还不小心看见了更恐怖的画面，感到崩溃。 所有人都受到了一点情绪上的影响，但幸好今天死的人比起之前来说并不算多，大家很快就调节好了心情，走了一阵子，面上就逐渐带起了微笑，仿佛刚才的事已经可以抛之脑后了。 第220页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终于到了餐厅，准备坐起来吃早餐了，食物端上桌，坐下来的人们或是喝水或是找饮料，端起杯子之后，立刻健谈起来，这下子是完全把事情丢在一边了。 因为如果还有一点在乎是没办法笑出来后这样说话的。 害怕的人会神情恍惚，也不愿意说话。 或许是经过了之前一段时间的歷练，大家都很平静，现在从他们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刚才经歷了什么。 吃饭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事。 其实他们的说话声音比平时小了一些，以至于连餐厅都比平日里安静。 至于端着盘子来来去去的僕人们本来就很安静，也不会说话，不至于打扰进餐，也不会打扰谈话，就更没什么热闹。 人们吃完饭之后默默走掉。 李青山坐在餐厅里，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拿着叉，小声问：「那个绿油油的是什么？」 泰勒小声回答：「和之前的一样是西兰花，不过这次的西兰花旁边有一盆加了蒜的，你不要碰。」 李青山点了点头又问：「之前你看见北极拿了这里的餐刀吗？」 泰勒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的注意力不在那里，而且我们吃完就走了，北极可是吃很久的，我们没办法一边走在路上一边看他。」 李青山点了点头，问：「今天有牛排吗？」 泰勒拉着他的手扎了旁边的白盘子上的黑胡椒牛排，挪到他的盘子里说：「这一块儿就是，你尝尝吧。」 李青山试着用刀子切了一块牛肉下来，用叉子把那块牛肉塞进嘴里，嚼了两口评价说：「味道还行，但是感觉奇奇怪怪的。」 泰勒尝了一口那块牛排点头说：「确实口感一边很松软，一边又很有嚼劲，好像不是一口锅里出来的，大家都不是很熟。」 李青山低头笑了一下。 泰勒悄悄凑到他耳边说：「可别给别人看见，听见，不然说不定又要找麻烦。」 李青山点了点头，努力收了一下笑容，但眼睛看起来还是有点弯弯的。 「吃吧吃吧。」泰勒扎了一朵西兰花给他。 李青山卡巴卡巴把那朵西兰花啃了。 泰勒又扎了一颗青提子给他。 他一边嚼一边说：「这东西味道有点奇怪。」 泰勒偷偷笑：「可不是奇怪吗？一个是水果，一个是蔬菜呢。」 李青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就正常了。」 吃过早餐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李青山躺下休息，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泰勒在旁边说：「今天所有人都休息了，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睡觉啊，太早了。有点奇怪哦。」 李青山点了点头。 之后他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忘了很多事情，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很陌生的小房间里。 他正在床上疑惑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有人敲了敲门，还没等他说什么，门就被人推开了。 外面的人笑眯眯走进来。 李青山转过头看过去。 桂花的脸长在这个人的头上。 「看什么？连二舅妈都不认识了吗？」推门的人笑着问。 李青山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就觉得事情很奇怪。 「时候也不早了，你快点下来。穿戴洗漱好之后，带上你的喜糖，咱们应该进山祭祖了。」二舅妈笑眯眯招手说。 李青山愣了好半天，缓缓皱了皱眉问：「一定要今天去吗？」 二舅妈点了点头肯定说：「必须要今天去，错过时间就是对祖宗的大不敬。怎么能那样做呢？你可是刚刚结婚。刚结婚就对祖宗不敬，可是要倒霉的。你想连累我们吗？」 二舅妈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笑容消失了，整个人阴森森盯着他，好像他只要说一句不去的话，现在就扑过来把他咬死。 李青山张了张口只好说：「我怎么会不去呢？」 他哈哈笑了两声。 二舅妈似乎没有听出笑声中的敷衍和无可奈何，只是一下子笑起来，仿佛整个人瞬间从晚上到了白天，在阳光照耀下说：「这才对嘛，昨天你可是答应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二舅妈说着往外走：「我在外面等你，你搞快点。」 李青山点了点头。 二舅妈关上门走了出去。 李青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翻了翻东西，没感觉出来任何一件东西是自己熟悉的，也没感觉自己想起任何东西，只是再次确定自己现在脑子空空，好像记忆完全被抹掉了。 李青山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二舅妈迫不及待在外面敲门：「快点，快点，好了，没有？新娘子都等着你呢。你不能比新娘子还慢吧？」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开门笑道：「我们走吧。」 「这才对嘛。」二舅妈笑道。 二舅妈一边笑一边走过来，伸出手拉住了李青山，说是拉，实际上更像是抓，就像是把自己家想要往外跑的家禽的翅膀抓住一样。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很不喜欢这种状态，想要挣扎一下，二舅妈拉得更紧了，而且，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两个舅舅靠近了，不声不响，一前一后走到李青山旁边，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 那种目光很讨厌，那种感觉更讨厌。 李青山暗暗皱了皱眉，打算着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跑出去，但他又想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他装出顺从的样子，大约勉强骗过了他们。 第221页 远处的人收回目光，近处的人没有离开，但还是稍微给了他一点个人空间，虽然给出来的那一点距离，最多够他跑一步的，但有总比没有好。 他实在不想继续唿吸到这些人身上传出来的那种独属于这个山村的奇怪的气息，那让他有种自己正生活在烟雾缭绕的佛龛的感觉。 那可不怎么样。 一群人上了山，山路崎岖难行，但是一群人前前后后都走着，倒也没有谁说走不下去，爬了一段路之后，他们来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里有半人高的草，草丛里面是一堆灰扑扑的坟墓。 村民们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都是一些大口袋，打开口袋之后露出里面的香烛纸钱，他们找了坟前的一片地，拔了草，开始在里面插香烛，点上火之后，在旁边烧纸。 火焰十分旺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烧了一阵子之后，他们把火扑灭了，收好东西，提着口袋，站起身来，对着李青山招了招手，继续往前走。 李青山左右看了看，还没有表露出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思，就已经被人拉住，拽着往前走，他感到不满意，站在原地，和那个拽他的人拉扯。 那个人脸都涨红了，额头上蹦出青筋，咬着牙瞪着他，眼睛往外凸出，很红，好像见了红布的斗牛，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仿佛李青山不是想停在原地，而是要一把火把他们都烧死。 周围的人本来准备走，看他们两个在这里僵持起来，脚步一顿就转过身来把他们围住了，李青山在正中间，好像真是一团火，稍微不注意就要把整座山都烧了。 他们用一种非常警惕而紧张的目光注视着李青山。 李青山冷着脸，十分不屑说：「你们要是不想我来，就别装模作样，何必这么惺惺作态呢？稍微慢一步，就上来拉拉扯扯，是想我去还是不想我去，你们自己心里明白！」 他口中说着，手上忽然用力，把对方扯向自己，抬腿一踹，就把那个人踹倒在地上，那个人愣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还不肯松手。 二舅妈听他这么一说，又看这个情况，怕他们两个继续在这里拉扯，浪费时间，也怕他真的不愿意，现在就转身走了，他们拦不住，连忙笑着上来劝解说：「都是他不好！他年纪轻轻不懂规矩，你别和他计较。你才结婚，不要闹不愉快，大家都不高兴。」 二舅妈一边说一边拍打那个年轻的村民，对着李青山笑着说：「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别生气，他不会再犯了，我保证看着他，咱们继续走，好不好？时间晚了可不吉利。」 虽然二舅妈的行为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在和稀泥，顺便保护自己亲近的村子里的人，但既然表了这个态度，也算是当面对李青山表了态度，说我们是向着你的，不会害你，你放心。 虽然这种态度也没什么大用，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不一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周围这么多人，真的闹起来，李青山未必能得到好处，也只能将就退一步。 他对着二舅妈皮笑肉不笑说：「这次看在你份上就算了，下次要再有这种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肯继续的。」 二舅妈连连点头，拉住他：「知道了知道了，保证没有下一次，快跟我们走吧。」 李青山对刚才和他拉扯的人冷哼了一声，那人垂下眼去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好像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 李青山隐约感觉到一些危险，但现在他并不害怕，所以也不打算立刻就走，按下了心头的担忧，在二舅妈的牵引下，更进一步深入了山中。 一群人来到了深山中的一条阶梯上，顺着这条阶梯一直往上走，仿佛要深入云端，来到了一片平地上，这平地上有一座巨大的石像，石像就镶嵌在山中，垂着眼，居高临下，俯视着世人。 这石像没有颜色，但五官清晰，表情生动，服装飘逸，栩栩如生，好像曾经真有这么大一个巨人坐在这里变成了石头。 李青山想找个人问一问这石头的情况，但是左右一看，周围的人都露出十分虔诚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那石像，像着了魔似的，安静极了，他一时间问不出口，就闭嘴了。 人群安安静静走到了石像面前，李青山才发现这里原来还有一张桌子，周围的人再次把口袋放了下来，打开之后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一摆在那张桌子上。 那是一张很长的桌子，东西摆在上面，很是合适，又有鲜花又有瓜果，当然还有红彤彤的喜糖，再加上提了一路的香炉，之后把蜡烛插在上面，点了火，红艷艷烧着。 山上的风很大，这里很高，因此这里的风比之前那片坟地的风还要大，一时发出唿唿的声音，一时又如同有人，刚被刀扎了，正在惨叫。 蜡烛的火焰跳动着，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熄灭，但总也没有消失，一直照着那一小团地方，连着桌子也亮了一亮，仿佛在恍惚中白了一瞬。 那是一种天光乍现的白，越发让人感觉到如坠梦中。 大舅妈忽然端着一个瓷青色的圆形水杯，拍了拍李青山的肩膀，对他说：「一路走来，你肯定也渴了吧，喝点水吧？」 李青山确实渴了，接过那杯水喝了，把水杯还了回去，舅妈拿着水杯走了，李青山看没有人还要找他，就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看着周围的人忙碌。 看着看着，李青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眼皮打架，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第222页 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暗沉沉的，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青色，他感到皮肤冰冷，身体僵硬，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突然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 他渐渐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了起来，绳子在他身上绕了又绕，结结实实，根本挣扎不开，他嘴里，被人塞了一个巨大的苹果，这导致他既发不出声音，也没办法合拢嘴唇，舌头被苹果压着，一阵一阵发麻，口腔早已经木了，感觉不出什么。 他现在正侧着躺在桌子上，背后是石像，面前是贡品，贡品的前面是十分虔诚的众人。 他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许愿，还是在背什么经文，听得人头昏脑胀，浑身发痛。 念完了之后，他们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表情坚定，目光沉着冷静，如果他们不是准备把放在平台上的李青山祭祀，李青山简直要为之感动了。 他们分别用湿纸巾擦擦手，一人拿起了三支香，点了火，看着长长的灰粉色细香燃起了橙色的微光，抬手在最上方挥了挥，排起了队，一个接一个走到了香炉面前。 他们先是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石像，之后低下头，垂下眼睛，嘴里含煳不清念了一句什么，大约是这个石像的名称，也有可能是在念他们的神，之后他们冲着石像，拜了三拜，把那手里的三炷香插进了香炉里。 所有人都十分紧张，注视着香炉里的香，等一会儿，那三只香没有什么异常，第一个人就转身走开了，第二个人按照第一个人的流程，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 队伍很长，他们走了一段时间才走到头，天色已经不是昏暗，而是发黑了，天空上乌云密布，仿佛即将下雨，狂风吹着，周围的树木东倒西歪，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狂躁，令人不安。 尤其是穿着一身红色新娘服的年轻女生正直直站在桌子的旁边，看起来又僵硬又冷漠，脸上没有表情，眼中没有情绪，苍白的耳朵像是石膏，把整个人都定住了。 毫无疑问，新娘的存在，让整个场面都有一种诡异的肃穆感。 人们重新排了队伍，但这一次不是一长条，而是一种新的舞蹈的队伍，他们瞪大了眼睛，开始一边舞蹈一边歌唱。 新娘依旧站在旁边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们，好像置身事外。 人们身上传出一种沙沙声，听起来像是周围树木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细听的时候又有一些不同，这就更古怪了。 第119章 「仁慈伟大的神啊,我们今天在这里，把祭品献给你，请你一定要收下。」人们一边唱着歌一边转圈,一边跳舞。 他们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的表情,目光中透露着兴奋，声音越来越大，身体活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看起来像是即将死去的病人最后的挣扎，又像是看着自己身体石化而无能为力的逃跑者，甚至有些像是一群眼冒绿光的野兽，无可奈何，咬死了同伴撕咬尸体,鲜血溅了一头一脸的样子。 一群人继续唱着,跳了一阵子,天空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打了一个雷，本来还有一点明光的天色,顿时暗了下去，四面八方，漆黑无比,一个惨白的闪电紧接着亮了起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眼前都一黑一白。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哗啦啦,哗啦啦,满地泥泞,连树枝都被打得向地面倾斜，许多鲜嫩的树叶更是被雨水打得散落在地上,像植物突然活动起来的脚印。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大声相互祝贺，迅速收拾了东西，相互拉着下山去了，在那场大雨里，连半把伞也没有，仿佛被雨滴打湿全身是一种神的赐福。 但是李青山被他们留了下来。 他一个人依旧躺在那条长长的黑色桌子上，身边是新鲜的花果，不远处是已经被雨水浸泡了的香炉，更远处是已经被雨水熄灭的蜡烛，有些蜡烛不仅被熄灭，还被雨水打得歪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被泥水迅速包裹起来，看着和周围没什么区别。 雨水实在太大了，李青山睁不开眼，就把眼睛闭上，依旧能感觉到雨水隔着眼皮敲打在他眼球上的动静，仿佛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丢到一边。 他闭着眼睛想了想，这种时候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而且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人，正是逃走的最佳时机，他不能再犹豫了。 他想办法用最快速度把自己的手从绳子里抽了出来，手腕脱臼了，皮肤磨红了，整条胳膊都被带得有些酸痛发麻，但甩了甩还能用，他眯着眼睛把脱臼的手接回去，把身上的整条绳子解开，往旁边一丢，立刻下了桌子，准备离开。 他来的时候虽然心不在焉，注意力都在周围的人身上，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记着来时的路，如果顺着来时的路可以到这儿，那么顺着那条路，应该也可以从这离开回到山村去。 他打算按照这条路走下去，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从村口离开。 身上还是没有力气，站在地上的时候差点跪下去，不过扶着桌子，好悬没有在地上打个滚，他重新站了起来，试着跺了跺脚，确认了自己现在的力气，往前迈出了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前面有什么东西，那是一种无形的气场，他抬起头来往前一看，眼前出现一只巨大的绿色的竖瞳兽眼。 第223页 他感到浑身僵硬，直挺挺往后一倒，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摔在地上之前，后脑勺还敲在了桌子的一个尖角上，分外疼痛。 他感觉到那只眼睛向他逼近了，居高临下看着他，就像是飢饿的野狼看着唾手可得的食物，雨水直打进他的眼睛里，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立刻感觉到喉头一紧。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他的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他感觉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想要睁开眼睛，再看一眼，但是已经迟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睁开眼睛，他只能确定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那是沼泽一般的黑暗，他更加喘不过气，脖子好像完全断掉了，头滚到了一边，他的眼睛意外被砸开了一条缝隙，看见白光，看见漫天的雨幕，看见浑身长毛的巨大石像如狼一般在他的尸体旁大快朵颐。 也许是看错了。 濒死之前出现幻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闭上眼睛。 他能确定自己是死了，可是紧接着，他又能感觉到一股生命的活力重新注入，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体完好无损，手里提着红色蝴蝶结捆绑好的礼盒，正站在一扇木门前，门里面传来脚步声。 他愣了一下，立刻想起来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他第一次做奇怪的梦的时候，梦里的情形，这同时也是他被送到山上死亡这件事的开端。 他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感到头皮发麻，往后退了一步，顿时天旋地转，站不住脚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盒子砰的一声也落在地上。 脚步声顿了一顿，立刻扑过来，开了门，门打开露出了熟悉而严肃的舅舅的脸，皱着眉头有些紧张，往周围一看，看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感到更晕，但对方的力气很大，仿佛要把他的胳膊都拽掉，他居然也真的跟着那力气站了起来，手里甚至还提着盒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刚才没来得及丢，盒子简直像是粘在他手上一样。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感到厌恶，就像是感觉到自己走了半天居然还没有丢掉，刚出门时就打算不要的垃圾。 李青山抖了抖手。 舅舅不知道是看出来了还是故意装没看见，笑眯眯拉住他，把他往客厅里拉着，一只手铁钳一样拽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红色的礼盒，往旁边一放，那盒子就停在了白色的鞋柜上。 一切看起来和上一次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但身体之中各种不适的反应，正清清楚楚告诉李青山，这不是上一次，这是又一次，一切都是新的，你可以做另外一些事，比如，想做而没有做的，做了没有做成的。 李青山被众人七手八脚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幸好这个沙发是软的，他不至于坐着的时候感觉到硌骨头而更加不舒服。 他渐渐回过神来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 边上正准备给他倒水的二舅妈看见此情此景愣了一下，缓缓把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在膝盖上擦了擦，笑道：「你这么久没回来了，还这么适应这里的情况呢？」 李青山点了点头，把周围的众人都看了一圈，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些人的脸和上次已经不一样了，上次这些人的脸他是不认识的，但是这一次，这些人的脸完全就是公交车乘客们的脸。 他吃了一惊，本来想要强行加快流程的想法转变了，眼睛一垂，和他们虚与委蛇起来，装可怜说：「确实很久没回来了，路不好走，车子又烂，颠簸了好一阵子，我现在浑身上下都痛，骨头好像要散了，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你们可以给我一个空房间吗？我想睡一觉。」 二舅妈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有一种流程被破坏的烦躁，假装温和，劝说他：「先吃饭吧，吃了再睡觉，不然你睡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又不好半路起来吃饭，要饿坏的！」 李青山摇了摇头，十分坚定：「我就要现在睡觉，如果现在不能睡觉，我什么也做不了！吃饭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一顿饭不吃不会饿死的。但如果现在不睡觉，保不住我吃什么东西把自己吃死了。我不能赌啊！」 他一边说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眼皮子一个劲打哆嗦，一副困得要命，但还要强撑着说话的样子。 周围的人都看见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好就去劝他吃饭，因为如果真的那样做，就不像是为他好，而是强逼着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恐怕引起他的怀疑，沉默了。 毕竟，一件事，如果对当事人没有好处，恐怕就是对劝说者有好处了。 李青山看起来虽然又困又饿又累，却也没有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他们真要是赌李青山一定想不出来他们有问题，赌输了，代价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到时候就不能全怪李青山了。 好一阵子之后，二舅妈不情不愿说：「那你先睡一觉吧。」 李青山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站起身来：「谢谢大家，我去睡了。」 他说着转过身，推开一扇最近的门，摇摇晃晃走进去，把门砰的一关，上了锁，又砰的一声躺在床上，转过身把床压得嘎吱乱响，裹着被子，枕着枕头，躺在上面闭着眼睛，很快休息起来。 门外众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等他进去之后都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凑近了，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第224页 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众人都皱了皱眉。 「睡觉的人应该发出鼾声吧？什么都没有听见，他是不是在里面思考什么东西呢？我们要不要把门打开，强行闯进去？」 「真要是被他想出什么，可就是糟糕的事了。」 「也许他只是睡着了，刚睡着，没有声音也正常的。」 众人低声讨论了一阵子，觉得只要之后认真看着，就不会让人逃跑，渐渐也就散了，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散步的散步。 门外空了。 李青山也差不多休息好了，小心翼翼四肢并用从床上起身，下了床跑到窗边，往外一看，地上密密麻麻都是人，蚂蚁一样，挤在一起，仿佛今天晚上就要举办烟花大典。 在他往下看的时候，底下的人同时也发现了他，抬起头来，有人伸手指了指他，对身边的人说了两句话。 底下那一群人就都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像一群准备吸血的黑漆漆的蝙蝠一样，目光里有种闪烁的飢饿感。 李青山往后退了两步，听见了敲门声。 「你休息好了没有？还在里面吧？已经醒了吗？出来吃饭吧！」二舅妈敲着门笑眯眯说。 声音里面还是有些不耐烦，但隐约还有一种，我今天就是拿捏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所谓的感觉。 李青山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门外的敲门声就更大了。 砰砰砰！ 听起来简直像是要把门立刻卸下。 二舅妈的声音，有些掩盖不住的恼怒：「你这孩子，醒了就是醒了，没醒就是没醒，这么大声音，我不信你听不见，快点出来吃饭！」 之前一直都存在的伪装的温柔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暴躁。 李青山更加不想去开门，但是转念一想，不开门也只有待在房间里，就算尝试从窗户出去，外面的人发现了他，就会一拥而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个地方不好跑，换个地方就行。 大家都是相互骗，能骗到，能跑路，别的都没什么要紧。 二舅妈在外面开始砸门：「你再不开门，我就要自己打开了！快说话！」 李青山走过去打开了门：「着什么急？这不是刚醒吗？我还没清醒呢，你就在这敲敲敲，你是不是自己不睡觉就不许别人睡啊？」 二舅妈愣了一下，既没想到他会现在开门，也没想到他开门之后说这些话，一时张口结舌，还想要假装一下温和：「没有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着急想喊你吃饭而已。」 李青山点了点头：「那你睡觉的时候我也着急喊你吃饭，你可别把门关了，不然我就冲进去，你也不能生气，因为，你这么对我，我还没沖你生气呢。」 二舅妈讪讪笑了起来：「你真会开玩笑啊，哈哈哈。」 李青山冷着脸：「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二舅妈连忙看向其他人，寻求帮助，其他人笑眯眯走过来，七嘴八舌劝他要大度，劝他不要把小事放在心上，劝他尊重长辈。 李青山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抄起菸灰缸往地上砸碎了：「你们听起来像七八百只鸭子凑在一起，真的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吵过吗？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们其实不想我来吧？只是装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希望我留下来好被你们接着羞辱？」 他抬眼看向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不是呆呆愣愣，就是不和他对视，一副心虚又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辩解的样子。 李青山冷哼一声：「瞧瞧你们的样子，叫我说中了吧？」 众人回过神来，连忙劝他。 「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真的！」 「我们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们对你多好啊，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可别这么想了，我没听见真的很伤心的。」 「大不了我们以后不在你睡觉的时候劝你吃饭了，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真是小题大作年纪轻轻就这么火大，是不是肝脏不好啊？回头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他们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一种非常虚伪的笑脸，眼神中透露出鄙夷和不屑。 李青山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我跟你们说不着，我现在就要回家去！」 