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梦》 第1页 《续梦》作者:七子华【完结】 简介: 文案一: 云亭年少成名,是舞蹈界年纪最小的世界冠军,前途光明如星,但一场意外让他永远失去上台的机会。 修养五年以编舞身份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身为舞者他是众星捧月,身为编舞却无人问津。 直到一名年轻舞者找上门,以个人身份请求云亭为他编舞。 - 「你?」云亭打量来人。 青年笑容灿烂,挺拔如松:「云老师,我还有一个请求———如果我用您的舞蹈赢了比赛,可不可以和我谈恋爱?」 文案二: 云亭当了十六年的beta,在第十七个年头里变成omega,荷尔蒙缺陷让他无法感知信息素,十多年来的惯性思想以至于让他以为住进来的少年是beta。 直到姗姗来迟的情期,ao信息素疯狂交融,撕掉「beta」标籤,一切都不可回头。 - 「原来你不是beta。」云亭被alpha的信息素熏到牙关打颤。 「比起我不是beta,」成誉鼻腔满是omega情期的诱人气味,热汗滚烫,「云老师,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变成了omega。」 敲重点: 1.想写一些遗憾,一些延续和一些热血。不虐。 2.不是什么狗血故事,个人觉得没有雷就不排了。 3.跪求收藏和海星!? 第1章 |物是人非 一束白光落下,纤瘦的人在舞台上舒展身体,柔软而不失韧劲,音乐缓慢悠扬,身体融进每一个音符节拍里,少年身姿轻盈梦幻,转身绷脚,在空气中划出赏心悦目的弧度。 汗水滑落脸颊,没有破坏精緻的舞台妆,在灯下反而增加了盈润的美感。 音乐高潮迭起,舒缓的节奏变得激昂而力量,舞台上的人跟着改变节奏,旁拉大腿,利用惯性在空中旋转一周,轻薄的舞衣飘然灵动,稳稳落地时像一只漂亮的精灵。 画面一转,穿着舞衣的少年登上领奖台,站在最高的位置,两侧的第二第三都是他的衬托。 少年低头弯腰,金色奖牌挂在胸前,颁奖者将鲜花递给他,台下响起轰鸣掌声。 「恭喜你,云亭。」对方拥抱少年,在耳边低语,「你是最年轻的世界冠军,也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他看着面前无数的摄影机,还有台下万人观众赞许的唿喊,心里涌动着少年人的骄傲。 话筒递到嘴边,他需要说获奖感言,站在辉煌的金字塔顶尖,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人,平息下来的情绪再次蜂拥而上。 「我很感谢……」 耳边传来尖锐的雷达声,打断他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语言。 少年怔了怔,随着越来越响的雷答音,眼前画面急速扭曲,众人的笑脸被分割成可怕的碎片,一道道催促发言的询问变成尖锐刺耳的叫喊。 场景分裂,如同美画撕碎,盛大的颁奖仪式成了诡异的阴间地狱。 云亭在这场说不清噩梦还是美梦中醒来,手机持续震响,吵得他太阳穴阵阵疼痛。 抬手掐了闹铃,很困却难以入睡,无数次相同的梦让他习惯甦醒后的沉重感。 他在床上躺了一阵才起来,这段时间又没睡好,颈后的皮下组织传来五年都没适应的阵阵酸疼,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显得这份疲惫格外明显。 云亭喝了杯温水,把调节荷尔蒙的药吃了,简单活动筋骨之后在瑜伽垫上拉筋,保持身体的柔韧性。 一直到药效起了作用,腺体的不适感才压下来,身体也恢復力气,伸展动作做得更流畅。 云亭不是天生的omega,十七岁之前一直是beta,在大部分beta抱怨自己不受待见的时候,他却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个身份。 虽然确实没有alpha能力强、体力好,是人类性别中巅峰的存在,也不像omega那样有天生的性别优势,身上肩负的繁衍的重担。 但beta是唯一一个不受信息素干扰的存在,相比ao天然的信息素羁绊,有易感期和情期的影响,beta是自由的,是不受限的。 因此以前舞团里的alpha和omega因信息素不得不分开时,身为beta的优势就尤为明显,不会因为易感期或者情期延期上台。 然而这份幸运在云亭十七岁的时候终止了,那场事故撞碎了云亭的所有,包括健康。 beta没有腺体,无法调节荷尔蒙和身体机能,细胞被机器维持着始终无法自行运转,像个植物人一样,只要停掉机器就要死。 出于这种极端无奈的情况下,医生提出植入腺体的意见,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的腺体,dna适配达到百分之80以上就可以自我运转荷尔蒙,从而达到激活细胞的目的。 但是想要找到适配的腺体不是一件容易事,云亭靠着机器续命半年才勉强等到一个适配百分之七十九的omega腺体,虽然差了那么一点但总比没有等死强,于是云亭父母签下手术同意书,在经过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后,云梯由一个beta变成了omega。 手术成功,可随着修养恢復,相差百分之一的弊端随之暴露———信息素寡淡,感知迟钝,以及需要终生用药维持激素平衡,从而缓解腺体带来的不适。同时需要长期在腺体处贴着针对平衡荷尔蒙的药贴,避免像刚甦醒那会儿出现信息素无预兆爆发的情况。 经过五年适应,云亭差不多习惯每天早上醒来后的疲惫感,如今他不跳舞了,但这些年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五年前年龄小骨骼柔软有种少年人的稚嫩感。现在二十二岁,一米七八的个子又高又瘦,练舞铺的底子在这,尽管期间有三年没练,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没变,没练多长时间僵直的筋骨再次柔和起来。 第2页 细长的双腿分开,形成一条漂亮笔直的一字马,脚背标准地勾着,轻薄的纯棉睡裤随着拉伸的动作往上露出一半小腿,同时暴露在外的还有后腿部分蜿蜒丑陋的疤痕,像蜈蚣似的镶嵌在腿肚上,也让这条腿绷起的力度感不如前面。 拉筋是舞蹈的基本功,他做了一会儿一字马后又站起来把腿搭在墙上的栏杆上压腿,两条腿形成标准的九十度,上半身也弓下去,背上的肌理随着动作在衣服下起伏着,充满韧性的力量感。 这房子是云亭回国后用以前参加比赛赢的奖金给自己买的,挑选了很久都没有能满足装修需求的房子,快把a市所有房源看个遍才定下这个,地理位置很好,不在市中心但周围设施很齐全,医院和大型商场都在一公里左右。 让他最满意的是这个房子的朝向,他把墙打通做了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一条横穿窗户的栏杆镶嵌在墙上,此刻正是清晨,他在窗前拉伸,阳光铺满客厅,明亮不刺眼的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刚好将柜子里的满满当当的奖牌、奖盃镀上璀璨的金黄。 晨练了十五分钟,云亭简单洗漱之后去厨房拿昨晚预定好时间的早餐,半壶豆浆散发着香气,菜包和鸡蛋已经蒸好,再拿出冰箱里剩下的半个生日蛋糕。 云亭独居又不爱吃甜的,朋友买来帮他庆生的蛋糕吃了三天还没吃完,扔了又觉得可惜,上面穿着白衣翩翩起舞的小人儿一直捨不得吃。 他利用用餐的时间看了一下社交app,一条新闻弹出来———时隔几年,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新闻头条,隐于人海的人再次在大众视野中。 云亭的目光停在那条新闻上,指尖把弹出来的新闻消掉,继续刷微博,咬了一口菜包。 他私人帐号关注的也是和舞蹈相关的,没刷多久又看到自己的名字,还附带了他出入舞团的照片。 这次的标题更醒目:【失踪多年的世界冠军重现舞团,是否会捲土重来?】 云亭点开照片看了看,把他拍得不错,色调清冷,步伐匆匆走中捕捉身影,有些虚影,他的帽子戴得很低,露出精緻白皙的下巴。 这条微博是半小时前发的,还带了词条,云亭没有点进去也没看评论,把手机放下专心吃蛋糕。 没多久手机振动,有电话进来。 「喂,云亭,你怎么上新闻了?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回来的事情吗?」 章艺明是云亭为数不多的朋友里知道他回来,并且还联繫的。 他是编曲,当年二人关系就很好,又都是beta没有性别之分。但好归好,云亭消失五年的时间里他也像其他人一样,被云亭排除在外。 最好的朋友不声不响离开这么多年再出现,章艺明心里自然有气,但云亭给他道歉,需要他帮忙编一首曲子时,还是一口答应,没有拒绝。 奶油在云亭嘴里化开,咽下布丁和蛋糕才开口:「大概有人想让别人知道。」 「不过你也瞒不住的,当初你突然消失谁都联繫不上,你父母只说你出国不再跳舞,这是一个谜团,所有人都好奇。」章艺明那边也刚醒,声音沙哑,打了个哈欠,听到电话里没有声音,跟着顿了顿,「你之前只让我帮你编曲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重新回来跳舞,怎么?那些舞团不收你?「 他坐起来,神色认真,「我这些年给这些舞团编曲有一些人脉,你想进哪个舞团?这几年新崛起了一些还不错的,你原来的老东家也还行,只是老人走了一些,来了很多新人,就是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云亭听着这些话把蛋糕吃完,这个蛋糕是章艺明买的,还记得他喜欢香芋布丁,奶油也是甜度不高的动物奶油。 章艺明说一堆听不到这边的回应,眉头皱了皱,「云亭,你在听吗?」 「我听着的。」云亭说,「艺明,谢谢你肯为我费心。」 自从云亭回来后这份不冷不热的疏离感让章艺明倍感烦躁,「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谢的?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告诉我五年前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谁都联繫不上。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亭静默须臾,接上章艺明上一轮的话,「有一点你可能有误会,我这次回来不是跳舞的,我是想重回舞团,但不是以舞者的身份回去。」 章艺明听不懂。 「你帮不了我,而且你是知道我的。」云亭笑了一下,眼睫盖住浓密的眸子,「我也不想让别人帮。」 「云亭,你……」 「我知道你介意我当年不辞而别也是因为担心我遇到事情,看看能不能出一份力。」云亭再掀眸时眼底的苦涩不在,看着外面透亮蔚蓝的天色,声音很轻,「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不因为别的,只是……」 他停顿许久,电话那头也没有声音。 只是想保留一份自尊。 只是不想承受同情、怜悯和唏嘘。 云亭扯了扯嘴角,语气轻快一些,「只是没有必要。」 章艺明知道他的性子,清楚问不到答案,「你想好了?真的确定不要我的帮忙?五年了,很多事情都物是人非了。」 - 云亭在舞团的会客厅坐了半个小时都没有负责人进来,不多不少刚到四十分钟,门推开了,舞团负责人走进来,沖云亭露出笑脸,感慨事情太多,劳烦久等。 云亭不以为意,站起来与对方握手。 第3页 男人喝了口水,似乎是真的很忙,一直看时间语速也很快,「云老师,不知道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云亭把u盘递给他,「这个视频,我想请您看看。」 会客室里有投影仪,男人把u盘插上,点开里面唯一一份视频。 这是一个舞蹈视频,主角却不是云亭,而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生,大概十五六岁,身体纤细曼妙,音乐舒缓悠扬,古典乐器发出的曲调具有独特的东方魅力。 视频不长,短短五分钟,舞者的基本功扎实,整个舞蹈下来挑不出错误。 男人看完后问:「云老师,您是想引荐这位女孩吗?「 云亭说:「这个舞蹈是我编的,您觉得如何?」 男人笑了笑,「舞蹈自然是不错的,当初您年少成名的时候,不也是靠着这份编舞天赋斩获一系列大奖吗?」 任何事情都需要天赋,舞蹈谁都可以跳,可要跳出彩,跳出自己的风格,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当年云亭十六岁,比人还在听老师安排的年纪,他已经有自己的思考,大胆改变编舞老师的动作,加入自己的思想。 因为这点,他不止一次被老师骂过,说他不尊重人,不尊重别人的作品。 但云亭用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既然你觉得不错,那我想以编舞身份加入舞团,」云亭说,「不知你意下如何?」 男人并不意外,笑容不变,「云老师,不瞒您说,其实几天前我们就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了。您拜访了国内三个顶尖的舞团,还去了老东家。但都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方便说一下为什么吗?」 云亭没有说话。 男人继续道:「您当年骤然离开是一个至今未解的谜团,如今回来,还是以编舞的身份,相当于放弃以前的荣誉重新开始。恕我冒昧,是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您不能再上舞台了?」 云亭清隽的脸上没有表情:「这是我的私事,我没有必要回答。」 男人客客气气地说:「是,这确实是您的私事,说不说都在您。但是云老师,您想加入我们舞团光有一段视频是不够的,相当于你去一家公司面试,hr对您的答案不满意,您觉得有几成把握成功?」 云亭还想说什么,男人又道:「而且其他舞团都不收的人,想让我们收您,总有和别人不同的要求不是?」 「……」云亭说,「我可以给你们带出来冠军。」 男人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他起身朝外走,「云老师,您跟我来。」 他们一前一后出去,穿过走廊,眼前是一个个用透明玻璃打造的练功房,全是一些年轻活力的少男少女,穿着练功衣在老师的指导下练得大汗淋漓。 空气里散发着维持荷尔蒙的清新剂,清爽茉莉花香闻着很舒心,避免出现ao信息素互相干扰的困扰。 随着云亭的出现,一些没有练功的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有诧异也有惊讶,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一道比探究更深沉的目光落在云亭脸上,但他听着负责人的话没有注意到。 「看到那位了吗?」男人向云亭介绍单人练功房里的少年,「他叫文扬,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是现在青少年组的世界冠军,只有十六岁。」 「还有那个,」他指向另一个单人练功房的青年,「他是去年孔雀杯的全国冠军,正在冲击明年的世界盃比赛。」 云亭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这里不缺冠军。 舞蹈圈没了一个云亭还会有新人,不会有任何一个舞团会因为多一个他少一个他而怎么样。 他孑然一身不靠任何朋友的清高傲劲儿本就容易得罪人,五年前云亭的名字传遍舞蹈圈,五年后云亭二字无人问津。 曾经他有傲气的资本,但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 没有人会停下来等他。 章艺明说得不错,云亭被前几个舞团拒绝的时候就明白的。 ———果真是物是人非了。 【??作者有话说】 带着新文又和大家见面啦! 24年的第一本,abo会有一些私设,omega的地位不是三性种最低的,平庸的beta才是。 另外,这本的预收数据太差了,差到会影响走榜曝光率,所以没办法,我前期更新应该会很慢,主要是想攒攒收藏能顺利走榜有曝光。 前十章是日更,十章之后隔日更,后期如果数据起来的话会增加更新频率,日更或者加更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可以给我多多海星支持吗?走过路过的宝宝们点个收藏吧(可怜巴巴)? 第2章 |再见老师 云亭又去了其他几个在备选里的小舞团,虽然名气不太高,但在国内的比赛里还是出过几个冠军,每次沟通都很顺畅,可一旦问到为什么五年前突然消失,话题便在这终止。 他从最后一个舞团出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夕阳染红半边天,橙红的圆盘挂在半空,缓缓落在天际之下。 负责人将他送出来,因为他们舞团资歷不长,对云亭这样曾经的世界冠军蛮尊重,不像前几个都有种无言的傲气。 「云老师,您别介意。」负责人说,「我们是很欢迎您加入的,也不是刻意窥探隐私。但您能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离开,又不告知缘由,毕竟您连冠军头衔都能说放弃就放弃,还是在最辉煌的十七岁。这样不坦荡的态度,我们会担心您加入舞团后随时离去也是人之常情,希望您能理解。」 第4页 云亭颔首:「我理解。」 「不客气,」对方仍客客气气的,「您如果想好了,欢迎随时来,我们很期待能有您的加入。」 云亭笑了笑,坐上计程车,靠在座椅上盯着不断倒退的画面,阻隔贴下的腺体因为他的疲惫又开始隐隐不适,令烦躁中生出一丝迷茫。 ———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 本以为当年消失是自己的事,没想到整个舞圈都很介意好奇。 不怪他们执着想要答案,当年云亭声名大噪,虽然是个beta,但年纪轻轻就站在了世界顶端,他的未来必定是光明如星,浩瀚坦荡,可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玩消失。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包括他最信赖的老师,最好的朋友。 除了云亭父母打过一个电话说云亭退出舞团要去国外,那之后便没了消息。 天才少年收敛光芒隐于人海,放弃大好前途,甘于平凡。 所有人都不明白,更不理解。 赤红的太阳落入地平线,粼粼江水泛起暖色的涟漪,余晖洒进车厢,将云亭棕色的眼珠带出透亮的光泽。 他闭上眼,把脸转向一边,抗拒这份刺眼光芒。 快到家时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来电,云亭回国后的新手机号只有几个人知道,新开的号码不至于有骚扰电话。 云亭接起来,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出声,他只能先喂了一声,询问对方哪位。 「云亭。」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和云亭记忆里的有些变化,他还是一听就分辨出来。 云亭下意识坐直身体,「老师。」 「你还认我这个老师?」黎莉语气平淡,「我以为你这辈子都要避着我。」 云亭听不出责怪反而有些无措,「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 黎莉:「你回国多久了?」 「……三个月。」 黎莉又问:「你联繫了章艺明,也去了舞团,怎么就没想过来见我?」 云亭答不出来,偏偏黎莉温和平淡的态度让他眼眶干涩,话头堵在喉咙发不出声。 「今晚有没有空?」黎莉问。 云亭说:「有的。」 「来我家吃饭,地址没变。」 云亭不敢拒绝,「好。」 电话结束,他让师傅掉头,报出新地址往老师家去。 黎莉住在城外,那一片是别墅区,安保严格,计程车不让进,云亭在小区门口下车,在附近商店买了一些东西才上门。 他凭着记忆穿过弯弯绕绕的小路,停在放满盆栽、种满花草的小院子门口。 五年了,一切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比如当年门口放着两盆玫瑰,现在变成了茉莉和栀子花。 再比如旁边那片空地变成一片小菜田,上面种着一些云亭叫不出名字的菜,生机勃勃,长得很好。 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云亭按响门铃,很快屋门打开,黎莉走出来。 许久未见,黎莉看上去和以前一样,身材相貌都保持得很好,穿着丝质的长裙,气质温雅,看不出来是五十的年纪。 云亭知道她爱花,特意买了一盆蓝雪花投其所好,沖黎莉笑着,「老师,好久不见。」 黎莉开门,打量他一眼,「你也知道是好久没见了?」 云亭理亏,把东西递过去,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给您买了一些东西,补补身体。」 黎莉接过来,注视他一会儿,抬手揉了一把云亭的脑袋,像五年前那样,只不过当时眼前的小男生只到自己耳朵,现在比她高出半个头。 「亏你还记得我喜欢花。」黎莉说,「搁那儿吧,我晚点弄。」 云亭的头髮被揉乱了一些,缓和充斥在他们之间多年未见的生疏,他跟着黎莉进屋,屋子的陈设没变,还和以前一样。 厨房是开放式的,锅里煲着汤散发阵阵香气,黎莉忙活做饭,让云亭自己坐,想喝水自己倒。 「老师,我帮您吧。」云亭挽起袖子,跟着她进厨房。 黎莉有些意外,「你会做饭了?」 「会一点了,没有您做得好吃,」云亭谦虚道,「打下手是绰绰有余。」 黎莉也没跟他客气,让他把菜切一下,再把需要的佐料配好。 晚上七点,二人在餐桌旁坐下,晚餐很简单,清炒山药,凉拌木耳,再配上一个白菜汤。 舞者要注意体态身材,在饮食方面会比较注意,黎莉口味一直很清淡,云亭也不吃辛辣,这顿饭符合二人胃口。 桌上安静,云亭见黎莉没有说话的意思,看到墙上的照片,主动开口:「老师,这些年您还好吗?」 「挺好的,」黎莉说,「练练舞,和女儿旅旅游,日子过得清闲。」 云亭说:「那就好,您一直是一个人住……没打算找个伴儿吗?」 黎莉微顿,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找的,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憧憬婚姻,结婚之后发现那就那样。一场失败婚姻消耗掉了我的全部精力,最难熬的时候都挺过来了, 更没什么看不开的,所以一个人也挺好。」 云亭琢磨着「最难熬」这三个字,深有感触,「您说得对,生活是自己的,自然是怎么舒心怎么来。」 「那你呢?」黎莉反问,「云亭,你消失了这么久,我身为你的老师,是不是应该得到一个说法呢?」 第5页 眼前的男生和印象里的小男孩完全不一样了,长高了也长开了,没有少年时的稚嫩,挺拔温润,只不过那份张扬自负好似也被时间磨平了。 黎莉觉得这样的云亭陌生,她诧异他的改变,却也心疼这些变化。 「当年除了你父母的电话之外,什么消息都没有,」黎莉温柔的眉眼里涌起几分痛心,「云亭,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对你倾尽心血,只换来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结果吗?」 她的语气并不重,可这些字句像一把刀刺进云亭的胸口,碎片刺进皮肤,他感受到久违的疼痛。 云亭直视不了黎莉的目光,只能垂眸低头,半晌,嘴唇微动,「老师,对不起。」 黎莉见他拒不回答的样子,心里有气,却又无可奈何,「你这次回来,是想进入舞团编舞,如果不是听到老刘说起我还不知道。你想进舞团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可以帮你,这件事对章艺明来说也是举手之劳,何必一家家去面试?」 云亭滚动喉结,嗓音有些干涩,「我不想靠别人。」 这话说得倔强,黎莉注视着云亭清润的面孔,直到此刻才隐隐看到他当年的影子。 那份烙在骨子里的骄傲好强一直未变,像个刺猬一样憋着一股劲儿,宁愿刺伤身边的人也要凭自己达到目的。 曾经云亭可以为了跳好一支舞练到晕倒,如今他也可以为了自己重新开始不撞南墙不回头。 黎莉见多了年轻人的傲然,「你觉得请我们帮忙是靠别人?」 「章艺明是音乐圈和舞圈里大名鼎鼎的编曲,而我,跳了一辈子,该拿的奖都拿了,这个圈子里只要是能叫得出来名字的舞团,就没有我说不上话的。」黎莉说,「你有我这个老师,有章艺明这样的朋友,你掌握的人脉难道不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 「你如果真的想靠自己从头来,为什么不从不知名的小舞团开始?」 黎莉一针见血,让云亭哑口无言。 「你自诩当年荣耀,又是世界冠军,你想用这个噱头走捷径,」黎莉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们的捷径?」 云亭脸色青白,难掩难堪。 以前他练舞练到晕倒,从医院醒来时,黎莉告诉过他一句话———自傲是好的,可过强的自尊伤人伤己。 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又辉煌璀璨,即便没有走舞蹈这条路,他也绝不会给别人瞧不起他的机会。 他自信在任何领域都能发光出彩,更要将决定好的事情做到极致。 可事实总是事与愿违,教人成长。 他空缺的不只是这五年,更是缺少让人信服的理由。 没了荣誉傍身,他什么都不是。 满柜子的奖盃奖牌成了废品,论斤卖也不过几十块。 当晚云亭站在不染灰尘的柜子前看着堆满的荣耀,这些全是他在舞蹈圈存在过的证明。 站久了左腿隐隐作痛,云亭坐回沙发上,眼睛依旧盯着柜子发呆。 老天给他这么大一个教训,想让他学会低头,学会求助。 可云亭学不会,也不想学。? 第3章 |峰迴路转 时间又过了几天,就在云亭犹豫不决,要不要向可笑的自尊心低头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那是一个早晨,云亭正在做晨练,玄关墙上的电话响起来,是保安亭打过来的,他起身去接,保安说有一个自称云老师朋友的人想见他,放不放行。 小区安保系数很好,陌生人不会放行,外来者都需要登记。 云亭问对方叫什么,保安从中传话,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朝气的声音——— 「云老师,我叫成誉。我是飞天舞团的人,想和你聊聊关于编舞的事情。」 保安说:「他说他叫成誉。」 云亭不认识这位,但思索几秒,让保安放行。 十分钟后,门铃按响,云亭打开门,还未看清来人,对方先朝他打招唿。 「云老师,您好!」 云亭平视的视线先落在对方喉结上,再缓缓往上,停在男生帅气的脸上。 男生看上去很年轻,一双杏眼明亮有神,眉骨高挺,山根挺翘,分明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却因为圆圆的眼和灿烂的笑容融化了这份锋利,看上去蓬勃阳光。 他很开心,看到云亭后笑容又明媚几分,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任由云亭打量自己。 成誉比云亭高一些,看上去并不魁梧,双腿修长,腰身窄但并不纤细,薄肌覆盖在身体上,劲瘦而充满力量。 出于从小受到的教育,在别人家里留下信息素是一件冒犯的事情,后颈的阻隔贴隔绝了大部分清苦有锋芒的alpha信息素。 「先进来吧。」云亭给他让路,把鞋柜里的鞋套递给他。 成誉麻利套上,跟在云亭身后进屋,保持着几米的安全距离,不生疏的同时又有一份亲近。 云亭去倒了一杯水,回头见男生笔直站在客厅中央面对沙发,有种在等待考核老师的正经感。 成誉察觉云亭的视线,又笑了一下。 他年轻,不懂隐藏心思,欢喜憧憬就这么直白地写在脸上。 「你坐。」云亭把水递给他,问出一个关键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成誉本来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看云亭的目光微闪,「那天您来舞团的时候,我本想给您打招唿来着,但当时……」 第6页 云亭:「说重点。」 成誉:「跟踪。」 云亭眉梢轻挑。 成誉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和你打招唿要联繫方式来着,但我匆忙说出来的时候您已经上车了,我又不想错过,只好打车跟着,然后就知道这里。」 云亭问:「那当时你怎么不追过来?」 「我倒是想,但又有别的事儿打岔了,」成誉有些难过,但很快又开心起来,「今天才来是因为我处理了一些事情,花了点时间,希望不会太晚。」 云亭靠在沙发椅背上,宽松的居家t恤松松罩着他纤细的身体,「你刚才说想和我聊编舞的事情,你想怎么聊?」 成誉把水杯放下,一脸真挚地说:「云老师,最近圈里都在传您被舞团拒绝的事情,没有一个舞团愿意接受您,是因为……」 云亭同样认真地问:「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成誉摆手:「不是不是,云老师您千万别误会!」 云亭本来也是开玩笑,看到男生慌乱解释的样子,微微扬起嘴角。 成誉急得耳朵微红,看了云亭一眼又羞赧垂眸,「所以,我是想和您商量,我想请你当我老师,想请您帮我编舞。」 这声老师让云亭恍惚一瞬,他被很多人叫过老师,一般这种是尊称,可成誉这个称唿的含义显然不同。 他想当自己的学生,想让自己打磨他,编出一个契合他的舞蹈。 云亭一直觉得自己二十二岁的年龄不算多大,若是能跳舞,这个阶段正是一个舞者的全盛状态。 而看着眼睛亮亮的成誉,云亭再一次深刻意识到后浪汹涌,他这个失去舞台的「老人」已经快没有容身之地。 「云老师?」成誉喊他。 云亭回神收敛思绪,问道:「说你来自飞天舞团,那你有什么成绩?」 说起这个,成誉更加不好意思一些,支支吾吾的,「之前是参加了一些比赛,但名次都不好。」 云亭:「说来听听。」 成誉捡了一些大比赛的成绩说:「十四岁参加青年组的花瓣杯,进了半决赛被淘汰,得了第六名。十五岁参加凤凰大赛,没有挺进半决赛,进了十六强。十六岁参加青少年舞蹈比赛,得了第四名。十七岁……」 他见云亭面无表情,声音也越来越小,「十七岁参加青鸾杯得了……第六。」 说完空气安静几秒,云亭问,「你今年多大?」 成誉:「十八。」 「今年参加过什么比赛?」 成誉如实说:「还没有。」 云亭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一个视频给他看:「你看一遍这个,然后跳给我看。」 成誉双手接过,诧异道:「看一遍?」 云亭:「对,一遍。」 成誉全神贯注,认真看完了不足十分钟的视频。 客厅很大,三个人在这跳舞都不是问题,云亭保持双腿交叠的姿势没变过,看着成誉把鞋脱掉规整地放在一旁,他有留意到男生的双脚,脚背和脚趾有一些淤青,是练舞者会经常受伤的地方。 「云老师,」成誉问,「有音乐吗?」 云亭把手机连上音箱,舒缓的音乐充斥客厅。 前面部分成誉跳得还行,动作稳健、步伐扎实,身体的柔韧度算不上很好勉强可看,高挑的身材让他舞姿舒展具有美感,随着音乐渐进,肌理绷出紧緻流畅的线条,高难度的凌空跃和探海翻身都是加分项。 基本功好云亭并不满意,更何况后面几分钟的动作全是现编,越跳越乱,甚至错了节拍。 结束后不等成誉开口,云亭率先说:「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这支舞蹈时间短但是难度很高,成誉跳完后有些微喘,着急道:「云老师,我知道我完成度不好,我的确不是属于天赋类的人,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表现得让你满意!」 视频里的原本舞蹈中并没有凌空跃和探海翻身,这是成誉忘记那段动作后临时加上去的,凌空跃需要爆发力,而探海翻身对平衡力又很高要求,他希望通过这两个动作能弥补忘记舞蹈动作的不足。 显然云亭没有给他机会,也不会让自己退而求其次。 成誉为自己争取许久,都没有让云亭松口答应。 他让成誉穿上鞋,把人送到门口,「你是一个有潜力的舞者,但不属于我的要求范围,我当不好一个好老师,因为我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人师表。我们都不符合对方的要求,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云亭没有给成誉辩驳的机会就关上门,他靠着门板站了许久,缓缓滑坐在地,然后长长嘆出一口气,抹了把脸,讥讽又厌恶地轻笑一声。 脑子里响起黎莉说的那番话,又结合今天的事情,云亭终于透过那层缥缈的云雾后面站着另一个人。 ———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自己。 一边自命清高不想用朋友的人脉靠着关系进舞团,一边又瞧不上叫不出名字的舞团和舞者。 他消失五年,不甘沉寂,想用最快速度重新攀回那座高峰,可物是人非,谁又认他这个多年未跳的世界冠军? 成誉这个行为给了云亭几分灵感,舞团不收他,或许可以私下联繫那些舞者。 他需要一个跳板,一个以新身份重新出现的身份,对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会用他的舞。 第7页 云亭蹲久了有点站不起来,扶着墙才能慢慢起身,没走几步又停下。 ———舞者都有特定的编舞老师或者是团队,他名不正言不顺地撬墙脚,这事儿不地道,更别说他只能请求章艺明帮忙,还是用别人的人情。 云亭觉得很累,他没办法走编制路线当老师,考试是需要跳舞的,他跳不了。 若是能跳,他早就去舞蹈学院当编舞老师,未必只有这一条路。 云亭靠回门板,半晌,他再次握上门把手,犹豫许久才轻轻打开一条缝朝外看去,走廊空空,不见人影。 他把门完全打开,靠着门框看向空荡荡的虚空,阳光分割成块状落在干净的瓷砖上,能看到漂浮在他肩头的细小尘埃。 当天晚上云亭失眠了,在床上滚了许久,凌晨两天都没睡着,不得已吃了一颗安眠药。 以前大量的安眠药让他产生的抗药性,吃了一颗也睡得不踏实,迷迷煳煳的全是梦境,六点过就睁眼。 云亭睡不着索性起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不打算晨练想去楼下慢跑会儿,唿吸些新鲜空气。 洗了澡喝了杯温水把药吃了,云亭换上运动服出门,清晨的空气很清醒,带着一股凛冽的潮气,在唿吸间沁入肺腑,驱散了些混沌疲倦。 因为身体关系云亭跑不了多久,与其说慢跑,不如说散步更贴切一些。 他绕着小区走一圈儿,状态慢慢调整过来,顺带在小区门口买了一份早餐才回去。 「叮———」电梯门打开,云亭吃着小笼包踏出电梯,没走几步就顿住脚步。 昨天被他拒绝的男生正坐在他家门口,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简单的白t和长裤,背着的包取下来放在胸前抱着,青春干净的小模样被小鸡啄米似的动作显得很滑稽。 云亭嘴里含着菜包忘记咀嚼,注视眼前这幕有些发怔。 楼道间每天都有人打扫,干净明亮,这栋楼每层的窗户正好朝着东边,朝阳洒进来,落在昨天云亭站着的位置上,此刻暖阳停留在男生的发顶。 过了一会儿,云亭抬脚靠近,在成誉身边站定,拍了拍他的肩头。 成誉立刻惊醒过来,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润面容,还以为在梦里。 云亭站直问:「你怎么在这里。」 成誉赶紧站起来,都顾不得拍拍灰,「云老师,你昨天让我跳的舞蹈,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展示的机会?我练了一晚上,请你一定要看看。」 云亭问:「一晚上?」 成誉昨天来的时候没有黑眼圈,此刻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灰,但神采奕奕,「是的,我有好好练习,请您……」 「咕噜——」肚子的表达欲显然比主人更旺盛。 成誉的话说一半卡壳,耳垂立刻变红,坚定的眼神也变得闪烁羞涩, 抱着背包支支吾吾地继续说,「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云亭将他的疲惫和兴奋看个分明,「你没吃早餐?」 成誉小声嗯了一声,帅气好看的脸粉粉的,「没来得及。」 云亭把手指贴上指纹锁,「先进来。」 成誉眼睛一亮。 「我买了菜包」 成誉跟在云亭后面进屋,开心又雀跃,「我可以吃吗?谢谢云老师,我最喜欢吃菜包了!」? 第4章 |峰迴路转 云亭幸好买了四个菜包,打算吃两个,剩下两个明天早上热一热,现在计划被破坏,明天的早餐落入男生口中,白菜馅儿吃出鲜肉的感觉,一边吃一边沖云亭笑。 「慢点。」云亭把豆浆让他面前,见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问道,「你真的只是没吃早餐?」 成誉勐灌一口豆浆,不好意思道:「我昨晚也没吃东西。」 云亭蹙眉:「你练了一晚上不吃东西,不怕体力透支低血糖?」 「没事儿,我身体好。」成誉吃完包子,目光落在盘子里的三明治上。 云亭把盘子推给他,「给你的。」 成誉又笑起来,「谢谢云老师!」 云亭饭量小,两个包子下肚就有了饱腹感,倚着餐桌小口喝豆浆,「你舞团老师也不管你?」 成誉支支吾吾说了句不管,然后埋头吃东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回答。 云亭看他饭量挺大,又拿了两个三明治热一热给成誉吃。 早餐结束后,云亭让成誉休息半小时才能跳舞,他要洗碗被成誉抢着干活,开方式厨房里并肩站着两个高挑的人,显然是男孩动作更麻利。 云亭慢条斯理洗着杯子,「你不用这样,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成誉已经把碗筷洗好又去拿云亭手里的,「没关系的云老师,您让我吃饭又再给我一次机会,帮您做些是应该的。」 云亭手上一空,杯子已经被成誉拿过去。 他瞧着男孩俊朗的侧颜,没说什么,转身去倒水。 休息了半小时左右,成誉再次站在客厅中央,又一次面对云亭平静审视的目光。 音乐响起,练过一晚上的完成度确实不一样,动作柔美且充满力量,拍子很稳,踩点准确,柔韧度和完成度都比昨天更好。 但看得出来他比较紧张,一些细枝末节处充斥着局限感,反而是高难度的跳跃和翻滚做得比较好,整体下来还是欠缺松弛。 随着最后一个音乐落下,舞蹈也跳到尽头。 第8页 成誉保持几秒end的动作,然后起身站直,微喘着注视云亭。 随着身体的舒展和血液的滚动,alpha信息素悄然释放,苦艾无声无息地侵入云亭的,因成誉极力隐忍不想留下冒犯的印象,味道更为幽微不可察。 一杯温水正好喝完,云亭放下杯子,「你昨晚练习一晚上是没有音乐的,就干跳?」 成誉嗯了一声,嗓音比先前略沉,「不算干跳,有拍子,八九不离十。」 云亭说:「昨天你跳的时候忘了两个动作,你仍然没有想起来。今天为什么又换了别的?」 成誉坦然道:「因为您不喜欢我昨天代替的两个动作,只能结合其他动作凭感觉自创新的。」 云亭对视男孩乌黑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成誉抿了抿唇,「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您不喜欢。而且如果您觉得我做得不错,那两个动作会是加分项,但显然并没有。」 云亭的目光内敛,一双眸子冷静无波,叫人捉摸不透心绪。 成誉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与云亭的目光交汇,客厅里安静下来,半天声响都没有。 须臾之后,云亭缓缓开口,「没有目的炫技是舞跳大忌。舞蹈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可以有高难度的动作,只要你体力够,从开始到结尾都可以,但前提是要融入音乐。否则就是譁众取宠,不会有任何评委给你高分。」 「你忘记动作加入新的代替这无可厚非,也是很正常的临场反应。但你忽略了一点。」 成誉接话:「我没有计算好动作和舞蹈拍子,从这两个动作之后我的节奏就乱了。」 云亭:「看来你自己也知道。」 成誉认真点头,「我復盘过了,所以今天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云亭说:「没犯不代表完美。」 成誉再次点头,「我明白,云老师,我知道我不算天赋型选手,但是我喜欢这个,喜欢很多年了。我会付出很多很多努力跳好每一支舞,不会让您失望的。」 云亭看他一会儿,音色清润:「我答应给你编舞。」 成誉眼里亮起不可思议的欣喜。 「不过我答应你不是因为你多优秀,也不是因为你是上佳人选,而是我无人可选。」云亭说,「反正给谁编舞都一样,既然如此,我就先试试你。但我丑话说前面,以三个月后的跃灵奖为期限,如果你没有拿到我满意的名次,我们都没有浪费彼此时间的必要。」 成誉没有一股脑儿先答应再说,而是理智问:「您满意的名次是?」 云亭本来想说第一,但结合成誉以往成绩的情况,话到嘴边顿了顿,「前三。」 这份余地不知是成誉的还是自己。 跃灵奖只是一个小比赛,年龄限制十六岁以上、十八岁以内,成誉今年十八,参加了两次,今年是最后一次。 而这个比赛却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据说背后的举办方是某个喜欢跳舞的小少爷,但因为某些原因,从小身体就不好,无法进行这种对体力要求很高的爱好,只能退而求其次,举办比赛,让自己距离爱好近一些。 小少爷花重金举办,请来专业的评委团队,可这个比赛没有含金量,也不跟国家级的比赛搭边儿,准备着国家级、世界级的高手不屑一顾,因此从第一年开始参加的都是一些像成誉这样实力不强不弱、需要荣誉的选手。 成誉在舞团不守重视,也没有老师一对一教,全靠自己琢磨,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拿过第四。 尽管不是专业性强的比赛,还是对他有很大的鼓励,所以连续两年坚持参加,而今年作为最后一年,他收穫了云亭这样一个世界冠军级别的编舞老师,同时还是钦慕多年的人。 多方面因素刺激神经,热血说来就来——— 「虽然我从来没有进过前三,但最好的成绩也是第四。云老师,我相信你,请你也相信我。」 云亭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你以前比赛给自己留过后路吗?」 这个话倒是把云亭问到了。 他从参加第一场比赛开始,目标就是第一。 他只争第一。 第二第三对他来说是失败的,是耻辱。 成誉笑起来,一口白牙,「云老师,这是一个小比赛,选手们的实力和我差不多。既然如此,我想逼自己一把,既然要定目标,那就定第一。配得上你的,只有第一。」 掌心无声握紧,心中像投入小石子一样泛起轻微的涟漪。 云亭调整一下唿吸,淡淡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逼你。」 成誉:「是,我会努力。」 「那行,就第一。」云亭一锤定音,「你可以走了。」 成誉迟疑:「……走?」 云亭奇怪:「不然?你不回舞团?」 「我……回不去舞团了。」成誉的眼睫搭下来,飞扬的眉眼也充斥着忧伤,「我要跟着您跳舞,让您做我的编舞老师,和舞团闹了矛盾,被辞……」 他停顿几秒,陈述事实,「我就退出了。」 「……」云亭清冷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你对于我答应编舞的事情有几分把握?」 成誉飞快抬眼瞅了云亭一眼,小声说:「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你就敢离开舞团?」云亭声音都高了几分,想指责又觉得没资格。 第9页 成誉不以为然笑了一下,「没关系的云老师,您答应给我编舞,这已经是最圆满的结果了。就算您这边实在不同意,我也可以厚着脸皮再回去。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哪怕回不去舞团,我也可以继续训练以个人名义参赛。」 云亭看他纯粹阳光的笑, 明朗无畏,是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蓬勃,未经世事,有着能说出「天无人绝人之路」的勇气。 心口被刺了一下,不适感再次像水波荡漾开,云亭转开脸,盯着窗外的天空,明媚的天都缓和不了他漠然的神色。 见状,成誉有些不知所措,「云老师,你怎么了?」 云亭深深吸了口气,说了句没事。 成誉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云亭面前,「您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麻烦您签一下。」 「?」云亭的视线落回桌上看到一份合同,眉心微蹙,「这是什么?」 「您答应为我编舞,相当于我邀请您做我的编舞老师,口说无凭,咱们还是白纸黑字落实一下,这样对彼此都好。」成誉笑吟吟的帮云亭翻开合同,煞有介事地讲解,「工资这一栏,您随意填。」 说完又觉得好像太夸大海口,小声腼腆道:「也别太多……得在我承受范围内。」 云亭快被气笑了,又是合同又是工资的,虽然流程是这么个流程,但由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和他谈这些, 总有种滑稽感。 「你的承受范围是多少?」 「先不超过一万吧。」成誉囊中羞涩,俊俏的脸蛋也红红的,「我姐还没有给我零用,等我后面攒点钱,可以再写个补充协议。」 对这些这么了解,云亭一边翻看合同,顺口问:「你们家是做什么的?」 成誉含煳道:「做点小生意。」 云亭没继续,他对别人的隐私没有好奇心,眸光停在其中一行,不由念出来,「在任职甲方编舞老师期间,不得给除甲方之外的人或者团队编舞。」 他看向少年,眉梢轻挑,神色平静又带着几分询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成誉一本正经,「云老师,我希望你能一心一意对我,也希望我们这段关系是双向一对一的。」 若是在正式舞团合约里这些本来就是基本条件,小舞团倒是无所谓,知名舞团会很注重这些,编舞老师是非常关键的角色,是否能夺冠呈现度是一方面,但更取决于舞蹈本身。 为了防止编舞老师泄漏,签约时都会有一条这个,如有违约可是高额违约金。 云亭对这条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违约金那里没有填。 他指着空白横槓,「怎么没写?」 「因为我还没想好,」成誉说,「云老师,你觉得多少合适?」 云亭反问:「你让乙方决定违约金?」 成誉笑起来:「信任你啊。」 才见过几次面就说信任? 云亭对小青年的单纯不屑一顾,「既然没想好就先空着,另外关于编舞费也暂时不用。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在你身上投入的精力,想要的并不是金钱回报。你得拿出好成绩给我,下次比赛如果进不了前三,我们就此别过。」 成誉长相处于青涩和成熟之间,五官渐开,灿烂的笑容柔和了眉眼几分不显露的凌厉感,亲和又帅气,「云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云亭听了一早上的努力,对这二字并未有太多波澜。 想要爬得高走得远,努力是必然的,别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又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和天才相比这些努力不值一提。 成誉不算天赋型选手,他的出现只不过是走投无路时的一次放手一搏。 若是赢了距离目标又进一步,若是输了也伤大雅,无非是浪费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看完合同,他们分别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各自保存一份。 「这个合同你昨天来是不是就带着?」云亭问。 「是的。」成誉回答,「谢谢您没有让它们变成废纸。」 事情尘埃落定,云亭有些累了,思索要怎么下逐客令,却见成誉又从包里拿出两份合同,然后站起来恭恭敬敬朝他鞠了一躬——— 「云老师,」少年字正腔圆又可怜巴巴开口,「请您收留我。」 云亭愣住,时间像是静止一般,看着弯腰的人回不过神。 眼前白纸黑字,合同白纸黑字一式两份,「租赁」二字印入云亭惊异的眼中。 【??作者有话说】 云亭:怎么个事儿?? 第5章 |无以回报 云亭从书房出来回来时客厅静悄悄的,和以往并无不同,只是舞蹈房里的灯从未关进的门缝中散出。 他去洗手间回来时路过餐桌,看到桌上盖着一个罩子,掀开里面摆着一碗红枣银耳汤,热气没了,碗温温的。 云亭看了一眼未关紧的房门透出的光线,端起碗喝了一口,有些凉了但味道不错,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个度就把握得刚好。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看房里的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云亭端着碗靠近听了一会儿,里面很安静,没有音乐也没有其他声音。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一道正沉浸舞蹈的身影落入眼眸。 成誉戴着耳机,屋内开着空调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了,眼珠滚落,随着他干净利落地转身,跳跃,匀称矫健的身体轻盈舞姿流畅。 第10页 少年飞速地旋转在云亭眼里像是摁下慢速键,一帧帧划脑海,清晰印下对方的神态。 云亭不转眼地注视着他,突然想起来从成誉住进来到现在,一直忘了问性别。 他做了十七年beta,从不收信息素影响,alpha还是omega对他而言没影响,而现在信息素感知迟钝,还是保持着beta思维,对别人的性别鲜少戒备。 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若是放进来一个alpha,ao相处不合适。 ———可合同都签了,这会儿才考虑这个未免太晚。 不过现在也不用问,虽然云亭信息素感知迟钝,但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从未感知到成誉身上的信息素气味,他变成omega这件事对外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因此成誉更没有刻意隐蔽信息素的必要。 因此答案显而易见,成誉是个beta。 成誉跳得很专注,随着越来越快的动作湿透的头髮洒出汗珠,体力加速消耗,云亭听不到他的唿吸声,屏着唿吸完成了最后一个end,粗重的鼻息才在空旷的练舞室里响起来。 少年体力不支,只保持两秒就跌落在地,汗水煳眼,眼睛矇眬又刺痛。 成誉擦了把汗,抬头看向镜子时,视线被门口的人影吸引。 疲惫的脸上立刻出现笑容,豆大的汗珠往下淌带着幽淡的苦香,颈后的信息素阻隔贴因为湿气有些翘边。 他颈后神采奕奕地叫了一声云老师。 云亭没进去,倚着门框继续喝汤,「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没事,我再练会儿。」成誉想站起来是实在没力气了,一身的汗又不敢靠墙,只能坐在原地仰着头和云亭说话,「银耳汤怎么样?符合您胃口吗?」 云亭嘴里嚼着红枣,「还行。」 成誉显然比跳好一支舞更开心,「那就好,我知道您不喜欢吃甜的,没有放太多糖。」 云亭问:「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做的牛乳蛋糕您就吃了一口。」成誉说。 云亭瞧他疲惫喘气的样子,淡声说:「我同意你住进来不是让你当厨娘。」 成誉喘着气,神色有些自得,「我明白,您是心疼我了。」 云亭不认为这是心疼,任何人面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都会动恻隐之心。 舞团回不去,当初又因为跳舞的事情和父母闹矛盾,关系一直水深火热,更何况跳了这么些年并没有获得拿得出手的成绩。 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成誉父母更反对他学这个,可少年人犟着一股劲儿,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执念非得跳,就算没有成绩也要继续下去。 他和家里的关系越来越僵,哪怕有个姐姐从中缓和也不见好转。 云亭凝视成誉汗津津的笑脸,不禁想到几天前他说的那番话。 「我知道我不是天赋型,但并不认为自己不适合跳舞。只要我能跳,我就要继续跳下去。拥有梦想不能实现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但我还是想试试。」 云亭听完后很久没说话,权衡利弊许久,他家确实是适合成誉暂住的,只因有一个独立的练舞室,灯光、镜面都是按照专业舞团来设计还原的。 虽然装修好之后,云亭去的机会很少,能物尽其用也算是为他朝目标迈进的推动。 他没有收成誉的租金,就像不收编舞费一样,犯不上跟一个十八岁的小男生的计较金钱,他要的唯有成绩。 成誉被云亭看得不自在,收敛了些笑意,看向镜子摸了摸脸,「没有脏东西,云老师您在看什么?」 「不用叫我云老师,也不用一口一个『您』,」云亭说,「我不是你老师,教不了你东西, 互惠互利而已。」 成誉:「好的, 哥哥。」 云亭被呛了一下,银耳汤沾到下巴,有些惊异地瞪着成誉。 成誉休息之后身体恢復力气,起身给云亭递纸巾,好笑道:「怎么了?你不让我叫你老师,又不让我尊称『您』,叫哥不好吗?」 云亭二十二岁,比十八岁的成誉大整整四岁,叫哥是最好的称唿。 可是哥就哥,叫什么哥哥。 少年音色带着显而易见的亲近甜糯,落在云亭耳中掺杂着隐秘的讨好。 应该说从成誉住进来开始,这份讨好很强烈存在。 云亭睡眠不怎么好,早上起得都比较早,先下楼转一圈儿唿吸新鲜空气,然后回家晨练,那天早上他回来时桌上摆好了早餐,小米粥清香飘着热气,煎蛋酥香,用番茄酱在上面画出一个爱心。 少年穿着一件纯色t恤站在灶台边,专注地盯着烤箱,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呃,头髮还乱乱的应该是来不及打理,对着云亭笑,「早,云老师。尝尝早餐,我手艺不怎么样,希望别嫌弃。」 云亭落座尝了一口粥,温热之中泛着香味,细腻清爽,火候掌握得挺好,口感很不错。 他说了一句不错,成誉开心得很,脸上的笑就没散过,烤好面包做了三明治,一脸期待望着云亭,不想错过任何反应。 「……」 刚烤好的面包很酥香,里面配上蔬菜沙拉,因为煎蛋有番茄酱,所以沙拉酱放得少,保留了生菜的清爽感。 云亭诚实评价:「好吃。」 从那天开始一日三餐都是成誉做,他除了跳舞就是做饭,云亭见他练得太肆无忌惮,强制要求必须休息,他就利用这个时间做糕点,换着花样来讨云亭欢心。 第11页 现在不仅仅是糕点,夜宵也配上了。 银耳汤见底,云亭嚼着软糯的银耳,不想理会这声「哥哥」,转而说:「我这几天看了一下比往年的比赛视频,你有很多问题。」 成誉正色道:「嗯,哥哥你说。」 「……」云亭清了清嗓,倚墙而站,「你的基本功是可以的,舞姿也很流畅,但很多细节不行,眼神、手挽动作都不足。你以前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练习过这些吗?」 「练过。」成誉抿了抿唇,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两口,「但你知道我没什么成绩,久而久之就……恶性循环。」 在任何圈子都有势力的一面,云亭曾经身在其中再清楚不过。 好的资源都供应着有成绩的或者天赋的舞者,首先是拿过奖的冠军,其次是一些没上过台但是被老师看好的选手。 像成誉这种要天赋没天赋,要成绩没成绩的人,自然是被忽略的那个,没有老师盯着,也没有人指出问题,自然是越累越多。 镜子里照出一坐一站的二人,一个清润干净,一个蓬勃青春。 云亭吃下碗里最后半颗红枣,毋庸置疑道:「那就练。」 成誉:「好。」 「眼神要练,以前怎么练的现在从头再练,」云亭说,「几年前的视频里,你眼神还行,近一两年你舞台上的眼神是散的,没有神态。视频里都暴露得这么明显,你想想落在现场老师眼里是个怎样的状态?」 成誉点头,身上热气散了点,但脸颊上还是两坨云团,帅气英俊中衬出几分昳丽。 云亭说完离开,没多久又回来,手里拿着两三本厚厚的书给成誉,「休息的时候别做那些有的没的,多看看书。」 成誉用毛巾擦掉手心的汗才双手接过,三本都是讲的古典舞歷史和文化发展,他有些不解:「我需要看这个吗?」 「你没看过?」云亭眉心微蹙。 成誉说没有。 「……」云亭觉得这届老师真的不行,以前这些知识点都是要笔试的。 「你知道你为什么跳舞没有神韵吗?」云亭说,「就是因为你没有了解过这些东西,没办法体会到舞蹈中的韵味。」 成誉翻了翻书,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再配上老师的照片。 云亭问:「你知道古典舞的发展歷程吗?初创时期是什么时候?舞蹈动作又是从哪里来的?」 成誉一个字都回答不上。 「想要学好一个东西,了解它是最基本的。」云亭居高临下看着少年,「最迟明天,看了书回答我这些问题。」 成誉说好,「哥哥,我会认真看。」 云亭本意只是进来送书,却莫名其妙布置了作业,见成誉安静乖巧的样子,不禁又多说几句:「虽然你不是我的第一人选,但既然我们的合作就此定下,我自然会全心全意为你好好编舞。」 成誉喉结微动,想问的话斟酌了一下,变成:「哥哥,你已经是世界冠军了,为什么现在想做编舞老师?」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先现在没有资格,更没有身份。 云亭沉默许久,光影在他的山根处落下一道阴影线,久到成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轻声开口:「以前我的梦想是想让更多人看到我的舞蹈,现在依旧是。」 成誉乌黑的眼仁里掠过诧异。 舞蹈室安静下来,他凝视云亭清润干净的脸,在明亮的光线下,任何心绪都无处遁形。 少年起身,站直之后比云亭高一截,自然从仰视变成俯视,「所以你是把你的梦想压在我的身上了,是吗?」 云亭觉得「压」这个字太重,毕竟他只是把对方当做个跳板,如果三个月后成誉不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他们便就此别过,各不相干。 他正斟酌着怎么组织语言反驳,只见成誉上前一步,打破安全距离。 云亭垂眸思考,眼中先看到对方的脚尖,下意识抬眼,近在咫尺的少年情热翻滚着炽烈心悸。 他微怔,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对方用非常正经的口吻宛如宣誓——— 「云老师,如果我用你的舞蹈赢了比赛,你可不可以和我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成誉: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 第6章 |情深意切 云亭对自己的皮相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是谁都能跳舞的,舞蹈讲究优美流畅的曲线,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更是加分项。 他是beta却拥有一个极好的皮囊,从小到大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夸过他好看,开始学习舞蹈时,每次的老师或者评委都会夸他乖巧漂亮,不得不说这也是天赋的一种。 人小的时候五官没长开,那时候的云亭玉雪可爱,皮肤白皙带着点婴儿肥,眼睛又圆又亮,在台上舒展舞姿的时候灵动轻盈,身子单薄柔软,像一只幼鹿。 好看归好看,却从未有人给他这般明确的表白。 以前他醉心比赛,发展铁定是走职业,一天有十多个小时都在跳舞,他的目标很明确,艺考是他的归宿。 所以在别人情窦初开的青春期里,云亭凭着强硬的实力斩获各种大奖,不是泡在练功房就是在家补课,枯燥单一的生活日復一日,他却觉得很充实,两耳不闻窗外事,无心留意存在于身边的好感。 再加上他荣耀傍身,在实力越来越受肯定之时,身上自然流淌出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傲气,久而久之这份傲气沉淀出疏离高冷,无人敢攀谈,除了和他关系不错的同门师兄弟。 第12页 人忙起来累起来的时候根本无心其他,再后来人生出现巨大的转折,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 因此成誉说出这句话后,云亭是真的懵了。 他有丰富的比赛经验,也牢记老师教给他的重点,可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面对这样的事要做何反应,怎么处理。 少年的目光太热切,像烈阳一般的温暖温度烫得他胸腔发麻,匆匆移开视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怔愣之外还有几分慌乱。 「你,」云亭往后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什么意思?」 成誉比刚才更坦诚,「喜欢你的意思,想成为你男朋友的意思。如果可以……」 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捻着湿汗的指腹,音量小了点,似乎是害羞,「也是想和你拉手拥抱的意思。」 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简直让云亭头大,「我们才认识多久?」 几天而已,这喜欢也太廉价。 又或者是他答应让成誉住进来,倒是给了他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有些思路一旦打开便控制不住思绪,云亭迅速从告白的无措中冷静下来,从答应编舞到登门入住,这两件事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可细想后发现未免太水到渠成。 而他一直在答应对方的要求,甚至分出一间房和舞蹈练习室。 「我不会答应你,」云亭言之凿凿地说,「我没想过恋爱,而且我们性别不合适。」 bo不会有好结果的,光是oemga的情期,若是没有ph的帮助会非常难熬,前几次云亭就受教了。 成誉当然知道云亭是beta这件事,并不觉得易感期由beta陪自己是委屈的事情,愈「云老师,我的确是很喜欢你,但请您放心,这份喜欢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影响你分毫。从您独居的状况来看,您应该没有男友。那么等您以后想谈恋爱的时候,可不可以先考虑一下我?」 「如果以后还有人给您告白,可不可以请求您遵循一下先来后到的规则?」 「……」云亭无言。 「您放心,」成誉笑了笑,平和纵容,不给压力也不逼迫,「就算您不答应,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影响练舞的,您想让更多人看到你的舞蹈,这也是我想做的。」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对云亭说晚安,还好心说:「刚才我确实有点冲动,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祝您有个好梦。」 云亭独自站在舞蹈室,怔愣半天回不过神,镜子里人呆滞懵懂———明明他是被表白的那个, 现在反而成了个笑话。 什么叫「没有带来困扰」? 什么又叫「遵循先来后到的规则」? 云亭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是他与世隔绝太久了吗?现在表白都是这个调调?bo提倡到可以随便挂在嘴上的程度? 云亭心里涌起难言的情绪,说不上生气,但也不是开心。 他关掉灯走出舞蹈室,成誉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拿着换洗衣服要洗澡,刚刚表白失败没有影响他分毫,如常沖云亭笑了笑。 「我沖一下,练舞出了一身汗。」 云亭嗯一声,径直回屋,关上门后露出少有的茫然。 相处一周不到的beta舍友突然表白,云亭没经歷过这些,不知该如何回应更不知道怎样继续和对方相处。 刚才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成誉反倒是一种「答应也好拒绝也罢,我只是告诉一下我的喜欢」而已的态度。 云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长长唿出一口气,脑中空白片刻,突然琢磨出不对劲。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的种种在眼前闪过,直觉告诉他,成誉应该不是只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突然喜欢他的。 否则不会这样目的明确找他编舞,甚至苦练一晚只为让他答应为他编舞。 早不表白晚不表白,偏偏是在住进来之后。 他们签了租赁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此刻就算想把人赶出去也有心无力。 云亭把所有事梳理一遍,脸色微冷,从床上爬起来找成誉要个说法。 他站在浴室门口刚抬起手臂还没来得及敲门,浴室门就从里面打开,随之涌出蒸腾的热气,簇拥着一位挺拔俊朗的少年。 成誉刚洗完澡,整个人湿漉漉的,脸蛋微红,湿发乱糟糟支棱在头上,脖子上残留着没细擦的水珠,沿着领口往下淌,浅浅的打湿了一圈儿领口,若是仔细能发现露在外面的小部分肉色贴纸。 他乌黑的眼睛里也氤氲着水汽,明亮又无辜,看到云亭出现在门口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整张脸昳丽英俊。 「哥哥。」成誉亲昵道,「有事吗?」 ———云亭又想到刚才表白的时候他用回了「云老师」这个称唿。 说着表达亲近的话,却带着一份距离和尊敬,没有让他产生半分反感。 云亭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只有十八岁的青年,目光沉冷,「我问你。」 成誉态度很好:「嗯,想问什么?」 浴室里瀰漫着沐浴香气,水雾一直扑在云亭脸上让他脸热,他转身往客厅走,「你过来。」 成誉听话地跟过去,见云亭往沙发坐,他有眼力劲儿地站在云亭面前,等候询问。 又是初次见面的情形,云亭自下而上瞧着少年,「你从跟踪我开始到住进这里,是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成誉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为什么会这样想?」 第13页 「难道不是?」云亭冷冷地问,「你第一次见我的那个热情度,以及接二连三的合同,这些不是你蓄谋已久?」 气氛凝滞,云亭不带温度的视线像刀子一般落在成誉脸上。 可下一秒少年笑起来,弯弯的眉眼,「云老师,我确实喜欢你很久了。接近你确实是我蓄谋已久,但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坏心。」 云亭不为所动,「是吗?」 成誉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湿润的髮丝垂在额头,发梢挂着水珠欲落不落,「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十岁的暑假,我和我姐争电视频道打了一架,最后我们俩被外婆训了一顿,谁也没有看到想看的频道,而是被迫跟外婆一起看舞蹈节目。」 「结果电视台在直播青年舞蹈比赛,看得我犯困的时候,你穿着一件白色的舞蹈服,不像其他人化着大浓妆,只是在眼睛旁边点缀了一点银粉,你跳舞的样子像一只蝴蝶,轻盈又柔美,灵动又漂亮。」 云亭想起来,那是十四岁的全国青少年大赛,这场比赛他印象很深,因为上台的时候脚伤没好,是带伤上阵。 然而他用出色、精准的完成度拿下冠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名声越来越大,舞台也越来越宽,为他日后参加世界级比赛打下基础。 当时老师和父母都劝他弃赛,比赛可以第二年再来,若是因为这个加重了伤情留下病根得不偿失。 十四岁的云亭没有答应,他执拗强硬一定要参加,现在都能想起那会儿说的话——— 【「冠军是我的,让我平白无故拱手让人绝不可能!」】 二十二岁的云亭回忆起十四岁的自傲,只剩苦涩的唏嘘。 「所以从那时候我就迷上跳舞,」成誉又否认自己的话,「不,准确来说是迷上你。」 「于是我去学跳舞,着魔似的想通过这个靠你近一点,想通过自己努力拉近我们的距离。我十岁才开始学习,是不适合学习舞蹈的年纪了,所以开蒙晚,老师也并不重视我。我顶着家里人的反对硬要学,我不怕吃苦,也不怕拉筋的疼痛。每次想到以后能有机会和你在赛场上遇到,就一次次坚定要跳舞的决心。」 他说得眼眶发红,发梢的水珠落在脸颊像一滴泪,「可是只过了两年,你就突然消失了,在获得世界冠军之后……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也是。但我总觉得你会回来,总觉得你会就这样消失在歷史的舞台上。」 少年的嗓音有些哽咽:「幸好我等到了。」 情真意切的剖白让云亭想起某些难熬的记忆,心里涌上强烈的酸楚。 他再一次被成誉炽热的目光烫到,不想像刚才那样率先移开视线显得落后一等,忍着波动的情绪讥讽问:「那会儿你才十岁,就懂什么叫喜欢了?」 「那会儿是不懂,但后来懂了。」成誉害羞地垂眼,不知想说什么,耳朵一下子红透了。 云亭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我第一次遗金,是梦到的你。」 【??作者有话说】 云亭:谢…? 第7章 |抱衣取暖 云亭僵硬,脸色红红白白,成誉再一次带给他手足无措的暴击。 大家都是男人,这些青春期生理现象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正常男生都会经歷的事情不足为奇。 可是有人想着自己的梦 遗,就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还说得如此坦坦荡荡。 云亭不知该作何反应,成誉也是一张脸通红,垂着眸不去看他。 刚才还浓重的气氛变得微妙诡异又尴尬,桌上刚好有杯水,云亭拿起来喝了两口缓解嗓子干涩,实在是忍不住,恼怒道:「你的事我不感兴趣,也用不着跟我说这些。」 成誉的头埋得更低一些,挺拔的身形挡住身后的大半光,逆光而战,神色也一同隐去,低低问:「你是……觉得我噁心么?我喜欢你,是一件错事吗?」 不知怎的,云亭心头被刺了一下,「不是噁心,喜欢别人也不是一件错事。只是私密的事情没有拿出来说的必要,更不用拿来证明真假。」 「我以前没有意识到这是喜欢,看过你跳舞之后满脑子都是你,我想靠近你,认识你,还想离你近一些。」成誉圆亮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云亭,声音仍然小小的,透着显而易见的坚定,「我是真的喜欢你。」 云亭说:「也许你只是分不清钦慕和……」 「我分得清。」成誉言之凿凿,确定又笃定,「云老师,你说我蓄意谋划也好,说我蓄谋已久也罢。总之我喜欢了你八年,等了你五年,我知道也许自己只是众多喜欢你的人一个。但我比别人幸运,可能有距离你这么近的机会。」 「你不知道我住进来有多开心……你不知道我站在你家门口,你为我开门的时候我有多激动,我特别想拥抱你一下又不敢……」他低着头,是自省也是难过,嗓音更低一些,「我……我只是想距离喜欢的人近一点,有什么错……」 可怜又委屈的样子让云亭有些不是滋味。 「云老师,哥哥,」成誉再次抬起头,眼眶更红,泪光流转,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别赶我走,我知道自己达不到你的要求,但我真的会努力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 少年这般执着的喜欢是云亭没想到的,也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感受还有人因为他曾经的舞蹈而喜欢自己。 第14页 回国三个月,去了各大舞团得到的只有客气和疏离,他是曾经最小的世界冠军没错,但「曾经」二字已然说明一切,那些辉煌与荣耀成了过眼云烟。 舞者就像秾春里盛开的花朵,有绽放也有凋零,会有独树一帜的那朵,可到了明年后居而上的小花压过前者,其他都是它的陪衬,更不会有人记得去年绽放的风采。 无人观赏的花落入泥土,只能成为滋养小花的养分,再无人问津。 残酷,却是现实。 云亭出现在各个舞团时没有避讳别人,也跟着负责人参观了许多年轻后辈,从他们的目光中能看出对云亭的认识和惊讶,可没有一个人上前。 那些神色里有好奇和探究,却再没有仰慕和青睐。 云亭终于明白自从遇见成誉与他相处之后,那份微妙的异样,以及妥协和心软是为什么。 抛开成誉因为舞蹈和家里人闹翻的原因,他是唯一一个还用仰慕的目光注视云亭的人。 好似云亭依旧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世界冠军。 好似没有空寂的五年,云亭是舞蹈界的卫冕之王。 他曾靠着自己被人高高捧起,可惜被现实重重摔落在地。 成誉不管其中发生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等到了想等的人,与五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钦慕,仍然喜欢。 少年人的情感单纯直白,犟着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哪怕是一条看不到的黑路也要坚持走到底。 「……」心脏传来异样,陌生的紧缩感另云亭感到不适,他放下杯子,轻嘆一声,「男子流什么眼泪?」 成誉闷闷地说:「没哭。」 云亭被他强撑硬气的样子逗得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眼睛红成兔子了。」 成誉把脸转开,吸了口气,梗着脖子说:「反正……反正你是签了租赁合同的,也签了编舞合同。不能赶我走,也不能食言。」 「……三个月后的比赛,没有拿到如意名次,你再赶我走也不迟。」 云亭问:「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成誉看向云亭。 「我既答应了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云亭给成誉一颗定心丸,「你不用想那么多,做好本分就行。」 成誉黯淡的眼睛亮起些许,不确定地追问:「你真的不赶我走吗?」 云亭轻轻嗯一声,「只限于这三个月。」 「那你会……」成誉斟酌用词,小心翼翼看云亭一眼,无辜可怜劲儿足足的,「讨厌我吗?」 他拧着手里的毛巾,不安地等答案。 云亭心里有点软,瞧着成誉像只落寞难过的小狗模样,诚然道:「不会。」 成誉一喜,肉眼可见开心起来。 「但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表白。」云亭接着说。 纵使成誉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蛮失落的,乖乖嗯一声,」我知道。」 「短时间内我不想谈恋爱,也没那个精力, 」云亭说,「好好准备舞蹈才是我的重点。我会继续把你当租客和合作关系来相处,也希望你有分寸,公私分开。」 成誉难掩难过,答应着:「我会的,这点您放心,我不会给您造成困扰的。只是希望……」 云亭微微仰头时精緻细腻的下颌线露出来,脖颈纤细白皙,看得成誉脸颊更烫,闪避似的移开目光。 「希望您如果有恋爱的意向,可以考虑一下我。」 云亭轻咳嗽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想再喝水发现杯子空了,起身去厨房拿水壶,正好缓解尴尬的气氛。 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快凌晨一点了,云亭大半杯水下肚,没转身但话是冲着身后的人说:「早点休息,把书看了。」 成誉乖乖应着:「我知道,我会仔细看的。哥哥你也早点睡,今晚耽误你太长时间了。」 这会儿不叫云老师了。 如此卑微又可怜的态度,云亭有些不忍心,转身注视不远处的少年。 成誉回视云亭,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容。 表白的是他,难过的是他,反过来安抚的云亭还是他。 「……」云亭头次遇到这种情况,是真的两眼抹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面起风了,晒在阳台的衣服晃晃悠悠的,云亭看到顺势转移话题,「下次你不要把衣服晒在阳台上,前天我晒在阳台的睡衣不见了,估计是风大吹掉了。」 成誉应着,「那我先休息了,哥哥晚安。」 不等云亭回应,他率先进屋,「砰」一声合上门。 云亭觉得要是自己十八岁这个年纪被表白拒绝,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情绪,他理解成誉,好心想着明早晚点起来,避开相处多给对方一点空间。 随着他进屋关门,隔壁房间里的少年狂乱的心跳逐渐平復一些。 成誉在黑暗里待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彻底安静之后,小心翼翼把门锁上,轻微的「咔哒」在幽静的环境里特别明显,以至于末梢神经也跟着跳了跳。 他摸黑上床,在被窝里躺了会儿,侧身将脸埋在被子里,蜷着身子摸索着枕头下的东西偷偷拿出来放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 布料被阳光晒过带着干燥的温热感,上面的洗衣液变淡了,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气。 用的同一款洗衣液,洗澡也是同一款沐浴露,气息相近,心心念念的人不再远在天涯,而就住在隔壁。 第15页 成誉的身体蜷缩得更厉害一些,一米八的高个子缩成一团,被子蹂躏在怀,似乎藏不能见光的宝贝。 身上单薄的棉质布料在混乱中掀起来,露出一截儿肌理匀称具有力量的后腰,线条没入裤沿,借着幽暗的环境能依稀看到初见雏形的人鱼线。 乌云盖月,屋内更昏沉,窸窸窣窣的动静掺杂着隐忍的鼻息。 压制许久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蔓延,充斥整个房间,苦艾馥郁又潮湿,像覆盖在岩石上的青苔,湿漉漉散发着浓稠的荷尔蒙。 人前霁月蓬勃的少年此刻眼底涌动着略显稚嫩的冲动。 成誉的骨相很好,不笑的时候透着锋锐,某种温情不再,凝着不耐和独属少年的炽热温度。 洗过澡的身体再次氤上热汗,成誉咬着衣服,脖间青筋凸起,将脸埋得更深,蹙眉克制的样子宛如蛰伏于黑色的狼。 半晌,动静消停,苦艾到达一定的阙值后松散开来,成誉松开齿关,衣尾松落,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脸上的热气未散,他眷恋地蹭了蹭放在枕头旁边的一团衣服。 刚才最失控的时候他都保持清醒,不让任何脏污沾上衣服分毫。 明明衣服和他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却始终觉得那件更好闻,也让他安心,大概是幻觉,竟然隐隐嗅到几分omega的气味。 成誉喘了一会儿,拿纸巾擦拭一阵,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气味很快被空调吹散。 练了一天舞早就疲惫得很,成誉困意上来,用被子盖住自己,把衣服叠好抱在怀里,闻着属于云亭的气息入睡。 鼻息绵长,一夜无梦。? 第8章 |初露占有 云亭很早就醒了,昨晚没睡好,满脑子都是成誉委屈巴巴的表白和强撑没事的笑容。 说到底对方只有十八岁,又是beta,被拒绝难过是应该的,若是他能明目张胆表现出不开心的话,云亭心里还舒服点。 懂事的小孩总会惹人怜惜一点,云亭一闭眼,成誉眼眶通红的样子就浮现脑海,昨晚的场景反覆闪过,惹得烦乱不已。 还是有点后悔把人放进来,若是当时狠心一点将宁缺毋滥贯彻到底,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想到未来三个月他们要天天面对面相处,云亭太阳穴就直跳。 外面有动静,应该是成誉起来了,平时这个点云亭洗漱完要出门晃一圈儿,他就在家里准备早餐,等云亭回来时间刚好,餐桌上的东西每天换着花样,健康又营养,好吃又清淡。 云亭今天不想面对成誉,更多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没急着起床,在床上滚了一会儿,迷迷煳煳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快九点,很久没睡懒觉,云亭身上懒懒的,下床把窗帘拉开,阳光立刻照进来,让他眯了眯眼。 七月盛夏,风里带着骄阳的温度,蝉鸣肆意,绿浪翻涌,楼下梧桐成片,百林如森。 云亭一度在床上躺怕过,所以现在一直恪守练舞时的作息,偶尔睡饱一次感觉不赖。 他开门去洗手间洗漱,客厅静悄悄的,客房和练舞室都静悄悄的,看不出是否有人。 去洗手间会路过餐厅,桌上摆着豆浆和三明治还有两个小笼包,与平时不同的是多了一张便签。 云亭走过去拿起来看,一手凌厉劲道的字体印入眼底———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来,如果凉了就热一热。早安。】 不得不说成誉的字是真漂亮,有笔锋又有力度,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十八岁少年写的,与他笑眼盈盈的样子也截然不同。 云亭听过字如其人的说法,这字很难和朝气阳光的人想到一起。 他放下便签去洗漱,出来后一身清爽,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夏天东西凉得慢,入口温温的,小笼包是他喜欢的素包,豆浆没有放糖,也是他喜欢的原始味道,能尝到很浓的黄豆味。 云亭咀嚼的速度变慢,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怔怔的。 练舞室的门打开,成誉没有穿练功的衣服,而是白t配休闲长裤,背着双肩包看上去要出门的样子。 「云亭哥,我姐姐来看我了,我得陪她吃午餐,下午有点事估计要晚上才回来。」成誉说,「我解冻了牛肉,也给你洗好了番茄,中午可以做番茄牛腩汤,或者吃咖喱饭也行,我把咖喱也准备了,看你想吃什么。」 云亭嘴里还吃着东西,慢条斯理嚼着,点了点头。 「另外,昨晚你让我看的书我看了一些。」成誉规规矩矩站在云亭面前,像个乖巧的学生,「中国古典舞是1950年欧阳予倩先生提出来的,当时是指京剧、崑曲中的舞蹈,是以民族性为基础,以戏曲、舞蹈、武术为载体,还借鑑了芭蕾元素。初创时期是20世纪五六十,是从戏曲中提炼的舞蹈动作,吸收的是芭蕾的训练方法,『扬其神,变其形』。」 少年侃侃而谈,把那些枯燥的知识点说得熟练流畅,「特殊发展时期是在70年代,吸收的是武术、杂技、体操的技巧逐渐完善技术训练。后来到了80年代初到现在,从戏曲舞蹈的比拟性、解说性发转为纯舞蹈的抽象性,格局也变多了,融入了更多的中华文化,体现东方美感。」 云亭问:「东方美感是什么?」 「柔软、优美,但又具有力度和劲道。」 云亭喝了口豆浆,昨晚的尴尬在一问一答中缓和许多,「五六十年代的舞蹈的代表作是什么?」 第16页 「《荷花舞》。」 「七十年代末的代表作?」 「《金山战鼓》。」 云亭较为满意,「你抽空把这两个舞蹈看一下。」 成誉:「《荷花舞》看了,《金山战鼓》看了一半,我打算回来再看。」 没人不喜欢提前预习的好学生,云亭也不例外,本以为成誉年纪小,会因为昨晚的事情低沉一两天,没想到他依旧有条不紊,把一切本分都做得很好。 这份成熟稳重和自律倒是让云亭意外。 「你好好陪姐姐,」云亭低头看手机,「可以陪她吃了晚饭再回来。」 成誉点头,出门前给垃圾桶里换上新的袋子,再顺手将垃圾收走, 云亭将这些尽收眼底,出声道:「成誉。」 少年正穿鞋,闻言抬头看过来。 这是云亭一次叫他名字,清朗温和的嗓音很干净悦耳,让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用做这些,」云亭说,「抛开合作关系不谈,你在这暂住算我舍友,这些活儿没必要一手包揽。」 自从成誉住进来后,所有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活儿都被他一手包揽,要不是云亭拦着,成誉还想给他洗衣服。 这哪是舍友,招了个佣人回来似的。 之前还好,云亭觉得给他提供了落脚的地方,小伙子想报答一下无可厚非,经过昨晚的事儿,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再接受成誉的「殷勤」。 成誉看了一会儿云亭,垂眸继续穿鞋,语气有些落寞:「你如果不喜欢我做这些,我不做就是了。」 云亭头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先走了,晚上见。」 成誉轻轻说完这话,拎着垃圾开门离开。 屋子只剩云亭,回到独居状态,他松了口气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刚才成誉的样子像被他欺负了似的,云亭嘆了口气,把早餐吃完也不想晨练了,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有些烦躁,成誉住进来有几天日子了,也问过他编舞的事情,云亭以「着什么急」搪塞过去了,其实也不算搪塞,是他真没灵感。 虽然之前他说得言之凿凿,但编舞这事儿也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次,没有任何作品不怪先前舞团都不要他。 编舞讲究灵感,一段舞蹈得定主题,曲子是跟着主题来的,根据主题融入古典韵律和乐器,而编舞是最后一步,动作或繁或简,踩点、节拍以及衔接,都要经过精确计算把控。 云亭找不到符合成誉的风格,他年少张扬,脑中原本的灵感碎片都太过沉重,成誉可以诠释出来,但不见得诠释得好。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视翻出舞蹈视频看,想试试能不能在里面获得一些灵感。 大概中午的时候门铃响了,云亭挺意外的,以为成誉计划有变提前回来了,结果打开门是章艺明。 章艺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审美没变过,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色彩艷丽浓重,脖子手腕挂着金属链条,头上顶着一副墨镜不知是遮阳还凹造型。 整个人像一只花蝴蝶,还喷着攻击性强的香水,沖云亭say嗨。 云亭被他这一身慌得眼睛疼,第一时间捂鼻子,「你究竟喷了多少香水?」 「晚上我要去酒吧的,喷淡了别人闻不到。」章艺明直接进屋,脱了鞋往里走,「给你带了点儿东西,昨天我给叔叔打了个电话,他让我多照顾你。」 云亭父母都在国外,「你怎么联繫上我爸的?」 「这你就别管了。」章艺明还挺自豪。 云亭看了一眼大包小包的东西,顿时无语,「你的照顾就是给我送酒?」 「这酒是我们一会儿喝的,」章艺明拿着刚买的新鲜蔬菜往厨房走,「今天我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云亭:「你别把我厨房点了。」 这不是调侃,五年前章艺明邀请云亭去他家玩,洋洋得意要下厨露一手,结果就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孩把厨房烧了,半个墙黢黑,幸亏人没事。 如今旧事重提,两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章艺明去拿菜刀菜板,动作熟练,「今天给你露一手,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 成誉提着蛋糕进屋时,率先闻到屋内浓重的酒气,然后是一声生气的怒骂。 「云亭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妈的,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担心?有没有想过你老师会担心?!所有人都来问我你的下落,我说不知道他们还不信。草,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认识你!以前你都是跟我演戏是不是?假装我们关系好,假装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现在回来了,看到我又有利用价值了就来联繫我是不是?」 ———一个陌生男人喝得满脸通红,吐词不清的破口大骂,他骂得太入神没注意门口的动静。 云亭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单膝屈着,手上拿着啤酒,同样也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章艺明把酒瓶里最后一口喝完,借着酒劲儿狠狠把空酒瓶捏变形扔一边,扑向云亭,攥着他的领子质问:「你给我一句实话,你他妈到底———」 话没说完,一股大力将他推翻在地。 章艺明头晕目眩的,费劲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喝多了的云亭也呆呆望过去。 第17页 只见成誉半跪在云亭身边,抬手护着他,不似平时亲近随和,眉头紧蹙,双目凌厉,锋芒毕露,嗓音沉沉,含着浓重警告:「别碰他。」 【??作者有话说】 海星,海星,有没有属于我的多多海星呀~? 第9章 |酒醉倾吐 章艺明本来就喝多了,这下被大力一推直接倒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 他头晕目眩,浑身都疼,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怒道:「你谁啊?」 成誉没来得及说,云亭已经笑起来,清朗的笑声让对峙的二人同时看过来。 云亭长相很精緻,面容清秀俊朗,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瞳孔又黑又圆,宛如星辰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身上的内敛沉稳不在,终于露出符合年纪的样子。 成誉看愣了,从住进来到现在就没见云亭笑过,即便笑也是浅浅勾唇笑意从不达眼底,挥之不去的冷淡疏离抑制着与人相处的热情。 他怔怔瞧着神色迷离的云亭,愤怒轻而易举平息,但情绪起伏得更厉害一些,血流奔涌,心脏强烈地砸着胸腔,震得心口发麻,连带着喉咙干涩。 不仅成誉看愣,章艺明同样如此,二人分别时间太长,他都不记得上一次见云亭这样愉悦的笑容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某次大赛得奖,又好像是过生日的时候。 云亭比记忆中更成熟了,相貌褪去青涩,五官明朗隽丽,但似乎总还有什么随着时间推移消磨殆尽。 他不是五年前的云亭,章艺明不知道那样骄傲自负的云亭还回不回得来。 「章艺明,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云亭像按了慢速键,「一点喝酒就喜欢找人打架?」 「我打架?你看清楚没有,是这个人先动的手!」章艺明回过神继续生气,从地上坐起来,指着成誉质问,「你谁啊?谁准你随便进来的?这里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吗?给我滚出去!」 成誉还保持着一条手臂护在成誉身前的姿势,「我住在这里,该出去的是你。」 云亭手里的酒没喝完,他又喝一口,顶着脸上的两坨红晕点头,「是的,他住这里。」 章艺明脑子快转不过来了,看着成誉稚嫩的攻击性,视线在他们脸上打转,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云亭,你交了个男朋友啊?」 云亭呆呆望着反应颇大的章艺明,没听懂他说什么。 章艺明酒都醒了几分,「不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是gay?」 「你别瞎说。」云亭终于听懂了,「不是。」 章艺明问:「不是什么?」 「我们……不是你想的关系。」云亭语速慢反应也很慢,一句话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脸上绯红更甚,「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编舞对象,他……他现在住这里。」 云亭的手搭上成誉的胳膊,坐得不太稳,偏偏倒倒的,温软的酒气喷在少年的脸上,「这个……是……是我的好朋友。叫……」 「我知道他,章老师,」成誉收敛了刚才的攻击型,又变成了听话乖巧的少年,只是脸蛋开始泛红,「是很厉害的编曲老师。」 云亭点头,「嗯……认识就,最好。」 章艺明重新坐好,脸色不善,「你知道我还推我?你这人的家教是怎么回事?看到人就往外推?」 成誉在云亭身边坐下来,噙着笑,「刚才没认出来,以为你们有矛盾要动手,抱歉。」 章艺明冷哼一声,讨好和客气他见多了,不吃这套,眯起眸子打量着成誉,「成誉,没在舞圈听过你的名字,你哪位?」 「我是个无名小卒,」成誉笑容不变,平静回应,「我会努力让我的名字被更多人知道。」 章艺明嗤笑,「努力有用的话要天赋干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任何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着名作曲家贝多芬三十岁才开始写第一部交响曲,后面双耳失聪也不影响他的影响力,」成誉说,「如果一定要看天赋,那么优胜劣汰,每个行业圈子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又有多少个?其他人统统不配吗?」 章艺明没说话,审视成誉片刻,开了一瓶酒问云亭:「你从哪儿找了这么一个小子?只要你去找你老师说一句话,学校里或者舞团的好苗子不是由着你挑?」 「章艺明你怎么了啊?」云亭醉意更浓了些,有些坐不稳,东倒西歪被成誉扶着,话题还在上上轮,「怎么脸色这样难看?你不要……不要问我这五年的事情了,我不想说,我真的……不想回答……」 「……」章艺明恼火道,「我在跟你说这。」 成誉的脸颊越来越烫,云亭柔软的身体靠着他,干净的气息混着淡淡的酒味道直往鼻腔里钻,肌理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章老师,云老师喝醉了,现在也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候,」成誉说,「不如你们改天再聊?章老师,您也应该早点休息,免得明天头疼。」 章艺明本想把云亭灌醉问问当初失踪的事情,看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暂时作罢,拿着衣服和酒去赶下一轮局。 成誉把章艺明送到门口,礼数周到,直到章艺明出了门才觉得不对味儿———自己是客人,那小子就不是了? 那小子是以什么身份送他? 章艺明脑袋昏昏的,没有深究也懒得计较,自然不清楚房门一关,那个看似正经乖巧的小子直接对他发小上了手。 第18页 「你干什么……」云亭天旋地转,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好像飘在云端,眼前是无数光晕,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脸。 「云老师,你醉了。」成誉稳稳抱着纤瘦的人,一步步朝云亭的卧室走,「你好好睡一觉。」 他平时不会踏足云亭卧室,这样私密的环境自然不容暂住的外人踏足,但今夜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成誉抱着云亭双手不空,也就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床边人放在床上才打开床头灯。 卧室的布局和客卧没什么差别,依旧走的是简约风格,床和柜子是清冷的灰蓝色,饱和度低很耐看,屋内没有繁琐的装饰品,看上去有些单调。 云亭回到熟悉的床上,身体放松下来,舒舒服服躺着,酒精让他兴奋又疲惫,四肢充斥着酸软感令他不适。 没多久,一抹温热贴上脸颊,他舒服地轻哼一声,主动靠近濡湿,柔软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擦过,拘谨中带着小心,宛如碰的是易碎瓷器。 云亭半睁开眼,眼前是朦胧的床头光,光中隐隐有一道轮廓。 「章艺明。」 云亭喊着别人的名字让成誉动作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能说。」云亭嗓音轻轻的,染上难过,让他看起来更脆弱,「不是不把你当朋友,而是太在乎你这个朋友。说到底,我无法开口是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我没办法和自己和解,我……我还没有办法放下,我释怀不了,我不想面对那些差点熬不过来的日子。」 他侧躺蜷缩着身体,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不愿露头,「所以算我求你了,不要再问我为什么离开,你们每问一次都会让我想起来我离开的原因。」 成誉听着哀伤的倾吐,不确定云亭是不是哭了,那一声声恳切和无助让他也切身感受到这份痛苦和难过。 时间在幽静之中缓缓流逝,被窝里轻微平稳的唿吸清晰可闻。 成誉凝视云亭的发顶好一会儿,轻轻掀开被子,云亭没有哭只是眉心微微蹙着,清隽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悲伤。 少年改坐为蹲,眷恋注视着熟睡的人,柔和的灯光落在云亭的眉骨,光影在他脸上留痕,眼睫晕一片扇形。 良久,成誉低头靠近,宽挺的身躯挡住灯光,二人的距离不断拉近,鼻息相缠,他闻到了云亭的气息,被褥间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像云亭这个人一样清冷。 他们的鼻尖已经蹭在一起,嘴唇只差一点儿便能碰上,成誉口干舌燥,心跳如鼓,只觉得唇瓣有着若有若无的酥痒,非得用什么碰一碰才好。 少年的唿吸越来越烫,也越来越急,瞳孔充斥着直白的冲动,云亭吐出的气息像羽毛拨弄着他的脸颊。 成誉闭了闭眼,喉结狠狠滚动一下,最终没有吻下去,而是像小动物一样用鼻子蹭了蹭云亭光滑的脸,手指帮他抚平蹙起的眉心,轻声祝好梦。 - 翌日,云亭宿醉醒来头疼得厉害,嘴里发苦,见自己睡在房间压根儿不记得是怎么上床的。 回忆昨晚,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章艺明质问当年的事,后来好像成誉回来了把人推开…… 云亭闻着自己一身酒味难受得不行,掀开被子下床,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成誉把八宝粥煮好了,少年不似之前笑意盈盈,面无表情叫他吃饭。 云亭脑子清醒了几分,瞧着成誉不苟言笑的样子摸不着头脑,在他对面坐下,思索着是不是昨晚撒酒疯欺负小孩儿了,又觉得自己酒品没那么差。 平时二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成誉会找很多话题和他聊,舞蹈或者生活,再或者天南地北的趣事,云亭大多数听着附和一两句,总之场子不会冷下来。 但现在成誉低头吃饭,一句话不说,也不看云亭,情绪明显不对。 云亭喝了口粥,黑米软烂恰到好处的甜味缓和宿醉的不适,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蛋糕,「这是你买的吗?怎么不打开吃?」 成誉回答:「我做的。」 「你做的?什么时候?」云亭把蛋糕包装打开,里面是一个四寸小蛋糕,上面用奶油画着一只白天鹅,写着「天天开心」的字样。 成誉没说话,憋着气闷着脸。 云亭问:「送我的?」 成誉嗯一声。 「怎么想着送我蛋糕了?」 少年一如既往的直白:「我怕表白的事情成为你的负担,怕你尴尬,想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 云亭本想尝尝,闻言微顿,看了成誉一眼还是用勺子挖一勺奶油,细密的口感在舌尖延展。 成誉依旧板着脸,不笑的时候亲和感没有了,他眉骨深邃,山根挺拔,垂眼英气锋利,气场很足。 云亭是第一次见他有负面情绪,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他沖章艺明发脾气的模样,同时闪过的还有一丝捕捉不到的灵感。 「昨晚……发生什么了?」 提起昨晚,成誉终于有反应,利眉蹙着,紧绷的下颌线勾勒出立体的面部轮廓,「云亭哥,你喝不了酒的话就别喝,你这样让人很为难,也很难过。」 云亭就没听他说什么,紧盯着成誉的脸,顺口接话:「难过什么?」 成誉欲言又止,气恼又委屈,最后泄了气,「算了。」 他低下头,错过云亭眼里亮起的眸光,含煳不清嘟囔一句:「反正我不要当替……」 第19页 云亭勐拍一下桌子,上半身向前倾了几分,激动道:「我知道你在舞台上要呈现什么风格了!」? 第10章 |人畜无害 古典舞是个很笼统的概念,具体要细分的话每支舞传递出来的感觉都不一样,有些音乐哀伤,舞姿自然偏柔婉,有些音乐激昂,动作需要张弛有度,充满力量感。 之前云亭卡住是因为找不到合适成誉的风格,他阳光灿烂充满蓬勃的朝气,像个小太阳,这样的人是耀眼的,也是亲和的,但舞蹈不需要外放的明媚,古典舞是内敛含蓄的,上了舞台笑容要收住。 成誉面对云亭没有板着脸的时候,所以云亭摸不准他的定位。想像不出来能切换别的什么风格。 这次成誉的情绪倒是歪打正着,给了云亭一个具象的新形象,顾不得继续吃饭,立刻去拿手机给章艺明打电话。 早上九点对云亭来说是很晚了,会影响他的晨练和晨起散步,但对泡了一晚酒吧的人来说这个点睡得正香。 章艺明没接,云亭又打了两个,手指敲着桌面难得有些焦急。 终于到第三个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云亭迫不及待开口:「章艺明,我想到了曲子要什么感觉了,我需要你……」 成誉看过去,「需要」二字落在他耳朵里尤为刺耳。 「不好意思,」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传过来,「他还在睡觉。」 「……」云亭立刻噤声。 章艺明以前就玩儿得很开,经常和那些志同道合的「知己」混在一起,出入混杂的场地,说的是表演玩儿音乐,光是云亭撞见他和别人亲近就好几次。 年纪小的时候都那个样子,更别说现在了。 云亭收敛兴奋的情绪,「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那麻烦您等他醒过来告诉他我有急事找他,关于音乐的。」 挂了电话后,云亭还在想灵感,找不到人沟通暂时记在备忘录里,以防后面忘记。 「哥哥,」成誉喊他,「粥要凉了。」 云亭答应着,坐回桌前还在低头打字。 成誉切了一块蛋糕递到他手边,「刚才,不是章老师接的电话?」 云亭分不出心,嗯一声。 成誉又问:「这么早他已经在工作了?真辛苦。」 「不是,他还在睡。」不让话落下是基本礼貌,云亭仍盯着屏幕,顺口答,「应该是他朋友接的。」 成誉抿着奶油,慢条斯理地说:「一起睡觉的朋友?」 云亭记完灵感脑子空出来了,抬眼看向成誉,「你倒是挺关心他的私生活?」 「我不关心,只是留意。」成誉为自己正名。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我不喜欢和你走太近的人,」成誉说,「这就是本质上的区别。」 云亭呛了一下,从表情上看有些无语。 「而且你昨天喝醉应该不记得了,」成誉坦坦荡荡地告状,「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他凶你,扯着你的衣服领子质问,一副要打你的样子。」 「我记得,」云亭说,「他不是要打我,只是情绪激动了点,他一直是这样的。」 闻言,成誉有些迟疑问:「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云亭不设防地说:「不是,只记得这里。」 「所以你不知道后面的,」成誉耷着眼,有些委屈,「他觉得我实力不行,不认可我跟在你身边,还说努力在天赋面前没用。我知道章老师说的是实话,我有自知之明,可……既然你愿意给我机会,是不是说明我并非一无是处?还是有那么点希望?」 少年的眼神太可怜了,虽然不奢望得到认可,但也不希望全是否定。 云亭想到这段时间亲眼看到他的付出,并非空有口号,而且他嘴里吃着成誉做的早餐,自然说不出过分话,「章艺明说话是直白了点,他性格就那样。我之前说你有潜力的话并非安慰,拥有天赋无法施展的人多的是,你只需要努力就好。」 成誉肉眼可见的开心了,笑意扩散,「我知道的。」 他绷着一早上的情绪终于缓下来,不知怎么的,云亭跟着松口气的感觉,饭桌上的氛围都轻松不少,成誉开始主动搭话聊天。 听到少年爽朗的声音,云亭意识到他似乎有点习惯屋子多一个人的感觉,也习惯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的。 沟通是相互的,即便云亭说得少,可总有回应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两句,交流让凝固的空气流通,冷清屋子里有了人气,陪伴有了暖心感。 云亭听着成誉说话,视线停留在他脸上,唇角扬起的弧度柔和了凌厉的面容,他很少感知到成誉的锋锐,每天练十多个小时的舞,看到他时仍有力气笑出来。 成誉被盯得不自在,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拿纸巾擦了擦,见云亭瞧着他便问:「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云亭收回视线,「没什么,吃饭吧。」 早餐结束后,云亭洗碗,站在洗手池边突然想到昨天和章艺明从下午吃到晚上的饭,最后天色渐晚,吃到最后酒瓶散一地,以及他们点的外卖包装也四处散落。 他转身看向干干净净的客厅,整洁光亮,好似昨天章艺明没来过。 手机响起来,在桌上一个劲儿震,云亭走过去接,是章艺明打回来的,带着浓重的睏倦,嗓子也有些哑。 「怎么个事儿?」 第20页 云亭问:「你睡醒了?」 「没醒。」章艺明语气很差,「被闹醒的。」 云亭隐隐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那你最好先睡醒,我怕你迷迷煳煳的记不住我说的事情。」 章艺明敏感地问:「你终于要给我说离开的原因了吗?」 「……不是。」云亭无奈道,「我要说曲子,我知道要什么风格了。」 「说来听听。」 「你确定记得住?」 「废话,我七十二小时不睡都能创作,先听听。」 云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是一个雏形的大框架,比较笼统但章艺明听懂了。 「我需要古典乐器,笛子和古筝是必须的,其他的你可以试着融入别的混音。」云亭说,「气势要强烈一些,柔和的部分我想用箜篌。」 章艺明那边没出声,云亭亦没催促。 过了一会儿,章艺明开口:「非要古筝?如果你要求气势,琵琶的音色更胜古筝,当然,这看你。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到时候做出来你听听。」 「好,」云亭说,「时间控制在……」 他犹豫了一下,每个正式大型的舞蹈比赛要求不一样,初赛、复赛、半决赛和总决赛都不统一,要在晋级的时候才会通知,着手准备。 这次成誉参加比赛算小型,舞蹈时间也要报名之后才公布,为了慎重起见,云亭让 章艺明按照五分钟标准来。 章艺明倒是乐了,「这么一个排不上号的比赛,用得着五分钟?三分钟足够了。」 「就按照这个来,」云亭说,「拜託你。」 「没什么拜不拜託的,」章艺明不以为然,「不过云亭,我还是觉得以你的能力,给那小子编舞,参加这样的小比赛,真的很吃亏。」 云亭的视线随着轻薄的捲云放得更远,「如果是五年前的我,或许吧。但章艺明,那我不是五年前的云亭了,你不要再用五年前的眼光看我。刚回来前我也眼高于顶,觉得满柜子的荣誉,不进大舞团对不起自己。」 「但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其实现在我和成誉没什么不同的,在这个圈子里都是新人,没有谁比谁高贵。」 章艺明不认可:「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世界冠军!你像那小子的年纪,早就把各大奖项拿了个手软好不好?」 「但编舞我从没做过。」云亭说,「跳舞不一定能编好舞,而且我并不想动用你和老师的人脉,也是想以全新的身份开始。」 章艺明没再坚持,在云亭释怀淡然的语气中软化下来,「行,我知道了。」 话题再次回到曲子上,云亭说:「曲子的事情越快越好,当然以你的时间来。」 章艺明打了个哈欠,「知道,晚上应该可以给你听demo。」 事情说得差不多到这应该就结束了,但云亭突然想到什么,提了一嘴:「成誉,天赋是差了点,但潜力不错。他的态度很好,做事细緻认真。」 章艺明莫名其妙:「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他有没有潜力、细不细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对他别太兇了。」云亭说,「他年纪小,这年纪的小孩儿自尊心强,虽然敲打是必要的,但也要适当鼓励。」 「不是。」章艺明越听越不爽,「我和他就昨晚见一次,什么时候凶他了?!」 云亭对他的性子太了解了,直来直去,有时候明明是好心却因为看似不耐烦的态度引人误会。 「算了,没什么,总之你别太打击人。我和他这次算试水,如果比赛结果不如意的话,就各走各路,互不影响。你先忙吧,有事再联繫。」 电话结束,云亭那边是舒服了,目的和劝告都说了,安心等晚上的demo。 倒是章艺明,想到昨晚摔得略显狼狈的样子,脸色就更差。 妈的,到底谁欺负谁? 这臭小子看着一脸白净、人畜无害的,倒是会告状。? 第11章 |浅聊过去 云亭等demo的时候没闲着,按照初赛、复赛、半决赛和总决赛的流程,至少得准备五支舞蹈。 时间紧任务重,云亭一旦投入工作状态里就会忘记时间,在书房里看经典的舞曲视频,手边是一堆关于舞蹈的书籍,在重点处做了勾画。 五支舞,怎么跳,先跳哪支后跳哪支都有安排的,战略布局的事情云亭以前从不掺和,对他而言跳哪支的结果都一样。 但成誉不是他,「横冲直撞」的战略不适合从未露头的小舞者,要在保留实力的同时确保顺利晋级,排兵布阵就相当关键。 参赛的人员名单是公开的,云亭去官网看了一看,名字按照首字母排列,密密麻麻一长串,全是他没听过的。 他把名字一个个敲进搜寻引擎,有些小有成绩的可以搜到,有些完全搜不到任何资料。 毕竟这是个国内小比赛,虽然参加的都是专业选手,但其实相当于给「平庸」舞者和没有参加过大赛的舞蹈生们一个机会。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荣誉是很难往下走的,成绩代表实力。 云亭把名单列印出来,拿着单子去隔壁。 成誉在练舞,从住进来到现在云亭还没有给他编一支舞蹈,他练得的是以前的旧舞,修身的舞蹈服贴在身上,腰身柔韧强劲,双腿的曲线漂亮,柔软不失爆发力。 云亭看着他跳完才敲了敲门,「打扰一下。」 第21页 成誉微喘着看过来,对云亭笑了一下,「哥哥,有什么事吗?」 「先休息一会儿,」云亭进去顺手给他一条毛巾擦汗,「这是这次比赛人员名单,你认识多少?」 成誉一边擦汗一边朝云亭那边靠过去一点,仔细瞧着名字。 带着微微汗味的炽热气息朝云亭倾轧过来,他身子僵了一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感受到少年人紊乱的唿吸和源源不断的热气,像点点星火在空气中氤氲飘散,勾得寡淡无味的信息素都有些发散。 云亭还闻到了成誉与他一样的沐浴露味道,他一直用薄荷,信息素也是这个味道,清凉的气息掺杂在热汗里,炙热包裹着似有似无的清爽,相同的气味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几分微妙暧昧扩散。 「……」云亭不着痕迹地往旁边偏了点,试图拉开点距离。 可下一瞬成誉抬起胳膊,手指搭在轻薄的纸上,骨节分明,修长漂亮,「这些,是我原舞团的师兄弟。」 云亭的视线从成誉的手移到他所指的名字,「实力怎么样?」 「和我差不多,没拿过什么大奖,」成誉继续往下,「这些也是舞团的,我以前比赛的时候见过他们的名字,这里没有特别厉害的。另外那些人我不太清楚,听说这次比赛会有多符合年龄的在校学生参加,具体情况说不好。」 云亭思索片刻,就地坐下,也示意成誉坐下来,「聊聊。」 成誉盘腿坐好,背嵴挺直,脖上挂着毛巾,「嗯,聊什么?」 云亭说:「我看了你往年参加所有比赛的视频,你初赛、复赛都没问题,一旦十六进八或者半决赛,整体实力就会下滑,舞蹈动作欠缺也不够有连贯性,有好几次跳得还没有初赛好。为什么?」 成誉抿了抿唇,亮亮的眼睛沉淀下来,也收敛了些笑容。 「不能说?」云亭问。 「不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成誉练了一天有些累了,不想继续保持形体,懒懒靠着墙,那股正气儿散了之后紧跟着透出些懒散,「你知道我不是属于天赋选手,学舞也比别人晚。别人十二岁参加青少年比赛的时候,我还在拉筋练舞,我想走职业,可身边没有人看好,毕竟人家拿奖的时候,我初赛都没进。」 成誉后脑勺靠着墙,盯着眼前的虚空,锋锐的骨相一览无余,眉间凝着淡淡的惆怅,「等我能进初赛、复赛、半决赛甚至是决赛的时候,又有新的苗子起来。」 他转头看向云亭,「云老师,如果是你,在上了年纪平平无奇的老人和实力出彩的新人之间,会怎么选择?」 云亭一时没接话。 成誉的眼睛很漂亮,圆圆亮亮的,瞳仁还特别黑,这时候不笑眼角微微下耷,放大了青涩和无辜感。 「如果,对方是需要你『谦让』才能得到好的名词,」云亭说,「那他撑不起来这个冠军。」 成誉勾唇,嘲弄道:「不需要谦让,编舞老师的态度就能说明很多东西。你刚刚不是问后面的舞蹈不如初赛吗?我记得那次比赛,对我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场。」 成誉十六岁参加青少年大赛得了第四名那次,进了半决赛,是他拿到过的最好成绩,可半决赛和复赛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动作衔接成了最大问题,好几次差点踩错节拍。 云亭看视频的时候直皱眉头,若他是评委,这样的舞蹈就该直接淘汰掉,名次都不配有。 「不是我不想好好跳,而是我的编舞老师被召去紧急开会,给另一位同样进入半决赛只有十二岁的师弟编舞。」成誉眉眼冷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次的青少年大赛的冠军要受邀参加美国世界级比赛,那个师弟的确我们这实力最强的,如果我们的舞团里一定要有一个进入决赛,那一定是他。所以我的舞是半成品,是我自己加了一些动作进去,和其他老师商量了一下,因为时间不够的关系,只能匆匆上台。」 说完他顿了顿,嘴角讽刺的弧度,「哦对了,舞团的设备和扩大,他爸还出了资。」 可怕的并非天赋差距,而是资本在后面推波助澜。 同人不同命,有些人出生便在罗马拥有别人望尘莫及的一切,从来没有「同一起跑线」这个说法,即便身后的人奋起直追,拼尽全力想到达的终点是别人的起点。 差距不会缩短只会越来越大。 缄默在明亮的舞蹈训练室蔓延,二人并肩坐着,面前是光洁透亮的镜子,一个曲着腿懒散英俊,一个坐得依旧挺直如竹,平静内敛。 过了一阵,云亭看着成誉不羁散漫的样子,缓缓问:「如果当时你的编舞老师能认真和你沟通完那支舞蹈,你觉得你能进决赛吗?」 成誉与镜子里的云亭对视,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隔着很久远的时间。 「我觉得我可以。」他这样说。 云亭轻轻嗯了一声,「我信。」 反而是成誉意外:「为什么?」 「看比赛视频的时候不是只看你的,里面有很多现在仍在舞圈活跃的舞者,我得了解他们的实力。」云亭说,「而那次大赛的第三名不如你,你只是吃亏在舞蹈的完整性。」 舞团把所有资源给最后机会获奖的人这无可厚非,成誉启蒙晚,其他孩子十岁都在拿少年奖了,他才刚开始拉筋入门又没有天赋,自然会被忽视。 即便后面实力不错,遇到这种他还是被捨弃的那个。 第22页 云亭转头,不再通过镜面,而是切切实实瞧着他,「你需要机会和契机,我也一样,我们没什么不同的。」 成誉视线回到他脸上时刚才的讥讽和嘲弄尽散,眉眼也温柔下来,「云老师,我们还是不一样的。我一直在谷底,不怕登高摔重,但是你不一样,你本来就在天上。」 云亭笑起来,无奈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对我的滤镜太重了?什么叫天上,说得我是神仙下凡一样。」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 「……」 「……」少年的视线太直白炽热,那道温度如有实质的落早云亭的脸上,脸颊升起烫意,他移开视线,起身站起来,揉了一把成誉的脑袋,「别老想这些莫名其妙的,多把心思用在正事上。」 「想你不是正事的话,那我做不到。」成誉一把握住纤细的手臂,仰头说:「天天和你同住屋檐,每天练舞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什么时候给我编舞,到底还要多久你才肯愿意为我留下你身为编舞老师的第一个痕迹。」 被成誉握住的地方又紧又热,云亭挣脱,更无奈他的用词,拧着眉说:「你瞎说些什么?你再这样乱说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ok,」成誉双手投降,嘴角噙着笑,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瞳孔是明亮纯净的,「那云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跳你给我编的舞?」 云亭没答,直接走出舞蹈室,手腕残留的热意让他的心绪有些乱,生出躁意。 腺体又开始不适,并非平时的酸胀,而是从未有过的酥痒,像蚂蚁爬过,是皮肤里面生出的勾心感。 他不想受信息素影响,这些年来就算睡觉也贴着阻隔贴,捂着后颈挠了一会儿还是隔靴搔痒。 说不上来是烦躁还是别的,总之他觉得成誉和他想像的十八岁男孩有些不一样,有多面性和不确定性,好比今晚冷冷的嘲讽和懒散随性的样子都是日常相处里看不到的。 云亭靠着墙冷静,不由自主摩挲着刚才被成誉攥过的地方,突然意识到成誉不仅仅是看上去开朗的样子。 他可以锋利尖锐也可以亲和随性。 可以不谙世事,是不是也可以…… 「哥哥。」 耳边的声音吓了云亭一大跳,激灵着瞪向探头的少年。 「你怎么还在这?」成誉从门缝里只探出个头,好心问,「要不要去洗个冷水脸?」 「这是我家,我自然想在哪儿待都可以,」云亭垂下手臂,「我洗什么冷水脸?」 成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你还是去照个镜子吧。」 云亭正好要用洗手间,灯光一开,镜子里的人顶着两抹云霞出现在云亭的视线中,连着耳垂和脖子都泛着一片粉红,倒是略微苍白的脸上增加了一些气色。 「……」 他要说是单纯空气不流通导致的,成誉信吗?? 第12章 |长夜陪伴 云亭一连好几天忙着和章艺明沟通音乐的事情,有时候是电话沟通,有时候一大早就出门了,晚上才回来,哪怕他们云亭住在同一屋檐下见面的次数还是减少很多。 成誉知道云亭比他更忙,有几次凌晨练完舞路过书房时,看到灯还亮着,云亭戴着耳机听着什么,手边堆着凌乱的书籍,电脑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出眉眼间的疲惫。 成誉不忍见他这么辛苦劝了几次,但云亭却说:「你可以练舞到凌晨,为什么我不可以?」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云亭说,「何况没有什么哪个行业是不辛苦的,这几天你多休息调整状态,舞蹈出来之后,有你练的。」 成誉没再说什么,听云亭的话调整状态,把结束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洗澡的时候顺带给云亭煮了一小碗红枣银耳汤。 这天晚上,成誉按照之前一样,把汤给云亭送去,然后拿衣服去洗澡。 厕所门合上,直到里面传来水流声,云亭拿着手机无声进了练舞室,只开两盏灯,镜子里映出朦胧的虚影。 耳机里悠扬的笛声传出,云亭提了口气闭上眼,按照脑子里预想很多次的动作轨迹缓缓抬脚,在音乐节奏骤转时快速向前助跑两步,随后轻盈跃起,腰部用力胯骨分开,双腿在空中分开形成一道优美的一百八十度线条,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凌空跃。 他有意控制重心,前脚落地稳稳站在地上,后腿保持悬空,紧接着跟上扑步,手臂随着身体开合一圈屈膝俯身下去,重心放在弯曲一腿上,另一只腿笔直朝外延伸,身姿舒展,纤细的手臂展开,像一只即将展翅的鸟。 这个动作融入了武术元素,对重心和腰腿力量要求极高,舞蹈讲究神、气、形合一,气息必须沉淀下去颱风才能稳。 云亭的唿吸很轻,受力左腿开始轻轻发抖,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云亭也没有停下来,箫声低沉带着惆怅之感,扑步跟上卧鱼,在萧条中透出几分淡淡的哀伤。 背嵴随之展开,由蜷缩的姿势改为半跪,单腿用力以扫堂之姿衔接翩翩而起,动作不见拖泥带水,利落干净,全然不像几年未跳的样子。 纤细的躯体在朦胧的光下柔韧有力,舞姿行云流水,抬起一条腿身子向后伸展,仰头时露出莹白的脖子,鬓角的汗水朝下坠去,这滴汗也带走了他最后的力气,失力朝后倒去。 云亭躺在地上喘息着,领口被汗水打湿,胸膛急促起伏着,他盯着天花板眼睛,耳机里音乐未停,但体力支撑不了完成后续,左腿因为消耗过度颤抖着,酸胀感一下下涌来,像毒药侵蚀着他的自尊心。 第23页 脸上滑过水痕,不知是汗还是泪,直至耳机里的音乐停下来,唿吸渐渐平復,云亭坐起来,屈膝佝背,头埋得很低看不清神色。 舞蹈室的门从外面推开,成誉站在门口诧异地问:「云亭哥,你怎么坐在这?」 「怎么不把灯全部打开?」他抬手摸到开关,听到云亭让他别开。 成誉垂下手臂,看着云亭清瘦单薄的身体,眸色沉了沉,「你还好吗?」 过了好一阵,云亭才轻声嗯了一声,音色沙哑,「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成誉转身离开,渐远的脚步让云亭紧绷的身体放松一些,可是很快脚步再次折返,一步步靠近。 一道温热的濡湿贴上后颈,是成誉放上来的毛巾,比体温高一些的热度缓和了肌理的痉挛感,云亭没来得及说话,少年已经在他身边坐下来。 「喝点水吧。」成誉将冒着热气的马克杯递给他,「出了这么多汗,要补充点水分。」 云亭接过杯子,湿衣服贴着身体,屋内又开始空调,黏煳冰凉,而颈部的热毛巾刚好驱散阴冷,手掌捧着杯子,很快身子暖和起来。 热水入口尝到淡淡的甜香,云亭问:「这是什么?」 「红糖水泡红枣枸杞,」成誉笑时候露出一口白牙,「我小时候喜欢吃甜的,我妈经常这样泡水给我喝,既能补充体力,对身体有温补。」 云亭对甜的东西不感兴趣,此刻大概是觉得热水入口很舒服,不禁又喝两口,「你在舞团忙着跳舞,怎么这么会做东西?」 「其实也没有太忙着,」少年刚洗完澡,一身清爽干净,肩头挨着云亭,「按照每天的课业练完后就是自由时间,他们要参加比赛的自然练得多,像我这种经常被忽略的,就算偷偷懒也没人在乎。」 云亭扯了扯嘴角,「所以没人监督,你越来越懒了?」 「人都有惰性和负面情绪,」成誉的嗓音不像白天朝气蓬勃那般语气雀跃,在不甚明亮的环境中宛如大提琴般低沉的质感,「总不能要求我被区别对待还不能有情绪吧?」 马克杯暖了云亭的手,后颈的热毛巾暖了四肢,他靠着墙放直发麻的左脚,「所以你恶性循环,舞团也没把你开除?」 「正在谈这个就你来了。」成誉说,「舞团早就想劝退我了,是我不走。」 「为什么?」 成誉坦然笑道:「我又不是香饽饽,如果被赶出来别的舞团肯定也不会收我。倒不如找几个契机自己离开,总有他们求我回去的一天。」 云亭跟着笑了笑,神经也放松下来,「那岂不是幸亏我收留你了?」 「差不多吧,」成誉说,「舞团提的要求你和差不多的,如果下次比赛我没拿到的名次就得自己走。」 「他们也是要求前三?」 「那倒不是,大概看不上我,要求我拿第一。」成誉嘲弄道,「但他们又把好的资源给了另一个刚到参赛年纪的小师弟。」 说到这,成誉很自然将身体往下挪点,把脑袋靠在云亭肩上,「所以云亭哥,幸好你来了,要是以当时我的训练程度,肯定不行的。」 少年的头髮还带着几分湿气,洗髮水的香味钻进云亭鼻腔里,柔软的髮丝蹭在脸上痒痒的,肩头沉沉的,云亭动弹不得,却并不讨厌。 「你来这里后我可没有监督过你练习,」云亭把脸侧开一些,避开脸颊的酥痒,「别给我戴高帽。」 「我天天看到你就是动力了,不用监督。」成誉撒娇似用发顶蹭着云亭,「我要把自己练得更好才能配上你。」 云亭脖子敏感,被蹭的受不了,年少炽热的体温和清爽气息也逐渐严密的将他包裹,彻底驱散了身体里的阴冷,被更为蓬勃的温度取代。 「成誉,你老实坐好。」云亭推拒着,往旁边挪了挪保持距离,「别没大没小的。」 成誉睁着圆熘熘的眼睛不转眼地瞧着云亭,「都有力气骂我了,看来是好了。」 云亭微怔:「什么?」 「刚才你不是状态不对?」成誉懒洋洋地坐直身体,调侃道:「云老师,我还以为你哭鼻子了。」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云亭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垂眸盯着马克杯里的红枣枸杞,轻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 成誉说:「你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更没必要反覆你难过。谁都有心情不好的事情,能挺过来已经很好了,没必要问缘由。」 云亭眸光微动,缓缓抬眸看向身边的少年。 成誉感知到目光,与云亭对视,嘴角的笑容莫名让人安心。 凌晨的夜万籁俱静,无人知晓在数不清的万家灯火中有一场随着时间延续的相视,极致的幽静中心跳声尤为明显,震动胸腔,是少年不懂掩藏的心动。 「云亭哥,」成誉眸子乌黑,轻声开口,怕惊扰这份悸动,「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云亭怔怔的,下意识看向成誉的胸膛,「什么?」 成誉拉着云亭的手放在胸间,云亭感知到掌下紧实匀称的肌理,震感非常明显。 「你有没有听到,」成誉害羞又神秘地说,「它在说喜欢你。」 「……」云亭当即把手抽走,手掌的炽热挥之不去,难得生出些恼意:「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成誉见好就收,「已经快一点了,你怎么不睡?」 第24页 「这是我家,我需要给你汇报我的安排吗?」云亭说,「你现在出去。」 他把脸转开不想让成誉看到自己羞恼的神色,却忘了扭头反倒是暴露了脖颈,纤长中掺着几分脆弱,看上去无端有些脆弱。 成誉移不开眼,但还是听从云亭的话,从地上站起来,「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云亭不作声,直到脚步远去,舞蹈室的门从外关上,他心里紧绷的弦才放松下来,长长唿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浊气吐尽。 偌大的舞蹈室只剩他一人,云亭不知在想什么,一直靠墙静静坐着,没想到就这么直接睡着了。 以前练舞很晚,在舞蹈室睡是常事,而且学舞的人不能睡柔软的床,云亭睡在硬地板上并未觉得不适,反倒像回到以前生出归属感。 睁眼已经天亮,云亭发现身上搭着一个薄毯,脑袋下也有一个枕头。 空调不知何时关了,窗户半开着,还不到六点,天色还暗着,微风吹起轻薄的窗纱,也带走睡眠的昏沉。 还不到经过一晚上的调整,云亭的心绪好了一些,坐起来简单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拿起地上的毯子和枕头去开门,急着去洗澡。 门打开了他却迈不动步子,成誉坐在门口睡着,低着头,眉心微蹙,不知是做了不好的梦还是因为睡得不舒服,修长的双腿随意屈着,闭着眼睛不高兴的模样有种招人疼的可怜劲儿。 云亭不知别人看到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第13章 |意料之外 云亭站在门口看了成誉一阵,放轻脚步和唿吸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微微偏头打量着少年熟睡的模样。 成誉不设防的时候看起来很温顺,长得高高俊俊的,皮肤堆雪似的白,五官清晰明朗,挺拔的山根和眉骨塑造出深邃的眼窝。 云亭打量一会儿才发现成誉的眼睫毛竟然挺长,像一把小扇子似的。 不知怎么想的,他伸手去摸成誉的眼睫毛,睡着的人不察觉,安静闭着眼,唿吸均匀平稳。 云亭怕惊扰成誉,只摸了一下就收回手,心虚来得莫名其妙,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调整一下,拍着成誉的肩把人叫醒。 「唔……云亭哥,」成誉迷迷煳煳睁眼,脖子和肩膀僵硬得不行,「你醒了?」 云亭问:「床睡得不舒服?为什么在这睡?」 成誉转动脖子,骨头咔咔直响,看了一眼云亭,小声道:「你不也是放着床不睡,去睡地板吗?」 「我那是……」云亭微顿,有些无奈,「我说过,这是我家,我睡哪儿都可以,你跟着掺和什么?」 「我没掺和,」成誉嘟哝着,「我只是想陪你一起。」 云亭一噎,对这种表达喜欢的方式哭笑不得,站起来把毯子扔成誉身上,「去床上睡。」 毛毯盖住成誉的头,柔软的质地扫过脸颊,淡淡的香气钻进鼻腔,是云亭身上惯有的薄荷味。 成誉的喉结滚了滚,拿着毛毯紧跟着站起来,「我睡好了,我去做早餐。」 他抬脚往厨房走却被云亭一把拉住,「现在还这么早,你不好好睡觉,做什么早餐?」 成誉定在原地,一双眼微微睁大,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我再说一遍,你和我是合作关系,不是我招来的保姆,」云亭平静且认真地说,「你住在这里的任务是好好跳舞,以最好的状态上台比赛。练舞才是你的第一件要紧事,而不是帮我洗衣做饭。明白吗?」 成誉不吭声,帅气俊朗的脸蛋儿肉眼可见地变红,粉红蔓延到脖子,耳垂都染上樱花般的色泽。 他垂眼不敢看云亭,乖顺又羞涩的小模样,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嗯一声。 云亭莫名其妙:「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的。」成誉乖乖应着,「只是云老师,你先把手松开……我怕我控制不住……」 云亭低头,他的手不知何时紧紧牵着成誉的手腕,而他们正好站在墙角,成誉靠着墙壁退无可退,尽管他矮一截,可气势很足,看上去就像是他压着人家要干什么一样。 他们挨得这样近,能嗅到必须身上清爽干净的气息。 「……」云亭赶紧松手,又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掌心里烧着一团火似的,搅动他平静如水的心绪。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微妙黏稠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着,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掠过的风声。 成誉捂着被云亭牵过的地方,眼睫忽闪忽闪的,主动打破僵局:「云亭哥,那我再去睡会儿。」 「嗯,」云亭冷静颔首,「今天的早餐我来做。」 成誉说:「好。」 他们就此分别,一个回房间,一个去洗手间,一前一后的关门声令客厅恢復寂静。 云亭自以为处理得不错,没有失态也保持体面,知道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耳垂也是红的,看似冷静自持,其实早已就将内心暴露了个彻底。 他打开水头捧着冷水洗脸,把热意压下去,手指依稀残留着少年强有力的脉搏。 云亭想到刚才成誉又羞又乱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到底是只有十八岁的小年轻沉不住气,什么事儿都写脸上,钦慕欣赏理解成喜欢,稍稍亲近就像得了元宝似的,浅显的情绪写在脸上,就差晃尾巴。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第25页 ———控制不住。 他一个beta要控制什么? 云亭用水泼向镜子,水滴痕迹染花镜面,清隽温丽的脸晕成朦胧的碎片。 他洗澡很快,沖完出来带着潮湿的水汽,换身干净的衣服去做早餐。 自从成誉来后,他就很少进厨房了,不仅如此,家里的卫生也是成誉做,有时候云亭都纳闷儿,成誉一进舞蹈室就十个小时往上,既要看书又要练习,居然还有闲工夫买菜做饭再打扫卫生。 关键成誉每天都精神满满,乐此不疲。 云亭更不懂,这就是所谓「喜欢」的力量? 他十六岁之前沉浸舞蹈无心其他,别人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每天泡在训练室和音乐、老师做伴,每天想的全是怎么把舞蹈扣得更细,怎么把动作展现得更完美,晚上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睁眼想的还是舞蹈和冠军。 哪儿有什么工夫想什么喜不喜欢。 云亭觉得主要还是太闲。 跳舞的人需要保持身材不能吃高热量的食物,云亭把柜子里的燕麦拿出来煮牛奶燕麦红枣粥,再煎个蛋做三明治。 八点的时候,客房门开了,成誉穿戴整齐出来,冲着吃早餐的云亭说了一声早。 云亭淡淡嗯了一下没抬头,继续看手机新闻,慢条斯理咀嚼着。 成誉吃东西一向很快,十分钟就能吃完,把自己那份餐具收拾好放进消毒柜,就进去练舞室跳舞。 只是今天与平日不同,成誉刚在做热身的基本功准备,提沉才做一半,舞蹈室的门打开,云亭走进来。 成誉听到动静,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再睁眼看向他,「云亭哥,有什么事吗?」 云亭没废话,把u盘插在音箱上调试着,「给你五分钟热身,然后认真听一段音乐。」 成誉分开腿噼了个一字马,身子往下压,脚背绷到脚尖挨地的程度,身体在拉筋的动作中伸展着,「云老师,是要开始编舞了吗?」 云亭没回答,音响许久未用,他在调试音量和效果。 五分钟一到,成誉如松一般站着,小八字脚步使他立得更平稳。 云亭说:「你先认真听一遍这个音乐,注意节奏和节拍。」 他摁下播放键,空白三秒后,一管长笛悠扬清悦,节奏在轻盈婉转间急促飞扬,箫声的沉鸣综合了笛声的轻快,二者的结合是洒脱与缠绵的碰撞,更是明艷和孤独的配合,高.潮迭起间有肆意昂扬的青春,也有人后不为人知的艰辛付出 曲子不长,短短三分钟,结束后舞蹈室安静下来,空旷的房间里似乎还有余音环绕。 成誉依旧站得笔直,未动分毫,他注视着云亭,云亭也在看他。 三分钟的音乐把他们的情绪都调动起来,隔着虚空眸光流转,他们都到了彼此眼中的复杂和看不懂的深意。 用简单的乐器奏出令人动容的音乐,这是章艺明最厉害的地方。 最后是云亭先移开视线,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下又有些涌上的情绪,「好了,曲子你也听完了。节奏和节拍记住了吗?」 成誉:「应该。」 「那试一次。」云亭说。 成誉问:「试什么?」 云亭说:「你一边听音乐,一边听我的指挥做动作。」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根本不是一个事儿一样,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可这是相当高难度的行为,一心两用本就是相当高难度的事情,更别说只听了一遍曲子,要在陌生的音乐里找到合适的节奏,再分出心时刻留意云亭的命令。 音乐时间不长,这就意味着动作都是相当紧凑的,衔接、过渡不会有一个空档,在这种情况下要听拍子又要听命令,简直是没办法达到的事情。 所以成誉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下来,错愕的神色表达了他的内心。 云亭问:「做不到?」 成誉问:「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是,」云亭想到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身为局外人后反而觉得回味甘甜,「我老师以前是这么训练我的。」 成誉抿了抿唇,下决心一般:「那就试试。」 云亭摁下播放键,音乐再次响起来,依旧是长笛入耳,此刻成誉没有心情欣赏曲子的好坏,神经高度集中在云亭身上。 ———第一次磨合,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出现云亭的命令。 两秒后,云亭开了口:「三步助跑凌空跃。」 成誉动了,和云亭昨晚的动作一样,双腿在空中分开,笔直有力,划出完美的弧线,若是说云亭的是柔中带刚,那么成誉的动作就是刚中带柔,二者融合得恰到好处,在充满力量感的同时又不失柔软的美感。 「接扑步,翻身,卧鱼,」云亭的语速不算快,音量也不大,但在成誉耳朵里如惊雷滚滚, 「半跪,扫堂。」 长腿一记凌厉的半圆,为了踩点而急促匆忙,反倒是增加了几分攻击性。 「摇臂拧身接穿手,」云亭说,「再接踏步翻身。」 这一系列的难度较高又很紧凑,成誉努力稳住的节奏还是乱了些,这些日子自律训练没有白练,体力和气息明显提高了很多。 即便没有踩准音乐节拍,但只要舞者自己的节奏不乱,整体下来就出不了乱子。 成誉非常快的意识到这点,到后半程的时候果断放弃音乐的拍子,只听云亭的命令。 第26页 舞蹈服修身,弹性布料包裹着匀称修长的躯干,肌理随着动作起伏,成誉像一把还未开刃的软剑,有难以忽略的生涩和钝感,但雏形渐成,只需打磨淬鍊便可锋芒毕露。 曲子结束后,成誉做了两个动作才彻底end,他微喘着以小八字步站好,脸上有一层薄汗,看向云亭的时候发现对方正不转眼地瞧着自己。 虽然没踩在拍子上,但那个动作都完成得非常标准,气息是稳的,他自己的节奏也没乱,并非一味求跟拍而自乱阵脚,这一点云亭很欣赏。 而且没踩准节拍是对音乐不熟悉的缘故,第一次盲跳就是这个完成度是很难得的。 成誉被看得有些忐忑:「云老师,刚才的动作,你有哪些不满?」 云亭:「还算可以,没有不满。」 成誉眼睛亮了一下,还是克制地站好,说话也比第一句有底气一些:「那你怎么盯着我看?」 云亭的视线不掩藏地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上扬,「你不能看?」 成誉摇头,露出一个笑,「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他本是云亭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照现在看来,这个选择似乎还算凑合。? 第14章 |心照不宣 从正式开始编舞那天,成誉和云亭天天待在舞蹈室,完全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状态。 但成誉并未因为这个开心过,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停,这里感觉不对,过渡太生硬,变成摇臂再来一次。」 「停,你的气息稳住,要沉下去。你是舞蹈的灵魂,如果连你都是飘的,你的舞自然稳不了。」 「这次还行,再来一遍。」 「不错,保持住,现在开始录像。」 ———云亭和成誉印象里的编舞老师都不一样,他所接触过的所有编舞老师都是把舞编好,直接拿视频给他们,照着练,再由编舞老师带着节拍和踩点,确保每个动作做到最大化完美。 从来没有哪个老师像云亭这样,每个步骤和舞者一起,由舞者来呈现这支舞从雏形到完整,编舞老师更像一个看客,在旁边理智冷静地分析利弊。 舞蹈完整呈现也是由舞者自己来跳,编舞老师自始至终不曾融入进来。 从初赛、复赛到半决赛的舞,他们用了一周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都待在舞蹈室,一起斟酌动作,尽可能呈现出音乐背后的内心世界。 成誉在舞团的时候就不受重视,就算参与演出也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小配角,或是集体大舞,放眼望去找不到人那种。 这还是第一次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云亭并未给他压力,可身上流露出来的紧迫自然而然地压在了心头。 所以成誉在高压的情况下病倒了。 他头天晚上状态就不对,动作有气无力的,精神也不是很好。 当时云亭问他怎么样,年轻人不愿服输,强撑着说很好,练完舞之后就不行了,浑浑噩噩洗了个澡,头髮都来不及吹干倒床就睡,半夜烧起来,身上冷得不行,头痛欲裂。 云亭是第二天早上发现的,到了饭点迟迟不见人,他去敲门也没有回应,只能试探性开门。 屋内光线昏沉,冷气十足,让云亭打了个冷颤,床上隆起一坨,成誉还睡着。 「成誉,」云亭又喊一声,「吃早餐了。」 还没有任何反应,他觉得不对劲,打开灯上前查看,少年昏睡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又红又干,唿吸急促。 云亭心惊,去摸成誉的额头烫得可怕,他又推了推人,没反应也叫不醒,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 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苦艾气味,云亭顾不得察觉,当即掀开被子想带成誉去医院,可是看到少年肩宽腿长的身体,顿时无措地站在原地。 成誉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一百多斤的重量对云亭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他无法承受强压。 云亭思索一阵,把被子重新帮成誉盖好,再将空调温度升高,转身去外面打电话。 这附近有个可以提供上门服务的三甲医院,只是费用特别昂贵,云亭当初买房子也是看中出诊一点,万一他独居旧疾復发无法出门,至少打个电话能有医生来第一时间帮他检查,而不用浪费路上的时间。 医生来得很快,云亭在电话里简单说明了情况,所以医生的箱子里带了可携式的检查工具。 哪怕云亭给成誉贴了一个降温贴效果也不明显,医生没来前体温是39度5,这会儿又升一点,烧到39度7。 医生做了一些检查,说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太劳累让病毒入侵的,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就好了。 「就这样?」云亭问,「那他为什么高烧这么严重?」 「年轻人是这样的,很少生病,但一生病就会很严重。」医生手里没有探测性别的设备,问,「他是什么性别?」 云亭:「beta。」 「那就对了,beta没有腺体保护,会比alpha和omega更容易生病。」医生说,「不用担心,偶尔烧一次对身体是有益的,你守着把水挂完,等他醒了把药餵给他吃几次,明后天就好了。这几天注意别吃太油腻的,以清淡为主。」 医生走后,云亭坐在床边守了成誉一会儿,顺便看了看屋内,行李箱瘫在地上已经空了,衣服整齐地叠起来,并未像云亭刻板印象里男生房间乱糟糟的。 第27页 虽然门窗关得紧实,但并未任何异味,清爽干净,一如成誉这人一样。 大概许久没进水,成誉喉咙干痒,开始咳嗽起来。 云亭倒了杯水,翻箱倒柜找出根吸管,把水送到成誉嘴边,顺带让他把药吃了。 他第一次伺候人,之前被伺候那么久看也看会了,托着成誉的颈子将他的身体抬起来一些,皮肤还是滚烫的,冒着热气。 「成誉,醒醒,先把药吃了。」云亭喊他,「吃了药再睡。」 成誉迷迷煳煳,眼睛完全睁不开,听从指令吞下药片又喝了口水,朦胧间闻到了舒心的薄荷味,对方又凉凉地靠着很舒服,让他不禁往那边蹭着。 云亭眼看着成誉一个劲儿往自己这儿靠,头髮又多又乱,像个炸毛的狮子头,脸颊烧得酡红,拧着眉头不舒服的样子看着蛮可怜。 成誉只是贴着云亭一会儿,温度渗透布料传到大腿上烫得吓人。 云亭看了看点滴,待成誉再次睡熟才轻轻将他放回枕头上,在药箱里拿了酒精纱布,给他湿敷动脉处。 虽说见效不明显,但能降点算点,否则这么烧下去太可怕了。 以前云亭发烧的时候是湿敷脚心、手心和颈部,云亭坐在床边,把被子掀开一些,湿纱布带着刺骨的冰凉,贴上成誉皮肤时让他瑟缩一下,眼珠不安地转了转。 床上是睡觉的地方,自然不像其他地方整洁干净,成誉睡着的枕头歪歪斜斜的,只枕了一角。 云亭有点轻微的强迫症,又担心成誉睡得不舒服,倾身过去把枕头放好,却看到下面露出一角白色布料,莫名眼熟。 他视线一顿,虽说窥探别人隐私是不好的行为,但动作比大脑先行一步,直接掀开半个枕头看了个全貌。 · 成誉醒来时烧退了大半,四肢乏力,脑袋重若千斤,嗓子也干涩刺痛,他摸索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了,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天。 成誉心里紧了紧,第一反应就是摸后颈的阻隔贴,好好贴着松了口气,掀开被子要下床,双脚还没穿上拖鞋,房间门从外面打开了。 「你醒了?」 成誉看过去,云亭端着盘子走进来,青菜粥熬得黏稠软糯,配上一碟小菜,是病人的标配套餐。 「感觉怎么样?」云亭放下东西,摸了摸成誉的额头,「嗯,退了很多,感觉还是有点烧,一会儿再量个体温。」 额头上的触感让成誉愣了愣,生着病反应也慢半拍,怔怔望着云亭,「我……抱歉哥哥,我影响你进度是不是?」 「进度是其次,」云亭说,「只是你不舒服要第一时间说,强撑着给谁看?」 成誉低下头,瓮声瓮气地嗯一声,「我……我以为只是有点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云亭见可怜样也不忍心说什么,目光瞥到枕头像被烫到似的闪躲一下,语气不变, 「身体是你自己的,有不舒服就说,难不成等着我去发现?这次就算了,先吃饭,好好休息一天。」 「没事的,哥哥。」成誉闷闷道,「我觉得我快好得差不多了,我下午再躺一会儿,晚上咱们就……」 云亭:「今天你就别想练舞了,先吃东西。」 成誉注意到手背上的贴条,难怪整条手臂觉得凉悠悠的,他撇着嘴角说:「可是我手疼,拿不动碗。」 「……」云亭睨他,「刚才不是还说可以练舞?现在就拿不动碗了?」 「我刚才是不想你担心,」成誉说,「云亭哥,我现在真的没力气。」 小心思昭然若揭,云亭不吃这套,「那你饿着,病好不了就会耽误进度,耽误进度就没办法比赛。到时候不用我说,你自己是不是都知道应该收拾东西走人?」 撒娇耍赖不成,成誉有些郁闷,盯着云亭离开的身影问:「哥哥,你就这么狠心?」 云亭没有停留,直接走向客厅,一杯温水下肚还是无法制止脑中的胡思乱想。 准确来说脑子里就没停下来过,刚才做饭差点切了手、煳了锅。 云亭突然有些后悔,实在是不应该选成誉的,可那时候他又不知成誉对他有这层心思。 从他答应编舞,这份「合作」关系成立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成誉想出人头地不假,可对他别有用心也是真。 那小子看着单纯好说话,心思藏得滴水不漏。 但云亭转念一想觉得不对,成誉也没瞒过,大大方方说喜欢,若是想谈恋爱请给他一份优先权。 成誉表现出来的细緻和分寸感让云亭放下戒心,没有把视为仰慕的喜欢放在心上,可谁知他私下这么…… 云亭一想到自己的衣服被别人叠着放在枕头下压着,天天同床共枕,就莫名臊得慌。 客房门突然打开,把云亭吓了一跳,心慌意乱地看过去。 成誉吃完东西出来洗碗,精气神不像平时那样好,身上萦绕着病气儿。 云亭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放那里就好了,用不着你这个病人洗。」 「没关系的,洗个碗而已,我打算退烧后把床单被套换一下,」成誉说,「要麻烦你再拿一份床上用品出来。」 云亭嗯了一声。 洗碗的水流哗哗响着,成誉简单收拾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的那个枕头……」 云亭眉心一跳,某根弦绷紧了,「我没有碰过你枕头。」 第28页 成誉一顿,眼底掠过微妙,「枕头芯也要换换,得麻烦你再拿一个给我。」 云亭颔首,冷冷淡淡嗯了一声,忽略耳尖的热意和成誉的视线回了房间。 厨房里,成誉定定地瞧着云亭紧闭的房门,倏而嘴角勾起弧度,笑得纯粹又孩子气。? 第15章 |烫手山芋 年轻人抵抗力强恢復得快,成誉休息一天就生龙活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甚至比生病前精神还好,精力用不完似的。 天刚亮,云亭穿着运动服从房间里出来,成誉的房门也开了,穿着一身练功服,冲着云亭笑。 「不是让你休息?」云亭微微蹙眉。 「没事的云亭哥,」成誉说,「我已经好了,放心吧。你去晨跑吧,回来早餐就好了。」 云亭见他活力满满不像是装的,「医生嘱咐了你不能过度疲劳,之前是我疏忽,从今天开始连三个小时休息半小时。」 成誉想推脱,云亭语气重了些:「这是硬性要求。」 「好,我听你的。」成誉圆圆的眼睛注视着云亭,抿着嘴,俊朗的脸透着点羞。 「……」云亭反应过来,飞快移开视线,头也不回离开,一直到走到电梯间心中作乱的情绪才稍稍好点。 搞什么。 云亭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他不是看不到成誉平日里的示好,就算知道成誉喜欢他也觉得没什么,这个年纪分不清仰慕和喜欢是正常的。 清楚但不以为然,只要他不回应,不让成誉误会就行了。 可自从看到成誉枕头下面压着自己的衣服后,好像就有点不一样了。 仰慕、欣赏一个人会不自觉的把人放在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地方,类似于粉丝和偶像的关系,会念着他的好,想见面、想靠近,哪怕真的遇见也会恪守本分,把敬重放在私慾前面,甚至是不敢轻易靠近。 没有谁的爱慕是和占有放在一起的,在他身上穿过好几年的睡衣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下,与人共枕而眠多日。 成誉睡觉的时候会想什么? 真只是把衣服好好压在枕下吗? 年轻气盛,谁知道会不会用他的衣服做些别的? 云亭在小区里走了三圈都没能停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今日被情绪影响走得比较快,出了点汗,小腿酸胀,只能坐下来休息。 以前的他不是会多想的人,每天的生活枯燥且充实,被练舞、比赛充斥,没拿奖盃的时候费尽心思、拼尽全力想要摘得第一。真的将第一拿到手里的时候,又要比以前更努力,绞尽脑汁维持住,不能再被别人夺了去。 多思会影响他,所以那会儿从不多想。 可经歷后面的事情,忧思多虑是常态,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他控制不住的多想,想以前、想以后,对未来有多坚定就有多迷茫。 想到最后只能靠安眠药入睡,调养这么几年终于好点,成誉又闯进生活里,少年人直白的欢喜让他从不以为然变得无所适从。 看到自己衣服的那一刻他终于直视了成誉对他的感情。 所以要怎么办? 云亭完全不知道。 比赛日子将近,成誉的状态越来越好,每天的进步看在眼里,按照他的要求练下去,进前三有很大的机会。 而进了前三就等于他们的合作要继续下去,成誉也会继续住在他家里。 中途放弃不是云亭的风格,不战而败是更不屑一顾的事情。 云亭嘆了口气,弓着身子双臂撑在腿上,抹了把脸,对感情的事手足无措。 若是成誉只是单单喜欢他倒还好,可偏偏这份喜欢和云亭的利益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温水煮青蛙似的由着成誉侵入生活,还没办法决然拒绝。 心绪一团糟,云亭真的快烦死了。 兜里的电话响起来,云亭慢吞吞拿出来,发现是章艺明打来的。 「我开的咖啡厅今天开业,来不来捧个场?」 云亭:「咖啡厅?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随便弄弄,我总觉得现在的咖啡厅没品,干脆自己开个。」章艺明问,「来不来啊?」 云亭不喜欢多人地方,章艺明人缘很好,各个圈子里都有很多朋友,他回国后对那些地方避之不及,可又实在不太想在家里和成誉继续面对面。 他需要调节一下喘口气,不然面对成誉真的要失态,那样也太丢人了。 搞得多在意这份喜欢一样。 章艺明像是知道云亭的犹豫,主动说:「我没叫别人,我那些朋友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场地,都对酒吧夜店更感兴趣。」 这么一说,云亭就答应了,「那一会儿见。」 云亭心情转好,洗了个澡,考虑一下还是把成誉做的早餐吃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但他没给成誉说中午不回来,他们没有到汇报行程的关系,这会给成誉幻想,会造成暧昧的事儿他可不做。 往城里走的路堵车,云亭到咖啡厅的时候快中午了,这地方是市中心的位置,寸土寸金,要在这里开个店不便宜,更别说装潢的确不错,走的文艺风,简约的轻奢风,挂着金属配饰,墙上挂着抽象的画,很有艺术的感觉。 里面人不算少,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云亭进去扫了一眼看到角落里接吻的两个男人,移开视线点了杯咖啡,等其中一个人走了才过去。 第29页 章艺明嘴唇泛红,指腹擦了擦嘴角,沖云亭招唿:「来了?」 「这个人,是上次接电话的?」云亭对他的私生活一向不好奇,但今天却八卦了一嘴。 章艺明嗯了一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淡淡地说:「他追我好久了,本来是炮友的,我觉得他越界了一直不答应。但他……」 他顿了顿,有不耐也有点甜蜜,傲着一股劲儿,「他很烦人,天天没事儿做一样下班就往我工作室跑,一个大老闆端茶倒水的,也不怕人笑话。」 云亭眸光微动,抿着咖啡若有所思。 章艺明见他沉默不语,以为在想比赛的事儿,关心一句:「你这段时间怎么样?舞蹈有进展吗?」 「还行,蛮顺利的。」云亭抬眸看章艺明一眼,欲言又止。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章艺明问:「怎么了?有事直说。」 云亭问:「你的追求者一向很多的。」 这方面章艺明一向很骄傲,嗯了一声。 他和云亭长得都不错,但云亭是偏向漂亮的清隽,干净清爽,清清冷冷的像一片漂泊的云,不敢随意惊扰。 而章艺明属于张扬英气的类型,身上从头到脚都是配饰,耳朵和手指都戴满了,挑染的红髮给他明艷的五官增加了几分野性,加上他性格还算不错,不管是音乐圈、舞蹈圈还是都能说上几句话,身边自然是源源不断的追求者。 「那你一般是怎么拒绝你的追求者的?」云亭抱着请教的态度。 章艺明:「这有什么难的,直接说不喜欢或者不理睬不就行了,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难道个个回应吗?」 云亭问:「那如果像你现在男朋友这样呢?天天给你送饭,和你见面……」 章艺明脸色臭臭的,「这不是没拒绝得了吗?」 「……」 「你什么情况啊?」章艺明发觉不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有人追你吗?」 云亭摆手:「没有,随便问问。」 章艺明不信,「是吗?你从来不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今天却这么好奇。是不是住你家那小子对你动手动脚的?」 云亭呛了一下。 「还真是?」章艺明音量都高了一些,「赶紧让他滚!」 「不是……」云亭也不知怎么想的,撒了个谎,「你怎么对他这么有意见?」 「他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看着亲近,心眼儿可多了。」章艺明皱着眉头,「这个比赛结束了你赶快让他离开,非亲非故的住你家里算怎么回事?你这人没心眼的,当心被吃了还替别人数钱呢。」 云亭为成誉分辩几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真心喜欢舞蹈的,我看得出来。」 章艺明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他们在咖啡厅坐了会儿一起去吃午餐,吃到中途章艺明的男朋友来了,西装革履,看上去成熟稳重,肩宽腿长的很有气场。 一顿饭吃得和谐,只是中途云亭收到了成誉发来的信息,没问他回不回去,只是拍照说饭菜做好了。 云亭这才回了个消息,告诉他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成誉回了个好,看不出情绪。 下午章艺明有事,云亭与他告别后不知道去哪儿,回咖啡厅坐了一会儿,看了几个舞蹈视频,磨蹭到下午四五点才往回走。 他没给成誉说会回去吃饭,进屋时发现客厅里亮着灯,饭菜香飘散着,餐桌依旧摆着两副碗筷。 「回来了?」成誉把番茄炒鸡蛋盛出来,「洗手吃饭吧,刚刚做好,你是会掐着点儿的。」 云亭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成誉解开围裙,笑道:「我不知道啊,但还是多煮一点米饭,如果你回来了就一起吃,没回来的话我就一个人吃。」 云亭看向桌上的饭菜,心里掠过一抹微妙的异样,第一次发现有人等的感觉并不赖,「舞练了吗?」 「当然,」成誉说,「云老师随时抽查。」 云亭颔回房间换衣服准备洗手吃饭,走到衣柜前,目光瞥到床上的东西,脸顿时烧起来,「成誉!」 少年在外面应着:「哎——怎么了?」 云亭打开门,稳着最后一点冷静自持,提着衣服问:「这是怎么回事?」 成誉哦了一声,坦然道:「你之前不是说衣服找不到了吗?以为被风吹下去了,其实没有,今天我在我的衣柜里发现这个,应该是我收衣服的时候没注意。」 他莞尔,「衣服我又洗了一遍,你放心穿。」 还穿? 压在某人枕头下这么久,晚上不知道是抱着还是贴着,要怎么穿? 谎话说得天衣无缝,云亭知道内情却无法戳穿,手里的衣服像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他瞧着成誉神色自若的笑,觉得章艺明说得真没错。 当初到底哪根筋不对,居然觉得成誉单纯天真,是个无害小羊。? 第16章 |舞蹈旧衣 比赛临近,没有太多时间给成誉和云亭想别的。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成誉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其余时间都待在练舞室,除了云亭强制要求休息半小时的时候会坐一下。 尽管成誉不说,但云亭感觉得出来他有点紧张和焦虑,一支舞反覆抠、反覆磨,云亭都觉得可以了,但成誉始终觉得差强人意。 他的话少了,笑容也少了,好几次云亭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察觉练舞室里有动静,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是成誉还在里面练。 第30页 白天他们在已经完整的舞蹈上又细化精练了一些动作,难度变高的同时自然更难掌握,对反应、力度和衔接都有很高的要求。 云亭是觉得改版后的舞蹈更完美,但成誉的完成度不好,之前的练习形成了肌肉记忆,练了一天下来效果不明显。 他没表态,成誉也没说话,结果这人晚上偷偷练。 云亭在黑暗里窥探很久,看着成誉大汗淋漓、体力不支的模样,想推门进去想想又觉得算了。 彻夜练舞是每个想走得长远的舞者必经的事情,没有人逼迫,也算不上值得推崇的事情,只是因为达不到自己的预期,不肯认输服软,跟自己较着劲。 云亭也曾彻夜待在练功房,了解比赛临近的焦虑和不确定,只有不断地练习才能屏退杂念,现在挥洒的汗,都是为了上台时能稳稳踩准每一个节拍,呈现出完美的舞蹈。 推开的缝隙被无声合上,云亭悄无声息地离开,像是从未出现过。 距离比赛还有半个月的时候,云亭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之前他一心放在音乐和舞蹈上面,完全忽略了这个——— 「舞台服化,你有什么想法?」 成誉水分流失太多,仰头勐灌水,汗珠从滚动的喉结流下,练功服前后湿了大半,「我听你的安排。」 造型服装是一个舞蹈的加分项,跳得好坏是一方面,若是服化好是锦上添花,若是服化不好会拉低舞蹈的档次,从而影响评委的印象分。 云亭一心只钻研舞蹈去了,忘记了他们没有任何团队,不会有人提前安排好,更不会像以前那样打个电话就有人上门量尺寸做衣服、设计妆容。 服装道具、化妆师,这一切都得亲力亲为。 他倒是有几个定制舞蹈服工作室的微信,但他们都是给专业舞团定制服装的,光是设计、打样就得好几个月,现在是肯定来不及了。 成誉见云亭皱眉思考,用毛巾擦着汗,「实在不行,我之前参加比赛的衣服还在,可以凑合穿。」 云亭问:「什么样的衣服?我看看。」 成誉带着云亭进房间,衣柜里挂着三件花里胡哨的舞蹈服,都是黑色打底,上面叠加着不同元素的装饰,云亭看得第一眼就直摇头。 「不行,这些根本不契合你的主题,你穿这些跳只会让人觉得违和,好比穿着汉服跳傣族舞,格格不入是会减分的。」 成誉对舞台效果没有太放在心上,以前他不被重视,舞团会按照流程给他服化道,上舞台是没问题,精不精细的就另说。 但显然云亭很看重这个,皱着眉头思索,神色认真,编舞都没这么严峻过。 成誉说:「如果实在不行,我要不让我姐……」 「你等等。」 云亭转身往房间走,打开衣柜伸手去拿束之高阁的箱子,他身高有点不够,踮起脚拿得费劲。 成誉抬手伸手将箱子轻松提下来,手臂用力时绷出胀鼓鼓的肌肉,放松后又恢復成了流畅漂亮的肌理线条,「这什么?」 少年人的汗气带着炙热的体温朝云亭倾轧过去,短短一瞬而已,气味却无孔不入顺着空气钻进鼻腔,天天洗澡没有难闻的味道,像是在烈阳下的麦穗里滚了一圈儿,散发着蓬勃的荷尔蒙。 他们一起提箱子,手指不可避免碰到一起,云亭像是被烫到似的,指尖发麻,收手后暗自在衣角蹭了蹭,试图抹去这份灼烫感。 成誉把箱子稳稳放地上,「要打开吗?」 云亭轻轻嗯一声,「开。」 盖子掀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舞蹈服,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件淡青色的丝绸刺绣款,云水一般的雅色配上精巧的秀文点缀,简约但不简单,光是这双面绣的绣工就价值不菲。 成誉微怔,蜷了蜷手指,想碰又怕弄脏,「这是你的衣服。」 「是。」云亭跟着蹲下来,抚过细腻的绸缎,眼底掠过些许恍然。 这些衣服算是他曾经的战友,从第一次上台到最后一次夺冠,每件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他没有跳过一模一样的舞。 它们成全云亭的舞蹈,而云亭也赋予它们灵魂。 这些也代表着回不去的辉煌过往。 云亭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铺在床上,每件都很新,精緻华丽,根本不像衣服,完全是艺术品。 成誉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件略小号的白色舞衣上,迟迟移不开眼。 云亭问:「怎么?」 「这件好像是,」成誉说, 「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你跳舞穿的。」 云亭跟着看过去。 时间太久了,再精美的东西也会留下时间的痕迹,衣服边缘有些泛黄,羽毛失去光彩,点缀的水晶石也不再闪耀。 「是,」云亭扬了一下嘴角,笑得很淡,「我挺喜欢这件的,后面有几次小比赛都穿它。但也没穿几次,我长得太快,又定做新的了。」 成誉擦了擦手,掌心干净才小心翼翼地摸上衣服,在与面料即将触碰的那一霎指尖颤了颤。 见状,云亭奇怪,「你怎么了?」 成誉手掌握拳,唿吸有些重,再抬眼时眼眶泛起轻微的红。 他这受委屈的样子令云亭诧异,「你……哭了?」 「没有。」成誉矢口否认,轻轻摸着衣服的羽毛,「我只是有点感慨而已。」 云亭:「感慨什么?」 第31页 成誉的目光仔细描摹着衣服的每一寸,克制着情绪,「以前一直觉得离你很远,也许是我拼尽一生都无法靠近的存在。现在真的碰到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也许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云亭的嗓音里藏着酸楚,「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喜欢的……也不过是臆想出来的我。」 「不是的。」成誉再看向云亭时已经平復情绪,乌黑圆亮的眼里透着坚定的光,「我从来没有臆想过你,在看到你之前,我不是没在酒会或者晚会上见过别人跳舞,但只有你让我记了这么多年。因为你是你,不是别人。」 少年跪坐在云亭身前,身前是凌乱又有序的舞蹈服,不拘任何时间地点,他依旧仰望月亮,表达直白而热烈的憧憬。 云亭是坐在床上的,自上而下地注视着成誉,对方的瞳仁很黑,差点将他卷进去。 「先不说别的,你来看看这个。」云亭把一件长袖的舞蹈服拿过来,让成誉站好,比划了一下大概身形,「小是有点小,改改应该可以穿。现定做肯定是来不及的, 但我这个肯定比赶出来的好。」 成誉错愕:「你……云亭哥,你把你的舞蹈服给我穿?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云亭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反应,「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成誉哽住,即便有,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这件是我最后一次得冠军穿的,」云亭的目光落在衣服上,语气很淡,没有别的情绪,「反正放着也是放着,能物尽其用是最好了。」 「我明天去找人改改,这件衣服是符合初赛主题的,但还是稍稍有些出入。不过没事,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也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像这些都是人气起来之后,自然捧着你的就来了。」 初赛的衣服定好,云亭又去搜寻其他的,「复赛和半决赛就穿这两件,如果你能进决赛,衣服我得好好想想,毕竟这是重头戏。」 云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絮絮叨叨的,脑中全是曲子、舞蹈和服饰,他对舞台效果有点偏执,一定要在能力范围内呈现最好的状态。 手臂被搭上,一声云老师打断思绪。 云亭抬眸,对上成誉的瞳孔,心脏莫名漏了一拍,「什么?」 「你希望我能拿好的名次吗?」成誉问。 「……当然。」云亭说,「不是约定好了,你要进前三。」 成誉:「约定是约定,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亭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不止表面那样,还是答:「如果你能拿第一,对我来说当然是更好的。你名次越好才能被越多人看到,才会有更多人注意你的舞蹈。」 成誉笑起来:「那我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被当跳板的机会。」 「……」云亭说,「不用这样说,不过是各取所需。」 他的心思本就不磊落,用成誉不过是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若当时有选择的余地,他定然不会用一个平平庸庸的人。 「是。」成誉说,「我的所求已经达到了,所以我会拼尽全力,帮你达成你的所求。这次比赛我一定会好好跳,即便我现在的能力拿不到冠军。」 「云亭哥。」他眼中笑意不减,郑重许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我。」? 第17章 |比赛前夕 比赛当天,成誉比平时醒得更早,昨晚云亭不让他练舞,十点准时上床,睁眼滚到十一点才迷迷煳煳睡着。 他醒了没继续躺着,直接起来把衣服穿着去准备早餐,两道门同时打开,他与云亭打了个照面。 「你挺早。」云亭已经穿戴整齐,「睡不着?」 「平时也差不多的时间。」成誉说,「而且化妆师马上也要来了,早点弄好早点去。」 像这种小比赛都需要自己准备好服化道,初赛人多,休息室都不会有,乌泱泱的人在场地里堆着,打量彼此的全是不怀好意的戒备目光。 云亭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对那些流程很清楚,他可以不去的,但这是一个了解后起之秀的好机会。 很多人看不上小比赛,这种全是大龄少年的局面在一些「经验老到」的前辈眼里全是没有天赋的烂苗子。 舞蹈的黄金阶段是12-16岁,柔软度、体力都是最好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没有获得任何荣誉或者是露出一些天赋,那么没有培养的必要。 但云亭并不这么认为,他在国外参加比赛的时候,听说了很多成人组二十多岁才脱颖而出一舞成名的事情。 一个舞者的潜力期是12-16岁没错,但从长远来看,黄金期应该是在18-30岁,这才是一个成年人正值壮年的时候,比少年时期体力更好,身体发育完整,底盘更稳,大赛经验又可以做出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受伤相对更少。 很多人忽略了跳舞是一个危险的职业,因为姿势不标准,或者做高难度拉筋没有做好防护措施导致神经、嵴髓损伤的比比皆是,一旦伤到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瘫痪。 云亭不打算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成誉是努力、是辛苦,但没上台前都是未知数,在不清楚其他选手实力如何的情况下,不能把所有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 万一连半决赛都进不去,他得提前物色好有实力的下家。 他们刚吃完早餐,成誉提前联繫好的化妆师准时上门,他找姐姐借用资源,和化妆师也认识,但对方上来第一句就喊「成少」,把他搞得有些尴尬,阻止已经晚了,云亭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第32页 探究的视线扫过去,云亭问:「你是哪家小少爷?」 成誉诚然道:「我姐是千金,但我可算不上少爷,你见过哪个少爷出来租房?」 云亭:「保不准你出来体察民情?」 成誉失笑:「我学舞八年了,谁体察民情吃八年苦?」 化妆师andy笑嘻嘻的附和:「可不是,他姐恨铁不成钢呢,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整这个。」 成誉不高兴:「我这是追梦。」 andy把傢伙什在餐桌上摊开,光是刷子就铺了大半:「行行行,我的小少爷,你们家衣食不缺,自然可以无所顾忌追梦咯。像我这种苦命人,只能朝九晚五打打工。」 云亭给andy倒水,见他们言语很熟稔,应该是旧相识便没搭话,在一旁静静看着。 成誉喊化妆师姐姐,刘海夹上去了,露出完整的一张脸,白白净净的帅气模样可招人喜欢。 andy没再调侃他,化妆刷上手,很快投入工作中。 舞台妆一般会比较夸张,成誉提前告知她此次舞蹈主题,andy准备了道具,将白色花瓣和丝丝缕缕的羽毛沿着眼尾贴开,贴饰集中在颧骨,一眼吸睛又修饰脸型。 云亭看完全程,不得不说andy很厉害,在浓妆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成誉的少年感,轮廓分明、骨相立体,他在椅子上坐着困劲儿上来了,闭着眼打瞌睡,脑袋任由摆布。 成誉的刘海被放下来,andy夹卷做造型,顺毛变捲毛,蓬松的髮丝上也有些白色的飞絮,看着蛮乖。 andy是专业的,没花太长时间就搞定了,成誉睁眼时眼里透着睏倦的茫然,把云亭逗笑了。 「哥哥你笑什么?」成誉下意识想揉眼睛,被andy一把制止。 「别揉,我的小祖宗,妆花了可就成花猫了。」 云亭把镜子给他:「很好看。」 成誉打量一番,说:「比你当年还差点儿。」 andy:「怎么的?嫌我化得不好?」 成誉立刻改口:「没,谢谢andy姐,我可喜欢了,你真的很厉害。」 时间很紧,没工夫给他们拌嘴,andy开车来的,成誉笑吟吟的请她捎一程,厚着脸皮脚跟脚直接上车。 andy无语:「我没答应。」 「我知道你要去我姐公司,」成誉大言不惭,笑容让人没有抵抗力,「我姐不会跟我计较的,你就送送我呗。」 反正用的是成誉人情,云亭坐一旁不搭话。 andy没辙,只能送他们到比赛现场,到的时候刚好开始进场,成誉拉着云亭着急忙慌下车,谢声随着关门戛然而止。 明明时间够的,云亭不明白为什么要跑,手腕被成誉拉着,一口气跑过长长的斑马线到队伍的尾巴处排着,剧烈运动后小腿酸疼,有些喘不上气,也站不太稳。 成誉察觉他脸色微白,「云亭哥,你怎么了?」 云亭摇了摇头,重心偏向右边,尽量让左边不用力,「没事,我……」 「成誉!」 身后传来惊喜地喊叫,二人不约而同回头。 比成誉矮半个头的少年冲过来,脸上也是夸张的舞台妆,但和成誉的相比就有些俗。 「真的是你啊!」少年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大家都说你要退出舞团了,以后都不跳舞了。」 成誉说:「没有的事,这段时间我可下功夫练了,一会儿在台上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一声讥讽的轻嗤落入他们的耳朵里,云亭朝声音看过去,这次的少年和成誉差不多高,同样是舞蹈服外面套着外套,但领口闪烁的大片华丽的晶石衬得他桀骜清冷,从行头上能判断出他实力不俗。 ———只有强者才会在衣服上下功夫,否则穿得好看却没实力,不过是譁众取宠。 「参加两次比赛了都没拿到好名次,」对方嘲弄道,「你的实力你能怎么手下留情?」 他扫一眼成誉的行头,「这次在哪儿借来的衣服?你们小舞团想着你要走了,还捨得给你好的衣服了?」 「你少在这逼逼赖赖的!」成誉没搭话,旁边的小少年冲过去,「你以为你很能干吗?你要是真优秀,用得着跟我们这群人在一起参加这个比赛?」 对方根本不看他一眼,桀骜道:「那是因为我之前出国参加别的比赛,这次来参加这个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你放心,第一只可能是我的。哪里轮得到你们?」 他说完不给任何回怼机会就走了,扬着脖子,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成誉没觉得有什么,小少年是气得不行,对成誉说:「你别理他,他以为去国外参加几次比赛就了不起吗?圈子里又不是没有得了无数荣誉最后悄无声息没影的人又不是没有,神气什么啊!」 云亭:「……」 成誉上前一步把云亭挡身后,「我先进去了,一会儿台上见。」 小少年还想说什么,成誉不想听了,拉着云亭往人堆里走,很快顺着人群进了赛场。 现场很乱,容纳了几百人,在前台排队签到领上台号码,成誉抽到三十七号,不上不下的中等位置,要等很久才上台,云亭却挺满意的,可以借着等待的时间看看其他选手的实力。 成誉知道云亭喜欢安静,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递给他一瓶水,「你的腿还好吗?刚才是不是跑狠了?」 「没事,」云亭不欲多说,问道,「刚才那两位是谁?」 第33页 「蓝色衣服那个是和我同舞团的朋友,叫周睿,是个omega。他实力不错,之前参加过好几次大型巡演,是舞团重点培养的对象。」成誉说,「那个青色的是另一个舞团的,也是个omega。和我没什么利益联繫,但他家和我们家有生意往来,小时候经常拿来比较。他三岁就开始跳舞了,我没学舞蹈的时候成绩不错,大概他父母常在他面前说我,以至于每次对我都没好脸色。后来知道我也学舞蹈了,学得没他好不好,就很开心。」 云亭正好看到青衣少年脱掉衣服在热身,四肢修长柔韧,腰腹练得紧实平整,从基础的拉筋动作就能看出他确实很好的苗子,「他多大?」 成誉答:「和我同岁,他实力特别强,青少年大满贯。之前大家都在猜测他和文扬谁更强,但两人年龄差一岁。每次比赛都不是同一届的,所以一直没有同台比赛过。这次来参加这个小比赛应该是不想让自己比赛的状态生疏。」 云亭应了一声,又扫向别的舞者,全是十六七岁正是妙龄的少男少女,他瞧到好几个不错的选手,等着一会儿看看实力,「那你们舞团的文扬没来?」 「他的级别用不着参加这种小比赛,他也是青少年的大满贯,就差世界比赛的冠军。不过一年内他不会参加任何比赛,在专心筹备世界巡演,他是主角之一,要比赛的话也得明后年去了。」成誉将他的观察看在眼里,拧着眉头,搬着凳子在云亭面前坐下。 视线被挡住,云巡视的目光停留在成誉脸上,「怎么?」 成誉问:「云老师,你在干什么?」 云亭:「随便看看。」 成誉撇嘴,「我知道你在寻找比我更合适的舞者。可是你现在是我的编舞老师,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云亭觉得他一本正经生气的模样有些好笑,「所以呢?」 「所以至少在出成绩之前,你的眼睛只能在我身上。」成誉说,「我是你打造的作品,我代表你。」? 第18章 |新的开始 初赛人太多太杂,比赛环境往往不太好,开始比赛后现场也比较嘈杂,虽然大家都坐着,但稀稀疏疏的交谈声就没断过。 选手太多,每个人上去跳两三分钟,还有些超时跳三四分钟的,整体时间拉锯会很长,一个多小时过去才到二十号。 云亭看了这么久,全是些歪瓜裂枣,没有一个入眼的,椅子是塑料的,没有任何柔软度,坐久了屁股疼,腰也开始发酸。 以前就算跳通宵,第二天也能神采奕奕,现在完全不行,这副身体是omega却比不上真正的omega,体力、精力跟不上,不太适配的腺体保住了命也留下了终身的病根。 云亭揉了揉肩,实则是偷偷按着酸疼的腺体,舞台上的选手连基本脚步都有问题,更别说舞姿动作。 他扫向那位青衣少年,现在就对这位的实力有兴趣。 旁边递来一杯热水,云亭看过去,成誉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云亭好笑道。 成誉把水杯放他手里,不说话。 温热发烫的杯子暖了掌心,热烘烘的温度抚平了云亭身体的疲惫,他意外成誉的体贴,竟然看出自己的不舒服。 少年不会隐藏情绪,有什么直接写在脸上,此刻成誉板着脸看着舞台,乌黑的眼里没有一点笑容,在昏暗的光影中轮廓清晰锋利,眼妆掩盖了他原本有的乖巧,加重了冷感,没有了平易近人。 云亭喝了口水,轻轻戳了戳成誉的手臂,小声说:「干什么?」 成誉往旁边挪了挪,不给他碰。 「使什么小性子?」云亭忍俊不禁,「怎么你了?」 成誉说:「我不喜欢你急着找下家的样子。」 话起了个头就好说很多,他不乐意道:「我都还没上台,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输?」 「我没觉得你会输。」云亭声音轻轻的,现场音乐嘈杂,盖过交谈声,不得不凑过去才能听到声音,「这些人的实力不行,根本比不上你。」 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人若是连这些歪瓜裂枣都比不上,那他也没有再继续编舞的必要。 夸奖来得猝不及防,成誉微怔,垮下的嘴角有上扬的趋势,脸上的不悦也散了大半。 真好哄,云亭想。 「可是,」大概成誉自己也意识到情绪消得太快,又故作冷脸,「你不想要我的想法就写在脸上,你还一直在看许乔。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优秀,想后面找上他?」 云亭问:「许乔是谁?」 「就青色衣服,在门口用鼻子看我那个。」成誉耷下眼尾,有些委屈,「云亭哥,好歹我们相处了三个多月啊,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吗?你对欺负我的人感兴趣吗?」 云亭无奈,「我哪里对他感兴趣了?」 「你的眼睛黏他身上了,」成誉难过道,「当我没看到?」 他伤心地把脸偏开,妆容都挡不住低落的神色,像是被欺负了似的,黯然神伤。 「……」云亭摸了摸鼻子,虽说他确实多看了那个叫于尘的两眼,但也不至于说得像个负心汉一样。 「他在外面那么傲,我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实力而已。」云亭解释,「单纯好奇。」 成誉没吭声,分明是面无表情但云亭总觉得他气得像个鼓鼓河豚。 「我们不是有合同吗?」云亭又说,「至少在你出成绩前,我们的关系仍是一对一的。而且我清楚你的实力,目前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我还指望你惊艷全场呢。」 第34页 他们挨得近,云亭清楚地看到成誉纤长的眼睫,上面散落着金粉,正好舞台的光朝这边打过来,光影错落,少年的脸俊美无俦,挺立的眉骨衬出深邃凌厉的轮廓,妆容削弱了这份锐感,变为有攻击性的漂亮。 成誉等一会儿没听到云亭继续说话,没忍住瞥了一眼,正好这时候云亭抬起手,捻走了他鼻骨上飘上去的飞絮。 这一瞬耳边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成誉下意识地屏住唿吸,怔怔看着眼的人,目光交汇,对上云亭清润的双眸,里面氤着清浅的笑意,看上去很是温柔。 「……」成誉的喉结滚了滚,心脏涌上热流,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血流变快,身体迅速燥热起来,热气冲上脸颊,抑制贴快压不住腺体的滚烫。 他狼狈的移开目光,偏头躲避云亭的触碰,周围的声音再次落回耳畔,昏暗的光线和嘈杂的人给了成喘息的机会。 云亭问:「你这里有东西,我帮你弄一下。」 「哥哥,我一会儿要上台比赛的。」成誉嗓子发干,盯着舞台不敢看云亭。 「我知道,」云亭眨眼,「所以帮你弄一下。」 「所以你别撩拨我了,」成誉说,「我这么喜欢你,你每次碰我……我都要竭力控制才能忍住抱你、亲你的想法。所以你别撩拨我了,不然我会没心思比赛的。」 「……」云亭注意成誉红透的耳根,反应过来他们确实太过亲密,神色有些尴尬,重新捧着水杯坐好。 舞台上的选手无缝衔接,现场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相视的舞者们交头接耳,音乐遮盖了绝大部分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无人留意这方安静的小角落,两人并肩而坐,没有任何沟通交流,可流淌的空气中氤氲着微妙的暧昧,或许是赛前不应该说别的,又或许是都对感情一窍不通。 面对这份暧昧生疏无措,一个是不敢回应,一个是不知如何回应,因此转为全神贯注盯着舞台的表演,是全场唯一认认真真观察对手的队伍。 周睿和许乔是挨着的,周睿先上,许乔垫后,他们是目前为止能入云亭眼的选手,实力的确不错,因为是初赛,普遍选择保留实力,不会做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但有些时候越是简单的舞姿越能考验选手的能力。 基础动作没有难度谁能调,可是要跳出自己的实力,跳出新意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周睿舞姿轻盈,动作挑不出任何错处,一看就是长期训练的结果,燕式坐元宝翻滚之后衔接大掖步,一套动作下来流畅漂亮,只是比较简单,对于初赛来说是绰绰有余的。 云亭判断周睿的分应该不低,果不其然上了八十五。 许乔紧跟其后,上来就是一个横飞燕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这是今天出现的第一个高难度动作,看得百般无聊的评委也打起精神。 不过许乔后面的动作简单很多,和周睿相差不大,他的能力的确很强,舞蹈的气韵非常重要,气息得沉下来才能练出韵味。 许乔的气是沉下来的,虽然沉得不太好,但能看出花功夫练过。 云亭看舞入神,忘记刚才的尴尬,侧身问成誉:「你知道他的舞蹈老师是谁吗?」 温温软软的气唿吸喷在成誉颈侧,他往后缩了一下,低声答:「王言赫,王老师。」 云亭点头:「难怪。」 成誉也在看台上的许乔,「他实力的确很好。」 云亭说:「但是他太骄傲了。」 成誉问:「这不好吗?」 「过犹不及,」云亭说,「太骄傲的人是无法接受失败的,一旦哪次结果不如意,会很痛苦。」 许乔这种人不需要接触,光是远观就能看出他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舞蹈结束后朝评委鞠躬是硬着脖子的,不愿低头。 他是四十号,没多久便是成誉,他需要去候场,走之前看了云亭一眼,把脱掉的外套递过去。 衣服染上淡淡的清苦,极为幽微,云亭的注意力在成誉身上,没留意外套,「好好跳,不需要超常发挥,保持平时的实力就好。」 成誉突然俯身,阴影笼罩云亭,二人身体相触,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 云亭看着成誉走向后台,直至完全消失视野才收回目光。 衣服似乎残留着少年的体温,温温热热的,让云亭被空调吹凉的手回温。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幽然绵长的箫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直击耳膜的空灵感让现场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看向舞台。 舞台黑下来,一束白光打下,落在舞台中央的白衣少年身上,亭亭而立,身形纤长优美,像一只白鹤。 云亭看成誉跳这支舞很多遍,不会再有人比他更了解每一个节拍和动作,成誉穿上云亭得冠军的衣服,妆容比当年云亭上台时更精緻漂亮,章艺明的曲子有很强代入感,哪怕柔曲也有强拍。 成誉今天状态很好,跳得比每一次在舞蹈室的都好,气息沉淀下来,动作柔韧有力,再有服化的加持,拧、倾、圆、曲、仰、俯、翻、卷,每一条曲线都吸引着目光。 不知何时全场寂静,舞蹈的气韵沉淀下来后,这支舞是有灵魂的,长羽展翅,白鹤翩翩,随着笛音停止,最后一个end落幕。 余音绕耳,意犹未尽。 成誉站好朝评委鞠躬,九十度俯身之后,抬眼朝云亭的方向看过去,黑压压的人群令视线无法回馈,但他知道云亭在看这里。 第35页 少年沖台下笑了一下,明眸皓齿,露出的虎牙增加了些俏皮感。 他向某个人群的方向微微俯身才转身下台。 无人留意这个小动作,只有云亭知道,成誉叫他一声「老师」,回以感激,用完美的舞蹈帮他用全新的身份迈出第一步。 他编出的舞蹈进入大家的视野,从此刻起,云亭彻底和舞者的身份说结束。 是告别,也是开始。? 第19章 |计划之外 成誉上台前无人在意,下台后很多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云老师。」他回到云亭身边,鼻尖有薄汗,笑容灿烂,急求表扬地问,「我跳得怎样?」 云亭刚要回答,嘲讽先一步传过来,「有什么可得意的?这才初赛,果然是参加过大比赛的人,进个复赛当拿冠军似的,我都替你丢人。」 尖酸刻薄的程度让云亭都忍不住蹙起眉。 「许乔,你这人别太过分了。」周睿愤愤不平地说,「你拿了那么多大奖了,还在这酸,不知道的以为你见不得别人好呢! 有点气度行不行?」 许乔脸色难看, 声音高了好几度,「我有什么见不得他好的?我压根就没把你们放心上!」 「那你在这叽叽歪歪干什么?」周睿问,「你叫得越凶就说明你越害怕!害怕成誉抢走你的冠军!」 许乔气笑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他抢我冠军?你要是说你还有几分可信度,他?十八岁了还在这参加这种比赛,他配吗!」 周睿气得脸红:「你——!」 「这位选手,」云亭拉住想上前一步的周睿,淡淡开口,「大家是来比赛的,就算你得了再多冠军,上了赛场都是一样的,你贬低别人的同时也是让自己掉价。这不是一个选手应该有的品格,大家都看着的。」 刚才的表演本就让成誉吸引了很多视线,这会儿闹一通,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探究,还有一些交头接耳的讨论。 许乔这会儿冷静下来,脸色红红白白,硬着一口气,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后面比赛还长,一开始就上王牌,我看你后面怎么办。」 成誉一直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心情很好,听到这话后更是笑了笑,「都知道初赛保留实力,你觉得这是我的王牌吗?」 「……」许乔狠狠瞪他一眼,「管你什么王牌,咱们后面走着瞧。」 周睿沖许乔后背大喊:「瞧就瞧! 」 成誉无奈揽过周睿的肩,「好了,跟他置气干什么?」 「我就是不喜欢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周睿板着小脸儿不爽道,「有什么了不起?谁没拿过冠军吗!」 成誉将云亭和周睿的手分开,完全没有被影响心情,站在云亭身侧, 「给你正式介绍一下,我的编舞老师,云亭。这次的舞蹈全靠他的功劳。」 他们并肩而立,云亭感受到成誉身上散发出的热气,像阳光一样干净温热,手背擦过皮肤相蹭,他往后避了避。 「云亭……这名字怎么好耳熟,」周睿盯着云亭的脸想了想,瞪大眼睛,「云亭……是那个云亭吗?是我想的那个云亭吗!是个打破纪录的世界冠军云亭吗!」 ———声调一声高过一声,难掩兴奋。 本来快散掉的人群又被声音吸引过来。 云亭:「你好,我已经不是世界冠军了。」 周睿性格很好,圆圆的小脸儿看起来乖乖的,不拘初见还是熟人,跟谁关系都好,当即热情拉着云亭的手,眼里闪起亮光,「之前就听说你回来当编舞了!没想到是真的!不过为什么没有舞团愿意接受你呢?明明你的舞蹈编得这么好!」 他和成誉都是性格外露的人,但相比之下,成誉的热情开朗带着距离和分寸,没有一上来就拉手碰肩。 「舞团有舞团的顾虑,」云亭把手抽回来,「我在编舞方面是新手,大概等我有成绩后,舞团会有新的考虑。」 周睿点头:「也是。不过没关系!以你的能力总能发光发彩的!云老师,你不知道,你至今是我们的神话!」 世界最小的世界冠军,至今无人打破纪录,五年了,仍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可人性是阴暗的,越是登高越是想看你跌重。 若是真如周睿所说,云亭是神话一般的存在,那么在场的人不会没人认识云亭,可无人来打招唿,包括在成誉正式介绍前的周睿。 从云亭出现,他能感受到频频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有打量,有好奇,有探究,更有隐秘的幸灾乐祸。 ———世界冠军风光无限,五年后无人问津,上赶着当编舞没有一个舞团愿意收用,最后只能当一个默默无名小舞者的编舞老师,来参加这种矮子里面选高个的比赛。 那些目光里又有多少嘲弄和讽刺。 像许乔这种桀骜张扬的人甚至不屑多看一眼,刚才的争吵,自始至终没把云亭放在眼里,或许对他来说,一过气的世界冠军还不如成誉这种能上台对勒的人威胁大。 云亭是做好心理准备回国的,可真的面对这些,落差和异样的打探以及不怀好意还是会难受。 周睿是个漂亮乖巧的omega,脸上的婴儿肥让他看起来更小,笑起来还有个浅浅的酒窝,活泼开朗的模样很讨喜。 可这份「善意」让云亭避而远之,接不起来这份夸赞和恭维,只能笑笑不至于让场面太尴尬。 第36页 「小睿,你先去休息吧,出名次还有一会儿,」成誉说,「你稳晋级的,保持好状态,下午还有一场。」 「没事的,」不知周睿是真单纯还是故作听不懂,「云老师,成誉,咱们一起吃午饭吧?我还有一些舞蹈上的事情想请教你。」 云亭嘴角噙着笑,没搭话。 「吃饭就不用了,」成誉笑容不变,话里透着占有,「而且云老师是我的编舞老师,暂时不方便外借。」 「……」云亭看向成誉。 周睿撇嘴,「成誉哥,你是不是太小气了?难不成云老师只能给你一个人编舞吶?」 成誉:「以后是管不着,但现在云老师属于我,自然是我说了算。」 周睿轻哼一声,「那好吧,咱们下午台上见。」 经此一跳,成誉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在这个赛场他不再是默默无名的小透明。 若是后面发挥稳定,进前三不是没有可能的。 成绩要下午才出来,成誉带着云亭去吃饭,避开人群往小巷子走,穿过两条街后才稍稍僻静一些。 「哥哥,你别不高兴。」成誉说,「你不高兴,我也开心不起来。」 云亭问:「我哪里不高兴?」 「反正我看得出来,」成誉侧眸看向他,「你别难过,一切会好起来的,你有能力、有才华,以后一定会有更大的平台,不会局限于我。」 同样是好听话,这话没有恭维只有诚恳真挚,云亭明知道是漂亮话,心里的隔应却散了。 「你刚才还不让我和别人交流,」云亭的眼里泛上清浅的笑,「现在这么大方?」 成誉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刚刚……是我知道你不想去,帮你解围还不好?」 「你帮我解围?」云亭好笑道,「你先把对你的敌意化解了再说?」 成誉不以为然,「我的敌意化不化解都那样,除了许乔也没人会对我有敌意。可是你不一样,你回来又不是被针对的,凭什么接受恶意?」 没人不喜欢被维护、偏爱的感觉,就算云亭从不把世故放在心上,可真有人宁愿得罪别人站在自己这边时,还是会有所触动。 「你别被周睿表面骗了,」成誉一双锐眼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是表现出的那样单纯,年纪是不大,但心思比许乔重。许乔是脾气大了点,但性子更单纯,喜欢和讨厌都写脸上。」 云亭没想到成誉有这么细腻的一面,玩笑道:「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的。」 「哪有,」成誉不假思索道,「我只喜欢只有云老师,其他的都不如你。」 「……」云亭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你别乱说。」 成誉笑吟吟的,「我从来只说实话。」 云亭不接这话,不再搭理他。 中午阳光浓烈,热气里充斥着散不走的饭菜味,老旧街道像是盖着一层年代感的滤镜,云亭走进巷子最深的餐馆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里的精緻感和外面的陈旧格格不入,云亭跟在成誉身后打量这家店,转角台案放着竹筐,里面装着各种蔬菜,错落有致的搭配很有些艺术感。 成誉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领他进一个小包厢,冷气充盈,热茶浓香。 服务生把菜单给云亭,他翻了翻,随便点了几个,喝了口水润嗓便说起上午的初赛。 「大家有意隐藏实力,舞蹈尽量简单,除了许乔和周睿,我还发现几个实力不错的,他们很有可能成为你后面的劲敌,多注意下。」 成誉:「是17号、22号和49号吗?」 「是,」云亭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没有认真看比赛。」 成誉又问:「那你觉得他们的实力比我强还是弱?」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不准,除了周睿和许乔,你需要重点注意49号。」云亭正色道,「他的气韵比许乔还稳,这次虽然是个小比赛,实力并非我们想得那么差。而且你打听清楚没有,这个比赛的成绩会不会和后面的某个大比赛挂钩?」 小比赛的成绩不重要,大家不放在心上的结果就是参加的人越来越少,所以有时候主办方会想办法攀上一些大比赛的门路,由小比赛的成绩作为进大赛场上门票。 之前他们都以为这是一个小比赛,周睿和许乔的出现或许是个意外,可其他人呢? 从初赛看下来,这次有实力的不止他们俩,局面也变得复杂起来。 「我没有得到消息,」成誉说,「不过也有可能我不受舞团重视,所以没有人告诉我。但你说如果真的这里面有事儿,那为什么其他舞团有实力的没有参加?」 云亭也说不清楚,但直觉这次比赛应该不会太简单。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成誉成功晋级复赛,而各大选手在复赛开始崭露锋芒,除了周睿、许乔和云亭所说的17、22、49号,还有另外几个和周睿能力相差无几的舞者。 其中49号以和许乔相差无几的成绩进入半决赛,成为夺冠的热门选手。 周睿的成绩往后排,也让成誉原计划决赛拿前三的目标变得岌岌可危。? 第20章 |响鼓重锤 小比赛的参赛人员少,初赛不超过一百人,所以复赛之后选出十六位进入半决赛,再有八位进入决赛圈尽心比拼,四轮都是评分制,最后根据四轮成绩的平均分决出冠军。 第37页 赛前所有选手不约而同把许乔当做夺冠路上的绊脚石,可经过两轮,横空出世的49号让所有人警铃大作,包括许乔。 云亭和成誉站在角落,隔着零零散散的人群瞧着远处意气风发的新晋选手。 49号叫邓屹坤,是个beta,他比在场大部分男生要高一些,五官明朗,身材纤瘦,一眼晃过去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你知道他吗?」云亭问。 舞台音乐不停,有些盖过云亭的声音,得凑到耳边才能听清。 成誉刚下场,额头有汗微微喘着,喝了两口水才回答:「完全没有,以前从来没听过他。」 云亭若有所思,「从他的这三场的比赛来看,实力不弱,他得分很高,目前排在第三。按照他的能力来看,应该是有所收敛在决赛才会放大招,他应该是冲着冠军来的。」 初赛、复赛和半决赛若是能稳进,大家都不会拿出全部实力,周睿和许乔就是个例子,包括成誉也是一样。 其他选手都是复赛慢慢崭露头角,49号从后面一跃进前排,以89的分数仅次于许乔,而成誉前面除了周睿还有几位选手,进前三这个目标并非易事,特别是在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决定成败的往往是细节。 上午热闹的现场变得寂静,除了舞台上放着音乐,零零散散的人群无人交谈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大家都是竞争对手,看向对方的视线带着不加掩饰的打量和敌意,大部分的目光落在49号身上。 周睿和许乔的出现已经令其他选手不满,实力相差较大,基本锁定冠亚军,他们各大奖项拿得手软还来跟着这些小喽啰争这个小奖名次。 他们也就算了,实力在这敢怒不敢言,49号又是什么?从没听过这号人,凭什么拿他们当跳板? 云亭身为局外人都能感受到赛场中压抑的紧张感,他看向舞台上表演的选手,侧身想和成誉说话,却发现他状态不太对。 成誉平时笑吟吟的,此刻脸上一点笑意没有,沉默地吃着饼干,咀嚼带着几分沉重。 他垂着眼,浓密的眼睫挡住黑眸,不知在想什么,连云亭叫他都没听见,直到被碰了碰肩膀才抬起头。 「想什么呢?」云亭问。 成誉的目光描摹着云亭清俊隽永的脸庞,压在心里的危机感宛如火山爆发前的土壤,滚烫的岩浆漫过一寸寸土地,心脏龟裂出火焰裂痕。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哑声开口,「云老师,我只是很害怕。」 「我实力不强,能力也不拔尖儿,我知道让你给我编舞是我高攀了,」成誉向来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斥着几分黯淡,紧握水瓶的手也泄露心绪,「现在事已至此,我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你。」 说完他就低下头,阴影笼罩脸侧看不清神色。 云亭盯着成誉的发顶,看到上面沾着几片金箔纸,伸手将它们一一捻走,然后拉起成誉的手腕走出赛场大厅。 小比赛的赛场比较寒酸,狭窄的走廊左拐右拐,走出空调房站在林荫下,茂盛的枝叶形成天然屏障,光影斑驳落在二人的肩头。 「成誉,现在是在比赛,你脑子里不可以想那些有的没的,」云亭站在少年面前,鬓角很快出了一层潮湿的薄汗,白皙的脸面无表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你现在需要想的是怎么跳好下一场舞,你应该满脑子都是动作和位移节拍,而不是想着如何和我保持现在的关系。」 「上台的是你,参加比赛的也是你,舞蹈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在你心里成绩固然重要,那是因为这份成绩决定我们的关系是否延续。你不看重比赛更不看重舞蹈,你只是看重我,你没有对舞蹈的热爱、没有激情更没有要拿下一切的决心。」 「———成誉,你不配跳舞。」 现在是盛夏天,他们在室外一小会儿便热汗淋漓,可云亭的让成誉背嵴窜上阵阵凉意,最后言之凿凿的一句更是给他下了死刑。 喜欢和尊敬的人如此毫不留情地批判,成誉的眼圈儿一下就红了,脸蛋火辣辣的宛如被狠狠扇了一耳光,「你可以说我没有激情、没有要拿下一切的决心,但凭什么说我对舞蹈没有热爱?」 「我十岁开始跳舞,到现在为止八年了。你应该知道十岁才开始学跳舞,起步就比别人晚,而我也不是有天赋潜力的人,只能比别人更努力。别人休息的时候我在练,别人谁教的时候我还在练,别人能轻轻松松拿下冠军,而我拼尽全力只能得个第五第六,这还是我能拿得出手的好成绩!如果我对舞蹈没有热爱就不会跳这么多年,也等不到你!」 窒息一般的高热让云亭白皙的脸蔓上燥热的红,汗水在后背晕开一片湿润,「既然你说对舞蹈有热爱,那就让我看到,而不是想着怎样将这场胜利建立在『对我』之上。成誉,你对舞蹈不纯粹,如果当初你没有在电脑上看到我,你还会进入这个圈子吗?你会来了解舞蹈吗?」 「我——!」 「你不会。」云亭音量不大,却斩钉截铁地说出答案。 他知道比赛应该心无旁骛,更不能拿别的事来影响状态,可成誉只因为这么几个对手乱掉自己的分寸,往后遇到更厉害的对手又怎么样? 若他真因为邓屹坤和其他实力不弱的对手出现便乱了节奏止步于此,更不配让云亭亲尽全力为他编舞。 云亭没教成誉什么,称不上老师,可编舞和跳舞是相辅相成的事情,他是需要成誉作为向外界传递的工具,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是成誉走进大众视野中一个绝佳机会。 第38页 他们之间早说不清谁比谁获利更高,利益捆绑,是共同进退。 「其实这段时间我挺纳闷儿的,从你的功底来看,看得出来你这些年练得不错,天赋是欠缺但并非没有潜力,为什么次次比赛没有好成绩。」云亭注视成誉的眼几近漠然,「因为你没有投入比赛,也没有投入舞蹈。说白了,你没想过赢。」 「……」成誉攥紧掌心,唿吸略重,笑容面具终于出现裂痕,暴露出被隐藏的锋利锐劲,乌黑的瞳仁流动着晦暗,里面蕴藏着难堪羞恼,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云亭问:「真的没有吗?那刚才你在舞台上发挥出真实实力了吗?翻云踏海的完成度为什么比练习的时候差?你落地后的跳跃也多了半圈差一点破坏整支的节奏。」 成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无法反驳,这些失误事实。 比赛不是练习,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即便后面动作完成都很好,但这些失误瞒不过评委眼睛,减分是肯定的。 「有些话我不说以为你知道,也是这段时间的相处给你一点面子。」云亭说,「刚才你低头沉默我也以为你在反省,可事实你脑子里只有我们这段关系。」 「我没有……」成誉眼圈儿更红了,「我有好好反省。」 云亭笑了一下,「反省什么?反省不该失误?否则进入不了决赛,我们的合约到此为止?」 成誉又说了一句没有,听起来毫无可信度。 在闷热的天气里风也是热的,反而加重空气里的湿闷感,点点光斑像火星似的点在白色衣服上,炙热的温度像是下一秒就要蹿出火苗。 云亭的黑髮被镀上一层光,烈阳暖不了他眉眼的淡漠,宛如一块捂不热的冰,「我以为即便你喜欢我,也能分得清主次。八年坚持,对舞蹈的热爱和执着胜过一切。」 「但现在看来好像错了。」 成誉眼眶通红,咬牙问:「什么错了?」 「我错了,我看错人了。」云亭说,「曾经我还是学生的老师跟我说过,跳舞只能宁缺毋滥,不能退而求其次。能力的事情做不了假,与其花时间投入给不成正比的回报,不如一开始就选好的。」 他在成誉受伤又悲愤的双眸中缓缓道:「事实证明,老师说得是对的。这次算个教训,我认。」 话落,云亭转身离开,从阴影迈向烤得泛着热气的水泥地,热汗滑落眼角,过于明烈的日光照得后背发痛。 不出十步,身后传来不甘心的质问:「———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个错误?半决赛的结果还没出,你就这么下定论是不是也没尊重过我?」 云亭微微侧头,眼眸被日光染成通透的琥珀色,「尊重是相互的,我只尊重强者。」 不知何时场内的音乐停了,赛场里功底不强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带节奏,让评委老师先去休息,他开始念顺利晋级的人员名单。 许乔。 周睿。 邓屹坤。 钱海盛。 米芩函。 …… 麦克风扩散到每个角落,主持人的声音清晰落在二人耳朵里,一个个名字像重锤一样砸在耳膜。 半决赛有十六人,能进总决赛的只有八人,冠亚季军将从这八人中决出,从初赛到最后一场决赛的成绩都至关重要,因为决定胜负的四场的平均分。 人员先后是按照刚才成绩的高低,现在已经出现了六位,如果剩下最后两个中没有成誉,那他将止步于此无缘决赛。 前一分钟还憋着一股自尊心的劲儿不服输地质问,此刻成誉像个站在悬崖之上的人,推他入地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李安临。」主持人念出第七位入选人。 汗水从脸颊滚下,成誉的脖子和后背一片冰凉。 这一刻他的心跳和唿吸都停止了,万物褪色,摇摇欲坠的身体只需一步就堕入深渊。 「最后一位进入决赛选手,成誉。」主持人说,「让我们恭喜这八位选手,请各位好好休息,一小时后进行最后一轮比拼。」 成誉提在胸腔里的一口气终于唿出,心脏也落回原处,强烈到眩晕的心悸让他指尖发抖,发白的唇恢復一些血色。 「我还有机会。」成誉盯着云亭的背影,强忍着发颤的尾音,「我会证明我不是错误。」 云亭朝场内走去,云淡风轻地说了八个字。 「———口说无凭,但愿如此。」? 第21章 |重振旗鼓 天色渐暗,余晖染红大半个天,火烧云越来越旺,一片堆着一片红霞艷丽。 成誉站在窗台前压腿,夕阳刚好落在他乌沉沉的眼眸里,眉眼染上霞光,给漠然的眉眼添了温度。 比赛了一天大家都比较疲累,又是饭点,云亭吃了饭回来看到场馆里只有成誉一个人,双腿笔直修长,随着身体下压的动作,腰背绷起一片弧度,舞蹈服贴身,能看到凸出来的嵴柱。 一会儿要上场,成誉已经把衣服换了,大红色的束袖劲装,束腰窄窄一条勾勒精瘦的腰,头髮从上午的大背头给为顺毛,清冷稳重被意气风发的朝气取代。 云霞漫天,少年立于窗前,俊朗帅气,到底是年轻人,身上有股不谙世事的纯净和青涩。 云亭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抬脚走过去,屋内冷气很足,靠近窗户迎面就是蒸腾的热。 成誉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见到来人后微怔,下意识抿唇垂眸,把脚放下来站好,微微低着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第39页 但云亭察觉出这份安静里带着点赌气成分。 「怎么不去吃饭?」 成誉低声说:「不饿。」 「不吃东西,一会儿有力气跳?」云亭问,「真的想跳不好?」 「不是。」成誉的声音高了一瞬,对上云亭的眼睛后语气又低下来,「我会好好跳,吃得太饱会影响我的状态。刚才我吃了几个巧克力补充能量。」 云亭刚才在外面站一会儿一身汗,进了空调房后衣服重新穿干,布料贴着后背的冰凉感挥之不去,现在身前是外面的热气,身后又是冷气,冷热交替让他脑袋发晕,也提不起来精神,找了个空位坐下低头玩手机。 正好这时候章艺明的消息进来,微信一个劲儿震动,一条条的白框在眼前晃。 【章艺明:[视频]】 【章艺明:朋友发我的, 问我是不是最近吃不起饭了,去给这种不知名的小舞者编曲。】 【章艺明:今天结果怎么样?忙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幸好我男朋友给我送了饭来】 从调侃到秀恩爱只需要一条消息的工夫,云亭点开视频,是一个两分钟的舞蹈视频,白衣少年在舞台中央轻盈起舞,动作优美流畅,从紧绷的衣服能看出均匀的薄肌,练得恰到好处,没有瘦弱也不过分油腻,少年体态完美,一束白光打下,像一块剔透的玉。 这首曲子是笛箫合奏,轻快配合着萧条,伤感与快意糅杂,成誉诠释得很好,就连神态都有仔细揣摩过,这支舞几近完美,得分不低。 【章艺明:问你话呢?比赛完没有?拿到好成绩了吗?怎么不说话?】 云亭对章艺明的急性子有些无奈,以前就这样,五分钟内不回信息电话就打来了,每次看到电话进来他心里会发紧。 【云亭:没,还有最后一轮】 【章艺明:有我的编曲,你的编舞,他要是不拿名次我都瞧不起他】 【云亭:个人实力问题,和外界因素无关】 【章艺明:怎么?听着语气好像不太如意?不是进决赛了吗?】 【云亭:是进了,但对手实力都不弱,得看他发挥】 【章艺明:什么时候结束?晚上出来玩一玩?拿名次就当庆功宴,没拿到就当安慰局】 【云亭:……到时候再说】 聊天的工夫选手和评委陆陆续续进场,这次参赛人就八位,零散的人显得赛场空空的。 时间一到,评委一一落座,主持人上台说了几句客套话,宣布决赛正式开始。 现场灯光暗下来,只有舞台的光灼灼明亮。 上场顺序仍由抽籤决定,谁都不想先上,这种表演类的比赛越往后越有优势,若是前面的非常出彩、在实力上绝对碾压也就算了,在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后出场的选手会给评委留下较深的印象。 这次进入决赛的选手实力都不错,至少在云亭认为他们不像是会浪费时间参加这种小比赛的人。 尽管官方没有公开说,但白天休息时云亭有无意听到周睿和教练的对话,更加确定心里的猜测。 高昂的音乐震动耳膜,拉回云亭的思绪,第一位出场的是周睿,他换了套衣服,浅绿色嫩气,很衬他乖乖的模样,脸上的妆容做了减法,没有白天的俗气,看起来清爽干净,颱风比白天那几轮更稳。 白天显然周睿是在隐藏实力,俗气的妆容和衣服,没有缺点也谈不上厉害的舞蹈无疑是为了让某个人放松警惕。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选手中实力最强的是许乔,周睿仅次于他,从现在的舞蹈来看,周睿未必不如许乔。 云亭从他连续高难度的凌空跃就知道,这支舞应该不是周睿原本计划跳的,但也是提前准备好的———防止出现运气不好第一个上台的情况。 第一个上台并非无解,云亭当年就出现过好几次半决赛或者决赛第一个上台,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方式是提高舞蹈难度,把评委老师的眼球抓住。 一个接一个高难度动作将标准提高,这样的话如果后面选手准备的舞蹈难度不够,心理上自然会产生压力,而评委们有了前面的例子,带着「更高」标准的眼光去看后面的舞蹈会更加严苛。 周睿底子不错,整支舞下来没有错漏,结束后他的小脸红红的,眼中神采不减,松弛自得的神态仿佛这不是一场比赛,就像是练习室里的一场练习,朝评委老师鞠躬后笑吟吟地下台。 云亭没想到他会朝自己这边过来,一边擦汗一边问旁边的空位有没有人。 「没有。」云亭回答。 周睿直接坐下,热情问:「云老师,你觉得我跳得怎么样?」 云亭:「很好。」 周睿不满意:「就两个字呀?」 「是真的不错。」云亭评价不多,但很中肯,「你功力很强。」 周睿喝水,腮帮子鼓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可爱一些,「那你觉得我能赢许乔吗?」 云亭看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接话,「你赢他是因为想当赢,还是这个第一有其他好处?」 周睿笑起来,「云老师,你说话好绕啊,谁比赛会不想得第一啊?这场比赛许乔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其他比赛我们也经常遇到,想赢他不是很正常?」 「邓屹坤也不错,算是一匹黑马。」云亭说,「相信你们也没想到这个小比赛会遇到这样实力的人。」 第40页 周睿又笑了一下,很轻的一声鼻音,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云亭心里闪过异样,可周睿乖巧明丽的脸找不出漏洞。 「比起邓屹坤,」周睿微微歪头,以一个俏皮的姿势凑到云亭耳边,脸上笑容不变,「如果说邓屹坤是匹黑马,那我更看重成誉这匹。他真的进步很多,至少和以前的他相比。其实他以前实力并不弱,天赋不算有,可胜在努力。只不过因为年龄的关系让教练和老师忽略他。」 因为光影的关系,周睿的眸子明明暗暗,像是隔着一片云雾,近在咫尺却还是看不透神色,「云老师,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云亭没接茬,目光重新落在舞台上,看着新一位选手登台。 周睿不在乎云亭的态度,自顾自地说:「就赌成誉能不能进前三。」 云亭:「那你觉得呢?」 周睿说:「我赌他可以进。」 云亭认真看表演,音乐声很大,他像是没听到周睿的话。 直到这场舞结束,音乐声停止,云亭才缓缓开口,接上几分钟前的话题:「我不会跟你赌。」 周睿问:「为什么?是不敢吗?」 「我是成誉的编舞老师,在这里我和他的荣辱是一体的。」云亭嗓音清润,听起来像是没脾气的样子,可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种很强的距离感,「今天之前,没人觉得他能在这场比赛里拿到名次。既然我选择他,自然会相信他。今天不仅是你们的比赛,更是他交给我的答卷,而这份成绩我从质疑过。」 因为比赛间隙不长,主持人不上台,而是直接拿着话筒宣布下一位登台选手,云亭注视着从黑暗走到舞台中央的人,话却是对着周睿说的。 「他行,如果连我都不信他,还有谁会信?」 重鼓响彻场馆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成誉一袭红衣站在灯下,热烈明艷的色泽和振奋的音乐瞬间赶走选手和评委这一天的疲惫,精神跟着好了几分。 这是云亭那天早晨灵感乍现编的舞蹈,自己的感觉没错———成誉非常适合红色,衣服成为载体,将那份年少恣意诠释得几乎完美,他的骨相也很好,眉骨深邃,不笑时流露出略显生涩的锋利与他的意气风髮结合。 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起手青龙探爪紧跟扑步和风火轮,舞蹈融入大量武术元素,步伐轻盈流畅,动作刚柔并济,舞姿灵巧优美,略显沉郁的双眸在聚光灯下充满侵略感,而刘海又挡住半只眼睛,这份若有若无的神态展现得刚刚好。 古筝和琵琶的音色相辅相成,互推互进将整体推向一个小高潮,随着音乐疾缓并进,成誉的动作随着快速起来,垫脚以脚尖为重心旋转三百六十度后衔接踏步拧身和连续的踏步翻身。 衣带飘逸,红袖随手而起绵延成阵阵浪潮。 重鼓再次击响宛如一记号令,成誉的翻身做到尽头,没有任何停顿将一只腿高高抬起,形成一道完美笔直的线,脚尖抬起到落下在空中划出半圆的弧度,轻薄的红纱晚一步垂下留有余温。 短暂几秒的安静后,悠扬的笛声融入进来,筝鼓重鸣,古典乐器和混音的效果配合到极致,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短短两三分钟的音乐即将进入尾声,成誉用好几个铺垫动作来衔接双飞燕跳再接紫金冠跳,这是比凌空跃更高难度的动作,光是流畅不生硬的动作衔接和完成度就足以让人侧目,对身体的柔韧度有非常高的要求之外,还要求有体操基础。 若非花功夫练过,绝达不到这样的标准。 最后一声鼓落下,筝落笛止,成誉在舞台上做出最后的end为这支舞画上句号。 他收起动作朝着台下评委鞠躬,起身时目光穿过昏暗,准确无误锁定在云亭脸上。 而云亭不再是疏离淡漠的模样,清隽的面容浮现浅浅的柔和,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唇瓣张合,和成誉对视间,无声开口说了三个字。 成誉下台后直接朝云亭这边走来,他还在喘气,眼睛亮得像银河的星,情绪被澎湃的舞蹈和音乐调动起来,眉眼间的沉郁尽数消散,是显而易见的亢奋。 「可不可以再说一次。」成誉灼灼盯着云亭,「我没听到。」 此刻并非二人独处,旁边还有个周睿,而且云亭不知怎的,明明是一句平平无奇的夸奖变得莫名烫嘴。 他递给成誉纸巾,「擦擦汗。」 成誉自然不接,又靠近了云亭一些,一把嗓子沉沉的,带着运动后的热气,「云老师,你刚才说的什么?」 「……」云亭穿干衣服本来脑袋有些昏沉沉的,热腾腾的人还靠这么近,似乎有些辛辣的火星子往鼻腔钻,清苦中又蕴藏几分甘甜。 「我先去个洗手间。」云亭后退一步想离开,却被更烫的温度贴上手腕。 「云老师,」成誉攥着云亭细白的手不放,非得要一个答案,「我还让你失望吗?」 经此一跳,成绩对云亭来说已经不重要。 少年飒爽的舞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云亭对上成誉期待又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没有。」 手腕的力度又重了几分,云亭理智上觉得应该点到为止,可又觉得应该说完,「今天你的表现有让我失落过,但从没有失望。」 成誉笑起来,笑得开心纯粹,眼中流动着波光,瞳孔里印着云亭小小的面容。 第41页 「我知道有点不合时宜,」周睿说道,「但比赛没有结束,你们现在就一副已经得冠军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早?」 云亭抽走手臂,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淡漠往洗手间走。 成誉在云亭的位子坐下,拿起地上一瓶未拆封的水喝。 「收敛一点。」周睿笑吟吟地继续和成誉搭话,「信息素都飘出来了。」 在这种场合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不可能晾着后颈,成誉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湿润,「我贴了阻隔贴。」 周睿调侃道:「正因为贴了还能飘出来,成誉哥,你这芳心大动啊。」 「别瞎说。」成誉不笑时的距离感比云亭还强,「我只是出太多汗,一会儿换一个。」 「我觉得你能拿第一,」周睿看向在台上跳舞的许乔,「我以为这次比赛最大的对手是他,没想到杀出一个邓屹坤,更没想到出现一个你。」 微妙的停顿后,周睿拍了拍成誉的肩,「就沖那两个动作,这次冠军也非你莫属,先恭喜你了。」 比赛没有结束,这话为时尚早,但当许乔和邓屹坤下台后,所有人不约而同认为这次的冠军是成誉了,并非他们跳得不好,而是成誉的舞蹈有一个碾压性的亮点,足以将其他舞蹈衬得黯然失色。 即便决出名次的是平均分,成誉最后一轮的成绩肯定可以拉高分值,何况他前面的分并不低。 哪怕是许乔的眼神充满不服和愤怒,也不得不承认成誉今天的出彩,在他都开始自我说服自己不跟成誉这个小喽啰计较,而成绩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最后一位选手下台的二十分钟后,大屏幕放着八位选手从初赛到决赛的成绩和最后算出来的平均分,邓屹坤最终以比成誉高出一分的成绩排在第一。 而成誉,是第二名。? ◇ 第22章 |据理力争 「凭什么?!」许乔的怒喝在赛场内响起,他上前几步站在评委面前,「成誉就算了,他邓屹坤跳的是个什么?居然跑到第一去?!评委,你们的眼睛是干什么?究竟有好好看吗!」 在场人只有他有资格这样质问评委,一个拿过国家级青少年奖项的人,居然在这个小比赛里排第三。 成誉就算了,这次跳得确实好,有实力就得承认,他不是输不起。 可这个邓屹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能力不错就是了,但绝对没有到第一的程度。 许乔和周睿都参加过国家级的青少年比赛,拿过非常好的名次,这会儿被成誉压一头就算了,因为这个邓屹坤的出现变成了第三第四。 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评委里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师板着脸说:「这位选手,请你放尊重点。每一轮成绩都是公正公开的,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负责就负责。」许乔心高气傲,不能忍受这样的成绩,指着大屏幕说,「你们看看,最后一轮成誉的表现分明很好,完全可以拿到90以上的高分,而你们却给他打89。半决赛那场邓屹坤跳得也就一般,却给出91的成绩。这合理吗?比赛都有录像,我们把录像调出来,对比一下究竟哪个跳得更好,让大家都看看!」 大家对成绩都有不满,有许乔这么一说,纷纷跟着起闹,要一个说法。 「我也很奇怪。」成誉的视线沉沉扫过三位评委的脸,「最后一轮的难度应该没人超过我,为什么我的分只有89?」 「尽管你是89,但你这个成绩依然是最后一轮的最高分,」另一位年轻评委拧着眉头说,「做人要知足,你什么实力自己知道,一次两次的投机取巧就想得高分?不提升自己,却因为成绩不如意来质问评委,这就是你们舞团教的东西?」 「你少拿舞团来压我们,」许乔脾气是暴点,多年练舞下来优雅的仪态刻进了骨子里,抬起下巴睥睨的样子像只炸毛又极力克制的孔雀,「张口闭口舞团,我要真让舞团来找你们要说法,你们得罪得起吗?」 评委们脸色微变,下意识对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云亭觉得不对。 收买评委的例子他见过不少,以前甚至有对家提着巨款上门让云亭输掉比赛,若不答应就把钱给评委。 那会儿云亭年纪不大但脑子转得快,得亏用手机录了音在勉强制止了恶性事件。 这场比赛的结果有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重点不是揭发问题,而是怎么解决问题。 云亭看向处于事件中心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的邓屹坤,高高瘦瘦的少年,冷静平淡,似乎这些讨论与他无关。 这样的「稳重」一般分两种,一种是问心无愧,不与这些人争长短;一种是知道不论如何闹,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剩下七人里,除了许乔,情绪波动最大的是成誉,这切切实实影响了他的利益,第一的意义远超比赛本身。 成誉和许乔并肩而立,气场一个张扬一个沉敛,他不能像许乔一样肆无忌惮地质问,一个无名小选手,自然比不得冠军理直气壮。 他脸上没有分毫温和,冰冷的眼神加重面容的冷硬,眸子乌黑,在暗影里宛如蛰伏的狼,眼底涌动的情绪蔓上些猩红。 许乔和评委团越吵越烈,他先前单方面和成誉两看生厌,这会儿站在一条战线,坚决对外。 「除非你们给我合适的理由,」成誉说,「否则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第42页 「你不接受?你还好意思不接受?」稍显年轻的评委没了耐心,怒道,「你在半决赛里的表演有好几个失误,我们心软没有扣重分你已经要感恩戴德了!不然你能拿第二?你以为最后一轮发挥得好就能百分百翻盘了?我们把分数公开了还想怎样?」 许乔尖锐质问:「你说你们心软不扣重分,也就是说打分没有一个准确标准,都是你们的主观看法?」 「你别血口喷人!许乔!你到底想不想再继续跳舞了?」年纪大的评委怒斥道,「你知不知得罪评委的下场?!」 此话一出,跟着起闹的选手如梦初醒,不约而同噤声。 许乔眼高于顶,四岁学舞走到现在靠的全是实力,讥讽道:「德高望重的评委我自然尊敬,你们也配选手尊敬?」 评委气得吹鬍子瞪眼,「你———!」 这时候周睿站出来拉住还想继续针锋相对的许乔,脸上挂着虚假的笑调和着火山爆发似的气氛,他浅浅给评委们赔了个笑脸,强行将许乔和成誉拉走到无人的后台。 许乔一把甩开胳膊,余怒未消地问:「你干什么!用得着怕他们?」 周睿揉着被扯痛的手腕,「不管这件事如何,你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让评委下不来台,万一以后在比赛里遇到怎么办?中间那位可是去年胜云奖的评委老师。」 许乔理智回笼,脸色依旧很难看,「我怕他们吗?我有实力,走到现在靠的是堂堂正正,可不是见不得光的潜规则。」 「在这里你当然可以说这个话,那些含金量重的比赛,分值在毫釐之间,」周睿说,「评委的主观意见有很大作用,老师不都讲过?」 许乔冷哼一声,「要不是这次比赛成绩可以进腾灵大赛的二十四强,我才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成誉眉头皱紧,「什么滕灵大赛?」 许乔和周睿同时看过来,周睿问:「你不知道?」 成誉的神色从刚才就没好过,嗓音更沉,「说清楚。」 「十月份要举办一个全国性的大型舞蹈比赛,名字叫滕灵大赛。年龄段要求十八岁到二十岁,目的是选出优秀的选手代表中国参加明年三月份在英国举办的世界级比赛,而这次比赛的第二第三可以直接进四十八强,第一名直接进二十四强。」 许乔说完后看向周睿,嘲讽道:「怎么?不是关系好吗?舞团没告诉人家,你也不告诉?」 周睿耷拉着脸,慌慌张张解释:「对不起成誉哥,你那么奋力夺冠军,我以为这件事你知道的。」 这时候没有纠结这个的必要,不管成誉是第二还是第一,滕灵大赛是去定了。 成誉还是问:「既然如此,两场比赛有这样的关系为什么一开始比赛方不说?」 「比赛方不是不说,只是你没有得到消息而已。」许乔靠着墙身体也是笔直的,「不然为什么我来参加这个小破比赛?我缺这张奖状?你以为邓屹坤想争这个第一干什么?」 夜色朦胧,比赛了一天,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殆尽,三位少年站在一起,相差无几的年龄,神态是截然不同。 成誉沉郁,许乔冷愤,唯一平淡的是周睿,这件事分明也影响他的利益,可表现得完全不在乎一样。 「事已至此,如果评委们执意要这个结果的话,没有争的必要。」周睿劝道,「一时意气不打紧,万一影响以后就不好了,许乔、成誉,你们都冷静点。」 「冷静?」许乔笑了一声,斜眼扫周睿,「我倒是奇怪了,这件事对你的影响才是最大的,可以有捷径这下要和别人一样从初赛开始。周睿,你我都清楚,在比赛安排紧张的情况,越少上台越能储存体力。你这么不急不慢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 「我哪能为什么,」周睿笑的时候露出尖尖的虎牙,「我只是不想得罪评委而已,潜规则的事情多了,并非到这才开天闢地头一件。你这样闹,得不偿失,何必呢。」 「你这么言之凿凿……」 成誉的太阳穴阵阵抽疼,没心情听他们的辩论,这一天身心疲惫,训练三个月,折腾十多个小时,得到的结果是第二。 之前夸下海口要争第一,完完全全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成誉不后悔,因为当年云亭也是做的,身后是悬崖深渊,能做的只能一次次在赛场奋力直跃。 耳边的争执变成嘈杂的噪音,成誉转身离开,独自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往评委休息室去。 他手掌刚搭上门把,肩膀被碰了碰,回头看去,是云亭。 二人对视,成誉刚要开口,云亭拉着他的胳膊走到僻静处,「你想干什么?」 刚才成誉和周睿、许乔说话时不见云亭,现在他从哪儿冒出来的成誉无暇思考,唿吸很重地说:「我要去问问评委,为什么最后一轮我的完成度只能得89分,就算我半决赛有失误,凭什么给邓屹坤高分。」 云亭问:「那你知道这样去问代表什么吗?周睿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和评委老师撕破脸是最不明智的事情。特别是中间穿黑色衣服的年长老师,他在圈里有一定的话语权和人脉。若事情真像揣测的那样倒还好,若不是呢?口说无凭,别人凭什么接受你们的质问。」 「可邓屹坤实不配位是所有人看到的事情,」成誉急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经歷过人性的弯弯绕绕,「就算我不配,那周睿和许乔呢?我刚刚才知道这次比赛的前三名会优先进入三个月后的滕灵大赛,而滕灵大赛是要选出人去参加明年三月份的世界级比赛。这就是许乔反应这么强烈的原因!」 第43页 「可是你已经第二了,你稳进大赛,」云亭从参赛人员上对这件事多少猜到点,并不意外,「既然这样,没有必要当这个出头鸟,至于我和……」 「如果真的是因为我实力不足拿不了第一就算了!」成誉情绪激动,音量拔高几分,眼眶立刻湿了,「可这明明是我的第一,为什么要拱手让人!而且……而且……」 他像是觉得难堪,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忍着哽咽说,「这个是我的第一个第一,更是我答应你的第一。你仍然觉得我不尊重比赛也好、不看重比赛也好。我承认我在乎这个名次更多是因为你的原因,因为是你编的舞,你说过我们是一体的。」 两滴热泪从成誉眼眶滚下,挂在帅气的脸蛋,把云亭直接弄蒙了。 「你……你哭什么……」云亭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所措,下意识伸手想帮他擦眼泪。 成誉一把握住伸过来的手,攥得紧紧的,含着眼泪的眼眶通红,鼻尖也红起来,看起来可怜委屈得厉害。 「那哥哥,你说怎么办?答应争第一,现在你又不让我去拿回我的第一。」 「你早就打算离开了是不是?你早就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 第23章 |煽风点火 成誉没想哭的,这个年纪的男生自尊心强,要把所有不堪和委屈藏起来,只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厉害的一面,特别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赛前那场算不上争吵的争吵本就让他的心态摇摇欲坠,撑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拼尽全力将舞蹈完美诠释,然而事实他是第二。 成誉不能不害怕,特别是云亭让他别再去和评委争论时,心里的恐惧像阴暗的黑水遍布全身。 他没法不多想,没法不难过。 他更担心云亭早有嫌弃他的念头,三个月的努力和改变成一场笑话,失去第一也留不住云亭。 少年长这么大没哭过,此刻的眼泪像断线珠子一般滚落,一颗接着一颗,很快俊俏的脸上湿漉漉的,眼睑哭得发红,紧张又难过的小模样,紧紧握着云亭不放手。 幸好周围没人,不然云亭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手腕被攥得生疼,少年的温度流进脉搏,湿汗的掌心将恐惧切切实实传过来。 「我没这样想。」云亭见他哭个不停,无奈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让你去是因为你现在是一个没有任何成绩的小角色,你不像周睿或者许乔那样有各种奖项。别人是否重视你是你的价值体现的,同样的事情,他们去说是维持正义,反对不公;而你去说则是桀骜不驯,不懂谦虚。」 「黑衣服那位是圈里很有资歷的老师,也是三个评委老师里唯一一个在最后一轮给你打出高分的。以后你还会参加比赛,也许你还会遇到他,第一次就留下不好的印象,要是今后在赛场上遇到,他看你跳舞想起今天的事情,印象分已经成零,即便你跳得很好啊,你觉得他会怎么给你打分。」 说了这么多,成誉还在哭,低着头也不放手,哭得沉默,偶尔抽噎一下,看起来更像个孩子了。 这个样子云亭没办法凶他,心里软软的,抬起另一只手帮他擦泪,「怎么还哭。」 成誉的脸颊哭得冰冰凉凉,妆花了,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云亭忍着没笑。 「道理我都懂,」成誉望着云亭,眼眶里蓄着泪要落不落的,「可我的第一怎么办?我说了要拿第一的,这是我交给你的答卷。」 云亭还是没忍住勾起唇角,「这次发生这样的事,第一第二不过是名次,我看重的是实力,你的实力能当第一,这就够了。在我这里你就是第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成誉没再哭了,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真的吗?」 云亭:「嗯。」 「所以,所以你不会走是吗?」成誉急切问,眼里有紧张,「你还会继续做我的编舞老师,给我编舞是吗?」 云亭说:「你后面不是要参加滕灵大赛吗?我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只是又要继续『利用』你了。」 成誉脸上还挂着泪,立刻笑起来,淬了泪光的眼又润又亮,「没关系,我希望你一直利用我,我喜欢你利用我。」 年少无畏,喜欢可以随时随地挂在嘴边,一腔热忱无所顾忌的表达。 云亭瞧着成誉,鼻尖和眼皮还是红红的,前一秒因为怕失去他哭得可怜,紧接着又能因为他不走笑得灿烂。 他胸口传来一些微妙的痒,手指蜷了蜷,胳膊往后扯了扯,「可以放开我了?」 成誉说:「不想放。」 云亭:「放开。」 成誉不情不愿放开,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只见云亭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擦擦。」 「你帮我。」成誉当即微微俯身, 将脸递过去,期待的神色就差背后晃尾巴。 「……」云亭把纸巾塞他手里,正色道,「我有事情要说。」 撒娇不成,成誉乖乖站好,拿着纸捨不得拆,「什么?」 云亭看了看周围,带着成誉往角落里挪了挪,放轻声音,「比赛的时候我就觉得邓屹坤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记不起来在哪儿看到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某个新闻网的网页,映入眼帘的是三年前的一篇新闻报导,内容是冠军舞蹈涉嫌抄袭,成绩作废,所有排名重组。 这是一个小比赛,但抄袭事件却引起不小的浪花,所有人的重点都去斥责那位编舞老师和舞者,网络讨论和舆论风向引起好几天的辩论,以至于无人注意比赛的其他成员。 第44页 成誉扫了一眼内容,把报导往下翻,看到比赛八强的合照,虽然大家脸上化着浓妆, 但还是能认出其中一个是邓屹坤。 云亭说:「这场比赛是三年前的,因为冠军成绩作废,所有人的成绩往前升一个,邓屹坤是成了第四。」 成誉觉得不对,「这个比赛的年龄要求是16岁,如果这个时候他是16岁,那么三年后的今天……」 「他应该19岁。」云亭说,「而并非他资料上的18岁。」 成誉的眼睛睁大一瞬,随后眉心狠狠拧起来。 云亭说:「跃灵奖的年龄最后的坎儿是18,我猜测,他想参加后面的滕灵大赛,但担心大神云集过不了初赛,而跃灵是个小比赛,相对滕灵大赛参加的人相对少,所以买通主办方的人隐藏年龄。」 成誉沉沉接上云亭的话:「他不拔尖儿,每次比赛大家的目光都在前三身上,自然无人记得第四第五,更不会去关心他的年龄。」 云亭颔首:「没错。」 成誉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问得沉稳,心里升起几分隐秘快意。 ———他的第一是实至名归。 云亭已经深思熟虑过:「这件事儿目前应该只有我知道,既然打蛇得打七寸,我打算先……」 刚说开头,远处闹腾的动静将他们的低声交谈打断,争吵通过弯弯绕绕的走廊传过来,许乔的怒吼落在耳里,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诧异和不妙。 越靠近争执声音越大,成誉和云亭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一直沉默寡言的邓屹坤和许乔争得脸红脖子粗。 情况大概分为两拨,许乔旁边另外四位决赛选手,而邓屹坤旁边站着的应该是他的老师,旁边是这次的评委老师。 「邓屹坤,你究竟有没有脸?」许乔气得快失去理智,「谎报年龄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这么想当十八岁叫你父母晚一年生你啊!改资料算什么!我竟然和你这种人同过台,真令我感到噁心!」 「你别血口喷人!」邓屹坤目露狠光,就差动手了,「侮辱我就算了,你还侮辱评委老师!证据呢?!说话要讲究证据的!」 许乔一直顺风顺水的,还是一次见这种噁心的恶毒心思,「要证据是吧!你如果没有谎报年龄,为什么不敢把身份证拿出来给大家看?!」 邓屹坤的老师维护自己学生,「你说拿就拿?凭什么听你的?拿了身份证之后是不是又要说证件是假的,然后陷入无限自证里面?你怀疑邓屹坤就算了,可是侮辱评委老师的人品。许乔,你好歹也拿过不少全国比赛的冠军,受不了失败就狗急跳墙,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旁边的评委紧跟说:「合着把第一拿给你就皆大欢喜是不是?不敢承认失败的人,永远走不长远。」 「这个第一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只想要个公平公正!」许乔以寡敌众气势丝毫不减,「邓屹坤,把你的身份拿出来看!从刚才吵到现在,你总是不敢拿出来,如果真的理不亏又在害怕什么?如果你身份证上是十八岁,我给你道歉!」 成誉在云亭耳边问:「难道他也看了新闻?」 「我觉得没有,」云亭说,「许乔手上明显没有证据,他只是想把这件事闹大留住邓屹坤和评委。如果他有证据的话,他一早就应该拿出来了,而不是在这里让邓屹坤拿身份证。」 成誉看向三位评委,最后视线停留在年龄大的身上,「你说他资歷深,那你觉得他会被收买吗?」 云亭不愿意揣测人心,那只会看到黑暗,「评委是否清白有待查证,邓屹坤谎报年龄参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许他早有暴露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暴露得这么快。」 成誉想上前帮许乔被云亭一把拉住,「等等。」 云亭把手机递给成誉,是章艺明发来的消息,一个视频配上一句「你们圈子不大,事儿倒不少」的调侃。 视频场景很熟,就是此刻他们站的比赛现场,争吵和质问录得清清楚楚,许乔、邓屹坤还有评委老师的脸都录得清清楚楚。 成誉没反应过来,抬头寻找章艺明的身影:「他来了?」 「不是,」云亭抬眸,将在场的十多个人仔仔细细地扫过,「有人拍下来了,发去网上。」 成誉唿吸一滞,难掩震惊:「你说什么?!」 云亭退出聊天软体,打开微博,果然热搜词条已经出现「舞蹈比赛作假」的关键词,只不过暂时是倒数。 「有人在煽风点火,」云亭的语气冷了一些,「在把这件事闹得更大。」? ◇ 第24章 |事态结果 舞蹈圈是个冷门小圈子,大家平时不会太关注,即便上了热搜也不会太关注,因此热度并不高,只有是这个圈子的才点进去看看。 可网友们关心不代表影响小,圈子就这么大,叫得出名字的舞者就这么几个,许乔是拿过冠军的人,又是在这个小比赛上大闹,没一会儿大家的电话都响起来,是各自的老师们。 整整三个月不联繫成誉的舞团老师打电话过来,让他和周睿先回去,剩下的事情等他们沟通。 许乔也是一样,老师打电话过来下了命令,可他正在气头上,执拗高傲的性子不允许他半途而废,不理会老师让他回去的话,非得在这里要一个证据、一个说法。 周睿拿着电话走到成誉身边,那样子显然有些被这种场面吓到,说话声音也小小的,「成誉,咱们要回去吗?」 第45页 omega一般都漂亮乖巧,他们和alpha一样有腺体,是三性性别中仅次于alpha的存在,常年练舞下来拥有纤细柔韧的身段,再配上那张精巧的脸和惶恐的神色,很容易引起alpha的怜惜和保护欲。 云亭打量着周睿,见他拉着成誉的袖子,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你先走吧去。」成誉往旁边挪了挪,避免更进一步的触碰,「我不能让许乔一个人在这里。」 说完他还是上前维护许乔,事已至此,许乔出尽「风头」,若是现在他们都走了,指不定失去理智的邓屹坤能做出什么事。 云亭默默看着这场争执,成誉将许乔护在身后,避免别人对他动手。 不过许乔仍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据理力争,一定要一个说法。 周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走,低头回消息,突然听到云亭冷不丁地问他多大。 「我吗?」声音太轻了,周睿差点没听清,「我十七岁呀,比成誉小一岁。」 云亭说:「看着不像。」 周睿笑起来,「别人都这么说,说我看起来更像十六的。」 云亭手机震动,是章艺明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云亭:暂不清楚,别等】 「云老师,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但白天忙着比赛没机会。」周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云亭:「你问。」 「你之前明明是跳舞的,为什么现在去当编舞老师了啊?」周睿眨了眨眼,单纯又好奇。 云亭对上他的眼睛,嘴角微微扬了扬,却感觉不到笑意,「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周睿:「嗯?什么?」 「这次比赛的前三可以成为腾灵大赛的种子选手,而你是第四,」云亭说,「成誉和许乔不管什么名次都可以直接腾灵大赛,只有你需要从初赛开始一轮轮晋级。」 不远处的争吵激烈不休,云亭的音量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邓屹坤得第一或者他成绩被取消,受影响最大的是你,」云亭问,「为什么反而你才是反应平平的那个?」 omega还在长身体,身高比云亭矮一截儿,需要抬头才能对视,周睿在云亭的脸上看到平静和瞭然,那双漂亮的眼底好似噙着几分蔑视。 周睿不懂他为什么能这么高高在上,他不是世界冠军了,又是个三性里最不起眼的beta。 alpha和omega生来尊贵,有腺体的支持身体各方面机能比普通人的beta强得多,beta要练三四遍的东西,他们一两遍就能完成,除了定期承受易感期和情期的困扰,在其他时候他们是佼佼者。 周睿在云亭的注视下笑意变淡,「云老师,您想说什么?」 「话说透就没意思了。」云亭淡淡道。 「说得对,话不需要说透,」周睿盯云亭清隽的侧脸,「所以您为什么不跳舞了呢?二十二岁的年纪正是舞者的黄金阶段,您当年荣耀傍身,现在回来却甘心做一个默默无名的编舞?而且是给一个无名小舞者。」 云亭未答,静静看着他。 周睿继续说:「今天我思考很久,其实不止今天,从您在舞团出现到被经理拒绝,我们私下有过讨论,讨论的重点无非两点,一个是您不想跳了,一个是———」 话音刻意顿了顿,变轻的语气里暗藏锋刃,「您不能跳。」 他们站在角落处,其他人忙于争论无人在意这里,但二人平静下的暗涌不必炮火沖天的争吵好多少。 周睿再次笑起来,虎牙俏皮可爱,「云老师,您是哪一种啊?」 自从云亭回来后,见到了很多恶意,他被时间留在原地,没了荣誉和舞台什么都不是,曾经拥有的东西让别人对他保留最后一份客气,但他不是感受不到疏离客气背后的嘲弄。 当初站在无人之巅有多辉煌,重新回来时就有多唏嘘。 不重新上台的原因无非那么几个,否则怎么解释正是黄金阶段的年纪不能延续辉煌而是转为幕后。 只是直到今天,直到周睿面露讥笑说出来的猜测,这份恶意实实在在砸在身上,言语像一把把刀子落在皮肉之上。 体面成了笑话,云亭费劲挺直的腰板落在别人眼里是强撑和虚伪,冷静自持的性格反而变成可笑的清高。 【「你还以为自己是世界冠军吗?」】 【「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还配跳舞吗?胖得像头猪。」】 【「别做梦了,认清现实。」】 噩梦照进现实,云亭醒悟,他闭口不谈其实尽人皆知,陷入幻想的只有自己。 云亭瞧着光鲜亮丽的周睿,突然意识到自己拿下世界冠军的时候,恭贺笑脸的背后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虚情? 这时候门口传来动静,是参赛人员的舞团负责人和老师赶过来,制止这场没有尽头的争吵。 人越来越多,人有了后盾之后底气会更足,许乔调整自己的情绪,冷眼站在一旁,把这烂摊子留给舞团的人。 邓屹坤明显有问题,即便他桀骜,说话做事没有分寸,大家还是会站在他这边。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穿着简约t恤,戴着眼镜的女人先安抚各位的情绪,把许乔拉走,给评委道歉后,挂着礼貌得体的笑直接询问邓屹坤年龄的问题。 她的询问不似许乔没有证据的质问,而是直接拿出那篇新闻报导,请邓屹坤给众人一个解释。 第46页 三年前那是一个很小的比赛,只因为冠军跳的舞蹈抄袭才掀起一点热度,那篇新闻的流量就几百,要是不提,邓屹坤早忘了还有合照的存在。 「妆是有点浓,不太认得出来,」女人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调那场比赛的参赛人员名单,看看你是否在其中。」 邓屹坤脸红脖子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的,说到底是个十九岁的青年,存着侥倖心思却没本事善后,求助看向自己老师,显然慌了。 新闻照片是确凿证据,狡辩不得更无从狡辩,帮邓屹坤说话的年轻评委目光微闪,往后退了几步。 女人笑容不变,转头看向年纪大的评委老师,「赵老师,许乔遇事不够冷静,冒犯您了,在这我给您道歉。但邓屹坤谎报年龄参赛,按照报导上的时间来看,现在应该是十九岁。为了保险起见,我认为还是应该看一看他的身份证。我们不冤枉选手,也不破坏比赛的公正性,您说呢?」 赵老师颔首,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评委,「你说得对,大家有这样的疑惑,及时说清楚比较好。」 「那么就请邓屹坤选手提供身份证,」女人说,「如果符合此次参赛年龄,我会让许乔给你道歉,并且补偿你的损失。如果不符合,那么抱歉,这次你的成绩不能作数。」 女人雷厉风行又有分寸的作风掌控局面,云亭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黎莉,之前她也是这样,看起来温和有礼,实际上强势护短,但强势归强势,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叫戚柔,是许乔的小姨,同时是许乔的编舞老师,也是星河舞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周睿小声说,「名字听起来挺柔的,实际上一点不柔。他们家有钱又有几分势,星河舞团是很多人挤破脑袋想进的。里面有很好的资源,好几次甚至去世界级的剧院表演。」 云亭:「挤破脑袋想进的人里,包括你?」 周睿微顿,轻笑一声:「我可不想进去,天天和竞争对手面对面,心理压力太大。」 云亭看着戚柔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事情,把在场的每个重要人物都照顾到,甚至包括成誉。 她谢谢成誉对许乔的维护和帮助,否则许乔一个omega指不定怎么吃亏。 成誉没来得及说话,他舞团的负责人上前一步,和戚柔握手寒暄,礼貌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谄媚。 周睿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经此比赛,成誉可不是一个无名小喽啰了,毕竟谁都没想到他能得第一,直接进入滕灵大赛的二十四强。」 云亭明白周睿这话是对他说的。 果不其然,周睿接着问:「云老师,如果舞团把成誉叫回去,给他配上更专业的团队冲击滕灵大赛的名次,您留有后手吗?」 云亭说:「我好像没有得罪你,你接二连三说这些干什么?」 「我也没有得罪你呀。」周睿眉眼弯弯的,「那你刚才针对我那些话,又因为什么呢?」 「那只是提醒你。」