他说着从一群人中沖了出去，推开门就要往外走，可是门刚刚打开，外面就出现了一群人，这群人像是要从门进来，所以两边在门口堵住了。 李青山一时进退不得，但是依旧要往外走，被不知多少人伸出胳膊拉住了，走不脱了，大吵大闹起来：「我现在就要走！我现在就要回家！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让我走？」 有人伸手递过来了一个苹果，立刻就有人把那个苹果塞进他嘴里，叫他发不出声音，紧接着，有人拿出绳子来把李青山捆住了。 之后他们一边把李青山转移到客厅的沙发上，一边苦口婆心对他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再然后，就把红色的婚服套在李青山的身上，又把一朵大红花挂在他的胸前。 当天，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去，他们就在空地上摆好了桌子和椅子，又在桌子上摆上了食物和酒，天完全黑了，他们就开始一边拉着李青山，一边拉着年轻女生，把他们带到屋子里，让他们拜堂成亲。 李青山被他们强行按着，拜了三拜，又被塞进了一个棺材里，盖上了盖子，之后他们就松开手不管了，转头出去大吃大喝起来。 第225页 李青山在棺材里面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可真好吃啊！」 「快多吃一些，不然等会儿上山可没有力气走路。」 「是呀，现在不吃，等到了路上，你想吃也没得吃，不要客气啊。反正现在是结婚，宴席上有的是饭菜，不吃白不吃！」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吃，顺便喝酒划拳，李青山听了一阵子，趁着他们没注意，试图从棺材里面爬出来，但是刚刚探出头来，就看见年轻女生站在旁边望着他。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年轻女生就张开嘴发出了巨大的尖叫声。 外面的人都放下筷子跑了进来，有些人连嘴都还没来得及擦，他们进来看见李青山已经从棺材里起来了，都皱了皱眉头，冲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按了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种时候不乖乖睡觉休息，还想干嘛？」 「我们吃饭呢，你都不消停，你还想怎么样！再这么闹下去，可别怪我们等会儿在路上不给你好脸色。」 他们一边把人按了回去一边埋怨说。 李青山看这次也跑不掉，只好躺了回去。 那些人把棺材盖子重新盖好，又出去吃饭，吃饱喝足了，天快亮了，眯了一会儿，他们把棺材抬了起来，一路上了山去。 他们一边抬棺材，一边敲锣打鼓唱着歌，把棺材抬到了巨大的石像面前，之后他们也不打开棺材，就那么把棺材放了下去，祭拜之后转身离开。 说话声和歌声都渐渐远去了，雨声落了下来。 李青山往上撞了撞，把棺材盖打开，想要离开的时候，眼前闪过一只巨大的绿色竖瞳，就感到头上一痛，立刻昏了过去。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失去唿吸，死了。 之后他又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左右一看发现，他回到了结婚的时候，只不过，虽然他身上穿着婚服，却还是被绑着的。 这次比上次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没有在棺材里面，不好的地方和上次一样，年轻女生穿着新娘服，站在旁边像一个监控一样看着他。 其他人手里拿着酒杯，笑眯眯沖他祝贺。 「这次真是恭喜你啦，你终于结婚了！」 「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后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了。」 「你可不能亏待别人姑娘啊！多漂亮一个姑娘！以后你就是结了婚的人了！快多喝两杯吧！对了，你家的喜糖我也抓两把带回家去，我家里有小孩喜欢的。」 「听说吃喜糖不会蛀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吃吃喝喝之后，他们又一次让李青山和年轻女生拜堂成亲，这一次李青山没在这里过多挣扎，因为他想省着点力气在之后用。 逃跑可不能没有力气。 更何况周围的人都吃饱喝足了，他还飢肠辘辘，想也知道如果没有力气是绝对跑不过的。 或许是看他这次态度不错，周围的人在他拜堂之后就把他身上的绳子取了下来，并且还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近。 二舅妈走到他面前，仿佛是要把什么灰尘从他衣服上拍开似的，轻轻伸手提着他的衣服笑眯眯说：「你是个大小伙子了，今天又结婚，我想了想，大家不应该继续把你捆着，所以暂时先给你松开，但你要是敢跑，可别怪我们不看在亲戚的份上和你客气。」 李青山敷衍着点了点头。 二舅妈收回手转身离开，继续喝酒吃肉去了。 李青山转过身走向房间，因为他并不往外走，所以没人拦着他，只是在他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评估哪块肉切下来更好吃。 他进了房间就把门关上了，房间里面除了他没有别人，他把身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取下来，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活动了一下，趁机开始逃跑。 第120章 「不好了,新郎跑路了，快来追呀！可不能真让他跑掉了。」一个村民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其他人大喊起来。 李青山已经跑了一段路,正在前面。 那些人回过神来,拿着手电筒，立刻追了过来，乌泱泱一大群，仿佛愤怒的蜜蜂，发出嗡嗡嗡的吵闹声。 他们对着李青山的背影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婊子养的贱杂种，大家谁对你不够好了？你居然还敢跑？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家都是亲戚，你不愿意早说啊,现在撂挑子,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故意要下大家的面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回来回来回来！你要是不回来之后没你的好果子吃。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有本事永远别回来，你别忘了，你妈可是从这儿出去的！」 李青山并没搭理他们,只是跑到村口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起初以为是石头,低头一看，发现是一节干尸一样的，一动不动的手臂。 李青山倒吸一口凉气，又累又困又饿又惊吓,眼前一黑,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有死,而是被重新捆了起来，而且四肢无力，眼前发黑，头晕目眩，脸颊热得通红，不照镜子，他也能感受到那种一个劲往外散发热量的生病一样的不舒服。 他低下头把脸在自己的胳膊上蹭了蹭，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上被人蒙了一层厚厚的布条，这也是导致他看不清楚的罪魁祸首之一。 第226页 他忍不住大声问：「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二舅妈就走在他旁边，他醒过来的时候，二舅妈就发现了，但是看他肯定逃不出去，就没理他，这个时候，听见他说话，就笑了一声，回答道：「傻孩子，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一些能让你暂时没有力气的东西。」 李青山冷静下来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二舅妈捂着嘴笑着说：「当然是你昏过去之后的事，你可真了不起呀，在结婚的现场还能跑掉，要不是我们能追上，你就真跑掉了，胆子大呀！」 二舅妈说着说着，生起气来，不再笑了，声音冷淡下去，还有些嘲讽：「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才叫你在村口绊了一跤摔倒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们这的习俗，哪里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可更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结婚非得上山不可。你怎么说都没用，闭嘴吧。」 二舅妈说着更生气了，大步走到前面去，不再理会。 李青山微微挑了挑眉，努力放松身体，闭上眼睛休息，在路上摇摇晃晃一段时间之后，他感觉自己停了下来。 其他人走完了祭祀的流程，大雨落了下来，他们走了，周围安静了，李青山试图离开，再一次死去了，这一次，他连究竟是什么东西杀了他，也没看见一眼。 又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山脚下，此刻正是众人准备上山的时间，他们把他捆着，用一根担子挑着，蒙着他的眼睛，手里的东西和之前差不多。 二舅妈拿着一个巨大的苹果走了过来塞进他的嘴里，保证他喊不出什么声音来，转身走了。 李青山安安静静待着，等他们把自己抬到了山上之后，感觉已经躺在了黑色的桌子上，周围的人并不在附近，立刻挣扎起来，这个时候挣扎并不是为了挣脱绳子，因为绳子并不是那么好挣脱的。 他是为了把周围的东西都扫到地上，虽然这种办法会引起周围的人的注意力，也并不会让他们帮助他，但是，正常人应该都知道，如果在祭祀神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滚了滚，弄脏了，是不吉利的，因为神大约是不会要的。 神又不是人，不会缺那么三瓜两枣。 要是人非要把弄脏的东西献给神，说不定不仅不能取悦神，反而会惹怒神。 这就是李青山这么做的原因。 他的速度很快，而且没有徵兆，因此立刻达成了目的，周围的东西通通被他扫了下去，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不只是落在地上的声音，那些放在他身边的东西应该在落地之后又相互撞击，才能有这样的声音。 虽然听起来很令人烦躁，但是他一想到这样的声音是怎样形成的，又会有怎样的后果，就感到由衷的身心愉悦。 李青山低头笑了一下。 周围的人都呆愣住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就好像有人用刀捅了他们的脖子一样，有些人已经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有些人倒是还能站着，只不过走起路来也踉踉跄跄的，周围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扶着，往前走了一步，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另外有一些人一边扶身边的人，一边往前走，但是身体也摇摇晃晃的，而且周围的人本来就站不稳，这么一接触，双方立刻倒了下去，简直是在泥水里面打滚，一点也干净不起来。 他们的哭声就更大了。 这个时候，天上落下大雨，狂风一阵一阵，风声雨声和哭声混合在一起，听着又嘈杂，又痛苦，看来他们是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办法再顾及到李青山了。 虽然李青山不明白，只是东西落在地上，怎么会对他们有这么强大的影响，但是李青山知道这个时候不跑，恐怕就没有好机会了。 他立刻从桌上滚到地上，想办法弄开了自己的绳子，站起身来，用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跑去。 周围那些哭喊的人们，看见他准备跑，一下子站起身来，好像刚刚打了兴奋剂，怒吼着扑了过来，面目狰狞伸出手，把李青山按在了地上，李青山挣扎着继续往下跑。 其他人也就被他带着，一点一点远离了石像。 好一阵子之后，雨水已经把地面浸泡起来，狂风吹得所有人瑟瑟发抖，李青山没有了力气，躺在地上，其他人把他抬起来，就像之前那样把他放在了石桌上，又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摆好，重新排队，举行祭祀仪式。 他们一边举行仪式，一边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许许多多道歉的话，一开始甚至没有重复的，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什么话卑微就全都说出来。 李青山听得头昏脑胀，闭上眼睛感到睏倦，那是一种所有力气都用完了必须休息的睏倦，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完全睡过去了。 他用头在桌上撞了一下，狠狠提醒自己清醒。 与此同时，天上打了一个雷，轰隆一声，和他撞击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周围的人都呆呆看着天空，没有特别看他的。 他保持了一小会儿的清醒，就在这一小会之中，他听见有流血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和雨声混合在一起，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因此皱了皱眉。 紧接着他就并不为此感到烦恼了，因为他听见一阵又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显然是那些人躺倒在了地上。 第227页 他想办法把蒙着眼睛的布条蹭开了，往外一看，周围躺了一地的人，这些人的脸上身上都有血迹，一些血是他的，一些血是他们自己的，更多的是泥浆，看起来分外狼狈。 但他们的胸膛都没有起伏，显然是一点唿吸都没有，已经死了。 李青山顿时高兴起来，感觉身体中重新涌出了一股力量，又一次翻下了桌子，准备离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一黑，躺在地上，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往自己身上一看，他也开始流血，不是之前的伤口，而是突然的，五官里面流出来的血。 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他死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太痛苦才死，还是因为被袭击才死，但他想了一想，觉得这个不重要，因此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他又一次活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黑黑的桌子上等着被献祭。 这感觉不怎么样，但是比已经死了好一些。 他心里有一点高兴，立刻提起精神，屏气凝神去听周围的动静，周围刚开始很安静，紧接着出了一些说话声。 李青山立刻判断出，现在这个时间，贡品还在他身边的桌子上，他毫不犹豫把这些贡品全都弄翻了，周围刚刚点起来，还没有被风扑灭的火苗顿时熄灭，蜡烛滚在地上。 众人发出了被殴打一般的惨叫声沖了上来，又慌张，又愤怒，又惊恐，七手八脚拼命收拾地上的那些残余物，就算这样也不能挽回局势，因为弄脏了就是弄脏了。 熄灭了的蜡烛，可以再点起火来，弄脏了的东西擦干净，还是掉在地上过，他们自己不介意，也不敢赌神绝对不会介意。 这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用充满愤怒的目光盯着李青山，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李青山此时此刻应该已经被他们千刀万剐了，并且浑身要燃起火，雨水都扑不灭的那种熊熊大火，才能勉强让他们平息怒火。 李青山当然知道他们会是这种反应，因为上次已经见过了，这次一点也不害怕，也没有任何迟疑的时间，下了桌子就开始逃跑。 虽然他的手和脚都是被捆住的，但是不妨碍他在弄翻供品的时候，想办法把自己的手脚解开，那些人总是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这总是方便了他。 他对此感到满意并充分利用，现在一边将身上碍事的绳索丢了出去，一边疯狂往山下跑。 因为天色阴沉，狂风四起，周围的植物茂密，又跟着风声瑟瑟发抖，不管是颜色还是声音，都非常令人迷惑。 李青山对这里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一门心思往下跑，不出所料，他很快就迷路了。 好消息是，因为他跑在前面，后面的人只是追他，那些人没有记路线，他们也感觉晕头转向，和他一起迷路了。 就算之后这些人可以想起来怎么下山，现在也是想不起来的。 李青山都不知道，意识到这种情况，是应该松一口气好还是再提一口气好，他心情十分复杂，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很快就要飞出去，他必须要尽快找一个能休息的地方，否则，他会累死。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往周围一看，立刻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沖了过去，躲了起来。 那些追他的人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之后，意识到他是躲起来了，就开始在附近慢慢搜索，一边走一边找，同时对他阴森森威胁说：「你不要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我们会追着你，看着你，找到你，折磨你，杀掉你，直到你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直到你意识到自己犯的错有多么离谱可恶为止！你早晚会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的！」 他们说着说着想起之前的事情，又生起气来，连寻找的力气都多了几分，走在路上伸出手往外拂开那些半人高的草丛的时候，都能让草丛跟着树叶哗啦啦乱响，听起来很热闹。 李青山按着心口，能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同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一阵一阵膨胀，就好像随时会破开一样。 他的脸因为剧烈运动而充血发红，两只眼珠子跟着红了起来，微微往外凸，这让他怀疑，自己如果不闭上眼睛，恐怕眼珠子就会露出去，让那些人发现他在这里。 他低下头去，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努力伪装自己是一块没有生命力的石头。 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是那些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在这里，他没有被发现，但过了一阵子，他能听出来那些人还是没有离开很远，他暂时不能出去，可是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不动，对他的身体也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他能感觉到自己稍微活动一下，就能听见浑身上下的骨头髮出抗议似的卡巴卡巴的响声，如果他再不动，他可能就要死在这，就像是中了石化魔法的可怜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石头，他又不是真的石头，他深唿吸了一口气，悄悄活动了一下手指头，四肢并用在地上爬行起来。 远处的人还没有注意到他。 他稍微放松了一些加快的速度。 但是没过一会儿，那些人就察觉了。 「你们看那片草地是不是有些奇怪？」 「确实很奇怪，之前虽然有风，但是风吹出来的草地的样子并不是这样的，我没感觉出现在的风有很大的变化，也许是有什么动物。」 第228页 「恐怕不是动物，而是人，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去看一下吧，就找那么一个人，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实在太丢脸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 他们这么说着，向这里走了过来。 李青山立刻意识到如果他不逃跑，而是像这样继续爬行，马上就会被围追堵截，之后等着他的，只是被抓起来杀死而已。 虽然这个流程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但是不妨碍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再次体验一次。 他勐然唿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奔跑，往远处去，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天真的有那么亮，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看见了照耀着太阳的镜子。 那是一种浑身发亮发毛，而且感觉眼睛被一阵白光刺痛到完全看不清楚的感觉。 他向着那个方向沖了过去。 其他的人看他的速度那么快，急于想要抓住他，也跟着他沖了过去。 他突然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来到了悬崖边，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了，那些人马上就要伸手抓住他了。 他一咬牙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现在从这里下去不一定会死，但是被他们抓到，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那就赌一把。 他从高处坠落感到四肢巨痛，浑身上下撞在各种凸起的石头上，没有一块皮肤是不痛的，也没有一块骨头是好的，在这种痛苦之中，他很快就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发现周围都是树木和树叶或者泥巴，也有可能是大雨和风，但是他定睛一看，他回到了黑色的桌子上。 他下意识以为自己的逃跑失败了，可是往周围一看，不对呀。 周围躺了一地的人，这一地的人都是尸体，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有各种各样的伤口，还有许许多多的血，那些血液颜色都不同，新鲜程度也不一样。 看得人头昏脑胀。 李青山皱了皱眉头，下了桌子，心想，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走的，死了就死了吧，别人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刚刚下了桌子，准备走，就看见一群从不远处缓缓向他逼近的野狼。 他的脚步一顿，重新坐回了桌子上。 站立的时候需要花费的力气比坐着的时候多一点，他感觉自己需要休息，简直就像是没有睡好，所以，青天白日里做了可怕的噩梦，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他吐出了一口泥浆。 这仿佛是一种号令，这位的狼都向他扑了过来。 这些狼的眼睛发绿，看起来饿得很严重，但是身体却很壮实，皮毛油光水滑，仿佛它们平日里不止捕食野兽，还会吃维生素，以此维持身体的健康和强壮。 李青山抄起旁边的香炉，向着扑过来的野狼的头打了过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铜头铁骨豆腐腰，眯了眯眼睛，目光在这些野狼的腰上巡视着，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就立刻把手里的香炉砸向了这些野狼的腰。 香炉碎裂的声音和野狼的哀嚎声同时响了起来。 李青山被许多的野狼扑倒在地上，咬断了喉管，他的喉咙断的时候还没有立刻死掉，因此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四肢都被撕咬着，血肉一片一片裂开，被吞了下去。 一切都是温热的，血腥的，惨白的。 因为天光是那种颜色。 说来奇怪，一开始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没多久就下雨，黑得好像已经到了很晚的时候，但现在不一样了，天空甚至白得有些发蓝，给人一种微妙的一切空空而且虚假的恐怖感。 李青山眨了眨眼，死去又活过来。 他发现他回到了，刚刚从桌子上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的野狼已经围过来了，他的身体现在还是好的，他挑了两样武器，一样是香炉，一样是蜡烛，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他本来还想去摸尸体上的武器的，但是来不及了，因为狼群和他太近了，而尸体又和他太远了，如果他真的伸出手去，恐怕狼群会直接咬下去，而他来不及拿出任何东西。 只能这么战斗了。 狼群向他扑了过来。 他回忆起上一次每一条狼向他扑过来的情况，拿着手里的香炉，向着野狼的腰狂砸下去，与此同时，一边用蜡烛抵挡野狼的攻击，一边趁机用蜡烛捅野狼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伤口。 狼毛乱飞，血液横流，流血多的是李青山，但是狼群也没有讨到好处，很快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夹着尾巴灰熘熘逃跑了，另外一部分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就要死了。 李青山坐在桌旁边，大口大口喘气，每一次唿吸都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但是现在没有之前那么危险了，他感觉可以休息，就放松了一些。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地动山摇，他一开始以为是地震，可是转头看去，不是地震，是巨大的石像活了过来。 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惨叫的，但是声音卡在他的喉咙里发不出来，他就那么哑然无声，被那个巨大的石像走出来弄死了。 他不是很能搞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死的，因为那个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那个场面太过于震撼，他的脑子又太惊讶，顾不上别的了。 紧接着他又一次醒了过来。 这一次，他正在和狼群战斗，身上已经有一些伤，但幸好，这些伤并不严重。 第229页 第121章 李青山紧握着手里的武器,狠狠向扑过来的野狼砸了过去，他用最快速度结束了这场战斗，并准备逃离现场。 但是在临走之前,他还是不放心用目光将周围扫视了一遍,没有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只是直觉隐隐告诉他，如果他就这样走了，他还是会死在离开的路上，他必须要做一点和上次不一样的事情。 就算还是会死，也至少知道这样做是不会活下去的，这对他是有好处的。他不能保证自己下一次还能活过来。 以防万一也好,给别人留下线索也好,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死去的狼的身体上，这些狼刚刚死掉，身体是温热的,微微抽搐着，流着血，身上散发着混合的腥味,有血腥味，有土腥味，有水腥味，还有草腥味。 他拔掉了狼的牙齿,用狼牙来给狼剥皮放血,把狼的血涂抹在自己的身上,又把狼的皮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假装自己和狼区别不大,做好之后立刻离开。 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不回头他也能知道。这声音就是巨大的石像行动中发出来的，而且感受着脚下地面的晃动越来越强烈，他能更清楚意识到，那巨大的石像离开原地，就是追着他来的。 他加快了跌跌撞撞的逃跑的速度。 不知道是身上的狼皮狼血终于起了气息干扰的作用，还是大雨下来沖刷了他的痕迹，石像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有些不能分辨他的具体位置，也有可能是因为行动起来消耗太大。 李青山感觉到一点希望，向山外沖了出去。 石像从高处跳了下来，一脚踩到他头上，把他踩死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被碾碎的痛苦中变成了一团肉酱，迅速失去了意识。 他又一次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醒来的时间在，他刚刚和狼群战斗，赢得胜利的时候，他迅速做出了决定，拔掉狼的尖牙，剥皮取血。 他把狼的血液泼洒在石像身上，又拿着血淋淋的狼的皮毛去蹭石像，务必让石像被血液弄脏。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感觉上次的行动好像有一点效果，但是不确定，所以他这次要试一试，直接把血液弄到石像身上，如果这样能惹怒石像或者削弱石像，那他做的就是有意义的事。 而且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神应该都是很爱干净的，如果连不小心落在地上的贡品都不会要，那么刚刚战斗过，浑身脏污的野兽的血液，对神而言应该是更严重的亵渎。 这种东西应该会对神造成影响，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都是影响，如果这个石像真的和神有关系，那就算是李青山赚了。 李青山这么想着加快了速度，增加了力气，回忆了一下上次的情况，感觉自己能有剩余的时间，用血把整个石像涂一遍，放轻松了一些，但是没等他松一口气，石像突然站起身来。 李青山立刻知道不好，转头跳下去跑。 石像大踏步追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格外愤怒，瞪着眼睛几乎发红。 李青山不知道这个石像为什么生气，但是感觉自己做的事情好像走到正轨上来了！他想，如果这次死了还能活过来，那下次就加快速度，第一时间把所有的狼的血都蹭到石像身上去，再用狼的皮把石像包裹一下。 如果真的有效果，那就不用跑了。 李青山兴奋起来。 他这个时候转头看了一眼，石像身上逐渐掉下来一些细细碎碎的小石子，看起来正在一边跑一边烂。 李青山不由放慢了速度。 石像立刻追了上来。 李青山只好重新加速。 石像追了大半天，身上发出轰隆轰隆两声掉下来两大块巨大的石头，在地上滚着滚着就向李青山沖了过来。 李青山一时闪躲不及，被压住了，但只是一时间跑不出去，还没有死，因此他挣扎着把目光投向石像，想看看具体情况，反正现在跑不了了，不看白不看。 他就看见石像轰隆轰隆响了两声，又变成更碎的石头，只剩下一颗巨大的石头做的头，在远处的地面上瞪着他，好像还想嘶吼，但是没发出声音，又是轰隆一声，炸开了。 