云亭淡然道,「你觉得以戚柔的能力,看不出来有人拿许乔当抢使?」 周睿眸光闪烁,下意识看向许乔的方向。 此时成誉舞团的负责人亲昵地拉着成誉说话,笑容满面,似乎很满意他这次的成绩。 云亭身为局外人,此刻心里涌上些许烦躁,不想继续待在这个虚假的场面里,抬脚走出比赛场。 人声抛在身后,晚风吹在身上充斥着夏日的闷潮。 云亭身后的大门透出些许灯光,他身前是看不到尽头的黑夜。 今天是个好日子,成誉拿了第一,可以直接进入滕灵大赛二十四强,他走得越高,才越好。 云亭需要成誉获得更多的关注,有人看到成誉才会看到他所编的舞蹈,才有机会从舞者的身份里彻底跳脱出来。 大概是周睿那些话的作用,云亭高兴不起来,看到里面一个个戴着面具的攀谈,心里生出强烈的无奈疲惫。 他知道成誉被舞团的人留住一时间出不来,今晚能不能回去都是个未知数,突然也不想回家,拿出手机打算去找章艺明。 手机刚解锁,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老师!」 成誉跑着出来的,喘着气停在云亭身侧。 云亭微愣,转头看他,橘黄色的光照亮半张清秀的脸,「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是走了吗?我还留在里面干什么?」成誉说。 云亭又往后看一眼,「你不用跟你舞团的人回去?」 成誉:「今天太晚了,退出舞团的手续办不了,等后面再说吧。今天好累,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云亭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又觉得无处开口。 成誉见云亭拿着手机,「打车吗?这里不好打,走到街上好打一点,我来吧。」 他一边掏手机一边往前走,云亭瞧着少年挺括的背影,将手机收起来,抬脚跟在他身后。 夜幕渐深,风有了一些凉爽的温度,二人一前一后的距离拉近,影子交叠,并肩同行。? ◇ 第25章 |步步为营 在赛场的时候人多不觉得累,云亭上车立刻睡着了,睡得很沉很熟,不到四十分钟的深度睡眠缓解很大一部分的疲劳,什么时候靠在成誉肩上都不知道。 直到到了小区门口被叫醒,他脑袋是晕的,半梦半醒,来不及调整姿势先抬头看去,在昏暗中成誉的面容更加深邃立体,近在咫尺的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挺拔的山根,小扇子一样的眼睫忽闪忽闪的,眼睛很亮。 第47页 鼻息裹挟着悠淡的清苦,久了又有种幽微的甘甜回流。 云亭大脑不清明,没有细想这股气味是什么,而是更敏锐地嗅到成誉身上的汗味。 在赛场里泡了一整天,拼尽全力跳舞再怎么样身上也会有些味道。 成誉爱干净,每天都洗澡身上没有其他气味,反而带着几分和云亭身上相同的薄荷。 云亭的鼻息喷落在成誉的颈间,感觉昏沉的大脑更晕了些,车里很强的冷气让他手脚冰凉,而成誉像个火团,驱散寒气让云亭身上暖暖的。 幸好车内光线很暗,看不见成誉红得滴血的耳垂,他清了清嗓,握拳的手掌泄露几分紧张,「哥,到了。回家再睡。」 云亭醒了几分,察觉到过于亲近的距离,立刻揉着眼睛坐直,生硬地转移话题,「师傅,多少钱。」 司机:「你弟弟给了。」 「……」 云亭打开车门率先出去,外面还热着,湿闷的空气急需一场雨浇灌。 自从变成omega后云亭就很少出门,并非自闭,而是他的腺体脆弱,像这样较强的温差会吃不消。 下午在树荫下出的那身汗一直让云亭不舒服,衣服湿了又穿干,后面太阳穴一直昏昏沉沉的,这会儿从计程车里出来,一冷一热腺体一阵酸疼。 成誉快步跟上,语调轻快:「哥哥,我……」 「别这样叫我。」不适的腺体让云亭有些烦躁,语气比平时重一些。 「……」成誉开怀的心情被这声拒绝抚平,身后无形摇晃的尾巴垂下去,抿着唇小心地问,「是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吗?」 云亭懊恼情绪失控,「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这就是以后叫我云老师就好。」 他不是成誉的哥,更没有弟弟,这样的称唿除了让人误会没有任何好处。 成誉说:「可当初是你说,你不是我老师,让我别叫你老师。」 云亭:「但你不还是『云老师』的叫?」 「……」 「所以继续叫老师就行。」 成誉没答应也没说别的,跟在云亭后面进屋。 云亭不太舒服,没心情顾及少年敏感的情绪,回房间拿着睡衣直接进浴室。 他站在滚烫的热水下沖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来一些,身体回暖但压不下腺体的越发尖锐的刺痛。 之前医生说过,腺体的匹配度没有达到完美状态,当初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移植,后遗症会长期伴随着,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云亭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每每被这些对正常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折磨时,还是会怨恨为什么当初不让他直接死了。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性别是什么,腺体迟钝脆弱,靠药物才能维持荷尔蒙的平衡,健康的omega一年一次的情期,他变成omega五年了只来过两次。 若说他仍是beta,后颈确确实实有腺体,也的的确确有信息素,只是很淡,长期被调节荷尔蒙的药膏压着,让他大多时间忘记自己已经变成了omega。 只有在身体不适的时候才有确切的真实感。 云亭站在淋浴下,哗哗热水将他的皮肤冲出粉色,水流淌过纤细匀称的身体,腰身曲线往里收紧后又从臀部丰盈展开,最后流向紧緻的腿部,从长长的疤痕上滑落瓷砖。 那块皮肤经歷过缝合破裂、缝合,疤痕增生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迹,损伤的肌理变得麻木无知觉,留在骨头上的钢针将伴随后半生。 云亭以前洗澡很快,因为他的时间被训练占满,要争分夺秒训练,吃饭也是狼吞虎咽的,不能吃太饱,也不能吃辛辣油腻,会影响身材笨重难看。 现在他的生活不再急促匆忙,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洗多久洗多久,催促和自律都从生活中淡去。 「叩叩叩」,浴室门敲响,打断云亭钝涩空洞的发愣。 「云老师。」是成誉在外面。 云亭嗯了一声,「怎么?」 「你洗好了吗?」成誉问,「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云亭看向自己被热水泡软的皮肤,意识到已经过了这么久,把淋浴关掉,暖烘烘的身子有股懒劲儿,「洗好了,就来。」 他简单擦拭身体,裹着厚软的浴袍走出去,潮湿的热气簇拥着他,眼睛氤氲着浓浓水雾,像被大雨暴打过的花。 「云老师,」成誉认真打量他一番,「还好吧?」 「挺好的。」云亭去倒水吃药,看到桌上摆放着两份合同,拿水杯的动作顿了顿。 成誉见他看到,便直奔主题,「这是我用刚才的时间出去列印的一份,你看看。」 他把合同往前推了推,观察云亭反应,「我答应的第一做到了,那么你答应的事是不是也应该做到?」 一份合同是租赁,一份是编舞,内容和之前一样,只是时间改到明年三月,是那场国际大赛结束时。 云亭问:「你有自信参加明年三月的比赛?」 成誉:「我有,我也必须博。」 云亭:「那要是你在滕灵大赛被淘汰了呢?」 成誉郁闷:「没有你这样的,我没参加就说要淘汰。」 他心情本来挺好的,路上云亭靠着他肩膀睡觉,让他感觉到被依靠的感觉,重点是他的月亮为他降落人间。 可高高兴兴的心情因为改变称唿低到谷底。 当初云亭不让他叫老师,是不想承受莫须有的压力,但成誉成为没有尊敬刻板的「老师」,更能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48页 所以后来「老师」、「哥哥」混着叫,正经裹着亲昵,让这层关系坡上薄薄的一层暧昧。 只叫老师的话,亲昵不在,只剩正经。 他们的关系是临时的,一纸合约约束的是「自觉心」,若云亭在这次赛场上看到更好的苗子,真的出尔反尔,成誉拿他没办法。 所以他急急准备好合同,希望这场口头约定落到实处。 云亭翻了翻合约,淡淡道:「我暂时不能签。」 拒绝在意料之中,从该称唿时成誉多少感觉云亭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即便有准备还是慌了,眼眶说红就红。 「你不要我了是吗?」成誉比晚上那会儿还委屈,强忍着情绪,音色带上强烈的害怕,「你还说没有,之前第一不让我拿回来,现在合同也不签。云亭,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玩弄我让你开心吗?」 「……」云亭头疼,「你怎么又哭了。」 「我没哭!」成誉眨眼,雾气消散,硬撑着一口气不落泪,不想再丢人。 这副样子落在云亭眼里,倏而勾起唇角。 成誉正难过呢,罪魁祸首却在笑,令他更伤心,「你笑什么?」 「什么玩弄不玩弄的,之前相处这么久怎么没发现你心思这么敏感?」云亭揶揄道,「动不动就『不要你』,看着高高挺挺的小伙子,怎么是个哭包怨妇?」 眼眶红了是事实,成誉争辩不得,只能底气不足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签合同?」 「刚才你舞团负责人找你谈话了吗?」云亭问。 成誉如实说:「是。他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让我回舞团去,还说有条件可以提出来。我没答应,说过几天会回去办手续,他让我先好好想想。」 云亭喝水润嗓,声音淡淡的,「我建议你不要退。」 成誉问:「为什么?」 「你之前在舞团不被重视是因为没有成绩,我说得现实一点,这其实很正常,在任何地方好的资源都不可能给一个没有价值的人。」云亭说,「不是别人给你资源,你才能有价值,而是你得让别人看到你的价值,才会有好的资源给你。」 成誉眸光沉淀下来,认真思索着这番话。 云亭继续说:「跃灵赛是个小比赛,可滕灵大赛不是,光看今天那么多实力强的舞者就知道了,一场大型比赛直接进二十四强是非常有优势的事情,你的跳舞视频一定会传回舞团,他们不会放任一个种子选手在外自行训练不管不顾。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是不会同意你退团的。」 成誉坐在地毯上,仰头望着云亭,眼皮留有余红,情绪收敛好,「你已经有想法了?」 「我的想法很简单,你继续留在舞团,各方面消息会全面灵通一些,」云亭显然是深思熟虑了,「你在舞团里有专业老师训练你,机会也会更多,比赛、剧院表演,比困在我这里更强。」 成誉听着云亭的话,脑子也在飞快转动着,从字里行间中听出另一层意思。 「我不会和你分开,」他说,「你答应继续做我的编舞老师,你不能食言。」 云亭居高临下凝视成誉。 他早已想好一切,却要借成誉的嘴说出来。 成誉说:「我会去给舞团那边说,让我回去可以,只有一个要求,你得跟我一起,你做我的编舞老师。」? ◇ 第26章 |渗透状态 云亭在床上睡着,半梦半醒,朦胧不真切的梦境加重睡眠的沉重。 他是被电话震动拉出来的,睡得一身冷汗,酸疼的腺体让他浑身无力,费劲睁眼去拿床头柜的手机。 没看来电人便划开,章艺明精神声音传出来,有一层听筒过滤都很是洪亮。 「早啊,醒了吗?昨晚叫你你不出来,今天总要出来了吧!我看新闻了,虽然是小比赛拿第一没什么大不了的,重点是后面的比赛吧。今天有空吗?出来喝一杯,庆祝一下你迈出成功的第一步?」 云亭清醒了点,开口说了两字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重新说:「今天不行。」 「为什么?」章艺明听他声音不对,只当是没睡醒,「昨天不来今天也不来,这么端着非得我提着酒上你家是吧?」 「不是,」云亭身上汗津津的不舒服,大汗将床单枕头湿了一片,后颈盖着药膏的腺体一阵阵酸痛,「我不太舒服,要休息几天。」 章艺明立刻收敛调侃,认真问:「感冒了?」 「估计是,昨晚睡得也晚。」云亭开了免提,窸窸窣窣的把衣服脱了,躺在床的另一边,唿出一口气,「今天可能要去医院拿药,庆祝的事情改天。」 章艺明不强求,关心几句让云亭好了跟他联繫。 挂了电话后,云亭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很困,但脑子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楚在想什么就是睡不着,起身打算去洗澡,双脚挨地,起身那一下竟没起来,膝盖一软,直直跪下去。 四肢的酸软乏力劲儿越来越强,特别是颈后一片,胳膊都不太抬得起来。 云亭觉得自己皮肤烫,应该有些低烧,本来想用睡觉来调整一下,看来这个医院是必须去了。 因为体质特殊的关系,云亭不能乱吃药,每次感冒或者情期都需要去医院根据荷尔蒙激素水平来决定吃什么。 alpha、omega来说可以自愈的小感冒,对云亭来说却是能影响生活的程度。 第49页 植入腺体是为了保命,现在看来似乎真的只是保住一条命而已。 云亭至今不认为自己是omega,没有哪个omega像他这样娇弱,寡淡到几乎没有的信息素、没有规律好几年才来一次的情期。 除了身体弱点,他和以前当beta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云亭坐在地上缓了会儿,扶着床慢慢吞吞站起来把衣服穿好,拿着换洗衣服和一张新的腺体药膏开门。 客厅里像往常一样散发着饭香,云亭没去给成誉打招唿,直接去浴室洗澡,这次洗得很快,不到十分钟水声停止,他怕在里面待久了晕倒。 云亭洗漱完去餐厅时正好成誉端着粥上桌,看到他憔悴的神色,咽下到嘴边的早上好。 「你怎么了?」成誉有些担忧,「昨晚没睡好吗?」 「可能吧,」云亭坐下来,清淡的小米粥正是他想要的,「应该有点感冒,一会儿去一趟医院。」 一直酸疼的腺体此时平復一些,让云亭松了口气,可以好好把饭吃完。 成誉说:「那我一会儿陪你去。」 「你不是要回舞团和他们聊?」云亭吃了口酸萝蔔,味道正好,冲散了嘴里的苦味,「这是你拌的?」 成誉匆匆嗯一声,「可以把时间改到下午。」 「已经定好的时间就别改了。」云亭慢条斯理地说,「你只是拿了一场小比赛的冠军,别让其他人觉得你傲娇自负。即便你拿了第一,不代表在下一次比赛里也能拿。且不说这个圈子里有多少第一,光是你这个舞团的全国第一就有好几个。」 这些道理成誉都清楚,刚有点成绩,既然决定回去,不能落人一个自负桀骜的印象。 洗澡的潮红退去,云亭苍白的脸色落入成誉眼中,担心道:「可是你……」 「我是个成年人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云亭说,「你也是个成年人,应该知道什么事更重要。」 成誉下颌线绷着,不转眼瞧着云亭小口喝粥的样子,目光见他精緻的五官描了个遍,「那你有事随时联繫我,我电话一直开着。」 云亭说好,随后笑了笑,「我只是感冒,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成誉:「你照镜子看看自己脸色就知道有多差了。」 「感冒而已,」半碗粥下肚,云亭感觉身体暖烘烘的,精神也好点,嘱咐成誉,「去好好谈,别被对方牵着走。」 成誉颔首:「嗯,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云亭失笑,觉得也是。 成誉和舞团那边约了时间先走一步,他不太放心云亭,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反覆确认:「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赶过去。」 云亭眼里有浅浅的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比你大四岁。」 成誉既担忧又板着小脸儿不开心,一晚上而已,云亭憔悴的状态让他心惊。 「有什么我会给你说,」云亭说,「你现在是我舍友,算距我最近的人。」 成誉开心了,绷直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放心出门。 云亭被成誉的小性子搞得无奈,觉得自己像他这个年龄没有这样闹腾过。 但他立刻想到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眼里的笑意淡下去。 成誉未经世事,纯粹天真,能这样使性子是好事。 云亭把平时吃的药收拾一下,联繫瑞斯医生是否有空,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提着药袋出门。 瑞斯是给他做腺体手术的医生,这些年来云亭的身体一直是他调理,之前他在国外,正好云亭回国时他有个医学研究需要来中国,这让云亭父母放心很多。 云亭上车后更不舒服了,不知是不是车里皮革味太强,总想吐,在家里已经平息无事的腺体又开始不适。 好不容易熬到医院,云亭一下车就吐了,站在树荫下弯着腰,提着垃圾袋的手都在抖,塑料的味道加重噁心感,胃部痉挛个不停,一直吐到胃里没东西才停下。 云亭有些狼狈,吐了之后舒服很多,幸好裤兜里还有几张纸巾,擦了擦嘴,将袋子打结扔进垃圾桶,去买了袋葡萄味的漱口水漱口,做完这些后才走进医院。 因为是临时约的,瑞斯先接待完其他病人才叫云亭进去,瑞斯在忙碌中抬头瞧到他的脸色,诧异道:「哦天吶,ting,你怎么回事?」 不等云亭回答,他先站起来戴着手套要看云亭的腺体。 药膏撕下,光滑的后劲暴露在空气中,腺体那处的皮肤有些泛红,塑胶手套轻轻抚摸着边缘,云亭敏感的抖了抖。 「我应该是感冒了,」云亭事无巨细把昨天和今早的状况说了一遍。 瑞斯的中文很流利,但面对熟人还是更习惯说英文,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开单子,让云亭先去查个血,再做个激素检查。 这些流程云亭都熟悉,对这里也熟悉,拿着单子往外走,将近一个多小时后,拿着报告单重新回到瑞斯办公室。 瑞斯看着报告指标,念念叨叨的,「嗯,是感冒。白细胞数值较高,你体内有炎症。」 云亭说:「嗓子是有点痛的。」 瑞斯继续看激素报告单,看到某行时眸光一顿。 云亭敏锐地问:「怎么了吗?」 「报告检查出,你的腺体有受到外界的信息素影响,」瑞斯斟酌道,「应该是alpha信息素。」 云亭想到昨天赛场里铺天盖地的alpha和omega,「那应该是昨天,我去了舞蹈比赛现场。虽然大家都贴着阻隔贴,但多少会沾染到。」 第50页 「如果只是沾染不会在报告里显示,」瑞斯一说英文语速特别快,「你会这个应该是被长期渗透一样的。」 云亭疑惑:「什么意思?」 瑞斯以为他没听懂,单拎出来解释:「permeate,渗透。」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渗透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长时间和alpha待在一起,一开始只是沾到他的信息素,后面随着时间推移,留在你身上的信息素时间越来越长,渗透进你的腺体,对你产生影响。」 「这不可能。」云亭矢口否认,「我没有接触过alpha,即便像你说的这样,我被alpha的信息素渗透,怎么可能闻不到对方的味道?」 瑞斯推了推眼镜,「从报告上来看,的确是这样。只是alpha的信息素分量很少,这就说明并非很浓的味道,现在明确规定不论是alpha和omega在外都要求贴阻隔贴,可是你的腺体感知本就弱,就算有alpha在面前未必能第一时间感知出来,更别说贴了阻隔贴。如果对方的信息素气味很淡,你就更察觉不到了。」 云亭仍是不相信,但瑞斯又问他最近是否有和人紧密接触时,他眼前闪过成誉的脸,到嘴边的否认卡在嗓子眼儿里。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和成誉认识这些日子以来,从未问过性别的问题,他仍是beta的惯性思维,感知不到信息素默认对方是个beta,加上腺体迟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是alpha还是omega无所谓。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他低估信息素,成誉到底是不是beta是个未知数。 云亭问:「那你刚才说的这个渗透,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瑞斯说:「目前从报告上看是没有的,之前你的情期不稳定, 所以无法通过这些数据推测什么。你的激素是有波动的,但这个波动在感冒中是正常的。我先开药给你,之前给你开的抑制剂还有吗?」 「还剩一支。」 「嗯,一支够了,反正也是以备不时之需。」瑞斯说,「你的身体无法承受大量的抑制剂,出现问题及时过来。」 云亭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这些年吃的药对他来说没差别,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成誉,成誉的笑容和眼泪,以及在舞台上飒爽干练的身姿。 如果成誉真是个alpha。 那他岂不是招回来一个大麻烦。? ◇ 第27章 |各为退让 其实成誉从小看过很多虚假的人情世故,宴会场合推杯换盏,灯红酒绿,每一张笑意盈盈的面目背后是现实刻薄的利益心。 成誉想到了这次回去会有截然不同的态度,但负责人来接他还是在意料之外。 「不好意思,彭经理,早高峰路上有点堵车。」成誉挂着浅笑打招唿,不热情也不冷淡。 彭经理说:「没事,我也刚刚到。昨晚睡好了吧?跳了一天舞肯定很累,其实你今天晚一点来也没关系的,反正要谈的事情什么时间都可以。」 成誉听着他善解人意的话,脑中想的是比赛前对他刻薄嘲讽的嘴脸,嘴角弧度更大一些,眼底掺着几分讽刺。 这个时间大家开始练习了,穿着修身练功服的少男少女在做热身运动,站在墙边压腿拉筋,趁着这个时间交头接耳等着老师进来。 玻璃房的好处是能一览无余,每个练功房里的人什么状态、干什么都清楚明了,同时里面的人也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时隔三个多月,成誉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走之前人人漠视,回来时人人探究。 跃灵奖得第一名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可滕灵大赛的重要性不用言说,更别说明年的世界级大赛。 这次跃灵奖的前三要成为种子选手的事情是舞团内部的消息,对外并没有公布,这也是为什么跃灵奖的参赛选手不算多又很精的原因。 都想不动声色拿下名次,不敢派出大量舞者去争夺,一个是掉价,一个是不想打草惊蛇,让舞团之外的那些舞蹈生嗅到异样。 成誉所在的飞天舞团的高层都知道成誉会参加比赛,但无人在意,按照原计划派出实力强、符合年龄的周睿,他的实力仅次于许乔,拿不到第一的话,拿第二也是好的。 谁都没想到默默无闻、没有成绩的成誉拿了冠军,还压了许乔一头,直接为飞天拿下唯一一个二十四强的名额,给了他们好大的震惊和惊喜。 滕灵大赛势在必得,舞团多一位选手入围就多一份夺冠的希望。 在国内的舞团中,飞天虽然不够把尖儿,不像星河那样拥有庞大的背景还沾点权势,但培养舞者的能力是不错的,即便许乔的能力一马当先,他们团里周睿和文扬齐头并进,现在又冒出一个成誉。 后面能不能得奖另说,就沖滕灵大赛二十四强的成绩,飞天不可能继续放任成誉不管。 十八岁的年纪确实在少年组不占优势,但这个年纪正是黄金阶段的开始。 彭经理带着成誉进办公室,从大门口遇见到现在,他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客客气气让成誉坐在椅子上,又把桌上的茶水倒给他。 「你不用拘谨。」彭经理见成誉坐下不动,贴心道。 成誉笑道:「拘谨谈不上,只是第一次坐这张椅子,没想到挺软的。」 之前成誉来办公室的态度,那会儿被骂都来不及,哪儿会叫他坐。 彭经理的笑容滞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我托人从国外寄来的,对腰椎很好的,文扬和周睿都有一个,过几天我再买一个,放你房间去。」 第51页 「不用了彭经理,」成誉说,「我不是为了椅子回来的,咱们言归正传吧。」 彭经理不紧不慢倒了杯茶,清淡的茶香飘散,语重心长:「行,咱们言归正传。小成啊,我知道之前呢,你在舞团里是有点委屈的,希望能理解。资源的先后是按照成绩来的,比赛成绩、舞台剧的表演,每一位进来的舞者都是这么往上走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彭经理,您不用说得这么严肃。」成誉笑容不变,客客气气道,「之前舞团让我进来说明是认可我的实力,进来后是我自己没有拿到过好的名词,和舞团没有关系的。」 彭经理说:「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了。」 他抿了口茶,继续道:「你这次的成绩来得很不容易,着实让我们意外,更多是惊喜。至于退团的事情,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你现在刚有点起色的成绩,骤然退团成为个人选手,且不说参加比赛没有后盾支持,像舞台剧表演这些,在你考入其舞团之前肯定是不能参加的了。」 成誉一直没说话,听到这个后开口:「舞台剧,我在舞团的时候就没我参加的份儿,好像并不影响什么。」 彭经理讪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马上是滕灵大赛,你也想拿好成绩吧?专业的训练对你更好,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次能拿第一併非你实力超过周睿或者是许乔,而是他们有所收敛。」 成誉知道这是实话,这次成功有偶然和运气成分,他手里没有太多筹码,一个滕灵大赛二十四强和舞团想挽留他的态度,便足够。 「我可以不退团。」成誉说。 彭经理面色一喜,没来得及开口,成誉又继续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这次能获奖,全靠云亭对我的训练和编舞。」成誉说,「我和他私下籤合同的,我聘请他当我的编舞老师,这三个月我是有给他编舞的钱和房租的。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云亭也得进来,而且继续当我的编舞老师。」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强调道:「只做我的编舞老师。」 彭经理听完后没有及时表态,沉默思考着。 成誉没有再多说什么,这种时候他说得越多,反而给云亭掉价。 办公室安静下来,只有一旁煮茶沸腾的水声。 大约半分钟,彭经理说:「云老师的编舞我们都看过,这次的舞蹈确实还不错。可他……」 「彭经理,我知道舞团有很多顾虑,」成誉说,「云老师是有一些不确定性,至今未说明消失五年的原因,重新回来却转为幕后,或许你们觉得这些是他不坦诚、无法合作的原因。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他这个人。」 彭经理看成誉的眼神沉思微妙。 成誉对上彭经理探究的视线,「他能为我带来成功,这就够了。」 彭经理说:「一次的成功并不算成功。」 成誉说:「之前我一次都没有过。」 他的态度很明显,在退团这件事有所让步,因此在云亭的事上寸步不让。 逼人一退再退是有些过分,彭经理说:「那这样,我答应你让云亭继续做你的编舞老师,保持你们私下的合约,飞天不插足也不影响。」 云亭仍是成誉的编舞老师,与朗华无关。 成誉眉头紧蹙。 「小成,你要知道,」彭经理抢先开口,「如果我们能让云老师进来,之前就会进来了。他在巅峰时期消失,在一个舞者巅峰时期转为幕后又对消失的原因闭口不谈,其实大家早对此有猜测,我不信你心里没有一个朦胧的答案。」 成誉下颌线绷着,神色不虞,「那又怎样?」 「编舞是不用上台,可也得跳。」 成誉的笑早已被沉冷取代,双眼没有温度地瞧着眼前的男人,alpha的锋锐强势的气场在这一刻尽显无余。 办公室的气压瞬间冷了好几个度,杯中的茶水失去最后的余温。 彭经理从未见过成誉这副样子,在他印象中成誉一直是温和随性的,即便备尝冷眼也从不会生气发怒。 他刚想解释时,成誉已经站起来,收敛情绪,刚才的凌厉好似是一场错觉。 「行,我答应你。云亭的一切费用由我个人出,那么相对的,他在我身上获得的一切东西也属于他个人。」成誉站起来,语气很沉,「如果以后有别的舞团的招募他,飞天不得插手。」 彭经理咽了咽嗓子,被空气中浓烈的苦艾味熏得难受:「这是自然。」 成誉转身离开,彭经理快速说:「你的房间准备好了,后面可以搬回来,要开始准备系统的训练。」 少年脚步停顿,声音冷冷道:「不用给我配编舞老师。」 不等彭经理回答快步离开,一直走出舞团大门,被刺眼的阳光照着,长唿一口气,郁结没有吐出来反而更重。 成誉拧成结的眉头没松开,身为alpha被掌控一件很憋屈的事情,他为云亭不平,却不能不隐忍。 实力才是资本,若是他今日是一个世界冠军的身份,结果必然完全不同。 太阳晒在身上滚烫髮痛,很快成誉额头出一片密汗,他拿出手机想给云亭打个电话,对方的电话先一步进来。 成誉走到阴凉处,调整好情绪才接通,「餵?云老师。」 云亭那边声音有些哑,鼻音也重,「谈完了吗?」 第52页 「谈完了,就那样,我后面要搬回舞团进行系统化训练了。」成誉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你还是做我的编舞老师。」 云亭嗯了一声,「那你回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行,我马上就回去。」成誉问,「你去医院检查了吗?感冒严重吗?」 云亭:「回来再说。」 成誉是个很敏感的人,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不敢耽误立刻打车回去。 可路上遇到一起车祸,堵车封路又绕路的,成誉怕云亭在家等急了发信息说情况,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想到出门前云亭苍白的脸色,心里的不安更加扩大,立刻下车骑着自行车去最近的地铁站。 即便如此还是折腾近一个小时才回去,成誉顶着酷暑天的骄阳穿过小区里的林荫,耳边是聒噪的蝉鸣。 少年体热,又在太阳下急匆匆跑了几百米,脖子和后背全是热汗,匆匆开门不见云亭,急急往卧室走,运动后剧烈的心跳和燥热让他忽略空气里黏稠度略高的薄荷味。 转动把手,打开卧室门,成誉并未在第一眼看到云亭,而是先被勐烈辛辣的薄荷砸脸,高浓度的信息素瞬间裹挟,宛如兇勐的大浪将他入海底深渊。 成誉贴合阻隔贴的腺体传来尖锐的痛痒,荷尔蒙的吸引让腿软,眼眶泛起兽性的猩红。 他闻到了omega发.情的味道。? ◇ 第28章 |寻求不得 omega的信息素像一个巨大的漩涡,ao相吸的天性把身处漩涡中的二人不断往里吸着。 空气中的灼热堪比外面的烈阳,屋内的空调冷气都压制不住,清爽的薄荷味道变得辛辣热烈,成誉每一次唿吸鼻腔充满极致的凉意和刺痛。 豆大的汗水滴落眼眶,模煳视线加重猩红,omega的甜味和吸引让他如火烧,热流涌动,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和靠近。 在这种特殊的时候,阻隔贴抑制不了妄想交缠的信息素,苦艾融进薄荷,恰好都是草本植物,异性相吸又有同类相融的加成,星火碰上烈油,长风裹挟野草,风火漫天。 成誉直接单膝跪了下去,急促地喘息如同勐兽低吼。 里面传来动静,像是从床上滚落的闷响,成誉在嘈杂的耳鸣中听到小猫呜咽一般的声音。 云亭的啜泣让成誉恢復一些清明,他扶着墙靠近,进屋看到的景象让他瞳孔勐缩。 大床凌乱,汗水湿了大片,云亭躺在床边,单薄潮湿的t恤贴着后背,白色的布料宛如透明,像一层薄纱朦胧勾勒出肩胛骨和腰身,颤抖的身体让胛骨像展翅的蝴蝶,衣尾掀上一届,白皙泛红的皮肤透着水光,宛如清晨被朝露沁润的山脉。 云亭的情况更糟糕,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唿吸急促,兇勐的情。期令他完全丧失能力,就连简单从抽屉里拿抑制剂都做不到。 印象里温润清隽的月亮落入凡尘,清冷的月光被尘世之风裹挟,使云亭染上世俗之气。 成誉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幕,灵魂出窍似的不转眼。 云亭痛苦地低吟将他唤回神,同时成誉感觉到鼻腔一热,下意识用手去抹,指尖一片鲜红。 ———他流鼻血了。 房间里充斥着alpha和omega交缠的信息素,成誉没有失去理智扑上去已经是极大的克制,他咬着舌尖在疼痛的刺激下保持仅有的清明,胡乱擦了擦鼻血,开口时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云……老师。」他闭眼不去看云亭,眼睫毛颤得厉害,「你……你……」 「你不是beta。」云亭被alpha的信息素熏到牙关打颤,忍着强烈到窒息的战慄,抖着声音咬牙说。 薄荷是清爽的但此刻却甜的腻人,信息素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疯狂肆意地交织缠绵,艾草的清苦中和了薄荷冰凉的冷意,同类草本植物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不断攻击两人残存一线的理智。 「我从未说过自己的是beta!」成誉脖子上绷起青筋,牙关紧咬,每一次唿吸就像是吸了浓烈的春.药。 他鼻腔里满是omega的诱人气味,热汗滚烫,咬牙切齿道,「云老师,我更好奇为什么会变成一个omega。」 云亭脑子里的很乱,潮热将他搅成一片浆煳,无数的记忆碎片闪过———躺在病床上的他,在舞台上跳舞的他,还有无数个夜晚流泪的他。 云亭痛苦极了,自从植入omega腺体以来还没有这样难受过。 他不是没有经歷过情期,有抑制剂和药物为辅,配上医生建议他买的东西,一个人也能熬过来。 只是他从未想到自己的生活里会闯入一个alpha,更没想到残破的腺体会因为alpha的浸透般的刺激变好。 【「从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alpha的信息素是对你有好的影响。你最近腺体的反应是不是比以前更多了?例如酸胀、或者刺痛?」】 云亭不关心腺体如何,只想知道会不会因为信息素引发两年没来的情期。 明明医生说了不会,明明报告结果上荷尔蒙激素并不高,云亭搞不懂,为什么睡一觉起来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像个下贱的动物一样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五年来云亭几乎没有成为omega的真实感,寡淡无味的信息素和麻木的腺体让他和以前是beta时无异。 直到现在,一个真实的alpha站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处于高度敏感的腺体能非常清晰感觉到那股强势的侵略感和威压,更是第一次感受到alpha信息素对自己的压制。 第53页 成誉什么都没做,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他窜上不寒而慄的战慄感,通过虚空中交融的信息素,alpha的欲望沉沉压上神经,像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刺在神经上。 空气是湿的,热的,他们像待在密不透风的蒸笼里,体内的大火疯狂焚烧。 云亭忍着身体的不适费劲挣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拿抑制剂。 「唿……唿……」云亭的视线衰退一般,眼前是朦胧的虚影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着感觉和记忆寻找抑制剂。 可抑制剂越想要越找不到,云亭本就心慌意乱,这下更是急躁起来,胡乱翻找着桌面和抽屉,欲望的大海快吞噬他仅有的理智。 成誉听到云亭崩溃地哭泣,仓皇逃离的脚步停下来。 之前几个深夜,他偶尔看见云亭在舞蹈室安静孤寂的模样心里抽疼不是滋味,如今知道他是omega,先不论是怎么样从bata变性,alpha对omega的保护欲、占有欲和侵略欲是天性。 信息素除了两性关系还能传递情绪,冰凉刺鼻的薄荷流露出害怕和难过如同一盆凉水浇下,理智从烈火灰烬中復甦。 「你在找什么?」成誉的掌心掐出月牙血痕,疼痛保持清醒,朝云亭那边迈了一步。 「抑制剂……抑制剂……」云亭抖如糠筛,地板上挣扎出湿汗的痕迹。 成誉是第一次见在情期的omega,生理课讲过,陷入情期的omega的会调整到适合alpha的状态,但心理状态是非常脆弱的,需要耐心安抚,最好是两情相悦,否则omega若是生出抗拒心理,身体会随之做出反应,一场非自愿的床事会给omega的身心带来很强的伤害。 成誉感知到云亭信息素中情绪,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云亭的状态很差,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与天性反抗需要极大的意志力,他们待的时间越长,意志力瓦解的越快。 「在哪儿……为什么找不到……」云亭面对越来越失控的身体和得不到安抚冷静的双倍冲击隐隐崩溃,他用力眨眼,生理泪水沾湿睫毛。 身后传来脚步,清苦的艾草掺着几分甘甜从后面涌来,少年alpha灼热的气息靠近,信息素近距离的侵占抽走他最后力气往后倒去。 记忆中地板的冷硬被一个滚烫的怀抱取代,云亭靠在成誉的怀里,ao的吸引终于落在实处,带着苦味的艾草成了罂粟花,再无半点药性,只剩极致的勾引。 云亭理智觉得这不对,可控制不了身体,手臂什么时候搭上成誉的肩膀都不知道。 温香软玉在怀,成誉拼尽这辈子的自制力才没做出出格的事情,心脏剧烈跳动,冲动和心动折磨神经,竭力克制反而激发alpha骨子里的兽性,用力磨着后槽牙,尽可能忽略咬合的欲望。 成誉不算温柔地翻找着抽屉里的东西,汗水不断从鬓角流下,有几滴落在云亭的额头,晕开炙热的颤慄感。 「你确定是,放在这里的?」成誉一字一顿问。 「……是在里面。」云亭无助地抱着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染上绯红,像奶油里透出的草莓酱。 成誉耐心耗尽,把抽屉里所有东西拿出来还是没有找到抑制剂,「没有,怎么办?」 云亭已经不清醒了,耳边嗡嗡的不知道成誉在说什么,本能终究是压过了理智,把脸埋在alpha的颈间无比贪恋渴求地吸着信息素,胳膊缠上少年脖子,感受对方浓烈的气息。 成誉本就忍到极致,这会儿被云亭一勾紧绷的弦全断了,粗鲁地亲吻云亭发烫的额头和脸颊,印上微张的薄唇。 ao信息素暴涨到非常恐怖的地步,黏稠辛辣,充斥着浓烈的欲望。 成誉深深吻着云亭,他没接过吻,只能凭着感觉厮磨唇瓣,急躁撬开云亭的齿关胡搅蛮缠。 他是第一次,云亭也是初吻,没有任何经验做不到回应,他背后是冰冷的墙面,身前是alpha高热的身躯,搭上对方的手臂,绷起的肌理充满力量,能将他徒手撕碎。 云亭被吻得窒息,软绵绵的手推拒少年的胸膛,费劲将脸偏开大口喘息,眼皮和脸颊红得厉害。 成誉好不到哪儿去,唿吸粗重,深邃的眼神带了些控制不住的兇狠,紧紧盯着云亭。 云亭颤抖一下,刚想说话成誉笼罩过来,二人鼻尖对着鼻尖,唿吸交织在一起,信息素疯狂外泄。 「现在该怎么办?」成誉沉着嗓子又问一遍,攥着云亭手臂的掌心生出湿热的火星。 云亭的眼泪泛着水色,眸光是涣散的,看不清眼前的五官,但他知道这是谁,「要……去医院……」 成誉把人困在墙壁和自己的胸膛间,用最后的理智问:「要抑制剂还是标记。」 陷入情热的omega没有清明可言,更无暇思考。于他而言,alpha的触碰才是此刻第一需要的东西。 他不反感清苦味的信息素,也不厌恶这个人。 大脑无法思考,这充盈满屋的信息素控制他做出选择。 云亭的嘴唇残留刚才热吻湿润红烫,他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挺起背嵴仰头贴上少年的唇,两个字含煳不清。 「要你。」? ◇ 第29章 |划清界限 云亭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光,当初装修时窗帘用的很厚实的布料,拉上后完全隔绝光线,一片封闭的黑暗。 昨天太过混乱,没有人去管窗帘,昨晚下起雨,风雷交加,豆大的雨水砸在窗户上,巨大的雷声足以震动大地,一闪而过的闪电将床上交叠的人影照亮。 第54页 夏天有夜雨就有艷阳,明亮的阳光落在云亭隽秀的脸上,镀上一层浅浅的温度,将细小的绒毛照得分明。 omega从极致的疲惫中醒来,意识先甦醒,眼睛并未睁开,察觉到刺眼的白光不舒服地侧身,把脸埋在被褥里抗拒明亮的一切。 就这么一动,身体的不适传进大脑,酸疼的腰和腿,烫麻的后颈把他从昏睡之中拉出来。 云亭睁开眼,眸子缓缓聚焦顶着眼前的虚空,他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即便身子干净清爽,可随着记忆回笼,昨天发生的事情在眼前浮现。 澎湃汹涌的信息素,粗重紊乱的喘息还有密不可分的身体,还有记忆犹新的炙热。 成誉在热汗中没有笑,alpha的侵略和占有尽显,像一头初得猎物的狼,少年躯体强韧有力,常年练舞拥有一身漂亮匀称的肌理线条,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爱和欲。 汗水相融,成誉的热吻不断落在云亭的脖子和胸膛,是一个个强硬的独占。 画面太过鲜活,云亭仿佛又被烫到了似的,不由得摸上脖子,指尖抚过敏感的皮肤,果不其然传来微颤的痒。 云亭闭了闭眼,很平静也很混乱。 他没有断片,成誉的极力克制和询问全都清清楚楚浮现脑海,没有强迫只有自愿。 睡了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人,关键这个人又喜欢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将所有责任推给情期。 云亭头疼,太阳穴胀痛得厉害,抬手摁了摁。 屋内气味很浓,除了缠绵的味道还有相融在一起的信息素,清凉中带着情潮的辛辣薄荷被幽淡的艾草裹挟,腺体上的椭圆牙印刻进去的不止信息素,还有alpha的喜欢。 只是他的气味太淡了,淡到几乎闻不到的地步,而腺体上常年贴着的药膏令他身上有股刺鼻的苦味。 现在有了alpha信息素的帮助后,薄荷完全被调动起来,不浓也不淡,能够非常清楚地嗅到这份清爽冷冽,它不再是若即若离、可有可无的样子,很紧密的和清苦的艾草绑在一起,是omega身份的象徵。 卧室门从外面打开,成誉端着盘子走进来,看到床上的人醒了,停下脚步,有些无措地站在床尾。 他没开口,云亭也没说话,沉默蔓延,最后还是成誉抬脚走过去,将吃食放在床头柜。 「你感觉还好吗?」 语气听起来不安,和昨夜兇狠如狼的侵略模样判若两人。 云亭睁眼,淡淡看过去,只见alpha俊俏的脸红到耳根,对上他的视线后快速闪躲,垂着眸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成誉才是被反覆吃透的人,臊着一张脸,倒是像刚结婚的夫夫。 不过云亭想到昨夜成誉的状态,一看就是第一次,他们俩都是半桶水,谁也别嫌弃谁。 成誉见云亭一直不说话,继续顶着大红脸说:「我……我今早查过资料的,第一次的话,omega会不太舒服,我帮你按按吧?」 云亭瞧着局促不安的人,问道:「你会?」 「不太会,所以学了点皮毛。」成誉大高个站在云亭面前乖乖巧巧的,「我可以试试。」 云亭是不舒服,除了身体不适之外,成誉踏进房间,艾草味道更浓之后,对这个味道产生一种渴求。 他嗓子干哑,实在没力气坐起来,便让成誉过来扶他。 成誉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将云亭扶起来坐着,被子滑落肩膀,单薄的身体暴露出来。 少年脸皮薄,头一次做这种事又是和喜欢的人,脸上的燥热没消反而更重,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看着旁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裹着云亭的身体。 他们本来相隔一些距离,但拉被子的动作让成誉不得不靠过来,alpha的信息素不再像昨晚刺鼻浓郁,像本人一样变得柔和,不难察觉其中的羞臊和忐忑。 云亭心情很差,看到成誉手足无措的样子,烦躁散了点。 成誉拿起旁边自己枕过的枕头叠在云亭的上面,让他能靠得舒服些,将水杯送到云亭嘴边,「慢点喝。」 水是温热的, 入口刚好,云亭喝了大半杯才缓解喉咙的干涩。 不知怎的,这次情期和前两次不一样,以往靠药物度过,没有alpha的安抚只能硬生生熬着,发热和抑制剂的药效结束后,身体被成倍的疲倦反扑,腺体的不适感加重,得在床上昏睡好几天才能恢復。 昨天荒唐,最后云亭体力不支晕过去,醒来是觉得很累,可整体感觉并未像之前那样,反倒是状态不错,除了酸疼没有其余的症状,腺体也没有任何感觉。 云亭说:「把餐桌上的药拿进来给我。」 「先吃饭吧?」成誉说,「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这个药需要空腹吃的。」 成誉去给云亭拿药,看了看服用说明,倒出两粒药放到他的掌心,「这是感冒药吗?」 云亭咽下后才回答:「是调节荷尔蒙的。」 关键字令成誉抬眼,凝视云亭的脸。 云亭没有迴避,同样注视他。 八宝粥散发着甜香,成誉先一步移开视线,端起碗,「吃点东西吧,补充体力,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 少年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云亭嘴边。 云亭的视线没变,神色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几乎冷漠,「你没有要问的?」 成誉问:「问什么?」 第55页 云亭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变成omega?」 以及腿上的疤。 云亭是赤条条醒来的,身子被看光,成誉又帮他洗澡,该不该看都看了。 瞒不住。 成誉眼睛乌黑:「好奇,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好奇,不过我不会问,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云亭一时间没有说话,似乎在分辨这话的真实性。 成誉坦荡与他对视,保持端碗举勺的姿势,任由云亭对自己打量。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成誉举勺的开始酸了,云亭低头喝了一口粥。 成誉知道云亭不喜欢吃甜的,只放一点糖提个味道,细心留意他的反馈。 云亭觉得不错,抬手去接碗勺,「我自己来。」 「不用个,我帮你。」成誉有些不自然,「我想照顾你。」 云亭不缺照顾的人, 卧病在床的两年里有很多人照顾他,父母、医护人员还有护工,他们眼里的疼惜和唏嘘让他感到厌烦崩溃,在病床上没有自尊可言,一次次的掀被检查情况,精神的折磨宛如凌迟。 他不喜欢被人照顾,不想找人帮忙,不想欠下人情,回国之后所有事亲力亲为,孑然一身是保护自己最好的状态。 又一勺粥送到嘴边,成誉吹走一些温度,入口不会太烫,云亭见他真挚坦然,所料想的试探和询问一个没发生,帅气脸上只有事后的害羞和隐秘的愉悦。 云亭大概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竟然从一个alpha身上看出可爱。 粥很快见底,成誉抽纸帮云亭擦擦嘴,规规矩矩坐在床边,看了一眼云亭,欲言又止。 云亭问:「想说什么?」 「我只有一个问题,」成誉说,「你的信息素是薄荷,明明我有在你的衣物上闻到,却无法感知你是omega?」 云亭答:「我的腺体有问题,信息素很淡几乎不存在,你闻到的薄荷味是我挂在衣柜里的香包,我从小喜欢薄荷的味道,所以沐浴露、洗衣液都是这个。」 「原来是这样。」成誉点头,又看一眼云亭,「然后……还有一件事。」 云亭:「讲。」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成誉诚恳道,「我为昨天的没忍住道歉。」 说到这个,云亭顿了顿,转眼看向一边:「没什么好道歉的,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应该我谢谢你帮这个忙。」 「……」成誉从今早甦醒到现在心里隐藏的愉悦被这番话彻底粉碎,难掩受伤,「不用放在心上?」 云亭闭了闭眼,冷静道:「成誉,首先我谢谢你昨天帮我。事发突然,如果昨天不是你及时回来,肯定会发生更加不可预料的事情。我昨天脑子不清楚,你知道的,在那种情况下我受信息素青团影响所做出的选择不可能有理智。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天是想拒绝我的是吗?」成誉接上话,「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自愿的,只是被信息素控制而已。」 话不好听,可这是事实,云亭说:「是。」 如果他可以保持清醒,如果能找到抑制剂,云亭都不会去看成誉这个被迫无奈的第三个选择。 成誉沉默着,云亭后颈顶着他的临时标记,身上萦绕他的信息素,一句简短的承认伤透了少年心。 负面情绪迅速涌上,云亭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成誉的情绪。 标记使他们相连,让他切身体会到成誉此刻有多难过。 没等云亭转头,成誉委屈到颤抖的声音问他:「可是昨天我说喜欢你,你说你也是。」 云亭喉结微滚,须臾后回答:「床上的话也信?」 这下成誉彻底不说话了, 不走也不动,像雕塑一样坐在床边没动静。 压抑的沉默宛如巨石压在云亭心头,想到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这张床上拥抱、亲吻,缠绵不休,坦诚相见做着最亲近的事,少年直白坦诚地述说自己的爱意,将自己的心双手捧上,亲吻他眼睛的泪时珍视的像一件珍宝。 云亭心脏不适,回头朝成誉看去。 alpha眼眶通红蓄满难过伤情,哭得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 第30章 |坦诚相待 云亭印象中的alpha都是强硬的,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强权优势,站在世界的顶端,人被性别分为三六九等,他们得到这个世界的偏爱,和具有生育能力的稀少omega分配资源。 beta是不起眼又让人忽略的存在。 他以前很少去接触alpha,有不愿更多是抗拒,omega也一样,他们确实可以仗着好的基因轻而易举达到目标,那份游刃有余只会衬得奋力直追的beta像个笑话。 平庸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云亭算幸运的,虽然基因给了他beta的身份,但赐予他别的礼物,能够在众多alpha和omega面前脱颖而出,让大家抛开身份被他自己的光彩吸引。 现在失去这份光彩,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魅力吸引别人,只是没想到会有一个alpha因为他的拒绝伤心成这个样子。 委屈而沉默的哭泣令他不忍。 云亭坐起来一点,眼泪软化他冷硬的态度,语气轻很多,「你哭什么?」 成誉也觉得丢人,抬起胳膊用手背用力擦脸,把头扭开后脑勺对着云亭,「我不能哭吗?我喜欢了八年的人睡了我,完了之后不认帐,想把我一脚踹开。」 「……」云亭嘴唇微动,这说的确实是事实。 第56页 「明明昨天不是这样的,」成誉伤心又不甘,他皮肤白,很快鼻尖红一块,眼泪像断线珠子大颗大颗的,一边抽泣一边忿忿不平地说,「我给你选择了,你说你要我还吻我,主动抱我,我给你说喜欢,你说你也是。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自己说过的话怎么可以不认?」 那些被云亭刻意忽略对话和片段再也压不住。 他们在惊雷大雨中与世隔绝,暴雨沖刷城市,闪电噼开苍穹,屋内的空调压不住热浪,信息素浓郁到顶点。 成誉深深吻着他,有力的手臂凸起青筋,失控又克制地搂着一把细腰。 他听不到外面的大雨和雷声,在闪电撕破夜空的剎那,耳垂被咬住,一句句「我喜欢你」才是倾盆大雨将他淹没。 alpha的信息素被一次次啃咬腺体而深深烙印进去,暖烘烘热气不断侵蚀神志。 他没有意识的回应成誉的吻,感受到少年颈间强烈搏动的动脉。 「所以不管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身体,对我都应该是喜欢的吧?」成誉兇狠地质问,眼泪却是兜不住地往下流,看起来有几分滑稽,扯开衣领指着自己的锁骨,「你自己看,这是你留下的。」 「……」痕迹异常醒目,云亭触电般移开视线,手指不由得蜷缩,平整的指甲掐着掌心,这些证据让他心跳加快。 成誉继续质问:「为什么要骗我?我不信你说的,你现在说的都不是真话。」 云亭醒来后刻意不去细想细节,强装镇定被成誉和自己在alpha怀中旖旎的情态打碎。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少年突然朝他靠过来———没有徵兆和预告,身子挡住灯光,阴影笼罩,少年强势又冲动的倾轧过来,粗鲁又兇狠的堵住云亭微张的唇瓣。 成誉不喜欢云亭清醒后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他爱听的,他想回到昨夜,想拥有被他完全占据的云亭。 alpha一手撑着床头保持平衡,一手揽着云亭的脖子,虎口贴合下颌,自上而下吻着他,昨天吻技还是生涩的,经过一夜而已便能熟练吻着云亭的嘴,四片唇瓣厮磨交错,舌尖相触缠绵悱恻。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云亭怔住,少年的唇沾着泪,是湿润微凉的,还有几分淡淡的咸和苦涩。 很快云亭的温度覆盖凉意,四片唇瓣严丝合缝相贴。 云亭发出鼻音,双手抵上成誉的胸膛抗拒地推了推,对方太兇,他对于接吻还不太熟练,肺部空气快消耗殆尽,大脑因为缺氧而眩晕,已然平復的信息素随着亲密再次浓郁起来,悄无声息催化着身体和情绪。 从认识成誉到现在,云亭没见过他身上应有的alpha强势,本以为成誉年纪轻,强势没有显现出来,但现在云亭意识倒不是没有显露,而是成誉一直在隐藏。 侵占和攻略是一个alpha的天性,占有被自己标记的omega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成誉没有觉得自己做得哪里不妥,昨天是云亭让他留下来的,标记也是云亭渴求同意的,哪怕他被omega信息素勾得理智殆尽,每一步也是询问了云亭的意见的。 可醒来什么都变了,说到底云亭还是不喜欢他。 若是昨天出现在这里的是别人,只要是个alpha,云亭是不是都可以? 阴暗念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少年眼睫还挂着眼泪,眼睑也是红的,蛮横占有的行为与可怜的小模样大相迳庭,这个吻带上几分恨意,自上而下吻得更加紧密放肆,信息素疯狂倾斜而出,将人裹得严丝合缝。 云亭推拒不得,感受到脖子上的手开始摩挲,指腹蹭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往下,在还泛着轻微疼意的吻痕上揉着,对方的唿吸也越来越乱。 信息素又有失控的架势,艾草浓浓包裹薄荷,势必让清冷的凉意中染上药草的苦香。 云亭脸颊涌上噼里啪啦的燥热,面对成誉炙热的吻,像是被扔在太阳烤的麦穗堆儿里,气息干燥滚烫,细小的麦穗扎着皮肤激起细小的颤慄。 理智让成誉克制着没有继续,他也明白自己没有身份再继续。 一吻结束二人气息都是乱的,云亭眼里氤氲起雾气,眉眼间的淡漠的冷然被这个吻彻底驱散。 成誉还撑在床头,低头瞧着怀里的人,他们明明很近,好像隔着重重幔帐,云亭站在追赶不到的尽头,像一片虚无缥缈的云,抓不到摸不着,靠近便消散。 眼睫的泪水摇摇欲坠,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成誉攥紧拳头又松开,反覆几次直至唿吸平稳才一头埋进云亭颈间,深深唿吸着。 云亭被这么一压差点喘不上气,呛了一下,下巴被成誉的头髮扫着痒痒的,「你起来。」 「你昨天就是这样,一亲就软了,」成誉用脸轻蹭着,像只大型犬,「什么脾气都没有,任我欺负。」 这些事真的不需要再提起,云亭闭了闭眼,喉咙干涩,「说了是因为信息素。」 「可你明明不讨厌我。」成誉抬起头,「以你的性格,要是真的厌恶反感,把我当抑制剂的想法都不会有,只会迅速拉开差距, 让我滚,解除合约再也不见,跳舞的人那么多不缺我这么一个,还能顺便摆脱累赘。」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大活人压身上,云亭又光熘熘的,刚接完吻系信息素还是缠绵旖旎的,说不出冷硬的话,「还有,我从未觉得你是累赘。」 「我也从未要求你给我名分。」成誉接上话,「我是喜欢你,昨天的事情我更知道是情急之下的选择,喜欢是我单方面的事,我不要求你有回应,更不会因为上了床逼迫你对我负责。」 第57页 说着说着他又委屈上了,撇嘴耷眉的,吸了吸鼻子。 云亭有些无奈,「那你哭什么?」 「我哭是因为你跟我划清界限,」成誉说,「我不奢求什么,不敢妄想你的回应,不敢拿昨晚的亲密当鸡毛令箭,我可以什么不要、什么不求,只请你不要推开我,不要藉此跟我划清界限。」 这样低声下气完全不是alpha应该有的样子,少年觉得难堪,沦为一只无人收留流浪狗,摇尾乞怜哀求主人收留。 成誉脸颊火辣辣的痛,重新把头埋在云亭胸膛,鼻息很重。 云亭盯着天花板的光晕,心里泛着酸。 他被成誉紧紧抱着,能感受到少年的慌乱害怕。 半晌,云亭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搭上成誉的后颈,清凉的薄荷味安抚alpha的燥乱,「刚才的话,是我莽撞了。」 情绪有传播能力,坦诚也一样。 在成誉的眼泪和字字恳切之下,云亭紧闭的心门有所松动,卸下紧裹自己的刺,轻轻地说,「昨天的事我是第一次,醒来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如果你是陌生人就算了, 你喜欢我喜欢了八年,现在利益又捆绑一起,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纯粹一些,这样对我都好。」 「纯粹不了!」成誉急急说,「我靠近你的目的就不纯粹,难道你现在还指望我们纯粹吗?」 云亭嘆了口气,「是,你说得对。」 「当初我来找你是有私心的,住进来也是。」成誉抬起一点头,下巴搭在云亭肩上,「云老师,我对你早有用心。你继续当我的编舞老师, 我继续做你的跳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别不理我,别这么冷淡对我就好。」 黏煳腻歪得像情侣,实在不应该发生在他们之间。 云亭推了推成誉,让他坐好。 成誉不情不愿将人松开,规规矩矩坐直,耷着眼尾,眼尾的浅红没消。 云亭也坐起来,拉起被子挡住胸膛,认真地说:「成誉,有些话我要给你说清楚,即便你喜欢我,我们发生了这种事,但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会改变什么。你觉得『抑制剂』不好听,那我就换个词,一夜情。」 成誉的眼睫颤了一下,依旧垂着眼。 「你成年了,我也是个成年人,有需求睡一晚很正常。或许你觉得我这么说对你不公平,是个负心汉。很抱歉,我只能当个负心汉,短时间内我不会想谈恋爱,我很清楚为什么回来,我的目标也是明确的。你如果想走得更高更远,也不应该分心, 要把所有心思放在舞蹈上。」 成誉低着头,纵使情绪不高,被omega的话反覆戳心,背嵴依旧挺得笔直,那是他alpha最后的尊严。 只是这份尊严没维持几分钟便泄了气,他闷闷道:「我喜欢你八年了,分给你的心早就收不回来了。」? ◇ 第31章 |最佳方案 八年,是一个不短的时间,八个三百六十五天,两千九十多个日夜。 云亭感受过时间的漫长,特别是一个个望不到天明的夜晚,时间与黑暗等长。 从十岁到十八岁,是一个完整的青春,而成誉的少年时代被云亭占满,等着一个没有消息的虚妄之人,一度以为感情会掩埋在尘土之中。 但云亭回来了,他们不再隔着遥远鸿沟,这间屋子是成誉漂泊灵魂的归处,是八年等待的答案。 成誉不是没有想过云亭永远不回来要怎么办,所有人都觉得他可笑,等着一个渺无音信的人浪费光阴,幸好他是十八岁,否则真没几个八年可以浪费。 他站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额头抵着墙,沐浴露的薄荷香精混着信息素从门缝泄出,热气满溢。 虽然共赴一场云雨,云亭身上印着标记,可成誉并没有开门进去的勇气。 他的omega不承认身份,只是一场需要和被需要的关系,就像是一夜春情的炮友。 alpha做到他这个程度真的失败又丢人。 成誉苦涩勾起唇角,身边萦绕混着香精的薄荷味,低头提着衣领送到鼻尖,上面的omega信息素冷冽馥郁,冷香像把钩子刺激着成誉的神经,腺体发烫,渴求更浓稠的气息。 他克制着喘气,将脸埋得更深,这点残存的味道足以让他这个渴了八年的人贪心迷恋,心动不已。 浴室中的雾气像一片片薄云挡住云亭的身体,热水令皮肤上的痕迹越来越鲜艷。 成誉帮云亭洗过澡,处理得很干净没必要再站在这里沖水,但云亭需要冷静,每每对上成誉受伤又难过的眼睛,心脏就会漾开一片异样。 沐浴露是薄荷的,抹在身上清清凉凉,散发着清新的香,可即便是沐浴露气味也盖不住云亭身上的艾草。 幽苦之中带着几分甘甜,气味不浓,却非常有存在感,绵密的泡沫在后颈处停留些许,云亭抚摸着结痂的椭圆标记,一向麻木的皮肤感受得到手指的湿滑。 他刻意放慢洗澡的时间有拖延逃避的成分在其中,少年赤诚的心思令他退却,但又羡慕成誉的坦荡。 剖白内心是需要勇气的一件事,相比之下云亭觉得自己太过怯懦软弱,不论是当年离开还是再次回来,每个问题都开不了口,哪怕外界已经有所猜想,他还是没办法将纱布下的伤口展露出来。 水蒸气给镜子盖上一层雾色,云亭用水沖刷镜面,斑驳之后在蜿蜒的水痕中他看到自己的样子,本以为自己会很累,可镜中人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第58页 ———脸上找不到疲态,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可眸光很亮,没有平时醒来的沉重感,精神看上去很好,脸色不再是苍白的,嘴唇也有了血色。 云亭视线下移,瞧着那些密集的吻痕和牙印,不想记起的画面再次浮现,耳边是自己濒临崩溃的低音。 他闭了闭眼,滚动着喉结,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 挂在一旁的浴袍被急急拿来穿上,柔软的面料挡住风情,云亭掩下紊乱的心绪,又回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开始吹头。 只是脸上两坨迟迟消不下去的红霞毫无说服力。 再拖延时间也得出去,云亭把头髮吹干后打开门,微微停顿一下,朝客厅方向看去,安静无声,没有人影。 他放心回房间换衣服,再次出来时,穿戴整齐的成誉站在玄关等他。 「……」云亭停住脚步,迟疑道,「你……?」 「陪你去医院。」成誉冷静下来,不见狼狈,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只是没了笑容,有些距离感。 云亭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成誉:「说了我陪你。」 云亭:「真的没关系。」 成誉看着他,嘴唇抿得更紧,「你就这么厌恶我?」 云亭头大:「不是,我没有厌恶你。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怎么和睡了喜欢自己八年的人相处。 「你就让我陪你去吧。」成誉垂眸,闷闷地说,「马上我就要搬回舞团了,我不用每天在你面前晃悠,你很快就解脱了,」 云亭觉得「解脱」这个词不准确,成誉的喜欢没有让他困扰过,没有煎熬何来解脱。 成誉转身开门,云亭瞧他落寞的背景,说不出拒绝的话。 二人并肩站在玄关等电梯,成誉平视前方沉默站着,不似之前活泼,好像一下沉稳下来,又或者是被伤了心,一时间缓不过来。 云亭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他不是话多的人,他和成誉之间除了跳舞的事情没有其他能聊的。 「昨天……」话刚开个头云亭停顿一下,在光洁的电梯镜面里看一眼成誉,「你和舞团聊得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挺好的,」成誉说,「他们需要我二十四强的名次去夺冠军,已经准备给我系统性训练了。所以后面我会搬回舞团,至于你编舞的事情他们也同意了,只是一点。」 关键性的暂停让云亭看向他。 「你不属于舞团,不受他们支配,」成誉察觉云亭的目光,侧眸与他对视,「你仍然只属于我。」 大概是云亭身上萦绕着对方的信息素,又或许是成誉的眉骨太过立体,完美得像一件雕塑艺术品,以至于他的双眼特别深邃,明朗的阳光被平淡的忧郁的取代,静默而多情。 云亭仓皇离开视线,正好此时电梯到了一楼,他匆匆出去唿吸新鲜空气,差一点清苦的艾草中窒息。 之后一路无言,云亭没有继续问什么,成誉沉浸在情伤中更不会主动搭话,上车时云亭习惯性坐到后排,直觉成誉也会坐进来便朝里面挪了挪。 但成誉刚迈进一条腿后突然想起什么,抿着唇望着云亭。 云亭正系安全带,见他迟迟不上来,便看过去。 「我可以坐这里吗?」成誉低声问,「不可以的话我坐前面。」 他见云亭没回答,把腿收回去关门,听到云亭轻轻哎了一声。 「坐吧。」 成誉脸上终于露一个浅笑,弯腰坐进车里,和云亭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手掌随意放在旁边与云亭微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 旁边的人触电似的把手收回去放在膝上,面朝窗外。 「师傅,麻烦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成誉说,「二十度太冷了。」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他,把温度调到二十二,笑道:「年轻人怕冷啊?」 成誉回以笑容,把手机拿出来玩。 城市大同小异的景色在云亭眼中划过,手指发痒,明明没有碰到还是沾到些温度,比骄阳烤过的车窗还烫。 临近中午不堵车,医院这个点儿人流较少,他们坐着电梯去畅通无阻去了瑞斯办公室,每次是同样的流程,开单抽血、抽信息素液。 云亭一向是一个人来,这次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瑞斯在开单的空档不由得多看两眼。 「你身上的信息素很浓,」瑞斯说,「你发热过了?」 「这事儿我倒是想问问你,」云亭面容冷淡,「你明明告诉我不会,为什么我回去睡一觉就变成这个样子?」 瑞斯说:「按照当时的数据,你的荷尔蒙没有异常波动,的确没有发热徵兆。你发热期混乱,荷尔蒙不稳定,有突发情况是正常的事情。我一早说过你的身体不适合用抑制剂,用多了会更影响荷尔蒙,腺体在两性生活中起到重要作用。」 他打量着云亭,「今天是这几年见你气色最好的一天。」 眼神又瞟向云亭身后的少年。 云亭面无表情,拿着单子转身去缴费。 成誉跟在后面,「抽血是在几楼?我先去帮你排队。」 云亭脚步慢下来,想到每次半小时起步的队伍,「在四楼,我去一楼缴费,现在人不多,应该不会排太久,你帮我排着,我尽快上去。」 在医院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多有个人帮衬着效率会高,云亭这边缴费上楼,成誉那边刚好排到,无缝衔接节约很多时间,血和信息素液抽完后他们去吃了个饭,回来正好医生上班拿到结果。 第59页 瑞斯认真看云亭的报告,笑着说:「恭喜你,这次检查是你五年来腺体状态最好的一次。」 云亭从醒来之后的状态多少有猜到,昨天折腾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筋疲力尽昏睡过去,醒来精神和身体却充满能量,除了腰酸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最关键的是,他被成誉临时标记之后,腺体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瑞斯语重心长:「给你说过很多次了,药物始终是药物,不然你以为alpha和omega的结合是什么?为什么要有腺体和信息素?」 云亭淡漠:「但我不可能为了这个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alpha咬我脖子。」 「不是随便拉一个人,是应该尝试接触alpha,尝试谈恋爱。」瑞斯直白道,「你不能因为不接受omega的身份封闭自己,不正视自己的需求。」 云亭:「我没有。」 瑞斯嘆了口气,敲键盘开药,「这次的药在标记消失前不用吃,小时候一天吃一次。你第一次被标记,心理和身体会很依赖alpha,让你的男朋友多在身边陪陪你,给你信息素。」 云亭:「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瑞斯打字停顿,揶揄道:「哦,不是说不随便去街上拉个alpha咬脖子?」 云亭神色不自然:「这是个意外,总之不是你想得那样。」 瑞斯笑道:「我可什么没想。」 云亭提醒:「我的抑制剂没了,你帮我开一点。」 「在临时标记存在期间,不建议你使用抑制剂。」瑞斯说,「按照正常情况有标记的话发热会结束,不过你的情况特殊,这次又有感冒。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后面应该还会发热。」 云亭漠然的表情有了松动,质问道:「那你不给我开抑制剂的话,我怎么办?」 「你的临时alpha就坐在外面。」瑞斯说,「为了身体健康着想,咬一口和咬两口有什么区别?」 「……」 瑞斯说:「术后你的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在alpha的信息素作用下有所好转,你也不想再变差吧?ting。」? ◇ 第32章 |须臾之间 云亭拿着药单出来时,成誉在打电话,对面应该是他姐姐,语气随性还有些闹情绪的意味。 他看到云亭二话不说就对电话里的人拜拜,立刻迎上去,「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云亭选择性说了一些,「没事,重新开了点感冒药。」 成誉问:「只是感冒?腺体呢?有没有情况?我的临时标记对你会不会不好?」 「……」 岂会不好,简直是太好,好到云亭难以启齿开口。 小时候课本儿里的三性知识里有讲,ao标记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omega的后颈很重要,哪怕是临时标记也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占有。 云亭和成誉不是情侣,成誉没有义务帮忙,他也不想利用成誉对他的喜欢。 他们的关系本就不纯粹,若是再叠加上别的东西,信息素……标记……甚至是床事,云亭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成誉。 下午医院人多起来,每层楼都停靠,不断有人涌入,把成誉和云亭挤在角落。 alpha对omega的保护欲在这一刻尽显,云亭身上顶着成誉的标记,萦绕着苦艾的气息,尽管是临时的,却填补了成誉心里八年来积攒的空虚。 在这里没有人会注意他们,无人怀疑他们的关系,成誉站在云亭面前,因为身后人不断往后挤,让他不得不揽上云亭将人护在怀里。 云亭贴近少年的胸膛,唿吸乱了一瞬,眼前是硕大凌厉的喉结,彰显着alpha的侵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成誉颈部有浅浅的挠痕,像是承受不住时的发泄。 封闭并不私密的空间令云亭有些心悸,特别是感受到成誉身上的气息,他们贴了阻隔贴不会有信息素外泄,可身上同样的沐浴露清香刺激着云亭的末梢神经。 这是同居共枕的证明。 电梯里人太多,又是一层停靠,挤进来的人让电梯响起超载警报。 门口的人因为谁上谁下的问题吵起来,电梯门大敞,停留时间不断拉长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云亭想趁着这个功夫推开,可成誉没有放手,甚至在大庭广众下低头。 出格不是云亭会做的事,他心脏快停止一般,说不清的惊慌和恐惧像一只鬼手死死掐住脖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徒留一身冷汗。 不知是云亭的神色太过害怕还是成誉本来就没打算亲他,仅仅脸颊贴上云亭鬓角轻蹭着。 未有欲望和占有,少年温柔而依赖地贴着云亭,脸颊挨着脸颊,温热的体温驱赶他冷汗的凉意。 嘈杂的争吵声不知何时退去,电梯里陆陆续续进出,空间宽阔些许,所有人面朝电梯里背对着他们,无人注意到角落里无声的亲密。 云亭的感官回笼,停滞唿吸重新吐出憋在喉咙的浊气,僵硬的背嵴随着成誉的轻蹭放松下来,少年干净的气息钻入鼻腔,对方的温度传过来暖烘烘的,像温暖的太阳。 成誉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克制着占满心头的占有,随着轻蹭嘴唇微微贴向云亭的额头,隔着一丝鼻息的距离,似吻非吻,若有若无。 「叮」,电梯终于到一楼,云亭如梦初醒,推开成誉快步离开铁笼一样的地方。 电梯外站满人,云亭逆着人流往外挤,试图在外界簇拥着的杂乱中平复杂乱的思绪和心跳。 第60页 走到大厅里终于开阔一些,云亭喘了口气,手里的药单被成誉拿走。 「你去那边椅子坐着休息吧,」成誉说,「我去帮你排队拿药。」 云亭注视着成誉的背影,他闭口不提在电梯里的亲近,成誉也佯装无事,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触碰像转瞬即逝的幻觉。 拿药的地方排着长龙,一队接着一队全是乌压压的人头,云亭找了个角落坐下,在人群里一眼看到挺拔帅气的少年。 成誉的好看更多在于骨相,有了俊美的皮囊加持,再有常年练舞的体态,气质在时间中沉淀,平和从容中掺着几分傲气,站在人堆里扎眼又帅气。 云亭猜测成誉骨子的傲是家庭带来的,虽然他把自己说得很惨,父母不支持他跳舞,出走追梦无人在意,有家不能回常年住在舞团宿舍,只有姐姐时不时送点关心。 但他留意过成誉的吃穿用度,同住屋檐下难免会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一般是成誉推车,云亭两手空空负责挑选,他对食物的要求不是很高,只要不过期、品质凑合就行。 成誉明显不一样,他非常注重东西的质量、食物的口感,挑选牛肉的时候会建议云亭选昂贵的那种,倒不是价格问题,而是会有理有据说出一大堆关于口感和肉质方面的事情,顺便延展一下话题,哪个适合配红酒,哪个更适合香槟。 成誉才十八岁,身上有种游刃有余的松弛感,年少意气的锋芒都在,是没有被生活磨砺过的样子。 少年一步步走过来,乖巧羞涩还有些兴奋,「你怎么一直看我。」 「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云亭说。 成誉:「什么?」 「之前你来我家说没地方住让我收留,是故意的吧?」 成誉笑起来的时候更为俊俏,「是啊,就是故意的,我想待在你身边,想离你近一点。」 云亭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你心思挺深的。」 成誉在他面前蹲下,仰头看云亭:「那我让你讨厌了吗?」 云亭静静看着成誉漆黑明亮的眼睛,脑海总浮现出昨天兇狠吻着自己的样子,不听他的求饶和哽咽,开荤的饿狼咬着猎物的脖子不放,吻痕盖着吻痕,牙印叠着牙印,强势的侵略让他无力招架。 而此时那头饿狼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下仍选择放低姿态,抛开alpha的自尊,臣服情感之下。 云亭有些脸烫,在移开视线前看到成誉眼里黯淡下去的光彩,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一样在心中泛起轻微的涟漪,「谈不上讨厌。」 成誉眼睛亮起来,圆熘熘的,让云亭想起父母在国外养的萨摩耶。 「但不喜欢这种带有算计性质的行为。」他紧跟一句。 「我没有算计。」成誉说,「你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会另外找地方住的,真的。」 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成誉住进来这段时间云亭有很大受益,一日三餐不用操心,家里卫生不需打扫,冰箱的东西永远是满的,水果每天都是新鲜的。 成誉不像租客,更像个免费的保姆。 云亭感冒没好,昨天折腾那么久没睡够这会儿犯困,困劲儿说来就来,眼睛快睁不开。 成誉问:「困了?」 云亭嗯一声。 成誉拿手机:「我来叫车。」 医院不好打车,成誉等了十分钟才有司机接单,他没跟云亭回去,说要去见一下姐姐再顺带去超市买东西。 云亭回家后吃了药,换了睡衣拉上窗帘倒头就睡,床单换了新的,但枕头残留着alpha的信息素,淡淡的艾草包裹着他,像一剂药抚平每每去医院紧绷的神经。 这一觉睡得沉,云亭醒来时已是夜幕,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踩着拖鞋开门,客厅的柔光铺在眉眼,衬出几分温柔。 饭菜摆上桌,成誉做好晚餐,站在灶台边盛汤,听到动静后回头,「我吵醒你了吗?」 云亭看向比平时更丰盛的菜,「没有,今天做这么多?」 成誉把最后一个汤摆桌上,摘掉围裙把果汁倒上,「本来比赛当晚就该庆祝一下的,但那天太晚了,后面你身体不舒服,只好今晚来。」 少年露出浅笑,「云老师,你一直没正式恭喜我呢。」 是了,云亭想起来这是成誉学舞以来第一个第一,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们一直没好好坐下来庆祝一下。 他想到以前家人朋友们送他的鲜花蛋糕,一时很愧疚,「抱歉,是我疏忽了,我马上订个蛋糕。」 「不用了,」成誉递果汁过去,「比起蛋糕,我更想听你的祝福。」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太过浅表,云亭不想敷衍,接过纸杯思索须臾,注视着成誉认真道:「你刚来我家的时候,我说过你有潜力,这不是客套话。我看重你的潜力,成誉,八年的沉寂不是谁都可以坚持下来。你付出的辛苦,流过的汗水,熬过的夜晚会化作滋润你的养分。这次你已经成功了,后面一定会走得更高更好。」 尽管成誉的确比不上同年龄拿过大奖的人,但不代表会一直不如他们。 有些人年少成名,而有些人则是大器晚成。 成誉很开心,「谢谢,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的。」 他们将果汁一饮而尽,在餐桌前坐下吃饭,云亭闻着鸡汤浓郁,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瞥到一旁多出来的箱子。 第61页 他眼里清浅的笑意变淡,视线落回成誉脸上,「你今晚走吗?」 「明天一早,本来舞团让我今天过去见一下老师的,」成誉问,「云老师,我可以在这住最后一晚吧?」 云亭的喉结很轻微地滚一下,率先移开目光,在瓷碗中想挑选一块合眼缘的排骨,缓缓道:「当然可以。」 【??作者有话说】 这周会更五章~? ◇ 第33章 |不怕利用 排骨挑了半天都没合眼缘的,云亭夹了一筷子糯米排骨,把碗里的鸡汤喝完。 成誉的手艺是真的不错,汤汁鲜嫩,鸡肉软烂,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按照云亭口味来的,清淡少油的情况下色香味俱全。 云亭喝了两碗鸡汤才去盛饭,成誉主动提起昨天回舞团时大家看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没有发自内心地道贺,说不上讥讽,但那些视线给他的感觉不好。 「人性是很矛盾的东西,」云亭说,「你没成绩的时候无人问津,谁都可以嘲弄两句。有成绩之后又会嫉妒不甘,觉得凭什么你都可以。」 成誉说:「难怪俗语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一开始像周睿或者许乔那样名列前茅,大家不会有嫉妒心理,因为天赋的差异是没办法通过努力来弥补的。而且人类是一种可以驯服的动物,习惯仰望后便会觉得那里就该是他们的位置。」 「你后来居上,之前没有亮眼的成绩,现在大家心里想的是你运气,并不认可你。」云亭语气平缓,见多了起伏不定的人心,「他们一定在想『一次第一有什么用,滕灵大赛选手那么多,看他能得第几名』。」 成誉失笑,「你这么了解他们的想法。」 「看多了自然就了解。」云亭想到一些事情,对成誉说,「舞团有资源、有专业团队,肯定比你单干强。但里面人多,是非自然也多,周睿和许乔这样的恶意都不少,更别说像你这样爬上去的。除了父母家人,没有人会真心希望你好,你们是队友也是对手。」 他很少有这么啰唆的时候,絮絮叨叨一大堆叮嘱,全是过来的经验。 成誉嘴角的弧度放平些许,注视云亭的眼睛问:「那你呢?」 云亭不想懂,又或是不想懂得太快,「什么?」 「你会真心希望我好吗?」成誉问。 云亭答:「我是真心的,但我的这份真心里有私慾。」 「没关系。」成誉不以为然,「就算父母的真心里也会有希望孩子出人头地,为他们脸上争光的私慾。」 他端起杯子想一饮而尽,想到是果汁又算了,微微抿了一口,「云老师,我很开心的。」 云亭看着他。 头顶的灯光在成誉的山根落下一道泾渭分明的阴影,立体深邃的轮廓被光影柔和,温柔不已。 「能住进来很开心,你能为我编舞很开心,更开心的是表达了我对你的喜欢,最最开心的是你没有讨厌我。」 云亭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用力,平静夹菜,忽略少年眼睛里快溢出来的炽热欢喜,「我没有讨厌是因为你有一张还不错的脸,换个丑八怪试试。」 「云老师你也太直白了。」成誉单手托腮,问道,「不过舞蹈圈全是俊男靓女,你看过的帅a美o不少吧,是不是代表只对我这张脸感兴趣?」 云亭沉默吃饭。 「是不是啊?」成誉身体往前倾了倾,笑得天真,「云老师是喜欢我的脸吗?」 云亭:「还吃不吃饭了?」 「吃吃吃,」成誉乖乖坐好,开心蔓上眼角眉梢。 云亭垂眸不看成誉翘尾巴的模样,他这张脸赏心悦目是事实。 一顿饭吃完成誉扬起的嘴角都没放下来,最后笑得云亭耳坠微微发烫,板着脸问:「你是觉得我肤浅?」 「哪有,你想多了,」成誉露着一口白牙,「等我回舞团把身材再练练,你继续肤浅。」 云亭转身回房间,吃了药总觉得累,但下午睡太多这会儿很清醒。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哪怕换了床单被套,总觉得屋内有艾草气息,幽淡轻微,丝丝缕缕浸入皮肤。 云亭发挥了个身侧躺在床上,腺体有点痒,他把药贴撕下,没有特意阻挡之后,薄荷与艾草混合的气味飘出来。 清凉中裹着药香,味道特别,倒是比平时云亭点着的安眠薰香蜡烛更舒服。 他躺着没几分钟又困了,感冒加上情期会格外疲倦,他的发热不规律,正常omega是三天,他有时候一次就结束,有时候只热几个小时。 房间隔音,门合拢基本听不到外面动静,云亭独自蜷缩在床边,脚踝露了一截儿在外面,如玉一般的细腻。 他半梦半醒间听到敲门声,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便开门进来。 床垫凹陷下去,云亭感受到有人靠近,垂在额头的髮丝被拨开,清苦的气息覆盖上来的同时还有温热的掌心温度。 他迷迷煳煳的,抵挡不住ao相吸的天性,神志没有清醒,下意识握住对方的手腕放到自己的后颈上。 对方明显一滞,艾草气息逐渐浓郁,快完全压过屋内的清凉。 云亭睁眼,少年单膝跪在床边,逆光看不清神色,唯有乌沉沉的瞳孔闯入视野。 「云老师。」成誉的音色低沉一些,「你还好吗?」 「……」云亭立刻松手坐起来,本想往后退拉开距离,可脑子不清醒忽略成誉是跪在床上的,随着他起身,反而拉近距离没有空间可言。 第62页 他的感官被alpha的气息包围,眼前是勾勒出几乎完美轮廓的下颌线,少年清爽干净,下巴没有任何胡茬,嘴唇紧紧抿着,克制的唿吸还是喷在云亭的鼻樑,像一片轻柔的雾。 「你怎么在这?」云亭往后退了退,把自己从艾草堆儿里拽出来,扭头避开成誉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深唿吸。 「床单被套烘干了,我给你送进来。」成誉盯着云亭后颈露出一半的标记移不开眼,「看到你睡着,脸色有些红,担心你发烧。」 alpha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云亭感觉自己被看透了。 他们才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过,尽管床单换新,可记忆难消,标记之后的生理反应比嘴巴更诚实。 云亭想逃,身体被少年眼神定住似的无法动弹,手掌攥紧床单,褶皱像玻璃裂纹在心口蔓延。 蓦地,omega敏感的腺体被触碰,云亭颤了一下,绵延不绝的痒令心脏紧缩,唿吸也滞了滞。 「是不是不舒服?」成誉指腹轻轻按摩腺体,试图帮他缓解不适。 「没……没有……」云亭难得慌乱,挡开成誉的手把衣服领口拉紧,「你可以出去了。」 「你的腺体医生今天怎么说?」成誉低声问,「我有没有伤到你?」 今早醒来的时候不问,在医院时不问,偏偏在这个时候———在成誉搬走的前夕,在云亭的床上再次牵扯出不应该出现的暧昧。 「……」云亭口干舌燥,受到荷尔蒙影响,他很渴求成誉的信息素。 苦涩的药味变成蜜糖一般的甜,alpha对标记过的omega有很强的占有欲,反之omega对自己的alpha也是一样。 虽然标记是单方面的烙印,但信息素不是,一旦咬过腺体之后两个独立的味道会紧紧相连,融合成是属于他们的专属气息,让两种毫无关联的信息素奇异融合。 成誉身上也有薄荷的气味,在电梯里云亭就有闻到,尽管那只是洗衣液味道,不可否认的是云亭有一种满足感,空落落的心脏被占有填满,多巴胺分泌使他兴奋又愉悦。 「你……」云亭的腺体又烫又麻,空气升温,「你离我远一点,出去。」 「为什么?」成誉抛开进退有度的分寸,手掌完完全全覆上云亭的脖子盖住腺体,低下头,高挺的鼻樑蹭着云亭鼻尖,「哥哥,我昨天是不是咬疼你了?」 苦艾不动声色充斥满屋,薄荷和艾草蒸煮浸泡,热罐冒着咕噜噜的小泡。 alpha低沉的嗓音敲着耳膜,云亭闭了闭眼,鼻尖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熟悉又陌生的热感又开始吞噬理智。 「没……没有。别这样叫我。」他汗津津的手抵着成誉的胸膛,反而被烫了一下。 「为什么要走开?」成誉天真反问,又靠近一些,浓密的眼睫扫着云亭眼睑,嘴唇几乎贴在一处,「我是你的alpha,你要我去哪儿?」 云亭咽了咽,他开不了口但信息素成了叛徒,不需要怎样调动已经在回馈着alpha,眼睛盖着一层水雾,太近的距离无法聚焦,少年英俊的脸加了层朦胧滤镜。 「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云亭避开对方的鼻息,强撑维持最后的体面,「我最后说一次,出去。」 「出去了,然后呢?」成誉微微喘着,薄荷带着火种,「今天拿回来的药里没有抑制剂。」 嘴唇顺势贴上近在咫尺的耳廓,「云老师,你要怎么办?」 强烈的背德感刺激神经,云亭又惊又异,「你别叫我了!」 气恼之余又生出几分难过,「成誉,我不想……不想再利用你。」 他可以是云亭的学生,可以是云亭新身份的跳板,也可以是喜欢云亭八年的人。 但云亭不希望再搅上别的。 成誉的吻轻轻落在云亭眼皮,克制到青筋凸起的手臂搂着纤细单薄的腰,「没关系,我是自愿的。」 玻璃窗户映出远方如银河的阑珊灯火,交叠的身影陷入床垫,亦是被星海簇拥。 云亭唿出全是雾,疲惫的胳膊搭上有力的臂膀,掌心之下是alpha最为脆弱的腺体。 他神志不清之际,听到成誉沙哑又低沉的嗓音。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怕的不是你的利用,而是怕我对你没用。」? ◇ 第34章 |强烈落差 云亭醒来时床上只有他自己,另一半枕头和床单平整没有褶皱和温度,好似昨晚的旖旎交缠是一场梦。 后颈的微痛酥痒告诉他不是,成誉覆在他身上喘息的画面也是真实的。 信息素还很浓郁,艾草的清幽的药味让他骨头髮软,脸颊埋在枕头中,从头髮丝到脚趾都被alpha的气息包裹,仿佛是挥之不去的印记。 云亭想到昨晚,成誉埋在他锁骨胸膛又吻又咬,像一只留下专属烙印的小狗。 他半靠在床头没有力气推拒,汗津津的发梢贴着耳后,湿润的皮肤透着漂亮的粉红,落在alpha眼里像一块草莓慕斯蛋糕。 咬在齿间散发着浓郁的香甜,清凉的薄荷不再是沁人心脾的冷冽,它是馥郁浓烈的,在高热的情况下热烈回应艾草的攻占。 云亭平躺看着天花板的灯,昨晚的光晕还晃在眼前,暖黄的色调一片连着一片,汗津津的空气泛着潮湿的草本气息,翻涌的血流蔓延至四肢百骸。 回忆让他不堪忍受地闭眼,把被子提起来挡住脸,羞臊没有平復反倒是alpha的信息素充盈鼻腔。 第63页 云亭翻身侧躺,不知是逃避还是眷恋地把头埋在枕头里,手臂搭上肩膀,摩挲着暖烘烘的腺体,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经歷这次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瑞斯总是提议他去找个alpha,抑制剂再好也是药物,即便是健康的omega都不建议常用,情热是天性,而天性需要释放。 反覆压抑之后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后面更会成倍反扑。 每次云亭用抑制剂和小玩具熬过发热的第二天会非常疲惫,手脚软绵,提不起一点劲儿,哪里像这次,除了腰酸之外,精神满满,是他成为omega以来最好的状态。 而这个状态是alpha的信息素给他的。 云亭睁眼,讷讷地想,是成誉给的。 房间里窗户拉得严实无法看到天色,云亭不知道手机放哪儿,他不累不困,赖床只是信息素导致对alpha气味的依赖。 他掀被子下床,窗帘朝两边缓缓打开,今天不是一个艷阳天,天色灰濛濛的,厚白的云层把天空压得很低,似乎要来一场大雨。 云亭走出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餐桌放着一份早餐,昨晚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墙上的钟显示八点半,以往他也是这个时间起来,开门听到成誉在厨房里的动静,等他洗漱完出来,刚好早餐上桌冒着热气。 一晚而已,成誉已经走了,徒留一屋子的信息素和贴着桌上的便利贴。 云亭靠近桌子拿起那张纸条。 【云老师,我见你睡得熟就没叫你,怕你尴尬更怕你像昨天那样提裤子不认人,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所以我就先走了。早餐在桌上,如果凉了就热一热。今天阴天,我把洗衣机的衣服放进烘干机,记得收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我喜欢你,抑制剂也好,一夜情也好,总之我很开心。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放心,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只是我的编舞老师,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等我出这个门会把一切忘了。】 幸好便利贴是最大号的,否则真放不下这么多字。 云亭指尖摩挲,后面还有一张。 【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不会给任何人说的,我的嘴巴很严,更不会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看到这,云亭的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奇怪的异样感宛如温火烹煮着柠檬酱,酸中带苦的味道随着咕噜噜泡泡冒出来,不等味道蔓延泡泡已经破了。 【我第一次喜欢别人,不知道怎样的喜欢对对方是好的,我能想到的是尊重你,爱护你,然后等你。我已经等了八年了,不在乎更久一点。幸亏熬过这些年,也幸亏你足够优秀让我念念不忘。是不是有点太肉麻?快写不下了,没找到第三张办便利贴了,所以就这样吧。有事咱们微信聊,等你休息好了随时来舞团找我。滕灵大赛迫在眉睫,我等你。】 成誉的字挺漂亮的,哪怕缩小很多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仍不影响整体形状和力道,一笔一划皆能看出笔锋和骨感,像他这个人一样强劲有力。 云亭看完内容后过了好一阵才缓缓将便签放下,有些滞涩的目光缓缓移向桌上的早餐,三明治、小笼包,油条和豆浆。 他吃了能量补充剂,十二四小时内没什么飢饿感,但还是坐下来喝一口豆浆,有些凉了,口感不算好,黄豆的气味也变淡,但是他喜欢原味,尝不出来一点甜。 云亭慢条斯理吃着早餐,屋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声音,在成誉搬进来前他一直是一个人独居,没有招舍友也叫朋友,因为他享受独处的静谧。 仅仅三个月而已,仅仅早中晚有人一起吃饭而已。 云亭咽下小笼包,盯着成誉坐的位置发怔时,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不习惯。 「轰隆———」,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外面的风又大了一些,在高层宛如狼嚎。 窗外乌沉沉的,没有亮光透进来房子里也是漆黑压抑一片。 云亭吃完东西后去洗碗,站在洗手池边,冷水冲着手腕时突然想起自己三个月没进过厨房了。 吃饭的事情是成誉一手包办,洗碗也不用云亭操心,虽然成誉只有十八岁,但他没有十八岁的莽撞和懵懂,比云亭更会生活,会想到生活中细枝末节的事情,例如家里的纸巾,冰箱里缺的食材,又或者是柜子积起的灰尘。 云亭把餐具洗好放进橱柜,正好这时候烘干机响起声音,他走过去把烘好的衣服拿出来。 他的短袖,他的裤子,他的外套还有他的枕套。 云亭拿出最后一件,不死心再往里面看看。 空了,的确没有别的。 外面下起雨,雨点由小转大,豆大的雨中珠噼里啪啦拍打着玻璃窗,很快煳出一片断线似的水汽,外面的景色被雾气笼罩一般暴雨沖刷地面,阴沉的黏气氤氲在空中,如有实质一般压在心头上。 不知是天气还是别的,云亭心里闷闷的,说不上难过也算不上开心。 他坐着厚厚的地毯,慢吞吞将衣物折好,没开灯的屋子很沉暗,他坐在窗边宛如一道被虚化的剪影。 夏季雨水多,看这个大雨的架势得下好久,电闪雷鸣,一道接着一道雷声滚过,轰鸣叫人心慌。 云亭把叠好的东西拿进房间,然后站在室内突然不知道干什么。 没遇到成誉之前,满心想着如何加入舞团、如何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舞蹈;遇到成誉之后,少年天天泡在练舞室,而他待在书房翻阅资料,脑海被无数视频书籍占满。 第64页 滕灵大赛近在咫尺,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只能说刚好够调整状态,其他参赛选手肯定早就已经把比赛舞蹈准备好反覆练习、琢磨细节,而成誉这边毫无进度,练舞蹈在哪儿都不知道。 云亭知道现在应该立刻投入编舞的事宜中去,可他提不起精神不想动弹,雨声的白噪音扰得心烦,「扑通」倒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 alpha信息素快散掉了,只剩很淡很淡的清苦,但这份清苦之中裹着薄荷的冷冽,云亭感知到这个后,低闷的情绪缓和了些。 夏天落雨由闷热改为湿热,屋内的空调不停歇,云亭蜷缩在床上睡得有些冷,半梦半醒间扯过被子盖着,捂着半张脸,让艾草严严实实包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的手机把他从睡梦中拉出来,嗡嗡振个不停,一直没找到的手机落在床下。 云亭清醒几分,看到来电号码顿了顿,虽然是陌生来电,但他心里有种猜测。 然而就这么愣神的工夫电话自动挂断了,他匆匆解锁想回拨,没等手指点上屏幕电话再次进来,这次来不及细看立刻接通。 「餵?云亭,你身体怎么样啊?感冒好了吗?」是章艺明。 云亭微微绷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答了还好之后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昨天还是前天来着,打你电话是那小子接的,说你感冒在睡觉。」章艺明懒洋洋打个哈欠,「本来我计划今天出去玩儿的,下雨取消咯。我去你家吧?正好聊聊后面舞蹈的编曲?」 云亭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疲倦道:「改天吧,到时候我联繫你。我感冒没好完还,还有点不舒服。」 章艺明不强求,只说让云亭至少提前三天找自己约时间。 挂电话后,云亭切回通话记录页面,未接电话显着一串红色,刺得眼眶不舒服。 这个电话没有再打进来,云亭犹豫再三没有回拨过去,把手机扔一边重新倒下来。 这一觉睡了大半天还是觉得困,瑞斯说过这种现象是对alpha的信息素依赖,在标记期间alpha的信息素越淡,身体会越累。 这种情况没办法吃药解决,唯一只有获取alpha信息素。 卧室里快闻不到艾草味道,被褥里的气息也渐渐被薄荷彻底覆盖,云亭躺了一会儿依旧不舒服,盖着被子也冷津津的,睡了这么久的床头一次令他辗转反侧。 十五分钟后,主卧门打开,他光着脚踩着木地板,径直走向客房。 房间干净整洁,alpha睡了三个月的地方,即便有阻隔贴隔断信息素扩展,气味仍比主卧浓郁很多。走之前把所有东西还原了,若非空气中瀰漫着艾草的清幽,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住过人的痕迹。 云亭把柜子抽屉看了一遍,如他所想,成誉没有落下任何东西。 他躺上床,脸颊挨着被褥蹭了蹭,信息素安抚躁动的腺体,清苦带着浓浓的安抚性质,立刻让心里莫名的烦闷平復下来。 天色渐晚,大雨不歇,云亭睡在充斥着成誉气味的房间里,任凭雷雨漫漫,安然好梦。? ◇ 第35章 |探班关怀 云亭休整了三天,等发热期彻底度过之后才出门。 正好是个艷阳天,这几天一直在陆陆续续下雨,空气里的水汽很重,泥土的腥气混合着青草,雨后初晴有一种心旷神怡。 成誉埋在冰箱里的东西不多了,情期快结束时飢饿感很强,前几天有多不想吃东西,后面是成倍反扑回来。 云亭推着购物车挑挑选选,路过酸奶区域接连拿了两盒,如梦初醒,意识到这是成誉喜欢的牌子。 他不喜欢甜食,喝酸奶也只是觉得需要一些乳酸菌对身体好,选的是无糖酸奶。而成誉年纪小喜欢吃甜的,每次逛超市站在柜子前要选好一会儿口味,把每个味道尝一遍再选出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这酸奶云亭被成誉缠着喝过一次,他最喜欢的是黄桃味,云亭喝惯了无糖酸奶,只觉得齁甜直皱眉头。 那时候成誉笑着让他多尝点别的口味,总喝原味有什么意思。 云亭退避三舍,比起甜腻腻的食物,他更喜欢苦苦的味道,比如美式咖啡,不加糖的原味红茶。 购物车的两盒黄桃酸奶最终还是跟着云亭走向结帐台,除了这俩还有其他零食。 他休息这三天里,成誉天天一个电话,一条微信,文字内容都很简短,问问云亭身体如何,再汇报一下他当天的训练进度。 电话内容的话就比较多了,有些时候成誉在吃饭,有些时候刚训练完还喘着气,声音传递情绪,alpha雀跃开心的样子仿佛近在眼前,云亭能想像他一定是满面笑容的模样,一口一个云老师,亲昵又温暖。 分明是很正常的称唿听得云亭脸烫,总是会想起他们在床上缠绵的画面,因为他不许成誉叫别的,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仍恪守有礼称他老师。 这种时候的「老师」充满了背德和禁忌感,两个字被成誉喊在齿间轻轻吐出,alpha的热气落在耳廓,沙哑低沉,饱含沉甸甸的直白欲望。 为此云亭在通话里走神好几次,得成誉叫好几次才回过神,一通电话明明是非常正常的内容,结束后耳朵是粉粉的,脸也烫。 成誉承诺过不提那两天发生的事情就真的没提过,如常对他,比以前更分寸有礼,不论是电话还是信息挑不出毛病。 第65页 反倒是云亭自己,嘴上说着绝情话,看似淡定避而不谈,实则一颗心毫无镇定,随便几句就能拨弄心弦。 这次购物买了不少东西,云亭提着满满两大袋先回一趟家,今天天气热,烈阳高照,提着东西从小区门口走进单元楼衬衫湿了一片。 他把要带走的东西放玄关,看了一眼时间,回房间换身衣服洗了个澡,重新干净清爽出门。 云亭第二次踏进飞天舞团,这次没有人接待他,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在众人探究好奇的视线下,依照成誉微信里发的指引找到训练室。 他站在门口刚要敲门,怒斥的骂声从虚掩的门缝传出来。 「不对不对!重来一遍!衔接太生硬,动作也不流畅。你究竟有没有练基本功?身体僵硬成这个样子还跳舞?!」 云亭通过镜子看到里面的情形,舞蹈室里只有成誉和一位老师,成誉的练功服和头髮湿透了,浅色的衣服变成深色,脑袋像泼了水似的,随着大幅度的动作,汗水跟着甩出去连成一片珠子落在反光的木地板上。 那位老师云亭认识,年纪不大在圈内名声不小,是云亭的前辈,因为火爆脾气当初还是舞者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但因为太过强劲的实力让别人不得服,最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宣布退役当舞团训练老师。 大家对她退役的行为众说纷纭,更多是猜测她得罪资本。 云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看见成誉脸色变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了,抬起手敲了敲门。 成誉动作没停,秦晓晓冷漠说了句进来。 云亭推门而入,「秦老师。」 秦晓晓回头,看到云亭愣了一下,「是你。」 云亭:「好久不见。」 秦晓晓打量他,颔首:「是很久了。」 之前每次相见是在赛场,他们年龄不同不在一个区域,每次比赛获奖都是他们,对方的名声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音箱的音乐停止,成誉稳住步子停下来,尽可能克制唿吸仍喘着气,眼睛盯着云亭,热汗流进眼睛充血刺痛。 「到饭点了,秦老师不休息一下吗?」云亭说,「下午时间长,不知道我能不能借用一小时?」 经此提醒,秦晓晓看手机才意识到时间问题,让成誉去休息吃饭,下午继续练。 单独的练功房有淋浴间,成誉拿着毛巾去沖澡,秦晓晓拿着包往外走,与云亭擦肩时停住脚步。 「前段时间听过你的名字,」秦晓晓说,「这些日子,你的名号在圈子里可不低调。」 「流言蜚语没有停下的时候,」云亭不以为然笑了笑,「秦老师对这点应该深有体会。」 世界对强者的恶意很大,而更大的是对女性的恶意,哪怕秦晓晓是个alpha也不能倖免。 很多人畏惧她的脾气不敢提往事,云亭却不怕她,以前不怕现在也不怕,他们曾同在云端,惺惺相惜之余更有几分亲切。 秦晓晓轻嗤一声,态度一转,轻佻地挑了挑眉,「成誉那小子挺看重你的吧?」 话题转得太快,云亭微怔,「什么?」 「不然为什么舞团不收你的情况下,成誉坚持要你做他的编舞老师,你的所有费用由他私人承担。」秦晓晓说,「我看了成誉的比赛视频,舞不错,这种水平参加小比赛绰绰有余,滕灵大赛这种大型比赛可就瞧不上。」 她抬脚离开,云亭琢磨这句算提醒也是忠告的话。 成誉沖完澡出来带着水汽,头髮滴着水,大步走到云亭跟前,笑容明媚,「云老师。」 云亭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抬眼看过去,少年眼眶红红的,髮丝凌乱地支棱着,水珠从发梢落在挺拔的鼻樑,晕出淡淡的湿痕。 「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训练有些久,你饿了吧?我有点外卖。」成誉去拿手机看,「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云亭问:「不是有食堂吗?为什么点外卖?」 「我不想吃食堂。」成誉声音低下去,转移话题,「这些东西是给我买的?是我喜欢口味的酸奶。」 云亭将他垂眸的细微神态看在眼里,等他喝完一瓶酸奶,开口问:「你过得不好吗?」 他是滕灵大赛的种子选手,现在有单独的训练老师和练功房,再怎么样也应该比以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成誉咬着吸管,「当初我信誓旦旦要退团,现在不仅没退反而是舞团重点培养对象,其他人有情绪是正常的,我能理解。」 云亭倚着墙,旁边反光的镜面映出他流畅利落的下颌线,过了一会儿才说:「圈子融不进去不用硬融,做好自己就行,这一点你应该像秦老师学习。」 成誉:「我听过他的八卦,以前她刚来舞团的时候,周睿悄悄告诉过我。」 云亭问:「他怎么说的?」 「也就那些尽人皆知的事情,和富家小少爷谈恋爱,结局不好得罪资本,没有舞团愿意收她,只能一个人名义参加比赛,但是又被评委压成绩,最后被逼无奈退役转幕后。」成誉好奇地问,「你和她看起来有交集的样子,这些事是真的吗?」 云亭说:「我和她没有什么交集,仅仅认识,互相欣赏。至于那些八卦,我对她了解很少,只是直觉觉得,应该不是那样。」 「她不像是会为感情止步的人。」他思索着找出一个词,「她很洒脱。」 第66页 秦晓晓是个很有争议的人物,她足够优秀强大,比起云亭,她因为性别原因走得路要轻松很多,却因为私生活种种蒙上尘埃。 「再洒脱的人,遇到感情的问题是一样的。」成誉缓缓道,「毕竟,情感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题。」 云亭眸光微动,隔着流淌时间的虚空,与成誉的视线交汇。 电话铃打断这份平静,点的外卖到了,成誉去取回来,和云亭一起席地而坐吃着寿司。 期间成誉问云亭身体怎么样,差点让云亭咬到舌头。 「感冒好了吗?」他紧跟一句,像解释。 云亭抿了抿唇,没看他,「都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成誉说,「最近都有雨,晚上起风有点凉,注意别再感冒了。」 云亭轻轻嗯一声,小口吃着寿司,「我今天来是想给你说,后面几天我应该不会过来。我要在家查阅资料,为你后面的比赛做准备。」 「没关系的,以你的时间为准就好。」成誉带着笑,「你能特意来陪我吃午饭,我已经很开心了,不会再奢求其他。」 他在舞团不好过,同事排挤,老师严厉,这话听得云亭更觉得心里酸酸的。 ———自己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现在是个身体不好的omega,却让alpha反覆低头将姿态放到最低。 云亭掀眸瞧了成誉一会儿,直到对方也抬眼看过来露出不解的神情。 「一会儿滴点眼药水吧。」云亭伸手将少年垂在眉眼处有些遮眼睛的头髮拨开,指尖轻轻扫过皮肤,「别太辛苦,后面有你累的。」 成誉怔怔的,眼睑传来细微的痒,喉结滚动,看着眼前的人唿吸滞了一瞬。 空了八年的干涸的平地滴入清流,一小块滋润的土地中冒出一点点绿意的嫩芽。? ◇ 第36章 |蓄谋已久 云亭说的是后面几天不会来,但刚过三天他又出现在飞天。 那会儿刚过中午,成誉被高强度训练折磨得很疲惫,没去吃午饭直接躺在地板上睡觉啊,半小时后秦晓晓会吃了饭回来,他只有这点时间的休息时间。 练功房的灯光明亮如昼,白花花的光斑在眼前晃悠,成誉睡得不熟,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进来,脚步不像秦晓晓沉重,轻轻靠近在他身边停下。 很快肩膀被推了推,干净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成誉。」 少年睁眼,看到沉溺在逆光之中的面孔,云亭清透的眸子一如既往温润干净,宛如一弯纯净的湖水。 他以为是梦,只有梦里云亭才会出现。 成誉一把拉过云亭,将人抱在怀里,还有些汗津津的身体贴上去,alpha和omega的体型差让他可以完完全全笼罩对方,手臂收拢,像抱着一个玩偶似的,严实盖住。 alpha炽热的气息带着并不难闻的汗味扑面而来,清苦的艾草混在汗水中,云亭眼前是少年凸起的喉结,发育之中的alpha每一寸肌肉线条都充满凌厉和侵略。 他被成誉的热气熏得脸烫,慌乱推拒,掌心又被紧实均匀的胸膛烫到,少年的唿吸在耳畔浮动,激起一片酥麻。 「云亭,我好想你。」成誉喃喃低语,把人抱得更紧,下巴抵在云亭肩上,闻着清淡的薄荷,唿吸有些重。 「……」云亭的脸越来越热,他进来没有锁门,这个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刺激着神经,提醒云亭谁都可以推门进来,只要一开门就会看到他们躺在地上相拥的亲密姿态。 「成誉,你醒醒。」云亭艰难抬起头却只能看到少年的下巴,「先起来。」 虽然他是一个身体很差的omega,但仍是成年男人,反抗起来动静很大,打破成誉迷煳的状态。 醒来的成誉先是怔了一下,视线聚拢在云亭发红的脸上和有些凌乱的衣服,他的睡意顿时消散,瞳孔勐缩,松开桎梏翻身而起,整颗心都收紧了。 「云……云老师,」成誉干咽嗓子,「你,你怎么会来?」 云亭跟着坐起来,神色仍是镇定平静的,可脸上的绯红蔓到脖子,耳朵也染上粉,「编舞动作,我需要你帮我呈现效果。」 成誉怀里留着omega的软润,垂眸不敢去看云亭,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抱歉,我睡着了,我看到你以为是梦。」 以云亭的性子以及对他们关系的态度,话题到这就该停止了,让成誉没想到的是云亭会继续问。 「为什么会觉得是梦?」 成誉抬头,见云亭瞧着自己,等一个说法。 「……」成誉抿了抿唇,小声说,「因为你说你这段时间不会过来。」 云亭:「所以呢?」 「………」少年alpha摸不清云亭是什么意思,飞快瞟一眼又垂眸,「我只能在梦里见到你,所以……就觉得是梦。」 云亭看着成誉小心谨慎的模样,意识到他不像之前那般在自己面前爱笑了,也不似以前坦然无束。 发生这样的事,尽管情期结束了,但他后颈的临时标记没有退完,嘴上说着当作不存在,都没办法真的做到。 云亭问:「你经常梦到我?」 成誉又看云亭一眼,想琢磨他的态度。 「老实说,」云亭说,「不允许撒谎。」 「……」成誉有些难为情,最后泄了气,以前直言不讳的话现在说出来只觉得羞臊难堪,把头转向一边,耳根子红透了,「我……我第一次梦移都是梦着你的,你说呢?」 第67页 这纯情小模样引得云亭眼中漫起浅浅笑意,不想尴尬羞恼最好的办法是看对方羞恼。 明明做过更亲密过的事情,却因为一个梦羞得抬不起头。 云亭好笑道:「好了,去洗把脸清醒一下,今天时间很紧,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成誉顶着一张大红脸去洗手间,水龙头开到最大,里面响起急促的水流声。 云亭攥了攥掌心,心跳过快,试图让alpha湿汗的温度消散。 很快成誉出来,用冷水沖了沖,脸上的红意好很多,但耳垂依旧是粉的,快速换了件练功衣,用最快速度和最少的时间在云亭面前保持得体干净。 趁着云亭拿东西的工夫,成誉去拿手机:「我给秦老师发个简讯,告诉她不用过来了。」 「不用,我进来时遇到她,说了后面你的时间都是我的。」云亭把u盘递给他,「你连一下音响,先听听曲子。你们这隔音吗?」 「不算特别隔音,动静大了是能听到的,」成誉说,「我们小声点。」 章艺明的音乐的demo只是半成品,时长不够还得往里面加东西,成誉先听了一遍察觉这点,询问云亭的意思。 「是半成品,他后面会在这个的基础上细化。」云亭说,「所以现在我们只是把整支舞蹈的大概框架顺出来。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这次比赛大部分选手的一个问题,包括周睿和许乔。」 成誉洗耳恭听,「你说。」 「他们整体的舞蹈和动作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一点,不够有灵魂。」云亭说,「他们是在跳舞,但仅仅是跳舞而已,没有和这支舞蹈融合。」 成誉笑了笑:「云老师,你说得好抽象。」 「是很抽象,我只告诉你,以前我的舞蹈都是和编舞老师一起抠动作的,并不是舞蹈老师编好了拿视频给我看着学。」云亭问,「这样懂了吗?」 成誉点头:「我听你的。」 通过上次比赛云亭发现成誉的舞动融合度其他选手都高,也正因为这个让云亭想起来曾经编舞老师是怎么教自己的。 如今他跳不了,成誉算是因祸得福。 音乐从头开始,成誉跟着云亭指定的动作刚跳两圈儿,突然停下问:「要锁门吗?」 云亭反应一下才听懂。 身为编舞老师,给学生编舞的时候坐在一旁让学生自己跳,外界本就对他多有猜测,若是被闯进来的人看到会坐实外面的传言。 成誉想了一下,继续说:「除了周睿不爱敲门之外,别人进来都会先敲门的。」 云亭沉默须臾,低声说:「那还是锁一下吧。」 成誉把门落锁,同时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云亭朝他看过来:「你没吃午饭?」 「没有,」成誉一副习惯的样子,「你知道的,他们不待见我,我也懒得往食堂跑,随便吃点东西垫垫就好了。」 难怪看着瘦了,云亭拿手机,「想吃什么?」 成誉脸上出现笑容,嘴上客气:「不用了吧,会耽误时间的。」 「你现在就耽误了三秒。」 「那就……炭烧牛肉饭可以吗?」 云亭点好外卖,视线重新回到成誉如松一般挺拔的身体上,「继续。」 舞蹈室的窗帘只拉一半,阳光由黄转橘,通过烧透的云层一片片落在窗台和地板。 外面再次响起嘈杂的交谈和脚步,又到饭点,他们从下午练到傍晚,将舞蹈的大概走向梳理得透彻,节拍、动作都有雏形,后面只需要根据曲子的细化程度再往里加入新的动作。 「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去吃饭。」云亭说,「晚餐不比中午,超过七点吃东西会容易胖,你得保持好的身材上台。」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成誉的体力有很大提升,上午被秦早早的魔鬼训练折磨摧残,相比之下云亭的编舞完全是小菜一碟,练一下午没停说话都不带喘的。 「我知道,云老师,你留下一起吃吧?吃完我送你出去。」 「我就不了,」云亭说,「我不是这里的人,在这里吃饭会落人口舌。」 「可你是我的编舞老师,」成誉急急挽留,「别人不会说什么的。」 云亭腺体标记还在,成誉的阻隔贴被长时间汗水浸泡有些起翘,信息素泄露出淡淡的气味,不多不少,刚好能令他感知到alpha焦躁不舍的情绪。 「下次吧,」云亭放轻声音,带着几分安抚,「章艺明给我推荐了这附近一家不错的店,下次我们出去吃?」 成誉紧盯云亭:「真的?」 云亭无奈勾唇,「骗你做什么?」 「那今天不行吗?」 「我要去找章艺明,和他约好聊音乐的事情。」 被标记的明明是他,怎么成了成誉是没安全感那个。 不过想到先前撇清关系的那些话,云亭是觉得当时说得太过,不怪成誉这样。 此刻外面的人多,成誉和云亭并肩出去吸引很多视线,路过的舞者都会往他们这看两眼,主要集中在云亭身上。 成誉把云亭送到门口,看着他上车才恋恋不捨转身。 这个点儿堵车,车流很缓慢,没走出多远云亭想起u盘没拿,虽然章艺明那边有,但他不放心u盘放在舞团里。 年龄相仿的舞者们看似和谐,本质上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勾心斗角的事不比外面少。 第68页 云亭让师傅停车,几百米的距离走回去拿u盘,他刚踏进大门就看到成誉和其他人并肩同行的身影,少年们说说笑笑,周睿旁边的一位女生慷慨分着水果,红彤彤的草莓看着就甜。 「好吃吗?我自己家里种的,没有打药。」 成誉:「味道不错。」 周睿:「对我来说太酸了吧?」 另一个云亭没见过的男生说:「你懂什么?这就是酸甜的果味,甜的都是打了药的,对身体不好。」 他们谈笑风生走过窗边,晚霞落在髮丝和肩头,刻画一场蓬勃的青春画卷。 云亭远远看着这一幕,想起无数个以前。 「成誉!」 旁边有人喊,成誉回头,见那人指了指门口,看到去而復返的云亭。 他脸色微变,抛下身边的人大步朝云亭走去,前一秒的松弛感变成紧张不安,「云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云亭没什么神色,「别人对你有情绪?融不进圈子?」 成誉不顾周围的视线,伸手去攥云亭的衣角,「你听我解释,我是……」 「没什么好解释的。」云亭瞭然道,「我知道。」 成誉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情绪,心里没底,「你知道什么?」 「你装可怜,不就是为了让我对你动恻隐之心,心疼你吗?」 太阳最后一抹炽烈的光晕笼罩大地,霞光随风而扬,在云亭的眼尾映出心惊的绮丽。 「是。」成誉立在门口,眼里装着比晚霞更浓烈的爱温度,「我是想让你可怜我,心疼我,在乎我。」 湿闷的晚风吹走云彩的颜色,也带走少年为数不多的勇气,攥着衣角的手指发紧,音量低下去,「我成功了吗?」 云亭好半天不说话,成誉的一颗心随着沉默冷却,在他泄气松手之际,脑袋被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他愣神,看向云亭。 云亭重重拧着成誉的脸颊,板着脸说:「小骗子。」? ◇ 第37章 |意外了解 「云亭?云亭!」 章艺明的脸占据瞳孔,云亭回神,「怎么?」 「你说怎么?叫你好半天没反应,」章艺明指着电脑,「给你说的行不行?给点意见啊。」 云亭看着电脑上起伏的彩色线条,调整状态,「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再说一次?」 「算了,休息会儿吧。」章艺明把耳机扔桌上,起身倒水,「你今天怎么回事?太累了吗?完全不在状态,总是走神。」 云亭放松身体,靠着椅子,按了按太阳穴,「可能吧,最近任务重,满脑子都是舞蹈动作。」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章艺明把杯子递给他,「从小你就这样,认定的事情非得做到不可。其实有时候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就算完不成目标,天不会塌,地球还是转。」 云亭抿了一口咖啡,「嗯,我知道。」 章艺明靠着工作檯和云亭闲聊,「最近那小子怎么样?」 云亭:「他回舞团了,有系统训练肯定比待在我身边更好。」 章艺明轻嗤道:「他回去了还让你编舞?你这么亲力亲为,舞团给你多少钱?不如我给你双倍来帮我,省得什么事儿都要你操心。」 云亭微顿片刻,「给的,是成誉给。」 章艺明皱眉,「什么意思?」 「舞团和我不是聘用关系,」云亭淡淡道,「我的一切和舞团舞团,我只负责成誉,所以我的报酬是成誉个人承担的。」 「合着你为他们培养冠军,他们不闻不问坐收渔翁是吧?」章艺明脾气急,「你怎么想的?就那么喜欢那小子,非得认准这一个,在他身上吊死?」 「……」云亭呛了一下,垂眸挡住眼底的情绪,「不是认不认准的问题,他马上要参加的滕灵大赛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他能拿到好的名次,我的舞蹈会被更多人看到,如果他能进去明年三月的世界大赛,对我来说是非常值的买卖。」 章艺明眉头放松了些,「你觉得值就好,但那小子真是个好坯子?能够按照你想的路走?」 「尽人事听天命吧。」云亭说,「实在不行,我也没办法强求什么。」 闻言,章艺他看过来。 云亭察觉视线,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嗯?」 「你真的变了很多。」章艺明说,「以前的你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云亭笑了笑,「你也知道是以前。」 章艺明没说话。 云亭淡然道:「人都会变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的你也不可能和十五六岁的你一样。」 只要提起这个话题气氛会变得略微沉重,这份友谊隔着一层纸,云亭避而不谈的「以前」让他们始终有一份距离感。 过了一会儿,章艺明突然笑了笑,把这个话题盖过去,「你刚才说你的费用是由成誉私人来出?他天天除了跳舞就是跳舞的,哪儿来的收入给你费用?」 「应该是他家里,」云亭说,「他家境应该不错,有个姐姐。」 章艺明漫不经心道,「我男朋友混商圈儿,之前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他和甲方聊合作,『成』这个姓氏比较少见,所以就留意了一下。」 云亭看着他等下文。 「成斐嫚可是地产界非常有名的女老闆,继承家里事业后所有人都想看她笑话,觉得一个女人,」章艺明停顿一下,着重强调,「一个beta女性没办法在血雨腥风的商圈厮杀,而事实是她做得很好,比许多alpha还好。」 第69页 云亭轻念:「成斐嫚?」 「是,你去网上搜会有她的资料。」章艺明说指了指云亭背后的窗户,「你回头看。」 云亭依言看过去。 章艺明的工作室在三十二楼,此时华灯初上,藏青色的幕布下是一片连着一片的灯火,高楼叠起,光斑钩织成霓虹大网。 「那片cbd有一半是成家的,最近东边新建的慕云庭豪宅也是成家的地,」章艺明感慨,「房地产大亨,我真的佩服她。」 云亭远远瞧着那些写字楼,它们立在眼前,看上去触手可及,实际上隔着无数条街道,蜘蛛网一般的路,在脚下的全是蝼蚁。 许久,他淡声问:「成这个姓,真的很少见吗?」 「耳东陈和禾口王的程遍大街都是,成功的成是蛮少见的吧。」章艺明好笑道,「怎么?接受不了你们之间云泥之别的身份啊?」 「倒也不是,」云亭想到先前成誉提到家庭的重重, 「只是突然明白为什么他说家里人不支持跳舞。」 「这不是废话吗, 家里那样的级别,孩子都是往金融方面培养,好子承父业。」章艺明说, 「他姐姐是beta,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肯定是我们想不到的,他一个alpha不想着给家庭分忧帮姐姐一把,跑去搞八年都混不出名堂的文艺。我要是那小子的父母,肯定也不爽。」 云亭莞尔,「你倒是挺能带入父母的角色,想有孩子了?」 章艺明羞恼:「放屁,少胡说八道。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这么早想着回归家庭?「 云亭:「我看你男朋友对你挺好的,人家在外面坐一个小时了也没不耐烦。」 「这就把你收买了?我去他办公室陪他的时候呢?我也很忙的好吗,难道我的时间就不宝贵?」章艺明把杯子一放,「行了,赶紧把这首曲子了了,我还有事。」 云亭调侃:「忙着约会?」 「是啊。」章艺明睨他一眼,「还忙着上床。」 云亭自己惹的事儿被秀一脸只能吃个哑巴亏。 他们又忙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曲子敲定,这次云亭给成誉定的目标依旧是前三,所以从二十四强往后每一场晋级都需要曲子和舞蹈,十二强、八强、半决赛、总决赛———五首曲子和舞蹈,三个月的时间包含训练、编舞编曲和服化道。 这个时间是非常紧迫的, 还好成誉回归舞团,编曲、服化道的安排和费用由飞天承担,云亭只需要把舞蹈编好,和章艺明沟通曲子就行。 可关键服化道的设计得根据曲子和舞蹈的风格形式来设计,所以留给云亭的时间并不多,相当的紧凑。 云亭到家快十一点,折腾一天很疲倦,他沖了个澡,把调节荷尔蒙的药吃了,没回房间而是进书房开始想下一支舞蹈。 檯灯照亮桌上凌乱的纸张,寥寥几笔勾勒出舞姿雏形,旁边写着动作名字。 云亭的身体无法支撑他切身完成一支舞,只能通过画画的方式将灵感留下,幸亏他画画还行,这些年接触舞蹈对肢体曲线有精准的把控,铅笔轻轻勾画人体立于纸上。 他戴着耳机反覆听着今天刚出成品的曲子,国风依旧很浓,不似之前的热血,这首曲子将萧条哀切进行到底,古琴配合箫声凄凉悲哀扑面而来。 这曲子很柔,舞蹈一定要充满力量感,刚柔的冲击会达到很好的视觉效果。 云亭拿起笔在纸上勾画,沉浸其中忘了时间,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转头时脖子僵疼,骨头咔咔响。 凌晨一点,没睡的不止他。 屏幕显示「成誉」,云亭接通电话,转动脖子:「你怎么还没睡?」 夜晚静悄悄的,成誉的音色掺杂几分电流,听起来更为低沉,「我刚训练完,猜到你应该没睡,打个电话。」 「有事吗?」云亭问。 那头沉默,听不见唿吸声,过了几秒闷闷地说:「没事。」 这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没事。 果然,成誉继续说:「只是怕你生气,所以问问。」 云亭靠着椅背,眼中闪过笑意,语气依然平淡:「我和一个小骗子生气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舞蹈室的灯关了大半,成誉坐在地上,玻璃窗成了反光镜,映着他纤长有力的躯体,「也没想骗你。」 云亭问:「如果我今天没撞到,你这种被排挤可怜的形象会持续多久?」 成誉想了想,如实说:「那应该还是会持续到你发现的时候。」 「装着不累吗?」云亭无奈问。 「是累的,」成誉声音更低了一些,「但能够被你关心, 也就不觉得累了。」 「……」 alpha是强者,他们生来高人一等,可以轻而易举享受到社会最好的资源,而同样的,「强者」的标籤也是一个枷锁,在外界的压力下生出过强的自尊心,必须优秀、必须强大,否则便是配不上这份幸运。 成誉每每表现出的在乎和臣服没有让云亭感到自豪或者愉悦,心脏抽丝剥茧一般泛起酸涩,特别是听到章艺明告诉他的那些事儿之后。 电脑网页保持着工作前的搜索记录, 成斐嫚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中,是一位干练飒爽的女性,她很漂亮,但吸引人的第一眼并非美貌,而是她眉眼透出的气质,锐利、沉稳又不失优雅。 在这个几乎由alpha统治的强者世界,有个女性beta能力排众议走到现在,靠得远不止手腕,更有强大的内心和毅力。 第70页 beta变强需要付出百倍努力,而一个alpha甘于沉寂更是一件磨砺心性的事情。 云亭设身处地,若是他没有那么多荣誉傍身,单靠一个虚无缥缈的喜欢,是否能坚持整整八年。 「云老师,」成誉问,「你在听吗?」 云亭看着成斐嫚那双和成誉几乎一样的眼睛,缓缓道:「成誉。」 「嗯?」 「我今天才知道,成斐嫚是你姐姐。」在朦胧夜色里,云亭的声音轻得像一片云,「你姐姐这么厉害,这八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 第38章 |各种缘由(一更)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下来,这下连唿吸声都听不到,过了将近一分钟,成誉才低声说:「你知道了。」 「嗯,其实我早有猜测你的家庭不简单,也看得出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云亭比较感慨,打趣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成誉第一反应是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想瞒着你的,只是你不问我也不好主动说自己家里的事情。」 他似乎觉得无从解释,被人发现的事情怎么找补都无济于事,「我主动说家里背景会变成炫耀……我也不想你因为这个和我保持距离。」 云亭抿了抿唇,对他的小心翼翼感到有些无奈,「成誉,你不用道歉,你说得对,本来是我没有主动问,不用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成誉没出声,唿吸好像都没有了,听筒里传来微弱的电流。 凌晨太安静,空旷无人的街和悬挂苍穹的月都在聆听时间流逝的痕迹。 云亭的右手转着笔,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思索着该怎么缓和,少年的音色宛如钢琴低音,沉闷中不失干净。 「小时候他们特别不理解我跳舞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行,完全是一时兴起,再加上当时我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学舞蹈。」 「嗯,我明白。」云亭做着最好的聆听者,神色不自觉温和下来,语气温和,掺杂着点窥探的惋惜。 天赋低起步完,必然会走得比其他人辛苦很多。 「一开始我爸妈没有管我,他们觉得只是我感兴趣随便玩一玩,只要不耽误学业,影响生活就行。」成誉靠着墙,湿汗的衣服贴在身上并不舒服,没有及时换下已经在慢慢变干,后背一片挥之不去的凉意,「他们给我铺的路是学金融,学管理,以后接手家里的产业。有爸妈打的基础,以后又有爸爸从中辅佐,这会是一条很顺坦的路。」 的确,以成誉家的实力培养他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再加上他自己身为alpha的天资,功成名就不是问题,只是需要时间。 云亭不难想像按照这个发展出来的成誉会是什么样子。 ———走着平坦顺遂的道路,成为父母心里的拿出手的骄傲,繁花盛开,路途坦荡,却没有自己。 在得到功名的同时也失去最宝贵的东西———自由。 「真正和父母闹翻的是我提出来要走职业,要上艺术学校,要靠舞团。」成誉平静地讲述过去,「那时候我十二岁,和父母大吵一架,是我印象中最严重的一次争吵。他们不容易我陷得更深,不想让我去尝试看不到终点的路。」 「所以你就搬出来了。」云亭嗓子干涩,能够想像成誉那时候的举步维艰。 成誉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对,他们不给我钱,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逼我低头。可我毕竟是个alpha。」 「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分化,但你知道的,青春期总是叛逆。」alpha隐于黑暗的锋锐轮廓随着嘴角勾起的弧度柔和一些,「如果就这么低头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云亭喉结滚动,心口闷闷的,像是被重物击打,钝痛扩散,说不出话。 「我就一直住在朋友家,在网上搜罗报考的资料,寻找适合自己的舞蹈老师,再一边打工赚钱。」 他说得云淡风轻,云亭从这些字句背后看到的是茫然无助的少年。 十二岁,非常懵懂稚嫩的年纪,未经世事,对这个世界的运转毫不了解的程度。 年纪小,圈子小,能够接触的只有家人,换句话说家人是他的全世界。 一旦家人先做的事情不支持,那边是对全世界为敌。 云亭想起自己的十二岁,那时候他接连获奖,已经是众星捧月、意气风发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练舞,父母和老师会安排好一切,他要做的就是在日復一日的训练中保持最好的状态,然后登台获奖。 他设身处地,如果当年他父母不支持自己跳舞,会不会有勇气为了一个看得到摸不着的人对抗。 ———不会。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否定。 不是谁都有成誉的这样不顾一切的勇气。 在国外修养那段时间,云亭就有意识到,宿命早在降生起开始谱写,这个世界的困难从未停止过。 酸涩和沉闷从胸口加重扩散,云亭唿吸有些不稳,拿手机拿远一些深深吸了口气。 「后来是我姐姐来找我,她是beta,自从父母有我之后常常忽略她,几乎成了我的背景板。那天,她和我开诚布公聊了许久,我和姐姐的关系说不上很好也不算坏,但那是第一次知道她对我、对父母有这种情绪,不是恨,是不平衡,更不甘心。」 成誉唿吸变重,停顿很久。 云亭没有催促,他也需要缓解复杂的心绪。 第71页 成誉在开口时没有一开始的平淡,「她说她支持我学舞蹈,不是为了支持我的梦想,而是想通过这次事情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她的专业是金融管理,一直想证明自己不比任何alpha差。她要趁着这次进公司,必须争取一个平台才有大展身手的机会,要一步步往上走。」 后面的事情不难猜,云亭问:「所以你们达成一致,你退出这场『竞争』安心学舞,她进公司帮忙?」 「是,她在公司越做越好,好几次兇险的恶意竞争、商业改革她都撑过来了。」提起姐姐,成誉的言语间是发自内心的钦佩,「我一直觉得不能根据性别去评判人的价值,beta未必不如alpha或者是omega,而omega未必不能比alpha强,alpha也不一定非得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彩才不丢人。我姐姐证明这是对的,她的能力没有被性别束缚,她会走得更高更远。」 云亭再次看向成斐嫚的照片,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是,你姐姐很优秀,你突发奇想要学舞,对她而言是一个难得机会。」 「小时候吧,我没有要去争的意识,只是听着父母的安排去活。」成誉后脑勺抵着墙,手机发烫,换了只手拿着,「现在姐姐这样,我更不想回去争什么。我们在各自感兴趣的领域里努力,挺好的。」 「至于你刚刚问我怎么熬的,其实不算熬,面对父母压力是挺大的,他们觉得我学了这么多年没有亮眼的成绩,荒废青春、浪费时间,应该早早放弃。但我有姐姐,现在她的实力越来越强,已经能独当一面,可以在父母面前帮我说话。」成誉很轻地笑了一下, 「所以云老师,你不用担心我,我有一个好姐姐,这是一件幸福又幸运的事情。」 云亭一手拿着电话, 另一只手握着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勾画,「所以你坚持八年,一方面是想获得成绩,一方面是不想回去给姐姐压力?」 「以姐姐现在的能力,即便我现在回去也不可能给她造成任何威胁和压力。」成誉轻声说,「我想获得更好的成绩不假,更多是,想等你。」 云亭笔尖一滞,目光落在白纸上,画好的舞稿上多出一只眼睛,他不是专业素描,只会用线条勾勒轮廓,形状鲜明,一看分辨。 话题转得太快,云亭没来得及从成誉的家庭里跳脱就陡然扯到自己身上,「等你」俩字落在耳畔,不禁想起亲密时alpha的喘息。 他耳道一麻,手中的铅笔滑落,反手捂着有些异样的腺体,闭了闭眼克制唿吸,「你根本不知道我会不会回来。」 「是啊,」成誉说,「所以我运气还不错,等到你回来,而且你还做了我的编舞老师。」 云亭有些无措,指腹摩挲着腺体,一寸寸摸着快淡去的腺体。 「云老师,之前我问过你,如果我赢了比赛能不能和我谈恋爱。那时候你没答应,现在我冷静下来,觉得你没答应是对的。那只是一个非常小的比赛,为此付出感情也太不值了。」 云亭摸不准成誉这话什么意思,听起来有反悔的意思。 他停下抚摸标记,手臂垂落,泛粉的耳垂和过快的心跳都冷静下来,「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想,如果我能顺利拿到滕灵大赛前三进入明年的世界比赛,我获得第一的话,」成誉问,「你能给我一个考虑的机会吗?」 已然恢復平静的心脏又掀起波澜,云亭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世界第一,哪有那么好拿下的,还在这个难度压上感情。 「我知道啊。」成誉很轻松,「当第一的感觉很好,如果不争第一,我参加比赛的意义是什么?我学了八年,好不容易如今有起色,给我配了好的训练老师,又有你给我编舞,我不想着拿第一,难道去拿第二第三吗?」 alpha的强胜心在这一刻显露无形。 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一种是在漫长的时间里磨去锋芒甘于平庸,一种是在时间里打磨锋芒,在恆心中沉淀自己。 成誉无疑是第二种,他不是有天赋的舞者,所以小时候在众多天赋者中并不出众,遭到忽视。经过这些年的训练,他熬过了比较天赋的年龄,一旦拥有机会再好好打磨一下,便能脱颖而出———是过去八年给他的回报。 曾经云亭的老师黎莉说过,他天资高不代表不用好付出努力,后继而上的人才不少,这个世界不缺年少成名的天才,更有大器晚成的努力者。 有时候努力不一定会有同等的回报,但不努力一定没有。 努力是不会被吞噬的,它只会化为养分,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成为滋润的重要肥料。 云亭想起来,上次的比赛成誉是第一没错,可因为那场闹剧,没有登台颁奖,奖牌是后来主办方补发的。 他没见过成誉站在颁奖台顶端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很想看。 更想看在那个高度,他被众人仰望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亲眼看着成誉走向那个位置。 云亭觉得现在自己的心情应该和当初黎莉是一样的,但有所不同。 他不纯粹,多了些其他。 「云老师,」成誉唤他,有些撒娇的意味,「给不给啊?」 云亭的视线瞥向铅笔描摹出的眼睛轮廓,喉结动,「如果,你真的能在明年三月的世界大赛上得第一,那么,我会考虑的。」 【??作者有话说】 第72页 入v啦!后面还会有一更,宝宝们可以给我海星鼓励一下吗!谢谢啦!? ◇ 第39章 |成事在人(二更) 后面成誉忙碌得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睡觉时间,有时候只有两个小时,云亭白天过去占据秦晓晓的训练时间编舞,这个时间晚上就得补回来。 成誉要训练、配合云亭编舞,还得练习已经编好的舞蹈,二十四小时恨不得变成四十八小时来用。 幸亏他是alpha,精力旺盛恢復力强,不管多累只要合眼就能快速恢復,但他眼下的青色没消过,面对云亭依旧是笑容满面。 云亭了解赛前的紧张和压力,每个选手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断练习才能保持好的状态,上台需要紧绷感,同时也需要松弛。 不过云亭参加世界级的比赛时都没有这样强压过,看到成誉独处时沉默擦汗,掩盖不住的疲惫,他实在没忍住,给秦晓晓送咖啡时提了一嘴。 「我的训练计划没有问题,alpha都是这么训练的,」秦晓晓喝了口咖啡,睨云亭,似笑非笑道:「他们恢復力强,自然不能像omega和beta那样温柔,怎么?你心疼啊?」 「……不是。」云亭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我只是想问问能不能留出一点给他吃饭的时间?他每天只吃一顿,体力会跟不上,营养也不均衡。而且你知道alpha有多需要补充能量。」 「一顿?这小子居然这么不听话。」秦晓晓皱眉,明显不知道这事儿,「行吧,我调整一下,中午和晚上留十分钟出来。」 正说着,更衣室的门打开,成誉换下练功服穿着私服走出来,薄荷绿的纯色t恤配上宽松的白色运动裤,没有多余的配饰,仅仅背了个斜挎小包,整个人高高瘦瘦,在炎热的夏天看上去特别清爽。 大赛在即,舞蹈已经全部编好,训练也进入最后的阶段,昨天舞团通知比赛服装做好了,让成誉去试穿。 这些本应由舞团负责的,但舞是云亭编的,曲子也有介入,在舞团上要呈现的效果只有他最清楚,如果服化和舞违和,这会是减分项,所以设计团队是由舞团联络,后续设计是云亭一直在跟。 这个比赛辛苦的不只成誉,但不可否认他是最辛苦的。 「云老师,我们走吧。」成誉很高,走过来把原本高挑纤细的秦晓晓和云亭衬得矮了些,「秦老师,你也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还有别的训练。」秦晓晓说,「我警告你,别仗着alpha的身体就肆无忌惮的,一日三餐必须匀净,食堂提供的饭菜都是按照营养均衡搭配的。就算你是alpha,在这么紧凑的训练下不吃饭也是会受不了的,明不明白?」 说到这个,成誉无奈扯了扯嘴角,「秦老师,不是我不吃,只是真的没胃口。」 「那就逼自己吃。」秦晓晓瞪他:「训练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搞的云亭找我说你不吃饭的事情,还以为是我故意折磨人。你云老师心疼你,显得我是个恶魔一样。」 「……」前后也就一分钟的工夫云亭就被卖得彻底。 成誉因疲惫而黯然的眸子亮了几分,「真的吗?」 云亭避而不答,转身出去打车。 成誉跟在旁边步子轻快又问一遍,这次声音压低一些,像说什么悄悄话,「云老师,秦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你心疼我了?」 云亭低头看打车软体,还是不说话。 「不否认我就当你默认了。」成誉有些得意。 「……」云亭解释:「我只是觉得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你的训练又这么……」 「明白,」成誉的眉梢染上阳光,一扫疲倦,「你就是心疼我了。」 「……」 解释不了索性懒得说话,云亭开车门弯腰上车,成誉紧随其后和他一起坐后排。 本以为成誉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会趁这个难得轻松休闲的日子会好好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但上车五分钟过去身边都没动静,云亭侧眸看过去。 成誉真的累了,眉眼挡不住的疲倦,闭着眼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滑稽又有几分可爱。 他的头髮有些长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时间去剪,平时训练的时候扎个小辫儿也不耽误,现在后脑勺也扎着一个小啾儿,但刘海垂下来有些扫眼睛。 云亭凝视片刻,抬手想帮成誉撩开碎发,一个急剎车惊醒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亭勐地收回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成誉懵懂睁眼,看了看前面路况,揉着眼睛想继续睡。 「你这样脖子受不了。」云亭咽了咽嗓子,音色比平时湿润一点,「马上就比赛了,落枕不好。」 这完全是多虑了,舞团有专业的医疗团队,舞者时不时会有肌肉拉伤、腰肌劳损等情况,这些都能及时处理,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落枕。 云亭说完才想起来这点,懊恼莽撞,没等他再解释,腿上一沉。 成誉直接倒过来枕着他的腿,「好的云老师,我听你的。」 「……」前面还有司机,他们又不是亲密到这种程度关系,云亭尴尬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司机神色自若开车,才压低声音说:「我没有这样说。」 「借你腿靠靠,」成誉合眼,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怜,「我太困了,最近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让我睡会儿吧。」 这段时间的辛苦云亭看在眼里,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73页 很快成誉睡沉了,云亭看了看导航到目的地得半个小时,这期间他可以睡个好觉。 「师傅。」云亭小声询问,「广播可以小声一点吗?」 司机把音量调小,车内安静许多。 难得有这么近的距离,成誉安静睡着,比醒着的时候少了许多攻击性,他五官生得很好,轮廓立体,锋锐中不失俊美,沉静的模样看上去更乖顺。 云亭注视片刻,抬起手臂,窗外的阳光明明暗暗透进来,手指穿过空气中的漂浮的尘埃,和光线一起停留在成誉的额头,虚虚描摹着眉骨,再延展到山跟。 他的视线跟着手指移动,扫过少年英俊的眉眼,浓而直的眼睫在眼睑扫出一片阴影。 舞蹈是一种追求美的艺术,云亭在视觉盛宴中淬鍊多年,对美的要求和标准很高,而成誉恰好符合这项标准,否则先前也不会答应编舞。 人都是视觉动物,对好看的事物更容易亲近,更何况躺在腿上的alpha和他做过更为亲密的事情。 轻触变成抚摸,成誉出来前收拾了一下自己,下巴干干净净没有胡茬,嘴唇不像普遍alpha那样薄薄的,匀称柔软,很好亲。 「……」云亭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立刻收回手,指尖的温热令脸颊燥热,在22度的空调里出汗。 他不再看腿上的人,后半程一直扭头看窗外,鱼贯的车群划过瞳孔,梧桐在骄阳掀起绿浪,风声混着蝉鸣悠长。 到服装设计室时,云亭叫醒成誉,他没睡醒,打着哈欠下车,睡眼惺忪,没注意到台阶差点摔了,幸亏有云亭拉着。 「好好看路。」 「好险。」成誉的球鞋沾上灰,堪堪站稳,瞌睡醒了大半,「幸好有你。」 云亭没搭理他,熟门熟路走进写字楼按电梯。 这家设计工作室很有名,不接别的单子,只针对舞者或者大型舞蹈演出设计服装,主设计师cervine在服装界名号很响亮,当初云亭参赛服装是这位老师设计的,只不过她现在的工作重心放在国外,国内的工作室由徒弟接手。 云亭得知飞天是和他们家合作之后,立刻联繫了cervine,她还记得云亭,并把徒弟lily的联繫方式给他,让他放心。 这段时间一直是lily和他联繫,从设计理念到舞台呈现的效果,云亭说得细緻,他要将国风进行到底,用简约的设计呈现惊艷的视觉效果。 所以他比成誉更期待看到成品。 他们进去后lily接待他们,五支舞蹈,五件衣服,不管能够进入决赛,一切必须按照跳到最后一场来做准备。 这也是为什么在比赛中舞团不愿意启用新人,实力与投资不成正比,一旦在中途淘汰,后面编的舞蹈倒是可以给别人用,但服化道这些是定做的,只能白白浪费。 此次比赛成誉也是一样,倘若他不能顺利进入决赛,那么云亭熬的夜,秦晓晓的训练,包括这些衣服全都付诸东流。 成誉肩上的重担比想像的更重,但每个舞者都是这样过来的。 云亭取下一件舞衣,轻薄入纱,丝绸在灯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他转身递给成誉,「去试试。」 成誉扫过眼前的衣服,目光最后落在云亭手上这件,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 云亭从成誉漆黑的眼睛中读懂一些情绪,他示意lily先出去,把衣服搭在臂弯,靠近一步,轻声说:「成誉,你是不是怕了?」 成誉眸色更沉,一言不发。 「害怕自己没办法顺利进入决赛,害怕穿不上这些衣服,害怕让大家失望。」云亭问,「对吗?」 「我……」成誉开口,却说不出没有。 云亭笑了笑,「我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安慰不了你,因为这是每个选手必须经歷的过程,而且并非这次能顺利进入决赛获得好名次,下次就一定能,这种焦灼心理会伴随每一次比赛。」 成誉背嵴笔直,这份挺立之下是不想被人发觉的紧绷。 云亭拍了拍他的肩,微微仰头,音色一如既往清悦,「这并不是无解的,提升实力在比赛中快速成长,把不可控变得可控,把未知变成已知。」 「进决赛很简单,只要你足够强。」 「可是这次,」成誉的嗓子干涩,这一件件舞衣化作千斤重担压在肩头,「我不确定有没有把握。」 「不用确定,」云亭语气如常,带着某种力量,「你只需埋头努力,其余的交给天意。」? ◇ 第40章 |赛前压力 滕灵大赛的初赛在十月十一日开始,这次全国性的比赛是为了争抢世界比赛的名额,涉及国家荣誉的事情没有人不重视,现场充斥着摄像机和记者,网络实时转播,现场舞者云集声势浩大。 成誉作为直接进二十四强的种子选手,是不用去现场的,但秦晓晓让他和周睿一起看看比赛直播,了解选手的情况和实力,这在赛场上非常重要。 周睿一口答应,他有大赛经验丝毫不紧张,像没事儿人一样吃吃喝喝,该训练的时候绝不含煳,该休息就休息。 但成誉就没这么松弛了,整天泡在舞蹈室,除了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在跳,好几次秦晓晓凌晨下班路过成誉的练功房,灯还亮着,里面是时沉时轻的舞步。 比赛的舞蹈全部编好,剩下的只有练习,云亭没有来过舞团,只是偶尔会趁着午休时间叫成誉出去吃饭。 第74页 秦晓晓理解成誉的紧迫,没上过大赛场的选手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时候都这样,默默无闻的选手不见得实力弱,与其说这是一场比赛,不如说是豪赌。 赢,一战成名。 输,保持现状。 没有人记得失败者,可第一只有一个,若真细算起来,失败者太多太多。 秦晓晓让成誉看看比赛直播本意是想让他休息一下,即便alpha精力充沛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她听说成誉昨晚又睡在练功房,眉头紧蹙起来,思索片刻后拨通一个电话。 今天食堂的人少了些,有些人去巡演,有些人去参赛,比平时冷清不少。 成誉拿着晚餐落座,把生菜和虾肉、牛肉和在一起,木着一张脸没有表情,脑子里想的是刚才练的舞蹈。 周睿端着餐盘在成誉对面坐下来,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特别乖巧,这段时间忙,刘海长了也没去剪,头顶扎个冲天炮露出饱满的额头,像个圆乎乎的苹果。 「早啊,」他精神奕奕地打招唿,「秦老师让我们一起看比赛,一会儿去大厅呗?」 「我不看。」成誉吃饭迅速,不抬眼地说。 周睿问:「为什么啊?你还练舞呢?已经这个阶段了,其实练不练没区别了,越是临近比赛越要休息好。你想想啊,你把所有精力给了训练,真到赛场上累了、倦了跳不出来怎么办?我已经上场了,你看我紧张吗?」 成誉一言不发,他不说话没表情的样子透着一股漠然,十八岁的年纪处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深邃眉骨加重面容的锋利,距离感很强。 周睿一边吃水果,一边直白打量成誉好看的脸,突然笑嘻嘻地说:「成誉啊,你要是实在害怕,要不然退赛吧?正好少一个竞争对手呢,你这段时间不要命地训练,我很有危机……」 蓦地,成誉抬眼看过来,黢黑如宝石的浑圆眼瞳不带丝毫温情。 喋喋不休的周睿倏尔噤声,背嵴窜上一股寒意。 成誉的性格太过随和,对任何人都挂着笑脸,会忘记他是一个alpha。 ao相吸是不可违背的天性,但alpha对omega的压制同样是不可抗力。 现在提倡三性平等,反对性别歧视,所以这里有alpha、beta和omega,贴着阻隔贴不会有信息素漏出,周睿仍切身感受到来自alpha的压力。 成誉说:「你要真的有危机感就去训练,不是想着怎么让对手退赛。」 周睿咽下嘴里的食物,扯了扯嘴角,小声道:「我开玩笑的。」 成誉把东西吃完,没有理会周睿起身离开,刚刚吃完饭不能训练,他回舞蹈室做一些拉伸训练。 镜子里映出alpha流畅漂亮的身体,长年累月训练下来肌理练得匀称紧实,随着延展开来的曲线,像一只蛰伏的猎豹,充满力量和爆发。 成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好,面色冰冷,眼下泛青还有一圈儿淡淡的黑眼圈。 刚才洗了把脸清醒不少,但脑袋还是晕晕的,他按了按眉心,把云亭送的清凉油抹在太阳穴的位置,冰凉的薄荷味道渗进皮肤,让昏沉的大脑清醒几分。 所有人告诉他需要休息,秦晓晓说了好几次,经理也找他谈话,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见脸色不好都避着走。 成誉知道自己该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一味训练是没有用的,反而会事倍功半。 可他停不下来,初次参加大赛的焦虑像冰冷的蛇盘踞心头,只要停下来心魔之门便会打开,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成誉不怕失败,他失败太多次,外界的唏嘘于他而言是过眼云烟,可这次好和以往都不同,他身上承担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荣辱,更有云亭的希望。 不敢睡觉是因为一闭眼云亭腿上那条长长的疤就会出现,它镶嵌在细腻的皮肤上,增生像一条蜈蚣,在云亭的身上留下挥之不去的烙印。 翻云覆雨的那两天云亭沉迷欲望,可能没有留意到他在疤痕周围反覆亲吻。 成誉沉寂八年才在云亭的帮助下获得这次大赛机会,他怕让云亭失望。 - 云亭是结束和章艺明的饭局回家路上接到秦晓晓电话的。 训练进入后期,舞蹈早已全部编好,不需要云亭再往舞团去,算起来得有半个月没见成誉,没再联繫舞团那边的事宜。 他怕打扰成誉训练没有主动发信息,但这两天的比赛直播都有看,周睿和许乔是相对熟悉的选手,格外留心一下他俩,不得不说表现得非常优异。 周睿跳得好也就算了,和上次比赛的造型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浅青色的舞衣衬得他面容清丽,在聚光灯下,淡雅的妆容平添几分婉柔。 而许乔同为四十八强的选手,他的实力更为出众,多次衔接的高难度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比起其他选手花枝招展的衣服和妆面,他将洁净进行到底,一袭白衣在纯黑的背景之下反而更吸引眼球,昳丽素雅,一如舞姿利落干净 昨天二十三强的名单和预料都不差,这些都是各大舞团符合参赛年龄的精英,后面的晋级赛况只会更激烈。 因此说不清成誉没有前面铺垫直接进入二十四强的追逐,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穷无尽的黑如墨一般晕染苍穹,计程车的玻璃映出点点斑斓以及云亭清隽的轮廓。 「成誉你来管,我是管不了的!」 「怎么了?」云亭问。 第75页 「马上就上赛场了,不把状态调整好还在练,都这个时候了练不练还有什么意义?」秦晓晓压不住火儿,「非得把自己练垮,上不了台就高兴了是吧!」 「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紧张很正常。」云亭忍不住为成誉说话,「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分寸的。」 「已经十点了,整个舞团就他那里还亮着灯,明天七点出发。」秦晓晓说,「你给他打电话!要是十点半他还没出来,别怪我撬门了!」 电话挂断,云亭立刻拨通成誉手机,打通无人接,反覆打了四次才听到少年克制后的依旧紊乱的鼻息。 「云老师。」 云亭问:「在干什么?」 「练舞,准备休息了。」成誉克制不住唿吸,一句两喘。 「真的吗?」云亭温和的音色从听筒里传出,「秦老师给我说你不听话,让我说说你。」 成誉真累了,顺势坐在地板上,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声音含笑,「我哪儿不听话了?」 「练舞室的灯亮着,」云亭说,「不好好休息明天怎么比赛?」 闻言,成誉一顿,眼里闪起意外的光芒,身子支起大半,「你来了?!」 「没有,我在家。」云亭说, 「秦老师给我发微信,说了一大堆,还说你要是再这么一意孤行,她可不想当你的训练老师。」 成誉刚站起来一半,闻言眸光又暗下去,重新坐着靠墙,闷闷道:「秦老师怎么尽学人家告状这套。」 云亭轻笑一声,「她是直脾气,把她惹得跟我说这些,足以见得你平时挨了多少骂。」 秦晓晓耐心不高,性格爽朗,在专业领域非常严格,被骂是常有的事,她骂哭的alpha、omega和beta能围着舞团绕三圈。 周睿就经常哭,每次憋着眼泪到最后憋不住躲在洗手间,成誉撞见过一两次,怕他觉得没面子悄悄退出去换个洗手间。 哭归哭,大家不敢说换老师的事情,毕竟秦晓晓的能力摆在这,即便是非常凶,大家仍上赶着请她指导。 成誉是少有被骂的人里不掉眼泪的,但秦晓晓发起脾气来什么除了不说脏话,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自尊心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这会儿被云亭提起来,成誉倒是笑了笑, 「幸亏挨骂的时候你不在,否则我会更难堪的。」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似乎有风声,二人同时开口,「明天——」 「你先说。」云亭礼让 「你先吧。」成誉说,「我想听听你要说什么。」 「明天别紧张,」云亭清润的嗓音如溪流浸着耳膜,「今晚就别练了,好好睡才能有好的状态。」 这两天的比赛成誉也有看,许乔和周睿无疑是此次夺冠的大热门选手,但别的选手能力也相当出众。 相比之下,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成誉把整体比赛水平摸了个七七八八,没有过多言辞,只是将练舞的时间一再拉长。 多练一会儿,上台就会多一分胜算。 成誉喉结滚了滚,「明天你来吗?」 「来,」云亭说,「我买了票,我会在观众席里看你。」 「好。」成誉的紧张被云亭这个电话冲散不少,他明白明天对云亭而言不仅仅是一场比赛, 更是成果的验收。 「我会好好跳,」他承诺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比任何人差。」 舞团门口的树荫下停着一辆计程车,车里的人不转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好似要透过厚厚的门板窥探其中亮着的光线。 良久,云亭开口:「走吧,师傅。」 计程车启动,沿着马路行驶,身后一轮弯月挂在苍穹,悄无声息见证一个个被汗水浇灌的梦。? ◇ 第41章 |不曾质疑 翌日,云亭在闹钟里醒来,他睡眠不太好,得吃助眠药才能睡得安稳,但是怕今天起不来昨晚没吃,这会儿脑袋昏沉沉的,下床洗了把冷水脸清醒些。 趁着吃早餐的时间看了一眼手机,微信六条信息全是成誉发过来的。 6:00 【成誉:早,今天阳光特别好[图片]】 6:15 【成誉:秦老师跟我一起去,挺意外的,她基本不掺和这些比赛】 6:55 【成誉:到现场了,第一次有人带我进后台,挺不习惯的】 7:10 【成誉:化妆化困了,好想再练练舞】 7:15 【成誉:刚刚接到妈妈电话,她知道我要参加全国比赛了,让我好好跳。应该是姐姐告诉他们的,我这次表现的话也许终于可以回家了】 7:45 【成誉:化妆结束了,想拍给你看看,想想还是等我上台再看更好】 云亭把消息读完,点开成誉拍的照片。 他的房间窗户正好面朝东方,夕阳透出云层,鸭蛋青的天幕被天际一抹抹橙粉荡漾开来,充斥着明媚的朝气。 云亭给成誉回信息让他别紧张好好发挥,然后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嘴里,拿着喝了一半的牛奶出门。 早高峰堵车,他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路上走走停停,不通畅的车流让心情跟着堵塞几分。 成誉没有回消息,应该是去做赛前准备。 云亭打开微信,把成誉的消息内容又来回看了看,锁上屏幕,回忆起自己比赛那会儿,在后台噼腿拉伸,脑子里一遍遍过要表演的舞蹈,通过热身来缓解赛前压力。 第76页 手机震动有消息进来,他赶紧打开,是秦晓晓发来的图片。 在众多身影里云亭一眼看到成誉,少年面对墙壁抬起一条腿拉伸,装造已经最好,但他背对着镜头,无法看到正脸。 云亭看过成誉换上赛服的样子,试衣服时没有妆造的加持,每件上身都是惊艷的效果。 十八岁的alpha身上还有一种青涩感,他会继续成长,直到完全褪去稚嫩,刻画出沉稳内敛的锋芒。 【秦晓晓:死要面子】 【[云朵.emoji]:?】 【秦晓晓:明明紧张得不行,就是不说】 【[云朵.emoji]:年轻,秦老师可以理解吧】 【秦晓晓:云老师的学生我可理解不了】 这还是在为成誉不听她的话按时休息不高兴,云亭失笑,秦晓晓是脾气暴点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是个蛮好的前辈。 【[云朵.emoji]:我替他给你道歉】 【秦晓晓:哟,你什么身份替他道歉?】 云亭哑然,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回了一个笑的表情。 舞蹈比赛比较小众,来现场看的人不多,他到时候正陆陆续续检票进场,偌大的比赛馆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人,看上去很空旷。 云亭寻找自己的位置时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的秦晓晓,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打招唿。 秦晓晓抬头,眉梢轻挑。 「秦老师今天怎么过来?」云亭问,「听说您一向不喜欢看这些比赛。」 「我是可以不来的,只是直播永远没有在现场的直观感受更强。」秦晓晓说,「我是来看看,消失了五年的世界冠军编出来的舞蹈,究竟如何。」 云亭笑了笑,鸭舌帽隐去大半神色,靠着背椅子平静道:「秦老师不必给我戴高帽,『世界冠军』这种噱头你也不缺。」 秦晓晓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人人都想当世界冠军,可真正当上也就那样。」 云亭看向她,「你不屑?」 「不,我对冠军永远抱有敬畏,只是因为得到过便不再憧憬。」秦晓晓冷不丁地说, 「我能理解你。」 「理解我?」 「刚刚当上世界冠军就远离追捧和赞美当然会有遗憾,」秦晓晓盯着不远处的舞台,「外界传闻我的那些花边新闻,说我是因为感情事情退役。」 她冷笑一声,「我懒得解释,自证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他们贬低了我,更不配在我这里得到答案。」 云亭颔首:「很对。」 秦晓晓侧眸睨他:「所有人都好奇我退役原因,我以为你会问。」 云亭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何必刨根问底呢。」 秦晓晓勾唇,「你是怕我问你吧?」 「你可以问,」云亭也笑了笑,「我会回答『无可奉告』。」 现场暗下来,灯光在舞台上聚拢,黑色的背景帷幕将气氛沉淀下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没了,在他们谈话间评委老师已经落座。 云亭往评委席看了看,全是舞蹈界里有名的大前辈,其中一位是当年他参加比赛时的评委。 现场没有主持人,选手们按照抽选的号码依次上台,音乐在场内响起,舞者轻盈的姿态跃入所有人的眼。 云亭轻声问秦晓晓:「成誉是多少号?」 「十五。」 云亭待在家里没去舞团的那半个月,把这几年舞蹈大赛的视频找出来看了个遍,对今天这些选手有个大概的了解。 大概是看多了比赛视频,这些选手稳定发挥,只能说实力强劲,并不惊艷。 不过像这种比赛,前期目的是能隐藏真实实力稳稳进入下一轮,把大招放在半决赛或者决赛。 许乔是参赛者里实力最出众的一位,他今天抽到的号码很靠前,没多久便是他。 云亭觉得他比昨天跳得更好了,若是昨天的动作称得上精细,那么今天则是精妙,舞姿行云流水,漂亮的装造是加分项,刚柔并济曼妙婉转。 在场所有人眼里都出现欣赏,包括云亭。 他的确是天生的舞者,天赋这种东西是无论后天多努力也无法拉进的鸿沟。 「有没有觉得眼熟?」秦晓晓突然出声。 云亭知道她所指什么,没有接话。 「若是发挥稳定,我觉得这次比赛第一非他莫属,」秦晓晓说,「你消失这些年,也就出一个他了。」 「话别说太早,」云亭的目光落在许乔身上,嘴里说着截然不同的话,「成誉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你对他这么没自信?」 秦晓晓:「我承认他足够努力,对自己够狠,同时也是进步最大的。但努力有用的话,天赋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的世界冠军是用天赋和努力拿到的,云亭同样是。 许乔是他们的翻版,如果老天眷顾,事事顺利,他的前程能一眼到头,势必走向金字塔顶端。 若是五年前的云亭会贊同秦晓晓的话,可熬过无数个黑夜之后让他明白一件事,运气是比天赋和努力分量更重的东西。 它在人生中的占比不多,却至关重要。 有些人能力过硬但缺乏运气,与机会擦肩而过满是失意;有些人能力不强可偏偏好事满头,趾高气昂春风得意。 路没办法从前往后看,只有走过荆棘踏平坎坷之后才能回头望尽百川。 秦晓晓是幸运者,拥有无人能及的实力和运气成为世界冠军,所以预判许乔的未来。 第77页 这些年的经歷和淬鍊让云亭没办法认同她的想法,话题突兀停止,谁都没有再开口。 成誉是十五号,下半场的第三位,云亭听了无数遍曲子、看他跳了无数遍舞蹈,如今坐在观赛席见到熟悉的身姿,仍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 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文化的魅力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直观地立在眼前是能引起刻在骨子里的共鸣。 古典舞起源古代传承至今,云亭非常清楚评委们想看的东西,现在的舞蹈装造为了更好与世界审美融合,都会有带点儿西方元素的东西,所以当成誉一身黑白水墨的绸缎衣立在台上时,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不是新鲜,更不是惊艷,而是久别重逢的熟悉感。 相比其他舞者的造型,成誉非常素雅,没有多余吸睛的点缀,绸缎经过处理,在聚光灯下泛着淡淡的波光,随着他转身高抬腿,拎手后出旁腿再接伸臂转身,矫健的身姿像轻盈的燕,又像优雅的豹,他的身上漾起浅浅的波光,宛如水墨散开。 曲子柔中带悲,成誉的动作随着节奏时快时缓,力度不减,融入伴奏又形成鲜明的碰撞。 疾疾翻滚后单膝跪起,身子挺胸舒展,每一道线条宛如画卷精雕细琢,赏心悦目。 拧身,跨步,探海、旋转。 古典舞结合武术和戏曲元素,意气风发是只有这个年纪的少年才能诠释出的感觉。 即便曲子悲鸣,仍难挡光芒。 音乐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成誉稳稳踩住节拍,以大开大合的云手和摇臂为舞蹈画上句号。 这段时间的突击训练有显着提升,不论从舞蹈的把控还是体力的分配他都做得非常完美,胸膛没有急促起伏,唿吸稳定,游刃有余朝评委鞠躬。 老师们带头,场馆里响起淅稀稀拉拉的掌声。 云亭的目光一直落在成誉身上,直至下场彻底消失在后台。 过了一会儿,直到下一位选手上台,秦晓晓缓缓开口:「舞蹈不错。」 没等到回復,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见云亭还盯着成誉消失的方向,「我在跟你说话。」 「嗯?」云亭与秦晓晓对视,「什么?」 「舞蹈不错。」秦晓晓又重复一遍。 「谢谢。」 秦晓晓又说:「看来刚才那话我说早了,这次比赛的冠军是有悬念的。」 云亭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把他清隽的面容衬得更好看。 成誉的路不止于此,这一点,他没有怀疑过。? ◇ 第42章 |安眠良药 没有人想过这个从未上场的二十四强选手能这样厉害,跃灵比赛的第一无人重视,据说一当初的成绩有内幕,费了一波周折才确定下来,第一名的含金量低,以为是运气才这样。 如今在台上的能力有目共睹,上场便遥遥领先,单轮分数超过了许乔和周睿,以第一的成绩进入十六强。 之前没几个人听过成誉这个名字,有的话也只是参加了跃灵比赛的选手们带回去的情报,无人会在意一个已经到十八岁还没有拿过大奖的选手,一时运气不足为惧。 但这次不一样了,这场晋级赛下来,成誉的名字迅速在圈内传播开,同时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另一个名字,云亭。 「你看到了吗?成誉今天那支舞,跳得真的要,气息稳、步伐稳,动作也稳。之前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啊?」 「之前跃灵比赛好像有人提过,他的编舞老师是云亭,就是那个五年前的世界冠军,不知怎么的不跳了,改去编舞。」 「这样啊,难怪舞蹈这么惊艷。」 在交谈中,更衣室的门打开,在台上大放光彩的人换上私服卸了妆,一身休闲服清爽干净,一边看手机一边大步朝外走去。 众人的视线聚在成誉身上,就在要走出后台时,许乔叫住他。 成誉回头,目光穿过人群与他对视。 许乔神色冷冷的,带着一贯的桀骜,「这次你只是运气好,下一轮我会拿回我的第一。」 以往每次许乔参加比赛都是以第一的排名拿下冠军,哪怕前期和水平一般的对手比需要收敛一部分实力,让别人不要输得太难看,他也一直是包揽第一名的头衔。 上次比赛的第一被成誉夺走,这次比赛才刚到一半,就被前期没有上过台的人压了一头,他不甘心。 成誉笑了笑,「行,那我们下一场见。」 「我会全力以赴的。」许乔没有换下舞服,扬着下巴,高贵又骄傲,「你最好让我看到你的全部实力。」 「拭目以待。」成誉急着走,说完抬脚离开,急匆匆往场馆大门口走。 云亭高挑纤瘦,气质很是醒目,在人群中一眼能认出。 看到人后成誉反而放慢脚步,绕了一下从他背后接近。 云亭正低头看新闻,感觉左肩被拍了一下,抬头看去却没人,声音从右边响起来。 「在这!」 云亭扭头看到一脸笑容的少年,有些无奈:「幼稚。」 「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还不允许我幼稚一下吗?」成誉开心归开心,并不兴奋,「云老师,今天我表现怎么样?」 云亭说,「后面的竞争会越来越激烈,留下的都是实力很强的选手,你不能轻敌。」 「我知道。」成誉追问,「你评价一下我在台上的表现。」 他们并肩往外走,成誉的视线一直黏在云亭脸上,渴求一个答案。 第78页 日光晃得睁不开眼,云亭把帽子往下拉了拉,轻快的语气是愉悦的表现,「等你拿了冠军我再评价。」 成誉抿嘴,「想听你夸奖一句真难。」 「拿冠军就可以有表扬了。」 「所以难啊,这可是全国性比赛。」 「你的目标不是世界级比赛?」云亭问,「这就难了?」 不觉得热,「正因为难才要去做,我之前没当过第一,不知道名次能带来这么大的成就感。」 云亭看向成誉,骄骄日光落满少年肩头,初显锋锐的轮廓镀上一层更为蓬勃的意气。 他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嗯,这是竞争的魅力。」 「我会努力的。」成誉突然一本正经,眸光不输烈阳,「不仅为了拿冠军,更为我自己。」 云亭的笑意深了些,「记得你上次比赛前说的话吗?那时候你说为了我。」 成誉记得,补充道:「我自然也是为了……」 「不,你不需要为任何人,上台的是你,你的成绩、你的努力都是自己创造的。拼搏是为了向上走,更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云亭说,「成誉,虽然我们没认识多久,但你的进步真的很大。」 成誉跟着笑,「是能力还是思想觉悟?」 「都有,」云亭说,「晚上想吃什么?带你下馆子。」 成誉拿手机搜索,「就在这附近吃吧,吃完直接回家可以再练练舞。」 云亭难得揶揄,「果然是当第一的人了,这么勤奋。」 成誉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当第一也很勤奋。」 云亭不吃辣,成誉需要保持身材,晚上吃不了多少,小少爷对一切优质的东西有种敏锐,他找了一家私房菜馆,菜品精緻可口又不油腻,云亭觉得不错,吃得比平时多。 席间,成誉提起许乔在后台下战书的话,云亭听着突然神色有些别扭。 成誉一顿,挑眉道:「云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云亭端起杯子喝水。 成誉好笑,「不是吧云老师?难不成你以前也做过这种年少轻狂,下战书的事情?」 云亭目光微闪,垂眸夹菜,不吭声。 「说说呗?」成誉乖巧撒娇,「我喜欢听你的事情。」 「没什么好说的。」 「说说,今晚回去给你做银耳汤。」 「……」把他当小孩子诓哄吗? 云亭问:「你不是要回舞团练舞?」 「才六点,」成誉合理分配时间,「去你家用高压锅煲着,你睡前就可以喝了。」 云亭还是不吭声。 「说说嘛,说说。」成誉的眼珠又圆又亮,灯光折射其中宛如细碎的繁星。 云亭清清嗓,目光瞥向一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小时候拿了太多奖,自然有傲气,谁都看不上。有一次情况和你差不多,晋级赛的时候我被挤下来,我不服气,在化妆间遇到时说了几句下战书的狠话。」 越说耳根子越红,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觉得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现在想来只觉尴尬。 荣誉是用成绩捍卫,而不是挑衅。 「对方也是alpha吗?」 「不,是omega,」云亭说,「你知道的,alpha和omega有腺体的支撑,对于这种消耗体力的竞技比beta有优势,所以我心有不甘,有些没有理智。」 成誉听得认真,「然后呢?」 「我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最后拿下那场比赛冠军。」云亭见成誉沉默一些,转而道:「别人的经历始终是别人的,听听可以但别代入。许乔不是我,你也不是我挑衅的那位舞者。人生无法复制,明白吗?」 成誉颔首,笑了笑,「我知道,不管怎么样,后面的比赛我会全力以赴。我要赢,要赢得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看着我参加世界大赛。」 云亭端起茶杯,「以茶代酒,祝你旗开得胜。」 成誉像一颗蒙尘的明珠,经过多年沉寂,终于渐渐露出透亮本色,光泽显露,那是涅槃而生的骄傲。 他的杯子与云亭的轻轻一碰,发出很轻微的脆响,「我会的。」 · 饭后,成誉跟着云亭去他家,做承诺的银耳汤,他不紧不慢筹备着,工序不复杂,在高压锅里煲着等时间一到直接盛出来喝就行。 云亭不爱吃甜的,冰糖放得很少,只当增个味道。 成誉在厨房里忙着,云亭接了个电话,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令成誉错愕的话。 「———今晚你睡我这里。」 「哐当」,成誉手里一滑,差点把碗掉地上,镇定问:「为什么?」 「刚刚秦老师给我打电话,她按照平时你一练习就忘了时间来看,在练功房待到半夜是概率很大的事情。」云亭说,「她让我管着你早点休息,同时不建议你今晚再练,舞蹈功底是日积月累的,临时抱佛脚没有用。」 成誉支支吾吾的,「可……可是……」 「我贊同她的话,你最近把自己逼得太紧,反而对比赛无益。」云亭说,「我这里距赛场更近,你还可以多睡会儿。」 成誉扯着手里的银耳,「那我的换洗衣服怎么办?」 云亭想了想,进了趟房间,翻出几件大码衣裤,「这些打折的时候送的,你应该可以穿。」 成誉盯着那些衣服,又看向云亭,「你希望我留下来是吗?」 第79页 云亭微怔,如实道:「我希望你能休息好。」 成誉笑起来,「好。」 他把银耳煮进高压锅,进舞房练舞,云亭掐着点儿似的十点准备敲门让他洗漱睡觉。 成誉练出一身汗,脸上有淡淡的红,喘着气跟着云亭离开舞房。 银耳汤已经盛出来晾得刚温,成誉喝了一口,是自己喜欢的甜味,顿时皱起眉头,「我放了这么多糖吗?」 「我给你加了一点,」云亭洗过澡,柔软的棉质睡衣裹着一把细腰,「你不是喜欢吃甜的?」 成誉口渴,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看到云亭把舞房落锁,哭笑不得:「云老师,至于吗?」 云亭把钥匙揣兜里,头也不回进了房间,「把碗洗了,早睡。」 成誉擦了擦汗,把洗干净的碗放进橱柜,拿着换洗衣服进浴室沖澡。 许是在云亭衣柜里放了很久,他穿上后闻到一股很淡的薄荷气息,不同于沐浴露和洗衣液的香,这是信息素味道。 成誉低头,牵起领口放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从头到脚被清爽的气味包裹。 他关了客厅的灯,轻车熟路进客卧,里面保持着离开的样子,床单被套换成了另外一套。 成誉倒床上,皮肤与被褥没有距离的贴在一起,纯棉的质感舒服柔软,还有在阳光下晒过的干燥温暖。 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平静下来,薄荷的清凉香气成了最好的安神良药。? ◇ 第43章 |求助无门 这次的全国比赛出现了一匹黑马,小比赛的二十四强本身是个令别人不屑的身份,没经过一轮轮的淘汰,实力不会被别人认可。 所以当成誉每次以第一第二的成绩进入决赛时,他的名字彻底在圈子里掀起风浪。 许乔和周睿谁将代表中国参加世界大赛是赛前的热门话题,但现在大家的讨论变成许乔和成誉。 周睿跳得是不错,功力扎实,舞蹈流畅,没有成誉的时候仅次于许乔,有了横空出世的成誉却做不到平分秋色,每场晋级赛都是第三,半决赛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发挥好,以第四的成绩进入决赛。 竞争是残酷的,大家的视线只会看向第一,只会关注从默默无闻到声名大噪的励志者,无人问津后退的人。 决赛前一晚,成誉在练舞时接到周睿的电话,他说自己小区门口,让成誉下去有话说。 周睿一向明朗的声音变得低沉,听起来状态很差。 成誉让他等着,换下湿汗的衣服,以最快速度沖了个澡,洗去身上的汗味,湿着头髮下楼。 蝉鸣聒噪,空气湿热,太阳隐于夜色也没能凉爽些许,压抑的沉闷凝聚在一起,急需一场大雨沖刷洗涤。 周睿坐在椅子上,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神色,直到成誉走过去才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眼皮肿得发亮。 他生得漂亮娇软,最特别惹人疼的omega类型,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悯,但落在成誉眼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有事吗?」成誉率先开口。 周睿哭过的嗓子哑得厉害:「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哭?」 成誉没回答,颀长的身形挺拔有力,宽松的t恤挡不住起伏的肌理线条,他逆光而站,神色朦胧不清。 短暂的寂静之后,周睿说:「成誉,你可不可以放弃比赛?」 话落,冰冷的气息以成誉为中心冲破厚滞的闷热,alpha凌厉的气压让周睿狠狠一颤,眼睛更红。 「说实话,你来找我说这个,」成誉居高临下冷漠道,「我一点不意外。」 周睿咬牙,眼泪滑落,弓着身子环住自己,「我没有办法了!我要被家里拿去联姻,如果这次去不了世界大赛,闯荡不出自己的事业,我会被叫回去结婚,成为alpha的附属品。」 他捂着脸,身体发抖,充满惊惧,「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我喜欢跳舞,我不想放弃舞台回去相夫教子。你明白吗!」 嘶哑的嗓音响彻岑寂的夜,身后车辆唿啸而过,刺鼻的油味加重窒息的烦躁。 现在提倡三性平等,个人资料上只有「男女」之分,要给beta和omega平等的待遇,改变只是一小部分,某些不成文的规矩依旧潜移默化影响着观念。 omega有着繁衍重任,理应成为alpha的一部分,在家待着相夫教子,判断一个家庭幸福美满在于是否添丁添彩。 beta没有腺体,只有不受信息素影响这一个好处,体力、脑力和能力都比不上alpha和omega。 每个行业放眼望去仍然是alpha的天下。 文艺圈已经是相对来说偏见少的了,成誉目睹姐姐这些年的不易,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对弱者的恶意有多大。 强弱并不应该由性别决定。 alpha未必天资聪颖,omega未必生来柔弱,beta未必不如前两者。 成誉看着周睿无助的模样,脸色依旧很冷,「谁都不容易,每个人都有辛苦和难言之隐。你身负婚约,而我身为alpha八年跳不出成绩被人明里暗里嘲讽,你也看在眼里。」 「你需要这个机会,我同样也是。」成誉说,「周睿,之前我只是觉得你很有心机,不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但今晚之后,你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周睿似乎是恼羞成怒,眼睫挂着泪珠狠狠瞪向成誉:「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不想堂堂正正和你们比吗?如果名次不用决定我的人生,我当然可以像你们一样不在乎!」 第80页 「oemga本来就比alpha弱,若是和beta比还有一线希望,可你……」他声音嘶哑又颤抖,「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强,短短半年你突飞勐进,甚至可以压在许乔头上。」 周睿情绪激动,全然没有平时乖巧可人的样子,神情几近偏执疯魔,站起来一把拽住成誉胳膊,「成誉,算我求你了。让我这一次,就看在以前你被别人看不起的时候我帮过你的份儿上。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我真的是真心的。」 「我家里生意出问题了,」他泣不成声,「我的联姻对象是一个三婚的中年男人,我见过他,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又丑又胖,孩子都三个了。成誉,我们好歹朋友一场,你忍心看我嫁给这样人吗?」 成誉看得出来周睿已经崩溃的边缘,今天在台上发挥就不好,现在卸了妆,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到泛白,一双眼睛充满哀切和绝望。 身后传来脚步声,成誉感知到什么,转头看去。 云亭提着採购的日用品站在不远处,一贯平静的目光有些疑问。 周睿也顺着成誉的视线看到他,因为仰脸的关系,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凄楚可怜。 成誉扶着周睿站好,「你的经歷我很同情,确实不忍。但很抱歉,我不能因为这个答应你。我还没有那么伟大,要牺牲荣誉的地步。那样的话我对不起自己,更蔑视了比赛。」 「你来找我之前应该也去找了许乔。」他冷淡地说,「他没有答应你,我更不会。」 汇聚在下巴的泪水打湿周睿的领口,他狠狠抹去脸上的狼狈,累到极致,说出来的都是气音,「你怎么知道他没答应。」 「因为我不会答应你,」成誉说,「他那么高傲的性格,不会容忍不战而败。」 周睿走了,沿着人行道消失在树影之下。 云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问道:「他状态那么差,不会出事吗?」 「明天的比赛是最后的希望,他会放手一搏的。」成誉帮云亭提过东西,往里看了看,「怎么都是零食?你不是不喜欢吃的吗?」 云亭:「给你买的,明天得第一才能吃。」 「还有这个要求?」成誉笑道,「行吧,我肯定能吃上。」 他们并肩往单元楼走,路灯光线幽微,林荫小道被绝大多数的黑暗笼罩,空气尽是草木腥气。 「他找你放弃比赛因为什么?」刚才的话云亭只听了小部分,对周睿的偏激有些好奇,「如果不能说就算了,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 如果是别人成誉不会多嘴,但是云亭问,他不想瞒着,「周睿家里出了点状况,如果这次没拿下第一,会回去联姻嫁给一个暴发户。他今天发挥失误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如果能拿下去世界比赛的名额,应该能拖延一部分时间。」 走到单元楼下,成誉开门让云亭先进,冷气吞噬燥热,唿吸畅快不少。 云亭问:「他的家庭情况怎么样?你们有听过他有婚约吗?」 成誉:「不太清楚,应该家境挺好的,从他的生活态度和吃穿用度就能看出来。至于婚约,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周睿没谈过恋爱,听他聊天是挺憧憬爱情的,和他关系好的经常打趣,让他找个人尝尝爱情的甜蜜。」 云亭意味深长:「这么说来,联姻这件事是很突然了。」 「是突然的吧,毕竟是家里突逢变故。」成誉看向云亭,「你觉得这件事不单纯?」 「家里生意出事,找个有钱人结婚的确是简单粗暴的方法,」云亭说,「事发突然,不过我倒倾向于,那个人看中周睿很久了。」 成誉蹙眉。 「我记得你之前说,周睿参加过几次大型巡演?」云亭斟酌道,「暴发户会刻意去看一些文艺表演提高自己内涵,周睿是你们舞团里最水灵的omega,被瞧上不是没有可能。」 电梯数字一层层变动,宽敞封闭的空间里萦绕淡淡的香氛味。 「那你觉得,这件事需要查查吗?」 云亭眼里闪过意外,「我只是随便说说,一切只是猜测而已。明天就是决赛了,你确定要分出精力给别人?」 成誉沉默不语,跟在云亭身后进屋,把东西放下后问:「你对这些似乎习以为常?」 云亭打开冰箱,把酸奶和水果放进去,清隽的面容映着一层淡蓝的光,「是,因为见多了。」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这个世界确实是弱肉强食,但还有一个词「潜规则」。」 「周睿事出有因算好的了,至少这个理由情有可原。各种大赛里多的是想拿冠军收买别人的例子,」冷气源源不断段朝云亭扑过去,他用最平淡的声音说着残酷的事实,「最后,塞不进选手口袋的钱,会落入评委口袋。」 「啪嗒」,冰箱缓缓合上,隔绝蕴含冷气的光。 「当然,并非每个评委都会如此,还是有很多值得尊敬的前辈。」云亭说,「这些是少数,却是不可否认的存在的现象。」 成誉下颌线微绷着,「你也遇到过吗?」 「当然,」云亭笑了笑,「有时候太强不是好事,会挡别人的路。枪打出头鸟,听过吗?」 成誉没有经歷过,对这些陌生又生疏,「那你当时是怎么办的?」 「公平是掌握在强者手里的,」云亭回忆起辉煌无比的曾经,淡声道,「冠军、能力,是屹立不倒的法宝。但更重要的是,要记得跳舞的初心。」? 第81页 ◇ 第44章 |迟迟未到 半夜下了一场大雨,没有惊雷和闪电,噼里啪啦的白噪音让人好眠。 云亭设置了闹钟,被吵醒时困得不行,安神药没有失效,闭着眼睛去摸索手机想掐掉音乐,理智在这一刻回笼,意识到今天的日子,忍着强烈的困意坐起来。 他穿着拖鞋放轻脚步无声打开门,洗把脸后清醒不少,去厨房把昨天买的早餐拿出来做。 夏季白昼长,六点过天色已经大亮,天空透着纯净的蓝,天际一抹朝阳渗进云层。 云亭没休息好的眩晕在做早餐时渐渐恢復,和成誉相处几个月来对他的口味多少有所了解,所以特意煮的八宝粥,黑米熬得软糯香甜,再撒了点白糖进去,是成誉喜欢的味道。 七点过客房门打开,成誉穿戴整齐出来,习惯性左拐去洗手间,热腾腾的饭香往鼻子里钻,让他脚步一顿, 探身看向客厅。 墙边冒出一个脑袋,乌黑圆熘的眼睛眨巴着,云亭刚把粥盛出来端上桌,余光瞥到旁边,抬眸对上成誉好奇的眼神。 「去洗漱吃饭。」 成誉瞧着桌上丰盛的早餐,「今天是什么日子?云老师亲自下厨给我做早餐?」 「是你决赛的日子。」云亭对他的好心态无奈地笑了笑,「去洗漱,吃完早点去现场。」 成誉经过这几轮的晋级,最开始的紧张焦虑没有了,次次第一或者第二的成绩让他身上有几分游刃有余的松弛感。 这次比赛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一定的认知,面对大舞台再不怯场,从云亭见他第一次上台到现在颱风有明显提升,自信是努力和名次赋予他的。 几小时后便是滕灵大赛的总决赛,决定世界比赛的名额即将出炉,说实话云亭心里都有些波澜,但成誉神色自若,吃饭的时候还聊起舞团发生的趣事。 吃过早餐他们一起出门,平时畅通无阻的场馆门口有些拥挤,人流量变大,路口站着维持秩序的交警。 前面几百米就是大门,云亭看着分毫不动的车流,提议下车走过去。 「今天人这么多,难道都是来看决赛的?」成誉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里问,「前几次比赛的时候没见有几个观众,决赛魅力这么大?」 云亭指了指体育馆挂着的宣传牌子,「隔壁是桌球比赛。」 「……」成誉耸肩,「行吧,不愧是国球。」 云亭好笑道:「听起来蛮失落?」 成誉瞧着排长龙进场的队伍,抿嘴道:「隔壁高朋满座,我们这里无人问津,落差肯定是有的。」 云亭想安慰两句,又听到成誉继续说:「不过没事,我去国外参加比赛一样为国争光。」 云亭看向俊朗帅气的少年,嘴角微扬。 他们进去后一个去后台准备,一个去观众席坐着,今天场内的人是要比平时多一些,看着没那么空旷。 前几天云亭买了票但仗着没人乱坐位置,今天人多不能这么干,按照座位号找了好一阵,他运气挺好,正好是面对舞台的位置,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表演。 这一排已经有好些观众坐在位子上,一个个长腿支棱着,让本就狭窄的过道更显逼仄。 云亭艰难往里面挤,有些人看到了会主动挪退让道,有些人低头玩手机没注意,让他不得不开口:「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跷腿看手机的人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一张漂亮精緻、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云亭眼瞳,相似的眉眼和神色令他意外。 · 后台。 秦晓晓走过长廊,停在门上挂着「成誉」二字的休息室前,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看到成誉争分夺秒又跳上,无奈呵斥:「你就不怕妆花?保存体力,待会儿上台还不够你表演的?」 成誉停下动作,抬腿压了压,赔笑道:「没有,随便跳跳活动一下筋骨。」 他已经上好装造,前几轮他洁净素雅,不在造型上先声夺人,把观众的注意力放在舞蹈上。 但今天他光彩夺目,流光四溢的绸缎上晕开绚丽的色彩,在舞台的灯光之下会更为光彩照人。 秦晓晓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觉得云亭的审美是不错, 各种颜色堆在一起,层次和色彩的饱和抓得非常妙,本身不是明艷的程度,色彩是被带有光泽的面料透出来的,从不同的角度看泛着不同的颜色。 之前成誉的造型简约中不失精巧,他是滕灵大赛的黑马,舞蹈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造型也印在脑海之中,如今再以这样的风格出现在人前,颠覆刻板印象,只会万分惊艷。 秦晓晓觉得云亭去当造型师应该也饿不死。 成誉见她久不说话,「秦老师,有事吗?」 比赛即将开始,电视机里实时转播现场画面,评委们陆续进场,现场光线暗了一些。 秦晓晓坐在沙发上,语气有些沉,「今天很奇怪。」 成誉立刻想到周睿,眼中闪过沉深,「怎么了?」 「我刚从周睿那边过来,他的状态不太好。他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了,我觉得不像是赛前紧张。」秦晓晓盯着电视机,右上角的时间数字不停跳动,时间如有实质地流逝着,「而且已经这个时候了,许乔还没有来。」 成誉蹙眉,「有联繫过吗?」 「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们舞团的人,」秦晓晓说,「不过我听比赛方给他打过电话,口气似乎不太好。」 第82页 周睿绝望崩溃的模样在脑中闪过,成誉面色沉下去,「他不应该缺赛的。」 许乔是以半决赛第一的名次进入决赛的,昨天比赛结束他还非常挑衅地看了成誉一眼,意思是明天一决胜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缺席。 「比赛开始时间是九点,如果在前三位表演完的情况下他不能出现,只能按照退赛处理。」秦晓晓问成誉,「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乔的性子那么傲,就算他真有什么事情,爬也会爬过来跳完。」成誉神色冷峻,低气压让同为alpha的秦晓晓感受到侵略,「如果不能堂堂正正比一场,即便获奖我也不会承认这样的荣誉,这是侮辱。」 秦晓晓看了他会儿,视线重新回到屏幕,「既然我们都认为许乔不是不战而退的人,那就等着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因为许乔的迟迟不出现让后台的气氛变得凝重,已经九点半了,场馆内音乐四起,是第一位选手登台表演,电视台实时直播。 休息室不怎么隔音,外面匆匆的脚步和急促的交谈落在成誉耳里,像细密的针刺着神经。 他按捺不住,走过去勐地打开门,将工作人员焦急的脸色尽收眼底。 「许乔还没来吗?」 「是,刚才还可以打通电话,现在无人接听。」 「马上比赛就开始了,今天的比赛可是连了电视台直播的!可没办法拖延时间。真是的,人到底哪儿去了!之前电话里他怎么说的?究竟什么情况?」 「那边没说,只说会赶来。」 下一个上台的成誉,路过的工作人员提醒他准备,与此同时,隔壁休息室的门打开,一身亮丽服饰的周睿出现在眼前。 浓妆盖住周睿的憔悴,像一层厚厚的面具,将一切崩溃和绝望隐于心底,徒留表面光鲜。 成誉冷冷地看着他,身上散发着冰冷低沉的气压靠近,「耽误两分钟。」 周睿转身回休息室,成誉紧随其后合上门。 「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周睿哑着嗓子主动说。 「昨晚你找他,今天他迟迟不来。」成誉眼底噙着几分尖锐的锋芒,「很难让人不把这两者联繫在一起。」 周睿经歷家中变故,情绪和神经敏感脆弱,哪怕成誉语气并不激烈,眼眶很快变红,「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做了什么事让他来不了?是,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这个人有心计,待人不坦诚,所以呢?我就应该做出符合你们心里印象,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成誉冷眼看着周睿的激动,分辨这里面有几分可信。 电视直播的舞蹈进行到高.潮,音乐激昂、舞姿动人,他们却没有心思关注。 周睿眼眶湿润,浮着一层水光,「昨晚我的确找他了,也如你所说,他没有答应,反而把我臭骂一顿。」 他愤恨瞪着成誉,「我是走投无路,可不至于做出昧良心伤害别人的事情!就算我真的要出手,也应该想办法让你这个alpha参加不了比赛,许乔和我一样是omega,和他比至少我有赢的机会。」 「我不认为输赢会由性别决定。」成誉说,「我是alpha,但我输了八年。你和许乔都是oemga,不比任何人差。既然这场比赛对你来说特殊又重要,那就更应该全力以赴去赢。」 事已至此,成誉相信许乔的迟到和周睿无关,开门时听到周睿在身后问他。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如果许乔真的不来的话……」 「不管他能不能来,你都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成誉说着这话,脑子里闪过八年来大大小小的所有比赛,「如果连你无法相信自己能赢,还有谁会信?」 台上的表演即将落幕,工作人员急匆匆找成誉候场。 成誉开门,外面的人神色焦急,让他赶紧过去,更远处传来许乔的名字。 成誉问:「是许乔来了吗?」 工作人员拉着他往后台去,回应着:「是,许乔来了。」? ◇ 第45章 |全力以赴 笛子是章艺明的个人偏好,他喜欢长笛悠扬婉转又清悦的声音,每首曲子里都有笛子。 决赛是一场比赛的重中之重,当时云亭和章艺明沟通时着重强调必须热闹,前面的曲子只有小部分耳熟能详的乐器,虽然和谐但有些单调,舞蹈造型配合的是素净的,水墨丹青,满满的国风。 有了前面的铺垫,当成誉一袭彩衣踩着长笛之音出场时,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一束长灯打下,少年游龙之姿,带着光泽感的绸缎折射出粼粼光彩,斑斓的颜色从未有艷俗之感,恰到好处的饱和度在舞台上美得惊心。 成誉没有在造型上做过多修饰,只是把刘海弄上去露出额头,将俊朗飒气的眉眼完全暴露出来,没有像其他舞者脸上缤纷的眼影眼线,只有一层极其淡的粉底。 长笛配合二胡伴奏,他上来就是一个高难度的凌空跃再配上一百八十度的翻身,步伐稳健有力,脚背绷得笔直,在空中短短的时间,标准到教科书式的姿态令人惊艷。 配乐开场即巅峰,琵琶势如破竹,大阮配合月琴的曼妙也足够出众,二胡与古琴的音色一高一低,相辅相成,再与编钟的沉闷结合,磅礴之气扑面而来,激起热血沸腾感。 章艺明在作曲这方面是真的有天赋,能在众多古典乐器中找出最绝妙的配合且曲曲不一样,混音均衡质感,听感进一步增强。 第83页 成誉一番行云流水力道十足的旋转翻滚,躺身盖飞腿再接跨掖空转,武术配上刚柔并济的舞蹈动作,糅杂的协调又美观,在振奋的音乐之中大汗淋漓。 不知何时,观众和评委在他的世界里消失,耳中只有音乐,汗水带着沸腾的激情和温度,alpha的胜负心全部化成对舞蹈的投入。 舞蹈练了上百遍,这一遍和往日在舞蹈室的每一遍没有任何不同,这是属于他的平台。 沉寂八年,他要立于长空,翱翔苍穹。 伴奏到达高.潮,犹如千军万马踏破贫瘠,所过之处马踏提疾,疾风烈火,势如破竹! 舞台上的人舞姿越来越快,快得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身影但舞蹈动作是清晰利落。 掖腿拧身跳接百帘,射雁跳再接点翻身和探海转身,大幅度的凌空旋转让长腿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最后接以平扫结束高.潮———每一个舞姿和步伐精准踩点,对节奏的掌控和整支舞蹈的强弱把控称得上精妙完美。 汗水落进成誉眼里,滞涩的痛感让他闭上眼,眼前是舞台的阵阵白光,没了视觉,抛开观众的目光和评委严苛。 此刻成誉脑中没有外界所有,没有成绩、没有冠军,甚至没有云亭。 他只想跳好这支舞,想用毕生所学以最高的完成度呈现这支舞蹈。 他不用对得起别人,只需要对得起自己。 「咚——!」重鼓狠狠一锤中断前面的疾风骤雨,所有勾、抹、挑、摇、剔、打琴音戛然而止,一时间静到极致。 舞蹈动作刚好结束,成誉立于舞台中央,微微低头,大屏幕将一切放大,让最后一排的人都能看见脸上滑落的汗水。 古琴铮铮,卓越婉转,少年翩翩起舞,以柔和轻盈的步伐和身姿为这场刚强的表演画上句号。 舞毕,成誉睁眼,被汗水浸过的眼睛有些微红,即便他体力再好,面对这样持续性高强度爆发的舞蹈还是有些累,他平復唿吸微微喘着,终于有空看向面前的观众和评委,冲着面前的人群深深鞠躬。 场内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由小转大,一直持续成誉下台。 秦晓晓在后台等他,一向冷漠严苛的她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把毛巾递过去,评价道:「不错。」 成誉跳得又累又爽,兴奋劲儿过去现在只剩疲惫,但依旧神采奕奕:「谢谢。」 下一个登台的是周睿,他们擦肩而过,成誉低头擦汗,错过周睿眼中被泪水浸泡的难过和坚定。 成誉回休息室喝了两大杯水,把汗擦干净,打算去许乔休息室问问迟到的事情。 「嗡」,手机震动,他低头看,是云亭发来的信息。 【[云朵.emoji]:来观众席,八排16座】 成誉走向许乔休息室的脚步转而往观众席去。 周睿正在台上表演,现场光线昏暗,大家的视线集中在舞台,没有人留意第八排压低身子的是前一轮的舞者。 云亭身边正好是空位,成誉坐下后一脸期待地看向云亭,「我刚才的表演怎么……」 话没说完,余光率先瞥到云亭旁边的人,成誉愣了一下,眼睛瞪得圆圆的,「姐?你怎么来了?」 成斐嫚穿着休闲服,不似在公司时强势正经,化着淡淡的妆容,长发散在肩上,看着温婉很多,但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依旧带上位者的高傲,「怎么?不能来?」 「你来怎么不告诉我?我接你去。」成誉明显更开心了,继续往成斐嫚旁边瞧了瞧,看着空空荡荡的位置,抿了抿唇。 成斐嫚说:「是我不想告诉你,免得你有心理压力。毕竟是全国性比赛,我弟登场肯定得来看看跳成什么样。你今天的表演的确让我意外,没想到你现在跳得真好了。」 「那是,我进步很大的。」成誉笑容不减,看向云亭,「云老师,你觉得呢?」 云亭理成誉近,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自然将他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成誉见云亭一直盯着自己看,想起刚才满脸汗水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别看了,妆都花了,丑得很。」 成斐嫚睨了一眼扭扭捏捏的弟弟,发出一声无语的轻嗤。 云亭眼中涌起浅浅的笑意,「没花,帅着呢。」 音乐声音太大,他怕成誉听不清,倾身靠近一些,「跳得很好,我很骄傲。」 温软的吐息喷在耳畔,清幽冷冽的薄荷之气跟着飘过来,成誉唿吸一顿,看着近在咫尺的通透双眼,阻隔贴下的腺体隐隐躁动。 云亭的每一寸皮相和骨相都长在成誉记忆中,童年惊鸿一见,燕一般的舞姿和漂亮的脸刻在脑海中整整八年,时间没有模煳记忆,而是在无数的日夜中留下更深刻的烙印。 因此八年之后的初见时,成誉站在云亭面前宛如久别重逢的熟悉。 如今挂在银河的星落在身畔,念念不忘得到迴响,延续的是年少心动。 「云老师,」成誉嗓音低低的,身上的潮热没有完全散去,「我今天跳得很爽,跳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上台前我还很想赢,可开始跳之后,完全顾不上赢不赢的问题。我只有一个想法,得把它跳得完美。」 云亭对上成誉灼灼目光,他的笑意也蔓延到眉梢,「因为找到了比胜利更重要的东西。」 「我给了自己一份满意答卷,」成誉说,「我没有让你失望, 对吗?」 第84页 云亭感受到成誉欣喜的温度,莫名有些心慌意乱,移开视线,到嘴边的肯定变成另外一句,「我们要不要换个位子?」 成誉:「什么?」 云亭看向舞台,镇定道:「你和你姐姐肯定有话要说。」 成斐嫚:「是吗?看不出来。」 「……」成誉扯了扯云亭的袖子,眼神示意,交换了座位。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成斐嫚,「姐,中午一起吃饭吧?」 成斐嫚矜傲道:「看我心情。」 「那你心情好吗?」成誉问。 成斐嫚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还行吧,弟弟变成小舔狗了,窝囊样挺新鲜。」 成誉看了一眼云亭,见他盯着舞台没留意他们的对话,才一脸不满回答:「你别瞎说,」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嘴上说着是老师,哪有学生眼巴巴往人家家里住的?」成斐嫚轻哼一声,「没在一起呢就事事看脸色,要是以后真在一起了,他打个喷嚏你都不敢放屁,哪有alpha做成你这个样子的?」 成誉知道自己这个姐姐这些年浸银商场,说话犀利也就罢了,越来越不留情,好笑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强吻、强上再说我爱你,」成斐嫚一把年纪没谈过恋爱,「经验」倒是不少,「那些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现在你们年轻人不是流行强制爱那套?」 「……」成誉哭笑不得,「姐,你到底从哪儿听的这些?」 成斐嫚:「我会听一些睡前读物。」 成誉:「那你没有发现共同点吗?」 成斐嫚:「?」 成誉有些骄傲,「他们都没老婆的。」 「……」 他们在这进行着与比赛完全无关的话题,云亭很认真地看着周睿的表演,在又一个高难度的噼腿跳后,成誉的注意力被吸引回来。 周睿的表演接近高.潮,稳健轻盈的步伐和高难度的动作能看出相当扎实的功底,他的舞蹈没有受到影响,穿上舞衣,沉浸在音乐之中,凡尘俗世抛于脑后,只身沉浸在这短暂的自由世界。 成誉再和成斐嫚闲聊,他不转眼地注视着周睿,omega漂亮精巧的脸占据大屏幕,他眼睑淡淡的薄红宛如被暴雨摧打过后的春花,艷丽的妆容可以覆盖憔悴的肤色,但挡不住哀愁的神色。 这支舞蹈风格是偏柔的,周睿的装造是蓝白配色,在聚光灯下一打,清冷感很强,而他真实的情绪点缀更是锦上添花,透着显而易见的坚韧。 「他挺让我意外的。」云亭开口。 「是,」成誉说,「我本以为他会一蹶不振,受到影响。现在看来,影响是有的,更多是想赢。」 云亭说:「能力之外的事情无法改变,至少舞蹈是他能掌控的东西。与其认命,不如放手一搏。他的舞蹈、想赢的心,不比你差。」 话落,周睿的舞蹈在最后一个动作的落下完美结束,轻薄的衣袖缓缓飘落,朦胧之中眼睫沾湿,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破碎的美感激起所有人的共情。 成誉沉默着看他离开舞台,开口道:「他是真的喜欢舞蹈。」 云亭问:「你后悔全力以赴了吗?」 「当然不。」成誉不假思索道。 不论任何时候,全力以赴才是对舞台和对手最大的尊重。? ◇ 第46章 |无可奈何 最后一个上台的是许乔,他迟到这么久,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妆造肯定是非常赶的,成誉很好奇他的舞蹈会以什么方式呈现,在休息空档多瞄了两眼登台口。 这会儿没有音乐,全场陷入安静,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此起彼伏,舞台的白束光静候下一位表演者。 云亭注意到成誉的眼神,低声问:「你很期待?」 「许乔是这次比赛有力的竞争对手,」成誉说,「我很好奇他的舞台,而且他今天迟到了。」 这种大赛选手迟到是大事,除非有不可控的原因,云亭问:「怎么回事?」 「不清楚,没机会问。」成誉说,「我打算等他跳完去后台问问。」 云亭说:「虽然我很希望你得冠军,从目前为止的舞蹈看,也觉得你应该是第一。但赛场上的事情千变万化,许乔拿出杀手锏超常发挥不是没有可能。」 成誉听他铺垫一大堆,好笑道:「我的云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亭抿唇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拿冠军,不要太失望,平常心就好了。以后还有机会。」 从认识到现在,成誉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成誉很拼,非常拼。 每天除了吃饭时间基本在练舞,最不顾一切的时候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后来仅有的四个小时睡眠是云亭和秦晓晓强制要求的。 alpha年轻,体力好恢復快,从生理学角度来讲,即便短时间内不睡觉对身体造成不了太大伤害。 但凡事过犹不及,提前挥霍掉的成本没有消失,而是累积在另一个盒子里,随着年纪增长,各项机能下降,盒子一旦打开便是成倍反扑。 成誉想走得更远,自然需要避开伤痛,而且云亭很清楚他这么想得冠军不仅仅是对荣誉的追崇。 滕灵大赛的冠军才能参加世界大赛,他们之间的关系建立于得到世界冠军之后。 云亭和冠军捆绑在一起。 得,两全其美;输,毫无机会。 第85页 年少气盛,不顾一切的拼命自然是要爱情更要江山。 有这个冲劲儿是好的,但云亭怕他对这件事抱太大期望,如果事实不如意,那种落差会成为伤人利剑。 云亭自以为平静瞧着成誉,但忘了他们肩挨着肩的距离,眼底流淌的情绪被对方尽收眼底。 alpha笑了笑,挑眉调侃,「云老师,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担心我吗?」 「……」云亭转脸盯着舞台,「我只是提醒你,打比赛得失心太重会不好过。」 「我是很想很想得第一,不过我很清楚,并非付出努力之后一定会有同等的回报。」成誉说,「很早我就明白,这不是成正比的事情。」 「我无法掌控别人,更无法阻止别人跳得比我好。我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强,让这份差距缩短,或者某天完全没有。」 他笑了笑,是随和坦然,「放心吧云老师,不会因为得不到冠军就一蹶不振,我有自信能得第二,这是我的保底成绩。就算去不了滕灵大赛,通过这次比赛,大家都有看到我的实力,往后肯定会有更多机会,还有更多比赛等着我。」 云亭听完这些一时没有说话,目光重新回到成誉脸上。 成斐嫚先开口,很平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放长远,比赛是永远不会有尽头,一两次的得失不算什么。」 「我觉得也是。」成誉笑容带有安抚,「不用担心我,你忘了吗?之前我的成绩没进过前三,即便这次只是第二,对我来说也是成功。」 云亭觉得自己低看成誉了,他从低谷走来,最不怕的就是低谷。 「你说得对。」云亭嘴角扬起弧度,「能这样想再好不过。」 成誉感慨道:「我是不是应该装得强势一点,露出一副非得冠军不可的样子。这样才有机会让你安抚我?」 「……」 云亭那边没出声,成斐嫚的一巴掌拍上成誉后脑勺,非常干脆爽利的一下,一点没收劲儿。 「姐!」成誉愤怒,「干什么?」 「瞧你这儿出席。」成斐嫚说,「比赛还没结束呢,收收这一脸春情。」 云亭忍着没笑,低头喝水。 成誉压低声音不满道:「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我尊重你是姐,好歹我也是个alpha。」 成斐嫚睨他一眼:「哦,alpha。所以呢?」 「……」成誉憋闷,帅气的脸气成包子似的。 云亭瞧着可爱,放下杯子想伸手去捏,这时候音响里传出音乐打断他一时无厘头的冲动。 许乔从幕后走到舞蹈中央,最后一位选手登台,这场全国性的大赛即将落下帷幕。 只要是有关注这场比赛,没有人不好奇许乔的表现。 一个是天赋性强者,一个是厚积薄发的后来者。 成誉从进入二十四强到现在,是唯一一个在晋级赛习中压过许乔得第一的人,这场冠军会出现在他们二人之中已经是明摆着事实。 哪怕到现在,云亭也没办法判断谁会更胜一筹,从这些年积攒的实力和经验来看,许乔是远超成誉的,夺冠的可能性相对较大。 可许乔上台两分钟后的表现,让这份可能性持续降低。 舞蹈流畅可动作不够精准,高难度花式的完成度也不好,整体看下来称得上僵硬生涩。 哪怕成斐嫚不懂舞蹈的人也看出来不对,有先前的舞蹈对比,这个不是不能看,但差距有些大,偏头问成誉:「这是决赛的实力吗?」 她迟迟等不到成誉回答,抬眼看去,只见成誉极差,眉头紧蹙,有不可置信更有怒意。 而旁边的云亭脸色同样不是很好。 音乐未停,舞蹈继续,许乔的舞姿在大屏幕上放大数倍,他的脸清冷妍丽,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脸颊滑落,双目镇定看不到丝毫慌乱,但不稳的唿吸仍能看出强撑。 「他受伤了。」云亭开口。 成誉下颌线紧绷着,嘴唇紧抿,凝重不语。 云亭继续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而且不是小伤。」 「既然这样的话,岂不是这次冠军……」成斐嫚看向成誉,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成誉勐地起身,快步往后台走,昏暗的光线吞噬宽挺的身影。 云亭靠着椅背,从许乔上台起紧绷的背嵴放松下来,盯着许乔脸上的汗水,同成誉一样,没有任何意外的喜悦。 · 「砰——」周睿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成誉疾风而入,在周睿面前站定。 周睿看着许乔的表演同样震惊意外,看起来不像装的,在成誉开口前先一步激动道:「不是我!我都说了没有做任何不利他的事情!怎么会蠢到找他之后又伤害他,这不是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揽?!」 成誉冷声说:「昨晚你见他的时候在哪儿?他的腿怎么样?」 「在他的舞团外面,那会儿他还在练舞,我等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周睿眼睛红得像兔子,情绪不稳定看起来又慌又乱,「我发誓绝对没有做任何伤害许乔的事情!我看着他走进去的,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问题。」 舞蹈进入到高.潮,电视机里的人跟着节拍越调越快,看得出来许乔因为疼痛隐忍坚持,右腿高高抬起,轻薄的面料下白色绷带一晃而过。 不同的比赛要求不一,舞蹈比赛的规则相对松懈,若是赛前受伤是可以退赛不参加的,许乔本可以不承受外界同情又异样的目光。 第86页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的腿有问题,没有人会责怪他今天的发挥,但躲不掉惋惜。 许乔宁愿带伤上阵也拒绝退赛,宁愿承受同情也要给这场比赛一个交代。 他尽最大努力给比赛和对手尊重,甚至是不顾一切。 成誉看着许乔有瑕疵依然算上漂亮的舞姿,胸口压着巨石一般沉闷,憋屈和不痛快在许乔的表演中越滚越大。 曾经他不是没有做过冠军梦,想着自己站在高高的领奖台,手捧鲜花和奖盃,一览众山小一定是绝美风景,站上去时一定无比骄傲自豪。 如今冠军非他莫属可没有丝毫喜悦,成誉没有想到自己的冠军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拿到。 最大的竞争对手受伤,放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天赐机会,但他只觉得侮辱。 这不是他想要的冠军,更不是用这样的方式站上领奖台。 越是想要的东西,越是要靠本事去拿,这是竞争的意义。 成誉的眼里是无尽寒霜,盯着电视机太久涌上红血色,冷沉的气压不断扩散,alpha的气势收不住,让一旁的周睿腿软无力。 一舞毕,许乔忍耐不住痛苦,仍坚持朝评委鞠躬,与上台时平稳的步伐不同,顾不得形象一瘸一拐下了台。 成誉冲出去,跑过弯绕的长廊往舞台去,撞到工作人员也顾不上道歉,但还是晚一步,听在后台的工作人员说许乔下台就被家人推着轮椅走了。 他不甘心,想问个明白,转身时被一股力拉住。 是云亭。 「放开我!」成誉头一次在云亭面前收不了锋芒,眼珠沉得吓人。 云亭看起来清瘦,力气不小,死死拽着成誉的胳膊没有任他摔开,「马上就是颁奖典礼,你不能走。」 成誉气血上涌口不择言:「这个奖项我不———」 云亭飞快捂住成誉的嘴,费尽力气拽着他走到阴暗角落,将人狠狠推到墙上,试图砸醒他,「事已至此!」 云亭逼近,压着嗓子质问:「这是全国性比赛,电视台和网络都有直播,你这时候离开,知不知道弃奖不领的后果是什么?!」 前面已经在开始布置领奖台,音响里放着欢快喜庆的音乐,鲜花和奖牌早早准备好,就等颁给属于它的人。 成誉唿吸急促,双眼猩红,像一头被铁链拴住的勐兽,困于方寸之间挣脱不得,眼眶浮着一层淡淡的水光,是不甘之后无可奈何的退让。 云亭慢慢松开手,掌心一片滚烫。 刚才太用力,成誉的脸颊被掐出泛红的印子,他不由得轻抚一下,不是滋味地开口,「抱歉。」 成誉低着头,面容隐于阴影之下,再无今日之前的意气风发。 云亭的胸口揪起来,想说点什么,但很清楚于事无补。 许乔的骄傲无法接受不战而败,而成誉的骄傲无法认可这样的结果。 这件事,没有对错。? ◇ 第47章 |突发状况 「嗡嗡———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厨房的动静盖过无声的震动。 云亭头一次做糖醋里嵴,提前把佐料准备好,跟着教程一步一步走,没有半点第一次的生疏慌乱。 出锅前他尝了尝,确定味道还行才盛出来用饭盒装好。 煮饭的声音停了,茶几上的震动明显起来,云亭终于注意到电话。 接听来不及出声,章艺明吼得能把耳膜震碎,「给你打了五个电话了!你究竟在干什么!!」 云亭被吼得耳鸣,把电话拿远一点,「在做饭。」 「做饭啊?正好我十分钟后路过你家附近,我来吃啊。」 「不行,我要出门。」云亭拒绝,「你下次来吃。」 章艺明本来也就随口一说,说起正事儿,「舞团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啊?这都好几天了,选定没有?」 提起这个事儿云亭有些心烦意乱,「还没有。」 成誉在滕灵大赛表现出众被看到之后,就有很多舞团来联繫云亭想聘请他去当编舞老师,其中不乏很多之前拒绝他的舞团。 经过这次,云亭的能力毋庸置疑,不论是跳舞还是编舞他都能做得很好,短短半年就培养出一个全国冠军。 成誉在飞天沉寂八年不痛不痒的成绩令人咋舌,这份冠军的功劳属于谁大家心知肚明。 这几天云亭的电话快被打爆了,基本每隔半小时就有舞团电话进来想谈合作,大舞团一个比一个给出的条件丰厚,星河也在其中。 筹备这么长时间,现在的结果是当初想看到的,可云亭心里并不是那么如意。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里藏着一个隐秘的小角落,里面装着令他逃避不想面对的心绪,至今没有打开过。 云亭耳边是章艺明絮絮叨叨的话,「成誉」砸在耳膜,将渐远的神志拉回来,「什么?」 「我问你那小子怎样啊?」章艺明狐疑道,「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云亭心虚咽了咽嗓子,「他……不太好。」 「得了冠军还不好?马上又是世界大赛,」章艺明轻哼一声,「他全靠你,要是以后对你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我第一个收拾他。」 云亭说:「他不会。」 「人在名利面前是会变的,现在他是没到一定的高度,等他见识多了,习以为常,你有几分把握他不变?」 第87页 「……」云亭答不出。 章艺明突然想到什么,严肃问:「你迟迟无法下决定,是不是那小子不放你走?」 云亭无奈:「不是,你别瞎想。」 「最好没有,」章艺明冷哼一声,「反正云亭,虽然我不清楚你在犹豫什么,但我告诉你,没有任何事情比事业更重要。你现在不跳舞了,想要重新立足必须有事业傍身。之前你和成誉合作是无奈之举,因为那时候没有舞团愿意收你。现在不一样了,你明白吗?」 云亭轻轻嗯一声,「我明白的。」 「你要真明白就不会昨天给三番四次向你抛橄榄枝的舞团说考虑考虑。」章艺明恨铁不成钢,「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云亭静静听着,突然笑了一下。 章艺明莫名其妙,「干什么?」 云亭感慨:「只是觉得, 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为我的事儿操心了。」 「别这么说,」章艺明说,「叔叔阿姨不也是?」 云亭摇头:「那不一样。」 「行了,我这到地方了,我的话你好好想想,总之早做决定,别作。」章艺明那边声音忽近忽远,然后是关车门的动静, 「到时候大舞团又不要你了,别来找我哭。」 云亭忍俊不禁,「好。」 挂电话后,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他看向空荡荡的客厅,以前觉得独居挺好,对他这种喜欢安静的人来说是非常享受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如今面对着了无生气的屋子,有些怀念有舍友的日子。 那天领奖之后,他就没见过成誉。 星河出于安全考虑不愿透露许乔的医院,成誉找不到人,问不到来龙去脉只能作罢带着奖盃回飞天。 一周了,听秦晓晓说成誉状态很差,不能说萎靡不振,是精力过于旺盛,舞团给了他半个月的假期,为后面的世界大赛做准备,但他每天依旧只睡几个小时,天天去附近的公园跑步。 一跑就是整天,天色黑透才回来。 外界的传言如云亭所想,一半夸一半毁。 流言纷扰不足为惧,道理简单,但云亭用了五年时间都没办法全然不在意,更别说只有十八岁的成誉。 最近入秋了,天气明显转凉,路边的银杏被金色覆盖,扇形的叶子随风飞舞,冲散萧条的秋意。 计程车停在飞天舞团的门口,云亭提着餐盒下车,这里的人都认识他, 成誉人缘好,有时候连带着会拉着云亭一起和小舞者们聊天说话,久而久之见面能点头问好。 「云老师,」高高瘦瘦的小姑娘沖玉婷打招唿,「你来找成誉哥吗?」 「是,」云亭回以浅笑,「他出去了吗?」 「对,一大早就出去了。」旁边比女孩矮一截的小男生凑过来,「天天都去跑步的,就在旁边的公园,你去那儿可以找到他。」 「好,谢谢。」 云亭把饭菜寄存在前台,去公园找成誉,来之前给成誉发了信息,但没有回覆,可以打电话的,不过他想去找,也觉得成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到本人会更开心。 公园不远, 过马路沿着路边走五分钟就是,跑道环绕偌大的人工湖,绿化精美,红红绿绿的花草点缀初秋。 云亭站了一会儿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疾步跑来,成誉应该也看到他了,奔跑的速度明显变快。 成誉由远及近,让云亭看清楚他,还像盛夏一样穿着单薄的t恤,胸前一大片被汗水打湿的痕迹,脸上豆大的汗珠还在继续往下淌。 一周未见变化不大,但成誉瞧着脸色不是很好,眼下乌青,神色疲惫。 他在云亭跟前站定,乌黑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云老师,你怎么在这?」 和云亭意料的反应有些出入,他本以为会更热情一点。 「特意来找你的,」云亭说,「为什么不回消息?」 「消息?」成誉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云亭一小时前发来的,问他在哪儿,「我没看到,不是故意不回的。」 云亭知道,见成誉低头掀起衣服擦汗,把随身带的纸巾递给他。 成誉抬眸看一眼纸又看云亭,身体往前倾了倾,把脸凑到云亭面前,「你帮我擦。」 alpha刚运动过,整个人散发着热气,尽管他贴了阻隔贴防止信息素乱冒,但艾草的清苦依旧被汗水带出来,炽热的体温裹挟着信息素倾轧在云亭脸上。 不知是不是云亭这么久没见成誉,一时间竟有些闻不惯他信息素,只觉得刺鼻,带着令他不适应的攻击性,不由得后退一步。 「……」成誉的笑收敛了些,站直身体。 云亭敏锐感知到他情绪的转变,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 「没事,我本来就一身臭汗, 」成誉眼中的光彩也不如先前,「云老师,你来找我有事吗?」 云亭抬手帮他擦汗,「我给你做了午饭。」 成誉一怔,显然没想到。 云亭好笑道:「很意外?」 成誉抿了抿唇,「我以为,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找我呢。毕竟……」 毕竟现在比赛结束,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到此为止,成誉再无主动权,往后他们的关系发展是由云亭的选择决定的。 云亭意识到成誉同样备受其扰,这段时间他们不约而同的逃避是为同一件事。 第88页 不知怎的,这些天积攒心头的沉闷散了大半,云亭说:「先回去吃饭,我饿了。」 「你没吃?」成誉看手机时间,「已经一点了。」 「是啊,已经一点了,你不觉得饿?」 「还好,最近没觉得。」成誉说,「不过你亲手做的东西,我一定吃一干二净。」 云亭嘴角始终保持若有若无的弧度,带有萧条的秋风吹在脸上是刚好喜欢的程度。 他们回去把餐盒拿着,成誉不想去食堂吃,云亭也想找私密性强的地方说事儿,当成誉提议回自己宿舍时,正合云亭心意。 「咔哒」,门锁打开,成誉推门进去,招唿云亭坐下。 房间不大,有四十平米左右的单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中该有的设备都有,还有一个小厨房。 云亭不知道成誉家庭背景前觉得住这种地方没什么,知道之后倒是真佩服成誉由奢入俭的毅力。 「随便坐坐,」成誉把搭在沙发的外套放旁边,将沉甸甸的饭盒放茶几上,「这几天没顾得上整理,有些乱。」 「不乱,挺好的。」云亭见他休息这么久了还是一个劲儿出汗,有些奇怪,「要不你去沖个澡?」 「你先吃着。」成誉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走,利落将上衣脱了露出泛着光泽的后背。 他们的关系不纯粹,以至于云亭无法坦诚看成誉脱下衣服后的样子,像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一时没把饭袋解开。 饭菜用保温碗装着没有凉,云亭一一摆好左等右等不见成誉出来,距他进去已经二十分了。 水声不停,没有听到里面的异样,云亭只能坐在沙发上继续等。 「哐当———」像是东西打翻落地的动静,云亭心中一跳,快步走到厕所门口。 「成誉,你还好吗?」 「走开。」成誉咬着牙,隔着水声更朦胧不清,「别进来。」 从见面起云亭就觉得成誉不太对,本以为是因为许乔的事情,现在看来不见得。 云亭不假思索推开门,不等他看清里面,先被浓郁到窒息的信息素砸了个头晕目眩。 alpha的信息素太浓了,光是闻着便是发热腿软的地步,云亭扶着墙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才勉强没有摔倒,后颈阻隔贴承受不了这样高浓度又带着攻击性的信息素,omega的腺体感知到后迅速做出最直白的反应。 云亭感受到一阵阵熟悉的高热从腺体扩散,身体的毛孔都被空气里达到阈值的信息素打开了。 里面没有洗澡该有的温度,是极致的冰凉,他看到成誉背对着门口半跪在淋浴下,水流沖刷他紧实匀称的身体,手臂凸起的青筋狰狞可怖。 ———难怪成誉有使不完的精力,感觉不到饿, 情绪变得异样无常。 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没有和许乔堂堂正正比一场的憋闷,但这只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原因是,成誉的易感期到了。? ◇ 第48章 |走不了了 成誉的情况很糟糕,云亭也说不上好。 omega非常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加上他的腺体先前一直被成誉的信息素刺激,易感期的浓度和强度比平时高出几倍不止,云亭被强制发热,后颈瘙痒刺痛,对alpha的渴求暴增。 他们有过多次亲密无间,对彼此相对熟悉,这会儿受到信息素支配,上次相拥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过,云亭难耐喘气,视线已经模煳。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omega气味刺激得成誉太阳穴如针扎一般刺痛,陷入易感期里的alpha没有理智可言,全凭天性的趋势,那是强者对弱者是征服掠夺,不在乎对方意愿只为满足自己的冲动。 成誉双目猩红,冰冷的淋浴不断沖刷高热的身体也无济于事,连成串的水珠落在皮肤上迅速蒸发成雾气,身体里窜动着沸腾的火焰,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吞噬理智。 抑制剂是必备品,就放在卧室的抽屉里,可他没办法靠近一个omega,迟迟等不到云亭离开,高度敏感的感官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 微弱到忽略不计的薄荷气息被成誉的信息素捕捉到,苦艾发了疯似的缠上去,恨不得生吞活剥。 云亭步伐不稳,头晕目眩,扶着洗手台才没跌倒。 狭窄的空间里倍感压力,他像是泡在滚烫的热水中,无数看不见的藤蔓肆意生长,将他牢牢束缚吞噬。 云亭也在出汗,却又不止汗,衣物已经湿了。 「别过来!」成誉声音粗粝,喉咙干涩冒血,焦躁狂乱到极致,仅剩无几的理智紧绷着,不知何时那根弦就会断掉,「你出去,赶紧出去!别靠近我!」 「我……」云亭艰难道,「我已经被你影响了,你要我这样出去吗?」 成誉急促唿吸着,腺体越来越痛,积累到巅峰的原始冲动即将爆发,他现在禁不起一点触碰。 然而带着薄荷的冰凉贴上他的肩膀,日思夜想的想就在身侧,指尖细腻的触感将所剩不多的理智点燃。 云亭来不及说什么,手腕狠狠一痛,身体被狠狠拉过去撞在一堵肉墙上,下颌被用力捏着,紧接着对上alpha如勐兽一般的双目。 成誉在他面前永远是蓬勃随和的,会收敛锋芒用最柔软的部分面对他。 云亭不是没见过成誉情绪外泄露的样子,这双圆圆的杏眼在不笑的时候非常有压迫感,是alpha从出生起就刻在骨子里的强势凌厉,俊朗立体的面容露出的悍戾冷漠不敢轻易靠近。 第89页 可不论是哪个样子,都没有现在可怖。 此刻浴火焚身的alpha每一寸气息带着对omega的威压,神色兇恶仿佛退化成没有开智的凶兽,额角青筋凸起,理智与冲动拼死抗争才保持仅有的清明。 「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成誉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掌心的细腻让他控制不住想咬上去,近在咫尺的omega也被淋浴打湿,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瘦的身形。 云亭觉得自己腕骨快碎了, 冷水沖在自己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身后的瓷砖被他们身上的热气烫得温热。 alpha的视线里不止慾念,包含了太多东西,云亭不敢对视,目光飘散,「你……不久后要比赛,抑制剂里面的成分……对你不好……」 下颌又是一痛,他觉得自己要碎在成誉手里。 少年逼近,炽热的唿吸喷在云亭的脸上,无数水珠从身上和脸上流过,二人之间尽是湿润旖旎。 「只是比赛?」每一个字都在成誉嘴里咬嘴一遍吐出, 「只是比赛?」 云亭眼眶刺痛,闭了闭眼,alpha的气息快烫到失智,在快要失控的信息中,声如蚊蚋,「你上次帮了我,我……你……」 滚烫的嘴唇封住后面的话,成誉兇狠又粗暴地吻着云亭的唇舌,仿佛嘴里有琼枝甘露一般,唯有薄荷能解渴。 强势的舌尖挑开齿关,疯了似的扫荡着,气势汹汹让云亭无力招架。 成誉一手揽着云亭的腰,一手急不可耐地去摸他的脖子肩膀,将腺体初薄如蝉翼的阻隔贴一把撕下。 这下没了阻挡,早被alpha信息素勾得蠢蠢欲动的薄荷之气肆意宣洩,比上次云亭发热时的气温更浓,信息素的阈值更稳定,同类草本的气息相辅相成,不需任何调动便缠在一块,散发着冷冽馥郁的味道。 云亭的双臂软绵绵搭在成誉脖子上,意识已然飘走,除了身前鲜活有力的人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被易感期的alpha强制引起的发热,oemga的身体会自动调整成能与alpha亲密的状态。 会渴求信息素,会渴望拥抱亲吻,想要更进一步的亲密。 吻到嘴唇发,空气殆尽,成誉终于放开云亭的唇,还恋恋不捨一般在殷红的唇瓣上反覆亲吻,将人不断地往自己怀里带。 云亭感觉很热,目光已经散了,下意识抬头看着天花板,眼前是一圈圈光晕,像飘在云端找不到归处,但被人稳稳抱在怀里,给他无尽的心安。 密集的吻不断落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喉结滚动连带着如玉一般的皮肤晕开涟漪。 腺体被烫了一下,云亭瑟缩想躲,成誉不给他这个机会已经吻上去,牙齿磨着那块滚烫敏感之处,欲咬不咬。 「云亭。」成誉连名带姓喊他,在这种时候还在给他机会, 「你到底走不走?」 云亭眼睛里的蓄满的生理泪水滑落,他现在已经狼狈不堪倒在alpha怀里,生理的吸引是致命毒药,知道自己的身体开满罂粟花。 手掌搭上成誉的后颈,指腹摩挲着alpha最为脆弱的地方,云亭如愿听到成誉的闷哼。 「我走不了了。」他说。 alpha一口咬下,尖锐的虎牙刺刺破皮肤, 带着强烈攻击性的信息素汹涌冲进去,和omega血液融为一体。 「呃——!」云亭吃痛,艾草的气息浸透身体,体内的火越烧越旺,难以忍耐中十指没入成誉发缝,扯起他的脑袋主动吻过去。 · 外卖小哥提着密封严实的袋子走进飞天舞团的宿舍大楼,按照地址站在宿舍门口,敲了好一阵门无应答,不禁再次拿出手机核对地址。 「啪嗒」,门从里面打开,一只手臂伸出来将纸袋子拿走,没等外卖小哥看清,门又再次合上,只留一阵清爽好闻的草本香气。 屋内混乱,衣物、毯子散了一地,云亭躺在沙发上缓不过来,浑身汗津津的,眼睫湿成一簇簇的,眼尾散着招人怜惜的红。 不等他气儿喘匀,成誉走过来俯身将他吻住,葡萄味儿的液体渡过来,滋润干涩沙哑的嗓子。 「能量剂,」成誉亲着云亭的额头,他倒是餍足了彻底,蹲在沙发旁满意地嗅着属于自己的气味,「多喝点,补充一下体力。」 云亭双目放空,累得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想骂两句:「你是牲口吗?」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整整十二个小时,除了中途暂时热情缓解,草草吃了个饭,其余时间都黏在一起。 大部分时间睡荤的,小部分时间睡素的,素的也是为了后面继续荤。 云亭没见过alpha易感期,上课的时候书里讲过,这种时候alpha不能称之为人类,是一头野兽,身体各方面机能到巅峰值,对omega的渴求欲是非常可怕的地步。 具体可怕到什么程度,这次是体验到了。 最关键的是易感期有三天, 这才第二天,他腺体本就脆弱,又咬又啃的,说不定得废。 小狗似的人对着他亲亲啃啃的, 依赖得不行,「我在易感期,可不就是牲口吗?是你要留下来的,我不管,是你自愿的。」 云亭:「我后悔了。」 成誉龇牙一笑,剑眉星目的俊朗模样半点没有昨日的凶戾,「后悔也不行,我咬了你,现在你的腺体上有我的标记。」 「那是临时的。」 「临时的也是我的omega。」成誉一把将云亭抱在怀里坐着,顺手拿起一旁的衣服披他身上,「想吃什么?趁我现在好一会儿,给你做饭。」 第90页 吃不吃的可以先放放,云亭再次提出要求:「我想洗澡。」 湿了干,干了湿,从小到大就没这么脏过,刷新他的底线。 成誉以同样的理由回绝:「反正还要弄脏,明天一起洗。」 「明天是你最后一天,」云亭说,「得后天才能洗了。」 「那就后天洗。」成誉埋在云亭脖间,艾草和薄荷相融的气息令他特别愉悦满足,不由得在锁骨咬了一口。 「成誉。」云亭战慄着推了推,「我真的想休息会儿。」 「你休息,我做饭。」 不等云亭松口气,成誉就这么把云亭面对面抱起来,拖着他屁股往厨房走。 「成誉!」云亭耳朵发红,急切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要休息!」 这大概是认识以来云亭情绪最激烈的时候,成誉觉得这才是属于云亭的鲜活,「你休息啊,在我身上休息。」 云亭不是传统的omega,发育是按照beta来的,四肢修长身材挺拔,不像omega娇弱柔软,抱起来是挺费劲儿的一件事。 不过成誉生得高,身材练得精壮完美,稳稳托着属于自己的临时omega,毫不吃力。 他们就这么进厨房,成誉真的一手托云亭,一手拿锅烧水。 「你放我下来,」云亭下面一丝不挂,羞得耳根子红透抬不起头,「别这么混蛋。」 「易感期有特权,」成誉理直气壮,把喜欢的人抱个满怀,笑容得意又痞气,「只混蛋给你看。」? ◇ 第49章 |收穫秋天 云亭在疲惫中醒来,意识甦醒后第一反应是累,非常非常累,腰腹以下的酸痛酥软好似跑了无数个1200米,根本动弹不了。 他练舞多年,身体的柔韧度是很高的,即便是中途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高强度联繫,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 睁眼是昏沉的空间,空气里氤氲着浓浓的草本植物的气息,薄荷和艾草如同床上的人一般亲密纠缠在一起,相辅相成不分你我,还有忽略不了的其他气味,暧昧浓郁,足以看出这三天里是多干柴烈火的纠缠。 云亭侧躺着,身后紧贴着热源,腰间一条手臂搭着,他的后背贴着alpha的胸膛,在没有一丝缝隙的被窝里,能感受到对方的唿吸和心跳。 易感期过后的alpha会陷入很长时间的沉睡,体力和信息素集中爆发,需要靠睡眠让身体恢復正常。 因此云亭转身时成誉没有醒来,借着幽暗的光线,他细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这三天刷新了对他的年龄认知,不论是客厅、浴室或者是房间,那样兇狠粗鲁的模样,丝毫不听任何劝说的强势,哪里有之前乖巧听话的样子。 强势、掌控和占有是alpha的天性,云亭知道,但没想过成誉完全露出本性会是这么可怕的地步。 幸亏易感期一年只有一次,否则他真的会受不了。 云亭抚摸成誉鼻樑的手指一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轻松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这次本意只是为了还人情,上次情期成誉帮他,这次他又帮成誉,他们之间彻底两清,哪里会有下次。 想是这么想,可云亭还是忍不住继续抚摸成誉挺拔的鼻樑,最后指尖停在接过无数次吻的嘴唇上。 成誉的嘴唇生得很好看,不过分的薄也不厚,健康的淡粉唇色,摸起来软软的像果冻,可他的吻却没有这样柔软,攻击力强得招架不住。 卧室里拉着严严实实的窗帘,门窗也是紧闭的,被子盖在身上在私密空间里形成又一个私密。 没有外界的吵闹,更无人打扰,云亭躲在这里,某些想法轻叩心门。 他盯着成誉的嘴唇,指尖在嘴角反覆轻扫,不知不觉间唿吸间已经交缠在一起,距离自己的手指只有毫米之距。 云亭像个做坏事的人,小心翼翼,抬眸看成誉一眼,确定他熟睡着没有甦醒迹象,那点微末距离变成负值,飞快蹭过少年嘴角,然后往后推了推,心跳如鼓,脸颊蔓上热气。 他装睡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悄咪咪睁开一只眼,见成誉依旧沉睡着才放了心,又试探着伸手去摸他的浓密笔直的眼睫。 成誉是属于浓颜系的人,星眉剑目,明眸皓齿,立体的眉骨加重了五官的深邃,下颌锋利稜角分明,其实这样闭眼无表情的时候会有很强的距离感,甚至是冷漠。 这三天没时间仔细梳洗打扮,成誉的下巴冒出一片胡茬,昨天就有了,经过一天又长了些,几个小时前还热衷剐蹭,陌生的粗粝云亭的鼻息变好几个调。 偏偏成誉以此为乐,云亭越是抗拒,他越是乐此不疲。 火热的记忆让云亭的脸更热一些,仗着成誉醒不过来,用力揪他的脸和耳朵,又去扯他乱糟糟的头髮。 小混蛋。 蓦地,成誉动了动,像是感觉到不舒服,皱着眉头把脸埋在枕头里蹭着,眼珠转了转。 云亭一惊,赶紧收回手,心脏跳得很快。 他腰间的手收紧些,把他更为紧密地搂着,少年的脸埋云胸膛,嘴里含煳不清说着什么。 鸡窝似的头髮扫着云亭下巴,他凑近想听清成誉嘴里的话,在一阵嘟囔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别走……不要走。」 成誉把云亭抱得特别紧,似乎做着不好的梦,语句颠三倒四,透着急切慌乱。 云亭被铁钳似的手臂勒得唿吸不畅,也知道这是易感期结束后alpha最为脆弱敏感的时候,轻拍着成誉的后背,哄小孩似的释放信息素。 第91页 清凉的薄荷带着艾草的幽苦裹挟着成誉,果然驱散成誉的不安,慢慢安静下来,但抱着他的力度没松,脸依旧埋在胸膛寻求安慰。 虽然云亭是被抱的那个,但他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饱胀感。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降临。 自从五年前开始,他一直是需要被别人照顾的角色,父母、护工,还有一段时间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不论是在家还是外出,大家把他放在弱势群体的位子上,哪怕现在已经恢復,过着和以前无差别的生活,可父母过分的关切和担忧其实是很重的压力。 不仅受伤还变成一个不算健全的omega,在过去无数个长夜中,云亭不止一次在想,不论恢復成什么样子,别人心里都是脆弱、需要保护的角色。 所以他急于求成,想要尽快让别人看到自己,用最快的速度以新的身份在舞蹈圈站稳脚跟。 云亭骨子里仍是曾经那个争强好胜的beta,他至今也没适应omega的身份,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和间隔一年甚至更久的情期都让他没有真实感。 直到现在。 薄荷香味不再寡淡得几乎闻不出来,而是馥郁清爽的和艾草交织在一起,那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是成了化解成誉情热的关键,更是让成誉加重想拥有他的冲动。 抛开舞蹈,云亭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可以被需要的,是那么一个人渴求他的信息素,更渴求自己这个人。 渴求到在梦里都捨不得放他离开的程度。 云亭心绪波动得厉害,眨了眨眼将水汽带走,微微低头,下巴抵在成誉的头髮上,顾不身上干掉黏腻,就着相拥的姿势闭眼陪成誉入睡。 这三天他的体力消耗也很大,闭眼就睡过去,等再次醒来房间不再昏沉,窗帘和窗户已经打开,天色灰濛濛的,积着厚厚的云。 云亭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身旁的人凑过来,像只黏人狗一样抱着他。 「醒了?饿不饿?我做了点东西,垫垫吧。」 云亭咽了咽嗓子,干哑开口:「喝水。」 成誉早就准备着的,扶着云亭坐起来,刚起一半就听到吸气,顿时内疚道:「对不起啊,我……我,我实在太……」 云亭口渴得不行,没工夫听他检讨,拿着杯子勐喝大半杯,吞咽跟不上溢出来好些,又呛得直咳嗽。 「慢点,别着急。」成誉帮他拍背。 一杯水下肚,云亭稍稍缓过来些,用手背擦了擦下巴,感受成誉的腿也缠上来,推了推他,「你睡好?」 成誉吃饱喝足,嘴角的弧度放不下来,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餍足,不好意思地看云亭一眼,嗯了一声。 「……」 易感期已经结束,他们没有理由继续以这样亲密的姿态在床上待下去,云亭掀被子下床,被成誉摁着不让走。 「我要洗澡。」云亭无奈道。 「再躺会儿,」成誉抱着人不放,依赖又亲昵,「后天我就要开始训练了,到时候和你见面的机会又少了。」 云亭动弹不得,对成誉的信息素同样有些依赖,毕竟他们一起度过易感期和情期,信息素是抛开理智最直白的反馈。 可冲动已然结束,这三天的亲密犹如昙花梦境,如今梦醒,自然得面对现实。 但什么现实? 真实发生的事情是现实,眼前的现实是他躺在成誉的床上,两个人不着寸缕地挨在一起,而他对成誉的温热的怀抱产生留恋。 云亭下不了床,被成誉缠着不放还是不想下去已经不重要,等他过会神已经被摁着吻了好一会儿,唿吸相缠,舌尖勾挑,胳膊圈着对方脖子,分不清主动还是被动多。 他发出抗拒的黏煳鼻音,双手抵着越发靠拢的胸膛,匆匆转开脸,分开的唇瓣牵出水痕,「你别——!」 「易感期,」成誉凑过来黏煳煳继续吻着,含煳不清道,「理解一下。」 吻不断落在眼皮和脸颊,耳朵也不放过,云亭受不住,唿吸急促,「你易感期已经结束了!」 「没结束,还有一点儿,」成誉说,「亲一亲,亲亲就好了,不做别的。」 云亭从来没听过易感期结束了还有残留的,这小混蛋连藉口都懒得找了。 「别亲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松动,「起开。」 成誉不亲了,却仍抱着人不放手,在又用鬍子去剐蹭云亭的脸和脖子,最后去蹭胸膛。 云亭神经一跳,勐地抓着成誉的头髮,「成誉!」 许是在床上,许是才做过亲密事,又许是他们都没洗澡身上留着对方痕迹。 乖巧听话的少年一点不怕,见云亭脸色变了勾唇一笑,抱着翻身平躺,让云亭在自己身上趴着,望着耳垂髮红的omega,眼里是炽热直白的欢喜。 「云老师。」 云亭神色更别扭一点,闭口不言。 「云老师,云老师?」成誉锲而不捨喊着,最后又去亲他的脸,连名带姓,「云亭?」 云亭拗不过,「干什么?」 成誉望着他,「我好喜欢你啊。」 「……」云亭不是第一次听他表白,可此刻看着如浩瀚银河一般的漆黑双眸,心脏就这么漏了一拍。 成誉抱着云亭,温存的吻持续密集地落在他的额头和脸,不带慾念冲动,是温柔又热情的欢喜,嘴里反覆说着喜欢,是告白也是喃喃自语。 第92页 云亭插不上话,被动依偎在少年怀里,这一句句告白宛如文火慢煮的糖浆,他心房泡在其中咕噜噜冒着泡,甜味穿过门锁进入心室,炙热的甜蜜将他冲击的不知所以。 天平倾斜,镇定瓦解。 厚厚的积云渐渐散去,阳光从缝隙中落下,而云亭陷在成誉的吻里,余光瞥到窗外,枫叶正红,银杏金黄,正是深秋意浓。 他意识到,原来秋天真的是收穫。? ◇ 第50章 |递上台阶 云亭念叨三天洗澡,终于在成誉易感期结束时身体触碰到热水。 他站在不算宽敞的浴室里,水流漫过满是吻痕的身体,旁边是成誉洗漱刷牙的动静,与他只有一层薄帘的距离。 「云老师,你洗好了吗?」成誉问,「我去做饭的时候你就在洗,这都半小时了。晕倒了吗?我瞧瞧?」 他伸手碰帘子,云亭眼疾手快拉住,「快好了。」 热水把皮肤沖得很红,但他喜欢被热水沖刷的感觉,被暖烘烘簇拥着,水流清洗身体每寸地方,不用沾染世事凡尘。 成誉见他攥紧帘子的手,无声勾唇,「我在外面等你,十分钟内不出来我看我真的要来抱你出去了。」 洗手间的门合上,听着成誉远去的脚步,云亭松了口气。 在床上坦诚相见是一回事,下了床他做不到坦然, 成誉的易感期结束,他们关系也回归泾渭分明不再有纠缠才是最佳,云亭想到一会儿要说的事情,那点缠绵后的轻松跟着水流走。 本来是打算三天前好好谈谈,可谁曾想正碰到成誉的易感期。 有了更亲密的接触后提起,更像是达到目的后不留情一脚踢开划清界限。 不管云亭怎么在浴室里拖延时间,始终要出去面对现实,他们这段关系源于利用和利益,唯一没料到的是成誉对他的感情。 这三天的纠缠在脑子里反覆循环,成誉的吻和拥抱那样鲜明生动,眼睛里的深情和慾念令他手足无措,所有感官皆散,唯有胸膛里越来越快的心跳。 云亭眼睛进水刺痛,闭了闭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成誉再来敲门,无法拖延只能穿着衣服出去。 来时的衣服被成誉洗干净烘干,衣服上的薄荷气味很浓,不知是他没贴阻隔贴还是洗衣液的味道。 云亭在浴室里待了四十分钟,出去时桌上摆着成誉做的饭,很简单的家常菜,青椒牛肉丝、白灼菜心,再有一个白水煮虾。 成誉招唿云亭坐下,把碗筷递给他便开始剥虾,「你多吃点,这几天辛苦了。」 「……」云亭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深入,可想到这三天他是怎么折腾自己的,没忍住反问:「那我叫你停下怎么不停?」 成誉穿上衣服衣冠楚楚后脸皮也薄起来,俊俏的小脸红扑扑的,纯情又羞赧,不好意思地看云亭一眼,「那种时候……我怎么控制得住。」 「……」云亭想到自己情期里渴求alpha信息素的劲儿,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一只剥完整干净的虾蘸着酱汁放进碗里,成誉说,「尝尝,新鲜的。」 虾肉质地鲜嫩,果然是新鲜的,酱汁里面放了小米椒,但只有一点味道,完全在云亭的承受范围。 成誉问:「好吃吗?」 「嗯,」云亭慢吞吞嚼着,「好吃,我很喜欢。」 成誉听见云亭说喜欢,肉眼可见开心,一个接一个剥,「特意给你买的,多补充蛋白质。」 云亭碗里堆满了,「你别给我剥了,自己也吃。」 「你吃吧,」成誉笑道,「以后我们各自忙起来,这种机会恐怕是没有了。」 云亭迟一顿,嘴里的东西瞬间没了滋味,「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多少能猜到,而且这段时间的流言讨论的不全是我。」成誉神色自若,笑意真诚没有半点伪装,「考虑好了吗?去哪里?」 「想是想好了,」云亭咽下虾,有些接不住成誉干净的目光,「应该是慕宸舞团。」 成誉又剥好一只虾放云亭碗里,「这个舞团和飞天差不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得上中等,其实我也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去星河这种拔尖儿团队,资歷老的前辈太多了,仗着经验丰富肯定不会给你好的机会,叫你过去是安心让你当编舞还是别的目的尚未可知,小舞团安全一些,你有实力他们就会用你。」 「哦对了,」他擦手起身,在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资料袋递给他,「这些是各个舞团的资料,你空了看看,了解透彻一些总没问题。」 云亭接过来,是沉甸甸的一份,里面记载大大小小舞团的详细情况,背景、老闆、负责人还精确到股东,每个舞团重点培养什么,主要风格以及歷年来的巡演、参赛者最好的成绩、有多少个世界冠军、全国冠军。 他翻了几页,有批註痕迹,手写一些资料上不完整的内容。 厚厚几十页,零零碎碎的批註,全是成誉的细心和心意。 云亭觉得这份资料压在心头,陌生的酸痛从心脏蔓延,宛如打翻柠檬汁,酸中带苦,滋味难言。 