炸飞出来的石子砸到了李青山，李青山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回到了石像刚刚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李青山眼疾手快抄起一层狼皮就压在了石像的眼睛上，与此同时，掏出另外一块狼皮，盖在了石像的身上。 石像站了起来，整座山摇摇晃晃，李青山跳下石像，用更多的狼的血和皮，污染石像的表层，石像一直在摇头，好像想把身上的东西摇下去，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因为李青山还在努力把那些东西都贴在石像的身上。 石像抬起手来，大踏步走了起来，一边想要把身上的李青山和狼皮都撕下来，一边浑身上下都在往地底下掉石头，走了一路就掉了一路的小碎石子。 李青山死死抓着石像不肯松手。 石像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走到半路上就突然轰隆一声炸开了，变成一大堆的小石子，之后一动不动了，李青山缓缓松开手，才算接触到了地面，等了好一会儿，看见这石头没有重新聚集起来的样子，松一口气。 他慢吞吞下山去了，山下没有人，村子里空空的，路上十分安静，好像所有人都死了，但就算人都死了，也应该还有一点别的东西，比如说动物。 第230页 动物总是会发出声音。 但是走在这条路上，连动物的声音也听不见，好像动物也跟着死了一样。 李青山走在路上，略一犹豫，放弃了进入屋子仔细检查的打算，那样会消耗他的体力和时间，他还是尽快回到基金会比较好，那样安全，而且可以好好休息，如果之后要探索什么，还是让基金会的人再来吧。 就算基金会要再次派他到这里来，也要等他休息之后才行。 能休息总比不能休息好一些。 他从村子的路口走了出去，眼前出现一团的迷雾，他走进了迷雾，眼前一黑，躺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重新躺在了祭台上。 他感到迷茫，但是迷茫了一瞬间，他又直起身来，睁着眼睛往周围查看情况，周围躺了一地的人，这些人都是跟他一起来的，没有一个是村子里本来的人。 他把身边的人一一推醒了，这些人居然真的还活着，而且直起身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情况，就好像这里非常安全，没有任何东西可能攻击他们。 李青山皱了皱眉，有些怀疑这是一个梦，但又觉得，就算是梦境，这个梦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地方，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了旁边的巨大的石像上。 石像一动不动，就在那里，位置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因为这个石像没有任何要站起身来行动的徵兆。 这么一看，他之前经歷的那些事情倒好像才是一个梦了。 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真假。 泰勒拉住他晃了晃，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看见他回过神来了，注视着自己，对他笑了笑，十分温和说：「我们现在联繫基金会吧，让基金会派人过来把我们接走，这样比较安全，也省事，我们正好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基金会也比我们更能保证其他人的安全，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李青山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做吧。」 泰勒联繫了基金会，其他人本来准备走，但是看他们两个都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就留了下来，毕竟，离开这里会遇上什么，都不好说，与其一个人行动，不如一起行动，再说，群体行动确实比个人行动更安全。 基金会接到了联繫，很快就赶了过来。 基金会开了一辆巨大的车，车子里有随行的医护人员和简单的医疗设备以及一些普通的医疗用品，另外就是一些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请众人上车之后，医护人员给他们检查，做了简单的治疗，他们感觉安全了，眼前一黑就昏睡过去。 车子非常平稳，缓缓往前行驶，没有遇上任何阻碍，路上也没有一点雾气，看起来非常安全，而且正常，甚至没有看见人出来拦路。 李青山左右看了看，坐在车上，向周围的人问：「这个村子里面本来的人呢？」 桂圆往外看了一眼说：「本来是有人的，不过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些人都睡死了，看起来没有一点意识，不管我们发出多大的声音，都没有办法把他们吵醒。」 李青山皱着眉头有些担忧问：「他们要是突然醒过来怎么办？」 桂圆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觉得他们能醒过来，基金会已经派了人在村子里守着，他们一旦醒过来就会被抓起来，带到基金会问话，你不用担心他们能找你的麻烦。」 他说着收敛了笑容：「如果他们醒不过来，大约就是要死了，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只是，之后收尾需要多麻烦一些罢了。你们要是愿意之后再过来收尾，基金会的同事会很愿意把打扫卫生的工作交给你们。」 这话就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意思。 李青山摸摸胸口，感觉到心脏在里面剧烈跳动，对泰勒问：「我们现在算是活着吧？」 泰勒点了点头，笑道：「不算还能怎么样？」 李青山把手放了下去：「那就好！」 他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靠在了座椅上：「我要睡一觉，到了地方你们再喊我起来吧。」 泰勒看着他，十分专注回答：「好。」 李青山几乎是在听见回答的一瞬间就睡着了。 车子里更加安静。 基金会到了。 没过多久，李青山醒了过来，但是他发现自己醒过来的地点不在基金会不在家里，而是在医院，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又被石像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吃了一惊。 泰勒坐在旁边，见他醒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他的表情变化，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把拉住他说：「别担心，我在这里。」 李青山转头看向他，也拉住他问：「怎么回事？」 泰勒笑了笑，解释说：「大家都很累，所以睡着了，你睡得特别久，大家都担心你是受了内伤，但是医生检查说并没有那回事，为了以防万一基金会的人，就怕我把你送到了医院来。 医院的医生给你检查之后也说你只是太累了，需要多休息，睡醒了就好了，我就向基金会申请留在这里守着你，基金会同意了，我等了好几天，等到今天，你总算是醒了。 这下我可真相信，你除了太累需要休息，没什么别的毛病了，你现在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这真是太好了。」 泰勒说着把李青山抱住，高兴起来。 李青山拍拍他的后背，松开了他，眼巴巴问：「我能吃饭吗？」 第231页 泰勒一下子笑出声来：「当然可以，只是我并没有准备食物带过来，所以如果你要吃，我只能去点外卖或者现在下楼去买，这外面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不如点外卖？」 李青山连连点头。 吃过了饭，他感觉好多了，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说：「我觉得我还需要休息一会儿，等我睡醒了，你再慢慢把其他的事情告诉我吧。」 泰勒点了点头，给他掖一些被子：「你睡吧。」 等李青山再次醒过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泰勒确实还在他旁边，李青山看见他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泰勒刚刚挂断了一个电话：「有一件大概算是好消息的事情，想要告诉你，你现在还清醒吗？」 李青山点了点头望着他，等他说话。 泰勒就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转告给他：「那个村子的人在刚才，突然浑身抽搐，表情痛苦，七窍流血，闭着眼睛，发出含煳不清的痛苦的惨叫，死掉了。 死亡的速度非常迅速，根本来不及救援，而且不是一个一个死的，是一起死的。现在他们全都变成尸体了，尸体就放在基金会的冰库里，如果你有兴趣，之后可以去看。 因为这件事，毕竟和我们脱不了干系，安兰德那边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什么或者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他们身上的秘密，想什么时候去看就什么时候去，想看多久都没问题。 反正他们现在也只是尸体而已。」 「我倒没什么想看的，」李青山想了想尸体可能的样子，「不过，我不是很想一直待在医院里，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回家？」 泰勒看着他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你要是着急，现在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回去都行，要是不着急，慢慢收拾，办了出院手续就走。这没有什么的。」 李青山点头：「那明天走吧，那样不着急。」 泰勒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收拾东西，离开医院，回到了家。 吃过早饭之后，他们一起到了基金会。 李青山去见安兰德。 安兰德正在办公室等他：「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的身体恢復好了吗？」 李青山笑了说：「已经好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太困太累了。」 安兰德把他看了看：「那就好！」 李青山试探着问：「任务算完成了吗？」 安兰德点头说：「当然。」 李青山忍不住勾起唇角问：「那之后我可以做别的事情了？」 安兰德回答道：「是的。」 李青山又问：「那我现在出去了？」 安兰德喊住他：「不急，既然你上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不打算休假，也不打算去看看后续，我这里有别的事情安排给你。」 李青山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好的，请问有什么事呢？」 安兰德抽出一个文件袋说：「事情是这样的，你接山村的任务之前，另外的那个关于居民楼的任务，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完全解决，你现在有空了，可以看看资料。」 李青山想松一口气，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犹豫着问：「只是看资料？不需要做别的？」 安兰德没忍住笑道：「我又不是压榨员工的资本家，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放心好了！现在确实只是需要你看资料。」 他收敛了笑容，严肃些说：「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解决，因为已经拖得有些久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实在是个问题，我之所以把资料给你看，是希望你能尽快给一个人选或者，你作为队长携带基金会的一些员工，再次前去探查情况。」 安兰德嘆了一口气：「去的次数多了，知道的消息多了，也许解决问题起来就会容易，基金会正在寻找可以更轻松抵抗大楼内部力量的转世者，你在身边也找一找，说不定，你找出来的人更有用处。」 毕竟，如果不是李青山，之前派去的人都得全军覆没，之后更不用提。 在这一点上，他的特殊是毋庸置疑的。 李青山接过资料袋，突然有些怀疑：「这个任务不会是一直等到我出来才开始解决吧？」 安兰德摇了摇头：「不是。」 他有些哭笑不得：「想也知道吧？基金会这么大一个组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重要任务压在某一个人身上呢？要是你在山村的任务出了状况，难道其他的任务就都不解决了？」 李青山脸上微微红了红：「您说的对。」 安兰德挥了挥手：「你可以出去了，记得看资料，明天准时来上班啊。」 李青山把资料拿在手里，点头：「好的。」 之后他走了出去，翻看了资料，感觉信息量虽然增多了，但实际的解决方法还是只有那么一种。 如果让他来处理这件事，他会选择让泰明去，顺便给泰明拉一点关注度，塑造一下人设，要是泰明整个人不小心死在里面了，也许可以提升更多的关注度，丰富人设之类的麻烦事情就不用想了，反而轻松。 他犹豫着陷入思考。 如果让别人来做这件事，好像平白失去了一个机会，但要是能安安稳稳，拿一点时间来玩，也不算太亏。 李青山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泰明走过来问：「怎么了？」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迟疑着把手里的资料交给他：「你可以看看。」 第232页 泰明看了一眼文件袋，似笑非笑问：「你确定这东西真的可以给我看吗？安兰德没说过那种话吧？这恐怕不太好呢。」 李青山闭上眼睛摇头：「我太困了，我不知道，没有关系的，我想他不会知道的，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会把我关起来吗？我还真不相信。」 泰明并没有打开那个袋子，反而把资料全都放了回去，对他说：「明天到了基金会再看吧。」 李青山想了想，睁开眼睛点头喃喃自语：「这样也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起去了基金会，李青山把资料整理好放回袋子里，还给了安兰德。 安兰德把袋子收了起来：「你考虑好了吗？」 李青山正准备走，听见他这个话愣了一下：「考虑什么？」 安兰德抬眼看着他：「看来是我昨天忘了告诉你了，这件事很要紧，所以最迟这周末就一定要给出结果，至少要选出参加新任务的人选，你愿意去吗？」 李青山想了想，犹豫说：「也不是不行。」 安兰德脸上挂起一层薄冰似的笑：「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明天再告诉我，愿意或者不愿意，其他回答，就算了。」 李青山脸上没有表情：「行。」 「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安兰德看着李青山准备离开，忽然又问。 李青山顿住脚步，手里还拉着门，皱着眉头说：「如果要我推荐，我觉得泰明不错，如果你愿意选他，我想他会愿意去的。」 安兰德挑起眉毛。 第122章 「基金会现在需要一个灵魂强大的人进入危险的大楼区域探查并解决问题,」安兰德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面前的泰明，「转世者的灵魂通常强大,是很好的选择,基金会现在正在内部寻找转世者，你是转世者吗？」 泰明垂着眼睛，想了想：「我是。」 安兰德一下子笑了：「既然如此，这很好，这代表这个任务可以交给你，但是在把任务交给你之前，你还需要经过基金会的测试确认,你应该不介意确认一下吧？」 泰明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不介意。」 安兰德对他指向门口说：「那你跟着桂圆出去确认吧。」 泰明看向门口,桂圆果然站在那里等着，他走了过去，桂圆把他带到了基金会办公大楼后面,经过一条长长的安静的走廊，来到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有一块显示屏，」桂圆指了指墙上的那个黑块,「这是一件特殊物品，你上去接触他，显示屏就会间断显示出你的一些过去，如果你真的是转世者,显示屏有概率显示出你转世前的事,基金会就可以确认你真的是转世者。 如果显示屏没有显示出转世前的事,可以再试一次，如果试了三次,都没有出现转世前的事，要么证明你的运气非常不好，要么证明你不是转世者，都不适合接替任务，你就可以回去做本来应该做的事，不必再关心这个东西了。」 泰明眨了眨眼睛：「原来是这样，现在开始吧。」 桂圆看他的神色如常，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个显示屏的红色按钮，就像按下的开关一样，显示屏啪的一声亮了起来。 桂圆往后退了两步，指着显示屏对泰明说：「该你去了，伸出手在显示屏上碰一下就行。」 泰明点了点头，往前走去，伸出手触碰了显示屏，黑色的显示屏在他触碰的时候，一下子出现了白色的斑点，他把手收了回去，显示屏又恢復了正常。 桂圆对他招手，他走到了桂圆身边，桂圆拉着他往后退，一直退到这个房间的墙上，才停了下来，好像显示屏里面会蹦出一只老虎，一口把他们两个都吃掉一样。 那感觉真是奇怪。 泰明不能明白，看着桂圆问：「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桂圆点了点头如临大敌：「每一件特殊物品都值得认真检查，防范也是必要的，我只是按照规则来行动而已。」 泰明闭上眼睛：「我明白了。」 桂圆的目光静静落在显示屏上，显示屏上面出现了画面，那些画面零零碎碎的，颜色也很奇怪，像是画出来的，又像是单纯的想像，更像是梦境中的情形，反正不像是现实。 但是桂圆看得津津有味，并试图掏出本子记录，看样子是打算全部记下来之后转述。 泰明忍不住小声问：「有这个必要吗？我们应该带了摄像头的，摄像头记录下整件事的经过，如果真的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看录像不就知道了？」 桂圆摇了摇头，看也没看他说：「这就是你不懂了，录像虽然明白，却也未必万无一失，相互照应，才能明白哪里不对。」 泰明不说话了。 房间中保持了安静。 屏幕上的画面很快闪了过去，最后渐渐变成黑色，不再出现任何颜色和光亮，桂圆写下最后一个字，把笔收了起来，将掏出的本子重新塞回去，拍拍衣服对泰明说：「我们走吧，可以回去了。」 泰明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桂圆把得到的数据都交给安兰德，安兰德看了之后，点了点头，对泰明说：「你可以是转世者，也可以承担这个任务，回去休息吧，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就派你接替任务，基金会还会安排其他成员和你一起执行，但是你可能要做队长或者副队长。」 第233页 安兰德将数据放在一边，看向泰明问：「你对这种安排没有意见吧？」 泰明摇了摇头：「没什么意见。」 安兰德满意说：「好，你走吧。」 泰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 他见到了李青山和泰勒。 李青山抱住他：「很高兴我们又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你说的对。」泰明闭着眼睛抱着他，高兴回答。 李青山松开手，泰明看向泰勒，泰勒笑了笑，上来抱住他：「很高兴我们今天还活着。」 泰明充满贊同，点了点头。 次日，泰明进入基金会，打卡之后先去了安兰德的办公室，安兰德正式把任务交给了泰明，还给他介绍了其他接受任务的成员。 「你是队长，」安兰德对泰明说，「其他人都是队员，你们是一个队的，任务结束就解散，希望你们能全须全尾回来，一个也不少。」 泰明带着其他任务成员到了大楼附近。 「我们先探查一下情况，毕竟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里面可能发生一些什么变化我们不知道，贸然进去容易出事。」泰明对其他人说。 其他人点了点头。 他们绕着大楼检查起来。 没一会儿，他们抓着一个小孩出现在泰明的面前。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们不能这么做！」小孩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大声喊，恨不得跳起来让所有人都听到，就差在嘴边挂一个喇叭。 泰明皱了皱眉，问把小孩压过来的队员：「你们把这个人抓过来干什么？」 队员立正了回答说：「报告队长，这个小孩鬼鬼祟祟在大楼外面转了三圈都不进去也不走，我们准备问他情况，他转身就跑，实在可疑我们就把他抓过来了。 也许可以直接把他带到基金会去，仔细询问之后再放走，或者关起来，这对我们的探查有好处。」 小孩一开始还使劲扭着身体，瞪着眼睛大声喊：「我没有错，我没有错，你们这些变态！把我放开，现在放开！」 但是听到后面，小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整个人都安静了，蔫儿哒哒的，像是被太阳晒干了的小草呈现出一种灰绿色，中毒似的低下头去，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泰明看向小孩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孩瞪着眼睛，仿佛心虚的时候被人点名了，大声说：「怎么叫我不说话？我说的话多了！我可会说话了！」 泰明点头问：「其他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孩的眼珠左右乱晃，就是不肯看他，声音更大了一些：「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真的假的？假的真的也跟我无所谓啊！快把我放开，我要回家吃饭去了。放开！」 他现在说起放开两个字都没有之前有气势，哪怕声音比之前更大了，看起来也比之前，更心虚。 泰明挑了挑眉：「大多数人在遇上事情觉得自己被污衊之后都会想尽办法澄清，或者羞辱其他人，不会避而不谈，你看起来像是被说中了什么。」 小孩一下子跳起来，满脸通红说：「你不要污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快点放我回家去！不然我跟你们不客气！」 泰明摇了摇头，并不害怕他：「你要是不肯说出实情来，我们还要跟你不客气，你真想对我们不客气，那就什么也别说，我们把你带到基金会去，自然有慢慢问话的机会。 到时候说不说也是你的事，但是成不成，就看我们，我们问话的办法可比你想像中的多，不了解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你是真想试一试，还是真的连想都想不出来？」 泰明似笑非笑看着他，仿佛一条攀爬在乡下小院墙上的美人蛇。 小孩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泰明，偏着头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其实我知道的不多，要不还是放我走吧，我说真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听起来就像是嘀咕，但身边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全听见了。 既然听见他真有什么事情没说，当然不可能立刻放他走。 泰明露出温和的微笑：「知道的不多也是知道，你就告诉我们吧，只要你说了，我们就放你走。」 小孩看了他一眼，一面觉得他温和，像一朵太阳花，应该什么都能告诉他，一面觉得，他像是循循善诱，要把小孩带到森林里吃掉的巫师，穿一身黑袍，戴着尖尖的帽子，浑身闪亮亮的，会用魔法棍子在坩锅里搅拌，制作出稀奇古怪的特殊药品的人，不能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他。 小孩犹豫了半天，垂着眼睛缓缓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我知道的真的不多，你们知道了，就一定要放我走，不能再问我什么。」 泰明微笑着点头：「当然，当然。」 小孩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其实不是很相信，但还是说了：「我昨天晚上正在休息，做梦，梦到自己来到了大楼附近。 我当时心里知道是在做梦，没放在心上，但是白天被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我居然真的在大楼旁边徘徊，这实在吓了我一跳。 我一开始分不出来我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了，但是之后我发现，我不是在做梦，我真的来到了大楼附近，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来的了。 我不觉得我能一个晚上从住处走到大楼附近，也没有任何花钱买车票的记录，如果一定要追究，恐怕我是做梦来的，可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 第234页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我最近正在准备考试，每天都有背书，我昨天晚上才背过一遍，今天早上看着题目要再背一遍，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可是我看着题目却背不出来了。 我是听说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应该尝试集中注意力做一件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这样对稳定情绪有好处，我就想试着背书，稳定一下惊慌失措的情绪。 可是背书发现，我背起来断断续续，而且还记错了，实在太可怕了，本来就不稳定的，情绪更不稳定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背了半天居然什么都没背清楚，就想回家去。 不管是回家去吃饭，还是好好休息，或者重新背一遍都可以，只要别在外面，别在这栋楼旁边就好。可是我想走的时候就被你们发现了，你们一下子追过来，我太害怕了，我就跑了。 可是你们人多速度又快，我没跑过你们就被你们抓过来了。」 小孩生生嘆了一口气，白净的面庞上是少年老成的忧虑，那忧虑的情绪遍布他的脸颊，如同蜘蛛密密麻麻织成的一张网，硬生生把他的年纪往上拔高了十多岁。 这种情况，让他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仿佛正为花了大价钱请了一堆宾客，到了昂贵的酒店，面对一桌子菜，喝酒不喝酒发愁。 泰明眨了眨眼睛，试着开解他说：「也许是你家里的人想跟你开个玩笑，所以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把你带到了这儿，你之所以会做到这里的梦，是因为你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旅途的颠簸，身体的感受反应到了梦中，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小孩扯了扯嘴角，苦笑着摇头：「我也想过，可是我在周围没有找到我的任何一个亲人和朋友，他们都不住在这，也不在附近工作，这叫我怎么能相信呢？ 他们之前也没有任何徵兆，从没告诉过我会跟我开这种玩笑，从前也确实没有开过这一类的玩笑。他们知道我会害怕的。 我也真的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因为太恐怖了。他们不应该这样做。大概也是真的不会这样做。」 泰明嘆了一口气，安慰说：「你可以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可以派人把你送回家去，这对我们来说很简单。」 小孩愣了一下，有些惊诧，抬眼看向他说：「可是我家并不在附近，是很远的地方，车费要很贵的，如果你们要把我送回去，恐怕要花一些时间和钱，真的没关系吗？」 泰明向日葵似的对他笑道：「没有关系，基金会本来就应该做这些事，更何况，如果你真的已经把你知道的全部东西告诉了我们，就算只是作为感谢，我们也应该保护你的安全，并把你送回家去。你不是一直都在说要回家吗？有我们送你，也许会更快一些。」 小孩咬了咬下唇，干裂的唇缝流出血来，他皱了一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小声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了。」 泰明注视着他，目光灼灼而充满希望：「你说！」 小孩仿佛感觉到一个巨大的浴霸正在用高温和暖光烤他的脸，脸颊越来越红：「虽然最近正在放假，但是放假之前我上学的班级就少了很多学生，有些人说少了的那些学生是请了假，想趁着现在这个长假好好玩一玩，有些人说那些学生是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 谁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因为我在学校的时候没看见那些没有上学的学生亲自去找老师请假，老师总是在课余时间接电话，脸上还很忧虑，好像遇到了什么事，不像只是请假的问题。」 泰明点了点头，感谢他说：「很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也许我们可以买一些东西送给你，你带在路上吃，别饿着了。」 小孩听见吃的高兴起来，忍不住笑道：「是真的吗？」 泰明点了点头：「真的。」 他掏钱给小孩买了食物，小孩提着一大堆的东西，高高兴兴上了车对他挥手：「谢谢，再见！有空到我家玩！我在家里等你过来！」 泰明点头，挥了挥手，车子开走了。 剩下的其他队员聚集在他身边。 「队长，」队员们都望着他，问他，「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泰明想了想：「在周围检查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有这样的症状，可以先记录下来，楼里面正常生活的人应该会出来，也可以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变化。」 其他人点了点头，分散开去，做事情去了。 记录完毕，已经到了中午，众人简单吃了午餐，相互传阅了一下资料，就准备进入大楼，进去了之后，所有人都散开了。 因为他们还没走一会儿，就进入了大楼的第二层世界，这里安静极了，半个人也找不到，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墙壁和地面都和之前一样，居民的房门也是，但就是连活的虫子都找不到。 泰明转了一圈，感觉要找其他人也只能碰运气，希望他们不会走着走着，突然记错资料，以为跳楼就能出去或者安全什么的。 从楼下到楼上，再从楼上到楼下走了一圈之后，泰明突然发现大楼里刷新出来一个队员，泰明按照这个办法走了好几圈，总算把所有的队员都收集齐了，向他们询问情况。 「你们进来之后感觉怎么样？」泰明把他们看了看问。 他们说：「身边的人消失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但是现在大家都在，感觉没什么好害怕的，记忆方面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第235页 泰明点了点头说：「好。」 他们开始在里面转圈，并且一边记录一边询问情况：「一楼本来就没有门吗？」 「奇怪，我进来的时候我记得这里是有门的，可能我记错了吧。」 「顶楼是一直都没有窗户吗？那上面那个亮亮的是什么？」 「那个方框是用来透光的，虽然下雨的时候也会落雨水下来，但是这样更亮，更透气，不是吗？」 「怎么听起来好像你在这里住过？」 「我不清楚，差不多吧？」 大家转了一圈，泰明打算把他们带出去，在离开的时候，墙壁里突然伸出一条胳膊，随机挑了一个队员，拽着那人，力气很大，就把那个人一下子拽进墙里面去，不见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可怎么办？」他们面面相觑。 泰明心底隐约泛起一丝兴奋说：「我是队长，让我去看看！」 其他人都同意了，站在外面等他。 他重新走了进去。 这里依旧没有其他人，他也没有找到他的队员，他按照之前找队员的流程走了一遍，但是这一次队员没有出现，他开始敲墙。 「如果不把我的队员交出来，我就把这拆了！现在把人还给我！」泰明对着墙说。 墙面一片平静。 泰明知道交流是不通了，开始拆墙，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天气阴沉下去，乌云密布，一副随时会打雷下雨的样子。 泰明从他的包里掏出一张纸来，啪的一声贴在了墙面上，墙面一下子出现一个空洞，泰明又掏出一张纸贴在墙上，墙上出现了第二个大洞。 那面墙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看起来快要塌了，泰明忽然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风，掏出一张纸转过身去，一条半透明的蓝色手臂，正准备拍他的肩膀，撞上了他的纸，一下子被吞进去大半个。 那条胳膊肉眼可见变得十分慌，开始甩手，那张纸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泰明拉住那张纸，要用那张纸把那条胳膊都收进去。 边上出现另外一条胳膊，从半空中往前一推，把队员推了出来，队员正好出现在墙面破口处，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呆呆的，又被胳膊推了一下，身体往后仰，就要从那个破口处掉下去。 泰明把纸收回去，转头伸手拉住队员，队员才惊慌失措起来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悬在半空中了，手忙脚乱，努力从半空中爬了起来，回到了地面上，松了一口气。 半透明的蓝色胳膊，一下子拍在泰明的后背上，泰明一下子往前踉跄了一下，队员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问：「没事吧？」 泰明愣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说：「没事。」 队员连忙说：「那快走！」 第123章 泰明把所有队员都带出了奇怪的大楼,并且径直回到了基金会。 在回去的路上，他坐在车里，双眼放空,面色平静,神色如常，却给人一种沉思的感觉。 周围的人都不敢打扰他，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正好偷偷看他，希望他能自己说，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因此队员们就把目光投向了和他一起最后离开大楼的那个同事。 那个同事看了泰明一眼,发现泰明好像没注意到自己,也没有因为自己即将说出里面的事情,而有什么反应，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把里面的事情全都说了。 周围的队员听得十分紧张，热血澎湃，连连点头,险些没注意到，车子已经停在了基金会门前的路上。 最后还是泰明反应过来，往左右看了看，从车窗处看见外面就是基金会的大门,正疑惑他们为什么不走,转头一看,他们聊起天来，什么也顾不上似的。 泰明摇头笑道：「你们完成了任务不想着快回到基金会去提交,在车上聊什么？到了基金会里面有的是时间给你们慢慢聊，就算你们不想说，也有人专门问，你们是真不怕，现在说了一遍，进去之后就没话可说了。」 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我们太专注，一时忘了要尽快回去了，反正已经到门口，稍微慢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里面都没派人出来催我们，应该也不着急。」 泰明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进了基金会，其他人跟在后面。 他们提交了任务，给了资料和消息，说完了要说的话，坐在位置上等着结果，泰明被桂圆单独叫到了安兰德的办公室里。 「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安兰德看向泰明问。 泰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安兰德翻翻已经得到的资料问：「你和另外一个基金会成员一起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泰明想了想：「我的后背好像被推了一把，但现在还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 安兰德看着他：「恐怕不是没有什么，是已经发生，但是你还没有明确意识到。」 话音未落，泰明感觉眼前一黑一白，闭上眼睛，顿时昏睡过去，安兰德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东西已经藏在泰明的身体里，进入基金会来了，立刻警惕起来。 与此同时，就站在旁边的桂圆一个箭步，窜了上去，伸出双手把昏迷不醒的泰明扶住了，没让他一下子躺在地上去，松一口气。 「看来我的反应速度还算过得去。」桂圆在心里悄悄感慨，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第236页 安兰德听后笑了一声：「那请你这位反应速度过得去的基金会员工，帮个忙，把昏迷不醒的泰明送到医务室去检查吧。」 桂圆脸上红了一红点头，把泰明挪到了医务室，放下之后，看着医生检查了一遍，医生皱着眉头看着仪器说：「没查出什么毛病。」 桂圆坐在旁边，有些惊疑不定：「是吗？可他平时很正常，这次这么突然，在任务完成后倒下去不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医生点头表示贊同：「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可能是这里的检查不够全面，机器也不够最顶尖的标准，所以没查出来什么。 至于我，虽然在基金会工作，但也并不像外面的人想的，那么频繁接触这些异常情况，没什么经验，不好判断。」 桂圆想了想，联繫了安兰德：「情况是这样的。」他说了医生的判断之后：「我想也许应该用其他的仪器来检查。」 基金会的仪器除了医务室里的，就只有办公大楼后面走廊底下藏着的那些，不算人不算东西的，特殊测量物品。 安兰德想了想，同意了：「那你带他去吧。速度要快，以防出现别的问题。」 桂圆把人捞起来：「我明白。」 他们检查了一圈之后，得到了一个结果，泰明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醒过来的，他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四肢都被床上设计的铁片圈住，就好像他是即将被解剖的一具尸体，又像是打了麻醉剂，很有可能突然醒来进行反抗的野兽。 泰明眨巴眨巴眼睛，意识缓缓回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感到迷茫，桂圆站起身来对他说：「你醒了？」 泰明被他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他，心脏剧烈跳动：「你一直在旁边吗？」 桂圆脸上裂开一个熟透了的芒果一样的笑：「当然！你在我面前倒下去，我怎么可能不在你旁边呢？」 泰明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他莫名有点诡异：「那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呢？我还以为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呢？」 桂圆缓缓换上教堂清晨圣光中五颜六色的壁画上的笑容：「我还以为是看错了，想要确认一下，本来没想吓着你的，没想到还是吓着了，真不好意思啊，下次你昏过去再醒过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和你打招唿！ 保证不会再吓着你了。」 泰明点了点头。 桂圆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他问：「你怎么会觉得身边没有人呢？难道我的存在感就那么低？」 泰明讪讪笑了笑：「刚醒来脑子不太清醒，不是很能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你不出声提醒我，我当然注意不到，这和你的存在感没有关系。」 桂圆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回答：「那好吧。」 他站起身来就要走，好像急着向谁汇报情况，泰明愣了一下，连忙喊住他：「请等一下！你还没给我解开呢，我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不需要及时躺在床上了。」 桂圆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缓缓转身：「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现在给你打开。」 泰明将信将疑看着他，他按下了一个开关，床上的束缚居然真的解开了，泰明吃了一惊，立刻从床上下来，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双腿一软，倒吸一口凉气，膝盖磕在地面上，声音十分明显。 他抬起头来看着桂圆，桂圆已经慢慢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默不作声看着他，就像是一尊石像，脸上没有表情，连光也照不清。 泰明皱着眉头站起身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桂圆挂着僵硬而古怪的微笑说：「你现在是这个实验室的实验品，就是这么一回事，这还不够明显吗？ 就算让你从床上下来，你也没法离开这里，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躺好，等着被研究，我会挑一个很不错的研究师过来处理你的。」 泰明怒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如果是真的桂圆，怎么可能是这种冷漠的态度？又怎么可能有权利越过安兰德直接处理基金会的成员？更何况这里除了眼前的桂圆，没有别人，看起来像是危险特殊物品的聚集处。 不排除桂圆带他到这里要做什么，但是因为疏忽或者意外被特殊物品攻击，不小心变成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桂圆的脸还是那张脸，身体还是那具身体，态度变化，还能有什么缘故？被控制的话，再怎么变化，都是正常的。 泰明对桂圆招了招手，不屑而虚弱说：「你过来一下，既然要让我当实验品，总不能只想要一个连表皮都不完整的东西吧？」 桂圆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缓缓伸出手来，眯着眼睛笑道：「好吧。」 泰明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一下子撞到他身上，砰的一声，他的额头立刻变成了青紫色，脸颊涨红了，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就那么看着泰明，有种格外渗人的感觉。 泰明压在桂圆的身上，狠狠揍了他一顿：「醒过来！滚出去！醒过来！滚出去！」 桂圆终于鼻青脸肿，而且开始往外吐血的时候，有一缕黑烟从桂圆的口鼻中窜了出去，眨眼间就要扑到泰明的脸上来，像抱脸虫一样。 泰明当即屏住了唿吸，伸手往旁边一扯，拉下了一块雪白的床单，挡在了自己面前，试图把那团黑烟裹进白色的床单里。 但是那一块薄薄的白色的床单很快就破开了，看破口像是被数不清的小虫聚集在一起，疯狂啃食后留下的痕迹，泰明把床单揉成一团，往旁边一丢，一团黑雾从中腾起。 第237页 泰明立刻往旁边一找，找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从里面翻出了白色的纸，把纸揉成一团，向着那团黑雾丢了过去。 黑雾正在半空中逐渐膨胀，对白色的纸团没有任何避让，白色的纸团一下子就砸在了那个黑雾的正中间，黑雾的膨胀突然停止了。 桂圆和泰明十分紧张，盯着那团黑雾，那团黑雾突然之间就剧烈颤抖起来，像是沸腾了的水一样，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并且往外散开，纸糰子在一瞬间变成一张巨大的白纸，把黑色的雾气全都包裹在了里面。 嗒一声落在地上。 桂圆和泰明对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泰明脸颊红红兴奋说：「我们现在安全了！」 桂圆握着拳头：「我之前还从来没有单独面对这种东西呢！」 他咧开嘴，露出嘿嘿的傻笑：「我们赢了？真好！」 泰明注视着他：「你现在真的恢復正常了吗？」 桂圆连忙点头：「真的真的，我已经正常了！」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皱着眉头轻轻抽气：「咱们好歹也是这么久的同事了，你下手怎么能这么狠呢？现在还痛着呢！你不要在我还没有好的时候怀疑我行不行？我禁不住再被打一顿了！」 他说着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泰明不好判断他是真哭还是假哭，但是感觉他平时并不是这样，往后退了一退，依旧只是看着他。 他一下子把拦在脸上的手挪开，笑眯眯对泰明说：「你以为赢了吗？他被我关起来了！有本事你把我从他的身体里抓出去呀？」 泰明瞪大了眼睛。 桂圆冷笑道：「这次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更不会心慈手软对你网开一面，你就等着好好被折磨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泰明往周围一找，实在没有找到什么趁手的兵器，就握着拳头扑了过去，把桂圆压在底下，狠狠揍他。 刚开始桂圆还说：「不管你怎么打都没有用处，因为痛苦的是他！我可不会因为这种疼痛而有什么无法忍受的可笑举动！」 但是没过一会儿，桂圆的脸上就不可控制，浮现出了皱巴巴的痛苦的表情，乍一看像一层干瘪的橘子皮，张着嘴努力唿吸，又像是被捞出水的河豚。 泰明看着他的脸，停了一下，一时间不忍再下手，但是桂圆的脸上瞬间就浮现出惊喜的表情，一种有些猥琐，但是非常情绪激动的样子，勐然一抬头，砰的一声，狠狠撞上了泰明。 那一瞬间，泰明感觉自己是被一辆卡车撞飞了，紧接着他就发现他的身体真的被迫腾空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白墙上。 他缓缓滑落在地面，趴在地上，感觉到胸肺处都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感在跳动，仿佛时刻提醒着他刚才的失败。 泰明深吸一口气，忍着痛苦，皱着眉头，直起身来，目视前方，桂圆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见到了卑微下贱的奴隶，对奴隶胆敢直视自己而感到由衷的愤怒，咬牙切齿握着拳头，对他说：「你真是不识好歹！」 本来桂圆的脸虽然不算特别好看，但也没有什么差错，偏偏他站起身来之前被泰明狠狠打了两顿，现在那张脸还是红肿着的，一个头有两个大，看起来就有些可笑了。 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倒也无所谓，可是他摆出这副模样，又站在面前，泰明毫不犹豫嘲笑道：「你再怎么装模作样，不是就是不是，永远变不成真正的高贵，更别提想着，做那些实验！」 桂圆大怒，扑上来和泰明扭成一团，两个人像球一样在实验室里滚来滚去，一会儿撞上墙，一会儿撞上床，一会儿撞上门。 房间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有很多的瓶子从高空落下，全都摔在地上打碎了，听起来很是热闹。 泰明勉强略胜一筹，再次控制住了桂圆，才想起来自己的包就在附近，抬起头伸出手去，把包裹拽到身边打开一看，从里面掏出纸来，一巴掌将那张拿出来的纸贴在了桂圆的脸上。 桂圆本来不屑一顾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紧接着他四肢剧烈颤抖，开始挣扎，想要从泰明的手中逃脱，最后因为力气不够而躺在了地上，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即将窒息而死。 泰明不敢松手，怕他是装的，跳起来又和自己打一顿，也不敢使劲按着他，怕真不小心把他弄死了。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桂圆的身体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从狰狞痛苦，逐渐变成安宁祥和，甚至有一点和蔼可亲的味道。 虽然泰明真的很希望桂圆能恢復正常，但是看见这种样子的桂圆还是吃了一惊，因为他感觉，这个样子的桂圆比之前那两种样子都危险。 桂圆年纪轻轻，怎么会突然变这么老成？ 可是，桂圆身体里都跑出两个奇怪的东西了，难道还能有第三个吗？那是不是太过分，太热闹，太不合适了？ 桂圆的防范能力应该不至于那么弱啊！ 就算第一个偷袭他的，他发现不了，第二个藏在了身体中的，他也没有注意到，第三个进入到他的身体，和他抢夺控制权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不管怎么想，都是好恐怖的恐怖事件。 泰明注视着一动不动的桂圆，脸上的表情逐渐崩坏。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想要接受最坏的结果的时候，桂圆突然醒了过来，勐然往上，一下子拉住他说：「我已经好了，不要揍我了！」 第238页 泰明愣了一下，仔细看着他问：「你真的好了？」 桂圆连忙点头又因为头痛而躺了回去，皱着眉头露出痛苦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正常。但是他之前也是这样，看起来正常，但是突然发疯了，所以泰明还不能完全相信。 因此泰明犹豫着问：「你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桂圆捂着头想了想回答说：「我记得，我把你带进来，想要用这里面的特殊物品对你进行检查和治疗，可是突然就被偷袭了，感觉像是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就人事不知。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偏偏我昏过去之前打开了关着特殊物品的瓶子，瓶子里的特殊物品跑了出来，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想要醒过来，想要控制身体，想要反抗他们，但是毫无力气，只能看着他们用我的身体对你为非作歹。 幸好你赢了他们了，现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真的恢復正常了，我说真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跟我一起到安兰德办公室去，请他确认情况。 就算我有什么不对，安兰德又没有到这来，不可能也有什么不对，你不相信我可以相信他，不是吗？」 桂圆眨了眨眼睛，坐在地上十分真诚望着泰明，仿佛不管对面做出什么决定，他都能接受，毫无怨言。 泰明看着他，皱了皱眉头：「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们现在去找阿兰德，希望他真的能给出一个解释，否则我们两个可能都要被基金会关一阵子了。」 只是被关起来一阵子，还算是好的，因为检查清楚了，就可以放出去，怕只怕检查清楚了，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出都出不去，那就完了。 桂圆对此毫无意见，连忙点头，高兴说：「我们现在去吧！」 泰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把包裹挂在身上，翻出一张新的白纸来，把这张纸拍在了门上，打开门，看着桂圆，桂圆跟着他走了出去，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泰明关上了门。 二人离开了走廊，进入了办公室，见到了安兰德。 安兰德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们的样子，吃了一惊：「你们跟谁打了？」 泰明和桂圆对视了一眼，桂圆把事情说了。 安兰德听完之后，若有所思：「这样啊，那你们确实要在基金会被关了一段时间，不过你们放心，最迟这周内就会解决的。」 泰明有些好奇问：「这么快？」 安兰德对他笑道：「因为最近有要紧的事情办，所有人都要认真工作，不快不行。」 泰明垂着眼点头：「挺好。」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桂圆和泰明被关在了基金会，安兰德加班，得到结果之后，通知了桂圆和泰明：「其他工作人员检查了你们经过的路线，没有什么毛病，也去了你们进的那个房间，房间里面很干净，都收拾完了，没有什么剩下的，之后只要再检查一下你们自己的情况，就没问题了。」 泰明问：「那怎么检查？」 安兰德笑了一下：「当然是等到明天白天，医生和我，给你们检查。」 泰明嘆了一口气。 第二天，检查结束，安兰德丢掉一大串的一次性医疗用品对泰明和桂圆说：「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桂圆非常高兴。 泰明感觉很累，没什么力气，垂着眼睛，哼哼似的说：「那太好了。」 安兰德把他看了看问：「你不高兴？」 泰明扯了扯嘴角：「没有。」 安兰德点头又问：「那给你放一天假怎么样？」 泰明抬起头来，露出漆黑的眼圈：「那真是太好了！」 安兰德微笑：「你现在就可以回家去休息，今天一整天都是你的，明天，你就像平常一样接着来上班吧？可以吗？」 泰明只听得见休息，神游天外一般回答：「可以。」 安兰德挥了挥手，也不耽误他时间：「走吧。」 泰明准备离开，犹豫了一下又问：「特殊物品给我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第124章 安兰德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眯着眼睛缓缓笑道：「还不错，你要详细看看吗？那可是要花很多时间的,我只会在今天给你放假,要是你今天把时间都放在基金会，我不会在明天把假期补给你的。你确定？」 泰明犹豫了一下：「我只看一眼。看了马上就走，不会花很多时间的，我相信今天还会是我的。」 安兰德点了点头，掏出文件夹：「既然如此，那你拿去看吧。」 他说完准备走，泰明阻止了：「你不用急着走,我只看一眼,看了马上还给你,你拿着放回去，东西不会经过别人的手，又安全又方便又快,对大家都好，免得弄丢了。」 安兰德看着他：「那我只等一会儿。」 泰明点了点头，垂着眼拆开了文件袋,很快把里面的东西一眼扫了过去，又把东西塞回了袋子里，把袋子还给了安兰德：「好了，我没什么要看的了,谢谢。」 安兰德接过袋子,感慨说：「你的速度是真的快。」 泰明笑了一下：「可不是吗？」 他转身走了。 安兰德把文件放回原处。 夜里,李青山和泰勒都回到了住处，泰明一觉醒来,虽然没有神采奕奕，但感觉还是好多了，看见他们两个，抬手打了个招唿：「你们好啊！」 李青山对他点头说：「你好！」 第239页 泰明笑眯眯问：「你们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李青山坐在旁边：「那倒没有。」 泰明歪着头，看着他问：「那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李青山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泰明又问：「你们还记得我之前在基金会白天看见了什么？」 泰勒在另外一边说：「我记得，怎么了？」 泰明看向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本子给他：「写下来吧？」 泰勒看着本子忍不住笑了一声：「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泰明把本子塞给他：「对我有用，请你写下来吧，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我知道你们肯定记得，所以一点也不担心，请你写下来吧。」 泰勒嘆了一口气，把东西放在桌上：「那好吧，下不为例。」 泰明抱住他笑道：「以后再说，这次谢谢啦。」 泰勒推开他：「之后不要打扰我，我需要一点时间把那些东西写下来，那可不是一两句话。」 泰明连连点头：「我不会搞什么的！」 泰勒笑了一笑：「那挺好。」 之后他就拿着笔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把白天看见过的东西都记了下来。 李青山在旁边歪着头，看起来已经睡着了，泰明坐在沙发上看着泰勒的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心里有点焦急，站起身来，想走两步，又担心走路的声音会影响李青山的休息和泰勒的集中注意力。 泰明把李青山放到了卧室的床上，顺便自己再睡一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他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往前面一看，看见茶几上摆着一个本子一支笔，他把东西拿起来翻开一看，本子上已经记满了东西。 他仔细看了一遍，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 问题是没什么问题，但特殊物品给他的，判断有些古怪。 按时到了基金会工作，安兰德找到了他。 「昨天报告你也看了，」安兰德注视着他说，「我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处理。」 泰明笑了一下，依旧是很困的样子：「怎么处理？」 安兰德递给他一张纸：「请你到彩色大屏幕的房间，和屏幕接触一下，屏幕会给很详细的结果，那就够了。」 泰明看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点头说：「好的，我现在去。」 安兰德打开了监控，看着泰明一路进入了彩色大屏幕的房间，接触了屏幕，调整一下摄像头，等待着彩色大屏幕的反应。 彩色大屏幕显示出了李青山和泰明，泰明心头一紧，不知道这东西会看出什么来，紧接着，就看见屏幕上显示，泰明对李青山说：「师兄师兄，为什么我见你的第一眼你就是我师兄呢？」 泰明松了一口气。这种东西应该看不出什么。 彩色屏幕上继续显示，泰明和李青山一起下山，遇到了稀奇古怪的大怪物，李青山为了救泰明，挡在他面前，被大怪物杀死了，变成一团一团的血和肉，泰明受到了刺激，瞪大眼睛大喊一声，扑向了怪物，和怪物生死搏斗一番，怪物抽搐着躺在了地上，轰隆一声，听起来仿佛是一座山倒塌。 之后泰明把怪物切成一块一块的，又统称一条一条，转头扑到李青山身边，把他抱起来，把脸埋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眼泪把被血浸染了的衣服都打湿了。 泰明有些不忍直视这种画面，挪开了目光，莫名感觉自己其实是在被公开处刑。 安兰德坐在办公室看着摄像头呈现出来的画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看起来还挺神奇的。」 泰明开始坐立不安，看见了挂在墙角的摄像头，向摄像头问：「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安兰德控制摄像头点了点，泰明一熘烟跑走了，走的时候轻轻关上了门，简直是冲刺一样，从那个地方离开了。 或许是站在土地上被阳光照射的时候会感到快乐，泰明站在暖融融的土地上，看着阳光，松了一口气，放慢了速度，就好像飢肠辘辘的时候，突然在餐桌上看见白面包和土豆浓汤。 他回到基金会工作的岗位上，过了平静的一天。 第二天的时候，安兰德找到他说：「不好意思，有新的任务需要你。」 泰明眨了眨眼问：「是什么事呢？」 安兰德露出一个微笑：「就是大楼的事。」 泰明点了点头问：「我一个人去还是很多人去？」 安兰德回答：「你和很多人一起去。」 泰明稍微准备了一下：「现在去还是什么时候？」 安兰德把他看了看：「今天就去，我立刻通知他们。」 泰明点头：「好。」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包：「请问这次是需要做什么？」 安兰德回答：「大楼里面突然跑出了一个灵体，窜到旁边，吞掉了一栋居民楼里面居民的记忆，导致那些居民现在神志不清，认不出人来，甚至没法正常工作。 基金会已经派了人去，但是派出去的员工也被吞掉了记忆，正在里面徘徊，你需要做的事情是，带着人到居民楼，解决掉那个乱吞记忆的灵体，带回来也行。」 泰明点了点头，合上了自己的包：「我可以在临走之前找我的朋友说两句话吗？」 安兰德没有意见：「当然可以。」 泰明去找了李青山：「也许我不回来了。也许我回来之后就不记得你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去比较好，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第240页 李青山想了想：「听起来不错。」 他望着泰明问：「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泰明看着他说：「我们可以，我现在就去找安兰德，反正他说了不止我一个人去，加上你应该也没有什么，你又不是基金会外面的人。」 李青山眨了眨眼：「太好了。」 泰明去找安兰德，安兰德同意：「既然这样，我就少安排一个人，让李青山填这个空。」 「谢谢。」泰明说。 安兰德挥挥手：「没事。」 人员齐了，他们立刻出发，到了地点，那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面人声嘈杂，基金会的人正在把记忆受损的居民转送到医院去接受治疗，很快这里就空了。 一个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对泰明说：「居民应当已经全部转移了，但是，之前派来解决问题的基金会的成员，失去记忆之后就不知道到哪去了，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他们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我们一直守在这儿，没有看见他们。 你们进去之后找他们一下，自己小心不要迷路，我们会在外面等你们出来，随时提供治疗，但我们绝不会进去，如果你们在里面觉得见到了我们，千万不要相信。」 泰明表示：「好的，我们明白了。」 一群人进入了居民楼。 他们走了一段路，就各自走散了。 本来是一起走的，明明就在同一条楼梯上，可是一转头，身边的人就一个一个消失了，甚至没有人看见，消失的人是怎么不见的。 