「你……」他咽了咽嗓,「是怎么搞到这些的?」 「幸亏我有个好姐姐,」成誉笑道,「否则在你面撑不了能干。」 「我以为你会不高兴。」云亭瞧着少年始终带笑的脸,心里沉沉的。 第93页 甚至他没想好怎么说,成誉便把台阶送过来,丝毫不让他为难。 细緻沉稳得完全不像十八岁,云亭有些招架不住这样无条件的好。 没提这事儿时不知怎么开口,挑明说开之后成誉的种种反应并未让他松口气,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碗里再放进一块虾肉,成誉脸上的笑淡了些,唇角仍勾着的,「说实话,我很捨不得的,我希望你一直做我的编舞老师,想你待在我身边陪着我走后面的路。云老师,我是有了你才有今天的,外界说我大器晚成、厚积薄发,以前的忽略和不屑全变成今天的夸赞和褒奖。」 「但我知道不是,如果没有你,我觉得即便自己二十岁或者三十岁都是一样的。」成誉的笑消失在言语之间,神色并不沉重,「我是有害怕的,担心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会不会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段时间的努力付出像个笑话。」 云亭开口:「不会的。」 他微微往成誉身边挪动,看着少年认真道:「你走到今天靠的是你自己,只有你才能决定自己的路,我没有决定性的作用。」 「我明白,」成誉坦然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定好了,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舞团愿意收你,也轮不到我这个小透明捡便宜。你拿我当跳板,而我得到如意的成绩,云亭,我很高兴。」 alpha的眼深沉如墨,明亮好看,云亭移不开眼,喃喃问:「高兴什么?」 「为你的今天的成绩高兴,」成誉莞尔,「也为自己有利用价值高兴,更为你愿意相信我高兴。」 云亭的情绪远没有表现得这样镇定平静,握着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迹。 成誉一直在用湿巾擦手,这会儿干干净净来握云亭,蹲在他面前,温柔而强硬地把手指掰开,「云老师,你适合更好的平台,即便我捨不得你,也知道不能自私将你困在身边。以前你跳舞比赛视频我反覆看过无数遍了,我喜欢你在舞台上发光发彩的样子,即便现在转为幕后,拥有野心的你同样吸引我。」 alpha的手掌比云亭大出一圈儿,十指紧扣后他没办法再掐自己,相握的双手与源源不断渡过来力量。 云亭注视眼前的少年,对视好一阵,轻声问:「那……合同怎么办?」 成誉没想到他在意的这个,噗哧一下笑出声,靠着云亭双腿笑得肩膀直抖。 云亭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云老师,你真傻。」成誉握着云亭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还真把你骗了。」 云亭反应过来,皱眉问:「可我卡上收到的钱?」 「是你应得的报酬,」成誉止住笑,眼里全是温情,「你在我这里从来没有限制,任何时候想脱身完全可以,违不违约的都是假的。包括之前我赖着住你家里,签的租赁合同、编舞合同其实都没法律效应,只是给我一个藉口而已。」 云亭居高临下瞧他一阵,抽手狠狠拧他脸,「好手段,好心机。」 「疼——」成誉叫嚷。 云亭立刻松手。 alpha咧嘴一笑,「骗你的。」 云亭这下不留情了,把成誉的脸揪得通红。 「云老师,」成誉抱着云亭纤细的腰,埋在他身上,「你会想我吗?」 云亭微顿,「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成誉执拗问:「你会想我吗?」 云亭说:「我有空的话会来看你。」 成誉要一个答案,胳膊收紧:「你会不会想我?」 「……」云亭受不住他执着的视线,沉默须臾,声音轻得不行,「应该。」 「应该什么?」成誉说,「不清楚我可不明白。」 云亭破罐破摔:「会想。」 成誉又问:「想我什么?」 云亭飞速思索一圈儿,挑了个不出错的答案,「想你后面的世界比赛。」 成誉瞪大眼,惊讶道:「云老师,原来你这么想和我谈恋爱?」 「什……」云亭愣住。 要命,怎么忘了之前的约定。 羞臊懊悔齐齐涌上,须臾间耳根子和脸颊红得不行,他慌张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 后面的话淹没在alpha的吻里,成誉贴着云亭的唇温情厮磨,不轻不重地咬一口,脸埋在留着自己临时标记的颈间,深深嗅着薄荷与艾草相融的气息。 「想我什么都好。」成誉低声说,「只要别藉此和我撇清关系就行。」 云亭嘴唇发烫,心跳紊乱,对成誉口中的「关系」无从分辨。 按理说,他不做成誉的编舞老师,仅剩的羁绊到此为止,还能有什么关系? 成誉帮他度过情期,他陪成誉结束易感期,身体拥有深入的牵绊,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能用于他们之间。 就像云亭后颈的临时标记,随着时间推移消失,没有永远可言。 「别不理我,别不回消息,」成誉继续说,「如果可以,要每天想我两次。」 云亭问:「为什么是两次?」 「早晚,」成誉说,「睁眼和入梦要有我。」 云亭的眼睛被亲了,他只能闭眼,眼睫毛颤抖,「成誉,我们没有谈恋爱。」 「我知道,先预演一下,」alpha的吻落满自己omega的脸颊,透着占有,「如果你是我男朋友,可就不止每天只想我两次,要像我想你一样,满脑子都是你。」 第94页 腺体留有alpha的标记,云亭拒绝不了这份亲近,只能垂眸不去看他,任由对方的嘴唇贴上自己,唿吸渐乱。 成誉没做别的事,只是亲吻云亭,不舍地抱着人。 他们安静相拥一阵,云亭快被这温情磨得动情,推了推人,「赶紧吃饭,要凉了。」 成誉没松手,依旧埋在云亭颈间,「一会儿陪我去个地方。」 「嗯?」 「有件事,在我心里不算了结。」 云亭知道要去哪儿了,指尖捻着alpha柔顺的发梢,「好。」? ◇ 第51章 |赛后畅谈 成誉要去见许乔。 虽然滕灵大赛尘埃落定,但是这个比赛在成誉心里没有完全了结。 之前是星河把许乔保护起来没办法联繫上,后面赶上成誉的易感期又耽误一阵,拖到现在才见上原本早早就该见的面。 许乔仍在医院养着,腿对于舞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部位,若是落下病根影响的是今后,扭伤骨折都是小事,只要好好养着就能恢復,怕就怕损伤神经,留下一辈子无法消灭的伤害。 戚柔的意思是让许乔在医院住到完全恢復,见面这事儿是成誉找戚柔的,费了一番口舌才有今天提着果篮、抱着鲜花上门。 他们渐渐靠近病房,还没走到门口,许乔跋扈嚣张的声音从未关紧的门缝传出来。 「我已经能下地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住?!我要回家!我讨厌死这里的消毒水味了!小姨!我要回家!」 「你的脚没有完全恢復,你不好好养着,难道想留下病根影响以后跳舞吗?你如果不想跳了那我没意见。」 「回家也可以养着啊!这里真的太无聊了!游戏机没有,也没陪我的人!」 戚柔似笑非笑,「哦,那我一会儿就给小江打电话,让他兼职结束回来陪你。」 「别打!谁稀罕他过来啊!你不许掏手机,不然我跟你急!」 成誉和云亭对视一眼,抬手敲门。 病房立刻安静,戚柔说了句请进。 他们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类似酒店套房的布置,进去后是一个宽敞的小客厅,沙发、茶几和一些日常设备一应俱全,一旁的卧室门大敞着,病床上被褥凌乱堆着。 成誉给戚柔打招唿,把东西放下,对许乔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许乔穿着病号服也难掩身上养尊处优下来的骄矜,「就那样,养着呗。」 戚柔的视线一直落在云亭身上,有几分打量。 「柔姐,」云亭开口,「久仰大名。」 戚柔笑了笑,「你最近的名气可比我大,是个香饽饽。」 云亭不置可否,浅浅勾唇笑容很淡,身上有种安静的谦和感,气质内敛,站在张扬的alpha身边不夺目却也难以忽视。 戚柔起身给他们倒水,对成誉说,「你和许乔聊着,我就不打扰了。」 她看向云亭,「我们一起?」 云亭说好,跟着戚柔一起离开,顺手关上门。 病房里只剩成誉和许乔,外面火红的枫叶随风而落,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窗沿。 大概是成誉没想要好怎么开口,房间一时间太安静,许乔有些不适应,他俩没熟到开口就是话的程度。 「小姨给我说你联繫她多次非得见我,半个月了都没放弃,」许乔拿起一块橘子剥着,「现在来了怎么不说话?装哑巴?」 成誉不笑时看着很冷漠,眉眼凝着几分沉深,缓缓开口:「有些问题一直在我心里,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要个答案。」 许乔跷着腿,绑着厚厚绷带的脚踝露出来,拖鞋松松垮垮搭在脚掌,尝到满嘴酸甜,含煳着说:「你可以问,但回不回答是我的事情。」 成誉不意外许乔的态度,「你不想见我,无非是觉得我赢了你。那时候你有伤,不甘心当逃兵硬着头皮上台,我在这种情况下得冠军胜之不武。」 「……」 房间安静下来,许乔的眼神立即变得沉冷,心事被戳中,忍着情绪极力维持体面。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语气变得尖锐,这些日子隐藏的失落愤怒被成誉的话一下子全部勾出来,「是,我不觉得自己输了。你以为找个曾经的世界冠军编舞就能赢我?要不是我突然受伤,你去得了世界大赛吗?你只是运气好,在这种关键时候老天爷站在你那边,你想见我干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炫耀你赢了我?!」 「我绝不承认你的冠军,哪怕你拿走奖牌,哪怕你要代表中国参赛。」许乔眼眶发红,剩下的一半橘子没再理会,「因为这应该是我的荣耀!代表中国区参赛的应该是我!」 他几乎是吼着说完这些,唿吸急促,眼眶浮着一层水光,骄傲的性格不允许他在人前落泪,竭力平復唿吸,把头转向一边。 成誉没有说话,给许乔平静的时间,拿起水壶给他倒杯水,递过去时千金万贵的小少爷不接。 「我知道你的心情,我实话告诉你,这些日子以来我从没觉得自己是冠军,」成誉在许乔对面坐下,面容沉俊,「所有人都觉得我胜之不武,包括我自己。」 成誉一字一顿道:「你说得对,这次是我运气好,你作为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在决赛受伤,几乎是老天在帮我,但我不认。」 许乔怔愣,目光转向成誉。 「你知道我学舞这么多年一直成绩平平,是,如今在云亭的帮助下突飞勐进,进入全国比赛又去了世界比赛,有些人希望运气眷顾,也有人说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可对我来说这次的运气是耻辱。」成誉说,「我没有高兴,一点都没有。虽然我是alpha,但在跳舞方面你一直比我强,天赋高、能力好,众星捧月,所有好的资源全是你凭本事得到的。」 第95页 「曾经我们差距那么大,大到隔着不止鸿沟,还有天堑。而现在我可以视你为对手,或者说我终于挤进你们的世界,而你却不能和我堂堂正正比一场。」 许乔抿唇,仍皱着眉头,半信半疑问:「真的?」 「你觉得靠运气得到的东西能有多少长久?」成誉反问,「晋级赛的时候,第一第二一直是你我,决赛是我攒了三个月的大招,到头来不能和你定胜负,你以为我心里好受?」 许乔脸色稍霁,轻哼,「谁知道你怎么想,是不是在我面前做戏,其实就是想耀武扬威。」 成誉注视许乔白皙的面容,认真道:「你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没什么过深交流,但许乔,我不是这种人。」 「……」 「输要输得风度,赢要赢得光彩,」成誉说,「如果我是不择手段获取成绩的人,何必浪费八年的时间?你觉得买通评委、收买对手的事情我做不来?」 许乔沉默片刻,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喝了一大口被烫得大叫,「成誉你脑子有问题吧?!给我倒这么烫的水!你是想烫死我以后少个对手和你争冠军吗?!」 关于水烫这件事,是成誉在云亭那里留下的刻板印象。 云亭洗澡喜欢高温,喝水也喜欢喝烫一点的,家里的保温瓶随时存着热水,成誉刚去他家住的时候被烫了好几次,于是深深记住一点。 再加上omega的体质比alpha弱一些,一个个漂亮娇贵的,成誉以为omega都喜欢热一些的水温。 「抱歉,」成誉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我重新帮你倒。」 「用不着,」许乔翻个白眼,「一看你就不会照顾人,一杯水都能烫着我,我看你趁早学学,不然以后谈恋爱难不成让对方反过来照顾你啊?」 成誉摸了摸鼻尖,没解释自己家务这一块儿做得还不错,只是嗯一声。 有些话说开了,许乔发一通脾气后没什么情绪了,「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想问什么?」 「你的脚是什么伤的?比赛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了?」问题憋了半个月,成誉终于问到本尊,「周睿给我说头天晚上见你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这个样子?」 提起那天的事,许乔漂亮的脸沉下来,眼里闪过凌厉,「是邓屹坤。」 成誉蹙眉,「是上次……」 「是,他被我揭穿造假年龄参赛这件事怀恨在心,蓄意报復。」许乔冷冷道,「他不仅参加不了滕灵大赛还被禁赛五年,『我上不了赛场,你也别想上』只是他的原话。」 成誉咬牙切齿,「真他妈是个混蛋。」 对跳舞的人来说双腿何其重要,像许乔这种被人伤害的往往是下死手,能恢復如初是万幸,若是留下病根,耽误的整个舞蹈生涯。 「他现在什么下场?」成誉收不住的低冷气压,「你小姨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进警察局了。」许乔慢条斯理说,「不过听说,他在里面不老实得罪人,被打断双腿。这辈子出来估计难了,想跳舞更难。」 屋内的沉冷随着alpha的收敛渐渐散去,成誉听着邓屹坤这个结局,冷不丁笑了一下。 许乔面无表情看他。 「这么看来老天确实开眼,」成誉眉梢轻佻,「恶有恶报。」 许乔不屑轻嗤,「他那种人渣根本不配跳舞,堂堂正正一较高下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玩儿下作手段。」 「许乔,」成誉说,「说真的,我很欣赏你。」 许乔:「你才欣赏我?需要我跟你说谢谢吗?」 「你这样追求完美的人,坚持带伤上台也要完成比赛,这样的勇气令我佩服。」成誉坦然道,「你是很强的omega。」 许乔本来挺乐意听的,最后这句让他不高兴,「说我强就说我强,干什么非得加上性别?怎么着?我是omega就该弱,就该不如你们alpha是吧?」 成誉失笑,「不,当然没有。是我失言,在我认识的omega里你是第二强的。」 许乔更不高兴,「第一是谁?」 成誉没回答。 「算了,对我又不重要。反正知道我强就好,邓屹坤不想让我上台比赛,我非得跳给他看。」许乔瞥向成誉,「你记住,这次你得冠军是侥倖,我不承认你赢我,更不承认你这个冠军。你最好一直在进步,等我好了才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秋天的太阳明媚不刺眼,而成誉的双眸比日光更亮,一扫近日的阴霾。 病房里他们一站一坐,不近不远的距离,隔着在中间的鸿沟无声无息缩短。 「滕灵大赛不算,等你痊癒我们赛场见,」成誉说,「堂堂正正比一场。」 许乔勾唇,难掩自信,「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成誉也笑,「我会证明我能走到这里靠的不是运气。」 【??作者有话说】 本来只是想修修文,结果点了更新……这破碎的更新时间…强迫症犯了? ◇ 第52章 |一直向前 「考虑好了吗?」戚柔咖啡递给云亭,「我相信没有任何舞团的条件会比我们好。」 纸杯没有热气,传出冰凉的触感,云亭微微笑道:「还在考虑,毕竟当初你们的话也挺决绝的。」 刚回国的时候拿着舞蹈视频无人问津,无人关心他的能力一心窥探消失多年的缘由,如今让一个小透明在短短半年内走到世界大赛的舞台,这会儿又成了抢手货,好似之前那些话全然不存在。 第96页 云亭明白这是现实,无力改变不代表没有情绪。 一直以来急于求成就是为了现在,位置对换,选择人变成云亭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能力是立于不败的宝藏,沉寂多年,云亭以另外的身份再次登上高山。 尽管只是半山腰,可成誉是他的底气。 毕竟这个圈子里不缺天才,可沉寂多年眼看无望的人却只用半年时间以寡敌众,十八岁才成为全国第一,代表中国区参赛的人,这么多年只出了一个。 明眼人清楚这里面少不了成誉自己的努力,更清楚云亭的作用占几成,否则戚柔不会单独叫他出来。 「当初你来星河的时候正巧我不在国内,」戚柔说,「这件事是跃灵那事儿,我在比赛现场看到你,才知道你回来了,也才知道原来你来过星河。」 秋天的风吹在身上开始有凉意,云亭手里的冰咖啡将手冻得泛青,他跟着戚柔坐在长椅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住院大楼,盯着窗户一层层往上数。 「我为拒绝你的事情道歉,」戚柔说,「如果我在肯定不是这个结果。」 「柔姐,不用的,」云亭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且不是你的决策,没有必要给我道歉。那时候我什么成绩没有,舞团的决定无可厚非,我可以理解的。」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力满足。」戚柔瞧着云亭清润又带有疏离的面容,笑了笑,「你不用敷衍我,星河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是吗?」 云亭无奈勾唇,咖啡杯挨到嘴唇,冰凉的液体在唇边沾过,没有入口,「柔姐,你的读心术这么厉害,何必聊天真的没有任何胜算。」 「不是我能读心,」戚柔拢了拢吹乱的长髮,「你是一个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 「有吗?」 「你是看起来镇定平静,」戚柔莞尔,「如果你中意星河,不会这么毫无反应,至少应该和我谈谈想法和要求。」 云亭诚然说:「我确实没有考虑星河。」 「我可以听听原因吗?」戚柔冒出一个想法,「你是想继续留在飞天?」 云亭否认,「当初飞天不接受我,我没有进入飞天。」 戚柔若有所思:「所以你给成誉编舞是个人行为?」 云亭说是,「不可能留在飞天,我需要一个比飞天好,又不能太好的地方。」 他露出一个歉意的浅笑,「柔姐,星河在圈内当属第一,是所有人挤破头皮想进去的地方,是一个好地方,但不适合现在的我。」 平台大意味着水很深,星河里面全是扎根很深的人,又有数不清的冠军们,以他现在这点微末成绩进去,不见得是件好事。 云亭对自己的目标很清楚,他要走得高,更要走得稳。 「我的资歷太浅,」他数到许乔房间的楼层,嗓音轻轻的,「贸然去星河,对我来说不算好事。」 戚柔重新打量云亭,似乎有点想不到他想这么多,又这么慎重。 「我感激星河的欣赏,」云亭转头对上戚柔的目光,嘴角笑意深了些,「它是我目标。」 「既然如此,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戚柔欣赏道,「我很期待你后面的成绩。」 她举起杯子,「祝你一切顺利。」 云亭拿着咖啡杯与她轻碰一下,「谢谢。」 秋天的太阳得晒在身上才暖烘烘的,他们坐在树荫下没一会儿就有凉意,云亭走到太阳里,明媚温和阳光笼罩他,髮丝盖着一层缱绻秋意。 戚柔注视云亭清瘦高挑的身材,休闲大衣盖住纤细的躯体,笔直的背嵴和完美行、坐、站均完美的仪态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云亭把舞蹈带来变化刻在骨子里,沉淀在岁月中。 当年他如日中天,没有人不看好他,小小年纪成为世界冠军,往后自然是不可限量,前途璀璨。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消失了,无声无息被时间的长河淹没,到现在从头再来。 荣誉是不会磨灭的,可再尖锐的东西也会被磨平稜角。 曾经戚柔见过一次十六岁的云亭,alpha或者omega获得冠军是常事,但bata是不如他们的,走到今天自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那是一次比赛后台,戚柔和正要上台的云亭擦身而过,他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丝毫不见紧张,与其说游刃有余不如说胜券在握。 他和现在的许乔相似却又不同,许乔太骄傲了,心里憋不住事儿,张扬傲气不懂收敛低调,心思单纯不想太多,只想拥有所有人的目光。 十六岁的云亭身上同样傲劲儿,那是一次又一次的冠军和实力带给他的,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有,年少轻狂也有,与此同时还有一份难得的内敛持重。 光影交错,岁月朦胧,少年云亭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戚柔竟找不到半分当年的影子。 他没变,依旧俊朗清隽,长开的五官比小时候更多精緻,可身上总多了些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云亭身上晒得暖烘烘的,察觉到戚柔黏在自己这里的视线,朝她看过去,眼里装满日光,瞳孔宛如透亮的琥珀,「柔姐,怎么了?」 戚柔笑了一下,「其实我以为你是会继续留在成誉身边的,世界比赛近在眼前,你们相处大半年对彼此都有了解,在这种时候换编舞老师,肯定会有影响。」 这些云亭自然清楚,沉默片刻后,嘴角微扬,带着些自嘲。 第97页 「柔姐!云老师。」人未到声先至。 他们同时顺着声音看过去,成誉步伐轻快,一扫近日阴霾,笑容明媚,被阳光簇拥着走向云亭。 「找了你们一圈儿,原来在这儿。」 他来了戚柔自然得回去陪许乔,走前让成誉好好准备比赛,祝他能得到如意成绩。 成誉心情很好,说话带着上扬的尾音,听得云亭忍不住笑一下。 「你的手怎么发青?」alpha第一眼就注意到云亭不适的地方,摸了摸他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凉的,「你冷啊?我把衣服给你穿。」 云亭制止,「不是,咖啡是冰的,戚柔买的不好拒绝。」 「那给我喝。」成誉拿过来喝了一大口。 云亭看着成誉轻松的样子,心情跟着带起几分愉悦,「和许乔聊好了?」 「问清楚受伤原因了,是邓屹坤蓄意报復,」成誉喜欢冰的东西,两口咖啡下去一半,只是美式的纯苦不太喜欢,「我们约定等他回復了好好比一场。」 他嘴里发苦,抿了抿唇,「我是觉得冠军好像没有那么好当的,比赛也不是纯粹的事情。上次是邓屹坤,这次是周睿和许乔的事情。以前虽然我没有成绩,却从来没有遇到这些糟心事。」 「这些事情一直存在,只不过以前你没有接触到便以为没有,」云亭的音色如他的信息素一般清凉干净,「虽然自己不认可这次的成绩,但我始终认为成功和运气是分不开的,天上掉馅饼儿的事不多,可一旦发生,若是没有能力也接不住。」 成誉笑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安慰我。」 「这是事实,」云亭说,「天时地利人和是成功缺一不可的因素。你走到决赛是凭真本事,如果没进决赛,这个『馅饼儿』落不到你头上。周睿那么渴望第一,他的发挥没有因为私事受影响,而在滕灵大赛之前,他的成绩一直比你好,论能力也强过你。那为什么这次他不是第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在比赛的事上,成誉比较认死理,「但我这个成绩的确是有许乔受伤的因素。」 云亭停下脚步,无奈道:「我说这么多不是让你继续耿耿于怀。」 成誉微微低头没说话。 「你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否认自己的能力,」云亭说,「你一直在意许乔受伤,完全忽略已经有能力与他一较高下的事实。」 「你马上要进入世界大赛,遇到的对手只会更强,如果这件事在你心里一直是个坎儿,你要怎么准备比赛?」云亭难得严肃认真,注视成誉,「你介意这件事,其实是默认自己不如许乔,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又要怎么面对更强的对手?」 alpha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用力,这段时间没来得及修剪的头髮垂在额间模煳神色。 他一直没说话,云亭思忖是不是说得太重,听到成誉问:「这是你走之前的忠告吗?最后一次以老师的身份开解我。」 「忠告也好,开解也罢,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云亭说,「至于老师的身份,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学生。」 他没有教过成誉什么,担不起这个身份。 成誉抬眼,眼前是云亭,身后是朗朗干坤,「我没有办法释怀这次的比赛,至少在我和许乔再比一场之前,但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后面的比赛。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确实耿耿于怀,可这不是坎儿,只会促使我要变得更强,强到日后能轻而易举赢了许乔,让他心服口服。」 「我不会自怨自艾,」成誉说,「尊重是要靠自己争的,我从跃灵比赛就明白这点。」 风里裹挟独属秋天的干燥,云亭眼里有笑,「没错。所以朝前走,别回头。」? ◇ 第53章 |意外消息 成誉休假结束回到舞团的时候,第一个冲过来迎接他的是周睿。 omega神采奕奕,一扫低沉,又恢復了蓬勃朝气的样子,冲着成誉跑过来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成誉及时躲过,「ao授受不亲。」 「成誉!我家的危机接触了!我爸妈说是有人出手帮忙,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知道成斐嫚是你姐姐!」周睿跟在成誉背后喋喋不休,眼睛盯着他,「是你让你姐姐帮忙的对吗!」 他声音大,一进食堂吸引注意力,里面的人都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成誉有些无奈,「你要不要拿个喇叭?」 周睿捂嘴,抱歉笑了一下,继续跟着成誉。 「你以前帮我很多,在我没成绩的时候并没有觉得高人一等,帮我说话多次,这些我记着的。」成誉拿了点蛋糕,给自己倒杯豆浆,「我问过我姐姐,你们家的事情不是很严重,对她而言是举手之劳,这次帮你算还人情。」 周睿坐在他对面,精緻漂亮的小脸是止不住地笑,「嗯嗯我明白,谢谢你啊成誉,你真的帮我大忙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成誉塞了一口蛋糕,鼓着腮帮子含煳不清地说,「只要别来以身相许那套。」 周睿失笑,「说什么呢,我有男朋友的。」 成誉终于抬眼看他,「你有男朋友?」 这小o整天泡在训练室,放假都很少回家的,居然有男朋友。 「我怎么不能有男朋友?」周睿得意挺了挺胸膛,「交往半年了,不然我这次怎么会这么崩溃?我可喜欢他了,差点就说了分手,我比赛的时候正好他考研,知道之后让我约你一起吃饭,感谢一下。」 第98页 成誉瞧着他提起男朋友幸福的样子,感情没踪影的人立刻食不知味,干巴巴地把嘴里咽下,说了句不用。 手机摆在一旁,屏幕漆黑没有消息进来,一大早发的早安迟迟没回復。 成誉觉得自己是一个还算洒脱的人,但涉及云亭怎么就洒脱不起来。 一颗心和注意力全落在对方身上,特别是有肌肤相亲之后,发生了最亲密的事情可关系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云亭真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朵缥缈的云,若即若离悬浮不定。 成誉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上心,好感似乎也有,可一切并不强烈,有所保留,不会全盘托出,像是顾及什么,又像是给留有退路,能随时抽离。 抽离也不准确,云亭从头到尾没有沦陷过。 成誉噎得慌,喝两口豆浆发现自己忘记放糖。 以前在云亭家里经常打豆浆,第一杯不放糖的习惯竟然成了下意识。 他打算去加点白糖,肩膀被人摁住,alpha对距离很敏感,未知人的靠近令神经紧绷,抬手攻击是条件反射。 「哎,别这么凶。」飞天负责人笑了笑,「打个招唿而已。」 成誉眼里的攻击还没收回去,「别开这种玩笑。」 负责人端着咖在成誉旁边坐下,「有件事情想了解一下。」 成誉收敛锋利,露出友善笑容,「嗯,您说。」 负责人似乎有点尴尬,「你能联繫上云亭吧?」 成誉:「这不好说,今早给他发的消息还没回呢。」 「那就是能联繫上?」 成誉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您究竟想说什么?曹哥。」 曹知原斟酌:「他之前不是一直帮你编舞吗?我想着,他对你肯定很熟悉,你应该也喜欢他的节奏。想和他商量一下能给你继续当你的编舞老师,条件什么的都好说,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成誉吃着包子没接话。 曹知原继续说:「你也知道马上是世界比赛了,你得为自己的前程想想,竞争那么激烈,咱们是代表中国区参赛,能多一分胜算是一分啊。」 成誉没说什么,周睿倒是轻嗤一声先开口。 「曹经理,虽然我对具体的事情不清楚,但多少有点耳闻。当初是飞天不要人家的,嫌弃这顾虑那的,现在想办法挽留,」周睿说,「别说人家云老师了,是我都不乐意。何况人家还是世界冠军呢,能没点儿实力吗?现在后悔啦?」 曹知原自知理亏,心虚地推了推眼镜,「那……当初拒绝他的不止咱们。」 「当初拒绝他的确实不止咱们。」成誉慢条斯理地说,「但咱们拒绝了他两次。」 曹知原:「……」 「云亭不会来的,至于他去哪儿我不知道,」成誉吃完早餐收拾餐盘起身,对曹知原礼貌道,「曹哥,我是大赛在即,也希望云亭能继续为我编舞。可是舞团留不住他,这点我也觉蛮无奈的。不知道我的新编舞老师什么时候来?」 「明天就到,」不知不觉间曹知原被成誉牵着越过云亭的话题,「今天你跟着秦老师好好热身,后面是一场硬仗,好好准备。」 成誉笑容不变,「这是当然,麻烦您费心。」 他走出食堂,低头看手机,微信还是没有消息进来。 周睿脚跟脚追上来,轻哼一声,还在为云亭抱不平,小声说:「之前瞧不上,现在厚着脸皮挽留,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成誉:「这话你跟我说就行了,别在别人面前说。」 「我知道,刚才那些话都不该说的,但我忍不住为云老师抱不平嘛。」周睿瞥到成誉的手机,反覆下拉刷新,「哎哟,你别等消息了。你要真是挂念直接打电话过去不就行了。」 成誉把手机揣兜里,扫周睿一眼,对他看自己手机的行为略有不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云老师,」周睿帮成誉出主意,「喜欢人就去追,瞻前顾后的能有什么结果啊?」 成誉有阵子没来练功房了,打开一股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把窗帘拉开再推开窗户,昨夜下了一场雨,泥土的腥气混合着青草的湿润驱散房间的憋闷。 周睿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吵得成誉头大。 「你别谈个恋爱就像想恋爱大师一样,」他脱下外套,坐地上换舞蹈鞋,「你那点儿经验还想给我指点?」 「你知道我和我男朋友怎么开始的吗?」周睿说,「是我追的他。」 成誉眉梢轻佻,掀眸看他。 周睿扬了扬下巴,「追人这方面我可很有经验。」 成誉来了点儿兴趣:「那你有什么高见?」 · 云亭从慕宸出来临近中午,一切很顺利,对方没有为难,没有像刚回来那会儿打探他的隐私。 他提出要求,合同一年一签,每年至少参加十场比赛的编舞,且要在舞台效果和服化道上面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些都是小事,慕宸答应得很爽快,只是在一年一签的条件上耽误有点久。 慕宸的合约是三年制,对舞团来说是保障稳定,虽说他们是合作关系,但这个条件一听就是不打算安心留下的,不答应是无可厚非。 云亭的确没打算在这里久留,飞天也好、慕宸也罢,这些不过是他的登云梯。 最后他承诺给舞团带来什么样的成绩,并且写入合同里,慕宸才勉强答应一年一签的条件。 第99页 事情朝着预想中进展,云亭心情挺好,联繫章艺明出来吃饭,这才看到成誉发来的信息,早上八点到现在一共三条消息,问候早安、汇报自己开始练舞,以及被秦晓晓批评。 他看到哭哭的表情笑了笑,打字回覆:【好好训练。】 发出去后觉得光有四个字太过冷漠平淡,云亭想了想,又敲下一条:【和慕宸聊得顺利,已经签合同了】 这个点成誉应该在训练,云亭不指望回復,打车去与章艺明约好的餐厅。 章艺明是带着男朋友来的,云亭为了感谢章艺明这大半年的编曲,特意选的黑珍珠餐厅,又去商场买章艺明喜欢的牌子首饰给他。 这是云亭第三次见章艺明男友,不像前两次穿着正装严肃稳重,休闲风衣衬得他又高又挺,刘海放下来柔和面容,减轻疏离感。 他和云亭都不是话多的,吃饭的时候就章艺明说个不停,他们俩时不时附和两句倒也挺和谐。 「哎,有个事儿你听说没,飞天舞团的,」章艺明吃着男友剥的虾,对云亭说,「我听严华昉说的。」 严华昉是章艺明男友的名字,他是商圈的人,和舞圈隔着十万八千里又事关飞天,除了周睿,云亭想不出别人。 「是叫周睿的?」 章艺明:「是姓周,好像是被设局做个圈套破产了。」 严华昉纠正:「是资金鍊断裂。」 「差不多吧,本质不就是需要钱吗?」章艺明说。 云亭笑道:「你对周家的事情这么上心?」 「哪儿是我上心啊,要不是事儿我还不知道呢,原来你编舞那小子是地产女老闆成斐嫚的弟弟啊。」章艺明冷哼一声,「我住的小区楼盘就是他们的,那小子穿着一般,隐瞒身份又求你收留的,我早说他很有心机,动机不纯。」 严华昉说:「倒不能这么说,成斐嫚有个弟弟我们圈子都知道,那是因为成家地位很高,成老闆有一儿一女的事情不是秘密,当初成家小少爷追梦和家里决裂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成家没有涉足舞蹈圈,他总不能拿着喇叭宣扬自己的地产大亨的儿子。」 章艺明睨他一眼,「你倒是挺会帮别人说话的。」 「……」严华昉给他夹菜。 云亭瞧着他们觉得好笑,「但是你知道成誉的家庭和周睿有什么关系?」 章艺明沖严华昉说:「你来说,省得又觉得我说得不对。」 「我没这么想。」严华昉无奈,对云亭说,「周家危机已经顺利解除,是成家出手帮忙的。」 「……」云亭动作一顿。 严华昉说:「助理给我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艺明刚好在旁边,助理说起滕灵大赛、飞天舞团和周睿,就想到你编舞的那位男生也是飞天舞团的,这些消息串起来就知道了。我没了解舞团的事,才知道原来成家小少爷所在的舞团叫飞天。」 「云亭,周睿和成誉什么关系啊?」章艺明以为不明轻嗤,「一百多万说拿就拿,普通朋友能这么慷慨?听说周家是个omega,他们是在谈恋爱?」? ◇ 第54章 |不明所以 「他们有没有谈恋爱不清楚,」严华昉不疾不徐地说,「别人的隐私我没有特意去打探。」 章艺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云亭,好笑道:「你和成誉关系好,他有给你说吗?又或者在飞天有没有看到他们亲密。」 云亭回忆着为数不多在飞天是午餐的时候,成誉不准他走,非得带他去吃附近味道不错的餐厅,周睿和一男一女过来约成誉一起吃午餐,听他们熟稔的语气应该是每天都在一起用餐。 omega都比较娇软,周睿长得很不错,精緻的五官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比较幼态不设防,偶尔云亭去的时候会撞见周睿在舞蹈室和成誉聊天,一a一o或站或坐,一个神采奕奕,一个面色淡然带着礼貌的浅笑。 云亭不知道飞天里的人对他们的关系是如何揣摩的,但成誉和周睿同框的画面落在他眼里是般配的。 年龄相同,有共同话题又朝夕相处。 「云亭?」章艺明的手挥了挥。 「嗯?」云亭的视线聚焦在章艺明脸上,「怎么?」 「跟你说话呢怎么走神啊?」章艺明单手托腮,揶揄中带着调侃,「我问你在舞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们关系不对?」 云亭端起杯子喝水,将情绪隐于眼底,垂眼道:「没有。」 「那他为什么帮周家啊?」章艺明咬着筷子纳闷儿,「纯友情?一个alpha和omega能有纯友情吗?」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胳膊被不轻不重碰一下,扭头看向严华昉。 严华昉给他递了一个眼色。 章艺明问:「干什么?」 「……」严华昉无奈说,「你还是这么八卦。」 章艺明莫名其妙:「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无关紧要的八卦被严华昉用其他事情盖过去,有章艺明在场子就不会冷,只是后面云亭的话更少一些。 下午章艺明他们有其他的安排,吃完饭严华昉去开车,章艺明陪着云亭买单,顺着弧形的楼梯走下去当消食。 云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章艺明轻嗤一声,他不明所以抬眼,「怎么了?」 「你和成誉那小子是怎么回事?」章艺明问,「真当我眼瞎看不出来你的反常?」 「……」云亭避开章艺明视线,「我怎么了?」 第100页 章艺明冷嘲道:「哟,还装呢?饭桌那些话,我吃饱撑着说给严华昉听?」 云亭垂眼踩着楼梯,不自觉揪着衣角。 章艺明瞧着云亭的小动作,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他对云亭这些下意识的习惯太了解,无声唿了口气,「我说云亭,以前你也不是这样的啊,现在你怎么变得这么拧巴?」 云亭不明所以眨眼:「我怎么就拧巴了?」 「听着那小子帮别人渡过难关饭都吃不下了,问你话一问三不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瞒着我不想说?」章艺明逼近云亭,把人压在栏杆上,双目带着点儿兇狠的审视。 云亭失笑,把人推开保持距离,无奈道:「我的确不知道这事儿,你说我才知道的。」 「你们没在一起?」 「……」这问题让云亭莫名心虚,可事实确实如此,「没有。」 章艺明睨他一眼,「那你喜欢他?」 「……」云亭答不出来,「我不知道。」 章艺明瞭然,「哦,那就是喜欢。」 「我真的不知道。」云亭嘆了口气 ,平淡的语气中掺着些怅然,「我短时间内不想谈恋爱,这会让我分心。我回应不了成誉的感情,这么一直吊着他感觉不太好。」 章艺明突然凑近,帅气的脸在云亭面前放大,「他的喜欢,你反感吗?」 云亭又答不出来了,想起成誉的拥抱和吻,还有自己意乱情迷的回应, 受不住章艺明带有深意的审视,匆匆偏开头,耳垂带着热度,泛上淡淡的粉色。 幸好这时候严华昉的车开到门口,没有给章艺明继续追问的机会,云亭送他上车,嘴上说着过几天见,开门的动作透着些急切。 章艺明被塞上车,摇下车窗,似笑非笑,「云亭,给你提个醒儿,就算是情侣也不见得能一掷千金随随随便便给一百万,周睿和成誉,自己留意着吧。」 严华昉启动车子,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你这是拱火, 你明明知道成斐嫚出手救周家大部分原因是看重周家的技术。」 章艺明津津乐道:「那又如何?你看桌上云亭那反应,要是能让闷葫芦开口,说不定那小子得感谢我呢。我是瞧不上成家那小子的,但云亭在桌上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也老大不小了,以前忙着跳舞没功夫谈恋爱,拒绝所有人示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个人关心他也好,成家有财又沾点权,以后护得住他。」 云亭看着严华昉的车消失在路口才慢吞吞拿出手机打车,他是准备回家休息的,但慕宸那边打来电话说有活儿,他没有耽搁立刻去舞团。 上午签约的时候负责人长篇大论说一堆, 大概意思是目前有比赛计划的舞者都有对应的编舞老师,可能短时间内没有工作安排需要等等。 等是可以等,但等多久是个问题。 他的工作量是签在合同里的,不担心慕宸诓骗,只是本以为至少得空闲半个月,吃顿饭的工夫就来活了。 云亭到舞团时负责人站在门口抽菸,一脸不痛快,看到他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杨哥,发生什么事了?」 「云亭,我先给你说一下,事儿不大,但这是个烂摊子。」杨佑嘆了口气。 秋风吹过些萧条,太阳躲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天气渐渐转凉空气中时刻凝着冷气,积云好似静止。 云亭花了几分钟理清楚来龙去脉,这是慕宸股东的千金,刚满十六花骨朵一般的年龄,从小被宠着长大,性格自我得不行,有点天赋但不多。去年拿了个青少年比赛的冠军,大概是周围的夸奖太多导致过分膨胀的自信,加上有了点成绩越来越自我跋扈不听劝。 这次的纷争就是她一意孤行引起的,不採纳编舞老师的意见,擅自改老师编好的舞蹈还多加嫌弃。 编舞老师因为她的身份隐忍很久了,这次实在忍不下去,跟小姑娘大吵一架,气得要离职。 这位编舞老师手里有好几位比赛在即的舞者,她要是一走,新的编舞老师不了解每个人的情况不说,参赛者的心不稳,怎么能发挥出好的成绩。 云亭听完杨佑絮絮叨叨说完这些,心里对这件事有点儿谱,「所以你是想让我接手这位大小姐后面的编舞工作?」 「是。」杨佑摁熄菸头,「我知道这有些棘手,但眼下确实没人了,她后面要参加盛舞杯,你知道这个奖的含金量。她爸爸的意思是得沖奖。」 「恕我直言,」云亭笑了笑,「她都擅自改舞了,这种态度能沖奖吗?」 杨佑也头疼,「我知道,可毕竟是董事的女儿,这位董事将近五十,是老来得女,夫妻俩受了很多苦才得到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云亭倚着门框没说话,神色一如既往平静,看不出态度。 舞团里的确没人了,大家对这个大小姐敬而远之谁都不想碰,总不能她去别的舞团训练,说出去董事和舞团都没脸。 「云亭,我知道这件事棘手,你持谨慎态度能理解。你放心,不论日后你与沈锦钰关系怎么样,绝对不会牵连你在舞团的工作。」杨佑信誓旦旦保证。 「如果我真的得罪这位沈小姐,董事执意要我走,杨哥能保住我吗?」云亭没有质问,淡淡一句让杨佑前一秒的肯定就出现缝隙。 「我肯定会尽全力保你的,就像这次我保周老师一样。」杨佑说,「她的性格大家有目共睹,其实云老师,我打算把她交给你不仅仅因为你现在手里没工作,还有一点,她跟你一样是一个beta。」 第101页 这点的确令云亭意外,「她是beta?」 「是。」杨佑说,「云老师,你自己就是beta,自然明白beta的不容易,不像alpha或者omega占有性别的优势,想要得到成绩得付出很多的东西。」 beta是不适合跳舞的,没有人比云亭更清楚这点,没有alpha的体力也没有omega的柔软,想要在众多ao之中脱颖而出不是易事。 云亭思忖片刻,「我答应你,不过有条件。」 杨佑爽快:「你说。」 - 云亭傍晚回家,好久没有在外面折腾这么久,本以为下午能回去就没带药,这会儿腺体隐隐作痛,连带着肩膀都有些疼。 到家第一时间先吃药,去洗了个澡,想着和杨佑的对话微微佝着背,游刃有余状态出现一丝疲惫。 女性beta,至少云亭已经很久没见到了,不是没有,而是数量少,能进舞团的人必然是从很小就开始学的,没有分化前起步线都一样,可一旦分化利弊显露,与alpha和omega的差距迅速拉开,这个往往是个重击。 平时不如自己的人,只因拥有性别优势就摇摇直上,很多分化成beta人受不了这样的差距选择放弃,能熬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有天赋但不多」的沈锦钰能拿到青少年冠军,她的确有几分任性的资本。 云亭掀起贴在额头的湿发,清俊的脸颊被蒸得泛红,热水冲着身体,比体温更高的温度流过腺体,缓了些疲劳。 侷促的电话声终止他继续拖延的想法,匆匆披上衣服走到玄关接起来。 保安:「云先生,有您的快递,说要送上去。」 云亭想到昨晚下单的按摩椅,没有多想,「让他送上来吧。」 他趁着这个时间把衣服穿好,用毛巾擦头髮,顺带把玄关的东西挪了挪,方便快递员搬进来。 几分钟后,门铃按响,云亭不假思索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快递员的脸,而是金灿灿的向日葵。 「您好,请问是云先生吗?」快递员艰难露出半张脸。 「……嗯我是。」云亭讷讷应着。 快递员把比肩膀宽的花束递过来,精緻的包装纸扫着云亭的脸。 「花和蛋糕,麻烦您签收一下。」? ◇ 第55章 |暗藏心思 云亭接过花,被这重量惊了一下, 注意到快递员额头的细汗,「辛苦了。」 快递员说没事,待云亭签字后帮他把蛋糕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再顺手关上门。 云亭费劲将向日葵放桌上,仔细打量一番,拿出夹在里面的贺卡,一行漂亮的字体映入眼中。 【祝云老师入职顺利,开心快乐,事事如意】 末尾跟着一个可爱的小表情,倒真有几分那个人的顽皮样。 是谁做得不言而喻,光是这手字对方就没想瞒他。 云亭再把蛋糕拿过来拆开,是一个只有四寸的小蛋糕,蓝白色调勾勒出漂亮的兰花,淡雅干净,很是精緻漂亮。 他的眼尾漾开浅浅的笑意,刚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电话先一步打进来,像是掐点算好的。 云亭接起来,成誉那边第一句就是问他喜不喜欢。 「太破费了。」云亭清朗的音色中掺着浅淡的笑意,「这么大一束花,沉得我差点抱不住。」 「送花当然是越多越好,」成誉站在阳台,双手撑着栏杆,晚风吹走训练一天的疲惫,云亭干净的嗓子在耳畔,比夕阳更温柔,让他紧绷神经逐渐放松下来,「本来想送你玫瑰的,但觉得太俗了,也觉得可能你不会喜欢。」 云亭听着少年略微干哑的嗓子,指腹捻着明黄鲜艷的花瓣,轻轻嗯一声,「这个就很好。」 「刚才问你问题还没回答呢,喜不喜欢啊?」成誉笑着问。 答案就在嘴边,可云亭开不了口。 于他而言,「喜欢」的含义不仅是对花的,这是一把钥匙,一旦承认便是插入锁孔推开心门。 云亭对自己的目标明确,也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可成誉是唯一的意外,总是分走注意力,让他在乏善可陈的日子里抱有期待。 厚重的云层边缘透出夕阳的光泽,深蓝和橙黄晕染出阴阳交替的美感。 成誉迟迟没有听到答案并不意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他凌厉的喉结上下滚动,久未进水的嗓子有些干痛,「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追人。住你家的时候想着帮你分担事情就是对你好,现在不在你身边,想为你做点事都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为你花钱了。」 云亭把脸埋进向日葵花束里,闻到极为淡雅几乎察觉不到的气息,他的脸庞没入花瓣,明艷的颜色衬得肤色越发白皙,「为什么是向日葵?」 「就觉得很衬你。」成誉说,「往后会像向日葵一样前途灿烂光明。」 云亭还是没开口,听筒流窜着细微电流。 成誉得不到回馈有些失落,总觉得云亭有些不对,但态度和平时没两样,说不上来哪里的问题。 训练室的门敲了两下,周睿推门只冒出来一个头,看到成誉站在阳台上,怕他听话不到扬声道:「成誉,吃饭了!今天食堂做的鸡翅!我已经叫林林去帮我们抢了。秦老师说待会儿要检查你第三章 的练习情况。」 成誉变得烦躁,应了一声:「知道了。」 周睿的声音情绪传到云亭这边,不知怎么的,某根神经敏锐地绷起来。 第102页 「我好像听到周睿的声音,」一直沉默的他开口问,「他……还在舞团?」 「是,」成誉坦然轻松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让姐姐出手帮周家渡过难关,他不用去联姻了,可以继续留在舞团里。」 云亭知道自己没资格,但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出手帮他?」 「他以前对我不错,虽然他是心机了些,是不太能深交的人,但在我没成绩的时候很维护我,人前人后对我算照顾。」成誉笑了笑,「也许他一早知道我的背景才这样做的吧,不过我不想把人心想得那么坏。即便他是知道我的家庭刻意接近,那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不是假的。何况……」 他顿了顿,云亭一改平淡追问道:「何况什么?」 「何况我帮他的目的不纯,我姐出手前有调查他们家的情况,周家对姐姐的生意能有助力才决定出手的,并非单纯帮忙。」成誉转身背靠栏杆,感嘆道,「你想啊,上百万的资金空缺,哪儿是因为人情说给就给呢?我和周睿可没熟到那种程度。」 「我姐是有钱,一百多万不眨眼,可这是钱又不是纸,即便要用也要用得其所,」他笑着说,「商人本质。」 云亭又问:「那你帮他家这么大个忙,周家要怎么感谢你?」 「什么怎么感谢?」成誉莫名,听出点别的意思,笑着问,「是啊,你说他们要怎么感谢呢?」 「……」云亭抿唇,把脸从向日葵堆里抬起来,「周家也从商,对你们家又有助力,一般这种不是都会以身相许的戏码?」 成誉实在没忍住大笑起来,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撑着栏杆,笑得弯腰。 爽朗的笑声传进耳朵里,云亭羞恼,「笑什么?」 「云老师,看不出来,你这么介意周睿?」成誉喘不上气,眼角眉梢透着少年意气,「就因为我姐拿了一百万出来,你就认定我会和他有发展?」 云亭后悔问这些,对方停不下来的笑音让他脸颊发烫,「我没有这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的!」成誉忍着笑,一口笃定,「难怪我觉得你怪怪的,原来是在介意这个。你早就知道了?在哪儿听说的?」 「你管我在哪儿听说的。」云亭只想挂电话,「没别的事情我先去忙了。」 「哎哎哎,事儿没说清楚呢,忙什么?」成誉没笑了,但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周睿就是不想走到约人联姻的地步才想赢比赛的,且不说我不喜欢他,他也有男朋友。我姐姐也不是为了生意会牺牲我幸福的人,这点你实在是想太多了。」 这么长一段,云亭就听到一个重点,「周睿有男朋友?」 成誉又想笑了,这人怎么这么可爱,「是啊,他有男朋友的,人家男友可优秀了,比周睿大几岁。高二就提前高考被名牌大学收走,前段时间在准备考研,以后应该要走科研的路线。」 云亭不是八卦的人,此刻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越过去,只能八卦一下:「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在酒吧认识的吧?后面周睿追人家来着,」成誉再把话题绕回来,「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有喜欢的人,他和男友感情也好。他还教我怎么追人呢,今天的东西就是他建议我买的。」 「……」云亭想起跃灵比赛时周睿对他的态度,「他会不会乱说?」 「乱说什么?」成誉问,「我本来就喜欢你、在追你,这是事实,能怎么乱说?」 他一向将喜欢挂在嘴边,从来不隐瞒对云亭的好感,不论是时刻黏在云亭身上的眼神或者行为举止,喜欢云亭这件事昭然若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成誉从不担心也不惧怕,他的喜欢值得让所有人知晓。 只是现在为止,云亭还是不能坦然接受少年直白的欢喜,每次听到这些话脸颊都会发烫,从一开始平静无波不想回应,到现在心跳加速不敢面对。 「你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云亭按捺脸上的热气冷静分析,「如果分心的话会……」 「什么上不上升的,我又不做明星爱豆,还得有不谈恋爱的规矩啊?」成誉微微仰头,汗水沾湿的髮丝被风吹干,扫着额头像某人的唿吸喷落,有些细微的痒,「何况我又没谈恋爱,我是在追人啊。只不过那个人什么回应都不给我,把我吊着老想着,这才是分心呢。」 云亭张了张嘴,听到成誉继续说:「云老师你认识那个人吗?如果你认识他的话就帮我给他说一声,我都喜欢八年了,守着这份喜欢不谈恋爱也不找炮友,每次易感期就捧着他登台表演的照片和视频熬。要说分心的话,一颗心早分出去了,根本用不着现在。」 「……」云亭一句话都答不出来,如今他如同一块朽木,早已没有当年的灵气,而少年赤诚直白的爱意注入身体,冲散经年堆积的腐朽。 「成誉。」他注视着眼前蓬勃如骄阳一般的花,有些艰难问,「有没有可能你喜欢的是五年前的云亭。而现在,他不是当年的样子。」 迟滞的唿吸伴随沉缓的语气,吐息带着几分落寞和凝重,「至少现在他不是。」 最后一抹天光消失在云层背后,天色彻底昏沉下来,灯火陆陆续续向外延展,望不到头的光斑取代日光,月色朦胧。 电话那头没了答覆,时间在静默中流逝,听筒里微弱的风声和鼻息延续这场通话。 第103页 屋内没开灯,幽暗的环境像密不透风的盒子罩着他,清瘦的身影在虚空中勾勒出孤寂的轮廓。 「我知道啊。」成誉一如既往的语气传进耳朵,云亭一怔。 「我早就知道,谁也没办法肯定能和曾经一模一样。」成誉笑了笑,「你看今年的我和去年一样吗?」 云亭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明白。」成誉打断他,「云亭,我明白。可我还是喜欢你,能怎么办?」 云亭怔怔的,心脏拧成一团,酸楚混合着疼痛,几乎喘不上气。 「喜欢就是喜欢啊,」alpha长嘆一口气,语气依旧轻松,「要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何必坚持这么久呢?反正我是改不了的,所以不如你试着改改?」 云亭问:「我能试着改什么?」 「改掉拒人之外的毛病,试着喜欢我啊。」成誉抱怨,「送你花和蛋糕,问你喜不喜欢都不回答,你说改什么?」 云亭看不清面前的花才意识到屋内有多暗,抬手开灯,柔和灯光铺满客厅,向日葵恢復明丽的色泽。 温暖鲜艷的橙黄让情绪转好,云亭声音又低又轻,像一片缥缈而过的云雾,回应成誉:「喜欢的。」 成誉问:「有多喜欢?」 云亭说:「很喜欢。」? ◇ 第56章 |花团锦簇 后面成誉要去吃饭训练,没时间和云亭聊太久便挂了电话。 手机和耳朵都有些发烫,热闹的声音骤然消失,感觉心里一下子空了一块似的。 云亭将家里所有的花瓶翻出来,把包装精美的花束拆了,所有向日葵摊在桌上,还有搭配的百合和橙玫瑰,零星几只满天星做点缀,这一下散开露出原始的根茎,淡淡的草木气息散出来。 花枝修理过,用不着再次修剪,他挑挑选选,把最大、最漂亮的向日葵配着玫瑰放在卧室里,玫瑰花瓣温柔蜷曲,每一条弧度都带着浪漫旖旎。 成誉刚才说想不敢送玫瑰,实际上还是送了,只不过藏在繁多的向日葵里,一如他的感情一样直白热烈,却又不得不收敛心思避免把人吓走。 花太多了,家里仅有的三个花瓶插不完,云亭立刻下单五个大花瓶,等快递员送来的时候把蛋糕吃了,是不太甜的动物奶油,甜度很淡,入口清爽,蛋糕内层什么都没有,是他喜欢的原始口味。 云亭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喜欢蛋糕里面加东西,也许只是无心的一句话,成誉总能记住。 他的口味和成誉截然相反,少年喜欢重口味的食物,吃辣、吃甜,一边节食保持身材的同时偷偷喝碳酸饮料。 朝夕相处的生活里云亭自然能发现成誉的偏好,说来惭愧,他比成誉大好几岁,却要十八岁的少年处处迁就。 云亭在反思中吃完蛋糕,只有四寸的蛋糕肯定也是成誉特意选的,知道这样一块刚好是他的饭量。 快递员花瓶送上来,云亭继续插花,这没什么难度,花店修理了枝叶,他只需要搭配一下就行。 这束花实在大,云亭数了数,光是向日葵就有五十多支,它们全部插进瓶子里,放在客厅、茶几、饭桌,窗台。 最后一瓶小的不知道放哪儿好,云亭想了一阵把它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一回来就能看到明媚艷丽的花朵,一如有人等他一样。 云亭回头看着客厅被漂亮的暖黄色簇拥着,瞥到旁边的落地镜发现自己的嘴角扬起弧度,笑容让面庞更为柔和。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即便现在看到仍放不下唇边的弧度。 波澜不惊的日子被鲜花和蛋糕掀起涟漪,云亭不是一个善于分享的人,但此刻觉得一个人欣赏这些花有些可惜,这样漂亮的颜色不应该是被自己看到。 - 晚上十点,成誉结束训练,肩上搭着毛巾喘着气往宿舍走,他沖了个澡,头髮没吹干,湿着支棱着,幽静的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手机的蓝光打在立体的脸上,光影深刻挺拔的山根。 他脚步倏尔一顿,滑动屏幕的手指也停下来,乌黑的瞳孔映出一抹浅浅的黄色。 成誉印象里云亭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先前好几次点进云亭朋友圈,一条横线挡住所有试图窥探的目光。 他问过云亭是不是把自己屏蔽了,云亭说没有,是从来没发过。 当时成誉还不信,一度觉得是云亭屏蔽自己,他没资格成为走进云亭生活的人。 后来时间长了成誉就信了,云亭确实不发朋友圈,有几次他坐云亭身边瞥到手机,云亭的朋友圈背景也是和他手机上一样的纯白色,没有任何生活痕迹。 以至于现在看到云亭的动态出现在朋友圈中,成誉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点进头像看。 的确是云亭,这是他的第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的光线不是特别明亮,向日葵占据大部分视野,背后的玻璃上有远处斑斓的灯火,还有举着手机的模煳轮廓。 这条动态很简洁,文案只配三个字:很喜欢。 成誉反覆看着「喜欢」,顿时笑了,忍不住回到宿舍,立刻拨通云亭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起来,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成誉判断出他此刻正在做事。 「还不睡吗?」成誉问,「在做什么?」 云亭声音很轻,带着些懒散,只是他专心做事时不得不分心应付的状态,「在看编舞对象过去的比赛视频。」 第104页 「这么快你就有新的编舞对象了?」成誉有些吃味,「无缝衔接啊?」 云亭笑了一下,「别人是小姑娘。」 成誉没出声,发出一个轻轻的鼻音表示不满。 「……」云亭一心扑在视频上,眼睛盯着电脑,没工夫应对成誉的小性子,「还有事吗?」 成誉没什么事,但捨不得挂电话,软乎乎地喊:「云老师。」 「嗯?什么事?」 「可不可以视频啊?」 云亭心不在焉反问:「是有什么事吗?」 成誉说:「没事,就想看看你。」 云亭发现沈锦钰有个地方出现失误,拖动滑鼠再看一遍。 电话那头黏黏煳煳的声音还在持续:「云老师,可不可以啊?跟你说话呢。」 「……」耳边黏黏煳煳的叫喊让云亭集中不了注意力,不得不停下来,语气无奈,「成誉,我在工作,晚一点回给你可以吗?」 「你就把视频开着,手机放在旁边,我不会影响你的。」成誉坚持着继续撒娇使性子,「视频吧,就一下,我想看你。」 云亭拗不过,看到桌上花瓶的花,心里的底线坚持不了半分钟,松口道:「那你不许出声影响我。」 成誉一喜,满心欢喜答应:「绝对不影响你。」 云亭把视频打开,成誉帅气的脸占据屏幕,冲着他笑,简单的t恤穿在身上爽朗青春。 不知怎的,云亭有些侷促,在成誉看不到的地方将书桌的向日葵往后推了推。 成誉很乖,招唿他一声之后就没再出声,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 云亭所有注意力放在沈锦钰的舞蹈上,手机放在一旁就没再管,等结束手中的事情才想起视频的事情,往手机那边看。 光线幽暗,画质有些模煳,成誉沉睡的面容占据屏幕一角,床头灯开至最低,光影带着点缱绻的感觉。 云亭见过成誉睡着的样子,当时他一丝不挂躺在被窝里,也是这套床单被套,还记得纯棉质地的布料蹭着皮肤的感觉。 alpha躺在面前,空气里似乎又有些艾草的气息,云亭清楚这是错觉。 他无声地注视成誉睡着的样子,然后上半身微微倾过去,手指点了点少年的脸,摸到是发烫的屏幕。 视频中的时间仍在流逝,不知不觉过去两个多小时,云亭把手机揣兜里去洗漱,吃药,躺床上拿出手机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怔了一下,本以为可以在睡前再看一眼的,不过这样也好。 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云亭侧身陷入床垫中,闭眼全是成誉睡着的样子,他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微微蜷着身子,被窝很快暖和起来,热烘烘裹着他,宛如alpha的拥抱 第二天云亭差点睡过头,手机关机闹钟没响,幸好生物钟让他八点醒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吃早餐,拔掉充电器揣着手机出门。 在路上他才有空开机,微信消息接二连三弹出来,朋友圈十多条红点,全是点赞和评论。 云亭来不及看朋友圈的信息,先看了一下成誉发来的五条消息。 【成誉:我就知道你会主动挂断[难过]】 【成誉:早啊,今天阳光很好,心情也不错】 【成誉:给你看我们的早餐,味道一般吧,说不上难吃,感觉我被驯化了】 【成誉:我先训练去了,你还没醒吗?】 【成誉:今晚……还能视频吗?[期待]】 云亭有时候不太明白成誉的话怎么这么多,搞得不知道回哪条。 但这种每天有消息看的感觉并不赖。 他挨个回復这些消息,切出去看到章艺明的对话框,调侃是谁送的花,又说他难得发个朋友圈。 云亭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回头看昨晚发的暗示性太强,成誉的点赞也在其中,难怪昨晚缠着视频。 脸颊火辣辣的,他想删掉,犹豫一阵后设为仅自己可见。 车子停在慕宸舞团门口,云亭走进杨佑办公室,脸上的热气没消,连带着耳根子都是红的。 杨佑给他倒水,纳闷儿问:「外面很热吗?需不需要给你开空调?」 「……不热。」云亭赶紧喝水,随便找了个理由:「刚才揉了耳朵才这样。」 「沈锦钰等会儿来,你在这等等。」杨佑问,「她的舞蹈视频你都看了吧?」 说起正事儿,云亭的羞恼抛之脑后,恢復正色,「看了,她跳得不错,但功力有所欠缺。而且恕我直言,我不知道台上的表现是她擅自改过的动作还是怎样,有些动作不适合她,难度不符合自身实力,会很容易出错。」 杨佑嘆气,头疼道:「这些问题我们当然清楚,可关键是她自己要求的。沈锦钰这个人吧,自我、好强,不服输,总想表现好,想惊艷四座,反覆要求编舞老师给她多多的高难度动作,又因自身能力达不到没办法很好驾驭,到头来又怪编舞老师没有给她好好编舞。」 「……」 给这种有背景的大小姐编舞,若是编好了皆大欢喜,若是没弄好还会赔上自己的前程。 云亭喝完一杯水,沈锦钰还没到,和原本约定好的时间超了半个多小时。 杨佑笑了笑,「她是不太准时,今天肯定会来的。」 云亭颔首,对她的小姐架子不意外:「不着急。」 杨佑又给云亭倒水,没话找话,「哎,昨天你发的那个花挺好看的,怎么想着买花了?」 第105页 「咳——」云亭呛到,好不容易扔掉的情绪如影随形。 杨佑莫名:「怎么了?」 「没事,你忙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杨佑确实有一堆事要处理,坐回办公桌安排各个舞者和赛程以及舞剧的名单。 云亭办公室一等就是一上午,直到中午都没见沈锦钰的人影。 他刚来舞团上工第一天,就被素未谋面的大小姐甩了一个下马威。? ◇ 第57章 |有商有量 云亭在食堂吃完午餐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沈锦钰,杨佑给他说沈锦钰在训练室等他,让他赶紧去。 正好云亭喝完最后一口汤,提包过去的路上给成誉回了一条信息,顺便看了看他发来的食堂菜品,刚好走到训练室门口。 揣着手机推开门,一道纤瘦优美的身影站在房间中央,她穿着舞蹈衣,正抬起手臂挽长发,捲成丸子头固定在后脑勺,她没回头,而是通过面前的镜子和云亭对上视线。 「你就是新来的编舞老师?」沈锦钰嗓子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挽好头髮也没有转过身,一直通过镜子打量云亭,「我知道你,你最近可有名了。」 云亭合上门,声音在舞蹈房里显得有些空旷,「我也知道你,沈董的女儿,来舞团四年气走了六个编舞老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获得青少年冠军,你也蛮不容易。」 沈锦钰转过身,杏眼瞪圆,扯着嗓子问:「你瞧不起我?!」 「没有。」云亭说,「我很欣赏你。」 「你这副样子是欣赏我?」沈锦钰指着镜子,「你要不要先看看有没有说服力?」 云亭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想到什么,很轻地笑了一下,「沈锦钰,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编舞老师,我不敢保证你能绝对得冠军,你如果想拥有好的名次,就得听我的。」 沈锦钰讥笑一声,双手环胸抬起下巴问:「我最好的成绩是冠军,你保证不了这个凭什么在这跟我说这些?」 「你我都清楚,拿一次冠军并不能说明什么。曾经我拿了那么多冠军,其中还有世界冠军,现在不还是站在你面前当你的编舞老师?」云亭看着她棕色的瞳孔,慢条斯理地说,「我说这些不是因为需要在你面前树立威严妄下定论,而是因为你想赢。」 「……」沈锦钰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你以为你刚来第一天就了解我?别在杨佑那里听了些什么就拿着鸡毛当令箭。」 云亭嘴角的弧度扩散一些,「你放心,杨佑只说了让我小心应付你,别成为第七个和你闹翻的编舞老师。」 「都是他们不对,说得好像每次都是我的责任一样!」沈锦钰气得咳嗽。 大小姐的个人练舞室里设备齐全,云亭给沈锦钰倒了杯水,「你坐着吧,感冒本来就不舒服,别这么大气性。」 沈锦钰瞪他:「你又知道了?」 云亭的视线落在她手背,「针孔还在。」 而且沈锦钰皮肤白又薄,输液之后针孔附近有一片淡淡的青色。 沈锦钰依旧板着脸,喝着热水不说话。 云亭在她对面坐下来,隔着不仅不远的距离,他已经很瘦了,但女孩还瘦一点,大概是生病精神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我看过你之前的所有的舞蹈视频,发现一个共同点,」云亭不紧不慢地说,「舞蹈累赘,复杂高难度的东西太多,没有主次,整体看下来不和谐,而且……」 沈锦钰生气:「你打住!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云亭认真道:「我不是。」 「那你一上来就数落我?」沈锦钰把水喝完,纸杯揉成一团,愤愤扔出去,「你什么都没干就否认我以前的成绩,你以为很厉害?」 「我没有否认你以前的成绩,只是在帮你分析。」云亭说,「我听杨佑说你会擅自改舞蹈加动作进去,你想用高难度取胜但无法完全驾驭。」 沈锦钰气得脸色发红,「你能不能别说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批评我,你礼貌吗?!「 云亭反问:「第一天我等你五个小时,你觉得这个礼貌吗?」 「……我生病了啊,」沈锦钰理直气壮,「难道我想迟到吗?」 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云亭把话题拉回来,「总之我能看出来你想赢,但你的办法不对,反而弄巧成拙。」 沈锦钰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又得说我应该听老师的,他们怎么编舞我就怎么跳?」 「事情都过去了,后面改善就行了。」云亭说,「我听说你后面有比赛?我就问你一句话,想不想赢?」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都参加比赛了,怎么可能不想赢啊?」沈锦钰年纪不大,气势倒足。 云亭要的就是这句话:「那咱们把话说在前面,你想赢就得听我的。可以提意见但不能擅自改动舞蹈,必须按照我的模式和节奏进行。杨佑派我来给编舞是因为没人了,你和这里的编舞老师都闹得不愉快,只有我接手你的工作。你不是我的唯一人选,但我却是你目前唯一的编舞老师。如果我们不能相处愉快,一旦我撂挑子不干,你后面怎么参加比赛?「 沈锦钰是舞团董事的女儿,谁都知道她不能得罪,不论是编舞老师还是训练老师都会顾忌她的身份客气一些,有些事情能忍就忍。 只有云亭,也唯有云亭一上来就这么跟她说话。 第106页 沈锦钰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姣好的脸上闪过气到极致的憎恶,咬牙问:「你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最多算提醒。」云亭从容笑了笑,「你需要成绩获得认可,我同样是,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所以不要彼此为难,你说呢?」 「你说能帮我拿到成绩就拿到成绩了?」沈锦钰仍不肯服软,「不能拿冠军的话,能有什么好成绩?」 云亭说:「你不是说我最近挺有名?那你应该知道我的上一个编舞对象是谁。」 滕灵大赛让成誉在圈内火了一把,平平无奇没有成绩的小舞者用半年时间走到世界大赛的舞台,在一样的国风风格下每支舞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成誉和云亭的名字绑在一起,比起舞者精湛的能力,更惊艷的是舞蹈本身。 「成誉先前的成绩可不如你,他跳舞八年一个冠军没拿过,最好的成绩是第四名。」云亭说,「我不认为你不如他。」 「当然了,」沈锦钰轻哼,「他一个alpha十八岁才有这样的成绩,还不如我这个beta呢。」 云亭不认同:「不能这样说,年龄不是判断能力的标准,国外有很多二十多岁才跳出成绩的舞者,并不影响什么。」 沈锦钰莫名其妙,「所以呢?你现在是我的编舞老师了,用得着帮他说话?你到底哪边的?」 「……」云亭抓住重点,「你既然承认我是你的编舞老师,之前说的要求都同意了?」 「有什么同不同意的,反正就那么回事。」沈锦钰依旧桀骜,也难掩野心,「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赢,想得冠军。」 云亭对她的眼神不陌生,成誉的眼中闪过无数次这样的胜负欲,包括曾经的自己。 上了赛场只能用实力说话,没有人会不想赢,要赢得堂堂正正,而不是靠性别优势。 沈锦钰睨云亭一眼,「你如果不想让我讨厌,就重视这个工作,好好为我服务。否则我就让我爸开除你。」 云亭对她色厉内荏的威胁笑了笑,「舞团有舞团的运作,即便是董事也不能随便开除人。」 沈锦钰从地上站起来,有些不耐烦,「行了,话也说了这么多,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不跳舞。」云亭说,「你坐着就行。」 沈锦钰皱眉,「不编舞干什么?这才第一天你就想敷衍我了?你刚来是不是得看看上一个老师编的舞?我的比赛不剩多少时间。」 「不剩多少时间也有三个月,不差这一两天,」云亭拿过ipad,在沈锦钰身边坐下,「而且你病了,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什么舞蹈都跳不好,在你病好之前我不会要求你跳任何舞蹈。如果你实在着急,更应该好好休息。」 沈锦钰神色怪异地看着云亭,抿了抿唇。 云亭低头打开视频,把ipad递过去的时候察觉视线,抬眸与沈锦钰相视,「怎么了?」 沈锦钰转向一边,没好气地说:「没什么。」 她看到ipad里放的是自己的舞蹈视频,那是很多年前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时候,她不到十岁,身形和舞姿都很稚嫩,现在回头看每个动作漏洞百出。 「你干什么?」沈锦钰勐地将ipad合上,羞恼道,「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啊?网上找不到的。」 「我找杨佑要的,」云亭问,「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这有什么好看啊!我才学不久,」沈锦钰耳垂红红的,听着背景音乐尴尬得不行,偏偏那场比赛的细节在脑中越发清晰,「就算你要看我以前的视频,也应该从近几年开始啊。」 「你才答应我要跟着我的节奏和安排走,」云亭看她恨不得撞墙的模样觉得好笑,「这才开始不到五分钟,沈小姐,你至少坚持一下?」 沈锦钰愤怒,沙哑的嗓子破音,「谁要坚持这种东西!」 都是些黑歷史,谁会愿意看? 云亭把ipad重新支起来,「必须看。」 沈锦钰气得堵塞的鼻子都通了,「一定要看?!」 「一定要看。」云亭还把声音调大。 「你信不信我把你ipad砸了?」 云亭不以为然:「再买一个就行。」 视频里稚嫩的小女孩随着音乐起舞,踮起脚转圈,小裙子弧度,像花瓣一样漂亮,灵动可爱,还有几分笨拙的憨态。 沈锦钰一口牙齿快要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她觉得云亭和以往任何一个老师都不一样。 别人会因为她爸爸给她几分面子,可云亭不但没给她面子,连里子都吝啬。? ◇ 第58章 |进度迟缓 沈锦钰感冒快好时云亭忙起来,他的意思是让沈锦钰再休息两天,说两句话就咳嗽,这个状态练习没什么好效果。 可沈锦钰闲不住,烧退了就开始训练,在训练室没看到云亭还打电话过去把人数落一顿,架子端得足足,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老师。 云亭把上一个编舞老师给沈锦钰编的舞蹈看了一遍,大赛的配乐是一早做好的,他需要把所有音乐听一遍,改舞很顺利,只需要在原本的基础上加入或者改改动作,变成更适合沈锦钰的风格。 但编舞进度迟缓,灵感这种东西需要契机,云亭每天都反覆听着参赛配乐,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煳的轮廓,没有太细化的东西。 一周过去一支舞蹈都没编出来,云亭把自己窝在书房,盯着桌上的画纸发呆,烟雾缭绕,旁边的菸灰缸里堆积着菸头。 第107页 沈锦钰的风格很鲜明,云亭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脑子里就她在台上的形象,张扬自我的性格以及明艷的五官会特别适合攻击力强的舞蹈,但从这两天沈锦钰的练习来看,她的身体非常柔软,能突破高难度动作的极限,达到更为极端的程度。 这是她的优势,必须好好利用,可云亭大脑空空,五花八门的舞蹈动作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二倍速闪过,却找不到一个能够衔接起来的。 云亭头痛,抽菸抽得嘴里干苦,拿起喝了一半的冰水勐灌两口。 电话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这几天云亭已经习惯,接起来不出所料是快递电话,被保安拦在门口进不来。 云亭和保安师傅说了两句,开口才发现嗓子被水润过之后依旧哑得不成样子。 这通电话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几分,看着房间里昏沉压抑的样子,空气里凝固着散不出去的烟雾,桌上堆着纸和铅笔,烟盒和打火机压在寥寥几笔的画上,整个环境杂乱又颓废。 云亭盯着那些菸头,想起前几年整宿睡不着觉的时候,那会儿他还不能下床,上厕所都需要父母陪着。 病痛面前体面不再,谁能想到不久前光鲜亮丽的世界冠军,人后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云亭在无人的深夜抽菸,吞云吐雾,辛辣呛口的尼古丁掺杂着苦涩的泪,身上积攒着散不掉的烟味,火光燃烧的不止烟纸,还有鲜活的生命力。 「叮咚」,门铃声打断思绪,云亭堪堪回神,把燃了一半的菸头用力摁在菸灰缸里,终于从坐了十多个小时的椅子上起身。 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云亭从封闭的幽暗走向亮堂,客厅安静无声,阳台窗户没关,接近初冬的风已经捎上寒意,屋内充斥着一份冷冽。 把门打开,快递员站在外面抱着一束小雏菊,花朵小而美,颜色清雅秀丽,娇俏可爱。 云亭阴雾一般的心情被这束花缓和不少,接过小雏菊,快递员又递过来一个礼盒。 他对快递员说了声谢谢,关门后习惯性把脸埋在花里嗅嗅,然后拆开精緻的包装,里面是一枚雏菊胸针。 这是除了之前的蛋糕之外,第一次有别的东西,云亭意外之余担心价格昂贵。 成誉将他的心思摸得透彻,夹层露出纸条的一角,云亭抽出来看到熟悉的字体。 【晚上陪姐姐吃饭逛街看到的,不是值钱玩意儿,觉得好看适合你】 云亭的唇角勾起一点弧度,转身往客厅走,茶几、餐桌、窗台和电视柜都摆着花瓶,里面的花还没谢,新的又来了。 自从云亭那天承认喜欢之后,成誉隔三岔五送花来,花瓶又多了好些,屋内到处放着鲜花,就连洗手间里都有。 前有蛋糕后有胸针,还有这些日子送的花,不还礼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清雅的香气驱散些身上的烟味,云亭很喜欢今天的雏菊把包装拆掉插在花瓶里,走到书房门口顿了顿,进去把窗户和窗帘拉开,又将里面收拾干净,浑浊感彻底没有了才端着小雏菊放在书桌上。 平时更多时间是待在书房的,花朵在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云亭摸着小花朵,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顾上联繫成誉,去拿手机拍了张雏菊的照片发给他,加了一句「谢谢」和「很喜欢」。 这个插曲打断陷入沼泽的思绪,他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去一趟舞团。 曾经黎莉给他说过,要想编出贴合这个人物的舞蹈,必须对舞者绝对了解,不论是舞蹈动作、跳舞习惯还是擅长的东西得烂熟于心。 舞者就像一本书,不会有一模一样的故事,哪怕是同一支舞蹈让不同的人跳,呈现出的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当初成誉住在他家里,他们有足够时间了解,可这次不同,他和沈锦钰认识不久,对她的了解只是通过过去的视频和现在的训练,这远远不够。 云亭用半个小时把自己洗干净,穿着薄薄的羊毛衫配上大衣,领口别着雏菊胸针,简约清爽的出门。 到舞团时,沈锦钰在训练老师的指导下练舞,训练老师清楚她身体的柔软性,对她的训练也是一些高难度动作。 沈锦钰做了个一字马,双腿绷得笔直干练,脚尖触着地面,腰肢往后一百八十度反弓,胸膛形成一道漂亮优美的曲线。 这是休整动作相当于休息,对跳舞的人来说都不难,从沈锦钰额头的汗水能看出刚结束一场紧凑的训练。 五分钟后,沈锦钰的唿吸平稳一些,训练老师让她起来,开始练习参赛舞蹈。 云亭没有进去,站在窗边静静看着,沈锦钰的姿态相当漂亮,她的柔软度在beta里相当难得,甚至比一些omega还要好。 女孩跳跃、转身,轻盈如燕,脚尖在地板上滑动,长腿在空中划出凌厉的线条,柔中带刚,飒爽磊落。 她在旋转落地后看到云亭,神色是沉浸舞蹈中的专注,看到他后短暂停顿半秒,又随乐而起进入下一个动作。 训练老师也看到云亭来了,正好上午的任务结束,她沖云亭颔首示意,把训练室让出来。 沈锦钰在音乐结束时停下来,微微喘着气,又咳嗽两声,「哟,大忙人捨得出来了?」 云亭莫名:「我就昨天没来。」 沈锦钰板着脸擦汗,去拿水喝:「你无故旷空,是不是得扣你工资?」 「编舞老师的工作时间是很弹性的,」云亭说,「只要我在工作,可以不用来。」 第108页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工作?」沈锦钰撇嘴,颐指气使地问,「我跳得怎么样?」 云亭中肯道:「还不错,但有两个地方的衔接有些生硬,需要再练练。」 「这就是迟迟没有新舞的原因?」沈锦钰质问,「什么时候我才有新舞?你的效率也太低了。」 云亭无奈笑了笑,「你以为创作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这和吃饭还简单,那人人都可以做了。」 沈锦钰拧眉头,「我是在担心自己,比赛时间这么紧迫,本来练舞的时间就不多,你这一耽误时间,要是没办法以最好的状态上台,这个损失你来背吗?」 「我知道你着急,你要相信一点,我比你更着急。」云亭喉结攒动,菸瘾上来了,从兜里拿出薄荷糖含着,「这是我的工作,完成不了任务我是会丢工作的。」 沈锦钰见他神色不好,轻哼一声没再说别的,把手伸过去,「给我两颗。」 云亭给她倒两粒,糖珠在舌尖滚着,清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抚平几分焦灼紧凑。 沈锦钰席地而坐,长腿盘着,「那你今天过来干什么?」 「看看你练舞,」云亭把纸巾递给她擦汗,「顺便找找灵感。」 沈锦钰看他一眼,没说话。 外面响起嘈杂的人声,到饭点,舞团的人三两结伴,谈话和笑声隐隐传进来,没有人敲门叫沈锦钰去吃饭。 云亭见她坐着没有离开的样子,问道:「你不去吃饭?」 「食堂难吃死了。」沈锦钰说,「我点了外卖。」 坐着也是坐着,云亭提议:「那你把刚才的舞蹈再跳一遍,我看看调整一下动作让衔接更流畅。」 沈锦钰怒瞪他:「现在是午休时间,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我跳一上午了!」 云亭失笑,「刚才不还说怕时间不够耽误练习?这会儿怎么不争分夺秒练练?」 「少管!」沈锦钰躺在地上,含着糖说话有些吐词不清,「你先把舞编出来再来管我练习的事儿。」 外卖过了半小时才来,正好这时候外面的人少了些,云亭不喜欢人多,趁着这个时间段去食堂吃饭。 大部分人结束用餐,食堂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云亭去窗口转一圈,挑了两个感兴趣的菜,在角落坐下。 手机一直没动静,他心里念着,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微信有没有消息进来。 信号满格,电量满格,没有信息和电话。 云亭点开成誉的对话框,消息停留两小时前的样子。 这几天花倒是常收着,可距离上次成誉发来消息过了三天,今天主动发消息也没有回音。 他盯着微信聊天栏,嚼着有股煳味的排骨,觉得沈锦钰对食堂的嫌弃是有原因的。 秉承不浪费食物的理念,云亭逼着自己吃完,沈锦钰的名字从身后传过来,他与后面那桌的距离刚好可以清楚地听到谈话。 「你们猜,沈锦钰会花多久逼走新来的编舞?」 「新来那个不是曾经的世界冠军吗?长得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又是得过冠军的人,肯定受不了沈锦钰的大小姐脾气,估计也就半个月吧?」 「说真的,我真的不理解她究竟想干什么?谁不知道当初她进来是因为她爸啊?本来就是走后门的,又想证明实力,这不是吗?还把那么多编舞老师气走,要耍大小姐脾气回家去啊,在我们这里闹什么。」 「多少年才出一个云亭啊,你看以前和现在的世界冠军都是alpha或者omega。可云亭不也哪样吗?冠军又怎样?还不也是成了默默无名的编舞老师。」 他们大概没有注意到身后坐着本尊,说的越来越肆无忌惮。 「是,应该尊重想拿冠军的态度,倒是低调谦虚做人啊。一会儿嫌弃老师不认真,一会儿说舞蹈编得不好,我看问题最大的就是她。」 「现在云亭是她编舞老师了,看她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哎,我之前听说一个八卦啊,沈锦钰是她爸老来得女没错,但好像她爸在外面有私,听说是个alpha,要是比较烂泥扶不上墙。沈锦钰这么争强好胜,是想拿冠军回去争家产。」 「卧槽,真的假的啊?」 「不知道,应该真的吧……我也是听说的。」 「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狠狠拍在桌上,讨论戛然而止,一群人受惊地看向突然出现在桌旁的人。 前一秒讨论的主角之一就这么立在面前,激情的探讨瞬间噤声,各个低头不言。 云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视线冰冷,寒气中掺着几分凌厉,一一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说够了吗?」 他们到底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有些没分化,有些哪怕是alpha也刚分化,面对经歷过世事的大人不敢吱声。 「沈锦钰好歹拿过冠军,即便是行事自我乖张,但她敢作敢当,」云亭冷冷道,「至少在我眼里,她胜过你们这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众人大气不敢出,见云亭转身离开才松了口气、面面相觑。 云亭把餐具放进收纳箱,里面堆放的餐盘凝着冷掉的油,残羹冷炙泛着令人不适的味道。 他觉得沈锦钰说得对,这里的饭确实难吃,难以下咽。? ◇ 第59章 |需要勇气 云亭回去的时候沈锦钰还没吃完,她趴在地板上双肘撑着一边做伏地挺身一边进食,吃的是营养餐,五谷米,牛肉、西兰花、藕片,这些低热量的东西。 第109页 她身形纤细,曲线优美漂亮,撑在地上像一片舟,每一寸木板散发着青涩的崭新感,瘦而不薄,长年累月舞蹈到来的优雅和健美已融为一体。 沈锦钰听着脚步靠近,细嚼慢咽吃着牛肉,一边滑动手机,「你吃这么快?那就等着吧。」 云亭坐在一旁,目光落在饭盒里,过了片刻才开口,「你吃得很健康。」 「那不然呢?」沈锦钰轻轻松松做着伏地挺身,身体轻盈,不见任何疲态,还能单手撑着拿水喝,「随便乱吃胖成猪?」 云亭的沉默在训练室里蔓延,沈锦钰察觉不对,抬头看过去。 她扯了扯嘴角,眼里露出瞭然,「是不是去听到什么了?」 云亭没有否认:「看来你听得不少。」 「从我进舞团开始这些话都没断过,没拿冠军之前更难听的都有。」沈锦钰无所谓地轻嗤,「我早习惯了,懒得去傻缺计较。」 「为什么?」云亭听着语气里的熟稔,心里不适,「你是董事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 她才十六岁,根本不应该承受这些,哪怕有些是事实。 背地里讨论和明目张胆议论是两回事,能听到的都这样难听,更别说听不到那些话。 而这些日子下来,云亭发现沈锦钰并未像杨佑或者传闻说得那样不可一世、跋扈嚣张。 她对舞蹈是有态度的,也有自己的思想,调整上一个编舞老师的舞蹈时,她有提出一些想法和意见,云亭觉得很不错,予以採纳。 外界说她不尊重老师,云亭觉得他们的相处更倾向于合作伙伴,相处之间没有上升到尊不尊重的程度。 其他老师说她擅自改舞,不尊重作品,云亭认为她是有自己的想法,不像其他舞者那边当个提线木偶,这其实算一定的优势。 至于性格乖张桀骜不驯,沈锦钰的确不像别人会恭敬谦卑,她是自我个性,但达不到被人厌恶的地步。 传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人一口的描述就像是画像,把沈锦钰画成所理解的样子,早已远离真实模样。 而于他们而言,真假不重要。 沈锦钰慢悠悠坐起来,长腿盘着,背嵴挺直,在灯光下能清楚看到脖间薄薄一层汗,「是啊,他们确实给了我面子,没有在我面前讨论。」 云亭还想说什么,沈锦钰先一步打断他:「你在觉得诧异什么?难道外界对你的讨论还少吗?曾经的世界冠军的议论、八卦,可比我多,咱们小巫见大巫,你还没习惯这种事?有什么可震惊的。」 「这不一样。」云亭不认同,「你才多大?难道要一直背着别人的误解?你去年刚拿冠军,未来还有很长的路,现在就被泼上脏水,以后要怎么办?」 误解和流言在沉默中滋长,黑水一旦染上只会迅速扩散,即便洗掉也会留下痕迹。 每个圈子都要流言和八卦,这是逃不掉的定律。 云亭知道当年乃至现在对他讨论一直存在,但那会儿他在国外,对这些言语听不见看不到,留有一片清静。 如今沈锦钰身处是非中心,得到的压力只多不少。 他不忍,也认为这不对。 「有什么不一样?」沈锦钰盯着云亭,「抛开一些人云亦云的传闻,讨论的难道不是事实?我当初进舞团确实是成绩不够格,是我爸把我塞进来的。我爸确实有个私生子,只不过不是alpha,是oemga。他们说的都是事实,那么你呢?外面传闻你不能跳才转为幕后。这些又是事实吗?」 女孩铿锵洪亮的质问落地,舞蹈室里陷入死寂,流动的空气冷凝中着,在对视中气压冷沉,像个灌满寒冰的箱子,他们被流言蜚语冰封其中。 不知何时外面也安静下来,风止树停,声音消失殆尽,好似世界就剩他们。 沈锦钰要年轻些,率先在对视中败下阵来,脸色不善似乎还想说什么,始终没出声。 没吃完的午餐凉透了,牛肉搭在深褐色的糙米上,成了无人问津的垃圾。 良久,云亭出声:「其实我很佩服你。」 沈锦钰看向他。 「你有不顾一切的嚣张和坦诚的勇气,」云亭说,「这很难得。」 沈锦钰抿了抿唇,「我……」 「你吃好了吗?」云亭问,「吃好了就开始,你的新舞我编了个大概轮廓,实操试一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 沈锦钰把东西收拾了,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按照云亭一如既往报动作名儿的方式开始跳舞。 音乐是有的,只是舞蹈不太成型,但沈锦钰是个有思考的舞者,不会一味跟着走,整体跳几遍下来,在空白处加上自己的想法,再和云亭讨论。 思维需要碰撞才会有火花,灵感的迸发是一瞬间的事情,云亭卡了许久的地方终于顺下去,迟缓许久的进度飞快提速,顺利得令他意外。 沉浸在事情中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等云亭意识到时间时已经晚上了,沈锦钰跳了一天需要休息,他把剩下需要细化的东西留在明天。 沈锦钰是累着了,坐在地上喝水,但神采奕奕,很是雀跃,「哎,这舞算不算我和你一起编的?」 「当然,」云亭去拿衣青团服穿上,「比起跳舞,我觉得你的天赋更在编舞上。」 沈锦钰得意道:「是吧,我也觉得是。」 「今晚沖个热水澡,早点睡,」云亭搭上门把,「明天把细节一抠,练习的舞蹈又多一个,有你练的。」 第110页 「云亭,」沈锦钰叫住他,神色别扭,欲言又止,「那个……」 「早点睡,有事明天再说。」云亭没有停留,抬脚迈出舞蹈室。 此时将近十点,舞团里的灯灭了大半,只有少些舞蹈室亮着灯。 云亭推开舞团大门,晚风吹在身上瞬间带走在里面积攒一天的热气,他打了个哆嗦,舞团到家的距离走不回去,但他不想打车,合着衣服顺着街道往家的方向走。 人行道上被树荫笼罩没有丝毫光线,没有尽头的长街只有他一人,旁边大马路有连绵不绝的车辆,尾灯亮着红光,但范围有限没办法扩散到云亭周围。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大脑从空滞的状态抽离,他拿出手机,锁屏页面显示两个成誉的未接电话,还有三条微信。 云亭看了信息后拨通成誉的电话,好一会儿才能接起来,那边还喘着气。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云亭踢着脚边的石子,「还在训练?」 「没打扰刚结束,」成誉喝了口水,「你消失一天了啊,要是再没消息,我都打算去你家了。」 云亭说:「在忙,我看到消息肯定会回你的。」 「这难说,」成誉刚结束训练,嗓音带着些潮湿的喘息,「回是回,但回的高冷,一点温度都没有。」 云亭走到路口,街边商贩的灯光聚拢,明亮如昼,让他不适地闭了闭眼,语气带了点笑,「怎么才算有温度?」 「学我一样加点表情呗,」成誉笑着答,「或者多打点儿字,每次那么简短,不怪我觉得冷冰冰的。」 喇叭和风声齐齐传过来,这个时间云亭不应该还在外面,他又问:「你还没回家?」 云亭轻轻嗯一声,「刚从舞团出来。」 「不打车吗?」成誉问。 云亭唿出一口气,望着前方斑斓的色彩,「不想坐车,随便走走,然后听听你的声音。」 他以为成誉会追问,电话那头静了片刻,成誉再开口是问下次想要什么花。 「别送花了。」云亭想到家里的盛景,无奈勾着唇角,「家里放不下了。」 成誉迅速提出解决方案:「那我下次再买些花瓶给你。」 「别……这个我可以自己买。」云亭怕了他。 「下次送你玉兰吧,」成誉的每个字像是裹着如沐春风的暖意,「适合你。」 风吹起云亭额角的头髮,光斑映进瞳孔,点出细碎的光泽,「成誉,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得还礼。」 「哪有你这样的啊,」成誉郁闷极了,「哪有送礼物还问人的。」 云亭解释:「可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自己想!也不定非得是我需要的啊,比如雏菊胸针,我是觉得好看、适合你就买了。」成誉趁机问,「你喜不喜欢?戴上没有?」 云亭下意识去摸领口,笑着回答:「喜欢,戴着……」 笑容僵在脸上,领口空空,出门前别在衣服上的雏菊胸针不见踪影。 云亭脸都白了,慌了神,心脏漏了一拍,随之紧紧揪成一团,每一下跳动都带着后怕的痛感。 成誉在电话里叭叭说着一句没入耳,他迅速搜罗出门后有关衣服的记忆。 白天一直待在舞蹈室,中途把外套脱下来离开才穿上,若是掉落应该还在舞团。 云亭告诉成誉自己有事,挂了电话匆匆往返,离开时悠闲漫步,回去时快步奔跑,一路打着手电筒找回去。 他以最快速度跑了十多分钟回到舞团,路上心急顾不得,全然忘记医生的嘱咐,直到停在门口时才感受到小腿蔓上的疼痛。 热汗打湿后背,风一吹又裹上凉意。 云亭拿出工作证刷卡进去,舞团的人走光了,偌大的前厅空旷寂寥,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带起清脆的回音。 无边无尽的黑暗聚在虚空里,云亭疾步靠近舞蹈室,远远便看到亮着一团光。 他步伐一顿,放轻动静走过去,无声按下把手推开一条门缝,明亮的光从缝隙中落在云亭脸上,留下一道门缝宽的光影。 将近十一点,舞团的人都走了, 只有沈锦钰还在。 本应该离开她沉浸在音乐里,跳着舞,撒着汗。 一遍一遍,不知疲惫。? ◇ 第60章 |只做主角 沈锦钰应该是跳了很久了,结束一曲后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喘着气,汗水滑落眼角,闭了闭眼,脚步声靠近停在身侧。 她睁眼看到一双球鞋,视线顺着双腿往上,看到熟悉的衣服,最后与云亭对视。 沈锦钰被撞破练舞有些尴尬和羞恼,但注意到他额角的汗珠,又奇怪,「大晚上的,你回来干什么?」 「东西落了,回来找找。」云亭看向衣架,果不其然在一旁的角落里看到熟悉的黄色。 揪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他松好大一口气,走过去捡起来,仔细确认没有摔坏后放进衣兜。 沈锦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么紧张?对象送的?」 云亭没答,而是说:「已经很晚了,你还要练多久?」 沈锦钰说:「练到我满意为止。」 「你明天的训练怎么办?」云亭问,「休息不好,过度劳累,这种恶性循环,对训练没有好处。」 沈锦钰不屑轻哼,「我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什么恶不恶性循环,只要能把舞蹈跳好就行了。」 第111页 云亭自上而下注视着沈锦钰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眼睫挡住眼中的神采,一向笔直后背微微勾着,在无声幽静的夜晚里出现一丝不显露人前的疲惫和脆弱。 「你拿完东西赶紧走吧,别打扰我。」沈锦钰有些烦躁道。 云亭转身往门口走,没有出去而是把门合上又走回来,他像白天那样坐到椅子上看着沈锦钰,「我陪你。」 沈锦钰愣了愣,见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眼睛瞪大几分,「你陪我干什么?我不需要你陪。」 「我是你的编舞老师,你跳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提出来,」云亭说,「像你刚才那个拧身探海转就没跳好。」 沈锦钰羞恼:「我知道!不然我跳什么跳!」 「你真的蛮凶的,」云亭嗓音轻轻的,清澈干净,带着些安抚和揶揄,「因为我撞破你的努力了吗?」 「才不是。」沈锦钰怒气沖沖的,「我堂堂正正练舞,需要瞒着谁?」 兜里手机一下接一下震动着,云亭猜测应该是成誉发来的信息,拿出来一边看一边说:「那你继续。」 「不想继续,」沈锦钰躺在地上,白炽灯亮得晃眼,胳膊搭在脸上,「有你在跳不出来。」 云亭敲着键盘给成誉回信息,训练室安安静静的,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 过一阵,沈锦钰翻身坐起来,又沖云亭嚷嚷,「哎,你不是来看我跳舞的吗?就这么坐着啊?」 云亭的眼睛仍停在手机上,手指不停,眼皮不抬地说:「我不是看你跳舞,是陪你。另外,这不是上课,你不跳我不会要求你如何。」 沈锦钰撇嘴,声音降下去,「你好像一点不意外。」 云亭问:「我需要意外什么?」 「……外面不是传我眼高于顶,嚣张跋扈吗?」沈锦钰板着脸,飞快看了一眼云亭又垂眸,「我做这些不符合人设的事情,还以为……还以为你……」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接话,她再次抬眼,只见云亭认真回復消息,听没听见都是个问题。 「你能不能别弄你的手机了!」半推半就、推心置腹的沈大小姐生气,「你说你陪我,陪我就是坐在那里玩手机啊!能不能尊重一下正在说话的我?!」 云亭笑了一下,打完最后一句摁下发送键,放下手机看向她,「你也终于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别人没认真聆听是一件很不尊重的事情?」 沈锦钰想到之前好几次没认真听云亭的话,眼睛瞪圆,「不是吧,你怎么这么小气?至于吗?」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哪知道疼?」云亭问,「这下知道不被尊重的滋味了?」 「……」沈锦钰梗着脖子,憋出一句,「哪有你这样当老师的?」 云亭又乐了,「你叫过我一声老师吗?」 「你是来抬槓的吧?」沈锦钰生气,「你要没事可以走了,别在这耽误我进度!」 云亭难得刻薄一下,「现在的进度,你多跳少跳几个小时是一样的。」 沈锦钰指着门口:「请你离开。」 云亭忍俊不禁,索性不坐椅子,和沈锦钰一样坐在地板上,和她保持一样的高度,「刚才的话我听着的,我一点不意外你的努力。其实看你这些年比赛的视频我就清楚你在背地里付出多少才会有这样的成绩,因为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沈锦钰看着云亭,情绪被温润的嗓音抚平些许,垂眸不说话。 云亭说:「慕宸里的编舞老师对你避之不及,我愿意给你编舞有两个原因。」 沈锦钰冷着脸瞭然问:「该不会一个是因为我爸爸是慕宸董事吧?」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云亭如实承认。 沈锦钰咬牙道:「我就知道。」 「还有一点,因为你是beta,」云亭说,「我看到你就好似看到以前的我,当然,我没有你这么乖张。」 「废话,我也没有你那么能干,我这个年纪你已经拿世界冠军了!」沈锦钰起火,「你变着法损我啊?和你聊天真费劲。」 云亭失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舞蹈圈里的beta很少,外界对beta有刻板印象,觉得不如alpha也比不上omega。」 「这都是贬低beta的无稽之谈,」沈锦钰愤愤道,「论体力、柔软度,好多alpha和omega还不如我呢,这又怎么说?他们从来不会在自身找原因,只会把一切抛给我的背景,完全忽略我自己的能力。」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那些编舞老师吗?因为他们是冲着我的背景来的,明明心里抗拒极了、厌恶极了,可碍于我爸,想和我攀上关系有助发展,忍着对我的反感上赶着过来。」 沈锦钰越说越生气,心里的苦水终于有地方倒,叭叭说个不停,脖子上青筋都凸起来了,「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看不出来,实际上丑恶都写在脸上!他们只知道说我改舞,那是根本没好好给我编,我提议增加或者改动作,听都没听就否认,动不动就拿『老师』的名义压我。我看不上那些应付的作品,凭什么要我尊重他们?」 训练室里宽敞,她的声音逐渐高亢,说完这么一大堆胸膛急促起伏着。 「虽然我不觉得你十分尊重我,」云亭起身给她拿水,「但也没有想得那样差?」 「那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沈锦钰说,「你有认真给我编舞,我能感受到!」 云亭帮她拧开瓶盖,「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跳舞的?」 第112页 沈锦钰喝一大口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水痕,「说实话,我一开始学跳舞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我爸那个私生子是学画画的,挺有天赋,很小的时候就拿了很多奖项。我是没那个能力的,但我身材好啊,而且又这么漂亮……」 她瞧见云亭嘴角的笑,很想把水泼上去,「你别笑!」 「我是认同你的话,」云亭的笑意只增不减,「你确实很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不管你怎么想,这是事实。」 云亭觉得她可爱,「这的确是。」 「反正你知道我不是会隐于幕后的,」沈锦钰把话题带回来,「既然要做,我得让所有人看到我的好。喜欢跳舞是第一次上台的时候,虽然以现在的眼光看来那时候跳得很差,笨手笨脚简直糟透了。」 云亭说:「没有那么糟糕。」 沈锦钰脾气上来:「不许打断我的话!」 「……」 「但我喜欢展现自己的时候,更喜欢成为全场瞩目的感觉。」沈锦钰一个姿势坐累了,双腿屈在胸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说实话,以前我是有些瞧不起beta的,就像你说的刻板印象,惯性思维,总觉得beta平庸,拔不了尖。可后来想想,成为beta又如何?我一样可以成为冠军,一样将alpha和omega踩在脚下。」 说完没有得到回应,她不满瞪着云亭,「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你让我别打断?」 「现在说完了不算打断。」 「沈小姐,」云亭无奈道,「你真的蛮难伺候。」 「这就叫伺候了?」沈锦钰轻哼,「我还没让你给我端茶倒水呢。」 云亭把瓶盖扔她身上。 沈锦钰突然笑起来,不是平时的冷笑和嘲讽,眼睛弯成月牙,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是伪装不出来的轻松。 云亭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卸掉强硬冷傲的伪装,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纯粹。 不过她意识到云亭在看自己,很快收敛笑容,又恢復成拽拽高傲的模样。 「你刚才说一开始跳舞是为了不被那位画画的比下去,」云亭注视着沈锦钰漂亮干净的容颜,「那么现在是为了拿冠军?」 沈锦钰微微偏头,思忖须臾,「冠军对我来说是达到目的手段,我要把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下,也要让我爸看到我不比画画的那个差,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冠军才能集焦点于一身。」 她对上云亭的视线,显露出鲜少的平和,「我一直觉得我们一样却又不一样,我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是真的不在乎,我敢做就敢让他们议论,不论他们讨论什么,唯一抨击不了我的实力,这是见真章的东西。你……」 云亭问:「我怎么?」 「感觉你是不在乎流言的,但好像又在乎。」说到这,沈锦钰又开始板着脸冷哼一声,粗声粗气说:「白天的时候,我不是抨击你的,我知道这有点缺德。」 云亭笑着问:「这算是道歉吗?」 「随你怎么想。」沈锦钰忍不住扫了一眼他的腿,长裤罩着看不出异样,「不管外面怎么说你,对我不重要,只要你能为我认真编舞就行。有一段时间,我有把你当成我的目标和榜样,但现在不是了。」 云亭目光微滞,「因为我不跳舞了?」 沈锦钰说:「因为我的榜样是自己,只有我才能超越我自己,别人再如何优秀,都是别人的路。」 女孩的容貌尚未褪去青涩,瞳仁迸射出璀璨的火光,无畏和冲劲儿带给她所向披靡的勇敢,难以想像这来自十六岁的孩子。 云亭心下触动,字句萦绕耳畔滋生出的星火被长风连天,烧出一片破开夜色的漫天云卷。 他比沈锦钰大出六岁,年龄差距让他不由自主地俯视她,直到现在,第一次在平等高度打量这位人人口中避而远之的大小姐。 杨佑说得不对,这并不是烂摊子。 沈锦钰值得任何一位编舞老师倾囊相助,所有人被她的外表误导,泛泛之交自然不配换得真心。 她是一颗明珠,光芒不局限于舞台。 她的自我、乖张,桀骜不驯,无畏一切,都只不过是要做自己的主角。? ◇ 第61章 |期待落空 云亭是一个对情绪很敏感的人,灵感的枯竭、编舞的迟缓全都来源于他对沈锦钰浅显的了解。 撞破她训练长谈之后,一个更鲜活立体的沈锦钰立在眼前,看到她熠熠飞扬的神采,挡不住的傲然骄傲。 一瞬间,云亭看到她立在舞台的样子。 那天云亭回家熬了一个通宵,将泉涌的灵感记录在纸上,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曼妙的姿态,跳跃轻盈的舞蹈灵动优美,一连串的动作在脑海里层出不穷地显现,他要做的是挑选衔接,拼凑出最适合沈锦钰的画卷。 擦擦画画,时间在笔尖流逝,昼夜交替,等云亭抬起头时天色已然大亮,磨粗的铅笔滚落一旁,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肩膀和脖子僵硬疼痛,抬头转动骨头咔咔响着,牵扯着后颈的腺体酸胀。 画满的稿子铺在桌上,乱七八糟地堆叠着,桌台的小灯散发着暖色的光,给密密麻麻的人体盖着缱绻柔和的轻纱。 云亭靠着椅背,定定地盯着这些一夜之间出现的作品,他二十多个小时没睡,眼下有层淡淡的青色,神色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可那双眼睛很亮,在昏暗的房间里光彩熠熠,宛如漂亮的珍珠。 第113页 蓦地,房间里响起一记轻笑。 随着打火机的「咔嚓」声,蹿起的火苗点燃烟纸,白雾倾吐,菸蒂簌簌。 云亭的胳膊肘撑在桌沿,双手捂着脸,指尖夹着的烟无声无息地燃着,裊裊烟雾在空气中挥散。 笑声又大了些,嘴角弧度扩大,云亭自己也没想到,当初为了熬过漫长黑夜寄託于纸笔,这些东西会成为充满荆棘路上的助力。 那天之后,他彻底忙起来,编舞的工作进入正轨,整天在舞团泡着,和沈锦钰走完一套动作,再反覆扣细节,听取沈锦钰的意见综合出一套令双方满意的舞蹈。 这不仅仅是属于云亭一个的作品,它有沈锦钰的一部分心血,让她更好融入舞蹈,更加倾尽心血用精准的完成度达到目标。 舞蹈基本确定下来后,忙归忙,但忙得有条理、很充实。 时间对云亭来说过得非常快,特别是舞团演出的编舞老师因为产假回去休养,云亭给沈锦钰编舞之余,被派去配合演出主编舞的舞蹈事宜,被各种琐碎、杂乱的事情充斥着,每天在沈锦钰的训练室和演出排练室周旋,晕头转向,加班成了常态。 等他稍稍缓过来一些,路上被风吹疼脸才惊觉已是深冬,唿出的热气停留不过两秒便被冷空气覆盖。 沿路的银杏悄悄褪成金黄,簌簌飘落于长街,堆起一层冬日之中的暖色。 今早他忙着出门,还穿着昨天的冲锋衣,温度又降了些,显然这身无法抵御寒潮,不光双手没有热气,腿也是冰凉的。 云亭冷归冷,心情还不错,回家路上顺便去了一趟超市,各处贴着圣诞节的装饰,热闹的气氛驱赶了冬日的萧条。 他採购一大堆东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环保布袋,提着两个沉沉的袋子盘算着晚上要做的菜,即将出商场时目光停留在玻璃柜里的假人男模上。 · 说起做饭,云亭的厨艺不如成誉,一个人住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能果腹、饿不死,精緻和味道有所欠缺。 他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看到这些食材心里头冒出一点发憷,不过时间紧迫,掐断刚冒出头的退缩,先把冰激凌冻起来,再将要用得到材料一一摆好,回房间换了身居家服,在温暖的环境着手准备晚餐。 以云亭的厨艺水平,家常小菜不在话下,对于复杂的大菜很少做,一边看教程一边备菜,谨慎小心地进行着,时间耗费得比较长,胜在不出错。 之前刷帖子的时候看到过用砂锅煲汤会鲜香,锅里是前几天接到成誉电话买的,为的是今天派上用场。 云亭垫着厚厚的毛巾打开盖子,热气一窝蜂扑面而来裹着浓浓的香气,汤勺在砂锅里搅动,舀起一勺渐渐软烂的鸡肉,汤水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油光。 他吹了吹,小心翼翼靠近勺子抿了一口,的确很香,和高压锅炖出来的不太一样。 不知怎的,云亭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成誉在电话里询问圣诞节可不可以来他家一起过的语气,撒娇可怜的模样,好似不过来吃顿饭这个节日就过不好似的。 他们的确很久没见了,一个忙着训练,一个忙着工作,信息对不上时间,聊天变成留言。 要说没联繫,他们天天都有发消息;要说联繫,每天的消息只有一两条,间隔很久才会回復。 这段时间云亭忙得不可开交,脑子里被舞团的事情堆满,偶尔深夜洗漱后躺在床上,盯着与成誉的对话框,寥寥几句,即便是成誉热情的性格也会被日復一日的训练和长久的拉锯线磨平。 生疏和变淡是必然,可那通电话进来,听到熟悉的语气之后,被时间拉开的距离缩短,横在他们之间的疏离尽数沖淡,就连云亭自己都不知道对成誉的声音有一种期待。 被一如既往对待后,微绷的弦松开,担心变成多虑,与成誉的交谈中带上微不可察的笑意。 饭菜陆陆续续上桌,云亭想到明天成誉有一天假,犹豫着开了一瓶红酒,今晚平安夜,又有这么多丰盛的菜品,需要一点酒精庆祝。 而且成誉比赛在即,赛前鼓励也非常重要。 屋内暖气充盈,云亭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前前后后忙了三个多小时,端着最后一个菜上桌,又反覆调整每个菜品的位置,确保成誉都能夹到。 做完这一切后,云亭终于有空拿起手机,微信里是成誉发来的两条信息。 19:30 【成誉:我训练结束了,今天可以早点走。马上过来![小狗跳跳.jpg]】 19:50 【成誉:我可能会晚一点,得先回一趟家。会用最快速赶过去,等我一起吃饭!】 现在八点半,云亭估摸着成誉快到了,赶紧去洗澡换了身衣服,把做饭的油烟味抹除,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等他。 在国外五年,云亭没有养成过圣诞节的习惯,经歷重创无心过节,父母一开始想用假期的热闹带给他快乐,但他没有任何反应,渐渐的父母也不过圣诞节了,只是会在平安夜送来一个苹果,希望能健康平安。 吃苹果成为云亭的习惯,当初的事情太过噩耗,平安是第一所求。 今年除了给自己苹果之外,多准备了一份。 买的时候特意选了一颗又大又漂亮的苹果,用装盒打扮成精緻的礼物,与购物袋放在一起。 云亭吃完苹果还是觉得饿,用小饼干垫垫,在沙发上躺着百般无聊看电视,把所有台按了个遍找不到合心意的内容。 第114页 这一圈下来至少有十多分钟,成誉怎么着也该到了,但一看时间才过两分钟。 也就一百二十秒,他却觉得好漫长。 云亭玩手机也无聊,社交软体进进出出,最后停留微信,盯着排在第一的对话框发呆。 他没有置顶对话框的习惯,用不上这个功能也没有谁值得用,忙碌期间来不及回復成誉消息,有时候看到想回,被其他事情打岔便忘了,冒着红点的消息压到下面,等再回到视野得等成誉发来新的内容。 再或者云亭想成誉没发消息来,滑动长长的消息栏找到他,才发现是自己没回。 仔细算来,他们有两个月没见了,不知道成誉今天会穿什么?他的衣品一直蛮好,家里有钱不缺衣服,夏天穿得清爽干净,还没见过他冬天的衣服。 云亭又去看时间,莫名有些焦灼,现在不比天气热的时候,即便屋内有暖气饭菜放一会儿就凉了,海鲜牛肉那些东西要是不趁热吃口感会不好。 等到八点半的时候,云亭给成誉打了个电话,音乐一遍又一遍响着,无人接听的状态加重焦虑感。 他改为发消息,仍是没有回音。 不知何时空气里充斥的饭菜香消失了,屋内只有电视里晚间新闻的报导,主持人专业的播音腔落入云亭耳中尽是杂音。 黑夜无尽,发灰的积云厚厚凝在苍穹之上,斑斓的霓虹灯变成刺眼的鬼火。 云亭反覆给成誉打电话,从无人接听到关机。 桌上的饭菜凉透了,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变成残羹冷炙。 他心中的不安随着电话中一遍遍冰冷的关机提醒扩大,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耐心到达一定的临界点轰然崩塌,平静的脸上出现裂缝。 云亭转身回卧室换衣服,胡乱穿上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围巾去换鞋。 太反常了,成誉没有这样过,不管怎样他一定会发条消息来告知行程,这是云亭确定的事情。 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唯一的可能是成誉回不了消息。 会是什么?车祸? 车祸。 云亭想到这两个字,后背窜上阴冷的凉意,强烈的心悸无预兆突然侵袭,像一只鬼手狠狠攥着心脏,疼得他冷汗直冒直不起腰。 他扶着墙大口喘息着,等那阵眩晕缓过去后伸手开门。 电视机里标准的「成氏」二字让云亭驻足,像一记响鼓破开嗡嗡耳鸣。 云亭跑回客厅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晚上八点四十五,他没等到想见的人,却等来一则新闻。? ◇ 第62章 |电话回復 云亭睡眠一向不好,以前无忧无虑的年纪睡得香,第二天有比赛头天晚上依旧能睡得沉,一觉天亮。 睡眠是从五年前开始的,整宿睡不着,盯着黢黑的夜空睁眼到天亮,安眠药吃出抗药性,不停换药,副作用反覆出现,反倒是折磨得憔悴疲惫。 后来开始看心理医生,但他拒绝与外界交流,每次谘询惜字如金,心理医生就这么陪他坐了半个月才有所改进。 他天天在病房待着,抗拒出去,抗拒坐轮椅,自暴自弃地困在冰冷的白墙里,身上的病服和氤氲在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成为他的牢笼。 直到后来心理医生建议他画画,情况才有所改变。 不需要他学,不用多漂亮,哪怕是在纸上乱涂,只要是能舒服些就不是没有意义的。 【「你现在不能下地,总不能让自己的手也荒废」】 云亭扎实的画画功底就是从那时候练出来的,一开始用黑色的颜料涂满一张又一张纸,脸上和衣服都沾上墨点;到后来能挑选其他深色画点其他东西,有时候是一个杯子,有时候是一本书,线条歪歪扭扭,像幼儿园小朋友的作品,不仔细分辨还看不出来。 画笔成了精神寄託,随着他慢慢画出清晰流畅的线条,愿意开口和心理医生沟通,睡眠也在渐渐好转。 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睡不着觉就拿起笔随便画点什么。 但云亭很久没有像这样失眠过了,那是一种孤独的清醒,盯着无边无际的黑,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每一秒的滴答声在耳边放大,宛如恶魔的倒数。 他坐在客厅,灯全部关了,只有电视的光散发出来,撑起一片不算明亮的方寸之间。 桌上的饭菜保持着精心摆放的样子,温度在漫长的等待中熄灭。 云亭握着手机,不转眼盯着电视屏幕,两个小时过去一直保持着同一个频道,新闻换了一波又一波,「成氏」没有再出现。 但成誉愤怒狠戾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他被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包围着,势单力薄组织他们前进。 隔着冰冷的屏幕,云亭第一次觉得与一个人的距离这么远。 电话反覆打,信息不断发,全都石沉大海。 云亭想到之前忙得忘记回成誉消息的时候,等成誉空下来一次又一次看手机,是不是也是一次次落空? 他屈膝抱着自己,暖气充裕还是觉得冷。 「嗡」,一旁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云亭立刻拿起来看。 不是成誉,是章艺明的一条语音。 他在忙,背景音比较杂乱,还有一些乐器的声音,「我帮你问老严了,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好像是成斐嫚和另一个公司争夺一块土地的开发权,她出手有点狠,把对方搞得比较狼狈现在来报復。成家的行程是保密的,目前打听不到他们在哪儿。你别太担心了,成家很有实力的,我会让老严继续留意的。我这还有事,先这样。」 第115页 云亭听了三遍,纤长的眼睫垂着,瞳孔乌黑宛如深幽的潭水照不进光线。 他打字回復谢谢,倒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突然拿起遥控器回拨八点的内容,成誉出现的瞬间按下暂停键。 那些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手里拿着锄头、棍子等类似的工具,即便成誉是个alpha也没办法反抗这么多人,挤在中间露出半张脸,照片太模煳了,看不清楚他额头是光线阴影还是别的什么。 云亭一直盯到眼睛发酸才眨眼,泄气一般将脸埋在枕头里,一闭眼全是成誉如狼一般凶戾的双眼。 别担心,说得简单。 怎么可能不担心。 · 「别担心,不会破相的。」护士小心翼翼将伤口消毒,然后准备剃髮的刀片。 医院病房灯光明亮,成誉坐在床上一手打着绷带挂胸前,一手举着镜子看伤口。 颧骨和嘴角都有淤青,他皱着眉头抿唇一言不发,盯着脑袋上被血煳掉的一片,任谁都看得出来在生闷气。 成斐嫚推门走进来,她去清洗一番身上的灰尘没了,但弄脏的痕迹仍然很明显,手腕有擦伤,额角一块淡淡的瘀青,比成誉好多了。 「怎么还在看?」成斐嫚站在床边,「小伤口而已,都不用缝针。至于这么难受?」 「但是要剃头髮。」成誉不乐意极了,「缺一坨让我怎么见人?」 成斐嫚:「这么担心云亭不待见你?他只看上你的脸了?」 成誉问,「我的手机呢?你帮我找到没?」 「碎成渣了,我让助理去给你买新的。」成斐嫚轻嗤一声,「没见你关心关心你姐,伤成这样了一直想着失约的事情。成誉,你真是个白眼狼。」 这话成誉可不承认,「分明是你连累我,现在倒打一耙?我只是回家取东西,你生意上的纠纷闹到家里,爸妈都被吓坏了,这些难道怪我吗?」 成斐嫚想到今晚的事情,眼底闪过狠意,「这是怪我,大意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成誉放下镜子,「幸亏我回去了,要没有我拦着那群人,冲进去伤了爸妈可怎么好?」 「你想多了。」成斐嫚说,「你当保安是死的吗?就算你不回来他们也沖不进去,你的出现反倒是让他们拿捏住把柄。」 成誉蹙眉,伤口一阵阵的刺痛连带着半个头都不舒服,「什么意思?」 「你的脸上新闻了,我联繫公关部撤了,」成斐嫚把手机扔给他,「但愿你的心上人没看到。」 成誉拿起手机输入倒背如流的号码,按下接听键的前一秒,听见成斐嫚问:「这么晚了,他万一睡了?」 指尖距离接听键只有分毫的距离,成誉的视线定在左上角的时间数字上,过了一会儿才说:「可是我担心他在等我,而且我一声不响消失这么久,一个回復都没有,我得道歉。」 成斐嫚见不得他这股上赶的劲儿,拿着工作手机出去,「随便你,这几天你好好养伤,舞团那边我会帮你安排好。」 她出去后护士紧跟着进来,把伤口周围的头髮剃了,清理干净创面,再消一遍毒上药。 厚厚的纱布包着伤口,浓密的头髮没办法贴胶布,只能戴着网状头套。 他举着镜子看着里面的二愣子,郁闷倒下去。 成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云亭打个电话,摁下通话键安静几秒,响铃没听见就接起来。 「———餵?」 凌晨十二点,云亭的声音一片沙哑,没有应有的睏倦。 「……」成誉不知道云亭是不是在等自己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后心脏揪起来,喉咙鲠了一下,一时没说出话。 「成誉。」云亭再开口嗓音清楚些,带着几分不确定,「是不是你?」 「是我。」成誉开口,「云……」 「你在哪儿?」云亭质问。 成誉听着他紧迫的语气心里更难受了些,「对不起,我今天失约了。事发突然,来不及给你说。我手机又坏了,是借别人的。」 他听着云亭略沉的唿吸,嗓音低沉,「很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我是想明天给你打电话的话,但又觉得不能拖下去应该说一声。你好好睡,见面的事……」 「你当然应该打给我。」云亭打断成誉,「因为我等你等到现在。」 成誉怔愣。 「八点过我做好饭就一直等你,」云亭平静得几乎冷漠,指甲在掌心里掐出深深的月牙痕,「等到现在才有一个电话。成誉,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成誉艰难咽了咽嗓子,「我知道,我……」 「你在哪儿?」云亭又问了一遍。 成誉岔开话题:「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 「我看到新闻了。」云亭坐在黑暗中,电视蓝光朝他扩散。 「……」成誉说不出话。 云亭看着电视机里清晰的人脸照片,一字一顿地问:「你在哪里?」 成誉闭了闭眼,心中紧绷的弦反倒是松了,小声报出医院名字和病房号。 挂电话后半小时,云亭推门而进,趁着夜色带进一身冷气,看到床上坐着等自己的人。 房间没开灯,只有床头一盏小灯调至最低档,昏昏沉沉的看不太清楚,偏偏成誉还戴个帽子。 云亭走近病床看了成誉一会儿,视线停留在帽檐下面的白色纱布上,「怎么不抬头?」 第116页 「脸上有伤,不好看。」成誉抬起没受伤的手臂,将准备好的水递给他,「你不用过来的,这么晚了,太辛苦。」 云亭接过杯子又放回去,微微俯身去捧成誉的脸。 成誉抗拒地把头偏开,往下拉帽子,「我没事,你看到了。你回去吧,有什么过几天再说。」 「不许动。」云亭的双手冰凉,一条腿跪在床沿,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把成誉摁着,「躲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成誉果然不动了,omega的上半身贴着他,薄荷洗衣液的味道被冷风一吹更有冷冽,但不如云亭的信息素好闻。 「这不一样。」alpha牴触,「受伤了不好看,你别看。」 云亭一把掀开帽子,学着之前成誉对他那样,掐着下颌迫使成誉抬起头。 脸上的灰尘血迹处理干净了,可淤肿这会儿显露出来,一片青一片红的,看上去触目惊心,倒是给帅气的面容添上些战损的破碎感。 成誉忧愤瞪着他,憋着一股劲儿似的蓄势待发状态,好像云亭要是笑出来就扑上去狠狠咬他。 云亭眼底漫过心疼,在幽暗中不为显露,发凉的指尖轻轻摩挲淤青边缘,音色温柔,「疼不疼?」 「……」成誉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眶泛红,全然不见新闻上的狠戾,一头埋进云亭的胸膛,单手紧紧搂着omega的腰,深深唿气,尾音裹着委屈和难过,「疼。」? ◇ 第63章 |眷恋温度 成誉搂着人就不放手了,闻着云亭身上好闻的味道,把脸埋得更深。 云亭由着他抱,抚摸着成誉脑袋上厚厚的纱布,指腹没入髮丝,「那怎么办?有没有止疼药?」 「没有止疼药,医生不给我开。」成誉抬起头,挂了彩的脸依旧英俊帅气,配上可怜的眼神更招人心疼,「你给我吹吹。」 云亭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那是骗小孩子的。」 「我也是小孩啊。」成誉理所当然地说,「我才十八。」 云亭想笑但笑不出来,轻轻扫过成誉的眼尾,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眼角的淤青变得黯淡,好似蒙尘的明珠。 他微微低头,更靠近成誉一些,唿吸短暂交织又分开,鼻息落在少年的髂骨,轻轻唿了口气,如羽扫过一般轻柔。 alpha微愣,细密的痒覆盖针扎的刺痛,渗透进淤血的皮肤,通过数不清的血管延展,一路痒到心里。 成誉喉结滚了滚,跟着云亭的动作屏住唿吸,生怕惊扰此刻的安谧。 月光从飘散的云层透出,冷冽的光洒在窗棂。 透白的月亮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成誉的月亮被他稳稳抱在怀里。 云亭喜欢薄荷的清爽,洗衣液、沐浴露都是用薄荷香,哪怕他贴着阻隔贴身上仍萦绕着常年不散的清冷。 他们在幽暗的房间里拥抱对视,空气中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可成誉的身体随着云亭的触碰热起来。 他的手掌无声握紧,攥着云亭腰间衣服,定定地注视着许久不见的人,眼中的炽热越发热烈。 云亭认真看着成誉的伤口,腰间渐渐明显的紧迫感让他对上少年的双眼。 他们早已不是纯粹的关系,没有哪个纯粹的师生或者朋友会以这样的姿态面对面———他屈膝跪在床上,成誉搂着他,看上去就像坐在成誉的腿上。 那些抵死缠绵的回忆已经远去,可每每想起仍是鲜活火热的。 成誉的体温、触碰还有吻,是于云亭而言陌生又熟悉的东西。 他的后颈曾出现过成誉的标记,牙印叠着吻痕,像一个个褪的烙印。 因此云亭能轻而易举看懂成誉的眼神,冷了一晚上的身体被充满侵略的眼神烫到,热气涌上脸颊,开始慢慢回温。 「……」云亭的手掌盖着成誉的眼睛,镇定地问,「别看了。」 成誉保持仰头的姿势,没去拉开云亭的手,他熟悉怀里人的身体,尽管有些时间没见,手臂一揽就知道云亭变化多少,「你瘦了。」 alpha的体温充盈掌心,云亭有些眷恋这样的温度,「有吗?」 「有的。」成誉认真又心疼,「腰也细了一圈,舞团的工作很忙吗?」 「是挺忙的,但很充实。」云亭放下手,犹豫一下,搭在成誉的肩上,目光描摹他的轮廓,「你不也瘦了?累不累?」 「每天是挺累的,但想到你就不累了,听听你的声音就能满血復活。」成誉的目光不似刚才热烈,笑了一下却牵扯到嘴角伤口,疼得龇牙。 「少做面部表情。」云亭倒是笑了一下,对着他嘴角吹了吹,「伤口再裂开流血就不好了。」 成誉在云亭靠过来的时候飞快凑过去亲在他的嘴角,蜻蜓点水的一下,但动作太急撞上扯疼的伤口,又是一阵疼。 「……」唇边的触感来不及感受就撤走了,云亭怔了一下,眼底掠过不自然,看到成誉疼得捂嘴,不留情地说,「活该。」 「哥哥这么狠心啊,」成誉委屈,受伤倒是可以休息,但什么事儿都做不了,还不如练舞,「一点都不心疼我。」 云亭让他放手,下床去把灯打开,光明让黑暗无处遁形,顷刻间消散殆尽。 刚才都坦然一些的成誉这会儿又扭捏起来,用被子挡着头不准云亭看,手忙脚乱去拿帽子。 毕竟是单手行动受限,抵不住云亭两三步走过来一把扯开被子,又将帽子扔到成誉够不到的沙发去。 第117页 「看都看了还躲?」云亭觉得好笑,这人包袱还挺重,「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在意形象。」 「以前那是形象好。」成誉抬眸看云亭一眼又垂下去,小声说,「现在变丑了,你嫌弃怎么办?」 云亭继续笑着:「我在你心里这么肤浅?」 「不是,」成誉赶紧拉着云亭的手腕,「我只是担心不能用最好的状态面对你。毕竟这么久没见了,爽约不说,一见面却成了这个样子。」 「既然介意就赶紧好。」云亭微微抿唇,嘴角残留着转瞬即逝的轻微触感,「别总不是想着碰这抱那的,伤口怎么好得快?」 成誉欲言又止,撇着嘴说:「那还不是忍不住。」 「……」云亭目光微闪,扯开话题,「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没有接触家里的生意,为什么会上新闻?」 成誉拉着云亭坐下,「我回家是想取东西的,结果正好碰上一群工人在我家小区门口闹,说拖欠工资什么的。不是我想搅进去,而是为首人认出我,一窝蜂将我围住。」 云亭蹙眉:「你前脚被围住,后脚就上了新闻。」 「他们是冲着我姐姐来的,算准她下班回家的时间。」成誉摩挲着云亭细腻的手背,目光变冷,「但他们没想到我姐的行程临时有变动,没等到她反而等到我。」 「商业竞争玩儿得都这么脏?」云亭蹙眉。 闹出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真是一点儿不忌惮。 成誉习以为常,大概是看太多了,「尔虞我诈不够,还得藉助大众流量,拖欠工资是最容易引起共鸣的,一旦事情闹大,要查的东西可就不止这一件事。」 云亭不懂商圈的弯弯绕绕,多少明白些其中的兇险,商人没几个是完全干净的,身处大染缸即便是再淤泥不染都会沾上奸猾和铜臭。 每个圈子都有独特的生存法则,脏事不会少,重要的是如何在荆棘中站稳脚跟。 云亭沉默片刻,问道:「你当初不想接触家里的生意,有这些原因吧?」 成誉倾向云亭,靠着他的肩膀,有些疲累,「是。我不想过我爸那种见人堆笑脸的日子,而且推杯换盏不是我喜欢的。」 「但那是能让你迅速成为人上人的捷径。」云亭被若有若无的艾草萦绕着,看着成誉圆弧的耳廓,有点想捏,「你倒是和我见过的alpha都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别人习惯站在高处,享受被视线簇拥的感觉,俯视更是习以为常。」云亭轻轻碰了一下成誉圆圆的耳垂,「不管你做得好不好,你们家的地位註定你上位者的身份,不好吗?」 成誉问:「你不觉得拿着别人已有的成果是在接受施捨吗?」 云亭倒没有想过这个,「所以你是这样看待你姐姐的?」 「不,我不喜欢这个,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成誉说,「姐姐不一样,她不牴触这个,是乐意接受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姐姐走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自己,我爸不看好她,唯一给她的东西是『成志辉女儿』的身份。这个身份给她带来便利的同时也有同事的牴触。」 耳朵痒痒的,成誉没去管,继续说:「一开始我对接手我爸的事业抗拒,看到姐姐经歷的事情后更是厌恶。」 说到这他停顿一会儿,试探着问:「你会觉得我自私吧, 明知道姐姐这么辛苦,却不愿意去帮她。」 「不会。」云亭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你不喜欢从商,没有选择父母为你铺好的路不是错误。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你父母偏心吗?家里的事情没有考虑过你姐,就因为她是个beta。我觉得你不去参与公司事情反而会让你姐安心。」 成誉笑起来,嘴角伤口的关系只能勾起半边唇,「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亭轻轻嗯一声,揉了揉指尖的软肉,下一秒被成誉握住手腕。 「云老师,」成誉拉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你能不能别撩拨我了?」 「……」云亭蜷缩手指,没挣脱掉,「我怎么撩拨了?」 「我耳朵很敏感。」成誉仔仔细细一根根亲着云亭的手指,饱含深意地看着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 某些画面立刻浮现眼前,纠缠的身影,黏腻的吻,还有云亭受不住时的眼泪,泄愤一般咬上alpha的耳朵,换来更兇狠的回吻。 云亭蛮横地收回手,推开成誉站起来,目光闪烁,唿吸有些不稳,「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还有工作。」 成誉追问:「明天你还来吗?」 「……」云亭捻着指尖,滚烫的温度令心跳无法平復,「不确定,如果不忙的话,应该。」 他不想逗留转身离开,可还没迈出步子手腕就被握紧,一低头对上成誉炽亮的眸子。 「有个问题憋了好久了,你一进来就想问的。」成誉说。 云亭喉结攒动,眼睑映出一片阴影,「你问。」 「两个月了,你有一点想我吗?」成誉仰着头,紧绷的肩泄漏对答案的不确定和紧张。 云亭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转开目光,抿紧唇瓣。 期待在沉默中落空,成誉的眸光黯淡下去,身体松懈,握着云亭手腕的手掌也泄了几分力,「我知道了。」 「……」云亭闪躲的视线重新落回成誉头顶。 「是太晚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成誉低声说,「你最近忙,认真工作要紧,没关系的。」 第118页 他彻底放开云亭,在彻底松开那一剎那,即将垂下的手被托住。 成誉怔住,愣愣看着修长的手,抬起头。 「要是不想就不会准备一桌子菜等你去吃。」云亭身为年长者,尽量克制羞赧,镇定说着,「可惜都凉了,热一热也不好吃。」 「没事的,我就喜欢吃热过的菜!」成誉急切道,「明天带给我好吗?不可以浪费食物,是你做给我的,你没权利处置它们。」 云亭受不住成誉的哀求,特别是这副样子,心口酸酸涨涨的,全是不忍。 「知道了。」他毫无预兆俯身,轻盈的吻落在成誉嘴角伤口处,像是一个安抚,「好好睡,明天见。」 这次他没有似是而非,而是给出一个明确答案,「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 第64章 |公私分明 「云亭,你怎么回事?」沈锦钰刚结束训练大汗淋漓,喝完半杯水擦了擦嘴角,「你昨晚是没睡觉吗?黑眼圈这么重。」 云亭结合舞蹈记录比赛妆容的重点要求,米白色的羊毛衫衬得他儒雅温润,神色淡淡的,透着一丝疲惫,「还好。」 「好什么好?」沈锦钰一记白眼,指着镜子,「你自己抬头看看。」 云亭自然没抬头,合上笔记本起身,「你的参赛服装这几天会出来,到时候去试试。还有,这两天你尝试一下紫金冠跳和凌空跃能不能再突破一下。」 「还要突破?」沈锦钰在身后嚷嚷,「我做得已经很好了,你看看这次参赛名单,那些人的柔软度哪个有我强啊?非得把我掰折才满意?」 云亭胸前的雏菊胸针小巧精緻,别在领口成为身上纯色毛衣的亮眼的点缀。 他不搭理沈锦钰的埋怨,取下衣服搭在臂弯,淡淡道:「你练得越好上台越有赢得把握,每个都有大招,你柔软度强大家都知道,保不齐会有一个超过你的。」 沈锦钰见他急着离开,赶着下班的样子,好奇问:「你要去哪儿啊!」 「隔壁巡演排练室。」 沈锦钰身板挺直了些,声音提起来,「你等等!」 云亭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回头问:「怎么了?」 沈锦钰咬了咬唇 ,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云亭催促道:「我赶时间,刚才陈老师催我了。」 「明明是我的编舞老师,为什么每次来总想着往隔壁跑?」沈锦钰质问道。 云亭把身体也转过来,认真回答:「我都是先来你这里。」 沈锦钰咬牙:「那又如何?待一个小时就走,你在隔壁一待就是大半天。」 「因为那边人多。」 「这边只有我一个你就敷衍对待?」 云亭不认可:「锦钰,我从没有对你的舞蹈敷衍过。」 「你最好没有,」沈锦钰冷哼,「我是要拿冠军的,如果因为你拿不到冠军,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亭笑了,「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虽然我不是你的师父,但我的作用只是帮你编舞而已,能不能拿冠军得靠自己,推卸责任可不是应该有的担当。」 「谁推卸责任了?你自己回想一下,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待在这里?」沈锦钰不服气站起来,数落一大堆,「认真给我指导、提出有问题的地方,现在你就在这待了四十分钟就走,这对我不是敷衍?」 这时候门被敲响,一个女生在外面问:「云老师,你在里面吗?」 云亭看着沈锦钰气到发红的脸蛋,回应着外面:「我在。」 「陈老师让你赶紧过去,有一些细节要和你沟通。」 云亭说:「我知道了,你去告诉陈老师我马上就来。」 他听到女孩远去的脚步声,沉默片刻后,平静道:「锦钰,我理解你对老师的敷衍有厌恶,但我必须为自己去辩解一句,我没有敷衍过你。我是一个需要成绩的编舞老师,你的输赢是和我息息相关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敷衍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但我的工作不仅仅是你,隔壁的巡演的舞蹈同样需要我。我是慕宸的编舞,不是你的专属编舞,这一点希望你能分清楚。」 沈锦钰眼睛瞪得圆圆的,说不出话。 「在工作内的事情我会做好,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提出来。如果没有,那么我的工作时间是由我自己分配安排,没有必要用时间的多少来判断是否用心。」 云亭说完没有等沈锦钰反应,推门直接离开,不在意这位大小姐的跳脚。 他穿过走廊,推开厚重的木门,响亮的音乐率先传出来,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陈设布局和剧院舞台一模一样,没有层层往上的座位,灯光洒下来,偌大的平台上是穿着练功服的舞者们,沉浸在音乐之中。 在舞台对面是一面镜子墙,光线一照能清楚地看到每个细节,包括舞者的神态。 音乐进入高 潮,舞者们的动作更加有力起来,长长的水袖齐齐抛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刚柔并济的姿态无一不震撼。 舞台下站着一位扎着低马尾的男性,只穿一件卫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紧緻有力的线条。 云亭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一个强势稳重,一个温润内敛,生出分庭抗礼的平衡感。 「你觉得怎么样?」音乐声太大,陈兆晖微微偏头问。 云亭一眼看出变动的地方,「这样改动对舞者的体力消耗会变大。」 第119页 「所以只是试试,没有敲定。」陈兆晖说,「这不是等着云老师来商量吗?」 云亭没接话,他在人前一贯比较沉默寡言,只有在工作中需要说话时候才会侃侃而谈。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屋内旺盛的暖气,让他和陈兆晖一样将袖子挽起来,投入工作当中。 多人编舞的工作量是单人的好几倍,不仅仅对动作有要求,走位、距离、整体美感都需要考量。 众人只知道是因为团队缺少编舞老师,杨佑才让云亭过来帮忙,但实际是云亭自己要求的,杨佑不过是顺水推舟,解了燃眉之急。 他没接触过团体编舞,一开始只是旁听学习,时不时提一些自己的意见,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学习进步才在这里有一席之地,但仍然只是辅助,大家更愿意听从陈兆晖的指导安排,对他这个后来者仍持怀疑态度。 云亭不甚在意舞者们的看法,只要决策者对他认可足够。 投入一件事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当云亭从工作状态中抽离,想起别的事时已经傍晚,冬天昼夜长,天色黑得早,乌沉沉的云压得很,像是有一场冬雨。 连了一整天,大家都露出疲态,陈兆晖宣布结束大家才敢彻底放松,席地而坐,挺得笔直的背嵴微微勾着,男孩女孩们褪去不符合年龄的稳重,露出原本的活泼性格。 他们休息意味着云亭可以下班了,他先喝了口水,习惯性摸着领口的胸针确保还在,俯身收拾东西时柔软的毛衣贴着后背,给纤瘦的身形增添些绒质感。 「急着走?」陈兆晖也走过来喝水,忙活一下午头髮乱了, 叼着皮筋整理头髮。 云亭嗯一声,不抬眼地说:「还有事。」 「最近什么时候有空?」陈兆晖扎好头髮懒懒倚着墙,一边看手机一边问,「请你吃个饭。」 云亭穿好衣服,整理领口,将胸针露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兆晖扫了一眼他的胸针:「没事不能请你吃饭?大家都是同事,也谢谢你愿意来帮忙。」 「正因为都是同事,所以用不着说这些,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为了让舞团更好。至于吃饭,抱歉,最近应该都没空,我朋友受伤了,我得去照顾。」云亭说,「我只是来帮忙的, 吃饭就没必要了。」 陈兆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没见过谁来帮忙像你一样亲力亲为、不辞辛苦的。」 「你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野心都写脸上了。」 云亭开门动作顿住,转眸与陈兆晖对视,平静坦荡,「你不也是?」 陈兆晖笑了笑,「你说得对。」 云亭推门而出,拿着寄存在前台的东西,提前叫好的车已经门口等他,上车后报出医院地址,计程车启动飘出尾气,扬长而去。 在路上的时间他挨个看着成誉发来的消息,应该是医院待着太无聊了,二十多不在乎云亭回不回一直发,洋洋洒洒几十条消息,云亭看了好一阵才看完。 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开始挨个回覆信息。 沿路璀璨的灯光照进车内,外面飘着小雨,充斥着圣诞节的热闹气息。 今天节日上街的人很多,走走停停的四十分钟才到医院,路上成誉一直没回消息,云亭带着一身冷气进入病房,发现他正睡着。 房间里温暖如春,和外面刺骨的冷意截然不同,云亭轻轻放下东西,站在床边注视着成誉,等手回温之后抚上他的脸庞。 本就带着吵醒的心思,云亭没有刻意放轻动作,没把人摸醒就拧了一把成誉的鼻尖。 「唔……」这下醒了,成誉皱着眉头不舒服睁眼,看到眼前人怔了怔。 云亭眼里有笑,「睡傻了?」 成誉反应过来, 没有往日的笑,嘴角一撇,扭开头翻身背对他。 「……?」云亭莫名,「怎么了?」 成誉不吭声,背影倔强气愤。 这使性子的样子莫名好笑,凌乱的头髮像炸起来的毛,云亭说:「你不说我可走了?」 床上的人没动静。 云亭又说:「我真走了?」 他转身刚迈出一步,身后响起动静,腰身被一把搂住,alpha的气息严丝合缝笼罩过来,清苦的艾草强势又缱绻。 「你真的太过分了。」成誉控诉,「给你发消息一条都不回的, 你就那么忙吗?」 云亭就知道是这个,「我真的很忙。」 雪白的脖颈近在眼前,成誉气得想咬:「忙什么?!」 云亭:「忙着来见你。」 「……」成誉有时候真恨自己像成斐嫚说得那样没志气,一句话就消了气,放了个哑炮似的想发火都发不出来了。 云亭感受到身后的松动,转过身来,「而且我回了信息的,不信你看手机。」 成誉半信半疑去拿,果然屏幕上几十条消息,打开微信,他发的每条信息都有回覆,无一掉漏。 他挨个看完,嘴角已经勾起浅浅的弧度,又竭力忍着,板着脸说:「现在回也晚了,你自己看看过几个小时了。」 伤号为大,云亭耐着性子问:「那你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等了你一整天消息,」成誉撇嘴,眼神幽怨,「你……你难道不能哄哄我吗?」? ◇ 第65章 |质朴愿望 云亭的腰被alpha搂着,充满独占,表情却幽怨,耷拉着脸,嘴角也撇着,圆圆的杏眼似亮非亮,受了好大的委屈一样。 第120页 「你要我怎么哄你?」云亭心里软软的,自上而下瞧着人,面部轮廓清晰柔和。 这人太会撒娇,没有半点alpha的样子。 「我都告诉你了算什么哄?」成誉晃着被绷带层层包裹的手臂,又指着脸上的伤,「我都这样了,你不心疼吗?」 云亭的笑意有些无奈,「你对谁都这么撒娇吗?」 「除了你哪还有人值得我这样!」成誉还是忍不住愤愤咬他一口,「云亭,你好没良心啊,我在这独守空房等了你一天,就被你这么冷淡对待?」 脖子一痛,云亭缩了缩肩,同时温热的鼻息如火一般撩过皮肤,alpha的气息裹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属于成誉的专属气息顷刻间强势袭来。 云亭心里一下颤,立刻抬起手撑在成誉的胸膛往外推,「你别——!」 成誉不喜欢云亭的拒绝,大概是因为此次受伤云亭对他的尽显包容,又许是两次的肌肤相亲云亭从被动到主动本身说明一种态度。 总之现在的成誉没有一开始的小心克制,言语示弱,但动作全是alpha的强势,不容反抗就将云亭更深地搂在怀里,单纯的咬变成暧昧的吻,火热的舌贴上细腻的皮肤,属于omega的香甜充盈感官,能感受到单薄的皮肤之下跳动的脉搏,唇舌击溃云亭的心理防线。 「……成誉!」云亭是真的慌了,陌生又熟悉的酥麻像电流似的令他麻了半个身子,舌尖的触碰令他唿吸急促,挣扎不得一直看向紧闭的门,「先放开我。」 成誉没听,反倒是扯下衣领更深地嗅过去,鼻尖扫过薄如蝉翼的阻隔贴,喉咙干涩地滚了滚,就这么隔着薄薄一片亲上去。 明明有阻隔贴隔着,云亭还是抖了一下,眼尾立刻漫上水红,掌心用力攥着成誉胸前的衣服,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他的鼻息急促起来,眸子也氤开湿润的光泽,半推半就,拒绝全成纵容。 「你……」云亭闭了闭眼,手指蜷缩起来攥着成誉的病号服,「别在病房里做这些。」 成誉是有分寸的,没再有别的动作,就这么将人抱在怀里坐着,绑着绷带的手也搂着他,那力气没见得差到哪里去。 「你的腺体还好吗?」alpha哑着嗓子开口,唿吸紊乱发烫,「有没有不舒服?」 云亭一贯平静的嗓音带着情绪:「你不碰就很好。」 成誉笑了一声,「那我碰了就不好了?」 云亭唿出一口气,心跳迟迟平復不下来,有些恼地推他,「你还不松开。」 「你好兇啊。」成誉抬起头,头髮扫过云亭泛红的脖子,表情不再幽怨,而是带着得逞地笑,「哪有你这么对病人的。」 云亭见他红光满面的,反问道:「哪有你这样的病人?」 成誉歪头,强势化为单纯,切换得流畅自然,毫无破绽,「我怎么了?」 「……」 又蛮横又撒娇,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抱抱喜欢的人,不可以吗?」成誉笑吟吟的,「而且我看你也挺想抱我的。」 云亭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成誉脑门,眼里有淡淡的水光,「松手。」 「不松。」非但不松,成誉搂得更紧,像只大型犬一样在云亭身上嗅着,悄无声息释放着信息素,控制在难以察觉的浓度。 病房门敲响,打断成誉明里暗里的心思,云亭顺势用力将人推开,走到一旁整理凌乱的领口,调整唿吸去开门,看到是提着饭袋的护士后直接进洗手间。 脸上的和身上的热气还没散,云亭俯身捧着水抑制持续发烫的脸颊。 耳边水声哗哗,外面说话的声音朦胧不清。 云亭关上水龙头,空气里瀰漫的香氛味道让心跳平息下来,他扯出纸巾擦脸,瞥到镜中的自己,脖子上的一枚吻痕异常夺目,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云亭盯着一小团红印,抬手摸了摸,皮肤似乎残留酥麻的触感,一碰就像触电一样,心尖儿也颤了颤。 他不确定地摸上后颈,阻隔贴稳稳噹噹。 自从和成誉有多亲密后,他的荷尔蒙越来越稳定,否则体力支撑不了天天熬夜,药从每日三次改成三天一次,如果恢復得好,后面可以完全停药,这个得根据情期来看。 即便云亭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每每和成誉接触之后,他的腺体总是暖烘烘的,很舒服的温度蔓延全身,缓解工作一天的疲惫感,比药见效更快。 「啪嗒」,外面病房门合上,云亭将纸团扔进垃圾桶推门出去。 屋内充斥着饭香,一张桌板横着搭在床上,成誉面前放着饭盒,菜品不算精緻,色泽很深,看上去放了不短时间。 成誉满眼欣喜,抿春咽了咽嗓子,「这些是你昨晚做的饭?」 「不是。」云亭脱下外套挂在衣架,「是今早做的,昨天的饭不新鲜,我自己吃了。」 成誉遗憾道:「你知道我不嫌弃的。」 随后他的视线定在云亭领口,下一秒露出笑容。 云亭有些不自在,镇定道:「给病人吃隔夜饭不太好,这些也没有刚做好的口感好,你凑合吃。」 「不凑合,我很喜欢。」成誉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云亭见成誉只看着自己并未行动,目光在少年和饭菜之间徘徊,突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 「云老师,我受伤了啊。」成誉抬起胳膊,白色的绷带在灯光下晃眼,「你难道要让一个病号自己吃饭吗?」 第121页 病号? 结合刚才的表现来看哪里像个病号? 云亭现在腰间还有禁锢感。 「云老师,我伤的是右手啊。」成誉说,「很疼的。」 「……」云亭没什么表情,「是吗?」 成誉诚恳点头,「是啊。」 云亭保持自上而下注视的姿势,没动也没再说话。 成誉抿了抿唇,去拿勺子,绷带限制自如行动,看起来没什么力气,舀一勺牛肉好半天舀不起来,换成左手上更加笨拙。 好不容易舀起来了,肉没进嘴里而是掉桌上。 云亭:「……」 成誉嘶了一下,露出可惜的表情,看了一眼云亭,那眼神可怜又无助。 「………………」云亭一把夺过勺子端起装着米饭碗,利落舀一块肉有些粗鲁地塞成誉嘴里,「你就装。」 成誉被噎一下,翻脸比翻书还快,笑眯眯吃着,「哪有,我的手真的疼,你来之前护士才换的药,不信你闻,还有药味呢。」 胳膊举到脸侧,云亭果然闻到药膏的味道,餵给成誉一口米饭,「疼就老实待着。」 成誉嗯嗯点头,张嘴等投餵。 云亭坐在病床边细緻仔细地给成誉餵饭,而成誉的视线一直黏在云亭脸上,一直盯着,直勾勾的。 一开始云亭没管的,但视线越来越侵略性,也逐渐火热,最后到忽略不了的地步。 「……」云亭无奈抬眸。 成誉的眼睛跟着亮起来,「嗯?」 「看够了吗?」云亭问。 「没有。」成誉张嘴吃着递过来的饭,含煳不清地说,「看不够。」 云亭紧跟着又是一勺:「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成誉冤枉,嘴里的东西来不及咽,差点儿呛到,「我没说话,是你问我的。」 云亭不说话了。 成誉喝了口汤,终于移开视线,去看雏菊胸针了,「真好看,果然你戴很好看。」 云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刻意板着的脸出现松动,「嗯,眼光不错。」 成誉有:「我的眼光一直不错。」 云亭目光微闪,碗里的饭见底,成誉吃得差不多了,他收拾餐具打算一会儿带回去。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雨,这会儿有变大的趋势,屋檐水滴滴答答响着,衬得病房越发幽静。 成誉注视云亭收拾,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直到云亭再次站到床边,他顺着云亭垂下的眼眸看到一个购物袋。 「这个是给你的。」云亭说,「本想昨天给你的,来医院太匆忙,顾不得了。」 成誉先是诧异,眼里亮起快溢出来的欣喜,随后克制地谨慎问:「这算看望礼物吗?」 云亭静默片刻,说:「是圣诞礼物。」 成誉抿唇笑着,透着大男孩的青涩喜悦,接过袋子打开。 盒子里装着一条格子围巾,质地柔软,这个牌子是成誉熟知的,价格不便宜。 「路过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云亭说,「这两天又降温了,出院正好可以围着。」 「谢谢,」成誉很开心地说,「我非常喜欢。」 他喜欢到立刻拿出来围着的程度,拎着围巾往脖子上套,抬头问:「好看吗?」 是好看的。 成誉长得帅,身材又好,什么东西在他身上都有很强的时尚感。 云亭勾起嘴角,帮他整理围巾褶皱的地方,「看来我的眼光也不错。」 他微微俯身的姿势让雏菊胸针正好落入成誉的眼中,于是问:「这算还礼吗?」 云亭没想过这个问题,略微停顿了一下, 对上成誉的眼。 成誉继续问:「这条围巾是胸针的还礼,还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 「有区别吗?」 「当然有。」 云亭在成誉紧迫的目光中想了想,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盒子,「围巾是还礼,但这个不是。」 纸盒包装精美,上面印着可爱的柴犬图案,幼儿园的小朋友应该会喜欢,送给十八岁的alpha稍显幼稚。 成誉撕开包装,里面放着一颗漂亮的红苹果。 「这也是打算昨天给你的,可惜晚了。」云亭清悦的嗓音混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喟嘆道,「结果就出这一茬。」 成誉戴着围巾握着苹果,像个不确定主人心意的小狗,非得听到明确指令才会明白,「所以,这又是什么意思?」 云亭在漫长的对视中缓缓开口,「我希望你吃饱穿暖,更希望你平安。」? ◇ 第66章 |不解风情 成誉的伤养了半个月,受的都是皮外伤,唯一严重点的是扭伤的手腕,他不以为然没几天就想回去训练,被成斐嫚强势要求必须彻底养好才能回舞团,云亭也这么认为的。 手脚对舞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部位,有很多陈年旧伤就是因为一开始没有治疗彻底,隐患埋在那里像一颗地雷,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到就爆炸。 成誉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骤然闲下来整天无所事事,手伤了但腿没有,把自己关在房间按照在舞团的节奏训练,只是减少手臂的抬起频率。 比赛近在咫尺,世界大赛的压力是普通比赛没法比的,他没有办法安心休息,在这种时候受伤影响训练也是一件无比焦虑的事情。 成誉没办法独自消化如雪球一般越混越大的焦躁,只能把这些情绪寄托在舞蹈上,把自己跳得浑身是汗,和在舞团的训练时间所差无几,在大汗淋漓的疲惫中获得安全感。 第122页 不过空闲时间还是要多一些,之前每天只能给云亭发两三条消息,现在一发就是七八条,这也是他缓解紧张的一种方式。 「对,我建议下半场的节奏要变快,前半程可以慢,因为刚开始观众会有一种新鲜感,但后面如果还是一样的节奏速度,会出现审美疲劳。」 云亭坐在团演训练室舞台上,旁边是陈兆晖,舞者们坐成一个圈把他们围在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汗。 他清悦的声音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刘海软软地垂在额间,顶光灯在眉眼落下一片阴影,加重了眉眼的深邃感。 陈兆晖低头看着刚才的回放,反覆很多次,然后在一片沉默中开口:「你的意思要改曲?」 「我是这么建议的,」云亭说,「这是这支曲子第一次编舞,既然发现这个问题应该及时纠正,还来得及。」 「改曲子要重新联繫作曲团队,一来一回又要耗费时间,」陈兆晖说,「你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下个月二十号就要上台了。」 「时间紧凑我认为不是应付了事的理由,」云亭说,「我知道每个舞团都有合作的编舞团队,曲子并非重做,而是把后半段的节奏变快。」 有人提出来:「有必要一定要改吗?观众又不懂。」 云亭顺着声音看过去,陈兆晖也抬头。 那是一个男生,他实力不弱,对舞蹈的把控也很好,在表演里承担比较重要的c位。 「观众懂不懂是一回事,是否认真对待舞台又是另一回事。」陈兆晖语气平淡,可眼神没有温度,「你觉得观众不懂所以应付了事,但你想过没有,既然别人买票进来看,又有几个是图新鲜的?」 那个男生低下头,不敢吭声。 云亭是来帮忙的,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多说,只是目光从男生脸上转移到陈兆晖身上。 「覃昭川。」陈兆晖点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从今天开始你和吴凌贺的位置互换,你站他的位置。」 叫覃昭川的男生诧异又惊讶,随后复杂地看了一眼把头埋得低的人,沉声答应:「我会做好的。」 下午云亭有事,午饭都来不及吃就要走,他收拾着东西,兜里手机一下下震个不停,这种节奏的震感已经很熟悉,估计又是成誉闲得无聊开始疯狂发消息。 云亭拿出手机一边看一边拉门,正好这时门从外面推开,猝不及防的一下,冷硬的木门撞上额头,疼得低唿一声,往后好几步。 陈兆晖也惊着了,「你没事吧?」 云亭捂着额头缓了缓,这下撞得厉害,脑门儿震得发麻,艰难道:「没事。」 「真没事?」陈兆晖蹙眉,「要不要去医务室?别脑震盪了。」 「没有那么厉害,」云亭等疼痛消一些才放下手,引开话题,「刚才你去给作曲团队打电话了?」 陈兆晖嗯一声,盯着云亭有些凌乱的刘海,「我问了问改曲的时间,又问插队加急最快要多久,他们说三天内可以。」 云亭说:「那完全来得及,改曲不重做,舞蹈也编好了,只是改改动作就行,不会耽误正常计划。」 说完他顿了顿,看着陈兆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陈兆晖:「怎么?」 「刚才你反驳我,还以为不支持我的提议。」 陈兆晖笑了,「你认为那是反驳?我只是提出客观因素,改曲的确会耽误时间,要把这个考虑进去。」 「还有吴凌贺,」云亭转头看向气势萎靡的男生,「这种时候变动位置,你不怕他影响整体状态?」 陈兆晖:「且不说是他的想法有问题在先,如果连这种挫折都经不起,那没有再继续的必要。好的舞者遍地都是,大不了就换,又不是缺了谁就不行。」 「……」云亭微微抿唇,嘴角弧度有些牵强, 「没错,你说得对。」 陈兆晖似乎意识到什么,没再继续,又看着他的额头,「你的头……」 「我没事,」云亭越过陈兆晖拉开门,「我先走了,不然赶不上。」 他走到大门口才重新看成誉发来的消息,洋洋洒洒一大堆,白色对话框占据屏幕,往上翻一阵才找到头。 【成誉:云老师你在干什么?什么时候休息陪陪我啊?】 【成誉:我觉得待在家快成犯人了,我妈随时随地来看看,盯着不许我跳舞。 【成誉:请他们搞清楚,我马上要参加世界大赛了耶,不是以前上不得台面的小比赛。是世!界!大!赛!为什么他们没有点荣誉感?】 【成誉:阿姨做的银耳汤[图片.jpg]】 【成誉 :哇,不是……我是喜欢吃甜的,可不至于放那么多糖吧?齁死我了[呕吐]】 【成誉:不过我还是喝完了,不能浪费食物嘛】 【成誉:被妈妈拎着去花园里坐坐,才发现种了腊梅,好香啊。给你看看[图片]】 【成誉:午休时间了,慕辰怎么不准点下班的?到底得多久才能回信息?】 【成誉:[小狗望眼欲穿.jpg]】 云亭看着这些消息,心里软软热热的,寒风吹在脸上都不觉得冷。 他慢慢给成誉回信,批奏摺似的每一条都回復,同样数量的绿色对话框占据大片屏幕,十多条消息发出去,一直期待回復的反倒没反应。 直到云亭上车手机还是没响过,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心里挂念着,总想去看一眼手机,又担心路上网不好,反覆点进微信看。 第123页 信号满格,网络畅通,没有任何收不到消息的理由。 此刻云亭突然懂了成誉等消息的感觉,期待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比期待本身更难熬,但当消息进来的时候,那一刻的满足足以抚平所有煎熬。 他看向窗外萧条的景色,紧紧将手机握手里。 在舞团的时候有工作,分得清孰轻孰重,自然不会把消息放在心上,回復随缘,而且他很确定等再拿起手机的时候一定会看到成誉的信息。 但现在坐在车上无所事事,没有其他事情分去注意力,等待变得尤为漫长。 云亭自认为是沉得住气的人,可现在突然不想沉下去。 他拨通成誉的电话,音乐响了好一阵才接起来。 「云亭!」成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喘,大概是太高兴,忘了尊称,连哥哥都没叫,直唿名字。 这声实在是太活力了,是料峭寒霜中的驱散阴霾的暖阳,甚至能通过声音感受到他身上混合着汗味信息素,这对云亭来说并不陌生,蓬勃的音色透过耳膜,比车内的暖气更有作用。 只是成誉在家休养,这累到喘气的状态…… 「你又在训练?」云亭眉心微蹙,语气里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忧和不悦。 「……没有。」成誉的雀跃淡下去,宛如一个被被发现偷糖吃的孩子,声小下去,语气不足,「我就随便练练,总不能真的坐着躺着不动弹,云老师,你知道的,马上就快比赛了,我肯定没办法安心躺着的啊。」 云亭不吃他这撒娇耍赖的语气,又问:「随便练练就是二十分钟都不看手机?你不是等着我回消息吗?连消息都没看到,这是随便练练?」 「你给我回消息啦?」成誉装乖,立刻说,「我马上看看。」 「成誉。」云亭哪能听不出他的逃避。 「……」电话那头沉默下去,再开口带着些负气,「我只是手受伤,又不是废了。还有一个月就比赛了……」 云亭也是这么过来的, 自然明白成誉的心情。 若是五年前的他,一定会双手贊同成誉带伤训练,和他当初带伤比赛相比,这完全不值一提。 可现在他的想法不一样,健康超过一切荣誉,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即便上台也无济于事,上次许乔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云亭也明白越是这种时候,成誉越听不进去劝告,反倒会有逆反心理。 他看向车载显示屏的时间,问:「你下午没安排吧?」 「有。」成誉闷闷的,执拗道:「我要训练的。」 「练了一上午,下午养养胳膊,」云亭说,「出来陪我去个地方。」 「陪」字敲在成誉的神经上,拒绝的话变成:「去哪儿?」 他平时都顺着云亭的,今天倒是难得傲一次,「太远太久不行,养伤归养伤,我还是训练的。」 还端起来了。 云亭勾唇说:「这样啊, 不行就算了吧,我自己去也可以。」 成誉禁不起逗,心里做好决定一听这人反悔立刻不干了,「不是,我去!你怎么邀请人没点儿诚意啊!」 云亭都能想像他蹭一下站起来炸毛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开玩笑呢,来体育馆,我在门口等你。」 「体育馆?」成誉一颗心放下来,听到这地方又有点失落,「去那里干什么?」 云亭忍俊不禁,给小狗顺毛似的,「今天是盛舞杯的决赛,正好又在本市,过来和我一起看。」 【??作者有话说】 成誉(撇嘴):谁约会在体育馆呀。? ◇ 第67章 |不会服输 进入冬天后天气越发冷了,夏天茂盛的林荫成了光秃秃的枝丫,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绿意,灰扑扑的天成了料峭之中的背景板。 一辆计程车缓缓停在体育中心门口, 成誉下车搜寻一圈儿,看到不远处椅子上的熟悉身影,快步跑过去。 云亭正看着比赛名单,听到脚步由远及近,来不及抬头就被人从上至下抱住。 熟悉的气息裹挟他,剃鬚水清爽干净,有点类似薄荷的味道,和成誉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交织在一起,莫名好闻,也莫名暧昧。 「怎么不进去等我?」成誉挨到云亭冰凉的脸颊,嗓音舒缓又温柔,「这里多冷?万一感冒怎么办?」 「不会,我也没等多久,」旁边就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云亭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成誉,「站好。」 成誉顺势放开,又去握云亭冻青的手,皱着眉头搓了搓,然后放在嘴边吹起气,「手怎么这样凉?应该去里面等我。」 云亭当然不会说是想让成誉到了之后第一时间看到自己,手掌被捂热,连带着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成誉顺势拉起他,非常自然地将云亭的手放进自己衣兜里,「快进去吧。」 云亭被牵着,他想抽回来,可成誉显然不让牢牢握着。 衣兜暖和,alpha变本加厉,将握手变为十指紧扣,亲密的姿势让云亭有些心慌意乱。 「你的额头怎么回事?」 云亭还没迈出一步就听到成誉有些紧迫的询问,紧接着他额头的头髮就被撩开,alpha直直靠近,带着雾气鼻息喷在脸上,距离顿时拉到令云亭视线无法聚焦的地步。 「怎么红了?」成誉眉头蹙得更紧,轻轻摸过泛红的地方,生怕弄疼他似的,「什么时候弄到的?」 第124页 「不小心撞到的。」云亭不想被成誉盯着看,把脸转开,扒拉头髮重新盖好,「你的观察也太厉害了,这都看得到。」 成誉言之凿凿道:「你的任何变化我都知道,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我有变化吗?」云亭不以为然笑了笑,「我们也就认识半年而已,哪儿会有什么太大变化。」 「瘦了,下巴尖了,黑眼圈一次比一次严重,」成誉说,「上次见面我以为舞团虐待你,不让你睡觉。」 「哪有那么夸张。」云亭看向他,「你说我的这些,你不也一样?我没说你,你倒是说起我来了?」 「……」成誉心虚,「我没有你严重。」 「你的压力可比我大。」云亭睨一眼,「你天天练舞照镜子,自己什么样应该最清楚,这话你信吗?」 「……」成誉撇嘴,不吭声。 他们走进馆内,隔绝刀片似的冷风,吹得生疼的脸颊渐渐回温。 alpha天生体热精力旺盛,凛冬中只穿一件毛衣和毛呢大衣,相比之下,云亭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稍稍被风一吹手脚就冰凉了。 正常的omega不会这样,有腺体提供能量,低温天气触发保护机制体温会偏高一些,但云亭的腺体不太正常,冬天会格外难熬。 有过alpha信息素的刺激,腺体好转很明显,若是前两年一到冬天根本无法出门,冷风过来后颈像刀划一样疼,如今能在湿冷的寒风里坐等十分钟没有不适,成誉有很大的功劳。 云亭想到上次瑞斯的建议,由冷变热的脸更烫一些。 alpha的信息素可以刺激他的荷尔蒙,这是比药物更有效的办法,也能让他有机会恢復到健全的状态。 刺激荷尔蒙无非就是咬腺体,可哪个omega会被alpha时时刻刻咬一口的?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起于合作利用,但跳舞的事情是双赢的,云亭收名,成誉获利,这是一场公平的合作。 需要alpha的信息素纯粹是他单方面的需求,标记本身就带着与众不同的羁绊,他目前回应不了成誉的感情,何必再平添期待。 云亭垂着眼,手就被捂到出汗,身体暖烘烘的体内像是烤着温吞的火炉,四肢百骸流淌着舒服的热流。 反正被成誉牵着不需要看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掌心被捏了捏才回神。 云亭抬眼,思绪拉回来,表情透着些迷茫。 「在想什么?」成誉问,「叫你都听不见。」 云亭微微抿唇,移开视线,「没什么,你的手怎么样?」 微表情没有逃过成誉的眼,他清楚这是云亭不想说的状态,没有追问:「还好,这两天不疼了。」 「这两天?」云亭抓住关键字眼,「那之前呢?」 成誉笑了笑:「已经在恢復了,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轻重,一定会用最好的状态上台的。」 他们走进馆厅按照票号找到座位,成誉发现这里正好是上次全国比赛的地方,一模一样的赛场,又将展开一场属于更青春少年们的比拼。 舞台和观众席还是熟悉的样子,此时距离比赛开始还有段时间,观众很少,零零散散坐着。 云亭没坐,确定位置后去了后台,他有杨佑给的工作证,还是和上次一样,走廊两侧的门上贴着选手的名字,他停在沈锦钰的门前敲了敲,听见「请进」后推门进去。 沈锦钰坐在镜子前化妆,干净的脸被华丽的颜色点缀,化妆师正在给她的眼角贴钻,眼线将她的圆眼拉长,增加了魅惑妖冶。 她看到云亭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云亭站在她身后,注视女孩精美的面容,夸赞道:「很好看。」 沈锦钰哟一声,「您还知道来?不耽误您给团演编舞吧?」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让化妆师抿嘴笑了一下,被沈锦钰瞪了一眼,收敛笑容专心化妆。 「初赛、半决赛我都来的。」云亭说,「没错过你的高光时刻,我还录像了。」 「是呢,别人参加比赛编舞老师全程陪同,甚至帮着分析选手的利弊。」沈锦钰睨他一眼,「哪像您啊,关键时刻才来配出现一样。我可听说你上一个编舞对象参加比赛的时候可是场场都去,你可真行。」 云亭倚着化妆檯,和沈锦钰面对面,语气里带着柔和,「这确实是我不对,是团演那边太忙走不开。你的实力摆在这儿,就算我不来我也知道你一定能赢。」 他拿出一根棒棒糖,「今天我不是早早来了?等着看你拿冠军。」 沈锦钰还是不正眼看他,拿过糖两三下剥开塞嘴里,鼓着腮帮子说:「别以为一颗糖我就原谅你,我还没那么廉价。你这编舞一点都不尽责,等比赛结束再好好跟你算帐。」 「反正我跑不了,随时算帐都可以。」云亭浅浅笑了一下,「别紧张。」 若是平时沈锦钰一定会非常仔细骄傲地说不会,但这会儿没出声。 云亭扫了一圈儿空荡荡的沙发,化妆间里只有她和化妆师两人,「你的训练老师没来?」 「我没让她来,」沈锦钰说,「反正来了也没用,已经到这一步,不就上台几分钟的事儿,人多闹得慌。」 云亭没再说别的,静静看着沈锦钰化妆,而沈锦钰也没说话,沉默吃糖,盯着镜中的自己。 化妆师结束工作后收拾好东西离开,开门时外面的嘈杂传进来,衬得房间里越发安静。 第125页 「啪嗒」,房门关上,一直站在旁边的云亭走到沈锦钰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沈锦钰目光上移,嘴里化成小球的糖块被她咬碎,精美华丽的妆面也无法掩盖冷漠的神色,「原本我爸妈说好今天会来的,但实际上一个都没来。」 她盯着云亭的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电视机里传出音乐,第一位登台的选手已经上场,但他们谁都没有去看。 沈锦钰并不在意云亭想不想知道,自顾自地说:「因为前几天私生子出车祸了,现在还躺在icu里,我爸爸得去陪着,而我外公今早从楼梯摔下来,尾椎骨裂,我妈赶回去照顾。」 「……」云亭的手掌收紧,光是听着这些内容强烈的窒息就快将他吞没,不敢想像身处其中的沈锦钰是怎样难受。 沈董的事情是前几天发生的,沈锦钰没有受到影响每轮都以第一的成绩晋级,可偏偏是今天发生沈锦钰爷爷的事情。 在这样重要的时刻,沈锦钰生命中重要的人都不在身边。 云亭唿吸略重,想说点什么安慰,可他明白任何语言都是贫瘠的,没有人能分担她的痛,更没人能挡下这些伤害。 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小姐,未经世事却千疮百孔,伤疤全部来自最亲近的人,分割不掉的血缘成了她痛苦源泉。 镜中的沈锦钰平静、漠然,又或者是麻木,她眼眶没有丝毫湿润或者红意,也看不到任何该有的委屈。 许是习惯了,又或者是被伤害太多次无所谓了。 「锦钰,」云亭深深唿吸,哑声说,「你……」 此时门被敲响,工作人员提醒沈锦钰去后台准备。 沈锦钰应了声好,将棒棒糖的小棍儿扔垃圾桶,起身往外走。 云亭拉住她,急声说:「锦钰!」 「你放心吧,我给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担心我的,」沈锦钰顺着云亭的力道转身,眼里碎掉的东西重新黏在一起,语气比刚才更有力,「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不然一个人带着这些上台太痛苦了。今天有多重要我比你清楚,不管今天是否输赢,我都会让我爸给你写推荐信。你不会有损失,这场比赛关乎我的荣誉,我不能输。」 云亭错愕大过震惊,这一刻有些混乱。 沈锦钰轻笑一声,「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 云亭点头。 外面又在催促,上一个舞蹈接近尾声。 沈锦钰挑了挑眉,回了几分神採到眼里,「赢了比赛就告诉你。」 在她抽手的瞬间,云亭上前两步,身体倾靠过去,手臂搂着清瘦的身体很用力地抱了一下,「沈锦钰,你只能赢。」 「……」沈锦钰闭了闭眼,掌心用力握拳,再睁眼时撞碎的骄傲拼凑出自信笃定的光芒。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瞧不起。」 是说给云亭听,更是说给自己。? ◇ 第68章 |完美落幕 云亭没有去观众席,他跟在沈锦钰身后,陪她在候场位置等待,注视着她一步步走向舞台,站在聚光灯下,面对台下的评委老师和观众。 音乐响起前,沈锦钰背对台下,轻轻唿出一口气,随着铮鸣的琴音响起,她抬起手臂转身时转了一个漂亮的腕花。 曲子是与舞团合作的音乐团队制作的,他们更倾向现代化和古典元素结合,钢琴与古筝相辅相成,台上的舞姿曼妙优美,步伐稳健,她的柔韧度很高,许多高难度动作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甚至能突破普通人的极限。 沈锦钰一连串动作快得眼花缭乱,云手,探海转,旁提后退转,刺翻身再接点步翻身、打腿翻身,不过短短半分钟,她就将整支舞带向高潮。 但这仅仅是开始。 这支舞蹈的难度很大,光是没有停顿的动作就迅速消耗体力,编舞是有技巧的,很多节奏的快慢和缓均匀分配体力,有详有略、有快有慢,一支舞讲究张弛有度,进退合不宜。 像沈锦钰这样一开始就用无数高难度动作堆砌得很少,动作是完美的,她也成功将评委老师的视线聚在自己身上,眼都不眨地看着。 舞台光很亮,亮到脸颊的汗水无处遁形。 云亭站在后台注视着沈锦钰,想起沈锦钰刚跳这支舞时的崩溃。 【「这哪儿是人跳的东西?动作这么多连节拍都踩不了!你确定这是可行的舞蹈?」】 【「云亭!你是不是故意报復我啊?这怎么跳得下来啊,你是存心不想让我拿冠军是吗?」】 【「今天我把第一部分练出来了,你来看看!」】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能干?这支舞就得我来跳,要是换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你这些魔鬼动作。】 【「你怎么又去隔壁了?我才是你的编舞对象,你搞清楚自己的工作。我把高潮部分练好了,过来看看。」】 【「我就说没有任何事能难倒我,谁叫我这么优秀呢?这么难的舞我都能跳出来,这次冠亚非我莫属。」】 【「算你有点东西,如果我能拿下这次比赛的冠军,请你吃饭!」】 这段时间的相处在云亭眼前迅速划过,沈锦钰的嬉笑怒骂桀骜不驯在日復一日的训练中磨平稜角,糅合成眼前亮丽优秀的舞者。 云亭编舞的时候是有一些赌气成分,沈锦钰总说他的舞蹈简单,每次去都会带着质疑,「能不能多来点有难度的东西」是她常常说的话。 第126页 她喜欢挑战,喜欢驯服,喜欢用实力征服的感觉。 这支舞云亭编出来的时候是非常满意的,但难度太过,不太适合这个年纪的沈锦钰,所以一开始他就给沈锦钰留有退路,多做了一个稍微简化的版本。 可沈锦钰并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吐槽归吐槽,抱怨归抱怨,她并没停下训练,更没有对云亭说任何「太难了换个舞」的话。 云亭记得沈锦钰向他展示成果那一天,他一如既往坐在椅子上带着审视看着沈锦钰,目光逐渐变得惊艷。 舞蹈和舞者是相辅相成的,它给予舞者能量,而舞者赋予舞蹈生命。 沈锦钰自身能力是很强的,甚至远超同龄的omega和alpha,但因为她爸爸的原因,大家总是刻意忽略她自身的实力。 这支舞难虽难,但是是为沈锦钰量身定做的,只有她才能给这支舞生命。 聚光灯下白衣女孩翩翩起舞,柔美不失力量,刚柔并济,线条优美华丽,每个踩点、动作都像一幅精美的油画,短短几分钟透着扎实的功底,令人惊嘆。 她像一只白鹤,优雅漂亮,沉浸在舞蹈世界中忘记凡尘俗世,汗水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这场比赛是表演也是发泄,随着越发激昂的音乐和身姿,她在高速转身中骤然停下。 世界安静下来,沈锦钰立于台上微微喘着气。 干净的琴音缓缓流淌,节奏慢下来,与刚才的激烈大相迳庭。 沈锦钰抬起手臂,柔软的手指在空中拨出花瓣一般漂亮的涟漪。 她是在众人眼前,却又好似超脱这个地方,灵魂起落,那是她在挣脱尘世束缚,最后落回于此,舞蹈终是她的归处。 一开始云亭是真的担心她会被家里的事情影响,若是失误或者拿不到冠军对自己的影响是其次的,沈锦钰那么骄傲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云亭是看在眼里的。 上次比赛得冠军大家觉得她是运气,觉得是有个厉害的爸爸, 评委打出高分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这次无法展现强硬的实力,便会做实传闻。 但沈锦钰用实力告诉云亭多虑了,更用毋庸置疑的舞蹈功底打破流言。 口舌争辩只会让自己深陷泥潭,唯有能力才是屹立不倒的法宝。 沈锦钰做到了,她维护了自己的尊严,更有骄傲的底气。 一舞结束,沈锦钰朝台下鞠躬,云亭的眼里氤起淡淡的雾气。 看得出来沈锦钰跳得很满意,上台时没有笑容,而现在她面露笑意下台,看到云亭时加快脚步,灵巧的身姿朝他扑过去。 「我是不是很厉害!」她还在喘,脸颊也在流汗,但脸上是炽热的意气光芒。 上台前云亭给了她一个拥抱,下台后她还一个,神采飞扬,得意快活。 云亭同样笑着, 递给她纸巾,「你跳得非常完美,沈锦钰,你真的很让我骄傲。」 「那可不?」沈锦钰擦着汗,脸上有些脱妆,但不妨碍她的漂亮,「也不看看我是谁?只有我不想拿的冠军,没有我拿不到的。」 云亭笑意不减,提醒道:「比赛还没结束呢,低调一点。」 「你觉得我拿不了冠军吗?」沈锦钰问。 「以你刚才的表现,当然可以。」云亭觉得没出结果前不能这么绝对,又补一句,「在我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沈锦钰嫌弃道:「有时候少说话是一种美德。」 「好了大小姐,」云亭说,「去休息一下补个妆,总不能花着脸上台领奖吧?」 「妆花啦?」沈锦钰转头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照,果然妆容花了,脸上有汗水的痕迹,但她此刻心情不错没过多计较,「我就应该带自己的化妆品来的。」 她往休息室去,云亭没跟她一起,而是转身往外走,只是没迈出几步就看到倚着墙的成誉,他穿着私服出在这里,alpha的高大让走廊逼仄。 「你什么时候来的?」云亭走过去,「怎么不叫我?」 成誉说:「从她抱你开始。」 旁边有人路过,云亭拉着成誉站到一旁,又听到成誉说:「我比赛下台怎么不见你那样抱我?」 云亭瞧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无奈又好笑道:「你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我怎么不能计较?」成誉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很有距离感,眉目冷淡,垂眼的时候显得很冷漠,嘴里却说着很有情绪的话,「都没见你抱我几次。」 这个是事实,先前两次比赛结束后总是出现各种问题。 一次是邓屹坤,一次是许乔,一次比一次影响心情。 算起来云亭确实没有过给过成誉庆祝的拥抱。 「你叫我来陪你看比赛,整场下来不见人,然后在后台和别人拥抱。」成誉有些生气地抿紧唇,犹豫半晌,懊恼负气道,「亏我还精心打扮一阵。」 头髮打理过,衣服配饰搭配过,还喷了香水。 这些云亭见到他第一眼就察觉了,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出来微微勾唇,转头看前后的人,将他往更黑暗的杂物角落里拉去。 成誉站在楼梯下面, 他个子太高,得微微低头才能和云亭站在一块儿,眼睛来不及适应黑暗,脸先被捧住,然后一双明亮的黑眸近在眼前。 「你比沈锦钰大整整两岁,」云亭眼里装着零散的笑,「羞不羞?」 光线一暗,空间一窄,气氛顿时暧昧起来,成誉能闻到云亭身上的气息。 第127页 他喉结微滚,「我是需要安抚的那个,为什么要羞?」 云亭把人带到这确实是想做一些不能被人看到的事情,他垫脚在成誉额头亲了一下,「好了吗?」 成誉的喉结滑动得更厉害些, 可不等他开口,云亭已经拉着他出去了,明亮的光刺得眯起眼,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云亭!」成誉难以置信,「你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沈锦钰独自在化妆间,我们先陪陪她。」云亭径直往前走,耳朵的烫还在往脸颊蔓延,「后面再说。」 「我们」二字让成誉顺心一些,额头还留着轻微的触感,笑容重回眼里。 云亭带着成誉进休息室,沈锦钰正在补妆,视线盯着成誉,眉梢轻挑,「我知道你。」 成誉:「我也知道你。」 沈锦钰问:「你不回去筹备世界大赛,来这里干什么?」 「来欣赏一下沈大小姐的舞姿,」成誉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英俊帅气,「云老师编的舞果然很精妙。」 沈锦钰哦了一声,勾唇道:「现在他成了我的编舞老师,把你馋坏了?还上赶着来看。」 成誉嘴边的笑滞了滞,眼眸也不似刚才有温度。 「你别没大没小,」云亭站出来打圆场,「成誉是你的前辈。」 沈锦钰轻哼一声,重新低头玩手机。 要不是这里有云亭, 成誉才不想在这待着,原本以为的约会成了在这陪大小姐,满腹情绪没处使,他看向云亭,心里的算盘哗哗响。 等待成绩的时间过得尤其慢,慢刀子磨肉似的折磨心态,沈锦钰表面不在乎,实则是紧张的,云亭递给她纸杯都没拿稳,热水洒一地。 对成誉来说是短暂的五分钟,而对沈锦钰却是漫长的三百秒。 喜报在意料之内,直到沈锦钰才有确切的真实感。 她没有忍住红了眼眶,转头看向云亭扑进他的怀中,有些哽咽着叫出相识以来第一声老师。 云亭拍着她的背,有安抚也有欣慰:「去拿你的冠军。」? ◇ 第69章 |争执不休 「这家店怎么样?」成誉把手机递过去,身体很自然地朝云亭靠拢。 云亭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是一家日料店,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和成誉是一个相当亲密的距离,「看着还行,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最近新开的,我姐去吃过了说是还不错。」成誉盯着云亭清润白皙的脸,眼神直勾勾的,「她推荐我去,环境也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沈锦钰从更衣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的编舞老师被他的前alpha学生半拢在怀里,打破正常社交距离,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直白的野心,任谁看了都不正常———偏偏云亭自己意识不到。 沈锦钰想到平时云亭和谁都有距离感的样子,虽然现在他也没有表现出多亲密的样子,但并没有抗拒成誉的接近。 「干什么呢?凑这么近。」她扫成誉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哎,云亭,陈兆辉搭一下你的肩都抗拒得不行,说什么不习惯与人接触。现在就习惯啦?」 这么一说云亭才意识到和成誉的距离,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成誉揽着云亭的肩不允许他动,帅气的脸写满不悦,带着几分质问:「谁是陈兆辉?」 云亭:「他……」 「他是巡演团队的编舞老师,最近那边缺人手,云老师就过去帮忙。」沈锦钰嘴角噙着笑,非常热心慷慨地说,「他似乎是对咱们云老师有意思吧?经常和他在食堂坐一桌吃饭,我还听到几次想私下约饭呢。」 「……」云亭头大,「沈锦钰,不要添油加醋。」 沈锦钰耸肩:「我哪句不是事实?」 成誉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握着云亭肩膀的手也收紧,「他喜欢你?」 「我不知道,也没在意。」云亭嘆了口气,有些无奈,「我一门心思都在编舞上面,光是工作就让我忙得不行,哪儿分得出时间和别人吃饭?」 成誉还没说什么,沈锦钰又开口,有些阴阳怪气的调调:「你这是在跟他解释吗?」 云亭看向她:「我可以理解你拿了冠军很兴奋,但要是继续得意忘形,我会生气的。」 认识这些日子以来沈锦钰没看过云亭这么严肃的样子和语气,哪怕是她口无遮拦乱开玩笑或者对他不尊重的时候都没有。 沈锦钰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像发现什么小秘密一样,得意又调侃地笑着。 云亭的视线再次落回一言不发的成誉,「他只是我的同事。」 成誉的眼眸很黑,圆圆的杏眼没有溢满笑容的时候会透着alpha天然的锐利感。 他面对云亭的时候是刻意收敛锋芒的,可随着逐渐亲近的相处,有些时候会暴露出骨子里的本性,alpha对心仪人的占有欲像刀片割肉一样磨砺着神经。 他们分开之后,云亭身边出现太多人,编舞的学生就算了,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可今天有陈兆辉明天又有谁? 不想示人的阴暗面如涨潮的海水似的一波接一波涌来,成誉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正常一点,可还是控制不住生气。 气自己不够优秀没办法让云亭只待在自己身边,更气自己没有立场和身份生气。 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对感情是一张白纸,从未谈过恋爱也没有过任何暧昧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此时的心情。 第128页 表现出来怕云亭觉得他不懂事、不成熟;可不表现出来又怕云亭真的以为他没事,不放在心上。 各种消化不掉的情绪堆砌在一起,最后化成一个闷闷的「哦」。 「……」云亭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处说起。 他们不是恋爱关系,说到底成誉只能算得上一个追求者,即便有人抱着和成誉一样的想法,他也用不着给他汇报什么。 可是理智归理智,云亭看到成誉低沉的模样,心口就像是被一只手擒住似的阵阵酸疼。 他不忍看到成誉的任何难过,阴霾不属于成誉,瑰丽灿烂的阳光才适配这个年纪的少年。 休息间的气氛变得微妙,最后还是沈锦钰打破各怀心思的沉默——— 「你们刚才在看什么?是在说一会儿去哪儿吃饭吗?」 「……」 没人搭理她,大小姐也不恼,继续说:「我知道一家新开的中餐厅不错,我们可以去试试。」 成誉和云亭同时看向她。 「……?」沈锦钰眨眼,「干什么?」 成誉直白不客气道:「没计划你。」 沈锦钰愣了一下,直接气笑了,「不是,什么叫没计划我啊!我拿了冠军,难道不应该帮我庆祝吗?!云亭!你是我的编舞老师,这种时候要把我一个人扔下?」 成誉:「扔下又怎样?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编舞老师,你们没有父母吗?这种时候你应该找他们给你庆祝。」 这是沈锦钰的心病,成誉不知道,云亭都来不及制止,直接把刚拿冠军的她说得眼眶发红,大骂成誉混蛋。 明明拿冠军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这下闹得是鸡飞狗跳,心里都不痛快。 成誉和沈锦钰拌嘴争着抢着要云亭,谁都不退让,要把屋顶掀了一样。 沈锦钰争得脸红:「今天是我打比赛,我拿了冠军!云亭陪我庆祝是理所应当的事!你是谁?又是什么身份要他陪你?你自己没有编舞老师吗,要在这里抢别人的编舞老师!」 成誉说得脖子粗:「今天是云亭约的我,我们舍掉约会时间来看你比赛,这还不够?云亭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编舞老师,要是拿个冠军他就要陪,还有没有私人时间了?」 「还约会时间,你真够没脸没皮的。」沈锦钰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今天的比赛云亭本来就要来的,你是被捎上的那个,有点自知之明吧!」 云亭忍无可忍,直接插入他们之间,一手捂一张嘴,「都闭嘴!」 「……」 「……」 大小姐和小少爷不服输地互相瞪着,唿吸急促。 云亭头疼得厉害,板着脸说:「要么一起吃,要么就各回各家。」 沈锦钰挣脱开,挑衅道:「一起吃就一起吃!谁怕谁!」 成誉也扯开云亭的手,只是与沈锦钰不同的是,他顺势牵在手里,冷笑一声,「吃就吃,我会怕你?」 为了避免又因为吃什么吵起来,云亭擅自决定去吃日料。 他们俩吵归吵,在吃饭喝酒上却有默契,各点了五瓶清酒, 十个酒瓶并排摆上桌时,云亭简直说不出话来。 「沈锦钰,我有必要提醒你。」云亭说,「你才十六岁,请你认清自己的年龄。」 「我知道啊,」沈锦钰笑嘻嘻的,单手托腮看着成誉,「知道你心情不好,特意给你点的。看来你对自己挺有认知嘛,五瓶喝得下,十瓶应该也可以吧?」 alpha眉目冷淡:「当……」 「今晚谁都不可以喝酒!」云亭才不管他们之间无意义的斗气,直接叫来服务员把酒退掉。 餐是成誉点的,成斐嫚告诉了他这里哪些东西比较好吃,海鲜和鱼肉非常新鲜,入口绵密细腻,配上芥末和蘸料很有质感,和外面材料包做出来的东西截然不同。 云亭对吃的东西要求不高,不太吃得出好坏,能让沈锦钰这种挑嘴大小姐认同的店,说明是真的不错。 「你在哪儿发现的这家店啊?」沈锦钰吃得蛮开心,只把寿司上面的海鲜吃了,完全不碰饭糰,「看装修应该是新开的,东西很新鲜啊。特别是这个三文鱼,好好吃。」 成誉轻笑一声,「不好意思,是我找的店。」 「……」沈锦钰咀嚼停下,瞬间觉得嘴里的东西不香了,偏偏夸赞的话说出来收不了, 只能板着脸继续吃。 她是想挑刺儿的,无奈这儿的东西很符合她的胃口, 找不出任何不如意的地方。 云亭觉得好笑,「你们第一次见,能有什么天大的矛盾。就不能好好吃个饭?」 成誉在室内脱下外套,坐在桌边像个贵公子一样,不抬眼地说:「本应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约会被别人破坏,我需要多开心?」 「什么破坏?!」沈锦钰说,「本应该是云亭陪着我庆祝的,根本没有计划你,少自作多情。」 眼看又要争起来,云亭赶紧给他们一人夹个寿司,「你们适可而止啊, 好好吃饭。」 成誉眉眼的攻击性在看向云亭的瞬间化为乌有,耷拉下眼角,有些委屈,「哥,我手疼。」 他的整条小臂绑着绷带的,一直被衣服挡着容易被忽略,这会儿叫疼让云亭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赶紧放下筷子去查看。 「怎么回事?哪儿疼?」云亭托着成誉的手臂,顺着袖口小心摸到粗糙的纱布,「为什么突然疼起来了?伤到哪儿了吗?」 第129页 沈锦钰瞧着高高大大的一个alpha,那身板一拳下去能打晕三个omega或者beta,此刻却因为一点小伤叫嚣,偏偏云亭像是忘了alpha强大的自愈力,信以为真。 「不知道,就是手疼。」成誉难过地说,「夹不起来东西了。」 沈锦钰一记白眼翻上天,冷冷看着成誉装。 「那我餵你。」云亭很自然地说,「你要吃什么?」 成誉舔了舔唇,「想吃三文鱼,不要米饭,会长胖的。」 云亭夹了一块餵给他,成誉又说想喝汤。 沈锦钰看不下去,「你又没缺胳膊断腿的,丢不丢人啊!」 「为什么丢人?」成誉咽下汤,笑吟吟地说,「云老师心疼我,这是什么值得丢人的事情吗?」 沈锦钰:「你能有点alpha的自觉吗?」 成誉:「谁规定alpha不能被人餵东西吃了?」 「餵东西那是小孩儿才需要的事情。」 「我是病人,同样需要。」 「哪个病人像你一样红光满面,还能吵架的?!」 「沈锦钰,」云亭无奈,「成誉之前受伤了,如果没养好会影响后面的比赛,世界级比赛 ,重要性应该不用我说。」 沈锦钰冷哼,「那又怎样?世界比赛了不起?」 她往嘴里塞一只虾,小声嘟囔,「总有一天我也能参加。」 云亭没餵成誉多久,云父的微信电话打进来,让他暂停用餐去包厢外面接。 他父母的工作都在国外,小时候一直是云母陪在云亭身边,和云父是聚少离多的状态。出了五年前的事后他们一起过去治疗,后来父母的圈子和朋友都在那边,云亭念着回国,他们都没有回来的打算。 今天这个电话是问云亭要不要过去一起过春节,一年到头的相聚时刻,家人得在一起才行。 云亭站在窗边,外面的霓虹灯晕出一圈圈光斑,听到母亲催促才开口:「那边没有春节,你们想过可以回来,国内才有年味。」 「主要是你爸那段时间接了个单子走不开, 」云母说,「你回来吧?顺便复诊一下。而且只要一家人聚在一起,怎么会没有年味呢?」 云亭盯着窗户上缓缓下滑的水珠,问道:「以前每年都是你带着我去爸爸那边过春节,小时候有新鲜感,可待了五年腻了。我更喜欢国内看春晚、放烟花的热闹。」 云母继续游说,云亭不想听,扔下一句后面再说便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揣兜里, 去了一趟洗手间调整好情绪才回到包厢,门一开,空酒瓶滚过来停在脚边。 「……」云亭抬眼看过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桌上又出现四个酒瓶,都在沈锦钰面前都放着。 沈锦钰小脸红扑扑的,豪气拿着瓶子继续吹,重重放下一抹嘴,「成誉!我告诉你,我有妈没爸!我爸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以后不准提他!」 成誉扭头朝云亭看过来,无辜地耸耸肩。? ◇ 第70章 |醉酒簪花 「你让她喝酒的?」云亭见沈锦钰已经有些不清醒的样子,眉头蹙得更紧。 「我可没有,她自己点的。非说拿冠军了高兴,一定要喝点。」成誉趁机告状,「她还说你轴呢。」 云亭简直要被气笑,一把夺过酒瓶问沈锦钰,「你喝过酒吗?就学别人多瓶吹。」 「我怎么没有喝过?红的啤的都喝过,我爸妈又不管我这些。」沈锦钰抢回瓶子,狠狠剜云亭一眼,「我告诉你啊,今天我高兴,本来就是要喝酒庆祝的,你别扫兴啊。我拿个第一多不容易啊,这下看谁还质疑我的能力。」 成誉看戏似的好笑问:「你爸不是死了吗?」 「对!我爸死了!」沈锦钰勐灌一口酒,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成誉,「从我有记忆起,他基本没怎么管过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搞出个私生子,让我和我妈成个笑话,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成誉点头:「确实该死。」 「要我说alpha就没一个好东西!」沈锦钰义愤填膺,大力拍桌,「凭什么标记是单方面的?只能alpha标记omega,不能omega标记alpha?敢情只需要omega守节,alpha就可以去外面乱搞是吧!你们alpha真的令人噁心!!」 她仰头动作太大,来不及吞咽的酒水从嘴角溢出打湿下巴,云亭拿纸巾帮她擦,没有再制止她喝酒。 「嗯,我也很贊同你的说法。」成誉开了一瓶陪沈锦钰一起喝,「不过别一竿子打死所有alpha吧,还是有好a。」 沈锦钰瞧着他,「比如?」 成誉咧嘴一笑,明眸皓齿,英俊帅气,大言不惭:「我啊。」 云亭朝他那边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得了吧!」沈锦钰讥讽不屑,「那是你没认识更多的人,也没有站在一个被各种欲望、金钱堆砌起来的位置,你当然可以说这种话。」 一瓶酒下了大半,她一抹嘴,胳膊撑着桌沿,指着自己:「我,亲眼见过有人在饭局上给我爸塞人,好好的一顿饭成了拉皮条,你说恶不噁心!」 云亭放下笑意,不敢想像沈锦钰究竟经歷过什么才有如今的没有委屈只有愤恨。 「你妈妈,为什么不选择离婚?」 「问得好,」沈锦钰说,「我当初也问过我妈这个问题,那你猜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小钰,你不是omega,不清楚omega的被动和无奈。我被你爸爸标记了,离婚对他来说没有印象,可我不一样,离婚祛除标记的omega是会遭到排挤和歧视的。别人不会在意alpha是否出轨,只会说omega管不住自己老公,才会出去偷吃。」 第130页 「她问我,问我觉得那样的日子会比现在好多少?」 沈锦钰哽了一下,眼眶湿润发红,情绪被酒精放大,忍不住眼泪,豆大滚烫的泪珠潸然而下,打湿漂亮的面庞。 云亭眼里涌上心疼,轻拍她的后背。 成誉脸上早已没了笑,沉默地注视着。 「我真的很不懂,omega和alpha拥有这个世界最好的资源,可为什么在某些事上不能有平等?」沈锦钰哭得崩溃,一口一句质问,「我妈不提离婚,他也就装死。我更不明白了,他都有私生子了,那个小三不求名分的吗?为什么不逼他离婚?为什么不放过我妈?」 成誉开口,嗓音沉稳,「有没有可能,是你妈妈不想离。」 沈锦钰看着他,眼睫挂着泪水,鼻尖和眼睑通红,没了平日里的飞扬跋扈,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劲儿。 「你爸不仅是慕宸的董事,他手里有好几家公司,你妈妈虽然只是做点小生意,但还是有一百多万的股份在手里。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有利益纠纷不是短时间能分掉的,而且不管是否alpha犯错,法律上是不会完全判他净身出户。但是不离婚的话就不一样了,你妈妈可以给那位寄律师函,以夫妻共同财产的理由要求她退还,这个法律是认可的。」 沈锦钰喝了酒脑子不太灵光,过了一阵才讷讷道:「我妈中途好像是有寄律师函,那次闹了一年多,我依稀听着,忙着比赛没太注意。」 云亭帮她擦眼泪,温声说:那就说明你妈妈是有自己的决断,你不用担心。」 成誉把旁边的两个酒杯拿过来,给沈锦钰和自己倒酒,「你妈妈虽然是omega,但一定有自己的判断,我更倾向于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而非隐忍。」 说到这,他顿了顿,喝了一口酒才继续说:「问个问题。」 沈锦钰端起杯子喝一大口,「问。」 成誉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妈妈在外面同样有人,你会怎么样?」 沈锦钰愣住,显然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你会难过吗?」成誉注视沈锦钰水润的眸子,「还是会庆幸有人照顾她?」 「……我不知道。」沈锦钰双手捂脸,十指没入发缝,语无伦次,「也许我会开心……也许我会难过又被一个家人背叛,可能……我会害怕,害怕再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我不知道……」 云亭搂着沈锦钰颤抖的肩,凝重地对成誉说:「你别逼她了。」 这晚沈锦钰喝得烂醉,她酒量不行,三瓶清酒便不省人事,昏睡在云亭怀里什么都不知道,脸上的绯红一直消不下去,沉静的样子透着些少有的娇憨。 最后是成誉背着她出去的, 他们不知道沈锦钰的家,正打算把她送回舞团宿舍时,沈母打来电话。 云亭接起来,听着对面柔柔的女音,说清楚情况后询问沈锦钰的家庭地址,他和成誉把人送回去。 沈锦钰的家是市中心最豪华的一片房区,小区不允许计程车进,沈母提前给门卫室打了招唿,车子畅通无阻停到别墅门口。 沈母披着一件披风,她是一个温和优雅的女人,看到昏睡的沈锦钰十分担心,「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 云亭安慰道:「阿姨您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她出事的。」 家里只有沈母一个人,成誉和云亭没有问沈父的去向,沈锦钰哪怕再瘦也有九十斤,沈母肯定是抱不动的,还是成誉将她背进屋。 沈母将沈锦钰安顿好后出来送他们,有些歉疚道:「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云亭笑了笑,「没关系,她今天拿了冠军,开心多喝了点。 」 沈母嘆了口气,「有你们陪她就好,我今天有事实在脱不开身,幸亏有你们。」 「应该的。」 沈母要回去照顾沈锦钰,没和他们多聊就回了。 刚才进屋耽误那阵计程车已经走了,他们得走出小区重新打车,寒风颳着脸,所幸云亭的手被成誉强制牵着放在兜里,吸取的alpha的温度,身上也没多冷了。 「难怪之前我提到她父母立刻炸毛,」成誉唿出一口气,白雾被风撕碎,「当时我还奇怪她怎么反应这么大,原来她家里这么一堆烂事。」 「你还说呢,」云亭看他一眼,「嘴巴那么快,我想阻止都来不及。」 成誉无辜:「不知者不罪,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说那个。」 小区里种着腊梅,沿路充斥着浓烈的梅花香,路边散着零落的花苞,香味清幽好闻。 「你对夫妻感情的事情似乎很了解?」云亭问。 朦胧的路灯描摹着成誉俊朗深邃的轮廓,他注视前方淡淡道:「小时候听过太多了,商圈嘛,夫妻俩唯利是图、各玩各的多得是。我也不敢保证我父母的感情会情比金坚。我姐姐至今没谈恋爱就是知道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太难了,即便恋爱美好,可涉及利益、家庭,会有更多的糟心事。这也是我为什么对商圈牴触的原因之一,赚钱是很快,也能带给我不低的地位。可里面太脏了,是个大染缸,我不想变成我不屑的那种人。而一旦踏足,变不变不是我自己说得算。」 ———看得透,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云亭一直觉得成誉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清醒,在这个年纪是很难得的。 第131页 他深深唿吸一口,吹着风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些,「我更好奇另一件事,你对沈家的事情那么了解?连沈锦钰爸妈的公司都知道。」 成誉轻笑一声,转头垂眼看他,「那你觉得为什么我会了解?」 「……」云亭捻下一朵欲掉不掉的梅花拿手里,「你调查他们。为什么?」 成誉说:「沈家的事儿圈子里人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她爸有一个私生子不是秘密,沈锦钰更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你一去慕宸就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我当然得帮你摸摸底。」 云亭问:「所以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啊。」成誉好笑道,「无非就是查查资料,我只是一个小舞者,能做什么?我是怕你接触他们这家万一有些变故,提前准备总比到时候两眼摸黑好。」 「成誉。」云亭掌心发烫,偏偏成誉攥得紧抽不出手,一颗心也是炽热温暖的,「你练舞已经很忙了,不用再把精力分给我。」 成誉说:「不算分精力吧,资料不需要我去查,我只是休息的时候扫一眼而已。而且我知道云老师能力这么强,就算遇到事也能自己解决,不用求助任何人。」 云亭失笑,「你又知道了?」 「当然。」成誉眼里蔓上笑意,眼眸在夜色下宛若星辰,「半年前刚回国的云亭没有让别人帮忙,现在更不会。」 突然他又懊恼起来,「本来今天想着跟你约会的,亏我出门精心打扮一番。下午看比赛就算了,晚上还一直照顾她。好不容易有一天能休息,都被沈锦钰破坏了。」 云亭正感动着,听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止住脚步,成誉跟着停下疑惑看向他。 馥郁的梅香落在成誉的耳畔,小小的花骨朵被云亭夹在成誉的耳朵上,出现在高大的alpha身上很是违和,但又增添俏皮感。 成誉不清楚自己的模样,觉得应该蛮傻的, 嘟囔道:「哪有alpha簪花的?」 「谁说alpha不能簪花?」云亭满意地笑,「多好看。」 成誉定定注视云亭,突然朝他靠过去,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肩头。 云亭被迫退了一步才站稳,他心脏不争气地漏一拍,alpha宽挺悍厉的身躯挡住大半寒风,整个人被凛冽的梅香和清幽的苦艾包裹。 幸亏夜深无人,黑夜变成保护色。 「你……干什么?」 「头晕啊,」成誉黏煳煳地说,「可能酒劲儿上来了,好不舒服。」 「……」这都过去多久了,上头得也太慢了。 云亭问:「那你想如何?」 成誉在云亭耳垂亲一口,抱着人不放,含煳不清地说:「人家也要云老师送回家。」? ◇ 第71章 |烟花许愿 看到成誉手受伤、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模样,最终云亭选择妥协送他回家。 到小区门口时,某人牵着云亭的手不放,得寸进尺缠着他非得进去坐坐。 这回云亭可不买帐,说什么也没同意,让他自个儿回去好好休息,又嘱咐几句不要只想着比赛把自己弄得很累,没有好的状态反而会影响发挥。 成誉笑得羞赧感动,眼睛亮亮的,大概是真的酒劲儿上头,脸颊浮着一层淡淡的薄红,「你关心我呀?」 「你马上就要去世界比赛了,」云亭说,「我自然是关心的。」 「你也会像这样关心你们舞团舞者吗?」成誉高大的身形挡住大部分吹过来的寒风,「比如沈锦钰?」 云亭发现他特别喜欢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好笑地问:「这么喜欢跟别人比较?」 「我只是希望能做你心里特殊的那个。」成誉勾着云亭的手指,像只祈求摸头又不敢表现太甚的小狗,「那个……陈兆辉经常和你在一起吗?」 他见云亭不说话,为自己没有任何立场的询问改口,「我随便问问,没什么意思。」 随之垂着眸,勾着云亭的手指也悄悄放下,凝在周围的气压像含羞草似的合拢低沉。 下一秒,成誉被重重弹了一下脑门儿,即将垂落的手也被重新攥着,失落的一颗心被拖起来,只是以一种较为粗鲁的动作。 「少想这些有的没的,陈兆辉只是我同事,你在舞团的时候不也和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云亭难得透出几分强势,「好好准备比赛,也要好好养伤,不要带伤参赛,明白吗?」 成誉眼里的光又亮起来,重重地点头,借着几分酒劲儿的冲动,抱住云亭,「我会的。」 他依赖亲昵地用脸颊贴着云亭的鬓角,发烫的脸感受到轻微的冰凉,「我也会想你的。」 alpha的肩膀挡住云亭的半张脸,唿吸的空气掺杂着信息素的味道,他的指尖在轻微发颤,握紧拳头才得以克制。 大概是今天闻了太多成誉的信息素,勾起身体的回忆,阻隔贴下的腺体也开始有些反应,窜上隐秘的渴求感。 「我送你的花都有好好养着吧?我空了可是要去抽查的。」 这么一提云亭想起来,顺势把人推开,保持距离,「对,我之前就想说的,你别再每天送花了,我的屋子里快放不下了。」 每天一束,门卫室已经和快递小哥熟悉得不需要通知云亭就开门放行。 十多个花瓶都不够用,云亭捨不得看花枯萎,水里倒了营养液,加上屋内有暖气,花自然是越积越多,随处充斥着淡淡的花香,可以开花店的程度。 第132页 成誉一听就笑起来,挠着云亭的掌心,「那可不行,我要你天天都想着我。」 云亭这回没有留恋地抽回手,「改天我全部扔掉。」 成誉:「你扔你的,我买我的。」 「……」明天还要上班,云亭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我给你叫了车。」成誉在后面扬声说,「车牌发给你了,到家给我发消息。」 云亭拿起手机看,还是一个专车。 明明自己打车就能回来的,非得他送。 云亭不知道别的alpha怎样,至少从大数据来看,要他这个omega送回家的alpha,怕是一百个人里都挑不出一个来。 夜深人静,云亭躺在床上刷三性关系的帖子,别的alpha尽可能在omega展现自己强势厉害的一面,alpha的自尊心非常强,绝不轻易暴露脆弱的一面,这是耻辱。 是耻辱吗? 云亭想到每次成誉可怜委屈的劲儿,没看出来哪里耻辱,反倒是乐在其中。 床头放着一瓶月季,蜷曲的花瓣在夜色中映出一片虚影。 云亭盯着看一会儿,困意席捲而来,他把白天戴着的围巾拢在脸侧,闻到上面残留着非常幽微的艾草气息,一颗心平静下来。 从夏到冬,和成誉的亲密也就两次而已,可身体比记忆更适应相拥而眠的感觉。 没有熨烫的体温贴着,云亭在被窝里蜷缩着身体,那点似有似无的艾草气息成了安眠良药。 - 忙起来的日子很快,但又不是那么快,云亭和陈兆辉合作的团体舞大获成功,反响非常好,这场视觉盛宴获得观众们的一致好评。 而且运气比较好的是,有一场演出里有慕名而来的网红大v,本来是抱着审判的心态想看看究竟有没有网传得那么好,结果被舞者们精湛的功底和辉煌表演震撼。 网红自带庞大的粉丝群体,在社交软体上随便一发便是几千上万的转发量。 这次的舞台太美了,色彩搭配和谐统一,广袖长裙, 水天碧蓝的色泽,在舞檯灯的照耀下,昳丽的妆容配上精緻的妆容,捕捉每位观众的视线。 此次表演让慕宸舞团在网上小火一把,云亭在舞蹈圈的知名度很高,这次借着团舞的东风,名气又躁一番。以前只是讨论消失的五年和退役原因,现在单纯的八卦多了些言不由衷的钦佩。 舞蹈谁都能跳,可编舞不是谁都能编。 能跳舞的不一定会编舞,会编舞的一定会跳,而且得对舞蹈动作了解到一定程度才可以。 审美和眼界需要时间沉淀,这也是为什么好的编舞老师都点年龄。 云亭不过二十出头,前后让成誉和沈锦钰在国内拿下冠军,本来只是让他去团体舞应个急,没承想做出这样的成绩。 外人不知道,慕宸内部是清清楚楚,云亭不仅参加编舞,妆容、服装还有道具,这些会影响舞台效果东西亲力亲为参与,常常忙得直接睡在舞团,过年那几天还病倒了,戴着口罩、额头贴着降温贴准时出现在排舞现场。 经过这次,杨佑和云亭商量,想调整他的工作,正式加入团体舞的编舞中去。 云亭对此没有意见的,这个安排正合心意。 可沈锦钰不同意了,找云亭又找杨佑,明确表示要让云亭做自己的编舞老师,她接受不了其他人,甚至还威胁云亭如果敢抛弃她,就不让她爸写推荐信。 其实推荐信对于现在的云亭来说可有可无,有的话确实更有把握一些,但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他明白沈锦钰的任性纠缠是对他的不舍,所以做出让步,团体舞的工作照常进行,也会同时负责沈锦钰的编舞工作,这才让这位大小姐勉强消停下来。 一晃二月,春节是在月尾,云亭不想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去国外过年,他父母忙于生意走不开,但还是提前坐飞机回来陪了云亭三天。 但云亭忙着排舞,尽可能压缩工作量早点下班也是八九点,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不多,他爸妈白天空闲的时候帮家里的花换水,不知怎么搞得第二天就蔫儿下去,一连死大半,为此云亭生了一场气,送父母去机场的时候还有些不开心。 云亭这边忙,成誉那边也没闲着,除夕当天都在练舞,没几天要去参赛,压力可想而知,之前每天或多或少有几条消息,这几天完全没影儿,有时候是云亭主动给他发,让他注意休息,压力别太大。 整整五年没在国内过春节,现在云亭才知道春节不让放烟花了,热闹非凡的嘈杂场面停留在记忆中,入夜后外面冷冷清清的,一点儿氛围都没有。 他一个人待着也不寂寞,按照小时候的规矩在家包饺子,现在外卖发达,在除夕夜也奔波不休。 云亭给自己点了两个菜,餐盒放在茶几上,在软乎的地毯上坐着,看春晚、回信息、抢红包一个也不耽误。 他是喜欢独处的,比起很多人聚在一起的嘈杂,一个人待着的惬意安静更让他上瘾。 只是某个对话框迟迟不回消息,在享受安宁的同时心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落寞。 「砰——」很远的地方传来烟花的声音,云亭下意识看向窗外,一团小小的烟火在夜空下盛放。 但距离太远了,看得不清楚,声音也很朦胧。 云亭起身时手机突然震个不停,微信消息不断进来,他打开锁屏点进去,消失十多个小时消失的成誉发来七八张照片还有视频,全是斑斓绚丽的烟花。 第133页 他怔愣,又看向窗外不停歇的烟火,几乎与手机里的重合。 【成誉:好看吗? 】 【[云.emoji]:你们在放烟花?不是不许放吗?】 【成誉:郊区可以,大家都在这放,我们家每年都会开车出城放。新年快到了,许个愿吧云老师】 云亭走到窗边,倚着泛着冷气的玻璃,将远处的火树银花尽收眼底,玻璃映出含笑的眉眼,他低头回信息。 【[云.emoji]:我离烟花这么远,不会灵的。你帮我许吧,新年快乐】 他给成誉发了个红包,但成誉没收,也没再回信。 烟花持续到将近零点,春晚无聊,幸亏有火花相伴才不至于犯困。 云亭躺在沙发上刷朋友圈,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他不需要动,只移一下视线就能看到绽放的绚丽辉煌。 沈锦钰发了一张年夜饭图片,满满一桌,三个杯子, 想来这种时候他爸是陪在她身边的。 云亭点了个贊,往下滑看到成誉拍的烟花,很漂亮的一片金色,文案是希望新的一年一切平安,后面跟了一个云朵的emoji表情。 这张照片实在漂亮,曝光拉到最低,灿烂绽放的金黄色天女散花一般占据屏幕。 云亭存下这张照片,也给他点了个贊。 今年的春晚实在没有看点,云亭已经困了,打算到十二点立刻去睡觉,但门铃声不合时宜响起来,让他骤然一惊,坐起来看向玄关方向。 「叮咚——叮咚——」门铃还在响着,云亭心头冒出一个想法,心跳变快,莫名慌乱。 他来不及穿拖鞋快步走过去,想也不想立刻打开门。 出现的不是预想中的笑脸,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云亭的面庞,仙女棒呲呲冒着火花,成誉风尘僕僕,带着炽热温度和明亮的烟火,在将近零点的时刻毫无预兆出现在这里。 alpha似乎又高了些, 也更瘦了,轮廓越发锋锐凌厉,但火光和嘴角的笑意柔和面庞,充斥着春天般的温暖。 云亭怔怔看着眼前人,瞳孔更多被火光占据。 屋内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在倒数,云亭从未觉得十秒如此漫长,零点的钟声和祝福此起彼伏,可这些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只听得到成誉温和好听的音色。 「新年快乐,」alpha把燃烧的仙女棒放在云亭手中,眉眼俊朗温柔,双眸沉谧如海,「现在可以许愿了。」? ◇ 第72章 |努力追赶 天气没有回暖,凌晨的风吹在身上是冷的,可云亭的一颗心很热。 「……你怎么来了?」他好一会儿才从怔愣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眼前火光四溢,比火种更烫的是成誉的眼神。 「想你就来了。」成誉笑着说,「想着你看不到烟花太可怜了,带点儿给你看看。」 云亭疯狂跳动的心脏平復一点,「我有看到,你忘了吗,我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刚好可以看到郊外放的烟花。」 「是忘记了,太久没来了。」成誉的笑里多了些无奈,「许个愿吧云老师,新年愿望。」 仙女棒快燃到尽头,云亭微凉的手被成誉握着,二人在门口对立,短暂的安静后,声控灯熄灭一片漆黑,烟火成为唯一的光源。 许愿是生日才做的事情,云亭在新年里只收到过祝福,还是第一次对着火光许下新年愿望。 其实春节本身就是一场美好的愿望,辞旧迎新,抛去苦难延续幸福,对未来的日子重拾希望。 云亭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热烈的憧憬,莫名的仪式感像手里的火种,一路烫心里。 短暂闭眼,仙女棒燃到尽头,这下走廊一点光都没有,成誉站在黑暗里,唯有云亭被身后客厅的灯笼罩着。 在云亭睁眼的瞬间,alpha的气息强势倾轧过来,嘴唇和唿吸都被掠夺,微凉的唇瓣贴上云亭的,很快又被吻热,手臂搂着云亭纤瘦的后背压向自己,吻得深入而热烈。 「唔……」云亭发出一声鼻音,下意识地抵着少年的胸膛,他反抗得不彻底,反而被抱得更紧,唇舌交缠着,电视彻底沦为背景音,空气里还有烟火的味道。 这时候只要有人开门就能看到吻得难捨难分宛如情侣的二人。 他们吻过不少次了,可每次云亭都跟不上成誉的节奏,他的吻不像他的性子那样温和,或许这才是alpha的真实性格,强占攻略,肆无忌惮做着想做的事情。 云亭被放开时已经缺氧了,嘴唇和舌尖全是麻的,alpha的信息素严密罩着他,后颈一片酥麻。 他想着今晚没人来,洗澡后没贴阻隔贴,这会儿薄荷的气味逐渐馥郁,冷冽之中蕴藏火星。 成誉有些控制不住,磨着后槽牙,把脸埋进云亭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云亭狠狠抖了一下,心里揪起来,手掌推拒着,「别……!」 成誉本就没有打算咬下去,只是叼着腺体在齿间摩擦望梅止渴。 沉重的唿吸反覆喷在云亭脖子上,他有些腿软受不住,抿着湿润的唇,声如蚊蚋开口:「要不你进……」 「我得走了。」 二人同时开口,成誉的声音盖过云亭藏在嗓子眼儿里的含煳不清。 云亭怔忡,下一秒成誉放开他,竭力平復唿吸,嗓音有些哑,「我偷偷来的,本来只是回家和家人吃个团圆饭,放了烟花就得回舞团的,但我实在太想见你了。」 「……」云亭的喉结滚了滚,有些干涩。 第134页 成誉很高,垂眼摸着云亭清瘦的脸颊,嗓音低低的,「这段时间没来得及回消息不是故意的,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你别太拼了。」不知怎的,云亭莫名有些鼻子发酸,看到成誉疲惫又明亮的双眼,漫起一片苦涩,「我知道你很重视这次比赛,但也不能仗着自己身强体健就乱来。秦晓晓不管你?你的生活老师没有监督你吗?」 「监督啦,」成誉像个做坏事得逞的孩子,「但我回宿舍后偷偷跳。」 「成誉!」云亭生气,「你这样擅自练习除了给自己压力没有任何作用,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能仗着自己是alpha就乱来。你觉得可以不用休息,但你觉得身体是骗不了人的。你看你自己瘦了多少?你有没有———唔……」 成誉捂住云亭喋喋不休的嘴,压低声音嘘一声,「云老师,你太大声音了,当心扰民啊。」 云亭气恼拍开成誉的手,「你真的不能这样,知不道?训练固然重要,但休息也是必要的。不然你以为劳逸结合这四个字是说说而已?你把自己逼这么紧,不怕还没上场就坚持不住了?」 成誉说:「所以我来找你沖沖电。」 云亭被成誉犟得快没脾气,见他这么辛苦也不忍心多说什么,可实在气不过,最后用力揪着他的脸。 「你想不想赢比赛?」 别看云亭是个omega,真用力起来力气不小,让成誉差点疼出声,「当然想,做梦都想。」 「你要真想赢比赛,就好好休息。」云亭一边捏不够,两只手一起上,这下更感受到成誉瘦了多少,捏着都没肉,「我不喜欢瘦得像猴子的人。」 成誉脸疼不敢反抗,低头看自己,「我没那么夸张吧?」 云亭:「你自己回去照镜子。」 成誉小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云亭该捏为捧,仰头看着alpha,「以前那样就还行,今天开始回去增重,体重决定体力,别人跳一支舞游刃有余,你跳一支舞累得喘气,这有什么可比的?」 他性子温和, 生气都严肃不起来, 落在成誉眼里变成可爱。 「我知道,我听你的话。」成誉的掌心贴上云亭的手背,微微偏头蹭了蹭,「我真的要走了。」 云亭不留人,嘱咐道:「回去好好睡觉,好好训练,我等你的好消息。」 成誉不转眼地注视着云亭,「你知道在烟花下我许的什么愿望吗?」 「别说,」云亭制止,「说出来就不灵了。」 成誉轻笑一声,吻着云亭的掌心, 「不会的,我的愿望靠不了老天,得靠自己。」 云亭蜷了蜷手指,如羽扫过的痒从胳膊一路蔓延到心脏,想抽手却没抽动。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配得上你的人。」成誉低沉的嗓音震动云亭耳膜,自顾自地说出愿望,「在烟花炸开那刻,我在想你。希望新的一年,能够让我如愿以偿。」 云亭在门口站了很久,断断续续的风吹走身上残留的alpha体温,直到身子发冷才后退一步缓缓关上门。 他是看着成誉离开的,成誉走过走廊停在电梯口,全程没有回头,他们都明白如果多看一眼今晚就走不了了。 成誉可以留下来,但是不能留。 他要回去好好休息投入训练,比赛在即,其他事都得让道,更别说举重若轻的感情。 成誉的短暂停留彻底把云亭的睡意搅没,同时将他的心弄乱。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云亭脑中反覆响起这句话,无助和迷茫在沉寂中裹挟熨烫的心脏。 他从不知道成誉抱着这份心思,竟然觉得会配不上自己。 云亭看向立在一旁的柜子,视线滑过一项项荣誉,无数个辉煌的日夜迅速浮现,最终宛如昙花凋零,不过尔尔。 成誉没有意识到他不再是曾经的云亭,他与站在台上跳舞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用任何人配得上,他才是被现实抛下需要奋力追赶的那个。 · 云亭正式加入团舞编舞后比以前更忙,工作量庞大,涉及的东西更多,编舞老师有好多个,每次确定主题到一支舞的成型需要开很多次会,人多想法也多,艺术没有标准答案,只能通过一次次探讨得出公认最佳的方案。 云亭不擅长交流,他性子沉稳内敛,不爱多说话,更多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东西,这些落在别人眼里成了「冷」,加上他「消失」的谜团没有解开,渐渐大家不约而同和他划开一道屏障。 陈兆晖敲门进来时,云亭正在看新舞初次排练出的效果,戴着耳机没听到有人靠近,直到桌子被敲才抬头。 「有事吗?」云亭暂停视频,取下耳机。 「有件事想和你谈谈,」陈兆晖倚着桌沿,「你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团舞编舞老师对你有点……」 他斟酌用词,最后选出「牴触」。 云亭问:「怎么说?」 这时候陈兆晖背后的窗户冒出一个脑袋,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盯着他们。 云亭对上沈锦钰探究的目光:「……」 「大家都是同事,你除了编舞的事情之外很少与他们交流,不参加聚餐也不在意任何集体活动,」陈兆晖说,「即便你只是把这里当一个跳板,但毕竟相识一场,你总是游离在集体之外,大家难免有意见,这对你后续的工作没有益处,」 第135页 「如果你是说前天的聚餐和昨天的电影,我确实很抱歉。但我的确是有事情,不是故意不去,」云亭微顿,余光瞥到沈锦钰拿出手机拍照,「……也不是针对任何人。」 陈兆晖说:「ok, 那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我只是好心提醒, 希望你能注意人际关系这点。那么今晚呢?张翩过生日,邀请大家一起吃饭。」 「今晚也不行,」云亭说,「我会准备礼物给她,再给她说声抱歉。」 陈兆晖笑了,敢情云亭还是什么都没听进去,「你天天都有事?天天准点下班,能礼貌问问在忙什么吗?」 说起下班,云亭看一眼时间,站起来收拾东西,「忙着看比赛。」 「比赛?」陈兆晖问,「在俄国举办的世界舞蹈大赛?这比给朝夕相处的学生过生日更重要?」 「是,」云亭说,「很重要。」? ◇ 第73章 |同看比赛 陈兆辉走后,沈锦钰紧跟着推门进来,特别直白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云亭睨她一眼,「你拍什么了?」 「当然是拍你了,」沈锦钰笑嘻嘻的,把照片展示给他看,「看我把你拍得多好,都没有让别人入镜。」 她是挺会拍照的,即便是云亭在说话仍能拍出漂亮得体的样子,没有任何面目丑陋的样子。 云亭有些无奈,「成誉这两天在比赛,你别发消息影响他。」 「我哪里影响他了?我知道分寸好吗?」沈锦钰反驳,「他自己说的啊,看你的照片相当于充电,比什么休息都好用。」 不知道成誉用了什么法子把这大小姐收买了,某天突然开始拍他,还特别敏感他和陈兆辉在一起,不论是讨论公事还是食堂吃饭,反正沈锦钰目前没有安排是闲得很的,只要陈兆辉靠近,她必然会跟着出现。 ———也不做什么事,只是盯着,像个明晃晃的内奸。 云亭有一间独立的休息室,把东西收拾好后关灯锁门,他忙活一天现在才有时间看消息,回復章艺明和成誉的微信。 沈锦钰看到成誉的对话框冷哼一声,「你真双标啊,我发消息不可以,你发就可以是吧?」 「我只是正常回復,」云亭说,「你在他比赛的时候还我的照片,这不是分他的心?」 沈锦钰瞪大眼:「他是一个alpha!看个照片就能分心?他在你心里究竟多脆弱?」 云亭认真道:「反正在他比赛结束前都不能发,我会给他说的。」 沈锦钰轻哼,「知道了。」 家里的东西快没了,云亭要去超市採购,前面十字路口就是商场,他很快留意沈锦钰跟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亭看她一眼。 「那个……」沈锦钰清清嗓,「你去哪儿啊?」 云亭:「这也是要给成誉汇报的?」 「当然不是!」沈锦钰低头踢着石子,支支吾吾的,「你家里,只有你自己住吧?」 云亭听出猫腻,嗯一声。 「今晚你是不是要看成誉比赛直播?」沈锦钰慷慨地说,「我可以陪你一起看!」 云亭好笑道:「我可以自己看,不用别人陪的。」 「我也想看他比赛,」沈锦钰说,「我们可以当个伴,不然一个人看多无聊啊。」 云亭说:「我不无聊。」 「你好讨厌啊!」沈锦钰气得跺脚,「我爸妈又在吵架,我不想回去可以了吗?我身份证又没带,不然我就去开酒店去了,谁要跟你待一起啊。」 云亭嘴角噙着笑,提醒道:「带了身份证也不行,酒店有规矩不允许未成年人开房。」 沈锦钰「商量」不成威逼利诱,「我不管,你必须收留我,我还就赖着你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给成誉发消息,说你和陈兆辉卿卿我我的,还要约着吃饭。」 说话间走到商场,踏进去立刻与外面的寒冷隔绝,充盈的暖气驱散身上的冷气,云亭身体暖和起来后脱下外套,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柔软裹着他,与他沉敛的气质相得益彰。 沈锦钰见云亭一直不说话,心里有点打退堂鼓。 说来奇怪,她连父母都不怕,更不怕成誉这样的alpha,但莫名就是有些憷云亭。 大概是云亭话少,身上萦绕着过分的沉静,他不难相处,可始终无法沖淡距离感,似乎总是隔层一层雾,窥探不到真实内心。 沈锦钰发憷就是摸不透云亭的想法,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样,但一言不发的状态应该是不高兴了吧。 大小姐是不会道歉的,纠结半晌抬手扯了扯云亭的衣角,「你说句话啊。」 「我家不收闲人。」云亭把选好的牛肉放购物车里,「是要干活儿的。」 沈锦钰蛮有自知之明,「你指望我能干什么?」 云亭气笑了,「那你指望别人伺候你一辈子?」 「……」沈锦钰撇嘴。 云亭瞧着西兰花不错又拿两棵,「反正来我家要干活,你要觉得自己干不下来可以选择不来。」 沈锦钰不服输的性子被云亭一捏一个准儿,「有什么难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干活就干活。」 云亭买完东西带着沈锦钰回家,一开门沈锦钰就被屋内堆满的鲜花震惊到了。 「不是吧云亭,你要开花店吗?」 向日葵、玫瑰、月季、满天星,只要是市面上有的花基本在这堆满了。 第136页 云亭把东西提到厨房整理,看到沈锦钰碰这碰那的,叮嘱道:「注意点,别弄撒了。」 这些花有些开得正繁盛,有些已经快凋谢了,满满当当插在花瓶里,桌子、台柜和窗台摆满了,放眼望去红红紫紫一片。 光是玫瑰就有好几种颜色,沈锦钰第一次见绿玫瑰,花瓣成渐变色,白底草绿点缀,花瓣一层裹着一层蜷曲着,油画勾勒一般的质地。 她低头嗅到淡淡的玫瑰花香,沖云亭扬声道:「成誉追你的手段太俗了吧?他只知道送花?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有什么好?」 云亭:「过来洗菜。」 沈锦钰哦一声,人生第一次进厨房穿围裙,帮着云亭打下手做出一顿晚餐。 「我真能干。」沈锦钰看着桌子上的两菜一汤,得出这样的结论,拿出手机拍照。 云亭正把直播投屏在电视上,见状说:「这些难道不是我做的?」 「菜是我洗的,也是我切的,」沈锦钰给自己拿饮料,盘腿坐地毯上,「我功劳很大好不好?」 投屏成功,电视里出现赛场和解说员声音,云亭回头见沈锦钰已经吃上喝上了,问:「我的饮料呢?」 沈锦钰微顿。 云亭自己去拿:「只拿自己的是不是有点自私?沈小姐。」 沈锦钰理亏,「哎呀,知道了。下次帮你拿嘛,我给你盛碗汤。」 比赛还没开始, 这时候选手们正陆陆续续进场,只是一个远景,但云亭一眼锁定成誉的位置。 镜头切特写,选手们的脸一一出现,成誉的脸在欧洲人之中毫不逊色,骨相挺立,眉骨深邃,今天的妆容加重他五官的精緻感,同时放大轮廓的锋锐,面无表情时充斥着冷淡的攻击性。 云亭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成誉是个alpha的真实感,成誉面对他的时候太亲和,alpha有的锋芒、攻击和强硬在他面前统统不在。 半决赛有八位参赛选手,成誉是以排名第三的成绩晋级的,从初赛开始他的表现就非常好,成绩没有低出过前五,越到后面竞争越激烈,能拿到好成绩已经不简单,持续保持稳定的成绩更非易事。 解说都说成誉是中国区的一匹黑马,先前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国内比赛脱颖而出都觉得有部分是运气,这次大赛没什么人看好他,结果名次不仅很好还稳定,一直挺进半决赛。 一旦今天成誉顺利晋级,便有能力一争冠军,这自然非同小可。 云亭和沈锦钰一边吃东西一边听解说员们反覆提到成誉,镜头也反覆给到这位中国区的黑马。 沈锦钰见云亭一直盯着电视,脚尖戳了戳他的腿,「哎,眼睛都黏上面了,这么想看,你订张机票飞过去啊。」 云亭收回视线,低头吃菜,淡淡道:「我没有。」 「你得了吧。」沈锦钰嗤笑道,「这次比赛我也有看,我觉得成誉拿第一的会比较辛苦。俄罗斯那位就不是善茬,成誉的名次一直没超过他。」 正好这时解说也提到这位俄罗斯选手re,一张非常漂亮白皙立体的脸出现,他比成誉小两岁,不论是舞蹈功底还是舞台风格都一甩众人,去年他因伤无缘世界大赛,这次强势回归,是势必要拿下冠军的。 而且re是个omega。 到半决赛的程度,性别优势基本没有作用,alpha也好、omega也好又或者是beta,能走到这里的都是强者,训练不会少,体力也跟得上,唯有实力才是决定结果的唯一要素。 成誉本身实力不弱,有系统训练和突击训练之后更是突飞勐进,他是黑马,但别人同样强悍且早早站在高处,光是大赛经验就很丰富,只是一场硬仗。 「赛场的事情瞬息万变,谁都说不清楚,」云亭说,「要是赢得轻松,那有什么意义?」 沈锦钰打量着云亭,「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云亭反问:「我为什么要紧张?」 「也不是紧张,就是觉得……」沈锦钰斟酌着,「你似乎蛮笃定成誉会有好成绩,你这种淡定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你比赛的时候我也相信你能拿到好成绩,」云亭说,「这是一样的。」 沈锦钰瞧着这满屋的花,轻哼一声,「我怎么不信呢。」 云亭拿起饮料和她碰一下,单膝屈起靠着沙发,电视迸射出泛蓝的光,忽明忽暗地照着他们,「你得明白一点,没有永恆的第一。有两个无上限的东西,你知道什么吗?」 沈锦钰歪头, 「钱?」 云亭笑了一下, 「对,还有一个是对手。」 「总会有能力更强的人出现,这种出现是源源不断的。你在进步别人也在,你有天赋别人比你天赋更好。」云亭的眼眸乌黑,瞳孔随着电视屏幕的光明明暗暗,「你为成誉担心,你以为别人不忌惮成誉吗?其他六位选手或多或少都在很多比赛上有过成绩,只有成誉,他们对他一无所知,这是非常大的优势,别人不知道成誉的实力上限是什么,就不敢轻易暴露底牌。」 沈锦钰豁然开朗,「难怪你不着急呢,不过话说回来,成誉是很看重这次比赛的,要是拿不到冠军, 估计会很难过吧。」 整点已到,比赛正式开始,镜头对着偌大的舞台,灯光全部暗下来,音乐流淌,舞者优美的舞姿缓缓舒展开来。 「他还很年轻。」云亭冷不丁地说。 沈锦钰不懂:「什么?」 第137页 云亭摇头,「看比赛吧。」 橙汁的酸甜在口中蔓延,他不转眼地看着第一位选手的舞蹈,这是韩国的选手,和成誉同岁,能力同样出众。 在云亭眼里他们都是很年轻的年纪。 年轻到,即便输掉比赛也不是一件坏事。? ◇ 第74章 |尘埃落定 成誉以第三名的成绩晋级决赛,比赛结束国内时间凌晨两点。 沈锦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舒展一下身体,转头问云亭,「我睡哪儿?」 比赛虽然结束了但直播还没有,镜头给到神色已然轻松的选手们,他们下台后卸掉夸张的舞台妆露出干净的面容,re和成誉站在一起说着什么,看到採访人员靠近,不约而同对着镜头露出笑。 云亭还盯着电视看,沈锦钰碰他才回过神来,「怎么?」 「我睡哪儿?」沈锦钰又问一遍。 云亭:「客房。我已经打扫过了,床单被套也是刚换的。洗手间的柜子里有一次性牙刷,你拿出来用。」 他听到採访人员问成誉今天比赛有什么感受,对明天的决赛怎么看,视线又落回去。 成誉身为亚洲人,和re同框时毫不逊色,re是精緻的漂亮,他高归高,面部线条柔软细腻,看就是个非常优质的人omega,笑起来的时候透着摄人心魄美感。 而成誉相貌更为凌厉,下颌线勾勒出紧緻的轮廓,在镜头下也不改分毫,他认真关注地听採访者的问题,嘴角的笑意让很有压迫感的面容柔软下来,圆圆的杏眼里也有笑,气质温柔,看起来像个很平易近人的alpha。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国际性大赛,其实到现在我都很紧张。」成誉说着标准的英语,嗓音比讲中文的时候略微沉一些,枯燥的英文单词被他讲得很好听,「越到后面压力肯定是很大的,毕竟对手都这么优秀,但也是因为对手们的优秀促使我更全力以赴,拿出最好的状态应对每一场比赛。」 旁边响起re的笑声,说一句:「我也很期待。」 採访者又问:「大家现在都说你是中国赛区的黑马,怎么看这一点呢?」 成誉露出笑容,「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这次来这里是抱着学习心态,他们都是我的前辈,我相信不管参加多少次国际大赛,心情都是不一样的。能站在这里本就是一种认可,每个选手都是自己国家黑马。」 这话答得天衣无缝,採访的人都笑了,夸赞道:「你很会说话。这样自信的状态,是对明天的决赛志在必得吗?」 成誉答:「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后面镜头给到re特写,他把话筒递过去。 云亭一直把直播看到彻底结束,电视机屏幕变黑,没了光源客厅变得暗。 沈锦钰已经休息了,云亭摸黑把茶几的东西收拾一下,洗漱回房间时,电话振动起来。 手机在床上「嗡嗡」响着,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明显,让云亭的心跟着收紧,快步过去接通微信电话。 云亭没有马上开口,唿吸放轻,时间在短暂的秒数里拉长。 「打扰你睡觉了吗?」成誉开口,声音听起来不像二十分钟前那么精神。 「没有,」云亭赶紧说,「我本来就没睡,才看完比赛直播。」 成誉笑了一下,音色在夜色里有些沙哑,「云老师,我今天跳得怎么样?」 「很好。」云亭说,「不论是从舞蹈本身还是你的表现来说都很完美,现在的你和去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真的吗?」成誉问。 「是。」云亭笃定道。 现在的成誉用脱胎换骨形容也不为过,他沉淀八年,在日復一日的训练中打下扎实的基础,之前缺少的是系统正规的训练和机会。 他和其他天赋型选手不一样,自身不够耀眼只能用实力来凑,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宛如一个个登天梯,稍稍行差踏错便重坠谷底。 电话那头沉默着,云亭轻声说:「我有看你赛后的採访,你会全力以赴的,对吗?」 「当然,」 成誉没有思索地回答,但停顿之后,声音更低了些,有些侷促,小声吐露不愿被别人听去的心声,「可我还是紧张。」 沉闷的语气落在云亭耳里,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不禁笑了笑,「紧张当然会紧张,我从第一次参赛到十六岁参加世界大赛,每次进入决赛都是紧张的。」 成誉问:「次次拿冠军的人也会紧张?」 「当然会紧张了。」云亭回忆曾经只千帆过尽的轻松,「你现在的目标很纯粹专一,就是想拿冠军。我那时候次次冠军,冠军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种荣誉和成就了,更像是……我的一种枷锁。我要捍卫它,要拥有它,它只能属于我一样。」 云亭倒进床垫,他换了新的洗衣液,心仪的味道找遍很多商场都没有,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两种味道混在一起用,薄荷香味中掺杂些许幽淡的苦涩,这种独特的草本气息包裹他,抚平紧绷复杂心绪。 「那会儿我特别害怕输掉比赛,外界对我的噱头太多了,什么天才舞者,舞圈之星。」云亭笑起来,「很中二是不是?」 成誉也笑着,「的确,虽然那时候我比较小,但也略有耳闻。」 「那时候小嘛,还挺享受这些吹捧的。」云亭有些难为情,「我怕输掉比赛更多是担心冠军奖盃被别人拿走,并非比赛这件事本身。」 第138页 「你第一次参加世界比赛,紧张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云亭语气亲和,如流淌的月光,「不用担心,你平时的训练会给你回馈的。」 「我不是担心。」成誉欲言又止,「我只是……」 那边没有声音,连鼻息都听不到,云亭盯着天花板,手机微微发烫。 万籁俱静的夜色里,他们隔着大半个地球的距离,朝起月落无法同频,阴阳交错产生一种天人永隔的悲寂感。 云亭缓缓吐出一口气,对成誉说:「别怕。」 「冠军要你自己去拿,这些日子付出的辛苦一定会交出令你满意的答卷。」 他微微停顿一下,咬字比更轻一些,「我相信,也期待你拿冠军。」 「我一定要拿冠军的。」成誉的字句下含着很多别的情绪,「一定要。」 云亭张嘴,最后什么时候都没说,缓缓吐出一口气。 成誉的声音掺着微弱的电流,听起来比刚才笃定许多,他没说别的,只说:「我不想辜负自己,也不想让自己失望。」 云亭认真道:「你一定不会。」 · 云亭凌晨才睡,第二天有工作就没吃安眠药,导致一晚上没踏实,迷迷煳煳做着梦,早上被闹钟吵醒,他摁掉音乐去洗漱,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明显的黑眼圈。 最近腺体又有些不适,吃药也不见好,又因为舞团事情多迟迟抽不出时间去医院复查,只能暂时拖着。 沈锦钰没多久也起来,看到云亭做的豆浆三明治撇嘴,张嘴想吐槽看到他的脸色话咽又回去,改为问:「你没睡好?」 云亭嗯一声,反手捂着后颈,转动僵硬的脖子。 「是……担心成誉今天的比赛?」沈锦钰问。 云亭喝着温热的豆浆,「可能昨天有点感冒, 回头吃点药。」 「你吃的药还不够多?」沈锦钰瞥到旁边一堆充斥着英文的药盒,「你天天吃的是什么?你身体至于这么差吗?快成药罐子了。」 云亭起身洗杯子,「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你杯子自己洗。」 沈锦钰被呛到,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嘴里,把杯子拿给云亭洗,然后快速去玄关穿鞋。 他们一起到舞团,一个去训练室一个去排练室,原本云亭计划和之前一样,处理完当天的工作掐点下班,回去看比赛直播。 可事情好像总是堆在一起发生,临近下班的时候有两个孩子起了口角纷争,一时冲动竟大打出手,少年气盛,全对着对方的脸下手。 但是云亭和陈兆晖都在,他们商量舞台风格的问题,看到闹起来第一时间赶过去但还是晚一步,两个少年都是alpha,动起手来不留情,打出淤青和鼻血,一时间好不狼狈。 事情是在云亭和陈兆晖面前发生的,他们俩难辞其咎,杨佑去外面出差了,在电话里听说这事儿一时间赶不回来,安排他们先把孩子俩送去医院,再通知父母。 两个alpha都挂彩流血,这不是一件小事,云亭趁着路上时间问询打架缘由,这会儿倒是默契不吭声。 车厢里萦绕着两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是动手推搡是把阻隔贴弄掉了,尽管此时在外面刻意收敛,还是挡不住那股味道, 云亭心头髮闷,有些想吐。 「你怎么了?」陈兆晖注意到云亭脸色越来越白 。 「有些晕车,加上有点感冒吧。」云亭把窗户打开,把头瞥向外面,「缓一缓会好点。」 到医院后陈兆晖带着俩孩子去上药,云亭去买瓶水缓解心里的沉闷感,又去护士站要一个口罩戴着。 他去换药室远远就听到争吵的声音,走过去推门一看,两家父母吵得不可开交, 陈兆晖挤在中间脸色同样严峻。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云亭听了一会儿就捋出前因后果,两个alpha打架的原因是为一个beta女生争风吃醋,他们父母为谁先动手的事情吵,但都不约而同认为那个女孩子是红颜祸水,要求女生退出舞团。 云亭不太舒服,本来这件事想交给陈兆晖不想理的,还有比赛等着他看,可听让女孩退舞团这里实在忍不了了。 且不说她是新舞的重要成员之一,女孩的实力不弱,对这俩alpha都不感冒, 无缘无故扯进这样的纠纷里还要求退出,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这两家人是a市的有钱人, 为舞团出过不少资,陈兆晖不好得罪,云亭是不怕的。 他长期平静沉稳,难得有情绪一次,用词尖锐毫不留情,维护那位女孩的名誉,更直接表态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让别人退团。 矛盾没有解决反而更被激化,闹得最后有患者以扰乱公众秩序理由报警,一行人被浩浩荡荡带去警局。 云亭第一次坐警车,顾不得新鲜,出医院才发现黑透的天,一看时间竟然九点过了。 今天的决赛时间比昨天早,只有四位选手,比赛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已经这个点,不知道进展到什么程度,赛事结束也是有可能的。 他急急拿出手机登录网页,可信号不好页面总刷不出来,切到微信和微博也是这样。 「刷不出来的,」陈兆晖说,「警车有做特殊处理,咱们的普通手机在这里面是没信号的。」 云亭心如乱麻,今天的波折总加重心里不好的预感,腺体又痛又酸,稳不住情绪,问开车的警察, 「能不能停一下车?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让我用用手机,马上就好。」 第139页 警察当然不理他,继续行驶着,没有任何减速。 到警察局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 云亭迫不及待下车,手机接收到信号后成功加载出网页,很多微信消息弹出来他没有管,守着缓慢反应的直播间。 不知怎的,微信震动像一个信号,让他心脏一寸寸收紧,手心已经湿了。 直播终于显示出来,比赛果然已经结束了,现在进行的是颁奖仪式。 背景国歌不是熟悉的音乐,成誉站在领奖台上,手捧鲜花,身带银牌,看着缓缓上升的国旗。 镜头拉得全景,看不清选手们的神色。 剎那间,云亭的紧绷的心脏勐然松开,手臂像缺血一样泛起酸涩的麻痛,悬在半空的感觉终于落到实处。 尘埃落定,已成定局。 成誉没有拿到冠军,他是第二名。? ◇ 第75章 |暗中探视 瑞斯推开病房门进来的时候云亭坐在床上看视频,宽大的病号服袖口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手背有一片淡淡的淤青和针眼,是输液留下的痕迹。 「今天感觉怎么样?」瑞斯站在床前观察云亭的脸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腺体如何?」 「没什么感觉了,」云亭暂停视频抬起头来,「我昨天就说自己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瑞斯指着自己胸前的牌子,「我是医生,你的任何判断都是无效的。你要做的就是当个听话的病人,当然,你从来没听话过。」 云亭摸摸自己鼻尖,为自己辩解一下,「我还是,听话的吧。」 这话说得底气不足,闪躲的神色一看就像做了亏心事。 「yes,」瑞斯说,「你的听话是指熬夜加班,不分昼夜连轴转?又或是发着烧都不休息,坚持去编舞?」 「……」云亭一言不发。 「你知不知道三天前我赶到你家里时,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瑞斯问。 云亭这会儿有自知之明:「肯定不是好样子。」 他住院三天了,那晚在警局处理完事情后回家就不行了,腺体胀痛酸涩,身体的力气抽光一样使不出来一点劲儿,狂冒冷汗,头晕目眩,体内一阵冷一阵热,同时难忍的酸疼从骨头缝里冒出来。 这种状态云亭熟悉,是刚刚植入腺体还未适应的排斥反应,折磨他好一段时间,最后靠着药物调整好后便再也没有復发过。 云亭强撑着去拿手机,拨通瑞斯的电话求助,然后泄力一般晕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输着液。 「幸好你还知道告诉我备用钥匙在哪儿,」瑞斯想到云亭这么不爱惜身体就生气,「不然你这个密码锁,我还得花时间找人撬开。」 云亭:「我那时候还有意识。」 瑞斯:「那需要我夸你吗?」 「……」 瑞斯嘆了口气,皱着眉头严肃道:「ting,我再强调一遍,你这次的情况完全是你劳累过度又没有摄入alpha的信息素导致的。当然,主要还是你劳累过度。你觉得身体可以非要强撑,ok,自己是可以骗自己,但身体是骗不了的。你的查血资料的结果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你父母定期联繫我询问你的身体情况,你要我怎么说?为了工作把自己累垮还是根本不爱身体?」 瑞斯是真气着了,认识这些年,云亭的状态是他看着一点点好起来的,医患关系是确确实实的,可也有一份朋友的情谊在其中。 他是云亭信任依赖的人之一,否则不会告诉他备用钥匙在哪儿。 云亭记不清上次见瑞斯发脾气是什么时候,好像也是因为自己不配合治疗。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云亭理亏,他辩解不了什么,只能把态度放端正。 「我知道了,」云亭轻言细语的,试图抚平瑞斯的怒气,「这次是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瑞斯冷笑:「你哪次不是这样说?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可信吗?」 「……」云亭抿唇道,「这次我说真的。」 「你用不着跟我保证什么,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想要就要,不想要我也没办法逼你活下去不是?」 「……」云亭轻轻嗯着,低眉顺眼的。 瑞斯瞧着他这样子就火大,看起来温和沉稳的模样,做的全是不成莽撞的事。 他冷声说:「总之这次你把腺体调养好才能出院。我可不想过段时间又把你从屋子里接过来抢救。」 冷面医生扔下这句话就走,不给云亭任何反驳的余地。 当然,云亭也知道自己没法反抗。 就连输液的小护士都说他送来那天的情况太危险,浑身冰凉,脸上毫无血色,腺体肿胀,后颈皮肤下凸起狰狞的细小血管,闻不到任何信息素,连续三针打进去才有腺液分泌。 不怪瑞斯这么生气,当初手术成功的时候就反覆强调过绝对不能劳累,这毕竟是植入进去的腺体,与原生腺体有所区别,它维持身体机能的同时也需要身体呵护它。 腺体对云亭而言像个运作的机器,该休息的时候不休息,提前透支它的能量,怎么能不出问题。 这段时间云亭确实太忙了,自从有alpha的信息素注入后,腺体已经很久没有过异常,以至于放松警惕。 