到最后，一条路上，只有李青山和泰明，他们之所以现在还能待在一块，可能也有他们本身是同一个人的缘故。 又走了一段路，泰明突然停了下来，直直站在楼梯上，面向前方，双眼发直，不知道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之后，他回过神来，转头要往楼下走，突然看见站在旁边的李青山，愣了一下。 「你是谁呀？」泰明把李青山看了看，犹豫而惊讶问。 李青山哭笑不得：「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同事，我们住在一起，我叫李青山。」 泰明摸摸头：「好像有这么个人，但是不记得了。」 李青山摸摸他：「会想起来的，没关系。」 泰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我们到这来是要干什么？」 李青山回答：「我们是来抓捕一个和记忆有关的灵体的。」 泰明眨了眨眼睛，有点听不懂的样子：「好厉害，那我们要上楼吗？」 李青山看了一眼楼梯说：「先上顶楼去看一看再下来，我们总要先找到灵体才能解决问题，要是找都找不到，更抓不到，是不能离开的。」 泰明点头说：「好吧，走。」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李青山紧张，看着他问：「这次是怎么了？」 泰明转头，缓缓看向李青山说：「好奇怪，我感觉，我应该对你动手，你好像，很讨厌，是我的敌人，可是，我觉得那么做不对，而且，无论如何，我也不应该讨厌你。」 他把李青山看了半晌：「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李青山眨巴着眼睛说：「看来你的记忆被混淆了。」 泰明嘆了一口气：「那东西藏头露尾的，真讨厌。」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看着李青山问：「那个什么东西不会是你吧？不然我有什么讨厌你的呢？」 李青山看着他摇了摇头，面容居然有两份无措：「不是。」 泰明点头：「我也觉得不是。」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很快露出狐疑的神色：「可是还是不对，如果我的记忆是被扰乱了，是怎么被扰乱的？因为我站在这里还是因为那个弄坏别人记忆的东西就在旁边？」 李青山正要说话，泰明突然转头走了，脚步很快一直走到楼顶上，李青山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做，跟了上去，发现他已经从栏杆上翻了过去，正准备往下跳。 李青山吓了一跳，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他，大声说：「你清醒一点！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跳楼的！」 泰明泪流满面摇头说：「我很清醒，你松开手，不要救我，我欠了一千万，我怎么能活下去？我根本还不上！我不要变成负债一亿的讨债鬼！多么可怕的事情，多么可怕的未来！」 李青山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来，费了点劲才理解他在说什么，两只手拉住他说：「还不上就不还，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青山开始胡说八道：「其实我前天中了彩票，大前天股票大涨，我现在已经有一个亿了，别说你只是欠了一千万，就算你真的欠了一个亿，我也能把这些钱全都拿出来交给你，让你去还钱，你不要下去，回来陪我。 好不好？」 泰明也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把李青山胡说八道的话都当真了，苍白的脸上露出红色的喜悦之情：「真的吗？那太好了！」 他正要上来，卡在楼顶上又犹豫说：「可是那是你的钱，我怎么能用呢？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他们一定要骂我打我，把我从你身边赶走，觉得我带坏你，觉得我早晚会拿走你的钱，还要求你远离我，我不仅拿不到钱，还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又回到了栏杆外：「如果是那样，我宁愿自己去死，那样你不会失去你的钱，我也不会失去你这个朋友，我只希望你能在我的葬礼，陪伴我一下。」 第241页 他说着就要松开手。 李青山倒吸一口凉气，对他说：「你要是下去！我就跟你跳下去！」 泰明愣了一下，摇头说：「不可能的！你有那么多钱，那么多房子，那么多的亲戚朋友，你丢不下他们的，你又不像我，欠了那么多的钱。」 他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痛苦后悔和懊恼，就好像刚才的话是掏了他的心窝子，正在加速他的死亡。 李青山干脆翻了出去：「我不跟你开玩笑，你不陪我活，那我陪你死好了。」 泰明脸上的表情呆呆的，一下子把李青山丢回去，自己慢吞吞爬到李青山身边，蹲在地上说：「我不跳了，你别跟我一起死。」 他涨红了脸，含着眼泪，委委屈屈说：「不要死。」 李青山松了一口气，抱住他，拍拍后背安慰说：「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谁也不死好吧？」 泰明抱住李青山点了点头：「好。」 正在这个时候，李青山背后的墙角突然伸出了一条半透明的蓝色的手臂，那条手臂很长，一下子蛇一样，扑向了李青山的脖子。 泰明瞪大眼睛吓了一跳，立刻把李青山扑倒，一时间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就被那条半透明的蓝色手臂掐住了脖子。 那条手臂把泰明从地上提了起来，就像是提起一个有些重的秤砣。 泰明挣扎了两下，没有什么办法，脸颊因为缺氧而通红逐渐发紫，嘴唇哆嗦着，两只眼睛注视着李青山，好像想说什么，大约是遗言。 李青山愣了一下，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服，拉住泰明，开始想办法。 泰明马上就要死了，李青山打开了泰明的包，从里面翻出纸来，把那张纸拍在了蓝色的胳膊上，那条胳膊颤抖了一下，少了一节，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 李青山皱着眉头，从包里翻出了一支笔，用那支笔，一下子扎在了那条胳膊上，就像是医院颇有资歷的护士，给病人打针一样，毫不犹豫，一点不错，甚至可能没什么痛。 那条手臂剧烈颤抖起来，表面的皮肤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疙瘩，就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准备钻出来，李青山感觉这东西要爆炸了。 他迅速把泰明从胳膊手里抢了回来，并拖着踉踉跄跄的泰明往楼下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往后退了一步，把泰明放在地上，靠着墙让他休息，因为李青山看见，楼梯上出现了一群人。 这群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或是扫把，或是箱子，或是门板，一步一步往上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愤怒极了，头上甚至微微往外冒出热气，像是烧开了的水壶。 「你们冷静一点！」李青山就他们大声说。 「冷静什么？有什么好冷静的，我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你们居然敢莫名其妙跑过来说要推翻这栋楼，还不给我们任何补偿，那这样我们之后住到哪里去？ 我们可没有钱买新的房子！再说了，就算能买新的房子，难道新的房子一定比旧的房子好吗？不给钱不给房子，还敢带着人来，你当我们是死了吗？」人们对他大声说。 李青山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我不是来拆你们房子的！你们也不住在这里！这不是你们的房子！你们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你们到这来是执行任务的！你们不要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并不听他说什么，只是拿着东西沖了上来，就像是一群饿得快要死掉的蝗虫群，就像是一大群身体腐烂，但是想要吃脑子的殭尸。 李青山被气势所震，往后退了一步，不由得把地上休息的泰明拽了起来，催促说：「快想办法！我可不能一个人打他们这么多！我绝对打不过！我不要挨打！你能不能现在想起来一点什么东西？比如说，一下子能把所有人定住的符咒？」 泰明还没搞清楚状况，看着他问：「你刚才跟我说你得到了一大笔钱，该不会，是帮别人的忙，强行把这些人的房子拆掉，得到的钱吧？那种钱可太损了！你敢拿我都不敢用。」 李青山把他往后面推：「你敢用我还不敢拿呢！钱的事以后再说，行不行？」 泰明点了点头，退到后面的夹角，把自己的包裹翻了翻：「符咒什么的，我根本想不起来，难道我从前是个符咒师吗？我的脑子里完全没有那种事。」 李青山忍不住问：「那你现在的脑子里究竟有什么？」 泰明直直看着他说：「我的脑子里，刚才突然出现了你，这段新的记忆告诉我，你是我的仇人，你把我骗到这里，是想害死我，但是你觉得一个人待在这里，有可能被杀人灭口，所以才留了我一命，想要我帮你的忙，之后再想办法把我杀掉。」 李青山怒了：「那你信不信？这种时候你还找我麻烦是吧？」 泰明笑道：「我当然不信。只是办法，确实一时间想不起来，不如一起死在这里算了？」 李青山感觉他在试探，揪住他的衣领子晃晃：「你想死自己去啊！我可不像你，就算我真的要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是死在他们手里！你根本不知道那有多难看！」 泰明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挪开：「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李青山一时语塞，收回手去：「懒得跟你讲。」 泰明看向已经把他们包围在狭小的空间里的众人，笑了笑说：「其实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符咒，但我不确定能不能用。你得帮我挡在前面，不然写不完，就没有用了。」 第242页 李青山眼前一亮：「那好！」 第125章 边上的众人看着他们二人对现在的情况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已经感到了愤怒并扑了过来。 「去死吧你们这些！」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 「为什么你们这种人还活着？真是费解！」 李青山拦在泰明的前面，将众人阻止在一步以外，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几乎抬不起手来,但还强撑着，一脚把旁边的人踢开。 人群还是密密麻麻，紧紧围在这里，但是他们的目光，多了一些警惕，身上也多了一些伤痕，本来这点伤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受重伤的,更没什么好在乎的，李青山的伤比他们重得多，问题在于,李青山还站在那里，泰明还在他身后，已经画出了符咒。 众人一时之间都不敢上前去。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个时候可不是好时机。 因此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往前走。 泰明用两根指头夹着符咒往外一丢，念了一声去，那符咒飞到半空中燃了起来,众人都紧盯着那团火,有人低声念：「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一定是骗人的，江湖把戏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一团更巨大的火焰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并发出轰隆一声炸开了向外波及，把所有人都炸了一遍，因为那符咒是向外飞的，所以那团火焰也向外飞，受伤最重的是李青山面前的那群人。 李青山倒没怎么受伤，因为泰明在他身后加紧制作出了一张新的符咒，已经用上了，这符咒保护了他们的安全，但是还没等松口气，一群人沖了过来。 这群人是刚才站在最外围的那些人，没有第一时间受到火焰的灼烧，也不是受伤最重，此时此刻被火焰追着，有种无路可逃的窘迫，看见李青山干干净净站在那里，就感到愤怒，立刻沖了过来，一副死也要拉人垫背的样子。 李青山倒吸一口凉气。 泰明制作出了一张新的符咒，往外一丢，符咒飞在了半空中，阻拦住了领着火焰向二人飞奔而来的其他人。 他们的眼中露出愤恨的神色，但又不得不停住脚步，因为不知道这张符咒有什么作用，如果和上一张符咒的作用是一样的，他们越是往前沖，受伤就越重，不仅躲不开身后的火，还有可能被面前的火再烧一遍。 一部分人当机立断，转头向楼下跑去，另外一部分人直直冲了过来，面如死灰，咬牙切齿，目光分外坚定，已经存了求死的念头。 李青山只是看着他们身后的那团火越来越近，都感觉到一股高温，正在灼烧面部，眨了眨眼，眼睛被烘烤出泪水，仿佛是烤箱的暖光下，一团小饼干胚缓缓被烤出了油脂。 那张悬浮在半空中的符咒终于炸开，带来了一阵巨大的风，风是从左往右吹的，也就是从泰明和李青山身后向前吹去。 吹到了那些向他们跑过来的人的脸上，以至于他们睁不开眼睛，感觉风沙走石都拍在了身上，十分疼痛，像下冰雹的时候连伞也不打，就走在路上一个劲被砸一样痛。 他们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又想起来身后是巨大的火焰，停顿住了，心脏剧烈，跳动，颤颤巍巍，转头向身后看去，不知那团追着他们的火焰是否已经到了。 火焰渐渐熄灭在他们眼前，从一团巨大的橙色火球逐渐变成一小团褐色的灰烬，一点光也没有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一开始，就想要把李青山和泰勒杀死在这里，泄愤报仇。 之后又打得这么激烈，从来没想过在他们手下还有活下来的时候，就好像掉下悬崖，闭上眼睛，准备等死了，突然一只手把人捞上去了，睁开眼睛一看，把自己捞上去的人，就是把自己推下去的人，实在心情复杂，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站起来继续打。 泰明收回手，已经有些虚弱，连着制作三张这样大威力的符咒，对他而言也算一种负担。 毕竟，他刚刚才紧急领悟出符咒的制作，之前都是直接用白纸的，用白纸可简单了。这不是一和二的差距，这是煳泥巴和建大楼的区别。 李青山感受到了他的虚弱，连忙转过身来扶住他，正要问，你感觉怎么样？还能坚持多久？要不要现在休息一下？ 话还没出口，眼神忽然一凝，直直落在了泰明身边的角落里，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生长向着泰明爬过来。 泰明立刻意识到不好，往旁边闪躲，李青山和他配合十分默契，他们是同时走的，角落里伸出来的那只半透明的蓝色的手臂没有抓着他们，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他们没有认为现在就安全了，但是也没料到那只手攻击的速度那么快，还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泰明看见蓝色的手臂伸向李青山的时候，要喊出声来让人躲避，已经晚了，李青山的速度没有他快，刚才又进行过一番搏斗，能站着都算他体面，泰明一咬牙，抬手抓了过去。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那条手臂故意的，泰明抓住了那条半空中向李青山伸出去的手臂，李青山转过头看见了，立刻躲到他身后，免得给他增添负担。 泰明一不做二不休，抬起空余的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了那条蓝色的胳膊，李青山抱住他的包，怕怕问：「我能做什么呢？」 泰明把那条胳膊拧成麻花，揉成一团，用一只手抓住，手上蹦出青筋，对李青山伸另外一只空着的手说：「把我包里的纸拿出来。」 第243页 李青山掀开泰明的包，掏出纸塞进泰明的手里，泰明立刻把正在乱蹦乱跳的蓝色胳膊球拍进了白纸里，那胳膊不肯进白纸，在外面疯狂扭动，就像是拉着门框不愿意回家的小孩。 泰明皱了皱眉，李青山立刻帮忙，掏出另外一张纸盖了过去，这个时候那颗球突然伸长变成了一条胳膊，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李青山吓了一跳，泰明踢向了那条胳膊，那条胳膊扭开了，没有被踢着，但是像一条浮在半空中的虫子一样，被李青山抓着了。 那条胳膊肉眼可见疯狂扭动起来，好像非常不满，又好像非常愤怒，李青山把胳膊用两只手拽着，递给泰明处理。 泰明看着那条胳膊，用白纸包了上去，那条胳膊瞬间少了一截，停顿了一下，仿佛凝固了，泰明掏出另外一张纸贴了过去，那条胳膊再次扭动起来，这次的力气比上次大多了。 李青川一时拿不住那条胳膊，被带动往后退后，砰的一声撞上了栏杆，痛得他脸上惨白，一时间都没表情，两只手微微颤抖，差点要松开胳膊往外丢。 泰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李青山，李青山回过神，泰明掏出一支笔，一下子扎在了蓝色的胳膊上。 那条胳膊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像一条被晒干了的虫子，好像是死了。 但是这还不保险，因此泰明把这条胳膊塞进了白纸里，与此同时，那条胳膊突然迴光返照了，扭了一下，像一根针似的扎了泰明一下，泰明被扎的位置迅速起了一个红点，就像是被蚊子咬了。 当时还不觉得痛，可能是不在乎，也可能是肾上腺素，总之，那条胳膊最后还是被泰明收进了白纸里面，既没有机会逃跑，也没有再次活过来。 泰明松了一口气，李青山往外看，看见其他人都停了下来，惊讶的表情逐渐凝固，有些人已经控制不住，用双手抱住头，蹲了下去，表情狰狞而夸张，发出哇哇啊啊的声音，显然是意识到了一点情况。 他们错乱的记忆好像被拨正了一点，但没有完全正确，因此一边混乱，一边感到后怕，脸上羞愧得通红，对自己帮不上忙，还添乱的行为，感到没脸见人。 但大家最终还是要离开这栋大楼的，因此回基金会的时候，大家坐在车上都低头不语，垂着眼睛，不敢看别人，尤其不敢看李青山和泰明，仿佛看他们一眼，自己的眼睛就会消失，身体就会变成石头。 车内安静极了。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到了基金会门口。 李青山和泰明提交了任务。 安兰德见了他们。 「任务完成了，之后让人确认一遍就没事了，你们有什么想要吗？」安兰德坐在办公室看着他们。 「我需要一些时间休息。」李青山眨了眨眼说。 「我觉得他也需要。」李青山看了一眼泰明。 安兰德笑道：「这个简单，我可以给你们一周的带薪假，但是多了没有，你们要不要？」 李青山连连点头，泰明没有意见。 安兰德松了一口气，拿出笔，打开盖子，在假条上写了起来，写完了假条，把条子交给了李青山，李青山看过之后收好，安兰德在电脑面前敲起键盘，用网络通知了其他人。 之后，李青山和泰明就回家休息去了。 当天还是好好的，第二天也没什么毛病，但是第三天的时候，泰明就开始神志不清了，他神志不清的情况，不是完全丧失理智，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有些一阵一阵的。 但这也足够让人头疼。 因为早餐的时候，李青山还在休息，他突然跑过来，把李青山推醒，李青山迷茫，坐起身来：「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泰明神神秘秘对他说。 李青山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有些哭笑不得：「挺好。」 李青山挥了挥手：「你回去休息吧，好好想想你的事情，我也要休息，我就不想你的事了，什么事情都不想才睡得好呢。」 他说着就要重新躺回去，但是头还没挨着枕头，身体就被捞了起来，只好重新坐直了，看向泰明问：「怎么？」 泰明认真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李青山连连点头：「没有没有！」 泰明有些着急似的说：「事情是跟你有关系的！」 李青山勉强提起兴趣：「什么关系？」 泰明坐在旁边：「我想起上辈子的事了，你和我。」 李青山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应该去医院看看！」 他又皱起眉头：「可是我没有钱，去医院可是一定要花钱的，花了钱还未必能治好，何必去呢？他们都讨厌！」 泰明摇了摇头：「不是出问题！」 李青山嘆气：「没出问题，你怎么会觉得上辈子能有你和我？真要是有上辈子，我们之中也只会有一个人活着，哪来的第二个？」 他越说越觉得好笑。 泰明拉住他，更加认真说：「没有出问题！」 李青山连连点头敷衍说：「好，没有问题。」 泰明涨红了脸辩解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上辈子，我们去了同一个地方，进了同一个门，拜了同一个师父，你是我师兄，我是你师弟，我们相亲相爱，关系很好，羡煞旁人，时常一起外出，做各种各样的事。」 第244页 李青山困得点头：「之后呢？」 泰明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之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你说要当我哥，我说我们结拜，我们就是兄弟，再没有人关系比我们更好。」 李青山勉强睁开眼睛说：「不止这些吧？」 泰明垂下眼去，有些失落：「是的，之后因为一件事情我们一起出门，可是事情没有办好，出了意外，你就为了保护我死掉了。」 他的脸色有些发灰：「我很难过，但是没有办法，我就到处翻书又去问师父。」 他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想下辈子跟你见面，所以，用符咒，把你和我捆在了一起，你不知道有这事，但我们还是见面了，没想到，现在我才想起这些事，我以为，我会在见到你的第一时间想起来。」 李青山眨了眨眼，表情分外迷茫：「原来有这些事？」怎么可能真的有？当然是假的！但是把假话说得这么真，还挺有意思的。 李青山捧着泰明的脸看了看，心里感慨，从前没看出来，这么会说话，假的都能说成真的，这本事可不小。 泰明知道他不信，有些伤心说：「难道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吗？我没有骗你！都是真的！」 李青山松开手点头：「我相信你。但是，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完全相信是不是太着急了？」 他起身洗漱：「不如等会儿我们去基金会，检查一下吧？」 泰明犹豫着问：「基金会免费检查吗？」 李青山笑了一下：「大多数时候都是免费的。」 泰明点了点头。 李青山洗漱完毕，他们就去了基金会。 泰明一路上还在和李青山讲过去的事，李青山只是点头应和着，偶尔提出一点问题，倒也没有吵起来。 李青山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慨，好就好在这，就算是脑子里乱乱的，也不和自己吵架，真是太妙了！要是换一个人还不知道吵成什么样呢，那就不知道有多讨厌了！ 到了基金会，见了安兰德，李青山把情况大致一说，安兰德看向泰明，泰明一脸认真站在那里让他看，并且对他强调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安兰德点了点头，对李青山说：「你们去吧。」 这就是同意让他们检查。 李青山带着泰明，在基金会转了一圈检查，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桂圆拿着报告对他们说：「有一点小毛病，不过不用担心。」 医生在旁边看了看报告，对李青山说：「你身上的伤需要注意一下。」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们问：「泰明呢？」 医生对他说：「他有一点记忆混乱，可能是脑子里的阴影造成的，等阴影好了或许就恢復正常了，这不算大事，不过，他的皮肤表面有一个红点，和针扎的痕迹相似，查出来的情况是，一种针对的诅咒，会导致记忆丧失，你们要小心。」 李青山点了点头，泰明坐在旁边百无聊赖：「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还好端端睁着眼睛，活蹦乱跳的，脑子的问题都是小问题，记忆的问题更小，反正看不见，摸不着。」 边上的医生正要纠正他的说法，就看见他突然两眼一闭，往旁边倒了下去，李青山吓了一跳，连忙接住他，他的另外半边身体软软顺着椅子往下滑，像开水里面煮了好半天的面条似的。 李青山一下子站起身来，看向旁边的两人，医生紧急检查了一下说：「先转移到病房去躺着吧。」 桂圆连忙上来帮忙，和李青山两个人把泰明放在了病床上躺好，再次看向医生，医生仔细检查，皱起眉头说：「还是脑子的问题，你们看，阴影变大了，正在干扰他记忆。 再这么下去，他的记忆被干扰完了，就会干扰到他的脑子，就算他能醒过来，只怕他的脑子和记忆也完全不一样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看来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桂圆忧心忡忡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愣了一下，思考起来。 如果泰明接着活动会出现那么糟糕的状况，不如让他暂停活动，就这么躺着算了，反正基金会看在他之前勤勤恳恳工作的份上，应该会给他一个床位。 李青山当机立断让系统把泰明设置成昏迷状态，系统照办，医生正在旁边检查，并时刻注意着泰明的身体状况，立刻感觉到了，瞪大眼睛说：「不对！他的情况还在恶化！」 李青山眨了眨眼睛，流着泪说：「请千万保住他的命，就算是昏迷也无所谓，只要活着总有办法，或许以后就自己好了！拜託拜託！」 医生点了点头，顾不得其他，对泰明紧急抢救起来，泰明的生命平稳下去，医生擦了一把汗，松了口气说：「太好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 李青山站在旁边连连点头：「非常感谢！他要是能醒过来，一定让他亲自感谢你！」 医生坐在旁边挥了挥手：「不用那么客气！他真要是醒过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青山勉强笑了一下，也坐在了旁边看着泰明。 桂圆看看医生，又看看李青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一阵子停下来说：「我要把事情告诉安兰德，你们是在这里等还是跟我一起去？」 医生说：「我就不去了，我在这守着。」 桂圆看向李青山，李青山垂着眼睛：「谢谢，我现在脑子里乱乱的，你自己去吧，我就不添乱了。」 第245页 桂圆一点头走了出去，去见了安兰德说了情况，安兰德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巧。」 桂圆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安兰德笑了一下：「早不发，晚不发，到了你们面前突然就昏了，刚才还在说话，有这么着急吗？真要是那么着急，回到基金会的时候就该发作了，怎么会回到家又等了一段时间，到了这里才那么严重呢？」 桂圆皱着眉头：「也不一定！这种事哪里是自己能决定的呢？就像生病似的，也不是自己想生病就生病，不想生病就不生病。战斗之后也检查了，不是没查出来吗？也怪不到他头上！」 安兰德注视着他，笑着说：「没看出来你这么向着他？我也没说要怪他！只不过是觉得有那么种可能性，稍微怀疑一下，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不能太相信别人，不然出了事就后悔莫及了。」 桂圆垂着眼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安兰德挥挥手：「你可以出去了。」 桂圆犹豫着问：「那他们的事情？」 安兰德是笑非笑说：「基金会全权负责，如果能治好，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治不好，人放在这里，还可以让李青山心有愧疚，一直待在基金会，不给我们惹事，替我们留着有用的人才，也算物尽其用了。」 桂圆神色复杂，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把安兰德的话修饰了一下转述给了李青山，李青山点头。 第126章 李青山在泰明旁边,看了一阵，发现关注度提高了，可以开新的马甲。 他决定加快一下系统任务的进度,开了新马甲,新的马甲的身份是有钱的总裁，而且是从国外回来的，最近才到基金会附近。 李青山看着马甲的身份牌，想了一点背景，在住处的时候把马甲召唤出来，仔仔细细把这些东西都跟他说了，让他大概复述一遍,他的记性很不错,听了一遍就记住了,说出来的也大差不差，没有什么毛病。 李青山感到满意，点了点头对他说：「很好,希望之后我们相处的时候能随便遇到一点事情，提升一下关注度，这样我就可以更快完成系统任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新马甲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 「你觉得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李青山坐在沙发上，如同看金元宝一样，笑眯眯看着他问。 新马甲坐在旁边摊开手随意说：「不如就叫金元宝好了,听起来又吉利又好记,还很有钱,别人听了也许还会说好养活呢。」 他说完笑了一下。 李青山差点呛水：「我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但是这不太符合身份,我不希望别人听见你的名字之后，误以为你是刚从地里出来的。种地可是很难赚到大钱的。」 新马甲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说：「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叫斜日归吧。」 「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热爱劳动！」李青山表示同意。 「那就这么定了。」斜日归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我先走了，有空找我，我之后就会见你的，你表演的时候不要出错哦。」 李青山懒懒散散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就算真的有错，你不是还可以兜底吗？他们能知道什么？让他们多看一眼，提升一点关注度就够了，别跟他们细细解释，说的越多越容易出错，更何况他们未必在乎，只是想多问两句，满足一下好奇心，何必说呢！」 斜日归含笑说：「看来你也知道，那就很好，我没什么要嘱咐的了。」 说完他就消失了。 次日，李青山到基金会工作，安兰德找他去办公室：「最近基金会接触了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有钱人，他正要到我们附近来，提供一笔投资，如果能直接投资我们，那就再好不过，为了表示礼貌，我们应该派人去接他。」 李青山垂着眼睛点了点头，还有些困。 安兰德看着他接着说：「那个有钱人看过我们这里的名单，提出要你去接他，他看了你的工作证，基金会决定派你去接他，你有什么意见吗？」 李青山困得不知摇头好还是点头好，就说：「都行都行，我没有意见。」 安兰德把资料袋递给他：「这是关于那个有钱人的一些信息，你拿去看了，马上还给我，再准备一下，时间到了，我会通知你和其他人一起去接他，但是你要站在最前面，而且还一直跟着他。听明白了吗？」 李青山接过袋子，看了看点头说：「明白！」 安兰德挥了挥手：「你去吧。」 李青山拿走了袋子，看过了资料，一边打瞌睡，一边借着翻资料的时间摸鱼，又看了一遍。 第二天，安兰德就通知李青山说，有钱人已经到了，快点带着人去接，车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司机就在车里，其他人会在其他的车里跟着，到了地方下车。 「到时候你们全都在机场等着，接到了人，把人从机场，带回基金会来就行。」安兰德对李青山嘱咐说。 李青山点了点头，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要接的是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好客气的，他倒不相信，斜日归可能真的跟他发脾气：「我知道了。」 安兰德又对桂圆说：「你多看着一点。」 桂圆认真点头。 众人坐着车去了机场，没等多久，就等到了人，李青山走上前去，斜日归身边是机场工作人员，还拖着行李，见他们好像认识，停住了脚步。 第246页 其他过来接人的人围了上来。 「你好，」李青山对斜日归笑了笑，「我是基金会派来接你的，请问，你是斜日归吗？」 斜日归注视着他，点了点头，表面平静，目光温和，神色有些复杂，像是看见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你好，我是。」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故事，都有一些好奇，但按耐住了没有问，只是相互交换目光，逐渐兴奋起来。 「我是基金会派来负责接待你的人，我叫李青山，你现在可以跟我走，或者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李青山点了点头，公事公办问。 「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在这里，」斜日归的目光往周围扫了一圈，「我们走吧。」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有点过于温和了，以至于仿佛有所企图。 他们上了车，李青山和斜日归在一辆车上，有专门的司机开车，红绿灯的时候，车子堵在了路上，周围的人或是按喇叭或是交谈，好像没有什么都不做的。 这就导致车里仿佛特别安静。 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斜日归试探着向李青山问：「你觉得今天天气怎么样？」 李青山笑了笑回答：「我觉得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很热，也没有很冷。」 斜日归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今天吃早餐了吗？」 李青山笑着回答：「吃过了。」 斜日归有些好奇，因此小声问：「吃了什么呢？」 李青山想了想：「一颗糖。」 斜日归像听见笑话一样笑了：「挺好，不会低血糖，又省时间，还省钱。」 李青山眼前一亮，如同被人按了开关，看向他问：「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有钱的人，是不会关心省钱的问题的！」 斜日归被他的目光注视，像是烫了一下，迅速转过脸去：「再怎么有钱也不能浪费，又不想当冤大头，当然要注意省钱的问题！」 李青山点了点头，发现他的耳朵渐渐红了：「车子里是有点热吗？要不让司机开开窗户？开一点窗也好，通风换气不至于晕车。」 斜日归红着脸说：「谢谢。」 车窗被打开了，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虽然车子里的温度正好，但是车外的温度就是另外一回事，红绿灯发生了变化，堵住的车阵开始流通，司机行驶车辆，窗外的风发出唿唿的声音吹了过来，斜日归明显眯了眯眼睛。 看来没有行驶的时候，车辆外经过的风从车窗里进来，只是稍微有点凉，但是车辆行驶之后进来的风，就让人觉得一个激灵。 李青山连忙让司机把车窗升高一点，只留一条缝就行，司机依言照做，车窗升了起来，车里又昏暗下去。 车窗并不是明亮的款式，只在顶上留一条缝，让这辆车的后座，在车辆行驶的时候有一种明暗交接的幻彩感，下半部分依旧是黑色的，又像是昏暗的黄昏，没有开灯的庭院，一片朦胧之中，格外安静，像是在等待月升日落，完全的静谧。 不知是不是错觉，心跳声好像明显了一点。 趁着现在车里并不够亮，斜日归转头，看向李青山，目光灼灼，注视着他，向他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李青山愣了一下回答：「那要看究竟是什么事了，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 斜日归垂了一下眼，明显有些失望，但接着问：「比如说你在很小的时候和隔壁邻居玩，你会记得隔壁邻居家小孩的样子吗？」 李青山皱了皱眉：「我不会记得那种事，除非，在我小的时候，我和隔壁邻居家的同龄人一起玩过，发生了什么，才会记得清楚些。」 这些话实在算不得热络，甚至在冷漠之中有一些疏远，仿佛挑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话题，不想继续说，又不好突然中断，只能勉强接下去，自己却还是不满意。 斜日归直勾勾看着他，脸上半红半白，一时分不清究竟什么情绪，没空注意别的，自然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悲哀得快要哭出来，委屈极了，像是夜间下雨天被赶出门，好不容易跑回家，却没办法回到住处休息的小狗。 缓了好一会儿，车外的风景往后退去，风再次从车窗的缝隙挤了进来，斜日归一边吹着风，一边看着李青山，感觉自己被从中间噼成两半，一边放在火海里煎熬，一边放在冰山里沉没，小心翼翼装着若无其事问：「那你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跟什么样的同龄人玩过吗？」 李青山十分平静，摇了摇头，一点没有深想下去：「不记得了，太久了。」 也许他是真的没想起来，也有可能是没有想，也有可能是根本不打算提，毕竟他们今天才见第一次面，在李青山看来是这样的，那就不该讲太多东西。 斜日归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嘆了一口气，勉强笑道：「好吧。」 车子停在了基金会门口，他们都下了车，走进了基金会，见到了安兰德，安兰德向斜日归问好，斜日归点了点头。 之后安兰德请斜日归到食堂吃饭，也算是让他看看基金会里的情况，熟悉一下基金会的环境，方便之后给基金会投资验收效果。 斜日归十分沉默，一路上都没说什么，安兰德担心他不满意就问他，他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安兰德感觉他没说实话，于是看向了李青山。 「你们一路上过来的吧？」安兰德问李青山。 第247页 李青山点了点头：「我跟他坐在同一辆车里，司机就在前面。」 安兰德有些着急：「既然如此，你应该清楚他的脾气了，他这一路上说话多不多？」 李青山想了想：「一般吧，没有很多，也没有很少。」 他皱着眉头感到为难：「也许他现在就是不爱说话，那又怎么样？不是要去吃饭吗？你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讲来讲去！害得别人吃不好饭，多烦！他要是认真跟你谈什么，不应该到会议室去吗？怎么去食堂？而且去食堂是你自己提的。」 李青山突然感觉自己说多了，没有再说下去。 安兰德拉住他问：「我提的怎么样？你说呀！」 李青山欲言又止：「你在基金会好歹也算是个领头的，你提出了意见，就算他不愿意，也不好明确说不去，不然岂不是跟你过不去？ 食堂人那么多，真要是谈什么，声音那么嘈杂，听都听不清楚，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也说不好，他不见得喜欢在食堂谈什么！ 他这一路见了你就挺安静的，应该是比较喜欢安静的地方，没有关系，这才刚见面，相互又不了解，有什么不对，多多包容，忍耐度应该还是有的。 下一顿饭换个地方吃也许就好了。」 安兰德听着听着若有所思，看了李青山一眼小声说：「怎么感觉你和他挺熟的？这种态度，随意到不像是对待客人。你们从前真的不认识吗？」 李青山眨了眨眼，故作惊讶：「原来这种态度会显得很熟吗？我都不知道！我平时没跟什么人交流，也就是和我那几个朋友，可能这么搞惯了，他们都没纠正我，我就这么过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青山稍微大声了一些，睁大了眼睛，后怕似的说：「糟了，他这么安静，不会是对我不满意吧？也许是我的态度问题！要不让我消失一段时间试试？」 安兰德哭笑不得：「这能试出什么？」 李青山一脸正色说：「要是他对我有意见，我消失了，他的脸色就会好看，之后要谈什么就好办了，如果他对我没有意见，那换一个也没有什么，如果他觉得我做的还不错，会要求我回来的，那不就试出来了？」 安兰德想了想：「这些话倒也有道理，不过不着急，先把饭吃了，吃过饭之后，你藉故消失一段时间，晚饭再出现，应该就能看出来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心情激动。 吃午餐的时候，安兰德保持了安静，暗中注视着斜日归，斜日归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好像很习惯，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和他说话，对安静的环境适应良好。 吃过了午餐，安兰德带着斜日归在基金会的走廊上走，一半算是散步消食，一半算是介绍基金会基础情况，顺便给投资者展示一下基金会内部。 走路的时候，他向桂圆使了个眼色，桂圆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手机，对李青山招了招手，笑着说：「有一条信息发过来了，说是要找你去呢，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李青山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就走了，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事，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平时他也在那，给桌子打扫打扫卫生，趁着没人注意摸摸鱼。 李青山离开之后，本来面色平和的斜日归，速度一下子放慢了，垂着眼睛，沉着脸，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好像一下子对周围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安兰德一看这个情况就明白了，斜日归不是看不惯他，只是比起让他待在旁边，更愿意让李青山待在身边，走了一圈，他正要对斜日归提起李青山的事。 斜日归站住对他说：「我对你们刚才的那个员工很满意，我要他之后都陪我，如果他能当导游，领着我在城市里游一圈，我会愿意追加投资，你看怎么样？」 安兰德眨了眨眼，把刚刚差点要说出来的话吞了回去，满面笑容回答道：「当然可以！我这就让他过来。」 安兰德一边通知李青山，一边对斜日归笑眯眯高兴说：「今天晚上就让他陪您吃晚餐吧，基金会会报销工作出现的费用的！」 斜日归满意，点了点头坐在了旁边，等李青山出现。 安兰德往旁边走了两步，仿佛不想吵到他，但实际上是为了藉机询问李青山关于斜日归的事：「你从前真的不认识他吗？」 李青山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记得，或许有过吧，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本来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怎么记得，我又进过记忆大楼，稍微有些记忆不清或者缺失是正常情况，这也怪不得我。」 安兰德犹豫了一下：「我看他好像认得你，而且不是最近认得的，恐怕你们以前真的相互认识，关系还不错，如果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向他问一问，假装认出来了，他就算看出来了，应该也不至于生气。」 李青山深深嘆了一口气：「再说吧，我会试一试的。」 安兰德满意点头说：「那就好！看在钱的份上，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他要去哪你就带他去哪，别犯错就完了。」 李青山回答：「知道了。」 挂断电话，安兰德对坐在旁边的斜日归笑盈盈说：「我刚才已经通知他了，他马上就会到。」 斜日归点了点头，李青山出现在不远处，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我来了。」 第248页 安兰德假模假样训斥他两句：「知道让人等久了，还不快去道歉？别以为人家大度，你就可以随便！」 李青山连连点头，走到斜日归面前，低着头说：「不好意思。」 节日归注视着他，一直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抬起手笑道：「没关系。」 这时候，他又变成那个令人如沐春风的总裁了。 安兰德感受到气氛变化，对桂圆喜笑颜开小声说：「太好了，看来这次的投资稳了！」 桂圆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但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否则出什么意外大家都很难过。」 安兰德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可闭嘴吧！这种大好的时候，说什么丧气话？快改口！」 桂圆巴巴望着他：「对不起，刚才是我胡说八道，我们一定能拿到钱的！」 安兰德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李青山把斜日归带出了基金会，在城市的道路上慢慢散步，斜日归的司机开着斜日归的车，在旁边的车道上跟着他们行驶。 天空上的白云渐渐飘移，露出背后的蓝色，没过多久，又化成橘子糖一样的橙色，在散开的夕阳旁边，有种绵绸的甜蜜的美感。 斜日归看着眼前的一切，对李青山微笑：「天气确实不错。」 李青山点了点头：「现在的天气比之前还好一些。」 斜日归心情很好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觉得今天晚上会有很亮的月亮吗？」 斜日归愣了一下，看了看天色，眯着眼睛摇头说：「我不清楚。」 李青山笑道：「我也不清楚，只是，今天的天气太好了，我都有些捨不得天黑，因此希望今晚的月亮亮一些，走在路上看得更清楚，那就好了。」 斜日归注视着他。 李青山顺势提起过去：「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和一个朋友在家门口玩，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亮，很漂亮，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也是那样。」 「你的那个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斜日归果然对这样的话题感兴趣，一下子好奇起来问。 李青山想了想：「我不太记得了。」 他的脸红了一下，低声说：「其实我觉得你有一点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但是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了，我不太确定。」 斜日归瞪大了眼睛，立刻要接话，李青山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连忙抢着说：「只是像而已，也许是我记错了，这也是有的，毕竟过了那么久。」 李青山声音渐渐弱下去，垂着眼睛说：「也许再次见到我的朋友，他们也不认得我了。」 斜日归呆呆看着他，李青山抬眼，对他笑了笑，故作洒脱说：「听起来怪难过的，其实我不该提，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会介意吧？」 斜日归缓了一下笑道：「我很高兴你愿意对我说这些。」 第127章 斜日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礼尚往来，你把小时候的事情告诉给我，我也和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李青山点了点头：「好啊。」 斜日归想了一想,缓缓说：「我小时候住在乡下的小山村里,村子里没有什么人，因为，青年人都外出打工去了，老年人忙着做饭洗衣服那些琐事，小孩子就急着上学。 不上学的时候写作业，或者找朋友玩，可是作业有写完的那一天,朋友也有搬家或者有事不愿意出门,没办法一起玩的时候。 学虽然还是继续上着,但是身边的人一天一天少了，日子越过越安静，就好像每过一天身边就要死一个人,毕业的时候身边的人就死光了。 那是一种奇怪而微妙的恐怖感。 我倒没有因为这个而害怕安静，但我因为这些事情，越来越讨厌有人一直在我耳边说话,什么话都一样，都讨厌。 尤其是乡下的人，没有什么文化，说起话来更不会过脑子,最常说的话是脏话,最容易跟人吵起来的话,又大声又烦，还一个劲说,总是停不下来，烦都烦死。 我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跑了很远，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但我知道我不想待在他们身边，我讨厌他们。 我见到了一个朋友，他很漂亮，像是在阳光下缓缓升起的一个泡泡，我和他说了很多话，但是现在已经不记得了，我什么都说。 说了好长时间之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把我喊回去了，我只好和那个朋友说再见，他说我们以后会见面的，我等啊，等啊，没有等到他，我还以为是我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不是他要找我，而是我要找他。 我找了好久好久，我以为他把我丢下，我以为他说话不算数，我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可我还是想他。」 斜日归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或者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所以他停了下来。 李青山感觉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开口笑道：「那你见到他了吗？」 斜日归注视着李青山，好一阵子之后，李青山挪开目光，脸上微微发红，正要开口问他，他缓缓笑道：「见到了。」 李青山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抬眼注视着他，仿佛走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突然破裂的气球：「你说什么？」 斜日归目不转睛看着他，注意着他的反应，高兴说：「我见到了。」 第249页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李青山已经完全确定他在说什么，脸上红了个彻底，拉住他，扯着往前走：「你想吃点什么？」 斜日归脚步一顿，不是很想让他转移话题，但是看他脸红成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跟着他走了，想了想说：「什么都好。」 李青山红着脸望着他：「真的吗？」 斜日归看着李青山红红的脸，一时兴起，忽然笑道：「开玩笑的，其实来之前我就想好了，要去一个很昂贵的餐厅吃一顿饭，那样才对得起我好不容易到这儿来，路上费的那些时间，我已经挑好了一个餐厅，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邀请你和我共进晚餐的荣幸？」 李青山缓了一下，才理解了他说的话：「好啊。」 不吃白不吃！ 斜日归看着他笑道：「好。」 李青山抬眼看了斜日归一下，跟着笑道：「现在就去吗？」 斜日归点了点头，之后查看了一下那家店的具体位置，带着李青山进了店，李青山回头看了一眼，基金会的其他人在门口踌躇了一下。 斜日归看了一眼那些人说：「你可以让他们一起进来，我们一起吃，我付钱，我有预定的，只是人数可能稍微多了一点，但是没有关系，这是小事，餐厅应该会负责。」 李青山点了点头，对众人招手，众人走了进来。 餐厅的人安排他们到包厢去，他们就坐在了包厢，包厢里有一张巨大的圆桌，李青山和斜日归坐在一起，其他人分别坐在两边。 斜日归点完餐之后把菜单递给李青山，李青山点完单之后看了他一眼，斜日归笑道：「你也可以把菜单给其他人，随便。」 李青山点了点头，菜单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出于礼貌和拘谨，其他人每人只点了一份，有肉有素有汤，有甜点，有饮料，还有烟和酒。 甚至有糖。 服务员很快推着一辆大餐车过来给他们送餐，先敲了敲门，然后由其中一个服务员打开门，另外一个服务员把餐车推到包厢内，在桌子旁边停下来，两个服务员把餐车里的食物端到桌子上。 食物全都放在桌子上，服务员就推着车走了。 众人开始吃饭。 李青山正要喝一杯柠檬水，忽然顿住了，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看见那个柠檬水杯子里面的柠檬片上下浮动，柠檬籽变成白色的小虫，正在水里游动，一整个水壶里的柠檬水，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 他把手收了回去，犹豫了一下，拉住旁边的斜日归小声说：「我觉得好像有一点不对。」 斜日归歪头问：「怎么？」 李青山小声说：「要不咱们请基金会来检查一下？」 边上的人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大笑：「咱们不就是基金会吗？还要基金会的人过来做什么？要检查什么直说！咱们现在检查了不就完了？不过你还是别那么爱工作！好不容易出来玩一玩，吃点好的，总提工作干什么？」 李青山再次看向柠檬水确认，里面的柠檬子很是古怪，李青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测量仪器，对着柠檬水测了一下。 周围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表演，活跃气氛，更加笑了起来，跟着掏出自己带的仪器，也往周围的饭菜，比了一下测试，相互看，笑嘻嘻说：「让我看看是不是有问题呀？」 紧接着，包厢突然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看着手里的检测仪器显示的数值，都愣了一下，随后转头去看身边其他人的仪器，发现结果差不多。 「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斜日归犹豫了一下说：「既然已经查出问题，还是叫基金会的人立刻过来比较好，饭还是先放在这，别吃了，如果太饿，可以到基金会去吃食堂，如果不介意，也可以让我再选一家店，我们去那吃。」 大家都跟着迟疑起来。 如果让斜日归再选一家店，他们担心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因为这可能属于倒霉的范围，但如果要现在去吃食堂，他们又觉得有一点不甘心，好不容易来到这么昂贵的地方，还没吃什么，就要走，实在高兴不起来。 但是，众人想了想，还是同意暂时先不吃了，立刻通知基金会的人过来检查，他们就待在这里，等着基金会的人过来里应外合，免得有人在基金会赶来的时间里逃跑，或者销毁证据什么的。 他们通知了基金会。 基金会立刻派了人过来检查。 一个人偷偷藏餐厅的后厨的后门熘了出去。 餐厅的员工都目瞪口呆，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还没有回过神来，确切来说，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有人逃跑，就算是芝麻大点的事，也变成天大的事了，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就成天塌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基金会的成员突然看见了那个背影，大声喊了起来：「有人跑了！快追呀！在那里！上去！」 一群基金会的人就跟着那个偷跑出去的背影，追了半条街。 饭店就这么被查封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斜日归坐在基金会里问。 安兰德收集了资料，确认之后回答说：「饭店老闆为了赚钱，请风水师看风水，风水师想利用饭店和老闆为自己延寿，老闆不知道情况，按照风水师说的做，饭店的饭菜就出了问题。」 第250页 斜日归点点头问：「什么问题？」 安兰德回答：「客人吃了被处理的食物之后，一部分的运气和寿命都会被转移到风水师的手里，风水师会分出一部分运气给老闆和饭店，因此饭店没有倒闭，还比之前生意旺盛了一些，但没有达到老闆的预期。」 因为老闆没有突然变得很有钱，所以他还是不满意，就一直找风水师，风水师也一直在老闆不知道的时候做自己的事，持续受害的只有客人。 「这次的事情，你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算你有功，」安兰德看向李青山，「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李青山想了想：「暂时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安兰德点了点头笑道：「这也好。」 「这次也多亏了您，」安兰德对斜日归说，「如果你没有带他们去那个地方，恐怕我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发现不对，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帮助。」 斜日归笑了一下，随后面色严肃说：「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处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现在给一笔钱，作为提供给基金会处理这件事的专项基金。」 安兰德眼前一亮：「如果是那样，那就太好了，我代表基金会的所有人谢谢你，我很乐意收下这笔钱，我也一定督促所有人尽快处理！保证用最快的速度给您一个交代！」 斜日归点头，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你把你们基金会的帐号告诉我，我现在把钱打进去，你检查确认之后就收好，去处理事情吧。」 「好的！」安兰德忍不住笑道。 斜日归把钱打进了基金会的帐户，安兰德收了之后把他送了出去：「我一定会用最快速度让这件事结束的！一定严肃处理！不会让任何人钻空子！」 斜日归点了点头。 「请问您今天晚上打算住在哪里呢？」安兰德试探着问。 斜日归看了一眼手錶说：「我已经预定好地方了，那是一个酒店，就在不远的地方，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派几个基金会的人，跟我一起去，保护我的安全。」 「那让李青山保护您的安全，可以吗？」安兰德看了一眼李青山，向斜日归问。 斜日归表示满意：「可以。」 安兰德安排李青山，跟着斜日归到酒店去，保护斜日归的安全，顺便还安排了一些其他基金会成员，跟着一起，以防万一，毕竟有些时候，一个人保护安全，可能忙不过来。 与此同时，跑路的厨师找到老闆。 「不好了，不好了！饭店被基金会查封了！都被包围了！人都被抓起来了！东西我都没拿！恐怕饭菜也被查出问题来了！快想办法呀！」厨师对老闆说。 老闆沉思半晌：「你确定？」 厨师愣了一下，大笑起来：「不然你去打个电话问问？你有本事打电话基金会的人立刻就有本事找过来！说不定现在已经派人来了，马上就要敲门了，你也逃不出去！你希望被抓吗？」 老闆确认情况之后，大怒：「一定是那个预定的客人！什么总裁？连一顿饭钱都不愿意付，居然让基金会插手，真是太过分了！他以为我是好捏的软柿子吗？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看他就是嫉妒我有钱！」 老闆想了想，立刻给风水师打了电话，但是没有接通，他感觉自己是被拉黑了，皱了皱眉，立刻带着厨师赶往了风水师的地址。 风水师正在收拾东西，听见有人敲门，连忙停了下来，保持了安静，但是门外的敲门声并没有停。 他立刻把东西放下，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去查看外面的情况，看见了怒气沖沖的老闆和紧张不安的厨师。 风水师犹豫了一下，老闆好像突然从猫眼感觉到，他就在门边，立刻更加勐烈敲起门来并且大喊：「开门！现在开门！我说开门！你听见没有？如果你不愿意开门，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这里，并且让基金会过来抓你！」 话音未落，门打开了，风水师一把把老闆拽进去，厨师像一只老鼠一样跟着从缝隙里钻了进去，哪怕他的身材并不瘦小，他的速度很快。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风水师背靠着门，确认门已经关好了，目光警惕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问：「你们来做什么？」 风水师紧盯着老闆：「你刚才在说什么基金会？你想让什么抓我？你居然这样想？」 老闆舔了舔唇，有些变态似的笑道：「不要怪我！我这不是还没有做吗？只是说一说而已，毕竟我要是不那么说，你就不让我进来了。」 风水师有些着急，他想走，但是被这两个人堵在这里是肯定走不了的，因此问：「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吗？你现在已经进来了！你有什么事？说啊！」 老闆大摇大摆，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笑道：「别着急嘛！」 风水师咬了咬牙，瞪了厨师一眼，厨师眨巴眨巴眼睛不知所措贴着墙，站着，风水师大步走到了客厅，看着沙发上的老闆问：「你是不是在耍我？再不说我让基金会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更怕基金会！」 老闆变了脸色，放下水杯，把事情说了。 风水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似笑非笑起来：「你说，一个外国来的有钱人，自称是总裁的，预定了你家饭店的晚餐，吃的时候却不想付钱，吃了之后就想要吃霸王餐，直接向基金会举报了你的饭店，导致你的饭店现在开不了业？」 第251页 老闆点了点头。 「你认为那个总裁破坏了你家饭店的风水，不想让你发财，所以你找我，希望我帮你报復他？」风水师挑了挑眉，又问。 老闆再次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风水师本来不想答应，但又怕他在自己家发疯，把自己拖下水，而且，自己有事瞒着别人，是不能随便让人搜房间的，真要是搜出来什么东西，那可就不好了。 因此，风水师眼珠一转，笑道：「我可以帮你的忙，但是你不能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 老闆挥了挥手无所谓说：「当然！我又不是傻的。我要是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别人，你就和我翻脸，我就用不上你，岂不是永远也得不到钱了？」 