门「嘭」一声关上,难得瑞斯这么生气,云亭不好再提出院的事情。 很快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给他输液,手背又扎一针,腺体也逃不掉被刺的命运,细长的针刺进皮肤,药水缓缓推进,剧痛还没过去又是一阵难挨酸胀。 第140页 紧接着薄荷味道飘散出来,从寡淡到浓郁,直至充盈整个房间。 云亭每次打完针之后身体都会不舒服,绵软无力,没精力看视频,躺在床上安静地打点滴。 在昏昏欲睡时有电话进来,他摸索着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接通电话。 沈锦钰问:「你怎么样啊?还在住院吗?」 云亭不太想说话, 懒懒嗯一声。 「我说你生病怎么神神秘秘的?不告诉哪家医院也不让探病,」沈锦钰实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生病啊?还是有别的什么事儿?」 云亭的腺体这会儿是一阵阵刺痛,说话有气无力的,「你觉得我这种状态能有什么事儿?」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沈锦钰问。 云亭忍着痛动了动身子,脸色苍白,手臂快举不起手机:「你还有事儿吗?」 沈锦钰想起正事,「成誉还没联繫上。」 云亭睁眼,手指攥紧手机, 喉结滚了滚,「他没在舞团出现?」 「没有,我打听过了,」沈锦钰说,「只有秦晓晓和成誉的编舞老师回去的,成誉没有在舞团出现过。他刚比赛完有一段时间的长假,目前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联繫不上。」 自从比赛结束后成誉的手机就关机了, 微信不回,电话打不通,完全处于失联状态,就连云亭也练习不上。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跟着秦晓晓一起回来的,人是安全的。 云亭嗓子发干,胳膊实在没力气,把手机放枕头上开免提,「他有回覆你信息吗?」 沈锦钰反问:「他回你了吗?」 云亭嗓音很低,「没有。」 「那不就得了, 」沈锦钰说,「他都没回你消息,怎么可能会我消息?」 「……」云亭很累,药物作用让他眼皮越发沉重,后面沈锦钰的声音越来越模煳,来不及结束通话就倒头睡过去。 他做了一个不算好的梦,站在看不清环境的黑暗里,成誉在一个很远的位置,穿着精美的舞蹈服,装扮精緻帅气,可一向透亮的双眸里晦暗无光。 云亭的心脏揪起来,传来比腺体更强烈的痛感,可无论他跑多快都无法缩短他们的距离。 「啪嗒!」他一脚踩进水里, 冰冷黏稠的寒潮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被黑水吞噬,成誉也缓缓下沉,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一个冷硬的雕塑。 云亭怎么都无法发声,拼尽全力挣扎还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成誉淹没在无人之海。 过于的强烈的窒息感生生把云亭从梦中拉出来,他大口喘息,后背湿了一片,冷汗从鬓角往下,没入髮丝之中。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从米白色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在地砖上照出一片温和的光影。 不知护士什么时候进来把点滴摘了,手背贴着一块胶条,窗户半开着,屋内的信息素散尽,身上除了被子还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就算风吹进来也不算冷。 云亭等着这份强烈心悸过去慢慢坐起来, 梦中的沉重感仍萦绕心头,湿汗的衣服贴着后背很不舒服。 他缓了一会儿,端起杯子喝水,连喝三口后才发现水是温热的。 云亭怔怔看着杯子,目光落在浅棕色的毛毯上,触感柔软,似乎残留着某些温度。 护士拿着营养液再次进来为云亭注射,他趁机问:「这水是你给我倒的吗?」 「好像是吧,记不清了。」护士说,「我上午来给你挂点滴的时候给你倒了杯水,你喝了吗?」 云亭双手捧着杯子,热气浸透掌心,暖意顺着脉络延展,被冷汗黏煳的身体热络几分。 「毯子呢?」云亭继续问,「医院发的?」 护士笑了,「反正我在这工作这么久,没见过这种待遇。」 她一边拿着针管做准备工作,一边说:「半个小时前我好像有看到有人进你病房,高高的一个男生,手里还提着东西。」 云亭正在看微信, 置顶对话框里依旧安安静静,他发的十多条消息石沉大海,最后一条是昨天发的,说自己生病在医院,告知成誉地址和病房号,问能不能来看他。 听到护士的话,他立刻抬起头来,迫切问:「看清他的脸了吗?什么样子的?」 「这就不清楚了,远远一眼。只知道他很高,应该是个alpha。戴着帽子,脸全部挡住的。」 云亭笃定是成誉,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病房信息,包括章艺明。 慕宸那边也只是用身体原因请了一周假,知道他在哪儿的只有成誉。 晚上查房,瑞斯照例询问云亭的身体状况,又查看腺体。 云亭感受着腺体的按压,冷不丁地问:「我的腺体可以接受alpha的信息素吗?」 瑞斯认真瞧他后颈,不过脑地说:「当然,你的腺体有信息素的刺激会恢復得更……」 话音一顿,瑞斯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云亭沖瑞斯笑了一下,「刚才我看明天的天气还不错,有太阳。」 瑞斯面无表情:「so?」 「所以我想出去走走。」 「no!」瑞斯一口回绝,「你别跟我说这些,你口中出去走走就是一去不回。你老老实实待着,要是不想后半辈子在医院过就好好养好身体。」 云亭说:「可你不是说我的腺体接受信息素刺激会恢復得更快吗?」 第141页 瑞斯冷笑一声,「你少来, 之前我说用alpha信息素刺激,你牴触得不行。这不过是你想出去的藉口,不会上当的!」 「不是藉口,是真的。」云亭诚恳道,「还记得上次陪我来医院的那个男生吗?他回来了,可谁也不见,我得去找他。」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找别人?」瑞斯可不上当,「再说,你们是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去找?」 云亭沉默片刻,像是深思熟虑后认真道:「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他会是我男朋友。」? ◇ 第76章 |收集荣誉 在云亭的游说下,瑞斯勉强答应他出去一天,还反覆强调要注意体力不能劳累。 云亭经常把医嘱当耳边风,瑞斯是被他搞怕了,嘱咐又给腺体贴上一个东西。 药味钻进鼻腔,云亭感受到一片舒服的冰凉,「这是什么?」 「保护你腺体的,」瑞斯说,「省得你又逞强,药效有十二小时,可以维持你的荷尔蒙稳定。你现在的腺体很脆弱,即便是有alpha信息素作为平衡也不能乱来。」 他看云亭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又板着脸严肃道:「不可以咬脖子,性生活也暂时不行。」 「……」云亭噎到,耳垂有些发烫,正经道:「我是去找人,你瞎想什么?」 「你怎么想到的我是不知道。」瑞斯露出一个瞭然神色,「那小子的心思可藏不住,看你的样子像是要生吞活剥一样。」 云亭顿了顿,垂下眼,毛毯柔软的质地扫着掌心。 他看向手机,成誉还是没有任何回信,对话框里一长串绿色信息条,距离上次成誉决赛前的回信也就四天,可云亭觉得过了好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每天去看手机,习惯等待消息,即便面不表露可云亭骗不了自己——当开始有所挂念,怀念那股清幽苦涩的艾草气息时,成誉在已然占据他心里一角。 他很清楚在自己的事业尘埃落定之前不是好事,却无力改变。 云亭坐在计程车上翻看这几天单方面给成誉发的信息,一天十多条的数量,连他自己都心惊。 仅仅因为联繫不上某个人而心烦意乱,云亭突然意识到其实不是没法改。 而是不想改。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云亭没有门卡不让进,他凭着记忆说出成誉的门牌号,保安打通电话询问。 成斐嫚的声音在话筒里有些不清晰,听到「云亭」二字后让保安放行。 小区很大,绿化做得又很好,最近天气回暖,枝丫冒出绿芽,春色点缀其中看上去没有那么萧条。 亏得上次送成誉回来的时候在他强制要求下送到家门口,云亭依稀记得路,但还是绕了一圈儿才顺利找到。 阿姨来开的门,云亭在门后套上鞋套才进去,房子很大,是偏向法式风格的装潢,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一眼吸引视线,整个客厅是银灰色的色调,墙上做雕花设计,拥有很强的设计感同时又充斥着奢华大气的感觉。 云亭的视线扫了一圈儿后,落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的成斐嫚身上。 屋内有暖气,她穿着一件草绿色的袍子,面料在光下泛着光泽,气质优雅却也透着常在上位沉淀出的强势。 成斐嫚敲着键盘,让云亭坐。 阿姨很快端来一杯花茶和一盘切好的水果。 云亭低声说谢谢,也不急着开口,等着成斐嫚处理工作。 大概过了十分钟,成斐嫚把电脑合上,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端起杯子喝水,「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但我没办法告诉你什么,因为成誉不在家里,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云亭不太信,抿了口茶,清淡的茶香在口中蔓延,「你们是他最亲近的人,如果连你们都不知道,那还有谁会知道?」 「我这个弟弟一向独立,自从加入舞团搬出去住后就很少和家里说事情。」成斐嫚缓缓道,「你知道当年他坚持跳舞的事情和爸爸闹得很僵,哪怕现在他跳出成绩,父子俩的关系也没有缓和多少。比赛结束后成誉是联繫过我,是回国那天报了个平安,之后便没有消息过。」 云亭看向旁边又长又高的楼梯,「他没有回来过?」 「这就不清楚了,我昨晚才出差回来,父母在国外旅行。」成斐嫚说,「不过我倾向没有,他不常回来,也就最近一两年和爸爸关系好一些了才偶尔回来一下。」 云亭沉默片刻,问:「那天他给你打电话,有没有说别的?」 成斐嫚:「你指哪方面?」 「……成绩,」云亭低声道,「还有后面的打算。」 「他没主动说,我有关注他的比赛,不说也知道。」成斐嫚略带审视地看着云亭,「你很关心我弟弟?」 云亭没说话。 「你的关心是单纯的师生,还是因为别的?」 云亭喉结微滚,「这重要吗?」 成斐嫚轻笑一下,「或许对于成誉是蛮重要的吧。」 云亭在这里找不到答案起身想告辞,可成斐嫚的一句话又留住他。 「———来都来了,不想上楼看看成誉的房间吗?」 「他自己住得少了,一直保持着以前的样子。」 房间是很私密性的地方,alpha又极重领地,不会愿意有人贸然入侵自己的区域。 出于礼貌云亭应该拒绝,可楼梯深处像是有一种引力牵扯着他靠近,内心也不全然是抗拒。 第142页 等云亭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成誉房间门口了,金属把手触感冰凉,「咔嚓」,紧闭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黑白色调的装潢映入眼中。 自从成誉搬出去后房间就没动过了,还保持着青春期的冷酷风格,整个房间清冷简洁,没有过多色彩,桌面床头一尘不染,看得出来经常打扫。 云亭站在中间环视一圈,立在墙边高高的玻璃柜让他眸光微动,不由自主靠近。 柜子里摆着成誉小时候得过的各种奖项,奖状、奖盃也不少基本全是第一名,但云亭在这些荣誉之中看到了自己。 他打开柜门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拿出来,封面贴着他小时候的照片,那应该是十三岁的一场比赛,化妆品不太防水,汗水弄花妆容却挡不住自信得意的神采。 现在回头看自己只剩稚嫩青涩,云亭笑了一下,翻开册子,每一页都是他曾经参加过的比赛照片,有些是照片,有些是图片。 不论大小比赛,只要他出现在镜头中就会被人收集在这里,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记录下时间和名次。 2014.1.21 华舞奖青少年组冠军 2014.5.9 全国比赛青少年组冠军 2014.11.27 桃花奖青少年组冠军 2015.3.18 曼影杯青少年组冠军 2015.5.22 霓袖奖青少年组冠军 2015.11.8 伶雅奖青少年组冠军 2016.2.17 花瓣杯青少年组冠军 2016.10.30 踏舞赛青少年组冠军 2017.4.2 翩立大赛青少年组冠军 2017.9.25 榭舞奖青少年组冠军 2018.3.4 亚洲大赛青少年组冠军 2018.6.24 世界青少年大赛冠军 好些小比赛他都不记得了,奖盃也堆在柜子的角落里吃灰,放在外面一眼醒目的永远都是大奖奖状,小比赛获得的荣誉淹没在后续一个又一个光辉之中。 纵使大奖含金量高,但他站在顶峰时仍是曾经一个个小比赛堆起来的,那条路充满鲜花和惊嘆,是不可遗忘的风景,也成就了五年前的他。 时间停止在五年前,云亭看到最后一页,是他获得世界冠军时对着镜头笑的样子,成誉把自己的照片剪下来贴在旁边,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并排挨着。 五年前的成誉同样青涩稚嫩,明眸大眼难掩帅气,成誉选的这张照片是侧着头的,看上去就像是在看身边的人。 云亭胸口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蔓上苦涩酸疼,指腹摩挲着成誉的轮廓,只摸到快要褪色的相纸。 他抱着相册倒在成誉的床上,大概是前段时间成誉回来住过,被子上残留着寡淡的信息素,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但云亭把脸埋进去,那点若有若无的艾草气息比任何药物都好用,充实心脏升起暖烘烘的饱胀感。 窗台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一层浅浅的金色,云亭身陷床垫,在安静的环境里泛上困劲儿,在这里闻到阳光的味道。 云亭下楼是半小时后的事情,成斐嫚看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就这么拿走成誉的东西,不怕他生气?」 「他不会生气。」云亭将相册装起来,「而且我正要去找他。」 成斐嫚问:「你知道他在哪儿了?」 「只是猜测, 」云亭说,「所以得去验证一下。」 「有个问题我一直好奇,我弟弟跟在你后面这么久,八年不够,现在你出现让他恨不得把命豁出去跳舞,只想要一个能配得上你的身份、有资格站在你旁边。」成斐嫚慢条斯理地问,「那你对他究竟有没有一点动心?」 云亭同样笑了一下,「我理解你这么问我的原因,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亲口告诉他。」 - 夜深人静,一道高高的黑影出现在走廊,帽子口罩挡住脸,放轻脚步连声控灯都感应不到,轻车熟路停在宿舍门口,摸出钥匙开门。 进屋后成誉摘下口罩,脸上一层细汗,唿吸也不均匀,长时间的运动让他体力不支,即便是个alpha也经不起超过八小时的长跑。 他湿汗脱掉上衣,给自己倒了杯水,光着膀子进浴室。 这时,成誉敏感捕捉到卧室传来细微的动静,脚步一顿勐然转身,眼睛在黑暗里迸出凌厉的光,锋锐的轮廓勾勒出冷沉的神色。 他放轻动作靠近,蓦地,虚掩的房间门打开,紧接着客厅也亮起来。 成誉从未想过云亭会出现,然而事实他不仅出现,还套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睡眼矇眬。 云亭打了个哈欠,看着发怔的alpha,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浅笑,淡淡道:「回来了?等你好久。」? ◇ 第77章 |倾吐心声 成誉因为疲惫而过于狠戾的眸光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对于突然出现的人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云亭反问。 成誉喉结攒动,匀称紧实的身躯布着细汗,「不是,只是……」 云亭又问:「就允许你来看我,不能我来找你?」 「没有。」成誉干涩回答。 厨房是开放式的,云亭绕过料理台走到冰箱旁,把一早做好的东西拿出来加热,「还没吃饭吧?」 成誉闷闷嗯一声。 「先去洗澡,」云亭熟练在厨房里拿着东西,「我做了点东西,本来想等你回来吃晚饭,现在当夜宵也不错。」 成誉盯着云亭纤细的身影,他的外套在云亭身上大得有些过分,衣尾笼住腰臀,看不出任何起伏的身形线条却充斥着诱惑。 第143页 灯光从头顶落下,像一束暖阳,云亭立在其中低头忙活着给他准备餐食,有一种静谧安然的和美。 成誉站着没动,不转眼地注视眼前的人。 他一双眼乌沉沉的,鼻尖冒着细汗,明朗的面容越发深邃隽亮,经过这几次的比赛沉淀出alpha的内敛沉稳,骨子里的强制越发藏不住,青涩稚嫩已经快要在他身上消失。 云亭察觉成誉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还不去?」 「怎么过来不告诉我。」成誉问。 云亭说:「你来医院不也没告诉我吗?这又是为什么?」 成誉抿着唇,沉默蔓延,莫名的倔强。 「赶紧去洗澡。」云亭没有纠结这个话题,「我为了等你没吃晚饭,现在好饿。」 成誉不敢耽搁,以最快速度把自己收拾干净,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时,云亭已经准备好吃喝,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等他。 云亭的厨艺似乎又精进了,光是闻着就很香,勾起成誉的食慾,胡乱擦几下头髮,把毛巾随意一扔,坐下开吃。 「你头髮不吹干当心感冒。」云亭提醒。 「没事。」成誉埋头吃着排骨,「我身体好。」 云亭沉默打量着这个越发挺立的少年,眉骨俊美,山根深邃,和初见时的样貌几乎没有差别,却看不到那股无忧无虑的蓬勃之气,眼底噙着似有似无的沉郁。 成誉吃得很香也很快,似乎是饿很了,一个劲儿把东西往嘴里塞,还问云亭:「你怎么不吃?」 云亭给成誉倒了杯水,平静道:「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没有飢饿感。」 「……」成誉咀嚼一顿。 「你厨房没有开火的痕迹也没有外卖,全是营养剂。」云亭看着不算凌乱但也说不上整洁的屋子,「这几天你就全靠营养液?」 ———是疑问但也是肯定的陈述。 成誉慢吞吞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湿润的髮丝凌乱垂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不想浪费时间吃东西。」 「吃东西是为了维持体能,有更好的状态生存。」云亭问,「你早出晚归,谁也不见,天天在外面跑?」 成誉低低嗯一声。 云亭唿出一口气,「成誉,逃避不是办法。」 「我没有逃避。」成誉勐地抬头,乌黑的透过髮丝紧迫地盯着云亭,「我接受事实,也接受这个结果。只是……只是……」 他说不出口,像是难堪。 云亭接上他的话,「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是吗?」 「……」心思被轻而易举看穿,成誉泄了气,放下碗筷,有些烦躁地抹了把脸,突然问:「我是不是不像个alpha?」 云亭:「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没有哪个alpha像我这样,不想面对失败,不敢面对事实,甚至连承认技不如人的勇气都没有。」 有些话一旦撕开一个口子,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 成誉的声音很沉,压抑着不曾显露人前的煎熬,「所有人都在祝福我、恭喜我,可我一点不想要这些祝贺。」 他的头埋得很低,唿吸很重,在沉寂的深夜,字句敲在云亭的耳膜,盪出涟漪。 「就因为我过去没有一个好的成绩,就应该笑着接纳这个世界第二?就因为我不是天赋类选手,就连拿第一的野心都不能有吗?拿了第二我不能难过,不能不开心,必须得知足,得笑着面对全世界的祝福。接受『虽败犹荣』,接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我不甘心。」成誉双眼通红,充斥着过盛的偏激和执念,「过去八年我不是没有付出努力,我没有浑浑噩噩,我每天都在跳,每天都在练。努力还是没有改变差距,没有人会停下来等我,最后还是不如别人。」 「这次比赛视频我天天都在看,看了上百次,每次都能发现新的不足,每次都会找到新的差距。我和他们年纪相仿,他们荣耀傍身,耀眼无比,而我却什么都没有,身为一个alpha比不过beta和omega,我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他情绪波动得厉害,信息素肆意外泄,清苦的艾草气息顷刻间充斥房间,凌厉和尖锐取代往日温和,属于alpha的磅礴以绝对优势压倒一切。 云亭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冲击,浓郁的味道刺得呛鼻,但身体并没有不适,空气中似乎形成一个隔绝他的空间,没有受到alpha的信息素的波及,但腺体在感受到熟悉味道会开始产生一些自发反应,发胀酥麻。 「成誉……」 成誉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他已经竭力控制信息素,但还是阻止不了疯狂流窜的气味。 味道浓郁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变得难闻作呕,幽淡好闻的艾草气息变得腥苦,空气凝固成化不开的黏稠。 「是,我不想见任何人,不想看到那些笑脸也不想听祝贺。说到底,我还是最怕见你。」 他高涨的情绪骤降,嗓音低下去,像是在迴避一件令自己害怕的事情,没入髮丝的手掌收紧,头皮漫出疼痛。 「我不怪你的。」云亭忍着胸口波动的酸涩,轻声说,「不论你拿第二还是第三,我都不会……」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不论是我们之前的约定也好,还是从你事业来看,我的成绩都不会影响你什么。甚至……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成誉喃喃道,「彻底不用再和我捆绑在一起了。」 第144页 「成誉!」云亭从未这样严肃地叫过他的名字,一把捧起成誉的脸,神色也严峻认真,「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也很想你拿第一。不仅仅为了那个约定,更重要的是,你是我第一个编舞对象。你在我这里,永远有不一样的意义。」 成誉没有说话,一双眼濛着一层浅浅的水光,紧抿着唇,哀伤而倔强。 云亭半蹲着,以一个高出一截的姿态自上而下注视着他,「成誉,失败在赛场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明白你想拿第一,有野心才是好事,如果不想争冠军那还参加什么比赛?但你也要明白,你并非没有得到回报,现在你距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付出,也许连亚军都拿不到。你不能否认你的努力和成绩,更不能否认自己。」 成誉眨眼,眼睫微湿,一头埋进云亭的胸膛,深深唿吸着,薄荷的清冽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沁入肺腑,再被灼热的唿吸吞噬,喷出滚烫的气息。 他紧紧搂着云亭的腰,力量很大,迫切想与对方融为一体。 云亭忍着疼没出声,环着成誉的后颈安抚性地摩挲。 成誉的声音很闷,尾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抖,「我从来没有拿过第一,我就想拿一次,小比赛还是大比赛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得一次冠军,为什么我拿冠军这么难呢?八年了……一次都没有……从来没有。」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嗓子涌上铁锈味,信息素紧裹着云亭,带着滚烫的火星,粗声问:「你为什么要来?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你,你为什么要来?」 云亭清晰感受到掌心下剧烈跳动的脉搏,心脏揪紧,艾草侵占感官,酸涩的抽疼感蔓延全身。 他唿吸不稳,腰疼得快站不住,辛辣的信息素刺激着腺体,后颈那处像烤着一团火,熨烫的温度沿着四肢百骸遍布全身,强势驱散这今天积攒在体内的寒气。 云亭索性把药膏摘了,这下alpha的信息素更没有任何阻挡,兇勐嚣张地侵入皮下组织,像一记利剑一般直击灵魂。 「呃……」云亭发出一声低唿,炙热的暖意顺着背嵴窜上鼠蹊,让他受不住地弯下腰,指尖颤抖着,发出黏煳鼻音。 成誉神经勐跳,来不及开口询问就被突然馥郁起来的薄荷冷香砸一脸,清幽冷冽,不带任何欲望,只是沖鼻得厉害,混合着他的艾草气息,好似一场刚结束的临时标记。 「你怎么了?」成誉顾不上自己的情绪,眼角的泪憋回去,慌忙松开云亭想看看怎么回事。 这会儿反倒是云亭不想离开,软绵的身体费劲扒着成誉,扯开领口对着腺体蹭着,贪恋地吸取着气味,唿吸不稳,抱着少年的脖子不放。 「一会儿,马上就好。」他闭眼喟嘆,「你的信息素,好好闻。」 「……你真的没事吗?」成誉感受omega信息素的回应,嗓子发干,鼻腔里充盈着薄荷气息,唿吸牵起一片片凉意,不断刺激着想把人揉进怀里哭的冲动,气味的源泉同样近在咫尺,牙根发痒,「你……你的腺体。」 云亭整个人坐在成誉腿上,脸埋在颈间,身上暖烘烘的舒服得不行,「我没事,医生说alpha信息素可以帮我恢復。」 这话让成誉一僵,在信息素冲击下跳动的心脏冷却下来,手臂只差一点就重新搭上云亭的腰身,最后还是垂落一旁。 他由着云亭像小动物一样蹭着自己,双眼定定看着虚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问:「所以,这是你叫我去医院,又急着找我的原因是吗?」? ◇ 第78章 |无处遁形 云亭睁眼,动作也停下来,抱着成誉安静几秒,随后轻声笑出来。 他慢慢坐直,自上而下注视成誉英俊又面无表情的脸,扬起的嘴角弧度扩散,捧着对方的脸揉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多想。」 成誉抿着唇不说话,一双眼黢黑深邃,像一口不见底的枯井,这份过于死寂的沉静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想见你。」 沉静还未保持多久就被云亭轻飘飘的一句话击碎。 成誉神色怔愣,这句话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心乱如麻。 云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成誉的眼角,「信息素不是我的目的,不过确实是能让医生放我出来的藉口。我这次住院是因为腺体出问题,这段时间一直在调养。之前有你的信息素刺激帮助腺体平衡了荷尔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这段时间累狠了,身体吃不消。」 成誉眸光微动,捕捉到关键信息点,「我的信息素?」 「对,你的信息素。」云亭又笑了一下,「你那两次临时标记很关键,现在又让我有些离不开。」 他的手指再次抚上成誉的后颈,对alpha来说脆弱又重要的部位轻而易举触碰到,「有没有人夸过你的信息素好闻?」 成誉的眼眸更深了,宛如浓墨渲染,漆黑的眼珠上映着云亭的缩影,凌厉的喉结随着说话滚动,散发着兇勐alpha气场,「没有人会觉得药草的味道好闻。」 他一把搂上云亭的腰,脸契合埋进云亭的锁骨,omega的信息素味道浓郁好闻,两种味道突兀又和谐地纠缠在一处,充斥着意犹未尽的缠绵。 alpha粗沉的唿吸喷在云亭的腺体,更像是他在渴求omega身上的馥郁冷香。 云亭有些敏感地瑟缩一下,搭在成誉肩上的手无声蜷缩。 第145页 他们坐在沙发上亲密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一般,草本植物的气息清苦冷冽,omega信息素里的薄荷凉气抚平alpha混乱的狂躁。 成誉的头髮已经快干了,云亭撩拨髮丝,头髮从指尖滑过,触感细腻柔软。 「你说不想见我,却把我抱这么紧?」 「……」成誉不回答, 固执地把人抱得更紧一些。 云亭的胸膛和他挨得严丝合缝,两颗心脏隔着胸膛同频率跳动,耳鬓厮磨不适用于他们之间,可相互的依赖和需求切切实实产生在这一刻。 成誉一度觉得云亭是挂在天上的月亮,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月色朦胧清冷,一如这个人一样无法轻易靠近。 尽管有数次相拥更有负距离的缠绵,哪怕如今将人笼在怀中人有一种不真实感。 八年等待的煎熬化为沉重炙热的情感,驱使他释放着更浓郁的信息素,将云亭从头到尾包裹,彻底染上他的气味,成为他的所有物。 「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就这么平淡的一句询问惊醒成誉,心脏一瞬间收紧。 不敢和不想,一字之差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云亭的敏锐让成誉心惊,更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在云亭面前就像个不穿衣服的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能知道,询问只是一个给他坦诚的机会。 云亭身上没有标记,感知不到成誉的情绪,但还是能察觉alpha的信息素淡很多,令他有些承受不住的强硬和霸道没有了,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云亭问,「我就让你这么解不开心结?我说了不会因为你的成绩对你有任何改变,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成誉唿吸沉重,陷入某种难以启齿的挣扎。 云亭是没有从成誉目前的态度看出任何不想见自己的想法,更像是想见他太久了,人在眼前终于不用克制压在心头的念想,可以肆无忌惮抱着他,填满心里空缺那块。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屋檐水滴滴答答的,窗门和房门紧闭,外面的冷气渗不进来,相拥的身体渡着体温,深夜料峭的春寒与他们无关。 云亭不喜欢逼问,看眼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洗个澡。」 成誉低低嗯一声,却没放手。 云亭问:「今晚我睡哪儿?」 这个很关键的问题,关键到让成誉的身体紧绷一瞬。 云亭眼里闪过笑,「我还是病人,总不能让我睡沙发吧?」 「……床你睡。」成誉和云亭分开些许距离,垂眸道,「我睡沙发就好。」 云亭挑眉,存着逗弄心思,玩味地问:「一段日子不见怎么变得矜持了?还是说打算趁我睡熟后偷偷爬床?」 成誉没抬头,还有些微润的刘海扫着眼睑,完全挡住神色,「没有,我不会。」 云亭捏着成誉下巴迫使他抬起来,「你想睡沙发,我还不同意呢。」 成誉眨眼:「?」 「你的信息素对我有安抚作用,」云亭问,「我要是晚上不舒服,怎么办?难道还得从房间里出来找你吗?」 成誉紧张地问:「你晚上会不舒服?要不要回医院?」 云亭紧盯着成誉的脸,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出破绽或是零星半点以前的影子。 可成誉似乎真的不一样了,没有从前抓住机会得寸进尺的机敏滑头,只是单纯关心他的身体,甚至人还在怀里就想着把他送回医院。 「外面在下雨,现在走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云亭反问,「你想看我情况加重?」 成誉摇头,却也没有说别的意见。 突然云亭很用力地捧着成誉的脸,alpha俊朗的轮廓被挤压变形,唯有一双眼睛乌黑深邃,不改分毫。 「成誉,」云亭逼近他,二人鼻尖相触,唿吸交织,「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成誉眼睛瞪大,想开口回答但说不出话,只能露出真挚哀切的目光,更用力地摇头。 「那还赶我走?」云亭说,「也没见你留我。」 「……」成誉眸光闪烁,纤长的眼睫两下,避开与云亭对视。 云亭从成誉身上下来,将外套脱掉扔给他,转身往浴室走,「把桌子收了,去床上躺着暖床。」 成誉跟着站起来,「你带睡衣了吗?上次你的睡衣我洗干净一直放在柜子里,我去给你……」 「不用。」云亭打断他,「给我一件你的t恤就好。」 「……」成誉身形微顿。 云亭没错过他的反应,「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成誉俯身收拾碗筷,头也不抬地说,「我一会儿拿给你。」 云亭洗澡的一向比较长,今天却没在浴室里多待,刚把水关上门被敲响。 成誉站在外面说:「云老师,我把衣服放外面了,你洗完直接拿。」 浴室里氤氲着散不出去的水汽,云亭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在成誉离开前说:「我洗完了,你给我拿进来。」 「……」 外面安静片刻,立在门口的身影没有离开。 「啪嗒」一声微弱动静,浴室门从外面推开,拿着衣物的一只手伸进来,带着沐浴露香气的水雾泄出去一大半,封闭的空间顷刻间由朦胧变得清明。 云亭接过衣物同时握住成誉的手腕。 alpha明显慌了一瞬,掌心握拳,紧绷的手臂像是在对抗云亭的力量。 第146页 云亭像是没看一样,命令道:「进来帮我吹头。」 成誉自然不会拒绝,只是问:「你……穿好衣服了吗?」 他听到云亭嗯一声才推门进去,一进去就被白皙纤长的双腿晃得心慌意乱口干舌燥,触电般移开视线,磕磕巴巴的,「你……你裤子……」 「我穿了内裤的。」云亭看着镜子里的成誉,即便是再面色镇定,还是被通红的耳廓暴露心绪。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都不介意被你看,你一个alpha难不成比我矫情?」 话已至此,成誉没什么好说的,走到云亭身后拿起吹风机帮他吹头髮。 成誉没有吹头髮的习惯,本身头髮短,用毛巾擦擦很快能干。但云亭不一样,他身体弱,若是不及时吹干头髮会很容易着凉感冒。 从成誉住进来到现在,吹风机还是第一次用,他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吹头髮,难免生涩笨拙,好几次没控制好距离烫到云亭。 吹风机的噪音里掺杂着成誉的抱歉,云亭自始至终沉默着,微微低头方便成誉操作,宽大的t恤松垮裹着清瘦的身体,领口垂到胸膛,热风偶尔吹进衣服,能看到白皙的景色。 他们身上的味道相同,洗髮水的香味随着热风散发着,髮丝变得干燥柔软,在指尖扫出细密的微痒,乖顺地贴在云亭的颈后,黑髮衬得脖颈优美流畅,每一寸肌理和清幽冷香都引诱着人靠近。 头髮吹干后成誉的手掌也带着熨烫,他关掉吹风机,目光收不回来,指腹捻着发梢,骨指分明的手指轻扫过云亭的后颈,像是沉迷其中又带着似是而非的拨弄。 「吹好了?」云亭问。 成誉惊醒一般收回手,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下———因为云亭再次握住他的手腕,是少见的蛮横强硬。 「成誉,你不该躲我的。」云亭低声开口,清悦的音色染上空气中的水汽,「如果得第二就让你自卑不敢站在我旁边,那么———」 他停顿片刻,缓缓唿出一口气,第一次提及尘封心底,已经结痂却依旧裹着脓水的伤口,「腿里打着钢筋,这辈子再也不能跳舞的我,又算什么呢?」? ◇ 第79章 |坦诚相告 外面的雨停了,但风很大,唿啸的声音宛如狼嚎又像是鬼魅哭泣,在深夜凌晨尤为恐怖,似乎要冲破玻璃将一切静谧温存撕碎。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厚的窗帘隔绝外面的一切光源,所有星光和斑斓灯火挡在外面。在这份小小的天地中,时间缓慢走着,床上的两人在绝对的寂静中听到彼此的心跳。 成誉躺在云亭腿上,脸颊和细腻雪白的皮肤相贴,沐浴露混合着薄荷冷香似有似无往鼻腔里钻,柔软的触感没有激起青年任何心猿意马,眼眸涣散地盯着某处。 云亭的手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成誉的髮丝,长裤脱去,修长的长腿暴露在外,交叠在一起,充满柔韧的美感。 成誉的视线定在云亭的小腿外侧,长达十厘米的疤从脚踝往上,增生明显,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破坏这条腿的完美,突兀嵌在皮肤上,诡异扭曲。 这不是成誉第一次看云亭的这条疤了,早在他们第一次坦诚相见的时候,这条疤带来的冲击甚至将他从情动之中拉出来,脑中轰一声,出现短暂的空白,心脏跟着漏一拍,半个身体麻掉。 从云亭回国以编舞身份重操旧业起,外界对他的猜测就没断过。 为什么不再跳舞? 为什么要去编舞? 世界冠军消失五年,放不下这个行业以别的身份捲土重来,排除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他跳不了。 舞蹈其实有一定的危险性,很多拉伸、高难度动作若是没有控制好,一旦受伤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骨折是小,嵴髓损伤终生瘫痪的例子比比皆是。 云亭在事业巅峰时突然消失,再次回来却不再登台转为幕后,不用他说流言已经猜出个大概。 成誉是一直不信的,他觉得云亭用新身份回来一定有其他理由,直到脱下裤子看到这条长长的疤痕,问题无须多言便迎刃而解。 云亭是热爱舞蹈的,否则不会把过去的荣誉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更不会为了继续接触这个圈子转为幕后。 他对舞蹈的心没有死,固执和野心是要弥补突如其来的遗憾。 只有舞者才会懂得不能跳舞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成誉懂,更明白,所以一次也没有过云亭伤疤的事情。 假装没看见,假装不知情,这是对云亭的保护和尊重,同样是最后一层遮羞布。 只是成誉没想到云亭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把伤口袒露出来,撕开结痂的虚假表象,经年累月的血水混着脓水,里面是腐烂的肉,是过去五年一个人熬过的痛苦崩溃。 云亭靠着床头,一下下拨弄着成誉的髮丝,低声问:「你信命吗?」 「……」成誉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哑声回答, ,「信的吧。」 云亭笑了一次,「曾经我不信的,我觉得这些只是无能的藉口。这场车祸让我死了一次,在病痛和现实的双重煎熬下,我不得不信。」 他的音色很轻,宛如亘古不变的银河缓缓流淌,好似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从来没有想过车祸会发生在我身上,车子撞击后我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晕过去,听我爸妈说我在icu里躺了很久,仪器无法挽回我的生命体徵,病危通知书下好几次。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植入腺体变成omega,勉强捡回一条命。而且我的腿受伤严重,也许日后下地都困难。那会儿我宁愿自己一直昏睡或是死了。」 第147页 成誉握紧云亭的手,牢牢攥在掌心生怕消失,一滴泪从眼角滑过落在云亭的腿上,「别这么说,你命大,是老天爷不想收你。」 细微的濡湿带着热意,云亭看着成誉没有变化的侧脸,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尽显锋利,紧绷的下颌线泄露情绪,掌心也是一片湿汗。 「我永远忘不掉听到自己再也不能跳舞时的心情,我恨过一切甚至恨我爸妈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云亭也看向腿上的疤,时间沖淡的锥心之痛三言两语就被重新勾起,声音更轻了,「后面我的状态很差,有一段时间完全没有求生欲,治疗不配合,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等死。我爸妈束手无策,天天在我面前哭,但我顾不了他们。我觉得自己碎掉了,身体和灵魂都不是自己的,整宿睁眼到天亮,最后靠着安眠药才能睡着。」 成誉想像不了那个样子的云亭,光鲜和荣誉一夕之间支离破碎,前一天还备受追捧的世界冠军再次睁眼终生与舞蹈无缘,这样的打击任何人都受不了。 一场无妄之灾抹去云亭的骄傲和自尊,把他变成只能被人照顾的废人。 成誉声音有些不稳,「你自杀过吗?」 云亭没有回答,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无声而悲切。 成誉转了个身,将脸埋在云亭腹部,胳膊用力又克制地搂着人,感受着他的体温才有种真实感。 过了许久,成誉鼻音浓重地问:「那后来……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我没有走出来过。」云亭回答,「我接受这个事实,但没有释然。」 他的视线没有聚焦,沉浸在过往中,「等我身体稍稍好些,能支撑长时间的飞机后,父母带我出国疗养,那里有更先进设备和医疗技术,看看能不能让我重新站起来。」 那是一段黑色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很多记忆都是碎片,他的心理问题非常严重,重度抑郁根本无法配合治疗,心中恶鬼在求死欲的滋养下越生越大,无时无刻出现在眼前,耳边是魔咒一般的催促,驱使他结束生命获得彻底解脱。 云亭陷在一个自己出不去别人进不来的盒子里,无边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着,灵魂铐上沉重枷锁,阴冷的地狱之气侵蚀摇摇欲坠的理智。 很多时候他意识不到自己做什么,等反应过来时眼里一片猩红,红色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他感觉有东西流失,身体变得很轻,好似飘在远端进入一个无忧无虑的畅然之地。 最后还是会醒来,现实敲碎虚妄,疼痛打破幻想,不过是大梦一场。 落叶归于尘土第二年仍有重来的机会,可云亭再没有重新登台的可能。 「后来我爸妈聘请一位心理医生天天陪着我,她很少和我说话,纵容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我习惯她的存在后的某天,她给我纸笔,告诉我可以试着画画。」 「你画了什么?」 云亭笑了一下,「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愿意拿起笔的,第一幅画是涂满的黑色。那会儿我神志不清,拿着颜料笔弄脏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把它们全部变成黑色。」 「后面愿意画的东西越来越多,状态也慢慢变好。」他捻着成誉的耳垂,轻轻的声音落在耳畔,「那是一个很长的过程,画画只是一种宣洩方式,我还是得靠药物才能入睡,抵抗长期陷入抑郁和焦虑的躯体化反应。」 成誉的身体紧绷着,忍着哭腔嗯了一声。 这些事情云亭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他不想触及伤口,更不想回忆过去。但开口之后才发现讲述这些并没有想像中痛苦,逃避本就是一种牴触,越是无法面对才会无从说起。 积攒多年的沉重随着今夜的诉说缓缓消散,心结压久了,云亭快忘记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放不下舞蹈,」成誉说,「所以还是回来了。」 「成为omega是延续我生命的唯一退路,以另一种形式回到喜欢的领域也是我唯一的选择。」云亭说,「你知道为什么突然告诉你这些吗?」 成誉双眼通红,流淌着泪光,「你不想让我沉浸在自己的难过里。」 云亭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有难过的权利,得亚军这件事对你的打击不小,你可以难过伤心,这我无从过问。」 他眸光晦暗,清隽的眉骨凝着一层哀伤,「这是我迟迟无法答应你追求的原因。」 成誉看着云亭,一滴眼泪缓慢滑落被云亭轻轻擦走。 「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云亭,更不是你印象中的人,」云亭难掩苦涩,「你喜欢的是登上领奖台获得冠军的人,是能在舞台展现舞蹈的人,不是现在只能退居幕后,连承认流言蜚语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不是!」成誉坐起来,紧迫认真地注视他,「曾经我对你确实是有仰慕,但喜欢你的感情是真的,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跳舞的样子,但不会因为你不能跳了就不再喜欢,更不会因为你受伤就否决八年的感情!」 少年紧握着云亭双臂,眼中泪花未散,灼灼眸光在暗夜里异常明亮,像经久不衰的火种,「在我看到你腿上伤痕的时候就猜到大概,我有对你有任何改变吗?云亭,整整八年我都在看不见你的地方等你想你,你早就变成我的一个执念,放不下甩不掉,有段时间我天天做梦,梦到你跳舞,梦到你对我笑,梦到你我隔着人群终于搭上话。」 「云亭……云老师,算我求你,」今晚成誉的心碎了又碎,眼泪控制不往下流,胸口的疼痛让他这个alpha都快承受不住, 「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了好吗?我知道你受很多苦,所以不会逼迫你如何。把我当药也好,当解决需求的炮友也好,到最后你实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让我在你身边就好……我看你幸福就开心了,我……我……」 第148页 眼泪沾湿唇瓣,嘴里一片咸涩,成誉只要想到云亭这五年的事情就痛得说不出话。 alpha在喜欢的人面前流泪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可他没办法强撑稳重坚强,云亭喜不喜欢他无所谓了,只要云亭能好好的,只要云亭能幸福,他的八年可以烟消云散,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蓦地,柔软贴上成誉的嘴唇,视线无法聚焦,云亭清隽的脸模煳一片。 「傻子。」云亭清悦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笑容温软漂亮,「我不喜欢你怎么会答应那个约定,又怎么会允许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亲我抱我,甚至是咬腺体。」 「我不是吊着你,只是现在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也配不上你这么多年的喜欢。」他眼尾发红,好似被雨水沖刷整晚的春花,晕开一片艷丽之色,「所以你不用躲我避我,你是第一个学生,短短一年的时间便从无名之辈拿下成为世界第二,你是我的骄傲。」 成誉鼻腔涌上强烈的酸意,紧紧抱着云亭,滚烫的字句混着热泪,「你不需要配我,我来配你就好。」 炽热强烈的情感像熊熊烈火,他剔骨焚身,拼尽一身只为献上能让心爱人展颜的花。 荒芜八年的干涸之地得以甘泉,林绿满洲,唯爱破土。? ◇ 第80章 |索求眷恋 云亭一觉醒睡醒被窝里暖烘烘的,一条胳膊搂着他的腰,四条腿亲密纠缠着,少年体温炽热像一个火炉,热气从骨头缝里渗透进去,每一寸皮肉都染上苦艾的气息。 成誉是一个依赖的姿势抱着他,头埋在云亭的胸膛,均匀绵长的唿吸喷在锁骨上。 云亭有些热,把被子掀开想透透气,睡着的人察觉到动静下意识将人抱得更紧,嘴里含煳不清地说着什么。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 云亭记得他们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现在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 他垂眸看着成誉,骨相锋锐,轮廓清晰,生得一张好皮囊。 只是眼皮红肿,下巴冒出一层淡淡的胡茬,云亭想到昨晚他哭得睁不开眼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指尖扫过他的眼睑,摩挲着触感粗糙的下巴。 成誉这段时间神经高度紧绷,亚军压力和不敢面对云亭的自卑感一直笼在心头,现在终于把话说开,这段时间长时间跑步消耗的体力反扑,又哭了一晚上,睡得特别沉。 以至于云亭的指尖摸着他的嘴角都不知道。 虽然他们早已坦诚相见过,但醒来能这么躺在一起却是第一次。 要么是成誉先醒怕云亭尴尬下床做早餐,要么是云亭先醒但不喜欢和另一个人躺太久起床洗澡。 云亭知道成誉是很喜欢和他肌肤相贴的,只是顾及他的想法、怕他不高兴才早早下床放弃温存。 少年的气息犹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明媚温暖,清幽的苦艾缱绻柔和,药草的微苦裹着草的冷冽,和云亭身上的气息相辅相成,无比契合。 云亭捻着成誉的髮丝,盯着他的腺体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熟睡着,一点点凑过去,克制谨慎地屏住唿吸,嘴唇扫过腺体,随后有些紧张等待成誉反应。 少年沉沉睡着,唿吸依旧平稳绵长,信息素也没有任何波动。 云亭放下心来,胆子更大一些,张口在alpha的腺体上很轻地咬一口。 艾草充斥口腔,苦味变重,外界刺激激发腺体自我保护机制,信息素突然浓郁起来,馥郁滚烫,呛了云亭满口,一股力量冲击过来,喉咙一痛,咳得喘不过气。 「唔……」成誉被吵醒了,迷迷瞪瞪睁眼,眼睛肿成三眼皮,惺忪茫然,「哥,你在干什么?」 云亭嘴里全是成誉的味道,alpha的信息素像是一团火种,顺着食道一路燃到体内,这股烫意顺着如烟花般在体内炸开,五脏六腑被冲击得发颤。 他狼狈咽了咽嗓子,手背捂着嘴唿吸不稳,「没……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信息素根本骗不了人,薄荷的味道逐渐馥郁,热气将云亭身上的毛孔张开,冷香缓缓扩散,宛如阴天里的青苔,在潮湿无人的墙角野蛮生长,黏稠绯糜的气息受到雨水的沖刷悄然蔓延。 成誉的瞌睡醒了大半,揉了揉眼睛,哑声问:「几点了?」 云亭没接话,紊乱的唿吸在被窝里越发清晰。 成誉伸手拿手机,下午三点了,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赤着上半身,揉了把凌乱的头髮,「哥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掀被子下床的动作被拦住,细腻的掌心带着发烫的温度还有一层薄汗。 alpha转头,杏眼乌黑,饱含着沉甸甸的情绪。 云亭还躺在床上,面色发红,髮丝凌乱,双眼含着一泓清泉似的水润朦胧。 他拉着成誉,向来冷静的面容出现羞赧的情绪,被对方的视线烫到一般闭眼,睫毛一个劲儿抖动。 omega的信息素在这个空间里汹涌流淌着,裹挟着热血沸腾的温度,与本身的冷冽背道而驰却依旧透着令人心跳加速馥郁馨香。 云亭拉着成誉的手指都在发颤,懊恼自食其果,不得不开口:「先等等。」 成誉紧实流畅的肌理像一件雕塑艺术品,常年练舞塑造出漂亮的薄肌,起伏的线条带着强烈的侵略,顺着云亭挽留重新回到他身边,醒来沙哑的音色更为喑哑,「等什么?」 第149页 床垫深陷,云亭感知到alpha的靠近,喉咙的疼痛过去之后莫名干渴,「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 成誉控制不住似的重重吻着云亭,随心所欲吻着唇瓣,胳膊顺着单薄的腰线往上,将松垮的衣领扯开,露出充满针眼的后颈。 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成誉看到云亭的腺体后身体僵住,甦醒的兽性偃旗息鼓,那些淤青刺痛他的眼,针头如有实质扎在心里似的揪起剧烈尖锐的痛。 云亭被成誉的胡茬扎的有些疼,正当想推拒的时候成誉已经停下来,信息素收敛强势的攻击性,亲密戛然而止,他不明所以睁眼,看到少年心疼的神色。 「为什么要扎腺体?」成誉甚至不敢摸,生怕弄痛他。 「主要注射刺激腺体的药物,」云亭轻轻喘气,「前段时间熬夜伤了身体,加上忙起来忘记吃药,腺体产生不出信息素了。」 「为什么会这样?」成誉紧张地问,「当初手术难道没有做好吗?」 云亭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我不是omega,把腺体植入身体会产生很多问题,这不算什么,只要不劳累休息好就可以。」 成誉眉头拧紧,「所以你之前吃的药片不是维生素。」 云亭轻轻嗯一声,「是维持腺体机能的药物,但有你的信息素刺激之后我就很少吃了。」 成誉不转眼地注视他:「我的信息素,对你很重要吗?」 「……」云亭抿了抿唇,「如果没有临时标记过,应该是不重要的。」 成誉俯身压在云亭身上,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开心的事,却高兴不起来,「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现在离不开我了?」 逻辑是这样没错,但没有到离不开的地步。 云亭被压得喘不过气,推了推,「沉,起来。」 「你刚才说要我的信息素,」成誉的胳膊撑在云亭脑袋两侧,「我要怎么给你?」 他看到那些针眼就难受得厉害,「需要我咬你一口吗?」 云亭反手摸着腺体,残留着些许打针过后的酸疼,「可以轻轻咬一下让信息素注入进去。」 成誉问:「确定没问题吗?」 瑞斯说alpha的信息素可以帮他稳定荷尔蒙,只要不做过分事情身体可以承受得住。 云亭摸不准临时标记算不算过分,要让alpha的信息素进入腺体只有这一个法子,「只要不太用力咬,应该没事的。」 成誉轻轻抚摸布着针眼和淤青的腺体,眉心凝着沉重的情绪,靠近时连唿吸都放轻很多。 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腺体是命门,它带来强大的同时是最脆弱的部位,一旦腺体受伤对身体是巨大的伤害,那里遍布神经,感知是翻倍的。 别说打针注射,仅仅割伤的疼痛就足以摧垮一个alpha。 成誉难以想像云亭是怎么挺过来的,在发红泛青的皮肤亲了亲,嘴唇熨热腺体,他温和释放信息素包裹云亭,也不敢把人搂得太紧。 温存一般的亲吻让云亭的鼻息紊乱,如同浸泡在艾草的温泉里四肢百骸蔓上暖意,舒服得闭眼,越发贪恋少年的怀抱。 成誉标记过云亭两次,一个情期一个易感期,在欲望的冲击下咬得又重又狠,这次拘谨小心,像抱着一个易碎娃娃,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我……我要咬了。」 这话莫名臊得慌,他们不约而同想起某些记忆,热气冲上脸颊。 云亭的脸埋在成誉颈间,自然看不到对方红透的耳垂。 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因为交融的信息素变得旖旎暧昧,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滚烫热烈,某些情感唿之欲出。 成誉的唿吸扫在云亭的耳廓,在腺体落下一个吻,舌尖带去濡湿的触感,牙齿刺破皮肤。 即便是再轻还是让云亭的身体紧绷着,咬牙发出一声低吟,攥紧的手掌抖动着,随着信息素的注入化解尖锐的痛感。 「不痛了,不痛了。」成誉亲着云亭,顺毛似的一下下摸着他的背心,低声道,「很快就好。」 交缠的苦艾和薄荷融合在一起,馥郁冷冽,一枚浅浅的牙印烙在腺体。 过一会儿,云亭放松下来,头靠着少年的胸膛缓缓唿出一口气,温和的alpha信息素将他浸透,热络的滚烫延伸到每一根血管,最后汇聚在心脏,整片在胸口都在燃烧。 成誉担心云亭有不适,紧张观察着他。 云亭眼睫颤了颤,把脸埋起来,「别看。」 「怎么了?」成誉注意到他素白脖子上的薄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很疼?」 「没有。」 「真的?」成誉看不了云亭不舒服,一颗心揪起来,「有不舒服的地方别瞒着我。」 「……」云亭沉默着,唿吸更重几分。 他的腺体又是既是牙印又是针眼也淤青,实在算不上好。 成誉抱着他,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紧绷和忍耐,急得不行,「哥,你是不是腺体不舒服?去医院,我带你去———!」 脸颊被捧住,下一秒云亭气急败坏地吻印上来,脸颊绯红,用力咬一口。 「我哪里不舒服你感觉不到吗?」 成誉顿了顿,所有放在腺体的注意力终于分出去一半感受别的,瞳孔勐缩一下,冷香再次激起平息的兽性,脸颊淌下一滴热汗。 云亭眼底一片湿,绯色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子,耳廓红得滴血,像红白颜料混合水粉玫瑰。 第150页 「去医院没用。」云亭只觉得心脏要爆炸,不稳的声线下达命令。 「———你,帮我。」? ◇ 第81章 |没有时间 黄昏与地平线重合,火烧云宛如滚滚岩浆烧得热烈而澎湃,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抹霞光窗帘的缝隙透进房间,被过滤后的余晖勾勒出云亭湿汗的清隽面容,绒毛都镀一层柔光。 他衣物整齐,身上还穿着成誉的衣服,布料褶皱凌乱,露出漂亮的锁骨,吻痕像苍穹之下的卷捲云层,细密连成一片,绯靡绮丽。 被子盖着他的腰看不到下面的光景,他像是累极了,闭着眼睡着,却又没有完全睡着,唿吸紊乱,似乎还承受信息素的冲击,热浪流窜,皮肤残留蚀骨的战慄。 直到地平线吞噬夕阳,天色由亮转暗,房间门从外面推开,成誉一身清爽,端着盘子进来。 他放下东西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云亭的额头,没有异常才放心下来。 云亭眼睫微颤,把头转开。 成誉收回手,「你没睡着?」 「没有。」云亭还是有些累,说话提不起劲儿,alpha的信息素让他很舒服,昏昏欲睡却又睡不着。 成誉轻抚着云亭的脸,眼底涌动着心疼,「要不先起来把药吃了?你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多休息就好了。」 云亭睁眼,微微勾起嘴角,「你还去联繫我医生了?」 「当然了。」成誉握着云亭的手捏了捏,「你的情况特殊,我摸不准是好是坏,肯定得问问。」 云亭都能想像瑞斯会说些什么,「他是不是骂你了?」 岂止是骂。 瑞斯大发雷霆,英文混着中文大发雷霆,说云亭的身体如何不好,腺体如何脆弱,根本承受不起床事。 骂云亭乱来不爱惜自己身体,又骂成誉胡乱,连这点都忍不住,根本不配做个alpha,简直是alpha的耻辱。 成誉的耳朵震得发麻,实在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他们没有逾越。 云亭目前的情况,即便是他愿意,成誉也不可能胡来。 「我把你的情况说清楚他才偃旗息鼓,」成誉有些委屈,小声嘟囔,「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云亭勾唇,反手挠成誉的掌心,「把裤子都弄脏了,你还说没做什么?」 成誉想到刚才的画面,俊脸一红,看云亭一眼又快速垂下,声如蚊蚋道:「那……那不是为了帮你吗?」 这小模样挺招人稀罕的,云亭心里发软。 成誉将云亭扶起来靠着床头坐着,把药和水餵给他吃。 「……」云亭有些不自在,抬手去接,「我可以自己来。」 「你医生说了,你得多休息。」成誉有理直气壮的理由。 「吃药而已,」云亭说,「还不至于累着我。」 成誉露出一个笑,「是我想餵你,云老师,给个机会?」 云亭还是想拒绝,可又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好像没有矫情的必要。 他低头将药片含着,嘴唇不可避免扫到成誉掌心。 水杯迟迟没有送到嘴边,云亭看向成誉,这人耳朵又红了,抿着唇强忍着羞赧模样。 云亭觉得好笑,自己拿着水杯把药吞下,眼里噙着笑,不紧不慢道:「你的服务水平有待提高。」 成誉嗯一声,又端起粥,「我知道,我怎么照顾过人,会慢慢学。」 刚吃了药不能马上吃饭,云亭下床洗澡,穿着成誉重新拿给他的干净睡衣,踩着成誉宽大的拖鞋走出来。 他没吹头髮,急着出来吃饭,小米粥清香温糯,空了许久的胃部被恰到好处的温热抚平。 成誉站在旁边帮他吹头髮,将白皙流畅的脖颈尽收眼底,与昨晚唯一的不同是腺体多出一枚标记,皮肤印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心念多年的人近在眼前,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充斥着他的气息,alpha的占有欲得到极大的满足,心里升起热烘烘的饱胀感,热烈的情感快溢出来,滋生出更为阴暗的独占,只想将云亭永远圈在自己的领地中,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只属于他一人。 「嘶——」云亭的头往旁边挪了挪,「烫。」 成誉意识回笼,把吹风机拿远些,「抱歉。」 云亭说:「你今天总走神。」 成誉拨弄着逐渐干燥的髮丝,「像做梦一样,觉得不真实。」 「哪里不真实?」 成誉盯着云亭腺体的标记,低声道:「我以为自己要彻底失去你了,没想到因为这次比赛,我和你还能更进一步。准确来说,是你愿意朝我靠近。」 云亭喝完粥,头髮也吹得差不多了,他主动去洗碗,成誉寸步不离跟在旁边,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 水声哗哗,云亭清朗的音色掺杂其中,「成誉,有一点你得清楚,你参加世界比赛,距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这次你输是输在一部分实力,大赛经验也是你的短板,除此之外你不比任何人差,不要一直用曾经的我来给自己定标准。」 「每个人的路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不缺冠军,但每个冠军都是无法復刻的。我十六岁拿下世界冠军,我后面的世界冠军就不是冠军了吗?你不要一直纠结『冠军』的前缀。现在除非时光倒流,你在十五岁的时候摘得荣誉,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摆脱我的阴影?」 成誉蹙眉,脱口而出:「你不是我的阴影!」 第151页 水声戛然而止,是云亭关掉水龙头,他拿着抹布细细将水擦干,语气依旧平淡,「既然不是,为什么要一直纠结第一和第二?」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成誉说。 「证明给我看还是给自己?」 「当然是———」成誉话到嘴边,对上云亭的双眸却说不出来。 「你太想要冠军,太想证明自己。」云亭一语中的,「并非拿冠军才是证明自己,现在你的名字已经传遍舞蹈圈,没有人会忽略短短一年站在世界舞台的人。野心自然是必须的,但要稳扎稳打,拿得水到渠成、理所应当。」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说比赛视频已经看过上百遍了,你这次的问题是什么?」 成誉趴在桌子上,闷闷道:「抛开比赛经验,我有两个动作没有衔接流畅。」 「还有呢?」 「气韵不稳,气息也没有完全沉淀下来。」 「还有?」 「舞蹈内容不够丰富。」 「怎么个不丰富法?」 「有些偏题了。」 云亭笑了笑,「看来你自己的问题都知道。」 「我都看视频那么多次了,」成誉垂眸说,「总要总结出重点吧。」 云亭走到成誉对面,他们隔着一张桌子,一站一坐,桌面映着云亭细长的影子,笼罩着失意难受的alpha,像一个缱绻温柔的拥抱。 「其实不是你偏题,」云亭俯身,胳膊肘撑着桌子,捻着成誉支棱起来的一缕头髮,「你按照编舞老师的舞蹈跳这没错,但在进入决赛前,谁也不知道最后一关的主题是什么,编舞老师也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往年比赛风格押题而已。」 这话如同钥匙插入锁芯,成誉脑海里响起「咔嚓」一声,这些日子的迷茫突然有了确切的关键点。 「你的意思是———」 云亭把当年老师告诉他的话说给成誉听:「优秀的舞者不仅要会跳舞,也要会改舞,更要会编舞。」 「舞台瞬息万变,每场比赛公布主题前,不会有任何人能确认自己准备的舞蹈和这次主题是契合的。」 成誉脑中迅速闪过去参加的所有比赛,「可是之前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个是你运气好,一个是你没有参加过这种大型比赛。」云亭直言不讳,「就是为什么我说你经验不足,如果一个舞者只知道无脑听从老师安排,没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没有应付突发情况的能力,那拿不了冠军不算冤。」 成誉抿嘴,「云老师,你这是在骂我吗?」 云亭:「是提醒。」 成誉板着脸不开心,意识这些问题后比赛失意的阴霾又笼上心头,蹙着眉心认真思考着这些话。 「之前你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八年没有好成绩去不了大赛场,这次暴露这些短板是好事。」云亭说,「每个选手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你现在的重要任务是弥补这些短板,保持世界第二的实力参加一切大型比赛。」 他平静的语气里多出些显而易见的严肃,「你是不是还没有意识到明年的比赛会遇到谁?」 明年…… 成誉瞳孔缩了一下,勐地抬起头,与云亭沉静的视线相对。 他确实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文扬参加舞剧巡演错失比赛,许乔受伤才让他有这次机会。 没有他们,成誉拼尽全力可以拿到亚军,若是有了他们,以成誉现在的能力不见得可以压过其中任何一位。 今年他没有拿下冠军,明年会更加困难。 他的目标是世界冠军,势必要参加明年的国内选拔赛,提前他的实力能够与拿过青少年冠军的两位媲美。 「成誉,你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也没有时间在我面前自卑了。」云亭缓缓道,「虽然这大赛刚结束,可下一次比赛已然近在眼前。你知道一年时间有多短,你打算以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这二位?」 「别忘了你和许乔的约定。」他注视着成誉严肃沉俊的面容,「你答应过他要堂堂正正比一场,对手不会等你的,你要继续待在原地吗?」? ◇ 第82章 |戳破心思 云亭不是来教训成誉的,有些话点到为止。 他留成誉独自坐在桌前若有所思,回房间把睡衣换下,穿上昨天来时的衣服走出来。 成誉赶紧起身,「你要走?」 「对。」云亭说。 成誉没有把失落露出来,懂事地问:「是回医院吗?我送你回去。」 云亭瞧着他笑了一下,「如果是以前,你一定会过来抱着不让我走,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不一样。」成誉眼里有担忧,即便再想让云亭留下来也不得不为他的身体着想,「你的腺体还没完全恢復,我是希望你留下,但是不敢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云亭走过去,倚着桌沿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道:「那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成誉抿唇,眉头皱得紧紧的,严肃中又有些滑稽的委屈,深思好一会儿,做出决定,「我送你回医院。」 云亭的笑意渐深,逗上成誉,伸手去捏他的脸,「谁说我要回医院了?」 「那你要回慕辰?不行,」 成誉板着脸更加一本正经,眉头拧得紧紧的,「瑞斯医生特意说了你不能劳累,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如果你要回去上班,那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第152页 云亭倾身凑近,打量着成誉,「我怎么觉得,你是巴不得我我坚持要回去上班呢?这样就有理由顺理成章留下我了,是不是?」 成誉和他对视一会儿,泄了气,熟练地搂过云亭的腰,一头埋在冷香的颈间,露出本性,「我就是不想你走啊。」 云亭笑起来,「对嘛,这才是你。」 「什么?」 「你不撒娇耍赖,还让我有点不习惯。」云亭摸着成誉的耳垂,心尖儿酥麻,被青年的信息素簇拥着,身子懒散又舒服。 成誉的嘴唇顺着脖子亲到脸颊,低声问:「这么说,哥哥喜欢我对你撒娇了?」 云亭脸颊有些痒,不禁眯起眼,「你也是这么对别人的?」 「绝对没有!」成誉断然否认,「我对我姐姐都没有这样,我只跟你撒娇。」 云亭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了!」成誉目光灼灼,透着一股子真挚诚恳。 「行吧,相信你。」 云亭眼里闪过笑意,轻拍成誉的肩膀,「去换衣服。」 成誉搂紧云亭,忍不住失落,「你还是要走吗?」 「换衣服和我去商场。」云亭终于不逗他了,颳了刮成誉的下巴,「你冰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难道要我跟你一起吃营养剂?」 成誉看到云亭玩味般的笑容,「好啊,云老师玩儿我呢?」 「不能玩吗?」云亭反问。 「只要是哥哥想玩儿,」成誉握着云亭手亲了亲,无辜纯粹的眼变得颇有侵略性,嗓音沉沉,「怎么样都可以。」 他的唇瓣像是有火,顺着指尖流窜到体内,把云亭烫了一下似的抽回手,挡住alpha顺势凑过来的脸。 「去换衣服。」云亭稳住唿吸,掌心的酥麻让他心脏发紧。 alpha轻笑一声,用力亲了一口云亭的手,扣着他的后颈重重吻着唇,不顾云亭的反抗舌尖挑进去强势又浪荡地扫一圈儿,把人搞的晕头转向气息紊乱才转身进屋。 不知他故意还是有意没有关门,脱下柔软的棉质t恤,赤身站在柜子前思考穿着。 明明是云亭先撩拨,吃亏得也是他,手心发热,紧握的拳头里残留着成誉轻缓炽热的唿吸,清苦的艾草味也掺杂其中。 嘴唇被嘬得又红又烫,舌尖也是木的,成誉真属狗,接吻结束都会咬一口,像是要让云亭记住每一次亲密似的,牙印留在下嘴唇上,短时间内消不掉。 云亭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听见成誉叫他,扭头看过去。 少年提着两件卫衣问:「哪个好看?」 这俩风格不一样,都很适合他,云亭脸颊红红的, 回答道:「都好看。」 成誉不满意,「我总不能同时穿两件吧?挑一个。」 云亭看看衣服又看看成誉,「要不……粉色吧。」 成誉笑起来,「为什么是粉色?」 「还没见你穿过。」云亭说,「想看看。」 他皮肤白,有年轻人的蓬勃青春,长相俊朗帅气,拥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粉色应该会很衬他。 「行。」成誉很乖巧地说,「听哥哥的。」 套上衣服不需要多长时间,可他还在房间迟迟没出来,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云亭走过去探头查看。 臭美的小少爷站在镜子前选配饰,举着项鍊挨个往胸前放,似乎都不满意,继续在抽屉里挑选。 云亭注意到成誉戴上耳钉了,耳垂坠着一个精巧的配饰,立刻多了些不曾有过的休闲时尚,还透着点风流的意味。 成誉五官很好身材更标准,像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云亭也见过他不少私服了,大多以休闲随和为主,上次约着看沈锦钰的比赛能看出来他是打扮过的,带着一身香水味花枝招展出现,但并没有戴配饰,看上去清爽干净。 这会儿大概是天色已晚,他没有弄髮型,头髮柔顺搭在额间,耳钉吊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着,点缀出少有的不羁感。 云亭就这么站在门口看他打扮,镜子映出少年皱眉不满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云亭不得不出声提醒:「你再这么耽误下去,超市得关门了。」 成誉抬眸看向镜子,瘪瘪嘴,又举起两条项鍊,「选一条?」 这次云亭没有多纠结给出答案,「右边的。」 「为什么?」 「设计感更强,觉得你戴上帅。」云亭说,「而且和你耳钉很搭。」 成誉听话戴上,调整好后转身问云亭:「怎么样?」 云亭嗯一声,「很帅。可以走了吗少爷?一会儿超市真得关门了。」 成誉把自己收拾得帅气俊朗,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说等一下,然后又走到桌边拿东西。 云亭看出他的意图,制止道:「不准喷香水。」 成誉闻言一顿,面露不解:「为什么?」 云亭微微抿唇,视线移开,坦诚又有些难为情:「我更喜欢你的信息素味道。」 成誉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听你的。」 云亭等他二十分钟终于出门,成誉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特意从宿舍后门出去,附近超市走路十分钟,他们并肩而行,聊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立春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但晚上仍有些凉,成誉看云亭穿得单薄,便问他冷不冷。 「好像有点,」云亭不再像之前推辞疏离,扫向成誉的卫衣,打趣道:「你要脱下来给我穿吗?」 第153页 成誉立刻作势要脱:「我可以!」 「别——」云亭无奈,「我开玩笑的,在街上像什么样子。」 「我知道你逗我的,」成誉的手背总是蹭着云亭,挣扎半晌还是忍不住握着他的手里揣进衣兜,「表忠心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云亭睨他一眼,alpha俊朗高挑的身躯在夜色下挺拔宽阔,「其实我不止一次觉得你在我面前是装乖。」 「为什么?」 「直觉,」云亭说,「而且没有哪个alpha会愿意在人前示弱。」 成誉对他是极好,从来不撑alpha的面子和自尊,有些时候眼泪说来就来,很会做小伏低,卖乖撒娇。 他愿意相信成誉的真心,也清楚这份真心背后是目的驱使。 有时候他会有看不透成誉的感觉,以退为进或许正是alpha求偶的手段。 「是,有时候我确实是装的。」成誉坦然大方承认,眼里噙着笑意,「想让你心软退让,方便我得寸进尺。」 连绵的路灯和车辆造就城市斑斓璀璨的夜景,成誉的笑容落在云亭眼里比十里霓澜更加明亮好看。 成誉捏着他的掌心,带着几分得逞,「云老师,你说我的目的达到没有啊?」 「你就不怕玩脱了让我觉得你心机深重?」云亭扭头看他。 「不会的。」 「这么肯定?」 「因为一开始你知道我的心思啊。」成誉说,「我所有的装乖做低,偶尔的谋求算计都不过是想让你多看我两眼。」 云亭挺佩服成誉的说话艺术。 他不说喜欢,也不表露情绪,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姿态放低,将主动权交给云亭。 这段关系看似一直是云亭掌控,他若主动他们便进展一步,他若躲避他们就止步不前没有交集,可这些若即若离何尝不是成誉推波助澜的方式。 成誉自然是可以坦荡的,因为他从未瞒过心思。 云亭不想深究之前的心思,只问:「你回国之后一条消息不回,也是故意的?」 「这个没有,」成誉说,「我确实谁也没联繫,也不敢面对你。那会儿我没心思想这些事情,这个你不能怀疑我的。」 云亭笑了一下,「没心思还故意留下一条毯子?怕我不知道你来过一样。」 「那条毯子是给你带的礼物,」成誉牢牢握着云亭的手,见他没有挣脱的架势放心说,「本想拿着冠军回来的,没脸当面给你,只能悄悄搭你身上。」 云亭感慨道:「也是,若不是这样引我去你家呢?」 「你去我家并不意外 ,」成誉如实说,「只是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准确就猜到我在哪儿。」 云亭淡淡道:「我发现那本相册也在你意料之中。」 路口正是红灯,成誉顺势停下来,乌黑的眸子紧盯云亭,「你生气了吗?」 流萤一般的车群在身旁转瞬即逝,云亭与成誉的目光交汇,感受到衣兜里隐隐湿润的掌心,alpha收起笑容面容沉俊,目光深邃,紧抿的唇瓣泄露一丝紧张。 云亭就这么面无表情瞧着他,直到红灯变绿,人流攒动,他的嘴角才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成誉,你得明白一件事。」 成誉的紧绷神经松了松,「什么?」 云亭拉着成誉踩上斑马线,晚风吹在身上凉凉的,手被握着不觉多冷,「我的心软并不是对你心思的妥协。」 「我知道,」成誉眉眼柔和,恃宠而骄,「云老师是在意我才会包容顺从,对不对?」 夜色醉人,星光与华灯勾勒出烟火人间。 云亭未答,嘴角弧度不变,一直被成誉握着手张开插入指缝,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两道影子投射在地面,随着光影移动渐渐靠近,最后重叠在一起不分你我,犹如亲密的拥抱。 成誉扭头注视他,一颗心火热而滚烫,喉结滚了滚,问出压在心头疑问:「云亭,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树影婆娑,光线明明暗暗,云亭干净的音色和簌簌风声重叠。 「———你觉得是,那就是。」? ◇ 第83章 |重色亲友 恋爱使人容光焕发是一点没错,当云亭出现突然在慕辰舞团时让所有人惊了一下。 「好久不见。」云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和之前一样却又有些不同,沖正在休息的少男少女们打招唿,「这段时间练得怎么样?」 「云老师,你回来了?你身体怎么样?」 「陈老师说您住院,我们本来想去看看的,但他说别影响你休息。」 「云老师你还好吧?」 「我没事。」云亭没想到自己在慕辰的时间并不长,竟收穫这么多关心。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这群蓬勃的少年们,最后停留在先前打架的两个男生身上。 住院期间陈兆辉给他发过微信,这件事由杨佑出面解决,女孩自然是不会开除的,不知道他给两个男生谈了什么,从办公室出来后当着父母的面板着脸别别扭扭道歉,也为将女孩牵扯进来这件事道了歉。 当时云亭状态不好,想着事情能处理好就行,没有追问具体细节。 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天天在一起朝夕相处嬉笑聊天,产生朦胧情愫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牵扯进家长难免会放大矛盾。 云亭和他们说了会儿话,有些招架不住热情,是陈兆辉过来解围,演出在即让他们赶紧去训练不要浪费时间。 第154页 一周未见,云亭的模样落在陈兆辉眼里消瘦不少,他倒了杯水给云亭,「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云亭微微颔首,接过水杯,「已经恢復了。」 「前段时间你确实太累了,好几次我看你直接在舞团睡的,有时候时间不够直接通宵,哪怕是我也受不住这么熬。」陈兆辉感慨,「现在进入最后的排练阶段,工作量不大,你可以早点走,我在这看着就行。」 云亭眼睛盯着舞台,众人齐舞眼花缭乱,他透过繁乱精准扫过每个人的动作,没留意陈兆辉语气里的关心,「具体时间定了吗?多久上台?」 「就月底,」陈兆辉说,「还有十天。」 「妆造都试过了吗?」 「试过,按照我们讨论出的风格来的,前天他们带妆造跳了一次全程,视频太大发不过去,你回头看录像回放。」 云亭说好,放下杯子离开训练室去隔壁的单人间。 沈锦钰沉浸在练舞之中没听到敲门声,停下来后才看到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一周未见的云亭站在门口,目光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病好了?」沈锦钰喘着气,拿起瓶子灌水,零碎的髮丝贴在汗津津的脖子,冷着脸没给好表情,斜眼看云亭一眼。 「差不多了,」云亭走进去把门关上,「你的比赛确定下来,我怕再不出现,你得把房檐掀了。」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编舞老师啊?」沈锦钰冷哼一声,本来打算装高冷,可憋着一肚子不满,正好倒个痛快。 「你生病生得偷偷摸摸的,住院不告诉具体地址,问你情况也含煳不清。怎么着?把自己当皇帝怕我暗杀你啊!」 「我没这么想,不说只是觉得生病是私事,不用大张旗鼓尽人皆知。」云亭解释着,在她面对盘腿坐下,把袋子递过去,「给,礼物。」 包装精美,扎着蝴蝶结,沈锦钰的气愤立即散一大半,但依旧板着脸,睥睨看了看,「你给我的?」 云亭想了想,「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沈锦钰又不乐意了,拆丝带的动作停下来,瞪眼怒视,「我可不收来路不明的礼物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云亭好笑道:「是成誉给你带的,感谢你传消息给他。」 「……」沈锦钰噎住,无语到家,「他让我盯着你,最后却让你把东西给我?」 云亭颔首,也觉得挺匪夷所思,「是这样的。」 真不知是不是该夸成誉做事坦荡。 沈锦钰面色古怪,捕捉到重点,「他不是失联了吗?你怎么联繫上的?」 云亭笑了笑,不欲多说,「看看礼物喜不喜欢?」 沈锦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条项鍊,坠子是一个小巧精美的镂空蝴蝶,一抹绿镶嵌在中间,翡翠色嫩,通透水润,给这条项鍊注入灵魂,看上去灵动精緻。 云亭瞧着沈锦钰的神色就知道她喜欢,小姑娘脾气是大了点,但很好哄,这会儿笑意已经蔓上眉梢。 她拿出来试戴,细细的链子点缀着纤长优美的脖颈,翡翠给她增添了些贵气。 「该说不说,成誉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沈锦钰高傲点评着,「勉强还可以,这个玉倒是不显人老。」 「这条链子很适合你,」云亭观察她的脸色,「不生气了吧?」 「那难说,」沈锦钰还端着,摘下链子放进盒子里收好,「得看我心情。」 云亭宽解:「别生气了,影响练舞心情,这不是要比赛了吗?我们争取拿个好成绩。」 「你还知道比赛?」说起这个沈锦钰又哼一声,讥讽地说,「之前天天去隔壁不管我,消失一周没影儿,今天来你也先去的隔壁别以为我不知道!难为你还知道我后面有比赛。」 这阴阳怪气的,云亭忍俊不禁,把u盘拿出来,为自己申辩几句,「这一周我没闲着,一边输液一边想着你的舞。要不看看?」 沈锦钰觉得稀奇,他编舞一向是画稿或者是现场串动作,和其他编舞一样直接放成品视频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这是你跳的?」 云亭没回答,只让沈锦钰先看看舞。 u盘插入投影仪,幕布缓缓放下,沈锦钰把灯关了,脸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期待的。 云亭给她编舞这些日子从未亲身跳过,这放在编舞老师身上是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外面对他的流言从未停止,若是云亭能跳,那些猜测自然就不攻自…… 没等沈锦钰想完,音乐响起,成誉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她很久没见成誉,也是第一次见他练功服。 镜头里的alpha和上次见面相比似乎更高也更瘦,没有盛气凌人的傲然,身形高挑充满韧劲儿,骨骼柔软,女舞也能轻松驾驭。 「…………」沈锦钰看完成誉跳完后,面无表情看向云亭。 「怎么样?」云亭是挺满意的,「曲子是章艺明做的,你知道的,他的实力没话说。」 沈锦钰还是神色冷漠。 「嗯?」云亭问,「怎么了?」 「你把我的舞给成誉跳?」沈锦钰问。 云亭没想到小姑娘还介意这个,赶紧解释:「他只是模特,能更好的效果呈现出来而已。」 「你这是泄露比赛机密!」沈锦钰梗着脖子质问,「万一他泄露怎么办?」 「……」云亭眨眼,「他不会。」 第155页 「你知道他不会?」沈锦钰生气,「他现在不是在追你?万一耐心耗尽恼羞成怒,用这个威胁?」 「……」云亭被她的脑迴路逗笑,「成誉不会做这种事情,另外他没有追我了。」 「你说不会就不会?你这么信他?万一……」沈锦钰顿住,拧着眉头问,「没追你是什么意思?他放弃了?」 这没什么好瞒的,云亭坦然承认:「我和他在一起了。」 沈锦钰沉默下来,随后盯着云亭冷冷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云亭宽慰她,「所以他不会泄露出去,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沈锦钰脸色沉沉,眯起眼咬牙道:「所以你生病这一周里,拒绝我的探望,不愿意泄露医院地址。却一直和成誉在一起,不仅确定关系,还让他把我的舞蹈呈现出来。是吗?」 「……」 沈锦钰继续问:「那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吗?」 「…………」云亭抿了抿唇,「不是。」 「云亭!」沈大小姐难以置信,「我没见过像你这么重色轻友的人!」 云亭百口莫辩,「我拒绝探望是有原因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才不信!」沈锦钰性子矜傲,还是第一次这么不被人重视,生气归生气,更多是自作多情的羞恼,「你根本就是不想让别人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亏我一直担心你,还给成誉发信息说你生病的事情。是我咸吃萝蔔淡操心,成誉混蛋,你和他一丘之貉。」 · 「阿嚏——」成誉捂嘴打了个喷嚏,鼻子莫名发痒。 秦晓晓掀眼皮看他一眼,「感冒了?」 「没有,」成誉乖乖坐好,「秦老师,有什么事不能在舞团里说,非得出来?」 咖啡店里充斥豆子的苦涩混着牛奶的甜香,气息馥郁醇厚,午后积云四散,太阳探出一角,给静谧的空间增加慵懒之感。 秦晓晓没回答他的问题,喝着咖啡慢条斯理地问:「成誉,想必这些日子你想清楚很多事情,你对自己这次的表现怎么看?」 「能力不足,经验不足,」聊起比赛,成誉的眉眼沉了几分,「第一次参加世界比赛就想冠军,是我妄想了。」 「你确实妄想,不过有野心是好事。」秦晓晓说,「去参加比赛不想拿第一的话,又有什么参加的必要?」 成誉笑了一下,「这话云亭也说过。」 秦晓晓意味深长,「你们倒是常常联繫。」 成誉直言不讳,「以后联繫得会更多。」 秦晓晓没说其他,看了下手机,回答刚才那个问题,「今天不是我约你,而是另一个人,我只是牵线搭桥而已。」 这时,咖啡店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与秦晓晓相视一笑,在柜檯点了咖啡才过来。 「介绍一下,」秦晓晓说,「这位是成誉。成誉,这位是国家剧院舞蹈部的负责人,邵文平。」 国家剧院四个字让成誉心中微动,面色不改起身与邵文平握手。 「成誉,我看过你的舞蹈,」邵文平说,「还不错。」 成誉一边谢谢邵文平的评价,一边勾起唇角看向秦晓晓。 「秦老师,你是飞天的编舞老师啊。」 秦晓晓嗯一声。 「你这么明目张胆胳膊肘往外拐,」成誉似笑非笑,「飞天知道吗?」? ◇ 第84章 |真实自己 午餐时间人流变得集中密集,云亭逆着人群往大门走,迎面遇上准备去吃饭的陈兆辉还有舞剧学生们。 他沖云亭颔首,「你这是要走?不吃饭?」 「不走,拿个东西,你们吃。」云亭脚步不停,挤出人群看到早早等在门口的外卖小哥。 他接过东西说了句谢谢,抬脚走向沈锦钰的练习室。 大小姐一贯不吃堂食,提前点好减肥餐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看剧一边细嚼慢咽。 玻璃门敲响,一般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来,她咽下西兰花,说了句请进,看到来人是云亭,立刻盯着ipad不搭理。 「吃什么?」云亭主动搭话。 沈锦钰咀嚼的动作用力一些,表情不似云亭进来前平淡。 「又是五谷饭和牛肉?」云亭在她身边坐下,打开自己的外卖,「你已经够瘦了,每天运动量那么大,还是需要适当摄入碳水,太瘦不健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沈锦钰瞪他一眼:「你本来就虐待我。」 云亭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你在精神上虐待我!」沈锦钰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心里憋不住事儿,刚才和云亭拌嘴几句,这才过半小时而已,心里的火球越滚越大,「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云亭笑了一下,「你不是叫我老师吗?」 「老师……老师怎么就不能做朋友了?」沈锦钰愤愤不平怒吃一口饭,「我什么都想着你,你倒好,什么都把我推得远远的。」 她倏尔一顿,想起一件事,看向云亭的眼神带着戒备,「你跟我搞好关系,难道就是因为找我爸帮忙那件事?」 似乎一切解释得通了,沈大小姐冷笑一声,「是呢,我于你而言不过是利用的关系而已,也难怪,确实是我自作多情。」 「……」简直越说越离谱。 云亭放下筷子,看着沈锦钰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锦钰,我承认一开始愿意接下你这个『烂摊子『是有这个原因,但后面就不是了。外面对你多有传言,你不受纷扰专心跳舞,这份自我和坚持都很让我欣赏敬佩。和你相处之后我发现你和外面塑造的你一样又不一样,你很好,在你身上我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我是想拜託你爸爸的关系写推荐信,但我想给你编舞的心是真的,想看到你站上领奖台也是真的,希望你变好更多是真的。不然你认为谁可以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第156页 沈锦钰性子傲,是需要被宠着哄着那种,这一番话下来脸色稍稍变好,鼓着腮帮子吃东西,「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能消气。」 「我之前瞒着你住院,的确是有非瞒不可的理由,」云亭手肘撑腿上,单手托腮,瞧着沈锦钰横眉瞪眼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但刚才我想了一下,好像告诉你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突然住院是因为前段时间熬夜加班拖垮身体,腺体出了问题需要住院调理。」 沈锦钰轻嗤一声,「你找藉口还是找点像样的可以吗?你跟我都是beta,哪儿来的腺体?」 「现在的医学技术把beta变成omega不难,」云亭坦然平静地拖出自己的秘密,「不然你觉得我消失五年是干什么?」 「……」沈锦钰见云亭不像开玩笑,轻蔑神色僵在脸上,疑云串起来,不同寻常的事情变得有迹可循。 云亭五年前突然消失在圈子里一直是个谜,外界的猜测众说纷纭,她深知流言蜚语的危害,哪怕和云亭相处已久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也从未主动去相信什么。 于公,云亭只是她的编舞老师,只要舞蹈可以拿到奖,私生活如何与她无关;于私,她认可云亭在舞蹈方面的能力,也愿意和他做朋友,更不会主动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只是此刻云亭没有任何的预兆突然说出消失的原因,还是这样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原因。 沈锦钰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嘴唇抿了抿,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云亭见她难以置信,靠近她一些,抬手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扭头将后颈送到沈锦钰面前。 光是这样看是看不出腺体的,但印着浅浅疤痕、牙印和针眼的情况足以说明一切。 「我的腺体是植入进去的,为了保命,」云亭音调平静,好似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完全听不出来任何苦楚,「你知道腺体对调节身体机能有很强的作用,比很多医疗设备更好使。五年前我出车祸生死一线,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可能保不住命。」 沈锦钰心绪震动,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慢慢消化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嗓子发干,「所以……外界的猜测并不是全无道理。」 「他们猜得很对,是我一直没有勇气承认而已。」云亭吃了口饭,淡淡道,「其实这没什么难猜的,我才二十二岁,之前斩获那么多奖项,突然说不跳了转为幕后。任谁都会想是不是身体问题,相信你之前心里也有过怀疑。」 沈锦钰定定地看着云亭,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云亭抬眸,见她正经又严肃的样子,很轻地笑一下,「怎么?吓到了?」 「……」沈锦钰为刚才的口不择言愧疚,迟疑地问:「为什么愿意突然告诉我?就因为我生气?」 「是,也不全是。」云亭还是笑着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沈锦钰的胸口被撞了一下,眼眶慢慢发红。 「以前我总觉得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是不能面对的伤口,避而不谈、竭力伪装,尽可能和以前一样,粉饰太平,伪装成什么都发生的样子。」云亭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更多是释怀的淡然,「最近我意识到,其实一开始就错了。自从植入腺体,以编舞身体重新回来就已经不同了。omega就是omega,受伤就是受伤,不能跳就是不能跳。所有人都能看出我的破绽,只有我在自欺欺人。」 无法朝前看的一直是他,没有勇气承认无法登台,是他无法面对再也不能跳舞的自己。 「但有些事情是需要正视的,曾经我以为一辈子不会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可真的说出来时并没有我想像得难以启齿。我愿意告诉你,是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个对我有任何恶意。」云亭笑着问:「对吗?」 「当然!」沈锦钰不假思索回答,「这有什么的?不管是beta还是oemga,云亭就是云亭啊。」 云亭微怔,眉眼柔和清隽,「没错,我意识到这点后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让你看望我,是因为那会儿我没有做好坦诚布公的心理准备,不是没有把你当朋友。如果让你误会不开心,我向你抱歉。」 话说开了,沈锦钰自然不再有气,摆摆手,「那你为什么愿意给我说了?」 「主要是我自己想开了,总不能一直当个缩头乌龟吧。」云亭语气轻快,又强调一遍,「而且我们是朋友,我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了解我的过去。」 沈锦钰笑起来,灯光照进她的眼,闪烁着细碎的光,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 真心换真心,人终于哄好了。 云亭拆开蛋糕盒子,把里面的水果小蛋糕拿出来,「给你买的,知道你保持身材,偶尔吃两口没关系。尝尝,这家店新出的口味,你应该会喜欢。」 沈锦钰不跟他客气,接过蛋糕尝一口,甜腻的奶油在齿间化开,「你特意给我的?」 「不然?」云亭说,「我不爱吃甜的。」 沈大小姐心里得意起来,露出一个傲然的神色,「这件事我也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云亭:「那倒不是。」 沈锦钰一顿,想着成誉是人家正儿八经的男友,理应先知道,于是退而求其次,「那是第二个了。」 云亭抿唇,「第二个知道的是章艺明。」 「……」沈锦钰面无表情,「那我是第几个知道的?」 第157页 云亭心虚地笑了笑,安慰又诓哄:「第三个,没有别人了。」 沈锦钰用力舀一勺蛋糕,冷哼道:「算了,只要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行。」 「这件事,还请帮我保密。」云亭叮嘱道。 「那是肯定的,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沈锦钰说,「而且我又不是大嘴巴人,才不会将朋友的事情到处乱说。」 「朋友要处,舞也得跳。」云亭刚才只顾着说话,端起碗接着吃饭,「下午可以开始练舞了吗?」 沈锦钰两三口吃完蛋糕,嘴巴一擦,「现在就跳!」 云亭陪沈锦钰一下午,根据她展示出来的效果改了一些动作,再把细节抠出来力求完美。 他身体刚恢復,不敢劳累,下班时间到了准时走人,舞剧那边准备工作差不多,有陈兆晖盯着不需要他费心。 上出租后,云亭拿出手机看消息,本以为一下午时间成誉应该有消息过来,可置顶对话框空空的,停留在他中午问成誉吃什么的话题上。 按照成誉对他的黏人程度,这不太正常,于是云亭又编辑一条信息过去,问他是不是很忙。 但对话框还是没有动静,他担心影响成誉练舞没有打电话,念着这件事回到家,打开门后发现多了一双鞋子。 云亭有些意外,眼里亮起微光,期待地朝里面看一眼,可关门进屋却没在客厅看到人。 主卧门虚掩着,他放轻脚步靠近,轻轻推开一些,不出意外看到自己的小男朋友躺在床上。 连他回来的声音都没听到,看来是睡得很熟,估计是累着了。 云亭无声靠近,见成誉侧躺着把脸埋在枕头里,刘海垂在额间挡着眉骨,唿吸均匀平静。 他静静注视片刻,实在没忍住伸手将成誉的头髮拨开,轻轻摩挲少年的脸颊,俯身在额头处落下一个吻。 「唔——」成誉醒过来,率先闻到熟悉的气息,不假思索抬手抱住云亭的腰,嗓音沙哑,「你回来了。」 云亭嗯一声,嗓音柔软,回抱着他的腰,「吵醒你了,怎么突然过来?」 「还能为什么?」成誉黏黏煳煳撒娇,脸蹭着云亭的锁骨,困意未消,眼睛都没睁,「当然是想你了啊。」? ◇ 第85章 |巴掌甜枣 云亭很受用成誉的撒娇和依赖,他不是没见过成誉面对别人时的样子,虽然脸上带笑,但会不自觉流露alpha的强势,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客气礼貌。 没有人不想做别人心里特殊的唯一,成誉柔软的一面只会在他面前展露,如今他们又确定关系,云亭也会有独占的一面。 他的手指没入成誉的髮丝,头髮修剪过了,后颈和耳廓两边干净利落,刘海也没有先前那么长,轻轻扫着眉骨,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又英俊。 「这才分开多久?」云亭慢条斯理地拨弄成誉的头髮,眼中有笑,「早上你不是还陪我去了趟医院吗?连八个小时都没有。」 成誉的手顺着云亭的背嵴往上,摸到薄如蝉翼的肉色贴纸,「可以撕掉吗?」 云亭的眼睫轻颤一下,抿唇道:「可以。」 成誉把阻隔贴取下来,冷冽清爽的薄荷香气缓缓流淌,这个味道里掺杂着些许苦涩,和alpha身上的气息互相融合,渗透进骨缝,两道亲密的身影不分你我沾染上对方的气味。 alpha鼻息微沉,把云亭抱得更紧更重,对omega的腺体有一股执念似的,总想埋得更深,叼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在齿间厮磨,被冷香勾引,恨不得一口吞进肚。 云亭感受到腺体传来密密麻麻的细微痛感,他轻轻吸了口气,拍着成誉的肩膀,调子温柔:「轻一点啊。」 「你今天回慕辰,见到陈兆辉了?」成誉意有所指地问。 「他和我负责同一个舞台,」云亭忍俊不禁,无声笑了一下,打趣道:「见到不是很正常?我和他是同事。」 成誉又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云亭听不懂:「你指哪方面?」 成誉抬起头,眸子里有些紧迫,搂着云亭的胳膊收紧几分,「有没有骚扰你?」 云亭失笑,来了一下少年的肩膀,「说什么呢,我和他是正常同事,你别多想。」 「沈锦钰之前发了很多照片给我,」成誉不认为是自己误会,略有些蛮横道,「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是普通同事。」 云亭耐着性子问:「他什么眼神?」 「对你感兴趣的眼神,想和你更进步的眼神。」 云亭仔细回忆,轻轻嗯了一下,「他确实时不时找我吃饭,也会经常在我面前晃悠。」 腰上的手臂不断收紧,他明显感受到alpha信息素里的明显情绪。 「但我一次也没答应。」云亭笑盈盈的,神色温和又纵容,「这样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成誉眼里的不悦和凌厉淡了几分,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平躺着揽过云亭的身体,让他趴在自己的胸膛,行使身为男朋友的权利,「以后也不要答应,任何alpha约你吃饭都不可以,要报备。」 云亭笑了笑,轻点着成誉的喉结,「你对自己的新身份倒是适应得快啊。」 「这一天像做梦一样,」成誉很感慨,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亲吻着云亭的额头感受体温,「每次睡醒我都会害怕,担心和以前一样,我只能在梦里圆满,醒来又是什么都没有。」 第158页 他摸着云亭清瘦的脸,细腻的触感让喉结滚了滚,语气平淡但音色沉沉,「你在我宿舍那几晚,我半夜醒来看到你在我身边,真想就这么把你关起来,不会有人和我分享你,我要你的所有注意力和全部感情。」 成誉絮絮叨叨袒露自己的阴暗面,说完不等云亭开口又自我反思:「我是不是很不正常?」 云亭撑起身子看着小男友,眉眼俊朗,浓眉大眼相貌周正又帅气,「你能这么想,说明还是正常的。」 成誉撇嘴,抬头对着云亭的嘴唇咬一口,「不许嘲笑我。」 云亭没让他离开,固定住成誉的后脑勺以一个更强势的姿态深吻回去。 经过这几次的亲密,云亭的吻技有所提升,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被动接受,学着成誉对他那样,舌尖沾湿唇瓣,然后撬开齿关。 唿吸纠缠,随着越吻越深唇舌交缠的声音也越发明显。 成誉年轻气盛经不起撩拨,鼻息渐重,信息素涌上热浪变得馥郁浓烈,反客为主缠上云亭。 燥热顺着相贴的嘴唇蔓延开,空气里散发着好闻的草本气息。 这里无人打扰,可以在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里肆意妄为,不需要担心是否会过分亲密,也不会担心信息素是否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交融的信息素把心脏填满,不论亲过多少次都会激起云亭心脏的悸动,他有些承受不住成誉的凶吻,指尖轻微发颤,实在忍不住推了推人。 成誉恋恋不捨松口,意犹未尽轻啄着云亭的唇瓣,再将濡湿尽数吻走,亲着他的下巴和脖子。 「你可不可以温柔一点?」云亭喘着气,眸子里也湿着一片,短短一吻嘴唇红肿起来。 alpha每次都吻得很兇,像有这次没下次一样,吻完嘴唇又痛又麻的。 「我也想温柔啊,已经竭力克制了。」成誉唿吸不稳地说,「可每次你一回应我就忍不住,只想把你亲得更狠一点。」 云亭的虎口贴合成誉的下颌,将人摁回枕头上,居高临下说:「我亲你是想告诉你这不是梦。」 成誉点头,「当然不是梦,梦里你才不会这样。」 云亭挑眉:「你梦里我什么样?」 「距离我很远很远,我只能在后面看着。」成誉突然笑起来,抱着人翻了个身,拱着云亭的胸膛,四条腿缠在一起,「还是现实好,你是我男朋友,还主动吻我,甚至愿意给我……」 云亭一把捂住成誉的嘴,目光微闪,脸颊的燥热更重,故作镇定道:「闭嘴。」 成誉笑了笑,趁机亲着云亭的掌心。 「别总想有的没的,」云亭思索着该怎么填补成誉安全感,「我工作忙起来不会及时回信息,也不一定接得到电话但只要我看到了肯定会回。」 成誉嗯一声:「我知道的,不会在你工作的时候贸然打扰你。」 「……」云亭无奈,捧着成誉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不是这个意思,重点明明是最后一句,你怎么只听前面?」 成誉帅气的脸被捏变形,圆圆的眼睛看着云亭,很轻地眨了一下。 「我去舞团是工作的,不是交朋友更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云亭喜欢捏成誉的耳垂,说话这会儿又捻着揉,「所以你不用担心陈兆晖,他或许是对我有意思,但我的态度也很明确。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不是沈锦钰当你的眼线吗?」 成誉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了啊?」 「那丫头拍照就没避过我。」云亭手中用力,把成誉的耳朵揪红,「而且你装什么?我知不知道你不是最清楚?」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成誉仗着云亭宠他,得寸进尺又恃宠生骄,「没有身份的时候就想着随着掌控你的动向,一点空间都不给你留。」 云亭打量着他,「你上哪儿学得这些茶言茶语的调调?」 之前还好,自从确定关系之后越来越严重,偶尔委屈撒娇是情趣,张口闭口都是试探,那意义可不一样。 成誉目光瞥向别处,「没有。」 云亭将他脑袋掰回来:「说实话。」 「我这不也是第一次追人、第一次谈恋爱嘛。」成誉小声说,「找了点资料学习。」 云亭问:「学到什么了?」 「上面说得挺有道理的,」成誉说,「在恋爱关系里要示弱,要懂事,要学会撒娇,这样才会惹人疼。」 「……」云亭发出真挚的询问,「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和你alpha的身份很为违和吗?」 「我确实没找到有关alpha的恋爱教程啦,大概是他们觉得alpha不需要讨好别人吧,」成誉有些羞赧,「但其实alpha和omega都一样,我不介意当你的omega。」 一个alpha愿意说做omega,云亭心里软软的,凑过去咬了成誉的下巴一口,「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把你教坏了。」 成誉问:「有吗?」 「我不喜欢你刻意迎合我的样子,」云亭说,「交往唯有真心这一条,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如果一段关系不能让你放松,反而需要学着怎么维持美好,那建立这段关系又有什么必要?」 他笑了一下,「我喜欢你真实的样子。」 成誉凑近一点,趁机问:「那在你眼里,我真实是什么样子?」 云亭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感觉,他就是能一眼看出成誉是否伪装,是否真心。 第159页 「做自己就好,」他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成誉目光灼灼,眼中的笑意变得充满侵略性:「真的吗?」 云亭刚觉不妙就被alpha翻身压住,炽热密集的吻落在颈间,衣服被拉开,露出残留着吻痕的皮肤。 「不管我干什么你都会喜欢吗?」成誉释放着信息素,求欢信号非常直白热烈。 「这个不行。」云亭被他吻得身体发软,推着少年的胸膛拒绝。 得到首肯,成誉撕掉和善的伪装,露出充满攻击性的真实面目,眼睛黑得发亮,像锁定猎物的狼,在云亭的锁骨留下自己的一枚牙印,舌尖抵着牙齿扫了一圈儿,「为什么不行?」 云亭看着成誉这个样子有些心惊,更多是心悸,「六点过了,起来做饭。」 成誉不耐道:「点外卖。」 云亭:「我想吃你做的。」 「……」一语戳中成誉命门。 他眼底的火光偃旗息鼓,身上的侵略感散了大半,闭眼磨了磨后槽牙,泄气倒下压在云亭身上。 「重。」云亭想笑。 「这就是你想看我的真实样子?」成誉自然能感受出来薄荷冷香中掺杂的愉悦。 云亭嗯一下,难得猫着点坏,「你隐忍克制的样子特别可爱。」 「给个甜枣打一巴掌,」成誉问,「真的不是在驯狗吗?」 云亭摸摸成誉发烫的耳廓,「你是吗?」 少年幽怨不满盯着他,好一会儿动了动嘴唇,很小声地发出一个音节。 「汪。」? ◇ 第86章 |认真对待 成誉有好有段时间没给云亭下厨了,之前两人各自忙又见不着面,连打电话都做不到每天一个,更别说做东西吃。 云亭坐在吧檯瞧着成誉有条不紊的样子,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你似乎又长高一点,」他吃着水果,有些含煳不清地说,「量了吗?」 「一米八九了。」成誉回答。 「你不是都十八岁了吗?」云亭给成誉餵一块苹果,「马上就十九,怎么还在长?」 alpha的发育可不止身高, 现在已经让云亭吃不消,若是再长可怎么得了。 成誉掀眸看云亭一眼,怨气很重地说:「你要是没心思就别撩我行吗?」 云亭眨眼:「我怎么就撩拨你了?」 「关心我身高又年龄的,」成誉用力剁菜,不爽写在脸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说尺寸的事情,长大点不好吗?」 「咳咳———!」云亭呛得直咳嗽,喘不上气,脸颊涨出酡红,用手背捂着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成誉说:「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落我耳朵里就是这个意思。」 切菜的声音「哆哆」响个不停,像是发泄着某种怨念。 云亭缓过气儿,见成誉板着脸给自己倒杯,面无表情忙进忙出,有些忍俊不禁,「你过来一点。」 成誉不抬眼地问:「干什么?」 云亭:「过来就过来。」 成誉只好放下菜刀,朝云亭那边倾身靠过去, 还是有些远,云亭拉着成誉的领口让他更加靠近自己,同时抬起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一下。 「……」成誉有些诧异看向云亭。 「这今天不忙,我可以晚点去舞团。」云亭有些不好意思,但不想在小男友面前露怯,「晚上可以一次。」 成誉眼睛一亮,那点儿情绪和不满烟消云散,立刻开始讨价还价,「两次呢?」 云亭一口否决,「不可以,只能一次。」 成誉体力太好,云亭经常累晕过去,虽然他很想体贴少年人的年轻气盛,可自己的身体实在跟不上。 「……那一次就一次吧。」成誉抿嘴,突然抬手搂着云亭的脖子往自己这边带,很强势地吻过去。 云亭来不及做出反应,小腹抵着冷硬的吧檯边缘,被alpha的气息裹挟,对方吻得不算温柔,还在唇角咬了一下激起细微的痛感又被唇舌安抚,不自觉沦陷其中,牴触的手臂泄了力气,不知不觉环着少年的脖子,感受他脖间越发有力的脉搏。 成誉的吻技就靠吻云亭练出来的,炽热的掌心贴合捏着脖颈,吻得深而重,特别是听到自己的omega发出黏煳的鼻音,满足感快撑爆心脏。 所幸云亭残有理智,快唿吸不过来时扭头喘息,脖子红了一片,眸子润着,气息不稳地说,「够……够了。」 「不够。」成誉继续亲着,理直气壮又蛮横无理,「我都同意你了,你是不是也得让我多亲一下?后面我得忙起来,可能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了。」 「……」云亭想到之前好几个月都见不了的日子,心里软软的,拒绝不了成誉的盛情,又觉得男朋友比自己小这么多顺着点也是正常的。 于是晚餐理所应当晚了,饭菜上桌,云亭洗完手出来时嘴唇还是红的,脸颊的红像晕开的晚霞,倒是衬得他气色更好。 到现在嘴唇都像是吃了辣椒一样又肿又烫的,云亭不搭理成誉的殷勤,想着以后不能再这么纵容他。 「云老师,喝汤。」成誉笑容灿烂,杏眼明媚。 「下次不许这样。」云亭将热汤吹冷,唇瓣残留的濡湿触感还没令脸红心跳平息,「凡事得有个度。」 成誉点头,乖巧道:「只是提前预支吻而已,明明是你同意的。」 第160页 「所以你就发狠了亲?」 成誉说:「我还没亲满意呢。」 「……」云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刚才说后面会忙起来,会有什么安排?」 成誉抿了抿唇,看云亭一眼。 「?」云亭问:「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成誉收敛几分轻佻,目光沉下来透着认真,「是这件事八字没有一撇,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想贸然开口。想等有把握或是成定局之后第一时间和你分享。」 他年纪是不大,但处事沉稳的,云亭尊重他的想法,把汤喝完,慢条斯理吃着笋尖,「后面慕宸的演出会在影潋大剧院,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看。」 「具体时间?」成誉当然不能再做错过,立刻拿起手机,「我买票。」 「不用,到时候我把工作证给你,」云亭说,「你可以免票。」 成誉动作一顿,看向云亭突然笑起来。 云亭不明所以。 「到时候舞团会去很多人吧?」成誉单手托腮,笑意盈盈,「比如关系这场演出的领导,还有你们编舞和训练老师。」 「是,」云亭问,「所以?」 「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去呢?」成誉问得天真,「你的学生还是什么?别人问我要怎么回答编舞老师的工作证在我手里?」 云亭无奈笑了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戏这么多?」 「你不指示我怎么敢乱说啊。」成誉卖乖,「需要隐瞒吗?我都听你的。」 带着春意的风吹起窗帘,玻璃窗印着二人面对而坐的画面,云亭的声音比风更柔和。 「没什么可瞒的,」他说,「我们交往是事实,我告诉了章艺明也告诉了沈锦钰,没告诉同事只是暂时没有机会,不想太张扬。」 云亭平静而认真地注视成誉,「我没想过瞒什么,和你交往又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成誉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扯起嘴角露出笑容,「云亭,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我知道。」云亭给他夹一块排骨,「你早身体力行表达过了。」 他们聊着情话慢吞吞吃完这顿饭,云亭主动洗碗,之后又一起去楼下消食散步买了点儿水果,云亭不喜欢吃甜食,主要还是买给成誉的。 回家后成誉去厨房切水果,云亭觉得有些累,回房间拿睡衣去洗澡,刚洗完头正在抹沐浴露,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背嵴。 云亭心下一紧,转头看到成誉站在不远处沖他笑,不带任何邪念,似乎只是路过。 「云老师。」成誉每每调侃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叫他,「需要搓澡服务吗?我手艺很好的。」 云亭转回身淡淡问:「是吗?给多少人搓过了?」 「天地良心,」成誉已经迈出一条腿,脚掌踩在被热水浸泡的瓷砖上,热气熏得嗓音沙哑,「我爸都没享受过这样的服务,除了你没有别人。」 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扫着云亭的背嵴,水流在匀称清瘦的身体覆着一层朦胧的光泽,薄荷香精在狭窄封闭的空间里放肆蔓延,虽比不上云亭的信息素,但对成誉来说同样是致命吸引。 一道炽热的气息拢上后背,云亭的腰间出现一条手臂将他揽入怀中,吻迅速落在他的脸颊耳垂,伴随着隐忍的喘息。 「你答应我的。」成誉说。 「没说不是,」云亭身上的泡沫全沾他身上,两道身体隔着湿透的布料贴在一起,加速的血流渗透着慾念,「先洗澡。」 成誉等不及洗澡,直接把人抱起来接吻,alpha独占的本性甚至不许水流占据云亭的身体。 顷刻间,苦艾的气息霸道浓烈的盈满浴室,热辣馥郁,勾缠着薄荷冷香的回应。 云亭回应着成誉的吻,予取予求很是纵容宠溺,新痕盖上旧痕,腺体又被alpha咬出痕迹,信息素渗透皮肉,激起更契合的交融。 晚上十点,浴室门终于打开,热浪争先恐后溢出,成誉光着上半身,水珠顺着紧实匀称肌理流下,面容线条凌厉,眉眼的欲色还未完全消散,显得有些冷漠,但垂眼看向怀中人时眸光又柔软温和。 云亭昏睡过去,脸颊红扑扑的,在成誉宿舍那几天被盯着吃饭,这几天也是每到饭点就接到小男友的电话,脸上养出一点肉感来勒出浅浅的痕迹。 他意识昏迷,吹头髮的噪音都没吵醒,干燥的髮丝扫着脸侧,睡颜安静沉谧。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成誉蹲在床边注视着他,半晌,俯身在云亭嘴角落下一个吻,又将脸颊、眼睛和鼻子亲一遍。 月色朦胧,长夜转瞬即逝,鸭蛋青的天光渐渐覆盖苍穹,东方出现一缕朝阳。 「嗡嗡——」云亭被闹钟吵醒,闭着眼去摸索手机,突然想起什么,睁眼看向身边。 房间空空荡荡,身侧没有想见的人。 云亭垂眸看到身上妥帖的衣物,睡意清醒几分,掀被子下床光着脚走出去,客厅仍是安静无声。 他意识到成誉真的走了,心里空落落的,还有几分没来由的沉闷。 早上的温度不高,云亭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凉,转身回卧室时瞥到餐桌。 罩子罩着做好的早餐,还有一张便签,熟悉的字迹映进云亭瞳孔。 【我先走了,早餐吃完给我拍照片,我中午一点休息,到时候给你打视频】 末尾画着一个爱心和笑脸,云亭捻着薄薄的便签,看向桌上的早餐。 第161页 失落的情绪烟消云散,只剩被记挂的愉悦。 他去把拖鞋穿上,走向浴室的步子轻快很多,想到昨晚在这发生的事情脸颊发烫,目光转向镜子,里面的人如沐春风,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柔隽永。 「……」云亭压下情绪板着脸,想回到平时淡漠冷静的样子。 可心情是装不出来的,不论怎么调整都无法将眼中的雀跃沖减。 最后云亭没辙,只能拍了拍脸,对镜子里的人轻斥:「也就这点出息。」? ◇ 第87章 |直接明了 云亭负责的舞剧演出将近,即便他听从医嘱又有小男友盯着,但还是会有加班的时候,超过十一点沈锦钰就会来敲门,发挥她大小姐的本性要求云亭过来给自己看看舞蹈。 倒也不是真的要看舞蹈,只是找个藉口让云亭强制下班而已,偶尔一两次倒还好,经常这样舞剧的选手们难免不舒服,觉得沈锦钰在抢人,又顾及她是董事的女儿敢怒不敢言。 云亭没办法为沈锦钰解释什么,也理解沈锦钰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揽下和事佬的责任,买一些饮料给舞剧的大伙儿们,将美名交给沈锦钰,说是她请大家喝的。 陈兆辉觉得奇怪,趁大家休息的时候问云亭,「这真是那位大小姐请的?」 「不然?」云亭反问。 「她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性子,」陈兆辉的视线落在云亭流畅清俊的脸上,「更像是你会做的。」 云亭给成誉回完消息才抬头,笑了一下,「我是沈锦钰的编舞老师,我做还是她做,没有区别。」 陈兆辉的视线带着打量和探究,云亭平静回视,「你想说什么?」 「你对沈锦钰的态度很不一般,」陈兆辉直言不讳,「是因为她的爸爸是慕辰董事?」 云亭嘴角的弧度放平,透亮的眸子衬出冷淡疏离,「陈老师,你这些问题过界了。」 陈兆辉盯着云亭认真道:「我只是关心,沈锦钰那个性子没有谁能合得来,今天你和她关系好自然什么都向着她,谁又说得准以后的事情?万一你哪天没有顺着她的意,她爸爸又是董事,处理你难道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明白你的好意,也谢谢你的提醒,」云亭态度客气,但并不领情,「我知道轻重分寸,就不劳你挂心了。」 他拿着东西转身离开,又听到陈兆辉在后面问——— 「云亭,我是哪里不好吗?」 云亭脚步微顿,微微侧头,语气不变,「陈老师一直很好,在编舞这方面是我的前辈。」 舞蹈室有些嘈杂,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在休息时间里尽情玩笑,看到两位老师交谈只当是沟通工作的事情,无人在意对话内容。 陈兆辉趁着云亭停顿靠近一步,二人距离变近,声音也更低一些,「那为什么你总是拒我千里之外?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吗?我自认为足够尊重你,没有死皮赖脸的追求你。可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先从朋友的身份开始也不行?」 「我这里并不是为了交朋友的,」云亭转身看着陈兆辉的眼睛,清隽的脸上没有表情,客气疏离道:「陈老师,我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你是聪明人,大家毕竟同事一场,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透,对往后公事也是无益,你觉得呢?」 「从你来慕辰第一天我就知道不会在这里久留,」陈兆辉说,「你的野心没有隐瞒过,一直都是写在脸上。」 「……」云亭嘴唇微抿着。 陈兆辉反问:「既然做不了多久同事,为什么要顾及窗户纸呢?」 今天他穿了一件衬衫,袖子挽在手肘,手臂线条流畅利落,彰显着alpha的攻击性,他五官不算凌厉,大概是长发的原因碎发柔和轮廓,看上去更加温和。 但他那双眼睛包含太多看不懂的情绪,以温柔严谨的形象示人,相处久了也无法探知真实面貌。 云亭淡淡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我就直言不讳。陈老师,你很好,我谢谢你对我的欣赏,我也很欣赏你,但仅限于同事和朋友。感情是很玄妙的东西,哪怕你很优秀,但主要是的是我对你没感觉,无法对你产生友情之外的东西。而且我已经在谈恋爱,你继续这样会对我有困扰。」 「谈恋爱?」陈兆辉倒是意外,脑子里迅速把舞团里的人过了一遍,「和谁?alpha还是omega?又或者和你一样的beta?」 云亭笑了笑:「不是舞团里人,具体是谁你不用知道,也不用去调查探究。我会和他谈恋爱是有一点,那就是我喜欢他。」 「你从早忙到晚,前段时间甚至天天加班睡在这里,还有时间谈恋爱。」陈兆辉跟着勾唇,「真是有意思。」 「明天就是演出了,」云亭不想在这跟他浪费时间,「所以排练试演都很顺利,但还没有结束前希望陈老师能把心思放在表演上,还有什么话可以等到演出结束。你觉得呢?」 话以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陈兆辉缓缓唿出一口气,转身让那群休息的孩子们继续筹备最后的准备工作。 