风水师扯了扯嘴角，目光是注视蠢货的讥讽和高高在上，更随意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你心里已经想好了，那就不要反悔。」 老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以为他是在说，想好了还要用风水赚钱，就不要把胡话乱说出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风水师站起身来：「我可以帮你报復那个总裁，但是我还是要收钱，你现在把钱给我，我就准备东西，用诅咒报復他，让他难过。」 老闆将信将疑，抬起头来，看着风水师：「我可以给你钱，但我的钱不多，可以在事情结束之后再给你补全部的钱吗？」 风水师并不在意钱，只是免得他怀疑，这么一提，因此点头说：「可以。」 老闆站起身来，好奇问：「让他难过是怎么难过？不会是让他身边的人消失吧？我觉得那种难过并不算什么！」 「当然不是那种并不伤及自身的诅咒！我也觉得，身边人的消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我的诅咒，会让被诅咒的人逐渐失去所有的钱，背上负债，永远没法翻身，保证足够痛苦！」风水师胸有成竹说。 老闆点了点头，把钱给他，风水师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就开始翻自己的包，准备诅咒的东西，翻了一阵子，抬头一看老闆和厨师还在自己家里，不由得有些绷不住。 「你们两个怎么不走？」风水师皱着眉头问。 「我要在这里看着你完成诅咒，如果你的诅咒不能被人直视，我可以到客厅去等你，」老闆狡猾笑了笑，「如果你要在客厅处理，我就去厕所或者卧室，保证不会看见什么，但我要保证你完成了诅咒，之后才能离开。」 他没说他暂时不想离开这里，是觉得这里比其他地方安全，因为他觉得，他的住处很有可能就像厨师说的那样，很快会被基金会的人找到，打开门搜查，如果他回去可能会被抓住。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被抓，他要拖延时间，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自己安全，越有时间思考，自然可以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暂时保存自己。 也许还要顺便保存一下厨师，毕竟厨师比他更危险，刚刚从基金会的手下逃脱。 如果他不保护厨师，厨师被基金会抓住，免不得说他的坏话，到时候，他能不能逃跑不好说，要是跑不掉，那就一定完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打算放弃厨师。 「好吧。」风水师无可奈何。 他想了想：「你们用不着迴避，可以在这看，但你们不能动我的任何东西，否则失败了，我会受到反噬。」 老闆和厨师点了点头。 风水师开始布置诅咒道具，拉上窗帘，在地面上铺一张巨大的纸，在纸上写各种符号，组成一个法阵，在法阵上摆放蜡烛，在蜡烛中间放上鲜花和水果。 他开始诅咒。 他用一种含煳不清的诡异的语言说：「我诅咒这个人，我希望他变成一个没有钱的人，他身上不会有任何的钱，他从今天开始也不会再得到新的钱，他从前得到的任何一分钱都会消失，像流水一样，从他的手心里消失。」 他说了一遍又一遍，绕着法阵和蜡烛走来走去，声音越来越大，手里的鲜花洒了出去，地面上的水果突然爆裂开来，粘稠而腥甜的果浆满地都是，果核在地上滚动，果皮被撕裂成一片一片。 蜡烛突然全部熄灭，室内没有开灯，又拉上了窗帘，门是关着的，一片漆黑，老闆和厨师坐在沙发上屏住了唿吸。 第128章 「有人正在掏你的钱！」系统发出尖锐鸣叫,向斜日归提示说。 「是吗？」斜日归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钱。 系统一边发出红光一边闪烁，把金钱的位置着重标註，余额数字看起来岌岌可危。 「没有变化呀？」斜日归挑了挑眉,感到疑惑。 「因为要拿你的钱会先攻击到我,你的钱全都是从我这儿来的。有什么东西正在攻击我！如果我被攻击到放弃抵抗，你的钱就会全部消失！」系统尖叫说。 斜日归想了想：「那现在做什么？」 系统一边抵抗攻击，一边顺藤摸瓜，找到了罪魁祸首，大怒：「反击！我要反击！我会把那个搞事情的人狠狠揍一顿！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斜日归微微点头，毒蛇吐信一般，丝丝含笑说：「我会好好处理他的。」 系统表示满意,并开始剧烈反击,在一阵操作之后,系统发出砰的一声，浑身通红，对斜日归说：「好了！我把那个东西打了！但是他应该还没死！你千万要搞他！」 「我明白。」斜日归郑重说。 第252页 系统沉默下去,刚刚经歷保卫战，现在是休息时间了。 与此同时，眼看着诅咒进行到一半,甚至快要完成的风水师勐然停住脚步，浑身僵直，站在原地，颤抖一阵子,噗的往外吐了一口血。 紧接着,风水师浑身上下颤抖着,软绵绵倒在地上，砰的一声,后脑勺接触到地面，听起来，身体的骨头还十分硬朗。 边上旁观的老闆和厨师都愣了一下，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缓缓张开嘴，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这属于表演还是意外，小心翼翼站起身来，看起来格外拘谨。 厨师不敢上前去，倒不是他胆子不大，而是他真要是上去出了什么事，承担不起责任，因此一心一意想要躲起来，脚底下像被粘住一样，根本没办法往前走半步。 老闆看了他一眼，知道是指望不上他了，深深嘆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走到风水师身边，小心翼翼蹲下去，伸出手把人翻过来。 风水师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没有反应，眼睛瞪着，嘴巴张着，脸色微微发青，嘴角还有鲜血，额头轻轻跳了又跳，看起来分外狼狈。 老闆看着这张脸倒吸一口凉气，他和风水师也算是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从没见过风水师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看来这次的诅咒对象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知道诅咒成了没有。 老闆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小声念了出来，风水师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回过神来，仿佛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里，直挺挺坐了起来，这个姿势又像是殭尸了，浑身上下都僵硬而古怪。 老闆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撒开，心脏砰砰乱跳，但还是顽强坚持住了，没有直接把人丢出去，而是颤抖着手，把人重新轻轻放回地上，往旁边挪了一挪。 他是真的很担心风水师变异，然后咬他一口，让他去死什么的。 他就那么蹲在旁边看着风水师。 风水师缓缓转过头来，仿佛恐怖片里的厉鬼报仇似的，瞪着眼睛恶狠狠对他说：「诅咒没有成功！我要再来一次！那个贱货！我不会让他好过的！他居然敢！他居然敢！」 老闆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最后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声问了出来：「他敢什么？」 风水师盯着老闆，阴森森冷笑说：「我之前说过吧？诅咒不成功我是会被反噬的，现在诅咒被迫中断，也就是失败了，我遭到了反噬才会这样，他居然敢让我遭到反噬，他居然敢让诅咒不成功，现在不是你和他之间的个人恩怨，是我和他之间的仇恨！」 老闆瞪大眼睛，舔了舔嘴唇：「这么恐怖吗？」老闆哆嗦着手，心脏乱跳想：连风水师的诅咒都失败了，遭到了反噬，这个人该有多么强啊？万一他顺藤摸瓜找过来要报復我，可怎么办呢？ 风水师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十分不屑说：「你不必把这次失败放在心上，虽然我遭到了反噬，但我还有再次诅咒的能力，我保证这一次不会再失败了！」 老闆不太相信，因此小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次这么有信心？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你都失败过一次了！虽然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你可是实打实受到了损失的！第一次都没成功，你怎么确定第二次可以成啊？ 你是自恋还是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没拿出来？ 风水师居高临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昂着头说：「第一次诅咒是因为有东西阻拦了我，在保护他，我才失败的，但是这一次不会了，因为他不会一直受到保护！刚才阻拦我的那个东西导致我受到反噬，但是现在，我相信那个东西不可能一直阻拦我！」 老闆心脏砰砰乱跳，感觉不出具体的情况，但很是紧张，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你快！」 风水师进行了第二次诅咒。 这个时候，斜日归面对系统摆出来的条条线索，找到了就在附近的李青山，李青山把这些线索整理起来，立刻上交给了安兰德。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投资者亲自找我谈的！不能不重视！」李青山对安兰德强调。 安兰德查看了线索若有所思：「我会立刻派人去找的。」 他们抓住了没来得及跑路的厨师。 厨师瞪大眼睛，在路上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没有错！我不要进监狱！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你们没有证据！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老实点吧！」控制住厨师的基金会成员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头，冷冷对他说。 厨师被吓了一跳，本来就分外紧张，现在更紧张了，一时间发不出声音，只好把剩下还要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基金会的人把他压上了车，他在车里做不了什么，左右都是人，因此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却不由自主想起了这些人来之前的情况。 风水师拿起东西准备进行第二次诅咒，但是东西刚刚落在地上，他突然愣了一下，紧接着浑身颤抖，像触电一样，老闆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风水师停下了颤抖，脸色很不好看，抿着嘴沉默了半晌，看了一眼厨师，厨师当时心神不宁，正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着，暗自从心里向神明祈祷，希望自己不要被抓住，不要倒霉什么的，没空注意别的。 老闆全身心都警惕着，看见风水师向厨师望的这一眼，立刻感觉到风雨欲来，隐约察觉了一些东西，向风水师低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事了？」 第253页 风水师看了他一眼，隐晦点了点头： 老闆当机立断说：「三个人太显眼了，不能带上他！我知道一个地方，现在应该还算安全，足够我们两个人躲进去，暂时不被发现，你可以跟我走，到了那里再继续诅咒的事情！」 风水师似笑非笑：「好。」 老闆大摇大摆，走到厨师身边说：「屋子里缺少了一些东西，我们要一起出去买，你就待在这守着，千万不要离开，我们很快就回来。」 厨师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老闆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看向风水师，风水师走了过来，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着诅咒要用的东西，最上面盖了一块布，乍一看，就好像里面装满了鸡蛋，没有什么可疑的。 两个人走了出去，再也没回来，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厨师起身去开门，开了门发现不对，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基金会的人沖了进来，把他抓住了，他根本来不及逃跑，在这些人来之前，也根本没意识到有问题。 但是，现在往回一想，倒是察觉出一些不对来，可惜已经晚了。 基金会的人把他带到了审讯室，向他询问另外两个人的情况。 基金会已经派人去找了老闆，但是老闆不在平时住的地方，再加上厨子是在风水师的家里被抓住的，风水师和老闆的下落，就必须得问一问，好像他一定知道似的。 厨子还希望老闆能回头来把自己救出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已经到了一栋别墅的老闆和风水师坐了下来，打了个电话，得知厨子已经被基金会关起来审讯的消息，老闆出离愤怒。 「这些基金会的人真是太过分了！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查封了我的店，抓住了我的厨子，不允许我继续赚钱，害得我没有办法工作，他们甚至还想抓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老闆怒气沖沖骂。 风水师坐在旁边看热闹似的笑道：「被发现了就是被发现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以为说两句难听的话，他们就会回心转意把人给你放出来，让你恢復之前的生活，顺便捧你更上一层楼吗？」 老闆怒气沖沖瞪着他，仿佛一个见人就咬的疯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难道现在和我一起躲在这里的人不是你吗？难道事情落到这个地步，没有你的一份吗？如果不是你没有提前提醒我，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我还没有怪你！ 你倒是先在我旁边说这些了！我骂人又怎么样？我又没有骂你！你在这里接什么？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你还添乱？你比他们更过分！他们可没收我的钱，也不像你一样，在事情之前就和我有所联繫！你敢不敢赌？等我被抓住的时候，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去！甚至等我交代之后，你一定会落到比我更惨的地步！」 风水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说：「现在发疯没有任何必要！也没有任何用处！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些比较好！」 老闆痴痴笑了起来，很是不屑说：「冷静？你倒是很冷静！那你说，什么有必要？什么有用处？你怎么不说？你怎么不做？呆着干什么？浪费时间吗？哈！别以为自己多聪明！」 风水师一下子站起身来，感觉跟他完全没有交流的必要，因为他根本听不见任何人说的任何一个字，但是转身要走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一种危机感突然涌上心头。 风水师勐然转过身去，看见老闆手里拿出了一把枪，往后退了两步，后背贴在门上，又往旁边挪了两步，后背贴在墙上，目瞪口呆：「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老闆笑眯眯玩了一下那把枪，依旧用枪口指着他，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声音温和说：「我能找到你这样的人，自然也会有这样的东西，你以为你和这东西有多大的区别？你们在我这都差不多！有用！好用！害人！ 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吧？哦！你不是东西！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跟我混在一起，还想当好人，没有那个必要了吧？这里现在只有你和我，伪装能不能丢掉？我不想跟你废话！」 风水师举起双手，紧盯着那把枪，声音几乎要颤抖起来，看着老闆走到自己面前，努力冷静说：「我不走了！你把枪放下！我现在在这里布置第二次诅咒！你应该和我一样想要报仇吧？留着我还有用呢！你别激动！」 老闆冷笑一声，转了转枪，坐在旁边看着他说：「既然你还有些自知之明，那就现在开始做你应该做的事吧！我就在这看着你，直到你完成第二次诅咒为止，可不要想着煳弄我！」 风水师紧张，点了点头，抿着嘴开始布置道具，进行了第二次诅咒。 这一次，他换了诅咒的方向。 老闆坐在旁边，看着风水师神情紧张，手舞足蹈，转来转去，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声音嗡嗡的，像某种有毒的蚊子，念念有词说：「伟大的神啊，我要诅咒这个人，请你帮帮我，现在我要他死亡，他一定要走向死亡，因为这是我对他的诅咒！请让诅咒生效吧！诅咒生效，我会感激你的！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满地的蜡烛的火焰疯狂燃烧着，突然被一阵吹来的风打断了，有一瞬间，室内一点光也没有，紧接着，蜡烛重新燃了起来，火焰连在了一起，就像是数不清的珠子，被一根线串成了手鍊，看起来非常漂亮，就像是美丽的圆润而稀有的珍珠。 第254页 地面上的鲜花都枯萎了，迅速变成黑色，花瓣收缩干瘪下去，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水分，连香味也不復存在。 绿色的花梗小了一倍，变成了暗绿色，看起来神秘而阴森，有一种古怪的诡异的美感。 新鲜的水果长出了霉斑，斑斑点点的黑色爬满了表皮，看起来像是老人充满褶皱的面皮，夹杂着蠕动的虫子，攀爬其中，翅膀摩擦着，有嗡嗡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果实化为了一滩脓水，散发出浓郁的恶臭味，粘粘乎乎还有一丝甜味，但是正因为有这一丝甜味，反而让恶臭比平时更难忍受。 连铺在最底下的那张白纸都被污染成了黑色，看起来是纯粹的垃圾，皱巴巴的，完全打不开，噁心极了，臭不可闻。 老闆愣了一下，脸色发绿，捂住鼻子，感觉有虫子从鼻腔爬到脑子，让他想要呕吐，又想要把鼻子取下来洗一洗，嗡声嗡气问：「这是又失败了吗？」 风水师看着满地的黑色，缓缓摇头，充满喜悦回答说：「这不是失败了！这是成功了！这完全是成功的样子！没有错！我成功了！」 风水师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在别墅里走来走去，狂奔的时候像是森林里的野人，光着身子，抓着藤蔓荡来荡去。 老闆感觉他疯了，但听他说诅咒已经成功，只当他是过于激动，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走进卧室。 风水师缓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新的一天，阳光明媚，斜日归从酒店的房间走了出来，对出现在身边的李青山露出一个笑脸，温和说：「今天的天气也很不错！」 李青山点了点头，露出同款的笑容。 但是斜日归往前走了一步，突然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在李青山的眼里，斜日归是走了一步，就两眼一闭，摔在了地上，发出扑通一声。 李青山当然吓了一跳，周围的人更吃了一惊，李青山连忙一个箭步扑上去把人抱住，斜日归还是没有醒过来。 边上的人叽叽喳喳。 「这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吗？」 「也许是昨天晚上剧烈运动，今天早上一晒太阳就出汗，太虚了？」 「我这里有糖，要不要给他吃一颗试试看？也许吃了就好了！」 李青山抱着斜日归，缓缓摇头：「不是因为低血糖！也不是因为剧烈运动！他这是，别的事情。」 显然是因为诅咒。 诅咒的事情，斜日归知道，李青山自然也知道，他们的系统是共用的，毕竟只有那么一个。 斜日归好端端的不可能生病，李青山也没有设计这种情况，那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被诅咒了，而且诅咒成功，症状已经显出来了。 李青山立刻把斜日归送到了医院。 斜日归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李青山把买来的早餐递给他，他伸手要接，但是手一个劲颤抖，看起来没有力气，根本拿不住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避免斜日归把东西打翻在病床上，等会儿还得换新的床单被子和床位，李青山把东西收了回去，坐在床边，一勺一勺把食物餵给了斜日归。 脸上虽然不耐烦，身体却还坐着不动，看得出来，这是他难得有耐心的时候。 虽然他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有耐心，因为这代表他，没办法高兴起来，运气也不是很好。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李青山用勺子把食物送进斜日归的嘴里，斜日归吞了下去。 安兰德知道了斜日归的情况，派人过来代表基金会进行探望和询问，说了一些客套话。 斜日归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虽然躺在病床上，但看起来面色并没有特别憔悴，对探望者说：「谈好的事情不会变，但我希望李青山能在我身边照顾我，这样也省掉我去找别人来照顾自己的时间和钱。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安兰德得知此事之后表示同意。 李青山就留在斜日归身边照顾着他。 但是这么过了大约一周，斜日归的身体状况不仅没有好转，看起来反而更加糟糕了，他的眼下青黑，面颊消瘦，穿着来时的衣服，整个人像竹竿似的，风一吹，就感觉他像是田里的稻草人，衣服里面，空荡荡的。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向安兰德询问：「不知道逃跑的那两个人抓到没有？」 安兰德接电话说：「那个餐馆的老闆和风水师吗？我们正在找呢！本来已经找到了，可是他们提前跑了，太警惕了，再过两天就能抓着了，放心吧。」 李青山忧愁说：「只怕过两天抓到了人，斜日归也好不起来，得仔细问问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把人变成这样，还要想办法解决，又得花些时间，不知道斜日归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他看起来不太妙。」 安兰德皱了皱眉头：「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之前没感觉出来呀！」 李青山摇头说：「之前确实没有这么糟糕，时间越久越糟糕，而且每一天都比前一天糟糕更严重，简直是挡不住。」 安兰德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会尽快把人抓到的，到时候就有办法了。」 在人没有抓到的时候，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且无力的，李青山面对斜日归更苍白的脸，又觉得，天底下的一切都那么虚弱，连阳光也不例外，一点美好也没有了。 第255页 他苦笑了一下说：「好吧。」 第129章 大约两三天之后,李青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他已经有些神智混乱了，或许是因为在医院待太久,又或许是因为和病人接触太多,受到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的感染，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斜日归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就快要死掉了。 李青山刚刚把食物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已经洗了手了，天气渐渐转凉，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比之前冷了很多，以至于洗手的时候,如果不准备好,水落在手上,都能把人冷一个哆嗦。 他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还是觉得手是冷的，因此隔着被子,把自己的手压在斜日归的手上，希望他不要太冷，也希望自己出去回来之后身上带着的凉意,不要感染到他的身体，不要导致他病得更严重。 事实上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斜日归现在还没有起来,不是因为天气变冷,是因为诅咒,是因为下咒的人还没有被找到，如果那个人死了,恐怕这个诅咒也解除不了了。 李青山看着斜日归深深嘆了一口气。 斜日归本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休息，但是并没有睡着，听见他的嘆气声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李青山正注视着斜日归，四目相对，却仿佛对峙。 李青山能看见斜日归睁开眼睛之后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如同一尊泼过水的石膏像，斜日归能看见李青山失血的嘴唇，焦糖色的眼眸，眼下的青黑，不自知的垂的眼帘，近乎可怜的眼睫毛，颤抖着。 斜日归忽然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窗户，看见窗外的灰濛濛的天，那种刺眼的惨白的天光，深吸一口气，对李青山说：「我大概快要死了。」 李青山也笑了起来：「谁知道呢。」 斜日归的手动了一下，李青山隔着被子感觉到了，把自己压在被子上的那只手抬起来，斜日归的手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暖融融的，一把抓住了李青山，李青山打了个哆嗦。 冷热交替，他仿佛突然生出一种对不存在的幻想天使的奢望，他想，也许明天就好起来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斜日归不知第几次这样说，脸上的笑像是拉花模煳的咖啡，「也许你该看看。」 李青山转头去看窗户，还没看到窗外的景色，先看到窗户上自己的脸，吓了一跳，感觉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样，至少，和想像中的自己不一样。 他突然意识到冰冷的事实，如果明天真的有什么事情会发生，那可能是斜日归的死讯。 李青山再次嘆了一口气。 「你觉得不好看吗？」斜日归试探着问。 「挺好看的，」李青山敷衍着挂起笑容，「只是我现在没心情看。」 斜日归点了点头，拉着他说：「我和你讲一讲过去的事情吧。」 李青山点头说：「好啊。」 斜日归缓缓讲了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见到一个朋友，我很喜欢他，我希望和他永远在一起，哪怕只是做朋友，做朋友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如果要做一辈子的朋友，总会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发生，导致没有办法一直相处，那会让我难过。 我和他相处的时候，我一直记着这些事情，我很紧张，我希望他永远不要离开，但是我的希望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没有过多久，他就走了，到我不知道的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没有死，只是远离了，这让我感到痛苦，我想，他还不如死了，因为，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心里会知道，他不来见我，是因为他来不了，不是因为他活着，但不在我身边。 当我意识到这些东西，而且明白这些想法一点也不好的时候，我感到更加痛苦，我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一下。 正常人都是要工作的，工作总是要赚钱的，赚的钱越多越好，我就去创办公司，当了总裁，赚了好多的钱，远离了伤心地。 背井离乡没有缓解我的痛苦，但是工作可以，我得到了很多钱和一个很大的公司，公司里面有很多员工，低着头，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差不多的鞋，忙来忙去，说很多的话，像是蜂巢里的蜜蜂。 我不喜欢。 那种感觉很压抑。 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改变。 于是我回来了。 我打听到你在这里，或许你还没有想起我，但我觉得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有必要现在就告诉你，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肯定，你就是我当年的那个朋友。 或许你觉得我是在说胡话，但我希望你能记着这些，如果你记不住，我从见你的第一面起到现在说过的那么多的话，我可以理解，你只要记一句话就好。 我曾经见过你，你是我的朋友。」 李青山笑了一下：「听起来很有趣。」 斜日归直勾勾看着他说：「不止有趣！我还想说一些别的。我爱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变成鬼也好，变成东西也好，不是人也罢，其实人没有什么好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不想知道，但我想在你身边。」 李青山缓了一会儿，重新笑道：「挺好。」 这次的笑容比上次温和多了，看起来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像是临终关怀的时候，说一个谎话来欺骗将死的人，脸上会出现的表情。 斜日归把他看了一阵子，闭上眼睛说：「我累了。」 第256页 李青山松开手，把被子给他盖好：「你休息吧。」 斜日归轻轻点头。 病房里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阵子，斜日归睁开眼，拉住李青山，对他说：「我来找你，是因为你过去帮了我的忙，我在小时候得到了你的帮助，我应该感谢你，但是只是口头上的感谢，并没有什么用处。如果我死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的房子车子公司，我和别人的合约，我的所有的钱和各种帐号。」 他说一阵停一阵，喘气很是急促，身体已经虚弱到一个刻不容缓的地步，如果再没有什么办法，看来真的会死。 李青山垂着眼，惊讶一闪而过，含着泪说：「谢谢。但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毕竟我们已经这么久没见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许我会拿这些钱去做坏事，那对你不好。我们还是不要谈死的事情了。你好好休息吧。」 斜日归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李青山感觉有些奇怪，摸一摸他的额头，感觉滚烫，立刻意识到他是昏过去了，按了墙上的唿叫铃，把护士叫了过来，护士检查之后，进行了治疗。 李青山就站在旁边看着，医生和护士非常忙碌，看起来紧张又认真，李青山闭了一下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天旋地转，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墙上，又往前一步，拍了拍后背的衣服，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睁着眼睛的，医生和护士已经出去了。 病房里，一片白。 李青山晕头转向走回之前的位置上坐下。 他不自觉拉住了斜日归的手，感觉斜日归比他还冷，掏出手机拨打了基金会的电话。 安兰德接了电话：「怎么了？」 李青山脸上挂起一个冷笑，但声音却很平静，以至于有些冷漠：「我想知道事情的进度。」 安兰德有些为难说：「和之前一样。」 李青山沉默了一会儿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安兰德公事公办似的说：「基金会正在全力追捕，那两个人还在逃亡中，也许会去找你们，你们多注意安全。」 李青山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 护士站的护士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先生，有医院外面的电话，打到护士站去了，说了要你去接电话，请你去接一下电话好吗？」 李青山感到不解：「外面的电话说了要我去接，我就一定要去接吗？」 护士的脸都涨红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那个人很不讲道理！他说如果不让你接电话，就会一直打电话到我们护士站来！我们的电话还有别的用处！不能一直让他打！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每次都说一样的话，或许您去接了就没事了，拜託了，请帮我们忙吧。」 李青山将信将疑，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斜日归，对外面的事情感到不耐烦，皱了皱眉，有些不想出去。 护士的双手合十恳求说：「求求您了！帮帮忙吧！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的！」 李青山嘆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在门口，看着斜日归，对护士说：「请你留在这里替我照看一下病人，我很快就回来。」 护士点了点头，拍着胸脯说：「这个简单，交给我吧，保证完成！」 李青山看了护士一眼，并不放心，但也不觉得接个电话能有多么大的事，嘆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去了护士站，果然有个电话放在那里等着接，拿起来一听，没有什么声音。 之后那边的人哈哈大笑，说一些完全听不懂的话，好像疯子一样。 李青山抽空另外给基金会打了个电话：「不好意思，请你们到这个地址来，这里应该有一个疯子，正在电话亭里面打电话，不要再让他扰民了，我想这是基金会应该处理的事。」 挂断了两个电话之后，李青山转头回到了病房，可是他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在走廊上发现了端着一杯水走过来的护士。 李青山愣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病房门口，对护士问：「不是让你看着人吗？你怎么到外面去了？」 护士惊慌失措，捧着那杯水说：「刚才有一个人来，说是看望病人的，又说病人好像口干舌燥，需要喝水，让我接一杯来，我就去接水了，那个人应该还在房间里面，照看着病人呢，没什么事吧？」 护士说着探头探脑往病房里面去看。 李青山走进了病房，站在外面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走进来就清楚了，里面确实不止一个人，斜日归还是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昏睡着，没有甦醒的迹象，但是病床旁边还有一个人。 李青山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感觉这个人长相非常眼熟，却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看见李青山回来了，瞪大眼睛惊慌失措，连忙想要从李青山身边逃跑。 李青山立刻想起来，这个人应该就是餐馆的老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但是在餐馆的时候，从墙上看见过老闆的照片，之后基金会行动要抓捕，李青山也看过老闆的证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人了。 老闆到这里来肯定不是为了做好事的！ 李青山立刻拦住了老闆，老闆眼看没有办法立刻跑出去，转头又回到病床旁边，抬起手来，控制着斜日归，瞪着一双暴突的眼睛，对李青山恶狠狠说：「放我走！不然，我就把他杀了！」 第257页 护士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为自己的失职而感到震惊，又为自己刚才和这样恐怖的人相处而感到后怕，尖叫了一声，把手里装着水的瓶子，向着老闆丢了过去，骂道：「你别以为我们怕你，我们有好多人呢！劝你现在把手松开！否则，弄坏了什么东西，都是你赔不起的！」 老闆没料到，护士居然会直接丢东西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当时就往旁边一闪，还真松开了手，躲开了那个装着水的杯子，但是没有离开病床太远，毕竟病床也算是个遮挡物。 真要是打起来，面前什么都没有，他一定吃亏，他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不肯走开。 护士只当他是冥顽不化，也没觉得奇怪，目光落在了病床旁边的输液瓶上，突然发现里面的液体有些古怪，定睛一看，再次尖叫起来，不知对谁说：「糟了，他把里面的东西换了，他肯定是把药物换成毒物了！再不把里面的东西弄下来，恐怕要出事故！快救人！」 这一下子，外面的医生护士都被声音吸引过来，在走廊上聚集，全部惊恐起来。 李青山趁着这个空档，撸起袖子，向着老闆沖了过去，老闆左右躲闪，但是比不过李青山，李青山在这待的时间比他长，对这个环境比较熟，一下子伸出手就把他抓住了。 他好像是被钳子捏住了，感觉到一阵剧痛，皱着眉头满脸通红，忍不住惨叫起来。 他拼命挣扎着，李青山两只手把他拖了出来，他像是一只被猫抓住的老鼠，想要回到洞里去躲避，可是黑暗庇护不了他，因为他已经被拖到光明之中了。 李青山毫不犹豫在把他拖出来之后，狠狠踹了他两脚，咬牙切齿骂道：「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害我的朋友！胆子真大！」 老闆一边求饶，一边到处乱窜，突然抓住了病床上的输液线，一下子直起身来，仿佛打了兴奋剂，面上鼻青脸肿，得意洋洋说：「让我走！他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李青山狠狠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老闆紧贴着病床冷笑道：「你爱打就打吧！有本事你让他活呀！要是把我关起来，诅咒今天就能让他死！」 李青山犹豫着后退，紧紧盯着他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老闆更加得意，暗中却偷偷联繫风水师：「我被人堵了！你快点想办法救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我现在就要走！对了，我旁边就是已经被你下了诅咒的那个总裁叫什么斜日归的，你不是可以加快进度吗？快点控制诅咒！折磨他呀！」 风水师收到了消息，看了一眼，把手机丢在一边，十分不屑说：「一头没脑子的肥猪，也就身上的油还值两斤价，真以为，我受他摆布吗？我又不是他的下属，又不是他的奴隶，我凭什么听他的话？他可还没给我应该给的钱呢！我没找他要，已经够给面子的了。他居然还敢指使我？真不知天高地厚！」 骂骂咧咧好一阵子，出了气了，风水师又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前的消息，开始打字，打完之后看了一遍，把文字发了出去。 老闆于是看见风水师安抚他：「你别着急，这个事情要慢慢来，我已经开始行动了，你等一下就会有效果，不用害怕他们，也不要和他们客气，但你要是慌了，我这边可就没用了。你知道我是不会在失败者身上浪费心思的。」 老闆感觉自己被安抚到了，认为风水师一定会救他，哈哈大笑起来：「我早晚要你们通通去死！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我的人已经在帮我做事了！你们很快就能看见效果了！到时候你们会死得一样惨！」 李青山对此不屑一顾，故意刺激他说：「说不定你只是被丢出来放弃的一颗棋子，你还以为自己是一头了不得的大象呢！」 老闆愣了一下，大怒说：「你胡说八道！我马上就可以证明给你们看！马上！」 李青山趁机靠近病床，老闆掏出手机，光明正大当着所有人的面查看消息，试图把消息给他们看，让他们相信自己。 虽然现在让其他人相信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但能让自己心里高兴，那就这么做，老闆一向都是这样，毕竟，风口上猪都可以飞上天，一头猪不需要多么强的领导能力。 事情自然有其他得力的下属去做。 何必自己费心思呢？ 李青山碰到了病床，打算立刻把斜日归转移到安全地方去，老闆却突然站起来，好像刚刚被打的腿好了一样，浑身颤抖着，满脸通红说：「他居然敢背叛我！他居然敢放弃我！他居然敢这样对我！他以为我是谁？难道我真是他的棋子不成？我可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放弃的东西！他敢这样对我，就要承受代价！」 李青山警惕看着老闆，老闆却突然对李青山说：「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我要自首！我现在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我要让他知道后果！」 李青山意味深长笑道：「好啊！」 自首怎么会有不好的呢？ 等事情都交代完了，处理起来，你才知道厉害！ 基金会的人立刻赶了过来，把老闆带走了，打算好好审一审。 老闆打定主意，要把一切都交代了，还没上车就开始喋喋不休，事无巨细，说了又说。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风水师或许会改变主意过来救他，或者看见他交代了，会觉得惶恐，会放他一条生路。 第258页 因此他一开始还只是说些不重要的小事。 风水师已经得到了老闆被抓的消息，冷笑道：「果然废物就是废物，不能指望废物做任何事，否则自己也会变成废物！既然已经被抓了，肯定会交代什么，活人总是不保险的，那就让他去死吧！这个最简单了。」 风水师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诅咒老闆。 老闆和他相处了这些日子，许多东西都在他手里，他毫不犹豫，全都用了，一定要最大的效果。 这个诅咒发挥很好，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老闆也中招了，他感到难以唿吸，捂住了自己的喉咙，脸颊胀红，啊啊两声，就眼前一黑躺倒下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前面的椅子上，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检查起来还没来得及治疗，就发现他已经死了。 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柔软的，但他的气息确实已经完全消失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一下。 毫无疑问，现在最危险的唯一没有被抓住的就是风水师了。 李青山得到了老闆死亡的消息，担心斜日归会出事，连忙让医生和护士看好。 与此同时，因为希望老闆早点死，把全部力量都用在了诅咒老闆这件事上，风水师诅咒斜日归的力度减弱了，斜日归醒了过来。 他拉住李青山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你千万不要出事，那样，我死了也不会安心。」 第130章 「放轻松,」李青山安慰，「没事的。」 斜日归闭上了眼睛，又一次昏迷过去。 电话突然响了。 李青山毫无兴趣问：「什么事？」 「有消息了,」安兰德兴奋说,「你要参加行动吗？」 「什么消息？」李青山感到迷惑。 「风水师的消息啊！」安兰德着急。 「好，」李青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斜日归，「医院并不安全，你们能派点人来，保护斜日归吗？」 「好。」安兰德回答。 基金会的人来到了医院。 李青山上了车，赶往了基金会抓捕风水师的现场。 巨大的别墅中，风水师正在一楼布置诅咒现场。 这个诅咒是之前诅咒斜日归的时候的那个。 就算什么也不做,斜日归也马上就要死了,但是他等不下去了,他要加速这个过程，让斜日归在他诅咒结束之后立刻就死。 风水师拿起道具，在法阵里开始念咒。 包围在别墅外的基金会众人看着这一切。 李青山有些着急问：「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进去吧。」安兰德指挥说。 李青山跳进了别墅。 风水师说：「我要他立刻就死！」 李青山落在别墅的地板上,砰的一声，风水师顿时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一脚踢翻了蜡烛，摔在地上，蜡烛点燃了旁边的布艺沙发，起了大火。 风水师在地上翻滚着躲开火焰,李青山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脚踢在他腰眼上,他惨叫一声，在地上颤抖着,爬不起来了。 李青山立刻控制着他，把他从门口拖出去，其他基金会的人出现，想要跟着一起处理风水师，但是发现里面起了火，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李青山太愤怒，要把风水师烧死才燃的火。 他们看向了李青山。 李青山解释了情况。 同事们一部分人进入别墅救火，另一部分人跟着李青山一起控制着风水师，把风水师送上了车，车子停在了基金会门口，众人把风水师送进了基金会。 风水师被控制在了基金会审讯室的座椅上，座椅是特质的，一个房间只有那么一把，他坐在上面，立刻就动弹不得，被椅子控制住了。 李青山就在他对面，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凭自己的力气离开椅子，争取自由之后，非常愤怒，瞪着一双眼睛，用充满诅咒一样的眼神看着李青山。 风水师突然吐了一口血，对李青山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李青山感到不妙，严肃问。 「在我进行诅咒之前，我已经把能够解除你的那个朋友的诅咒的东西毁掉了，他的诅咒不能够被解除了！他一定会死！说不定还会死在我前面呢！」风水师哈哈大笑起来。 李青山眼睛一下子红了，死死盯着风水师，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 风水师微笑着重复说：「解除诅咒的东西已经被毁了。那个人死定了！」 李青山往后退了一步，感觉有锣鼓在耳边喧嚣，敲得他头痛，风水师大笑着吐着血死掉了，检查结果说，他是被诅咒反噬了。 李青山缓过来，拉住旁边的一个人，一时不知道这人是谁，只是呆呆问：「既然风水师已经被诅咒反噬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下的诅咒肯定是失败了？失败了的诅咒没有效果吧？被诅咒的人不会死吧？」 桂圆嘆了一口气，拉住他，语重心长又带点怜悯说：「他的诅咒，不止一个，虽然他是被反噬而死，可是，你把他抓来的时候，不是刚破坏了他的一个诅咒？」 李青山脸上露出一个抽搐的似哭非哭的表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桂圆找到安兰德。 安兰德长嘆一口气，还没等桂圆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假期的事情，我同意。」 第259页 桂圆点了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安兰德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了，打电话的是李青山，声音轻飘飘的，好像飞在天上：「基金会有什么办法能处理诅咒这种事吗？」 「暂时没有，」安兰德犹豫了一下，「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找一找，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找到，而且，寻找的时间，恐怕不会很短，你那边，很着急吧？」 李青山沉默了一会儿：「谢谢，再见。」 他挂断了电话，进入医院，正好听见斜日归被推进急救室的消息。 李青山呆呆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看起来心神不宁，边上的人走来走去，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下班的时候，安兰德路过泰勒的工作岗位，泰勒看起来也呆呆的，心不在焉的样子，安兰德忍不住停下脚步对他说：「如果那么担心，你就去医院看一看李青山吧，反正他应该现在还在那里，没有去别的地方。」 泰勒抬眼看向安兰德，犹豫着问：「可以吗？」 安兰德笑了一下：「现在都已经下班了，你可以离开这里，随便去任何地方。」 泰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问：「那我也能请假吗？之后或许我不会待在这。我想待在李青山旁边。」 安兰德想了想：「好吧，你去吧，他确实需要有人陪在旁边，免得他出什么事，他离开的样子，看起来很让人担心，你去也好，有人在他身边，有什么事不好问他的，可以问你，既不会打扰他，我们也不必太为他紧张。」 泰勒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关心他？」 安兰德低头笑了一下：「毕竟也是这么久的同事了，总不能太无动于衷吧？」 泰勒点了点头：「那好，我现在去。」 他收拾了东西，转头离开基金会，去了医院，见到了李青山，李青山还是坐在医院的滑熘熘的椅子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好像已经僵硬了，泰勒走到他面前，他也没反应。 泰勒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好像一点也没看见，泰勒就坐在他旁边，对他挥了挥手：「看见我了吗？」 李青山缓缓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好像灵魂刚刚才回到身体，缓缓咧开嘴笑了一下，一点情绪也没有，眼神直直的，声音很虚：「你来了。」 泰勒嘆了一口气，把他抱住说：「我来了。」 李青山抱住他，突然意识到现在正在发生什么，把头埋在他肩膀上，眼泪涌出来，仿佛十分难过：「他死了吗？」 泰勒知道李青山是在问斜日归，不由得接着嘆了一口气，没忍住笑道：「我一来就找你，还没来得及去问别人，你要是想知道，跟我一起去问吧，护士总是在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松开他站起身来，但又不知道应该去哪，因此看着他，像游戏里待机的角色，有种迷茫感。 泰勒站起身来拉住他，把他带到了护士站，向护士询问斜日归的情况，护士翻了翻资料说：「抢救结束，已经转移到加护病房了，但是现在问题还很严重，之后可能一直都是植物人，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青山感觉如遭雷击，拉住了泰勒，泰勒拍了拍他，表示安慰，李青山往泰勒身边靠得更近了一些。 泰勒又问了斜日归现在的病房的位置，把李青山带了过去，李青山在门口，不敢进去，死死拉住了泰勒，仿佛一个害怕上学的小孩一样，一直摇头，颜色惨白，可怜极了。 泰勒站在他旁边，把他拉到墙边，同时也是门边，隔着门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对他低声说：「没事的，不是已经好多了吗？好歹现在还活着，活着就是好事啊！没有意识就等于没有受苦，不要太伤心，日子总还要过的。」 李青山缓缓点头，但脸上还是慌张，显然没听进去。 泰勒找了个位置让他坐下，对他说了很多的话，全是安慰的，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但是渐渐流泪，天色黑了，他一个劲发抖起来，仿佛很冷，垂着眼睛，又好像很困。 泰勒拉着他问：「要不我们到外面去吃饭？」 李青山只听见外面两个字一个劲摇头，仿佛泰勒要把他拉到电闸门里面去。 泰勒连忙按住他，对他说：「那我们不出去了，你就在这儿，我点个外卖怎么样？」 李青山听见外卖再次摇头：「不要，病人吃这个没有营养，不好不好，会被说，讨厌。」 泰勒想了想，站起身来：「这个好办，你在这坐着等我，我出去买回来给你。」 虽然这和外卖差不多，但是少了那两个字，房子就一下子营养起来了，李青山点了点头，顺从说：「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泰勒走出去提着食物，再回来的时候，李青山已经晕过去了，被护士发现转移到了病房的一个空病床上，盖上了被子，打上了输液瓶。 瓶子比拳头还大，里面装满了液体，顺着长长的输液管，和一根扎进皮肉里的针，钻进李青山的手背，冷极了。 李青山还在打颤。 泰勒坐在旁边拉住了他没有打针的那只手，他仿佛渐渐暖和起来了，往旁边靠了靠，紧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一些。 泰勒看着李青山的样子，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一片冰冷，不由得嘆了一口气，把提回来的食物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看着他，握着他的手喃喃自语：「你可真是一时看不着就要出事故。」 第260页 第二天一早李青山就醒了，过来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像发了一阵子呆了，泰勒才醒过来，看见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紧接着又高兴起来，拉住他的手问：「你好了吗？」 李青山眉毛颤了颤，看着他说：「好了，谢谢。」 比起泰勒之前做的那些事，他这样的回答算得上冷漠，不过，泰勒倒也不介意，高高兴兴说：「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什么也没有关系！」 他在那里絮絮叨叨，李青山什么也没说，眼睛微微发红，仿佛熬了一整个夜那么干涩。 一段时间之后，李青山回到了基金会。 桂圆外出执行任务，一个电话打了回来，打给安兰德：「你根本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安兰德无所谓问。 「李青山的等身手办，在远古妖王的洞穴！」桂圆用发现大爆炸的语气说。 安兰德愣了一下：「啊？」 「啊！」桂圆大声回答。 安兰德感慨：「那包装好之后运回来我们检查一下吧？也许真和李青山有什么关系，基金会可不能坐视不理。」 「我明白，现在就包装。」桂圆点了点头。 挂断电话，他带着人把收集到的东西都包装好装进车里，立刻开着车回基金会，可是在路上，遇到了劫匪。 「你们站住！不许动！我们现在就要检查你们的！」劫匪拿着武器拦在了路上，大声喊着，向车子靠近，上了车之后一顿乱翻，居然认为等身手办是很了不得的东西，高高兴兴抬走了。 基金会的人目瞪口呆看向桂圆：「我们要追吗？」 桂圆想了想：「先跟着吧，万一有什么毛病？如果他们到了地方还没事，我们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众人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劫匪到了自己的地盘，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拆开一看发现是个人感到无趣：「好没意思！还以为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金银珠宝呢！这可太讨厌了！还不如烧火的柴火。」 劫匪点了一把火，把等身手办烧了，里面冒出许许多多的毒虫来，向他们扑了过来，他们惨叫着四散奔逃，屋子里的火焰越来越大，最后，桂圆扑灭火，只在灰烬里找到了两颗牙。 他把牙齿捡起来，用东西包好，揣进兜里，检查了一番，回到了基金会，向安兰德报告。 安兰德若有所思，询问李青山：「远古妖王洞穴里找到了你的等身手办装满了毒虫，被不知情的劫匪烧毁到只剩两颗牙齿，你有感知吗？」 李青山愣住：「没有。」 安兰德点了点头：「那没什么事了。」 下班之后，李青山回到家，泰明捧着一个新鲜的花盆对他招手：「你过来看！这个东西漂亮不漂亮？」 李青山看了一眼：「好好看。」 泰明一下子喜笑颜开：「我看了一个童话故事，故事里说，把喜欢的人的头埋在花盆里，花卉长得很好，我想试一试，我能用你的头吗？」 李青山挑了挑眉：「当然可以，你要现在取吗？」 泰明坐在沙发上笑倒说：「你同意的话，我之后会埋进去的，当然，不是从你的脖子上取，我又不是想要你的命。」 李青山点了点头：「那好。」 泰明撕了一张纸写写画画跳过来说：「你看！这是我新搞出来的符咒！我试过了，这东西对植物很有帮助，也许可以当肥料。」 他说着念念有词，那张纸燃烧起来变成白色的粉末，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他把手心伸给李青山看，笑眯眯说：「我要把这个粉末撒在土壤表面，有助于植物生长！你不介意吧？」 李青山往后仰了仰头：「不介意，别让我吞掉就好，离我太近了，感觉会不小心吸到，你快去处理你的花吧，不用这么在乎我。」 泰明哈哈大笑，收起那些粉末，捧起他的花盆，处理他的植物去了。 第二天他就捧着那个盆子到了基金会，把盆子放在了他的工作岗位的旁边，他的桌子正好在窗户边上，所以把花盆放在窗台上是正合适的。 安兰德对此没有意见，毕竟，不花钱就能美化工作环境，还有人照顾，有什么不好？ 出事以后再说。 他这么想着，走开了。 一个居民牵着小孩走到基金会来说自己的事情，坐在旁边哭哭啼啼，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小孩，小孩就走到窗台旁边，正好泰明当时不在那里，小孩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小心翼翼，伸手粘了一指头花盆上的粉末，舔了一口手指，觉得甜滋滋的，立刻伸手去推花盆，花盆砰的一声，被他推到地上摔碎了。 他拍着手，看着花盆，一边跳一边哈哈大笑。 众人都吃了一惊，连把他带过来的居民都愣住，一时顾不上哭了。 这个时候，花盆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里面的泥土掉出来，紧接着，泥土散落一地，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骨感明显的头。 众人又吃了一惊，那小孩笑不出来了，一下子转身扑到居民怀里，哇哇大哭，显然是吓坏了，居民看见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平静，站起身来，拉住小孩对周围人说：「不好意思，他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带他走！」 话音未落，居民逃跑一样牵着小孩不见了。 第261页 安兰德向李青山询问情况：「你们住在一起，你应该知道什么吧？」 李青山迷茫慌张：「我不知道。」 安兰德笑了一声：「泰明的花盆被小孩打翻了，里面有你的头，你什么也不知道？」 李青山的脸红了：「听说这样长得好。」 「好吧，」安兰德点了点头，「斜日归已经回到公司去正常工作了，正好他在附近开了一家新公司，现在应该在公司里，你替基金会和我去看望他一下吧，毕竟他重病初愈，从医院出来没多久。」 李青山同意了，迫不及待去了斜日归的公司。 安兰德对桂圆说：「刚才忘了，让李青山把文件一起带过去，反正不远，你把文件带上，送到斜日归手里去吧。」 桂圆接过文件，点了点头，到了斜日归公司，斜日归不在办公室，桂圆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发现桌上居然放着一瓶香水，拿起来一看，瞪大眼睛：「开封过的壮阳药？还有李青山的名字？玩这么大？」 斜日归和李青山正好推开门从外面进来，面面相觑，桂圆连忙把香水外表的药品放回桌上：「这是个意外！我是来送文件的！我不是故意要看到那个药的！」 斜日归扯了扯嘴角：「好吧。你已经把东西送到了，请回吧。」 桂圆点了点头，沖了出去，回到了基金会把事情告诉了安兰德，安兰德有些好奇，看向已经回来的李青山：「你？」 李青山满脸通红：「不是我买的！」 他说完沖了出去。 安兰德哈哈大笑。 夜间李青山巡逻，因此和芙蓉一起走在路上，突然遇到一个红衣女鬼，拿着一个没有巴掌大的奶白色小圆瓶子，笑眯眯拦住他们的路说：「听说你们俩是一对？在我家乡，按习俗我是一定要给你们送礼的，请收下这个吧！这是我的礼物！」 李青山闻到一股奶腥味，有点想吐，芙蓉看着他，摸摸他表示安慰。 正巧他们旁边是一家宠物店，宠物店的玻璃很干净，笼子里的鹦鹉不仅看见了还听见了，大声对女鬼叽叽喳喳：「谁会送那种礼物？一点也不好看！」 女鬼气急了，和鹦鹉吵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你这只鸟！」 话音未落，女鬼一挥手，把瓶子砸向了玻璃，只听砰的一声，瓶子碎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鹦鹉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十分惊讶，大声嚷嚷：「来人啊，杀鸟了！」 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羞于见人，周围的灯一盏一盏亮起，脚步声突然往这里靠近，女鬼消失了。 事后，安兰德向李青山询问情况：「你和鬼王在一起的时候，附近发生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李青山如实解释：「女鬼要送香水，和鹦鹉吵了起来，没吵过，把瓶子丢了，就炸了。」 安兰德笑了：「你的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 李青山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笑了一下。 下了班之后，回到了家，他坐在沙发上，立刻像是被沙发吞噬了，软绵绵陷在里面。 「恭喜！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奖励发放！钻石在你的口袋里，请查收吧。」系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