云亭打开门,外面站的沈锦钰将他吓一跳,「你怎么过来?」 沈锦钰撇嘴,往里看去,瞪眼看向陈兆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云亭走出去顺手关门,见她这模样差不多明白,「听到多少?」 「全部。」沈锦钰不满,「他是不是有毛病?追求你就算了,挑拨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意思?我是脾气差点儿,还不是那些编舞老师没有认真对我,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他们先虚伪巴结的,怎么到头来都是我的不是?看着那些嘴脸就噁心,一点都不纯粹。」 第162页 云亭忍不住提醒:「我接近你的目的也不纯粹。」 「你不一样,虽然你也有目的,但你对我不谄媚。」沈锦钰强调,「谄媚,懂不懂?」 云亭失笑,「懂。」 「之前我就不喜欢这个陈兆辉,觉得他很虚伪,」沈锦钰看云亭一眼,轻哼道,「我是不会向成誉隐瞒听到的对话的。」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云亭一直好奇这个,「你难道还缺什么吗?」 沈锦钰不说,非常没有技巧地转移话题:「说起成誉,他像人间蒸发一样,发消息时不时才回一下。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云亭和沈锦钰并肩走进训练室,「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沈锦钰奇怪瞪他一眼,「你们在谈恋爱你不知道?那他明天去不去剧院?」 「明天肯定会去的,」云亭说,「我们已经说好了。」 沈锦钰想到什么,露出玩味的笑,「明天陈兆晖也在,你说成誉那只花孔雀会不会开屏啊?」 「……」云亭神色认真起来,「今天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好了,用不着再告诉成誉。虽然我不清楚他最近在忙什么,但看得出来这件事应该很重要,你不能让他分心。明白吗?」 他很少有这样严肃的神情,沈锦钰抿抿唇,轻哼道:「知道了,不说就不说,有什么的。」 云亭坐下,「行,别耽误时间了,把舞蹈都跳一遍给我看。」 演出时间将近,虽然云亭面色如常,但他骗不了自己还是有些紧张,给沈锦钰顺完舞蹈后又去隔壁团舞练功房里泡着,注意事项都是陈兆晖在说,到最后他也忍不住叮嘱两句,明天一早他们直接在剧院集合,时间紧任务重,即便是提前半个月就在彩排,但谁也无法保证上台不会出现突发状况。 云亭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预想一遍,陈兆晖跟了很多次剧场表演经验丰富,唯一嘱咐的就是不论发生什么整体舞形不能变,舞团看的是整体效果,很少会有观众盯着其中一个人看,只要不破坏整体性,坚持把舞跳完,任何事情等下台再说。 不知是不是这是一次大型演出的缘故,云亭心中一直擒着不算太过强烈的紧张感持续到演出当天,他一晚上没睡好,闹钟没响就先醒了,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切到微信看置顶对话框亮着红标。 成誉凌晨两点发来消息:【晚安,明天见】 他们将近一周没见了,成誉忙得不可开交,偶尔抽空打电话都在喘气,最近没有比赛,高强度的训练实属反常。 但云亭答应只等好消息,除了让他注意身体也帮助不了什么。 云亭有多久没见到成誉就有多久没睡好觉,他甚至去问过瑞斯是不是对成誉的信息素产生依赖性,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之前没有摄取alpha的信息素时身体一直是这样,现在有对比自然有落差,相当于吃惯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入不了口的道理。 他去浴室洗澡,下楼散步调整心情和状态,顺带买了份早餐,见时间差不多了直接打车去剧院。 云亭胸前挂着工作证可以直接进出后台,要上台的舞者们已经坐在镜子前化妆了,有些没睡醒打着哈欠,有些精神瞧着不错,明显很兴奋。 他把咖啡分给大家,「放轻松,别紧张。」 「云老师,」有人说,「如果这次演出成功的话,你会出席庆功宴吧?」 「就是啊,上次都没来,总不能次次不来吧?」 云亭笑了笑,「当然,我肯定会出席。成功是必然的事情,没有如果。」 陈兆晖在旁边问:「我的咖啡呢?云老师。」 云亭按着人头买的,将袋子里最后一杯咖啡递给他,紧接着门口传来一声爽朗的问候,「云老师,早啊。」 声音太熟悉了,云亭眼睛一亮,与众人一起朝门口看过去。 成誉挺拔帅气的出现在门口,穿着一件很有设计感的休闲薄衫,搭配的是有垂感的长裤,色调是简约的黑白配,但从裁剪和版型都能看出价格昂贵,休闲装束让他穿出一种贵气。 饰品并不繁杂,金属质感的项鍊只做点缀,他今天没戴耳钉,手腕也只戴着一块手錶,从头到尾清爽又不失随性。 大家对成誉的面孔并不陌生,他长得太有辨识度,哪怕只是见过一眼也记忆犹新———是获得世界第二的种子选手。 「你这么早就来了?」云亭走过去,语气和眼神不自觉柔和几分,「不是跟你说了演出十点才开始?」 「反正你都把工作证给我了,想着早点来陪陪你。」成誉注意到云亭眼下的青色,低声问,「没有休息好吗?」 云亭觉得眼角痒痒的,轻轻眨眼,眸光很亮,「还好,但还是会有些紧张。」 「没事,我陪着你。」成誉的胳膊很自然地搭上云亭的肩,这才抬眼往里面看。 他的视线扫过一圈儿,最后停在陈兆晖的脸上,和煦的笑容不变,做着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成誉,是云亭的男朋友。」? ◇ 第88章 |热恋时刻 此话一出,不仅陈兆辉愣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转为惊讶,有一个小男生诧异转头看过去,化妆师正画眼线,一下子拉到眉尾去了。 陈兆辉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最后看向搂着云亭的手臂。 而云亭面色坦然自若,一向挺拔如竹的身体被alpha搂在怀里时显露出在人前从未有过的放松。 第163页 陈兆辉很调整过来,笑了笑,对云亭说,「之前你说你谈恋爱,我还以为是开玩笑。」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云亭拍了拍成誉,「陈老师是你的前辈,和秦老师是同校师兄妹,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当然,」成誉笑容不变,好像更灿烂一些,「秦老师也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在学校的时候您的编舞水平已经很好了,就连她比赛前都会找你帮着看看舞蹈。」 陈兆辉喝了口咖啡,碎发修饰轮廓,头髮束在脑后扎着一个松松的丸子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看到成誉胸前的工作牌,想起前两天他入场工牌放丢,想找云亭借备用的,结果被告知工牌已经借出去的事情。 原本陈兆辉以为云亭顾忌自己对他有好感这件事,不想有太多牵扯避嫌,现在看来这些倒是他想多了。 化妆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云亭请陈兆辉在这看着,他拉着成誉走出化妆间。 「满意了?」云亭看成誉一眼,语气无奈而纵容。 成誉神清气爽,「特别满意。」 云亭牵着成誉穿过人流密集的走廊,走出后台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剧院前厅空旷无人,偶尔能看到几个零散的工作人员走过,步伐匆匆。 「起这么一大早就为了宣示主权?」云亭说,「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消息都没时间回,怎么不多睡会儿。」 成誉轻笑一声,「云老师也会抱怨了啊?」 云亭面色镇定:「我没有。」 「那有没有频繁打开微信等我消息?」成誉带着些调侃问。 云亭:「没有。」 成誉:「真的没有?」 「……」 成誉停下脚步拉住云亭,杏眼乌黑,「真的没有等过我消息?」 云亭抿着唇,没有回答但答案坚决,可没对视一分钟,这份坚决便在成誉灼灼视线中败下阵来。 他无声松了口气,心里绷着的弦也松懈下来,眼睫垂着挡住瞳孔,在alpha的注视下很小声地开口:「偶尔,不适合经……」 话没说完,成誉迅速凑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云亭的脸蛋亲了一口。 「!」云亭惊异抬头,瞳孔缩了一下,随后慌乱看向周围,火辣辣的燥热从成誉亲的地方扩散,「你——这是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又没人。」成誉理直气壮,「你是我男朋友,亲一下怎么了?」 云亭扭头往外走,绯红从脸蛋扩散到耳根。 成誉快步跟上,牵着云亭的手十指紧扣,「生气啦?」 「没有,」云亭还没从刚才的突然袭击回过神,清了清嗓道,「只是以后尽量少在外面这样做,别人看到不太好。」 他又怕成誉误会,解释道:「不是想隐瞒我们的关系,只是……」 「我明白,」成誉觉得好笑,「我在你心里那么敏感吗?」 云亭摇头。 「关于消息这件事我得解释一下,」成誉一本正经道,「我不是故意吊着你不回,只要我休息的时候都在看手机。我那么想你,恨不得天天都和你见面,恨不得天天亲你抱你,想把你——」 云亭预感不妙,立刻捂着少年的嘴,脸颊快淡下去的酡红又重了些,「我知道了。」 刚才他提过咖啡,手上残留着淡淡的咖啡醇香,成誉握着云亭的手亲着,突然道:「你给陈老师买咖啡。」 云亭一愣,掌心热烘烘的,酥麻麻的,「是给所有人买的。」 「那我的呢?」成誉歪头问,「我也要,要你单独给我买的。」 云亭失笑,纵容道:「行,给你买。」 他把人带到咖啡厅买了一杯摩卡,又给自己买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 成誉不想耽搁云亭工作,主动说在外面等他。 但云亭没回答,手里的咖啡也没喝,若有所思的。 「云亭。」成誉捏捏他的手心。 云亭嗯了一声,「听着的。」 「那我先去观众席坐会儿,你……」 云亭突然拽着他大步往前走,成誉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匆匆跟上,他就这么被云亭拽到安全通道里。 门一开一关,光线幽暗,楼梯间安静无声,一时间只有他们的唿吸声。 成誉被云亭抵在墙上,背后是冷硬的白墙,喜欢的人站在面前微微仰头看他,清隽的面容近在咫尺,暗影错落分割,他隐于明暗之间,眼里的温度冲散惯的淡然。 青年alpha轻而易举被云亭搅乱心神,在昏暗的环境中alpha的五官更显锋锐,面容线条凌厉非常,温暾的眼中渐渐漫起晦暗不明的光。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一个人在等,一个是紧张。 云亭的喉结滚了滚,手中的咖啡香在封闭的空间里悠然瀰漫,他心跳有些快,轻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苦的味道。」 成誉嗯一声,嗓音略有喑哑,「所以呢?」 「……所以,」云亭抿着唇瓣,在少年的注视下靠近,鼻息相缠,带着湿润的吐息,「我想等亲了你之后再喝。」 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瓣和纠缠的舌中,云亭很少主动,做着不熟练,但他不想总是被动,更不想在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面前露怯,强撑镇定,学着成誉对他那样,带着生涩的强势深深吻着,尝到对方嘴里混合和奶味咖啡,醇厚香甜,让云亭头一次觉得摩卡的味道还不错。 第164页 成誉的唿吸渐重,手臂揽上云亭的细腰贴向自己,轻而易举拿过主动权,同样是深吻但他多了些兇狠,迅速掠夺云亭的唿吸,狭窄空旷的空间里响起唇舌交缠的水声。 云亭被吻到缺氧,身体里像是燃起一团火苗,噼里啪啦的燥热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膝盖发软,鼻息急促,站不稳只能倚着少年宽挺的身体,手心出了一片汗,险些拿不住咖啡。 成誉在云亭窒息的最后一秒松开人,云亭的后脑失去支撑立刻倒在少年的肩上,目光迷乱,沾湿的嘴唇微张喘气,心跳快到嗓子眼儿,头晕目眩,感官全被alpha的气息包裹着。 在外面他们都会贴阻隔贴,幸亏如此信息素才没有外溢,但凑近细闻还是会有淡淡的味道。 成誉埋在云亭的颈间深深吸气,嗓子沙哑湿润,「都喘不过气了怎么不躲?」 云亭把气儿喘匀了才回答:「不想躲。」 成誉问:「为什么?」 「捨不得。」云亭小声回答。 成誉笑了笑,抬起云亭的下巴又吻过去。 云亭顺从仰头接纳,没拿咖啡的手环上成誉的脖子,唇舌交缠宛如两条交颈的蛇,吻得难捨难分,都想通过接吻将没有相处的时间补回来。 安全通道的门从里面打开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二人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衣冠楚楚和进去时无异,神色也自若如常,只是再怎么冷静也改变不了红肿的嘴唇。 成誉还好,不太看得出来。可云亭皮肤薄又白,红肿难消,去洗手间用冷水冰敷一阵都不行,只能买一个口罩戴着。 「对不起啊。」成誉笑起来的时候露着一口大白牙,语气听不出半分愧疚。 云亭也没立场说他什么,毕竟是自己主动的,只能把口罩王往上拉了拉,确保遮严实后才出去。他去后台,成誉去观众席坐着不打扰云亭工作,百般无聊玩手机。 「嗡」手机振动,有微信消息进来。 【云亭宝贝:你要是接吻再咬我,就没有下次了】 成誉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咬了,他的唇瓣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看着这行字又心猿意马起来。 他打字回覆:【还在疼?给我看看。】 云亭没动静了应该是在忙,成誉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盯着置顶对话框脑子里冒出和云亭用情侣头像的念头。 也就一瞬而已,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出脑海。 成誉知道若是开口,以云亭宠他的性子肯定会答应,但云青团亭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用情侣头像是小孩儿才做的事情,他不想在云亭心里留下幼稚的印象。 他退出微信,刷着社交app,不知是他在搜索过还是怎样,刷出来的第一条就是情侣好物,都是些一对儿的东西,大到衣服鞋子,小到包包挂件。 成誉越看越想和云亭用,虽然云亭没有刻意隐瞒他们的关系,不论谁问起都坦然直言,但他们都太忙了,热恋也没有太多时间见面,在云亭身上留下痕迹不够,得有一些能出现在人前,一看就是一对儿的东西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自己的所有物。 他专注看着情侣物品,这时候云亭的消息进来。 图片里光线幽暗,云亭应该是找了一个没人的小角落,镜头对着自己,红肿未消的嘴唇微张着,露出殷红的舌尖上小小的一个伤口。 他神色自若,一心拍着伤口,却不知自己这副样子落在恋人眼里是何等风情诱惑,让人联想到某些私密时刻。 年轻的alpha仅仅看了一眼,脑子嗡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热血翻涌。 成誉后悔了。 反正云亭在后台也没什么决定性作用,就应该在楼梯间把人就地正法,在自己怀里喘息哭泣,做不回人前得体俊朗,霁月清风的云老师。? ◇ 第89章 |拈酸吃醋 舞蹈演出依旧是国风,蓝绿色的水墨渲染清爽舒适,青葱的少男少女们在舞檯灯下翩翩起舞,艷丽的妆容被聚光灯打出轻透感,轻薄的舞衣扬起波澜,宛如流光婉转,吸引着场内所有人的视线。 表演大获成功,谢幕后掌声仍延绵不断,有不少人是冲着云亭的名号来的,上次舞台效果惊艷,好奇他能否再次让人眼前一亮。 事实证明,看多了过于华丽的舞台效果后大家对这种清爽色彩很受用,而且现在大多舞蹈演出会结合当下流行的外国风格博眼球,美其名曰中西结合,但纯国风才是抓住国人眼球的关键。 云亭不仅编舞,也参与了舞台、服装和妆容的设计,虽然功劳不能全部算在他身上,但坚持将国风贯彻到底是他一再坚持的原则,其间陈兆辉提议过结合一些时代感强的东西,被云亭否决了,后来两人达不成共识只能让杨佑来发话。 今天杨佑把时间抽出来特意赶来看现场,庆幸自己被云亭说服选择了国风,强烈的色彩风格出现在眼前是一种很大的抨击,不需要任何的科普,只要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几千年流传至今的底蕴。 不论从舞者的表演还是整个演出效果来看都是完美的,三支舞蹈,三种不同的色彩风格,黑白水墨,青蓝山水和赤红烈日,由淡转浓,最后整个舞台都布满中国红,白色作为点缀缓冲赤色的冲击,让效果立刻变得柔和一些。 掌声从结束一直持续到谢幕,随着舞者们下台,一道快如虚影的身影冲过去一把抱住云亭。 第165页 「云老师!你太棒了!」 云亭的腰被紧紧勒着,险些喘不过气,成誉的亢奋切身传递给他,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放下来过。 「是大家一起功劳,」他拍着成誉的肩,示意放开自己别太激动,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今天所有人的发挥都很好,比彩排更好。」 演出圆满成功每个人都很高兴,杨佑也来了后台,让大家赶紧卸妆换衣服,一起去庆功宴。 辛苦这么久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大家都很开心,这群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孩儿们雀跃欢唿个不停,压力完全放下,释放出压抑许久的天性,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 这时候出现一群抱着鲜花的工作人员,给每个参与这场演出的台前幕后都送上鲜花,到云亭这里是一束赤红的玫瑰。 云亭怔了怔,接过沉甸甸的花,看向成誉。 每束上都有一张卡片,写着不同的祝福语和对应人的姓名,就连陈兆辉都有。 大家一开始搞不清楚是谁送的,但看到云亭的玫瑰立刻明白了,纷纷围过来给成誉道谢。 alpha自始至终站在云亭身边,身形挺拔高挑,脸又长得帅,浓眉大眼带着天然的亲近,加上又刚在世界赛场拿到银牌的好成绩,没有人不会喜欢他。 他露出温和又灿烂的笑,帅气英俊,获得每个人的好感。 云亭原本站成誉旁边的,都快被抱着花围上来说感谢的小孩儿们挤出去了。 他的花是最大的也是最沉的,玫瑰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它的红和舞台上的不一样,一个代表文化,一个代表爱情。 云亭熟悉的温度和掌心拢上后背,成誉没让他被挤出去,稳稳搂着他的腰,回答刚才的问题:「我知道你们演出一定会成功,花是提前就定好的。为了这场舞台筹备这么久,肯定需要鲜花和祝福相配。」 「谢谢师哥!」 「师哥好贴心!谢谢师哥!」 「师哥好厉害,你这次的比赛我有看,很喜欢你半决赛跳的《窥景》!」 「师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来都来了!」 「好啊。」成誉笑着回应,「那我就不客气了。」 按照在圈内的资歷成誉是他们的前辈,于是一口一个「师哥」,alpha和beta还好,omega甜腻腻的声音,听得云亭血压都高了。 杨佑见乱成一团本想开口组织一下秩序的,但云亭先一步开口,「先去卸妆吧,杨老师定了餐厅,别迟到了。」 云亭有单独的休息室,他拉着成誉挤出人群,关门落闩,在开口的前一秒被成誉捧着脸亲。 他们的身高有差距,云亭得微微垫脚才能吻到青年,炽热的吻落在眼睛、鼻尖和脸颊,最后才落在唇上。 成誉眸中闪过意外,随后轻笑一声,抬手环住云亭细瘦的腰贴向自己,同时露出alpha占有和掌控。 他们隔着玫瑰接吻,淡淡的花香萦绕鼻腔,成誉温柔回吻,含着云亭的唇瓣厮磨,缱绻柔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沾湿唇瓣。 云亭单手抱花,另一只手一把拽着成誉的衣领扯向自己,动作充斥着强势,自下而上以一个独占的姿势主动打开齿关热情吻过去,举手投足不像是oemga,倒流露出alpha的蛮横。 成誉有些诧异,领子勒得喘不过气,睁眼看到云亭专注地吻着自己,眼中的笑意更深一些,俯身更方便加深这个吻,与云亭的舌纠缠在一处,激起轻微细密的水声。 他们就站在门边,成誉被云亭压在门板上,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单薄的门板无法隔绝外面的喧闹,路过的脚步和兴奋的人声传进耳道,没人知道一门之隔的距离背后是愈发热烈的亲热。 娇艷的玫瑰花被两道身体挤压着,花香四溢,云亭的吻技精进不少,可面对alpha强硬的攻势还是有些承受不了,大脑缺氧,踮起的脚尖支撑不住,与成誉分开时嘴唇殷红湿润,唿吸不稳,眼眸也是润的,不转眼地看着成誉。 「怎么了?」成誉嗓子发哑,同样盯着云亭漂亮的脸,喉结滚了滚,指腹擦去他嘴角的水痕,「难得见云老师这么凶啊?」 云亭等唿吸平復一些才开口:「师哥?」 成誉微怔。 「看你听得挺享受?」云亭湿润的眼就这么看着他,「喜欢被人叫师哥?」 成誉注视云亭少顷,突然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埋在云亭肩上笑得身体抖。 「……」云亭抿着唇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自己的身份问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又稳着语气问:「你笑什么?」 「好酸啊,你闻到了吗?」成誉蹭着云亭的脖颈和脸颊,「怎么一股子醋味?」 云亭反问:「我不可以吗?」 「可以啊,我求之不得。」成誉温热的鼻息尽数喷在云亭的耳廓,「难怪云老师刚才看着不开心呢,还主动吻我。」 说到这,他察觉到什么,站直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眉梢轻佻,笑意更重,「你释放了信息素?」 云亭的脖子上贴着阻隔贴,按理说气味出不来的,成誉撩开他的衣领,不知什么时候薄如蝉翼的贴片掀开了一点,微不可察的信息素流淌出来,混在花香里不注意察觉不到。 「不可以放?」云亭把领口合拢,坦然反问,「还是说你不想留下我的味道?」 成誉笑得更欢了,「可你不是不喜欢我在大庭广众下亲你吗?」 第166页 「我只是不习惯在公众场合亲密,」云亭见他不答,目光转向一边,「当然,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件衣服,我不强求。」 他的脸颊被成誉捏着,一张俊朗立体的脸在眼前放大,「你知不知道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特别可爱?」 他们距离太近,以至于云亭的目光无法聚焦在成誉脸上,看到的只是虚影,「谁口是心非?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 「那你怎么不承认吃醋?」成誉抵着云亭的额头,像小狗一样轻蹭鼻尖。 云亭:「我什么时候否认了?」 「可出去他们还是会叫我师哥,」成誉眼里的笑快溢出来,「那要怎么办呢?」 「叫就叫,」云亭微微偏头,盯着怀里的玫瑰,「他们知道你是我的alpha就好。」 成誉一颗心又满又涨,除了抱着云亭亲也没法干别的,「喜欢吗?」 「喜欢,但太招摇了。」云亭温吞地回应着成誉的吻。 成誉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在接吻的空隙含煳不清地说:「没有你直接在我身上留信息素招摇。」 云亭觉得也是,他们谁也别说谁。 花太沉,他抱得手酸,索性让成誉抱着,自己胳膊勾着alpha的脖子专心接吻。 · 晚餐是杨佑定的一家私房菜,大包厢容纳二十多人,成誉和云亭这样的关系自然叫上一起吃饭,一群人围着圆桌坐在一起,杨佑给孩子们点的饮料,成年的都喝酒,大家一起举杯庆祝这次演出圆满顺利。 现在网络传播速度很快,他们在去餐厅的路上就刷到了观众拍摄的舞蹈视频,国风吸引流量,领舞的男生女生已经炒起热度,云亭和陈兆晖的名字也频频出现,连带着慕宸也提高了知名度。 服务生倒酒的时候,云亭下意识将成誉的杯子拿开,「你别喝吧?明天不是有训练?」 成誉夺过杯子,凑到云亭耳边有些不满道:「你知不知质疑alpha的酒量,是一件很伤alpha面子的事情?」 云亭的确不知道成誉的酒量是多少,但瞧着杨佑今晚的架势应该是誓不罢休的,他们刚公开恋情,这是太好逮着喝酒的藉口了,不确定地说:「别逞强。」 成誉负气又桀骜道:「我不会醉。」 二十分钟后。 信誓旦旦的alpha干掉数不清第几杯酒后,杯子都来不及放酒倒在云亭怀里,被红酒浸润过的嗓子沙哑低沉,气息带着醇厚的酒香,唿出重重的鼻息,喊着哥哥。 众人打量又揶揄的视线全部汇聚在他们身上,云亭有些难为情,拍着成誉的后背,「说好的不会醉呢?」 「嗯……」成誉声音软软的,很乖很听话,「他们都来祝贺我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不能不喝啊。」 「……」云亭扫过那群人调侃又打趣的笑,脸颊发烫。 他们交往都没一个月。 实在是大可不必。? ◇ 第90章 |两副面孔 云亭没有见过成誉喝多后的样子,上次和沈锦钰喝酒他只喝了一瓶,后面送他回家不过是撒娇耍赖的手段,云亭清楚当时成誉是装醉。 他摸不清成誉的酒量,所以判断不了成誉几杯红酒下肚是真醉还是假醉。 要说真醉,又能口齿清明、思绪清晰地回答别人的问题,在那群小孩儿面前是得体帅气的师哥。 要说假醉,到洗手间吐又怎么解释? 云亭站在门外敲门,听着里面的动静着急,「成誉,你让我进去。」 「不要,」成誉嗓子又沙又哑,吐过之后有气无力的,「我这样子不好看,你别看。」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现在因为这个害羞?」云亭都能想像成誉坐在地上,吐得痛苦难受的样子,「我给你拿了水,你开门,否则我会生气。」 里面又响起几声干呕,然后是沖水的声音。 云亭的心揪起来,更用力地拍了门。 过了一会儿,「啪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云亭迫不及待推开,果不其然, 成誉已经没力气蹲着了,一贯爱干净的他在地上坐着,隔间空间有限,长腿只能屈着,酒后的绯红遍布整张脸和脖子。 少年沖云亭笑了一下,眸光是散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云亭很心疼地摸他湿汗的脸,把水递过去,「不能喝还学别人一口闷?不喝酒也是让你们alpha丢人的事情?」 成誉喝水漱口,嘴里的酒精味淡了点,煞有介事地点头,「当然了。」 云亭无奈,将他湿汗的髮丝拨开,「那现在喝醉了是不是更丢人?」 「云老师,你别打趣我了,」成誉习惯性想靠过去,想到自己这一身难闻的酒味又忍住了,「我以为你进来是安慰我的,如果是数落的话你还是出去吧。」 云亭拧他耳朵,「果然是喝醉胆子大了,连我都敢赶了。」 他果真起身出去,留成誉独自在地上坐着。 前一秒还借酒劲儿说狠话的人这会儿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又慌了,「云亭?你真走了?」 「我倒是应该走。」云亭的声音混合着水流声,「让你自己在这睡一晚,看看究竟要面子还是里子。」 他进来前找服务生借用一次性手帕,这会儿用水打湿敷在脸上正好可以缓解酒后的燥热疲惫。 成誉看着云亭去而復返,蹲在面前认真照顾自己的样子,酒后的心思和视线不加掩饰,一把握住云亭的手放在嘴边亲,炽热的唿吸尽数扫着皮肤,「好喜欢你,云亭,云老师,哥哥。」 第167页 他把能叫的称唿叫了个遍,最后盯着云亭的眼睛叫宝宝。 「……!」羞耻感立刻顺着背嵴蹿上头顶,云亭觉得自己可能也醉了,浑身烧得发烫,成誉亲过的地方像是蹿过火星,催化着体内的大火。 被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alpha叫宝宝,尽管是男朋友也让云亭有点不能接受。 他知道成誉醉了不应该计较什么,但这确实超出承受范围,想把手抽走却不敌alpha的力气。 偏偏成誉的眼力劲儿和理智一起在酒精的影响下烟消云散,看不懂云亭的羞恼似的,继续亲着他细腻的掌心,还在低声喊着宝宝。 洗手间的回音很响,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进来人,云亭的脸颊很烫,受不住这一声声肉麻的称唿,只能去捂嘴,「你别这样叫我。」 成誉本来眼睛就挺大的,这会儿下半张脸被捏着,他又瞪着眼,显得眼睛更圆了,含煳不清呜呜两声。 「没有为什么。」云亭忍着羞赧镇定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唿。」 成誉突然发力,将自己的omega一把揽入怀中,刚才还担心酒气沾到云亭身上,这会儿像只大狗似的恨不得云亭沾上自己的酒味,「为什么不喜欢?你不是我的宝宝吗?明明之前你在……」 云亭这下没留情,狠狠掐着成誉的脸:「你再说?」 成誉吃痛,乖乖闭嘴,可那神色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可怜巴巴望着云亭,做着口型无声喊了一句:宝宝。 云亭简直拿成誉没办法,无奈嘆了口气由得他去,只是有些粗鲁地帮他擦脸,「回家了,还能不能走?」 成誉的脸上冰凉凉的,可皮肤还是很烫,「回你家吗?」 「不然?」 成誉笑了笑,眼神变得有些羞涩。 「……」云亭已经能预料到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醉醺醺的alpha倒是知道凑近,很小声地对着云亭的耳朵问:「你现在没事情了吧?是不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闲?今晚回去可不可以……」 「做」字被他咬得很轻,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气音,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暧昧,脸颊的红分不清是害羞还是醉酒。 酒气萦绕二人之间,成誉的脸贴着云亭蹭,这股热气也带给他。 云亭瞧着成誉亮晶晶的眼睛,这会儿还能想着这些,倒看不出哪里醉。 「我是有时间了,」云亭反问,「你呢?之前是谁抱怨明早还得早起训练的?还敢喝醉,你要怎么给秦老师解释?」 成誉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的,被酒精影响的大脑滞涩转动着,迟钝地说:「那要不然……请假吧。」 「请你个大头鬼,」云亭把湿毛巾拍成誉脸上,拉着他起来,「先出去,我去给他们说一声,带你先回去。」 成誉头昏脑胀的,站不稳,坐马桶盖上,「你先过去吧,我坐一会儿,现在晕得有些厉害。」 云亭担忧道:「还是得出去吧?我去给你给倒杯蜂蜜水。」 「没事,我还有点想吐,」成誉的脸颊贴着云亭的掌心,很乖巧道,「我就在这等你。」 云亭见他难受得厉害没有勉强,嘱咐成誉别乱走,急匆匆出去找杨佑说提前离席的事情。 成誉听着渐渐远去的步子,再次睁眼时不见醉态,起身推开隔板门走出来,将湿毛巾放在一旁,打开水龙头俯身洗脸,面前压下脸颊的燥热。 洗手间里只有哗哗的水流声,香氛瀰漫,淡雅的栀子花的味道冲散几分酒气,加上冰水的刺激,让成誉清醒不少。 「还要听多久呢?」他顺带漱了口,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某个隔间,缓缓道,「陈老师。」 「啪嗒」,门开了,陈兆晖走出来,视线在镜子里与成誉相撞。 他理了理袖口,不见点破的尴尬,从容走到洗手池边与成誉并肩而立,「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知道有人和云亭一前一后进来的,」成誉的脸上挂着水珠,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漫不经心中捎着几分讥诮,「有人进来很正常,但一直待在隔间不走就不正常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与其说上厕所,倒不如是听墙角。你说呢?」 陈兆晖抽出纸巾擦手,目光深沉,看起来稳重内敛,与成誉的轻佻散漫相比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他注视成誉半晌,将纸团扔进垃圾桶,「你不适合云亭。」 成誉笑容不变,「哦,所以呢?」 「谁都看得出来云亭经歷过很多事,尽管他自己不愿意说,」陈兆晖的目光从镜子里抽离,如有实质地落在成誉脸上,「他需要一个能照顾、陪伴、帮他分担的另一半,而不是像你这样需要他的照顾。」 灯光勾勒出成誉如松一般挺拔的身形,练舞的人体态都特别好,今天喝了点酒难得泛懒劲儿,他懒散地倚着洗手池,偏头时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你倒是想被云亭照顾,但你能吗?」 陈兆晖面色不变,但气息沉下来。 「陈老师,我是挺尊敬你的,你是云亭的同事,又是秦老师的同门师哥,」成誉的眸子依旧是湿的,可亮得心惊,「我可以理解你喜欢云亭的心情,他那么好的人,谁会不喜欢呢?如果我和他没有交往,你是可以和我公平竞争一下。但现在我和云亭已经在交往了,他是我男朋友,你来说这些是不是很过分呢?」 他突然想起什么,恍然道:「哦不对,你喜欢他、追求他的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第168页 「……」 成誉嘴角的笑意蔓延到眼里,冲散了些眼中的冷漠,「这么说来,我们是公平竞争过,答案显而易见,陈老师又何必费口舌呢?」 陈兆晖漠然道:「云亭知道你的两副面孔吗?」 成誉反问:「我哪里两副面孔?」 「你装醉博同情,无非是想让我看你们的相处,让我知难而退,」陈兆晖条理清晰道,「你利用你们的亲密做给我看,对云亭来说也是一种利用。对于心上人应该爱着护着,而不是拿他立威,人前一个样人后又一个样。」 成誉眼底淬着一层冷气,似笑非笑道:「陈老师,你真的很想和云亭谈恋爱吧?否则怎么愿意听墙角,甚至叫我该怎么谈恋爱。」 「我是很喜欢云亭,也尊重他的决定和想法,」这里只有他们,陈兆晖懒得再伪装,露出嘲弄的神色,「否则也轮不到你后来居上。」 「我后来居上?」成誉虽然笑着,但气压极低,气息渐渐流露出盛气凌人的攻势,「行,我后来居上,我利用他向你示威,但那又怎样?他的男朋友是我,可以受到他照顾的也是我,我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请问陈老师,你是哪位?」 陈兆晖冷冷道:「你配不上他,即便是现在在一起也绝对走不长久,我观察你很久了,情绪不定幼稚毛躁,即便有家里作为后盾,但根本不是一个良配的好人选,云亭和你在一起只会吃苦,你给不了他幸福。」 成誉感受到他信息素的压力,却反常的没有继续针锋相对,反而收敛气息,「那谁能给他幸福?你吗?」 「不管是不是我也好,总之不会是你。」陈兆晖轻嗤的鼻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十八岁的小孩儿也懂照顾人?」 成誉不怒反笑,在陈兆晖的注视下微微探头看向他身后的门,「云亭,你听到了吗?他说我不好,想劝你分手,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 第91章 |维护男友 陈兆辉勐地回头,只见云亭端着水杯一脸淡然出现在门口,平静看着他们,不知道听去多少。 成誉懒散倚着洗手池,似笑非笑,身份转变,从局中人变成看戏者, 云亭没有给陈兆辉太多眼神,抬脚走进来把蜂蜜水递给成誉,「头还晕吗?」 成誉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和面对陈兆辉时判若两人,「不晕了,刚才洗了把脸,好多了。」 云亭抽出干净的纸巾帮他擦去鬓角水珠,「我已经给杨佑说了你喝醉的事情,我们先回去,你明天还有训练,不休息根本没法跳。」 成誉将蜂蜜水喝掉,笑意更深一些,「好。」 在一旁的陈兆辉开口:「云亭,刚才你——」 「陈老师,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云亭缓缓转身,收敛眼里的温情,又恢復成面对同事时平静疏离的样子,「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谈恋爱这种事,好与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你觉得成誉不好,配不上我,这不过是你的主观想法。你打着『对我好』的旗号只是想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已,不论我和谁在一起你都会这样觉得。」 「另外,我不贊成你刚才所说的利用,成誉对我撒娇也好,亲密也罢,我们平时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不论你在不在,成誉都会这样。反而是你一直躲在隔间听着,我不理解你这种听墙角的行为,你刚才那些话是质疑我的感情,是对我感情的不尊重,对我男友的不尊重,更是对我的不尊重。」 云亭自始至终音量不高,语气也平平,但他的话像是一记耳光,让陈兆辉的脸色变得更沉冷。 「云亭,」陈兆辉克制着情绪,沉重的鼻息还是暴露出来,「你真的认定这个毛头小子?他才多大?能懂什么?」 成誉站在云亭身后冷冷注视着陈兆辉,阴冷的气压如暗潮瀰漫,信息素随着情绪变化而变得兇勐,即便是有阻隔贴还是泄露出来些许,清苦的艾草只有零星半点仍然尖锐无比地朝陈兆晖攻击。 信息素刚掠过云亭,成誉的手就被握住了,温热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像一剂良药立刻抚平他冷厉的神色,掺杂着刀片似的信息素顷刻间变淡。 「我从不认为年龄是问题,重要的是我喜欢他,这就够了,不是吗?」云亭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陈老师,谢谢你的关心,感情是我自己的事情,请你以后不要再过界了。今天你喝多了我可以原谅,往后我们还是同事。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同事都没得做了。」 他说完不关心陈兆晖的反应,拉着成誉离开这里。 成誉乖乖被牵着,与陈兆晖擦肩而过时扬起嘴角,笑得肆意而张狂。 - 计程车里很安静,电台广播里播放着轻音乐在夜深人静的环境中舒缓躁乱的心。 两侧路灯沿不断后退,车厢里的光明明灭灭,后排两人一座一躺,时不时响起一声轻笑。 「别笑了,」云亭垂眸,「刚才不是还演得有鼻子有眼,头晕又难受的,这会儿精神了? 「你刚才维护我的样子好帅啊,」成誉枕着云亭的大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望着云亭清隽的面孔,「云老师,怎么办?我好像更爱你了。」 「你是我男朋友,我当然得维护你了。」 「陈兆辉的表情真好笑,特别是看你出现的时候。他一定在心里把我骂了个遍,当着你的面还得装宽容大度,伪善。」 第169页 云亭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你也一样,当着我的面和背地里两个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想过瞒着你啊,」成誉牢牢握着云亭的手心,丝毫没有alpha的凌厉和强势,像个听话的宠物,满心满眼都是主人,「陈兆辉说我两面三刀的,对你不好,对你不真。他也蛮搞笑的,我又不是和他谈恋爱,难不成还得表现给他看?你说是不是?云老师。」 云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指尖扫过他的轮廓,「就你机灵,反正以后我是不会相信你醉了。」 成誉委屈,「我是真的醉了,我都在厕所里吐呢,你不能因为我酒醒一些就否认我喝醉吧?」 他亲着云亭的掌心,闷闷地说,「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别在慕辰了,一想到陈兆辉和你朝夕相处,我心里就堵得慌。」 什么朝夕相处,倒像是他们真有什么一样。 云亭露出无奈的神色,又听到成誉继续说:「但那是你的工作,我不会干涉的,我也知道你会处理好的,不会让我吃醋担心,是吧?」 他的杏眼又圆又亮,躺在云亭腿上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完全没有十分钟前面对陈兆辉的乖张。 自从交往云亭越来越受不住成誉这种眼神,也非常清楚他这些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陈兆辉担心他被蒙蔽看不清成誉的真实面孔,但实际上成誉从来没有想过瞒着。 很早以前云亭就知道成誉的心机,他从不纯良,也不天真,不靠家里的背景走到现在,这八年时间里备受冷眼和冷落,能够照常和别人打成一片更能说明他的「谋算」,青涩稚嫩的心思能让人一眼看出、不过是他故意暴露的马脚而已。 云亭拨弄着成誉的髮丝,柔软的触感扫过指尖,在明明暗暗的光影中,他弯腰在成誉的额头印上一个吻,含煳不清道:「就快了。」 成誉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云亭说,「回家洗个澡,睡一觉,明天你还得早起回飞天。」 提起回飞天成誉就郁闷,「真想在你家住一辈子。」 云亭笑了笑,「你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现在说一辈子是不是有点早?」 「总会一辈子的,」成誉笃定道,「我才不会把你放给任何人。」 他抬手揽着云亭的后颈把人压下来,自己则仰头,二人的嘴唇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成誉没有深入,只是贴着唇瓣厮磨,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云亭顾忌着司机,慌乱看了一眼前面,发现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块挡板,隔开前后排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他放心下来,忍着害羞,主动亲着成誉的,舌尖撬开齿关,尝到一股淡淡的甜,是蜂蜜水的味道。 - 即便成誉把酒精吐了个干净,还是被宿醉的疲惫折磨得够呛,闹钟吵不醒他,最后是爸云亭吵醒后将他叫起来的,酒醉后的身体的提不上劲儿,脑袋昏昏沉沉的,嘴里发苦,胃里没东西隐隐作痛。 他洗漱一番,喝完云亭煮的小米粥,咬着三明治着急忙慌穿鞋出门。 「注意安全,」云亭穿着睡衣跟着成誉到玄关,他也没睡醒,带着点儿睏倦,帮小男友整理一番凌乱的衣领,「我昨晚秦老师说了你参加我们的庆功宴,即便是迟到她应该也不会说你什么。」 「好。」成誉应着,低头用力亲一口云亭的脸颊,「走了,记得想我。」 早高峰人多,他选择地铁再骑车,总算卡着点到训练室却没见到秦晓晓,收到彭经理的信息叫他去办公室一趟。 成誉心里涌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到彭经理的办公室没看到秦晓晓便放心下来,总归不是挖墙脚的事情。 「彭老师,您找我?」 彭经理让成誉坐,把提前准备好的水递给他,「成誉,你来我们飞天八年了是吧?说真的,你这次能拿到世界第二的成绩我非常开心,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或者想法?」 成誉听出语气中的讨好,看了一眼杯子没有端,「没什么打算,我听舞团安排。」 「秦晓晓和我沟通过你的情况,她的意思是你的能力已经起来了,会继续参加明年的世界比赛,争取拿到第一。」彭经理说,「我的意思呢,要不然你就专心筹备明年的世界比赛?毕竟许乔、文扬都是非常强有力的对手,你应该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你说呢?」 成誉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男人,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参加七月份的胜舞杯了是吗?」 「我是觉得只是个国内的小比赛,你可以收敛锋芒,隐藏实力。」彭经理说,「这个是商业比赛没什么含金量,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希望你稳扎稳打一点。」 「可这个商业比赛许乔和文扬都会参加,」成誉说,「我还没有和文扬在赛场上比过,这难道不是一次很好了解对手实力的机会?」 「你不上台一样可以了解对手实力,不是说非得上台才可以。」彭经理继续游说,「成誉,你走到现在非常不容易,明年的世界大赛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虽然你这次得了第二名,距离第一只有几分之差,但毕竟你经验不足,颱风不稳。胜舞杯可以放一放,我的意思是后面咱们舞团会一个大型的舞剧演出,我想让你试试男主角的位置,你觉得如何?」 成誉目光冷下来:「彭经理,且不说我已经为了胜舞杯准备不短的时间,文扬同样要参加明年的世界大赛,为什么他可以参加胜舞杯,而我不能?」 第170页 彭经理有些受不住成誉的视线,解释道:「你不是不能,我只是建议。」 「那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建议?」成誉眯起眼,眸底闪过晦暗,冷冷道,「如果我偏偏要参加胜舞杯呢?」 彭经理见他油盐不进,语气不善起来:「你并不需要这次比赛证明什么,但文扬不一样,他去年大半年时间都在国外巡演,你知道舞剧和参加比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训练程度,他毕竟拿过青少年世界冠军,需要用比赛来调整状态,这样你们双方在世界的赛场遇到的时候,不是更能堂堂正正比一场?」 半晌,成誉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嘲弄,眉眼冷漠至极,在笑着可透着锐利,「哦,原来我是给世界冠军让路啊。」? ◇ 第92章 |拭目以待 演出结束后,云亭的时间空闲下来,舞团给了三天假好好休息,这正合他意,准备利用这三天重新整理一下简歷,再好好准备备考的事情。 屋里少个人安静许多,成誉走后他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床上还残留着alpha的气息,他睡在成誉躺过的位置,把脸埋在枕头里嗅到淡淡的艾香,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宛如掺杂着他的信息素。 云亭很庆幸当初沐浴露选择的薄荷,这样不管他们有没有做亲密的事情,成誉身上都会有他的味道,密不可分,像他把alpha标记一样。 窗帘没拉严实,明亮的光线透进来些许驱散房间里的昏沉。 云亭懒得再下床,把被子拉起来盖着头,侧躺在蜷缩着,身体陷入残留着成誉体温和气息的一角,困意轻而易举涌来,像是成誉抱着他似的,很快陷入沉睡。 他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震醒的,难得可以不顾时间睡得又香又沉,意识醒了但是眼睛没睁,摸索着手机估摸着按键位置接通电话。 「餵……」 「还没醒呢?这都中午了,编舞老师,」章艺明的声音传出来,「昨晚庆功宴太晚吗?云老师,你现在可是红人啊,我这个圈外人都知道你了。」 云亭迷迷瞪瞪的,醒了大半,打开免提,「什么红人?」 「有人把部分舞蹈片段发在网上,」章艺明说,「你们那对儿领舞可有热度了,功底厉害又般配,大家都在猜他们是不是一对儿。」 「什么啊……」云亭失笑,靠坐床头刷微博,看到章艺明说的那些,「那个女生是很厉害的,不仅漂亮能力又强,之前有两个alpha男生为她争风吃醋打架,闹得请家长,还说要开除这个女生。」 章艺明嗤笑一声,「那些家长真够可以的,幸亏没开,要不然这么好的苗子给其他舞团多可惜。」 「不是她的错,肯定不会让她承担,她前途大好,成就不止于此。」云亭看到帖子里出现的名字,热度和那对儿领舞差不了多少,都在夸赞他对舞台色彩的把控,传统舞蹈别出心裁的设计,抓住观众眼球。 他一早知道,一旦没有作品,大家只会关注花边新闻,分散注意力的最好的方式是用另一个更有强度的事情获得关注。 曾经他获得世界冠军时,只要在舞台上完美呈现舞蹈,无人在意私下的云亭是怎样,大家要看的是站在领奖台上光彩熠熠的他。 而当云亭消失五年再次回归,没有满足大众的期望重归舞台时,外界的好奇、探究、以讹传讹的流言自然而然将他捲入是非之中。 这是人性,也是现实的写照。 作品、实力才是击破纷扰的强有力的武器,云亭自知资歷尚浅,所幸以前积累的舞台经验和老师耳濡目染的教学薰陶,终究变成如今滋养他的养分。 以前不在意的东西并没有遗忘于长河,反而成为立身的根本。 黎莉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编舞老师,云亭觉得应该回去看看她了,但一切还没尘埃落定,有些为时尚早。 「今天有空吗?要不要聚聚?」章艺明提议,「我也刚空下来,把你的小男友出来正式见见?」 「我是有空的,但不确定成誉。」云亭刚睡醒嗓子还有些哑,清了清嗓才说,「一会儿我问问他。」 章艺明笑道:「不是吧?你小男友有没有空你居然不知道?你不过问他的行程安排?」 「他的安排很简单,我家和训练室。」云亭打趣道,「难道你时时刻刻询问严华昉的在哪儿干什么?」 章艺明轻哼一声,「他都是主动给我报备的。」 云亭不想听他秀恩爱,闲聊两句挂了电话。 他觉得饿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过,打开微信没看到成誉的信息,于是他发一条过去,问成誉什么时候训练结束。 快入夏,最近天气都挺好的,云亭走下床拉开窗帘,眼睛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脸部感受着温热的温度,所有事情皆在掌控并且朝着预料中的发展,他心情非常好,睡饱后精神十足,去洗漱一番,打开冰箱给自己做一份午餐。 一个人的餐食很简单,清汤面配上煎蛋,云亭一边吃一边看网上传出来的舞蹈视频,画质影响视觉效果,看起来没有现场鲜亮,但还是能看出舞者们扎实的功底,行云流水的动作和轻盈婉转的舞姿宛如一只只燕,整齐划一呈现出一场盛大华丽的盛宴。 云亭把两分钟的视频看完,心里升起久违的成就感,想把这个分享给成誉,才想起来对方一直没回消息。 不仅现在的消息没回,每天中午成誉会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再顺便分享自己吃的什么,可今天什么消息都没有,最近一次有回应的对话在昨天。 第171页 云亭觉得有些反常,但忙起来不看手机发消息也是有的,他不想让自己变得太敏感。 虽然这段时间他忙着团演的事情,但对圈子里的比赛或多或少有所听说,近在眼前的胜舞杯,尽管是个商业比赛,可很多实力强劲的选手会参加,例如同在飞天的文扬,还有休整好身体的许乔。 成誉没说会不会参加,从他这段时间的训练强度来看,云亭觉得他不会放过这次和许乔一较高下的机会,而且这是成誉跳出成绩后第一次和文扬遇到,明年还会在世界舞台上争夺,现在国内舞台熟悉对手未尝不是好事。 一直到晚上成誉都没有给回话,云亭只能给章艺明回復后面再约,他刚发完消息,成誉就回来了。 鞋柜开了又关,成誉换下鞋子,脚步声由远及近。 「回来了?」云亭问,「今天很忙吗?怎么没有回信息。」 成誉一言不发,抬眸注视云亭,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 云亭感知成誉的情绪不对,不由得更靠近一些,轻声问:「怎么了?」 alpha还是没说话,抿着唇,下颌线紧绷着,显得面容不再柔和,锋锐而凌厉,这个人萦绕着低沉的气压。 在云亭的凝视中,成誉紧绷的弦缓缓放松些许,僵直的身体朝云亭靠过去,头埋在他的颈间,闻到熟悉的薄荷冷香,缓和一直刺痛的末梢神经。 在家云亭没有贴阻隔贴,缓缓释放着信息素渐渐充盈玄关,轻拍着成誉结实的后背,「发生什么事了?可以给我说说吗?」 成誉深吸一口气,肺腑被清爽冷冽的气息填满,浊气缓缓吐出,闷声道:「不想说。」 「嗯?」 「我是alpha,怎么可以遇到事情就给我的omega倾吐,」成誉说,「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太没用了。」 云亭失笑,亲了亲成誉的额头,「你还能想着这个,说明事情不大。」 他拉着成誉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先休息会儿,不想说就不说,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半杯水下肚,成誉干哑的嗓子得到缓解,顺势躺在云亭的腿上,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突兀地问:「要是我退出飞天,你支持我吗?」 「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云亭按摩着成誉的太阳穴,「但想听听理由。」 客厅里两道信息素轻柔地交缠在一起,不带慾念和温度,丝丝缕缕渗透进对方的腺体里,像两朵相生而伴的花,缱绻依偎在一处,根叶早已密不可分。 成誉闭眼,嗓音沉沉:「飞天那边,让我退出胜舞杯。」 云亭指尖一顿,稍加思索:「因为文扬要参加?」 「是。」成誉睁眼,与云亭的目光交汇,知道他已经听懂了。 「我能猜到飞天保文扬的原因,他之前拿下青少年冠军,也拿过成人组冠军,这一两年去世界各地巡演才错过比赛。他是飞天的台柱,现在要参加比赛,自然得以他的成绩为主。」说到这,云亭笑了笑,「他们来找你,说明认识到你是能威胁文扬的程度,这是好事。」 成誉知道,但笑不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以前你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情?」云亭问。 成誉当然想过:「以前我只是个谁都不认识的小角色。」 「你现在有了成绩只用短短一年时间,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你看圈内,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大器晚成。可即便成大器也没有像你这样窜得勐烈,一年前是无人知晓的小舞者,如今是世界第二。」云亭抚摸成誉立体的眉骨,信息素温和到一定程度不再有冷冽之气,「若是文扬现在二十五六的年纪,飞天一定是保障你的利益。但他和你一样大,在你成名之前,他已经为飞天来带数不清的荣耀,站在飞天的角度,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他见成誉不表态,继续说:「我明白你的气愤,觉得不公,想退出飞天。但是成誉,这种事情不是飞天才有,任何一个舞团,任何圈子都存在这样的事情,不单单是退团就能解决的。」 成誉胀痛的太阳穴得到缓和,烦乱的心绪在清幽的信息素中平静下来,「所以你不建议我退出飞天吗?」 「你可以退,前提是找到更好的退路,」云亭说,「如果你只是想通过来反抗不公,我的建议是不退,因为这种现象在哪儿都有,慕辰也一样。但你想把这件事当作藉口,去更好的平台发展,我当然会支持。」 成誉笑了一下,坐起来靠在云亭肩上,「你怎么那么厉害,总是一眼把我看透。」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云亭歪头,脸颊贴着少年的发顶,手掌相贴十指拢在一起,「其实你有决定了,对吗?」 成誉说:「其实退团的想法在结束世界大赛后不久我就有了,只是一直在斟酌,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人,尽管这些年飞天对我不怎么样,可一有成绩马上离开未免太绝情。」 云亭嗯一声,「我明白。」 「胜舞杯,本来我是打算给飞天的一份答卷的。奖金我不要,就当是报答给我的资源和培养。」成誉把玩着云亭的手指,语气没有变化,但眸光已然冷下来,缓缓道,「既然他们不要,我也没必要当这个好人。」 「你还是要参加比赛?」 「不,如他们所愿,我退赛了。」成誉坐直,扭头注视云亭,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讥诮的意味,「彭经理说得对,我现在用不着这个比赛来证明什么,我要利用这个时间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第172页 云亭见他状态调整过来便放下心,莞尔道:「能告诉我吗?」 成誉眼里的冷漠退去,笑容有了温度,「我怕不成功会丢人,所以还是等我成功了直接给你公布喜讯吧?」 云亭捧着成誉的脸亲一口,「巧了,我同样在筹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到时候也能直接给你分享喜讯。」 成誉回吻过去,温吞的信息素变得馥郁起来,含煳不清地说:「那就拭目以待。」? ◇ 第93章 |棋差一招 成誉退出胜舞杯,时间应该充裕起来,可他每天还是早出晚归,和云亭一起出门将人送到慕辰再离开,晚上回来得比云亭还晚,进屋将鞋一脱就往沙发上躺,又累又倦。 云亭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出来,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拦腰抱住,像大犬类的alpha粘着他,身上是洗过澡的清爽气息,亲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说自己好累。 云亭不知道成誉在忙什么,但能看出来他仍在训练,筹备胜舞杯的时候都没有见他这样过,只能说明现在准备的事情比胜舞杯更重要。 「你不知道秦老师有多变态,」这已经数不清是成誉的第几次抱怨,「我现在才知道以前比赛只是皮毛,她动起真格起来没人架得住。」 身为一个alpha能有手脚发软的时候,可见训练程度。 云亭帮他按着臂膀放松肌肉,「她一直有魔鬼教练的称号,不过也亏她这样严格,你看从她手里出来的舞者谁不优秀?」 「那不是优秀,」成誉没躺一会儿眼皮就沉,薄荷冷气萦绕着他,形成一个温柔而缱绻的怀抱,「是被她磨砺出来的变态。」 云亭莞尔:「你以后也是了。」 成誉已经迷迷煳煳睡着了,听到云亭的声音念着回应,发出几声含煳不清的鼻音。 云亭描摹着成誉愈发深刻的面容,初见时眉间的青涩完全消失,渐渐流露出沉稳内敛之气,优越的骨相随着年龄显现出来,山根挺拔眼窝深邃,眉骨立体而舒展,闭眼时看起来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感,现在只要他不笑的时候气场会随之流淌而出。 大部分成誉是笑的,温和有礼平易近人是所有人对他的印象,一旦不笑的时候只需要云亭轻轻揉一下他的耳垂,暖烘烘蓬勃气息又会迅速笼罩回来。 alpha柔软的耳廓被云亭捻在指尖把玩,酥酥麻麻撩拨着神经,总是在快要入睡的一剎那将他拉出来。 成誉烦躁无奈又委屈,眼皮沉得完全睁不开,眉头拧得紧紧的,侧身将脸埋进云亭怀里,使性子一般闷闷道:「别玩儿我了。」 云亭心里发软,指尖扫过成誉的髮丝,「回房间睡。」 成誉抽不出精力回答,含含煳煳应着。 云亭叫不动他也没辙,难得见他这样累狠的模样,拿过靠枕小心翼翼把枕在腿上的脑袋挪走。 他起身才发现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没松开。 也不知道成誉哪儿那么大力气,睡着都不放手,掰不开手指反而攥得更紧。 他似乎是察觉云亭离开,眼珠不安地转动着,眉头也蹙起来。 云亭只能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自己的小男友,等他安稳下来后,凑到耳边轻轻说:「我不走,马上就回来。」 也不知道成誉是怎么听到的,总之死死攥着的力气松了些,云亭抽出皱巴巴衣角,去卧室抱被子给他盖上。 十一点的时间算不上晚,可有前车之鑑,哪怕再忙云亭也不敢熬夜,他回书房把桌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资料收起来,厚厚的书放回原位,关掉电脑再花瓶里花换水。 成誉还是坚持送花,只是在云亭的要求下不再是天天一束这么频繁,但花瓶里的一旦出现凋谢的预兆就会立刻出现新的,不论是客厅、卧室还是书房,永远是花团锦簇的蓬勃生机。 云亭做完这些后关门合上门,洗漱一番后将所有灯关掉,只留着墙边的感应灯,不至于完全黑暗。 他无声靠近沙发,将摺叠的部分升起来形成一个双人床,宽大的被子掀开一角,成誉的怀中挤进熟悉的身形和气息。 成誉没醒,下意识将人抱紧,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唿吸间尽是薄荷冷香。 这一晚他们放着大床不睡,挤在沙发床上相拥而眠,无梦安然。 · 许乔电话过来的时候,成誉正在厨房煮东西。 这两个月以来不停歇的训练终于达到秦晓晓的预期,大发善心给成誉一天休息时间,让他在高强度的练习中勉强喘息。 正巧今天周六,云亭不用去舞团,他们一起睡到自然醒,久不亲热腻歪一阵便自然而然擦枪走火,交融纠缠在一块儿的信息素飘出房间,浓郁程度也已经呛鼻程度犹嫌不够。 成誉在床上就是一匹狼,叼着自己omega的后颈又吻又咬,只恨不能拆骨入腹,每次都要留下很多痕迹才肯罢休,仗着云亭宠他肆意妄为,把云亭吻到窒息也不肯罢休。 卧室成为他们的爱巢,过了中午alpha才从巢里走出来,一身热汗,荷尔蒙加重信息素的攻击性,他眼里的侵略还没收回来,去浴室简单沖一下,腰间围着浴巾给云亭做早午餐。 之前陪云亭复诊的时候,瑞斯强调过三餐需要按时,平时成誉是监督角色今天却拖后腿,正反省的时候听到云亭叫他。 omega的嗓音沙哑,带着疲倦又餍足的后劲儿,尾音软绵绵的像一把钩子,比刚才的低吟多了些慵懒,听得成誉嗓子发干,喉结攒动。 第173页 训练时他拥有强韧的毅力和决心,只要老师说不对跳上十小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但这些坚毅的心志在云亭面前化为乌有。 他甚至不敢马上进去,房间里没开窗,氤氲着信息素和热气,沉闷私密的环境本身就成直白的暗示。 云亭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进不进来?」 刚才把人欺负狠了,不难听出情绪。 成誉摸了摸鼻尖,回头端了杯水才推门进去,借着昏暗的光线走近,云亭平躺在床上,胳膊搭在额头唿吸平稳。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屏幕,嗡嗡震动着。 来电人显示许乔,成誉接起来,没来得及出声听筒里已然传出许乔洪亮的质问,即便是没开免提云亭也能清晰听到。 「———胜舞杯的参赛名单里为什么没有你?」 成誉就知道他是因为这个事,笑了一下,「确实没有我。」 「你为什么不参加?!」许乔难以置信,「一个月前周睿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直到今天官方公布名单。成誉,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成誉的视线落在云亭泛着汗水的背嵴上,柔韧优美的线条透着盈盈水光 他移开视线,清了清嗓才开口:「我没忘,你先冷静一点。」 许乔显然平静不了一点,情绪特别激动,音调又高好几度,「你让我怎么冷静?!」 胜舞杯是他养好脚伤后参加的第一个比赛,不仅可以和文扬一较高下,更可以和成誉堂堂正正比一场,天知道他有多么期待这次比赛。 尽管这只是商业比赛没什么含金量,可不妨碍他的重视程度。 准备好几个月,只差临门一脚上赛场,他最想比拼的对手居然不参加。 许乔根本冷静不了。 「你最好给我一个不参加的理由,」他尽力冷静了仍然稳不住声音,几近咬牙切齿,「我等你这么久,你说不参加就不参加?!」 成誉把水杯放下,退出卧室轻轻拉上门。 电话打了十多分钟还不见人回来,云亭左右等不到人,撑着坐起来喝水,腰酸腿软,浑身一点劲儿没有,腺体又痒又痛,上面的牙印全是狗咬的。 他下地像踩着棉花一样,随手拿过衣服套上,推门出去时正好瞧见成誉挂电话。 「你怎么起来了?」成誉把手机一扔,赶紧走过来,「粥马上好,还累不累?」 云亭体内有alpha的信息素反而很舒服,只是很累,能量消耗过大,「许乔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只能接受。」成誉掀开锅盖,香气四溢,鸡丝软烂成渣,「我只是不参加胜舞杯,又不是不参加往后所有比赛,总有遇到的时候。」 云亭坐在成誉准备好的软垫上,光着的腿交叠在一处,痕迹深深浅浅,如一幅水墨晕染图,懒懒的身姿充斥着浸透后的风情,「他是不是猜到你要退出慕飞天了?」 成誉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云老师,你可以不要这么聪明吗?会显得我很笨。」 他回头看到云亭穿着自己的衣服,领口大敞滑到肩峰的位置,露着锁骨和胸膛,仓皇转移视线,去拿碗筷。 「不是我猜,话都传到飞天了,」云亭说,「即便我不刻意关注,还是多少听了些。」 成誉:「传什么?」 云亭盯着alpha宽大的背影,嗓音轻轻的,「你完全不在飞天露面,也再没去过训练室,还说不是你不愿意参加胜舞杯,而是高层不让你参加,给文扬让路。」 成誉挑眉:「这确定是传的谣言?」 分明全是事实。 云亭也笑了笑,「许乔应该一直不信的吧,你们有约定,他坚信你一定会参加,直到名单出炉真的没有你。」 清粥小菜上桌,还有一盘白灼虾,成誉剥得虾全堆在云亭面前的盘子里。 「你有没有想过飞天为什么要故意传播这样的言论?」云亭慢条斯理吃着虾,再餵给成誉。 「灯下黑。」成誉轻咬一下云亭的手指,笑容掺杂着冷意,「不会有人觉得这些是飞天自己传出来的,只会觉得是我认为不公,说出这些内幕讨一个公道。」 云亭抽回手,分析道:「其他舞团默认你是因为这件事要退团,还散播对舞团不好的言论,即便你有能力,恐怕没有哪个舞团会愿意招一个不念旧情、为这点小事撕破脸的人。你去不了其他舞团,最后还是只能留在飞天。」 「飞天这招是挺缺德的,」成誉轻嗤,「只不过,机关算尽,怕是要棋差一招了。」 云亭微微挑眉:「怎么说?」 「他们玩儿这一手是觉得我只有一条路可走,」成誉黑眸沉沉,意味深长道,「可我的退路从来不是舞团。」 云亭瞧着成誉,再次把手里的虾肉餵给他,「我也想看看成小少爷的新路到底是什么。」 成誉这次含着云亭的指尖不放,在齿间磨了一下才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 第94章 |志同道合 胜舞杯从初赛到决赛就是十天时间,所以参赛选手来说是度日如年,但对于不参加的人来说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虽说这次是商业比赛含金量不高,但国内拿过世界青少年冠军的人齐集一堂,给这场比赛带来不同的意义。 这次比赛是近一年来文扬首次参加,成誉知道应该看看的,可实在没有时间只能后面看回放。 第174页 它没去飞天时间却比在舞团的时候还紧迫,回去的时候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住在练习室,让云亭一个人在家独守空床。 一次两次还好,偶尔三四晚也可以解释,但当成誉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回来睡的时候,云亭实在忍不住了。 练功房里门窗紧闭,封闭的空间里充斥着舒缓的音乐,高挑柔韧的身体踩着节拍起舞,曲子一首接着一首,音乐不停舞蹈不停,湿透的练功服贴着身体,浸泡在汗液中的衣服变成更黏稠的深色。 成誉沉浸在舞蹈中,没有留意秦晓晓是何时来的,结束后才看到她在椅子上坐着。 「秦老师,」成誉的胸膛剧起伏着,嗓子哑成一片,「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这种时候不能马上坐下来休息,他用毛巾擦脸,泛着红血丝的眼眶分不清是汗水滑进去的刺激还是多日没休息好的缘故。 刚才的舞蹈挑不出错,秦晓晓没有点评,而是说:「刚才云亭给我打电话。」 成誉喘着气看向她。 秦晓晓问:「你没把备考的事情给他说?」 成誉摇头。 「为什么不说?」 「万一没考上怕空欢喜,」成誉笑了笑,「我想等出结果后给他一个惊喜。」 秦晓晓看不得他这副被爱情沖昏头的样子,牙酸,「你赶紧回去给他解释,你一星期不回去,现在电话打到我这儿,问你是不是又熬夜练舞。」 练到凌晨五点,才眯三个小时的成誉吭声。 秦晓晓也挺无语的,「究竟要给你讲多少次才听?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觉得消耗状态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吗?还有三天就考试了,没有好的状态,你跳一会儿就累了,别人精神奕奕跳十场都不累,你觉得老师会选哪个?」 成誉说:「第一场不是笔试吗?」 秦晓晓暴躁道:「那你觉得以你这种头昏脑涨的状态笔试能得多少分?」 「……」成誉气息平稳下来,微微低着头,头髮好些日子没修理,发梢扫着眼睑,湿得像才洗过一样。 「回去休息半天,好好睡一觉,」秦晓晓下命令,「我知道你压力大,但这不是往死里跳的藉口。胜舞杯已经有结果了,第一名是文扬。等你考完之后把比赛翻出来看看,对你后面的比赛都有帮助。」 成誉点头,停下来后疲惫感很重,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没有给云亭说我考试的事情吧?」 「没有。」秦晓晓说,「人家没问我自然不可能提,他只是让我盯着你好好睡觉吃饭,他说他知道你的德行,这一个星期加起来的睡眠时间都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成誉想反驳,可算了一下时间只能理亏闭嘴。 云亭确实了解他。 有秦晓晓的命令和云亭的催促,成誉只能暂时放下训练回一趟云亭那边。 在路上成誉给云亭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音,看到锁屏上的时间才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现在云亭应该在忙。 家里没人自然没有回去的必要,成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让司机掉头。 云亭的床上残留着信息素,哪怕见不到人,闻闻味道也是好的。 只是成誉没想到云亭在家,在书房看到人的时候很意外。 一周未见的人埋头在一堆厚厚的资料中,身上穿着过于宽大的白t,衬得身形更为显瘦。 成誉认出那是自己的衣服。 桌上的玫瑰花鲜艷娇俏,花瓣上还有水珠,应该是刚洒过水。 「你怎么没去舞团?」成誉办公桌前,顺手拿起一本厚厚的书,上面有很多批註,清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写着一大片。 云亭抬起头,没回答问题,只是静静瞧着他。 成誉同样注视云亭,然后绕过桌子在椅子蹲下来,笑着说:「这样看轻松点,省得仰头了。」 云亭放下笔,捧起成誉的脸又看了会儿,突然凑过去一口咬上他的鼻尖。 「嘶——」成誉吃痛,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质问。 「你知不知道自己黑眼圈有多重?多久没睡个安稳觉了?」 「你不也是?」成誉抬手抚过云亭泛着淡青色的眼下,视线扫向满桌子书,「你在忙什么?考试吗?」 云亭还是没回答,拉着成誉进卧室,一把将人推上床。 「哗啦——」窗帘拉上,房间里立刻形成昏暗的空间,被子拉过盖着二人,云亭躺进成誉的怀里,把他胳膊放在腰间搂着自己。 alpha是洗过澡回来的,干净的气息带着沐浴的清爽笼住云亭,熟悉的怀抱和体温切切实实环住他,僵硬的身体放松许多,暗自松了一口气。 成誉有些怔,低声说:「我……」 「别说话,」云亭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睡觉。」 「可是——」 「难不成你想去隔壁训练室泡着?」云亭抬头,平静瞧着他,「你要去我没意见。」 「……」 这是生气了。 成誉一把将人搂紧,下巴轻轻抵着云亭的发顶,释放出温和的信息素,「不去,睡觉。」 云亭一直睁着眼,眼前是alpha凌厉硕大的喉结,听到平稳均匀的唿吸声后心中紧绷的弦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被熟悉的怀抱和气息裹挟着,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将脸埋得更深,依赖眷恋。 这一刻忘记所有压力,依偎在小男友的胸膛里,终于有片刻好眠。 第175页 · 三日后,云亭和成誉不约而同起得很早,连闹钟的时间都一样,头天晚上也是默契早睡,各方面状态调整得很好。 「你今天有事?」成誉刷着牙含煳不清地问洗澡的人。 云亭的声音混合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嗯了一声,「要办个很重要的事情,你呢?」 「我也差不多,我得先去秦老师那边一趟,送不了你去舞团了。」 云亭本来就没想让成誉送,洗完澡出来和小男友接了个早安吻,然后成誉先出门,他不紧不慢收拾东西,想到今天的场合可能会有熟人,如果认出来难免麻烦,又回去拿帽子口罩戴着。 早高峰依旧堵车,云亭特意提前出门不赶时间,利用这段时间把包里的书拿出来再看两眼。 四十分钟后,计程车停在国家剧院的正门口,云亭瞧着密集的人流眉心微蹙,没急着下车而是让师傅在前面的路口右转去北门下车。 「也是,北门人少。」司机听从他的安排,闲聊道:「你今天也是来考试的吗?」 云亭说是。 「现在这些编制太难啦,每年就录取那么几个,」司机说,「祝你顺利吧!」 云亭浅浅笑了笑:「谢谢。」 计程车刚走,另一辆黑车缓缓停下来,正是刚才计程车停靠的位置,秦晓晓和成誉一左一右下车。 他们顺着人流走,成誉的目光落在「国家剧院」四个字上,神色未见轻松。 「紧张?」秦晓晓问。 成誉单肩背着包,上面的小云朵挂件随着走动而轻晃着,「还行,要说不紧张的话不现实。」 「世界舞台都去过的人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秦晓晓说,「而且今天只是笔试,用不着跳舞。」 「最近关于我和飞天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成誉撇嘴,「我要是没考上的话只能灰熘熘回去了,那岂不是很丢人?」 秦晓晓睨他一眼,轻嗤道:「原来你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止这个,」成誉煞有其事道,「这次考试我只能成功,说好给云亭惊喜的,这段时间虽然他不问,但我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要是拿不出成绩,那也太丢人了,哪有这么失败的alpha?」 话音未落,秦晓晓一巴掌打在成誉后脑,「收收你的恋爱脑!」 成誉笑了笑,收起吊儿郎当的随性,「放心吧秦老师,我都明白,前程是自己的,用不着为任何人。」 秦晓晓只能将他送到门口,「考完之后联繫我,邵文平约我中午吃饭,你一起来。」 「我就不去了,」成誉说,「我能顺利考上的话,有的是吃饭机会。」 秦晓晓明白他的意思,「也行,好好发挥,等你好消息。」 成誉在她离开前叫住她,「秦老师,你的学生不少,为什么独独要送我进考场?」 秦晓晓脚步顿住,旁边是陆续进场的人,嘈杂的环境中竖起一堵高墙,沉默在里面蔓延。 她没回答,只是很轻地笑了笑,微微侧头说:「成誉,你是没考上,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学生。」 夏季将近,早晨的风带着昨夜的潮湿,又被朝阳一烤,清爽又干燥。 成誉一直注视着秦晓晓的背影,直到消失视野中才收回目光,拿着准考证抬脚往右侧的考场去。 也就前后脚的工夫,一只双白鞋踩在成誉不久前站过的位置。 男人身形高挑纤瘦,穿着简单的t恤和白裤,帽子口罩挡着脸,只露出一双通透干净的眼,背后的双肩背上挂着一个小鱼儿挂件。 他拿出准考证确定考场号,走向左侧的方向。 二人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背道而驰,顺着零散的人流到达各自的考场。 落座,拿笔。 渐行渐远,走一条志同道合。 不约而同,考一场前程似锦。? ◇ 第95章 |延续梦想 笔试结束第三天,云亭收到了面试信息,那时候他正忙着和沈锦钰沟通舞蹈问题,看到简讯是几个小时后。 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简讯来的在意料之内,但还是会有些惊喜,心情一下好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嘴角扬着笑,眸子里印着浅浅的光芒。 沈锦钰睨他一眼,「什么事儿啊?很少见你这么开心过。」 这件事瞒不住沈锦钰,云亭坦诚相告,分享喜悦:「我过了国家剧院的笔试,几天后要去面试。」 沈锦钰愣了一下,这个消息像是缺失的一块拼图,镶嵌进去后窥探到这个图形全貌,很多事情顿时清明。 「难怪你要让我爸帮忙写推荐信,虽然你当时没告诉我是谁,但我以为你是帮成誉,结果是你自己。」 云亭笑了一下,「成誉他有自己的决定和选择,我不会插手他的发展。」 沈锦钰联想到之前他拼命加班赶作品的状态,这会儿也有了理由。 给成誉编舞是进慕辰的投名状,给她编舞是为了要推荐信,以及让舞团重视他的实力好顺理成章进入表演团队。 仅仅参加比赛是不够的,看到的人始终受限,而且比赛更关注的是舞者本身,即便是舞蹈还是容易忽略编舞的能力。 只有团演才会被更多人看到,只有这种多人队伍才能凸显编舞的水平和重要性。 两次大舞台演出以惊嘆震撼的视觉效果呈现,收穫圈内圈外的一致好评,云亭声名大噪,既是曾经的世界冠军,又是编舞新秀,任何时间、任何时候他都能够让自己展露光芒。 第176页 云亭回国后履歷一片空白,工作经验完全没有,满满一柜子的荣誉成了破铜烂铁,帮不到一点。 而这两次成功的演出则是云亭报考国家剧院的投名状。 虽然工作经验短但不代表没有,即便履歷不长,可足以说明能力。 沈锦钰看着云亭,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也明白了为什么总听到其他老师说他野心重、不安分。 更明白了为什么云亭很少与舞团的人交流,游离于团队之外,不参与集体活动、不结交朋友。 因为这里只是他暂时工作的地方,他从没想过久待,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跳板。 云是缥缈在苍穹之下的,他註定要去更广袤的天地。 沈锦钰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直截了当地问:「那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今天的推荐信吗?」 「是,」这是事实,云亭不觉得有瞒着的必要,坦白道:「杨佑找我的时候说明你的情况,我听到你爸爸是慕辰董事后就答应了。其实有没有推荐信影响不大,有的话会更有把握一些。」 沈锦钰瞪他,心有不甘:「你对我只有利用啊?」 她自以为表情控制得很好,但实际上的两眼恶狠狠的,仿佛只要云亭说是就要扑过去将人咬死。 云亭认真回答:「我不会把变成omega的事情告诉一个没有情谊的人,利用的想法一开始确实有,这点我必须承认。但后面没有了,否则我何必一边负责团演的事情一边负责你的比赛,最后累得进医院。这些你都看到的,还要我多说吗?」 事实摆在眼前,比任何单薄的文字都有力。 沈锦钰神色缓和些,别扭道:「那……你从慕宸离职后,以后都没法给我编舞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以后你要是有摸不准的地方依旧可以来问我,」云亭舒展清润的眉眼噙着淡淡的笑,「而且如果实在捨不得我……」 「谁捨不得你了。」沈锦钰矢口否认,轻哼一声,「我巴不得你走呢,你走了可没人管我了。我这么优秀,我爸又是董事,难不成找不到适合我的编舞老师吗?」 云亭笑了笑,没说什么,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 「……」狠话刚放就收礼物,沈锦钰不太自在,一时没接,斜眼瞧着,「这什么?临别礼?」 云亭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调就觉得好笑,「你生日不是下周?下周我不一定有时间,所以提前给你。」 沈锦钰怔怔的,「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想知道的话自然能知道,」云亭把盒子放她手里,「我不太清楚你的爱好,选一个我觉得适合你的。」 沈锦钰解开丝带,看到盒子上印着的奢侈品logo正是她常买的牌子,里面是一条铂金鍊条,上面挂着一圈儿精緻的小钻和一个小小的跳舞女孩儿。 「你的脚腕很漂亮。」云亭温声说,「很适合戴这个。」 沈锦钰垂着眸,眼睫挡住神色,沉默片刻后再抬头神色又是惯有的桀骜,「行吧,礼物我很喜欢,谢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云亭揶揄:「不是不听吗?」 沈大小姐颐指气使,「我现在想听了!」 「如果你实在捨不得我——」云亭故意顿了顿,见沈锦钰没有反驳,继续道,「可以来国家剧院,我一样做你的编舞老师。」 - 面试一共分为三轮,一面、二面和终面,云亭去一面的时候人特别多,他们或坐或站零散遍布在大厅里,少说也有五十多位。 面试官一共五位,三男两女,在会议桌后一字排开,名牌立于桌前,面试官的名字清晰可见。 对于这次的考试,云亭做了充分准备,一面不难,讲述自己的经歷、对艺术的理解以及自身对舞蹈的看法,他在国外待了五年,英语更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但面试官并没有一上来问他的经歷,而是其他问题全部结束后,其中一个男人才提出消失五年这件事。 云亭在圈内算半个公众人物,短短一年获得的成绩未必没有世界冠军头衔亮眼———经他之手让沉寂多年的选手一举成为世界第二,两次巡演大获成功,成为圈内美谈。 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二十三岁,中间还有五年空白。 「当初你选择在最辉煌的时候销声匿迹,如今以编舞的身份报考国家剧院,」面试官看着云亭的履歷,目光有审视也有好奇,「相信你自己也清楚外面对你的猜测,你一直不做回应,不知道今天能否给我们一个答案?还有,你的性别一栏为什么是空白?」 白衬衫包裹着云亭清瘦的身体,五年未跳舞但依旧保持着挺拔漂亮的体型,面容洁净白皙,平静的神色下带着些坦然,「我一早知道面试回问自身经歷,所以特意为自己留一年的时间做准备。哪怕我做好坦白一切,可听到这个问题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 他笑了笑,「但您不问的话我更坐立不安。」 面试官:「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吗?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我们不希望听到谎话。」 云亭的目光扫过五人,喉结滚了滚,清悦的嗓音缓缓开口:「因为五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生命垂危在icu里抢救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保住性命。至于性别是空白,因为我现在不是外界所知的beta,而是omega。」 五位面试官不约而同睁大眼,即便有专业素养也被这个真相震惊了。 第177页 云亭出车祸不值得意外,若是他能跳,以他的天赋不会愿意退于幕后,这一点早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但没有人能到云亭居然变成了oemga。 oemga是仅次于alpha的存在,和alpha一样拥有腺体,有beta不能及的体能和性别优势,从某方面讲omega是比alpha更强、更重要的群体,他们肩负繁衍重担,只是现在数量庞大起来不被重视。 但云亭这个omega身份又与普通omega不同,并非胚胎里的优秀基因,即便现在植入腺体的手术非常成熟,先天和后天也是有区别的,更别说他是在重伤时被赋予的。 外界猜测许久的事实,云亭只用三言两语说完所有,好一会儿面试官们才从惊愕中缓过来,恢復如常神色。 其中一位面试官开口:「出这么大一场事故,你休养这些年还是没有对舞蹈死心,宁愿一切重来、退居幕后也要做回这行,促成这些的仅仅是对舞蹈喜爱吗?」 「喜爱当然不够,」云亭并不隐瞒,「我是不甘心做一个废物。」 面试官们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如竹一般的身形未见分毫移动,坚毅挺拔,静然清风。 「我在慕宸一年,有不少同事觉得我不合群、野心重、不安分,这些评价我从未回应过,不是不屑解释而是这些是事实。」 云亭直言不讳,冷隽的下颌线勾勒出温和面容,「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到最好,这是我一直坚持的事情。所以从我决定做编舞的时候就打算报考国家剧院,成誉的世界第二、沈锦钰的冠军,以及前不久的团舞,这些是积攒的经验和成绩,是我今天能够坐在这里面对各位的底气。」 坐在中间的面试官笑起来,「你就不怕,说这些会让我们觉得你野心太重,有所忌惮?」 「这也是一种筹码,」云亭回以同样的笑容,「『野心』二字本没有褒贬,都是人赋予它的意思。我从不认为有野心是坏事,正因为有它我才想往上爬,想站在高处看风景。我曾经一览众山小过,所以无法适应山脚下的景色。」 沉默半晌,中间的男人合上文件,「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报考国家剧院是无法接受低人一等的身份,加入我们只为满足自己的虚荣?」 「不是虚荣,这里是顶尖的事业单位,我选择这里是对自己的前途负责,而且我也有能力成为一份子,自然要为自己争取。」 云亭眉目舒展,没有受到刁难影响,语气平稳,「编舞也好,加入国家剧院也罢,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和舞蹈相连,让自己继续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以前我的梦想是希望更多的人看到我的舞蹈,现在我的梦想没有变。」 「台前或者幕后,目的都是一样的x,曾经我总觉得自己不一样了,不能上台的云亭根本不是云亭,失去舞者身份我什么时候不是。」 「这些不过是我强加给自己的压力。我还是我,我的目的没有变。从始至终,我一直希望自己的舞蹈被更多人看到,只是换一种方式延续梦想。」? ◇ 第96章 |兜兜转转 结束一面后云亭心里其实有些没谱,他将整个流程回顾一遍,回答的问题都挺好的,面试官们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如今的性别而过多为难,但他心里还是不安。 这种大单位的编舞岗位其实不太适合他这样一个残缺的omega,他的腺体情况不稳定,需要靠alpha的信息素或者药物来维持,也不太能熬夜,劳累,如果有一些大型演出,他的体力会撑不下来。 可一旦忙起来的这些不是他能控制的,在慕辰的时候都免不了加班,演出或者比赛的时候直接住在舞团节目也不是没有。 很多话不用说得太清楚,面试官们单单从他由b变o这件事就能推测出很多东西,这些都是虚要考虑进去的因素,会直接影响云亭的成绩。 云亭对自己的实力是有自信的,他的编舞经歷很薄却很漂亮———成誉的世界第二和他没有关系,但是他一手将他推上去的;沈锦钰的比赛大获全胜更是他一手促成,还有慕辰那两次出圈的舞蹈表演,云亭的名字以另一种身份迅速传遍圈内。 他相信自己在专业上有绝对优势,毕竟以前参加过那么多比赛,都是积累下来的经验。 但别的,不好说。 等结果这两天云亭有些焦虑,虽然他没怎么从情绪上表露出来,但成誉敏锐感觉到了,饭后拽着他去散步,回家后又缠着他看电影,洗完澡又哄着吻着人上床。 云亭被吻得喘不过气,衣襟敞开,单薄细腻的皮肤印着或深或浅的吻痕,嘴唇也被成誉咬得发红,信息素裹挟着他,艾草强势又浓烈地将薄荷吞噬,以一种蛮横的强压禁锢着他。 「等等———」云亭在接吻的缝隙偏开头大口喘息着,手臂软绵绵地推拒着alpha,对于他的反常很奇怪,「你怎么了?急什么?」 成誉自上而下注视云亭,光着的身体肌理紧实漂亮,伏在床上的时候像一头攻势强勐的猎豹,舞蹈让他的身体柔韧而有力,肌肉薄薄一层,热气蒸腾,冲击着视线。 「我当然急,」成誉拧着眉头,鼻息不稳,越来越显露出alpha强硬霸道的一面,密集的亲吻反覆落在云亭白皙的脸庞,「我要是不快点把你弄晕,谁知道你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睡不着觉的事情。」 「……」云亭的身体有些僵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没想到人家早就看破,在回吻的间隙问,「你怎么知道?」 第178页 成誉无奈地都笑了,惩罚似的沉沉压在云亭身上,「虽然我回来得晚,但如果连你装睡都看不出来,我这个男朋友也太失职了。」 抽屉里有没吃完的安眠药,若是云亭想,可以藉助药物入睡,但他已经戒药很久,不想再对药物产生依赖性。 云亭被压得喘不过气,但又很喜欢这种没有空隙的拥抱,特别是这个姿势刚好alpha的腺体就在面前,清苦的艾香充盈鼻腔,整个肺腑升起暖烘烘的感觉,身体alpha牢牢锁着,能感受到对方的珍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成誉捨不得压着云亭,倒在床上侧躺着抱住他,指尖没入髮丝按摩头皮,吸取着云亭的信息素,「你如果想告诉我的话早就说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云亭舒服闭眼,窝在成誉怀里安全感十足,长腿和成誉的交缠着,刚才的推搡间睡裤卷上去部分,露出半截小腿的疤痕。 他轻声开口:「是我正在筹备的事情。」 成誉低声问:「不顺利吗?」 「不是不顺利,是在等结果,我有些不安心。」云亭的眼睫轻颤一下,睁眼望着成誉温柔的双眸,里面印着自己的脸,「我坦白消失五年的原因,也说了自己变成omega的事情。」 成誉脸上闪过意外。 云亭有多介意那场车祸他比任何人清楚,也清楚云亭给他坦白的时候下多大决心。 意外归意外,成誉立刻明白云亭担心的问题,「你觉得他们会计较这个事情,担心你的身体情况?」 云亭轻轻嗯一声,仔细听尾音有些不稳,那点委屈在小男友面前没有隐藏,「虽然没有明说,但换作是我,估计也不会优先考虑身体状态不稳定的alpha或者omega。」 「……如果最后没有选我,我不怪他们。大不了另闢蹊径,终点并不是有一个。」 成誉捏着云亭的后颈,帮他放松身体,「别这样想,我姐姐是个beta,当初进公司的时候谁都不看好她,包括我父母。她证明了自己,比所有人想的更好。云亭,你是omega不是一朝一夕突然变成的,你已经做了五年,现在依旧以omega的身份在慕辰编舞,并没有影响任何工作,反而做得更好。所以事实证明性别不能说明什么,对不对?」 alpha声音低低的,像在哄小孩儿似的,信息素泄露云亭不安的心绪,艾草气息变得温和缱绻起来,严丝合缝裹挟爱人,他亲着云亭的鼻尖和脸颊,黏煳煳地亲热着。 道理是这样没错,云亭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在结果出来前没办法完全解决这种忐忑。 他心情不佳回馈不了成誉什么,好在成誉并未真的想如何,他自己也有暂时没办法说出口的不安。 当晚二人抱在一起睡了个早觉,云亭陷在成誉怀里,有男友的温度和气息给他安全感,睡得勉勉强强,总算没有再睁眼到凌晨。 第二天下午云亭收到了二面通知,这个通过不仅仅意味着对他实力的认可,更好接受他身体状况的表现。 至此,他啊悬着的心彻底放在肚里,心情多云转晴,开始认真准备二面的事情。 在房间里的成誉突然冲出来,很激动亢奋地一把将云亭抱起来,帅气的脸上写满欣喜,眼里闪烁着如星辉般的光芒,把人狠狠亲一口,抱着云亭原地转圈,说:「我有一个好消息,但暂时还说不了。」 云亭抱着少年的肩,同样神采奕奕,笑容明媚:「巧了,我也有一个好消息,是关于正在筹备的事情,也暂时说不了。」 「应该快了,」 成誉刚过完十九岁的生日,眉间的青涩已然完全退去,五官立体分明,阳光归阳光,但alpha的攻击性逐渐显露,唯有笑起来的时候才感受得到温和蓬勃的朝气,「如果顺利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告诉你了。」 云亭圈着成誉的脖子回吻,他很不客气,内敛的他少有这般兴奋,主动将人压在沙发上,低声说:「我也是。」 - 二面的内容并不复杂,主要考察个人的艺术文化素养,面试官依旧是那五位,提出很多专业问题要求用英文回答,不仅仅是编舞方面,涉及有关舞蹈的所有领域———西方歌剧史,芭蕾、歌舞剧,还有作曲家的了解以及歌曲的理解。 云亭在国外五年不完全是治疗,等他的心理情况好一些后,开始进修学业,一边治疗一边自学,等身体状态可以出院后就进入学校开始系统学习。 这些有关艺术知识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二面比一面更顺利,收到三面的时间也更快,大概两天的样子就接到通知终面的电话。 云亭了解过三面不再是对话内容,而是笔试,毕竟这种大型的编制单位很多东西是需要落实到纸面上,二面刷下去不少人,最后笔试教室里只有云亭和另外两位女生。 一沓纸和一支笔,两个小时为限,字数不限,要求写一篇纯英文的舞剧分析。 在国外进修的时候倒是常写东西,但都是电脑打字,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拿笔写过这么多东西了,幸亏他看的舞蹈书籍都是英文版,很多专业性的词彙和句式很熟悉。 不限字数自然是越多越好,最后收卷时云亭手腕都酸了,洋洋洒洒五六篇,密密麻麻的英文堆在纸上,谈不上工整,字迹流畅,透着随和自然。 终面只有他们三位,当场就能出结果,最后录用的只有云亭和一位女生。 第179页 面试官让舞蹈部的负责人带他们填写入职资料,然后带他们参观一遍剧院内部、食堂和办公区域。 「我们是提供宿舍的。」男人笑着说,「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打个申请,后勤负责人会安排下来。」 云亭扫了一眼他胸前的工作牌,邵文平。 「剧院大楼以层划分,每个楼层是不同的部门,」邵文平带他们进电梯,指着一排排数字,「别说你们新人了,就是不常过来的老员工也会有记混的时候,大家基本只记自己部门的楼层,所以每层都有标註。」 他按下贴着「舞蹈部」三个字的六楼,继续说:「说起来,今天的新人不止你们,还有三个舞蹈人员,以后你们朝夕相处的,正好认识一下。」 云亭跟邵文平身后走进舞蹈部,三面白墙全部挂满照片和荣誉奖状,四个玻璃柜里堆满奖盃和奖牌,第五个柜子刚放满一层,放眼看过去特别震撼。 每个训练室的门都紧闭着,走近才听得到隐隐的音乐声,邵文平带他们了解舞蹈部的布局陈设,看过休息室、茶水间,然后穿过走廊推开其中一间训练室的门。 正在聊天的一女两男同时朝门口看过来,云亭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人脸上。 二人目光交汇,在彼此眼里看到一晃而过的惊异。 邵文平站在中间,给两位编舞老师介绍,「这就是今天刚入职的三位舞者,莫雪麟,韩臻,成誉。三位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优秀舞者,成誉你们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刚拿下世界第二。」 「听过。」云亭注视着成誉含笑的眉眼,嘴角的弧度扩大几分,主动伸出手,「以后多指教。」 成誉上前一步,宽大的手掌将云亭的手包裹,握上亲过无数次的手,掌心相贴,这份礼貌克制下只有二人才懂得情愫。 alpha如沐春风,笑得温暖帅气,手中暗暗发力,指尖调情似的轻蹭云亭的手背,「云老师,麻烦多关照。」? ◇ 第97章 |野心勃勃 黄昏铺满苍穹,天际被温柔的夕阳染成瑰丽的色泽,橙黄交叠,像一幅浓稠的油画。 刚入职没什么事儿做,云亭关掉往年比赛的视频录像,简单收拾一下打卡下班。 这个时候正是人流高峰,所有人挤在电梯间,一边闲聊一边等电梯。 舞者们和他是同龄人,基本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只有三个没到二十,现在成誉来了变成四个。 云亭下午给他们点过下午茶,大家对他的印象挺好,纷纷打招唿。 他回以笑容,下午看他们资料时已经将名字背下来,每个人对得上号。 电梯每层停靠久久不来,云亭不想往人堆儿里扎,楼层不是特别高,转身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打算走楼梯。 随着他松手,消防门缓缓合拢,就在即将关闭的剎那,一只手稳稳托住门把,外面的交谈声通过门缝传进楼梯间。 「我赶时间,也走楼梯吧。」 云亭听到充满笑意的声音脚步一顿,扭头朝身后看去———成誉站在门口,一手把着门,沖外面的人说话,颀长的身姿如松一般挺拔。 「拜拜,明天见。」成誉像是才看到里面有云亭一样,「云老师?你也走楼梯啊,不介意的话正好和你做个伴?」 他嘴上询问,眼神和动作已经暴露一切,不等云亭回答就抬脚迈进去。 安全门彻底关上,形成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封闭空间。 云亭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下来,勾唇道:「我好像没有答应和你做伴。」 「是吗?」成誉也笑着,明知道这里只有他们,却还是压着嗓子,像是偷情似的问,「不和学生做伴,那和男朋友呢?」 小男友的手勾上云亭的手指,不牵也不握,就这么勾着手指,比起直白了当,这个动作充满心照不宣的暧昧,像羽毛撩动心弦,引得心尖儿发痒。 楼梯间里很安静,但此时正是下班时间,能听到从外面传进来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随时会有人推进来的可能,只要一开门就能看到新来的舞者和编舞老师在这里情愫泛滥,充斥着发乎情止乎礼的暧昧。 云亭收回手,避开成誉的触碰往下走。 「今晚有什么安排?」成誉跟在旁边,没再靠近,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我有定餐厅,」云亭说,「本来计划入职后安顿下来就给你发餐厅定位,晚上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没想到在训练室看到你,变成两个人一起庆祝也不错。」 说到这,云亭想起前段时间成誉不要命的练习,刻苦程度堪比比赛,很多没有细想的事情全部迎刃而解。 他笑了笑,「难怪你那段时间那么累,原来是在准备这个。」 「你不也一样?」成誉说,「没日没夜地看书敲键盘,本本都是又厚又大的全英文资料。我当时还奇怪呢,哪怕慕辰的工作量大,也不至于看那么多书。」 推开消防门,他们并肩走进晚霞里,一抹秾丽的火烧云横穿天际,岩浆一般的炽烈被风灌上温柔的光泽。 各个部门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云亭和成誉在人前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带上夕阳温度的晚风替他们牵手。 走出剧院大门意味着彻底进入私人时间,云亭站在距离大门口较远的树荫下打车,成誉站在他身边低头玩儿手机,车来后一左一右一起上车,往餐厅去。 第180页 章艺明很早就说他们四个一起吃顿饭正式认识一下,前段时间他们俩都忙着入职考试不得空,正好今晚借着庆祝的名义聚聚,可到饭点来的只有他自己。 「你家那位呢?」云亭问,「没跟着一起?」 「懒得叫他,」章艺明往椅子上一坐,提起严华昉明显情绪不好,随即看向成誉,扯了扯嘴角对云亭说,「总算捨得带出来了?」 云亭失笑:「哪有,之前不是没时间吗?他也忙着考国家剧院,我是今天在训练室看到他才知道这个事情。」 成誉露出一抹乖巧的笑,站起来沖章艺明微微欠身,「章老师好。」 以章艺明的资歷完全当得起这声老师,淡淡嗯一声,问云亭:「没点酒?」 云亭知道成誉酒量不好特意没点,但章艺明这架势明显是想喝,于是叫来服务生点一瓶红酒。 章艺明倒没表现出别的来,只是有些过于开心了,频频端酒庆祝他们事业有成,又祝福未来平坦顺遂。 云亭担心章艺明喝多,但每次章艺明只是喝一小口,让他无从劝阻。 直到临近尾声,云亭去一趟洗手间回来,一开门就看到章艺明站在成誉身边,一手拿着红酒瓶一手提着他的领子,凶神恶煞地威胁:「臭小子,我警告你,云亭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眼里你根本配不上他……不对,应该没人配得上他。不过他喜欢你,我自然是尊重祝福,你要是敢对他有一点不好,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你试试看!」 成誉一个alpha,不敢对喝醉酒的章艺明有任何动作,只能朝门口看过来,露出求助的眼神。 云亭两三步走过去分开他们,无奈道:「怎么每次我出去一趟,人就醉了?」 成誉无辜:「真的不关我的事,他自己要喝的。」 章艺明把红酒喝出啤酒的架势,搂着云亭絮絮叨叨说一大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真心为他高兴,以后需要帮忙尽管说,绝对义不容辞。 云亭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偷偷把他手机拿过来递给成誉,「密码应该是1208,你试试,然后给严华昉打电话。」 成誉盯着章艺明搂着云亭肩膀的胳膊,不爽二字写在脸上,密码一试就开更加幽怨,「你怎么知道他的密码?」 「我不知道,这是他生日,」云亭见成誉拈酸吃醋好笑又无奈,「赶紧去打电话。」 十五分钟后严华昉匆匆赶来,他西装革履,身边还跟着助理,看起来应该是从一场会议中过来的,对成誉和云亭说了句谢谢,然后不顾章艺明反抗把他扶上车。 包厢里总算安静下来,云亭送走大的又来安慰小的,捧着小男友的脸,见他还在闷闷不乐,「至于吗?这么不开心?」 成誉把脸扭开不看他,「你都不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这么一说还真是。 云亭身为年长的那个,对待感情更喜欢给对方独立的空间,一方面是相信成誉对自己的感情,一方面是觉得应该尊重隐私。 他不会主动看成誉的手机,也不问密码,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成誉的手机密码是什么,也不清楚成誉手机里有关自己的一切。 云亭心情好,瞧着成誉这小模样越看越可爱,坐在他腿上说:「那让我来猜猜,我的生日?」 成誉摇头。 「我们俩的生日?」 成誉说不是。 「那……」云亭有些迟疑,「我们确定关系的日子?」 成誉深深注视着云亭,目光反覆描摹他的轮廓,这张脸怎么看都看不够,「七月11日,是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日子。」 云亭微怔,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亲在成誉的嘴角,「我记住了。」 一个简单的吻就将成誉哄好一点,反问道:「那你的密码呢?」 「当然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成誉被彻底哄好了,一头埋进云亭的脖间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突然想着考国家剧院了?」 云亭说:「不是突然,我的目标一直是这个。」 成誉一下就懂了,「所以你给我编舞,进慕辰,接触沈锦钰,然后再加入团舞,都是为了给进国家剧院铺路?」 「是,我一开始愿意接下沈锦钰的编舞工作主要原因是我看了你给我的资料,沈锦钰的爸爸是慕辰董事,他在国家剧院有人脉,我帮沈锦钰拿下冠军,请他帮我写推荐信。」云亭捻着成誉的耳垂,慢条斯理道,「但后来我看沈锦钰那么喜欢舞蹈, 对舞蹈认真的态度打动我。给她编舞和目的没有关系,有推荐信只是更多一层把握,没有的话我相信自己也可以。」 成誉认真道:「你当然可以,你在我心里是无所不能的。」 即便云亭知道这是哄他的,心里还是开心起来,「花言巧语。」 成誉:「真的!」 「那你呢?」云亭捏耳垂不满足,转为摩挲少年的下颌,鬍子剃得光滑,可他想到之前成誉用冒出的胡茬剐蹭自己,又用力地捏他脸,「是因为飞天让你退赛的事情,所以决定退团?」 「其实我回舞团的时候,秦老师就带着邵文平见我了,他们看了我的比赛视频,想邀请我报考。」成誉由着云亭蹂躏自己的脸,实在不舒服了才假装咬云亭的手,「我是有考虑的,但后面马上是胜舞杯,所以我一边筹备考试一边准备胜舞杯。退赛那件事倒是成了备考的推动,让我能下定决心离开飞天。」 第181页 云亭提醒他:「但你要清楚,退赛这种事也许以后还会有,为了整体利益牺牲小体,不是只有飞天才能做。」 「我明白,所以我要更努力,要变得更强。」成誉眼里竖起一道坚定光芒,「我要强到无法被安排、做牺牲,我要走到万众瞩目无法被人忽略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我要成为配得上你的alpha,替你走没走完的路。」 海浪冲击礁石,岩浆暴溅山脉,芦苇疯长野草漫天,山海跌宕万物褪色,任何冲击都不敌少年人炽热坦诚的告白。 云亭的心脏狠狠悸动着,眼里氲开温润的碎光,轻声道:「你不用配得上任何,也不用替我怎样。你只需要成为自己想做的人。」? ◇ 第98章 |立于云上 报考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云亭去了一趟黎莉家看望老师,再三思索决定把成誉带上。 成誉知道这个消息后显然有种见家长的紧张,头天晚上就有些睡不着觉,把衣柜里的衣服挨个拿出来选,问云亭哪件合适。 云亭见成誉搬空半个衣柜,庆幸没有把另外一半也腾空拉着他一起试。 他看到alpha焦虑的模样觉得好笑,「见老师你就这么大阵仗,要是以后见父母,你是不是要去外面做造型搞包装?」 「这不一样,那可是黎老师,」成誉选出一件西装套上反覆照镜子,「且不说她是你老师和你我之间的关系,就算是我作为一个普通后辈,也应该给她最大的尊重!」 云亭躺床上捧着ipad画画,两三笔简约线条勾勒出人体动作,「尊重是在心里,并非这些外表。」 说话间他抬眼看了一眼,把那件西装淘汰掉,「太正式了,不合适。」 成誉将西装扔一旁去找别人的,对云亭的说法不贊同:「这是态度问题,也很重要。正因为我在乎,才会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我还是穿一个麻袋,踩着拖鞋就去了,这是尊重吗?心里当然是尊重的,但我得通过行为表达出来。」 云亭被说服了,嗯了一声,笔尖不停,「你穿麻袋也好看。」 成誉泄气坐下床角,看着这满床的衣服很烦躁,「我没有衣服穿。」 「?」云亭抬眸,「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我要买新衣服!」成誉想一出是一出,去拉云亭,「你陪我去。」 云亭画出去一笔,好好的人体就这么毁了,双击撤销后无奈道:「少爷,现在是晚上十点,店铺都关门了吧?」 「我是黑卡,」成誉自傲道,「他们会为我开门的。」 「……」有钱真好。 可云亭已经洗漱换上睡了,穿上舒服的睡衣依偎在被窝里,实在不想再起来,和少爷打着商量,「明天早上去?」 「不行,明天早上我要打扮,以一个完美的状态出现在黎老师面前。」成誉扑在云亭身上撒泼打滚,「我这么为难还是因为你啊,要不是你今天才告诉我这件事也不至于这么慌乱。你需要负全责的,云老师!」 云亭的脖子被成誉拱得发痒,揪起他茂盛蓬松的头髮,「谁知道你这少爷这么挑,一柜子奢侈品的春夏限定都满足不了你。」 成誉拽着云亭胳膊撒娇,把「老师」和「哥哥」翻来覆去地叫,「陪我去,我一定要在黎老师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云亭没辙,拿成誉向来没办法,自己家的小男友只能宠着,有时候觉得是不是把人宠坏了,无法无天的。 最终,他不满地在成誉唇瓣重重咬一口,爬起来换衣服陪他去购物。 但很不凑巧,本来和黎莉约好时间,她却因为临要去国外处理女儿的突发事情不能见面。 成誉非常满意的衣服只能压箱底,为此郁闷好一阵。 云亭也很无奈,大晚上陪着小少爷折腾,结果买来的衣服只能压箱底,实在可惜。 他们在新单位适应一周左右渐渐走上正轨,云亭被一位前辈带着跟进准备在国内巡演的舞剧,一开始只是旁听学习给前辈打打杂,后面他提出的一些建议都不错,得到了前辈的认可,让他加入编舞进程,从旁协助彩排工作。 相对云亭的忙碌,成誉也差不了多少。 邵文平和成誉聊过,目前的工作安排有两个,明年的世界比赛就不说了,成誉肯定要参加。但世界比赛时间尚早,眼前有一个小舞剧还没定下男主角,他如果不怕辛苦可以去尝试一下。 舞蹈剧的「戏份」是得根据级别来的,像男主角一般是在首席里选,但好巧不巧,最近一段时间首席都有各自的舞剧要演出,这样一个好机会小舞者们自然不想放过。 内部选角也是同台竞争的,就像演员试镜一样,给一个舞剧片段练习,然后在舞蹈部老师的投票下选出能力、形象贴切的。 成誉刚来这里,他身为新人自然很需要这种 被看到的机会,选不选得上另说,让其他舞者了解他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没有成绩,碌碌无为便会被人轻视。 所以成誉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哪怕参加舞剧再筹备比赛会让他异常辛苦,但他才十九岁,最不怕的就是辛苦。 《吟游》选角那天云亭也在,他坐在后排,看着年纪、能力相仿的男生们挨个上台,表演的片段是一样的,因此表现像流水线的作品没有看点。 云亭不喜欢这种繁琐的形式,更喜欢直奔主动编舞,所以他从不参与选角的过程,若不是这次有成誉同样不会来。 第182页 成誉是到最后才上台的,这种选角表演和比赛的性质大同小异,除非前面出现惊艷四座的舞蹈,否则审美疲劳,越往越容易被老师记住。 云亭都等困了,偷偷打两个哈欠,但当成誉开始表演后困劲儿立刻消失。 不是因为台上的是他的男朋友,而是成誉的舞蹈和别人的有所不同。 他没有一板一眼完全按照编舞的模版进行,在大体框架不变的情况下加入一些新的动作,使舞蹈更为流畅完整,有起有承转合衔接自然精妙,高速旋转之中保持稳定的平衡,舞姿舒展漂亮,抬腿转身时能看到舞蹈服下绷起肌理,柔韧而不失力量,激昂之中刚柔并济,以一个完美变身燕式跳结束舞蹈。 成誉沖老师们鞠躬,视线与云亭相撞,抿着唇微微笑了一下,看上去像是有些腼腆。 有老师叫住成誉,问道:「说一说为什么想着加入这些?」 「因为我拿到这个片段时觉得不完整,」成誉语气平稳,「虽然对于刚有雏形的舞蹈来说不完整是正常的,但这毕竟是一场表演,如果呈现的东西都一样的话实在没什么意思。我有私心让老师记住我,可曾经有编舞老师告诉过我,舞蹈就像是一本书,每个人的理解是不同的,舞者需要诠释舞蹈,但更重要的是得有自己的想法,和编舞老师一起找出适合自己的风格呈现出完美的表演,这才是一支舞的意义。」 他注视着云亭,嘴角笑容扩散,站在舞台上难掩少年意气。 成誉站在白光里,偌大的舞台成为他的背景板,形单影只并不落寞,他立于舞台中央,好似身后有万丈光芒。 云亭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成誉,也没有选错男友。 他和成誉讨论过,圈子里不是没有比成誉优秀的舞者,文扬、许乔单拎出来都能挑大樑,他们才是国家剧院应该需要的人才,为什么剧院视而不见。 或许在别人眼里成誉浪费八年时间拿不到一个好结果,可得失不能光看眼下,在别人投入无尽的比赛中时,他利用自己的「平庸」完成学业,这是邵文平找上成誉的主要原因。 有得有失是人生常态,当下的失去未必不是给未来的得到种下因果。 云亭看着如今越发的优秀的alpha,突然觉得这份情缘是一早就埋好的,大概是老天惋惜他的不幸,所以拨这么一个人来死心塌地爱自己,见证他从无到有,一路走上云梯。 「你有没有想过,」其中一位编舞老师问,「不是所有编舞老师都喜欢别人擅自改舞,这种不听安排的是挑人大忌。」 成誉笑容不变,无谓道:「我知道,通过舞蹈进行思维碰撞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具体决断,我听从老师们的安排。」 坐在中间年纪较大的老师让他下台,后面的表演继续进行。 云亭看着成誉下台落座,拿起矿泉水喝两口,和身边的舞者低声聊天。 现在成誉身上没手机,他还是点开置顶对话框发一条消息。 【你很棒[爱心]】 这场选角结果以成誉当选男主角落下帷幕,紧跟着他开始忙起来,整天泡在训练室看不到一个人影。 云亭和成誉不是同一个舞剧,时间安排截然不同,尽管在一个部门见面的时间很少,一开始偶尔会在休息室碰到,午餐时间和三四位同事坐在一起吃饭,暗戳戳眉目含情一番,或者一前一后进没有监控的楼梯间拥抱接吻,在强压的工作中喘口气。 这边云亭的舞台剧快演出,成誉那边舞剧才开始编排,两个人工作节奏不一样,有时候成誉涉及加班直接住在舞团里,白天在休息间才能打个照面。 演出对舞者的形体身材有要求,太重或者太轻都不行,成誉每天吃着食堂特意为他们搭配的营养餐,全是蛋白质食物搭配蔬菜,清汤寡水不见油腥,身材是保持着标准范畴了,可脸颊瘦了一圈儿,五官更为突出,刻画得更加锋锐凌厉,不笑的时候很有距离感,不熟悉他的人不敢轻易靠近。 云亭忙活三个月,他作为编舞之一的舞剧顺利上剧院演出,首映自然是国家剧院,演出票一售而空,高朋满座气氛热烈热闹。 舞剧讲述的是大唐盛世,服化道和舞台效果将不夜城长安的华丽鼎盛渲染到极致,鼓起筝鸣,唐装衣裙宛如百花齐放,舞者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结合冲击人心的音乐,完全是一场瑰丽夺目的视觉盛宴。 云亭坐在台下,乌黑的眼眸投射进斑斓的舞台光,心脏和音乐一起震动化为耳中的鼓点,每一次高潮迭起都有他的手笔。 他没有表演,可心中涌动着久违的自豪感,一如当年获得冠军时难以言喻的兴奋。 回国后稳扎稳打走好每一步,从成为成誉的编舞老师开始为的就是让自己的舞蹈出现在国内最高、最权威的舞台上被更多人看到。 「云亭」二字没有消失,而是以新的身份立于云层之上。 他靠自己乘风而起翱翔九天,跌落尘埃满身泥泞,自始至终无法面对的疤痕在这一刻——— 从耻辱变成勋章。? ◇ 第99章 |满腔心悸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会过得特别快,当成誉提出来下个星期的演出要云亭来看的时候,云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成誉挑大樑的舞剧要上了。 从寒冬到初夏,萧条的枝桠又一次连成一片绿色的景象,客厅的冷气唿唿吹着,气泡水晃动着冒出二氧化碳,冰镇后的凉意顺着食道进入身体驱散燥热。 第183页 云亭戴着防蓝光眼镜在电脑前查阅资料,闻言打开舞剧app,对着光沖完凉的人打趣道:「抢不到票怎么办?」 「没关系,」成誉咬着冰棍儿含煳不清地说,「有家属票。」 「我拿家属票?」云亭挑眉。 成誉:「那又怎样?本来我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没听到云亭爽快答应,垮着小脸儿问:「那你来不来?我进剧院后第一次正式演出。」 「肯定去。」云亭说,「我提前给林编换个班。」 成誉心满意足,嘴里叼着木棍儿,躺小沙发上玩儿手机,突然冷不丁地问,「哥哥,你觉得我去国外进修怎么样?」 云亭问:「现在?」 「当然不是现在了,我计划是等我有好的成绩之后。」成誉脑袋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说,「当初我父母不同意我报考舞蹈学院,我之后用别的路子先考进舞团从小配角做起。你知道的,也幸亏是小配角我才有大把时间看书、练习,至少是把学歷这块儿拿下来的。但我始终没有经过专业学院里的系统教学,很多东西是有所欠缺的,总得弥补起来。你觉得呢?」 「好是好的,」云亭笑了笑,「但等你获得成绩之后,那时候你可是众星捧月,不怕自己放不下喝彩和掌声?」 「成绩始终是我的底气,」成誉说,「就算我没有参加舞剧和比赛,我的名字也不会被人忘记了。」 云亭颔首,「你说得对,进修是很有必要的,之前你在飞天没有系统训练,从底层往上爬,再拿不到好成绩的情况下自然被人忽视,现在情况不同,身边都是优秀的人,想要不被甩下只能提升自己。」 他推了推鼻樑的眼镜,镜面折射出电脑的蓝光,「你这次获得男主角有一定的运气成分,这是小舞剧,其他舞者不想浪费时间,加上手中有各自的安排才让你有机会,总之好好把握,走稳每一步,进修的事情还早,至少等你参加完世界比赛再说。」 成誉把木棍儿扔进垃圾桶,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单手托腮,看着云亭的眼神有些痴迷,「我有这么一个贤内助,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亭轻笑一下,「正经点。」 「行啊,那就说点正经的。」成誉眼神一收,慢吞吞道,「你的情期是不是要来了?」 「……」云亭敲字的动作一顿,看向成誉,被对方眼里的侵略烫到。 「应该吧。」他也不确定,「春天的时候没来,应该是最近了。」 「你最近的信息素好像不受控,」成誉走过去,俯身嗅着云亭的后颈,舌尖扫过腺体,「经常在半夜浓郁起来,总勾我。」 看来情期真的要来了,一个吻就让云亭身体变软,唿吸继续,抗拒似的把头偏开,反而让脖颈和腺体暴露得更加彻底,「别,我还在看资料。」 成誉变本加厉,仗着身高差直接将云亭罩在怀里,啃咬他充满冷香的皮肤,「别看资料了,看看我。」 云亭受不住成誉的磨蹭,仰头准备回应他的吻就被重重亲着嘴唇,身体陡然悬空,被alpha拖着腰臀抱起来往房间走。 「我……我的资料,」云亭脑子一片混沌,不忘抽空挣扎着说,「我编的舞……要先保存。」 成誉没辙,只能折回去将画布保存,另一只手钻进云亭的衣服摩挲着光滑细腻的后背。 云亭瑟缩,双腿紧紧环在成誉腰间,脚趾都蜷缩了。 成誉轻笑一声,嗓音低磁性感,咬住云亭的耳垂,吐息全部喷在耳廓中,「云老师这么在乎工作,真到你情热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云亭晕乎乎地摔在床垫上,眸子湿一片,由着alpha将他剥开,艰难分心回答:「那……只有请假了。」 他的低吟尽数被成誉吞下,一室旖旎。 - 成誉演出当天,云亭特意和同事换班,在家收拾自己好一阵,穿得光鲜亮丽出门。 能在国家剧院表演的舞剧都是有质量保障的,尽管这个小剧没有做太多宣传,剧票依旧洗劫一空,等云亭忙完之后想着去抢票已经没有了,所幸他是内部员工可以走个后门。 云亭对现场熟门熟路,避开人群走到后台,他拿出舞蹈部的工作证顺利进去,看到贴着成誉名字的化妆间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邵文平,看到云亭稍稍愣了一下,但没有意外,侧身让云亭进来。 成誉坐在化妆镜前垂眸玩儿手机,听到动静抬眸看向镜子,面无表情的脸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云老师。」 云亭瞧着他紧袖长袍的装扮,一身劲装红衣衬得他特别蓬勃肆意,心尖儿泛起微妙的痒,沖他点点头。 他们的恋爱关系没有正式公开过,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有心人自然能发现。 邵文平继续给成誉待会儿上台的注意事项,云亭站在旁边不转眼地看成誉化妆。 相比一年前刚认识的时候,现在的成誉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比赛练就出松弛感,对于一会儿的舞台毫不紧张,顺手拿起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听着邵文平的话乖巧点头。 这份乖巧是云亭进来后才有的,邵文平看一眼一言不发的云亭,没太啰唆,去隔壁女主角的房间。 等门关上后,云亭开口:「你这身,很好看。」 成誉笑得得意,「只是衣服好看?」 化妆师笑了笑,先一步回答:「人好看才会衬得衣服好看。」 第184页 成誉看着云亭,讨要答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人比衣服好看。」云亭说出真心话,「我眼光好。」 化妆师抬眸看向云亭,又看一眼成誉,拿起刷子继续上妆。 成誉嘴角弧度扩散,红衣衬出几分少有的痞气。 演出开始前成誉偷偷给云亭一个一触及分的吻,云亭来不及反应,只尝到蜜桃味的唇膏。 舞剧是用舞蹈诠释故事,讲究完整性、集体美感以及起承转合的流畅,之前云亭看过剧本,这部剧呈现的兵荒马乱的年代,只知喝酒看戏的风流少年一朝家破人亡,被迫参军成长,最终为保护疆土、守护家人为国捐躯的故事。 开场成誉身着红衣与一群舞女翩翩起舞,一群曼妙婉转的舞姿中男舞站c,在视觉上形成刚柔并济的效果,歌舞昇平,霓裳华浓,随着钟鼓筝鸣,富家子弟花天酒地的风流不羁扑面而来。 云亭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台下的幕布后面,成誉的松弛感让他的舞姿看起来张弛有度,他没有表演,而是融入角色享受舞台。 画面转变,华丽的灯光变为一束白光落下,男女主共舞,箫声加重分开前的不舍离愁,成誉单手抱起女生的腰,两具身体亲密贴在一处又立刻分开,轻盈的衣裙像一朵盛开的花,明艷的赤红不再夺目,成为花开殆尽的悲切。 音调一转,温水乡音变成滚滚马蹄,重鼓击锤,万箭齐发,身穿铠甲的群舞在激昂亢奋琴笛中,以飒爽强劲的舞姿调动出热血天性。 成誉的头髮乱了,再上场时不再有面对心爱之人的柔情蜜意,那双含情眼被愤恨取代,迸发出咬牙切齿的恨意。 琴筝共鸣,随着一声空灵的音调,成誉挥舞起手中的长剑,剑花挽得漂亮凌厉,动作流畅潇洒,一个腾空而起的跳转,淬着寒光的剑身刺破虚空! 舞蹈本就和武术体操相互关联,学习一套专业的舞剑动作对舞者来说不是难事,同样的红衣,可不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家国压过情爱,手中的酒杯变成利剑。 音乐越来越快,成誉的充满劲道的舞姿快得只剩虚影,泛着银光的剑宛如踏云梯,他踩着光芒乘风直上。 这场舞剧只有四十分钟,云亭站在下面看完全程,一直到所有人舞者上台鞠躬致谢,他才从成誉舞剑的身姿中抽离。 观众席响起掌声,帷幕从两边缓缓合拢,演出圆满结束。 成誉和其他舞者们聊天交谈,视线搜寻着云亭的身影。 他看到云亭站在走廊尽头像是在等自己,目光对视后转身走进拐角处。 成誉来不及回应晚上庆祝的提议脚步跟上,尽头长廊空空如也,没有云亭的身影。 直觉令他往前,没走多远旁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细白的手拽着衣领将他拉进去。 成誉的后背贴上门板,身前的冲击令他后退,门重新合上,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长廊再度恢復幽静。 一墙之隔,昏暗的杂物间里响起唇舌交缠的黏稠水声。 云亭将成誉抵在门上,自下而上吻自己的小男友,满腔迭起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他不善言辞,唯有亲吻能表达一切。 可很快主权被夺走,成誉带着淡淡汗味的艾草信息素使云亭心悸不已,拽着成誉衣领的手渐松,一手被十指紧扣,一手缠上alpha的脖子,吻得难捨难分。 半晌,成誉终于捨得松开云亭嫣红的唇瓣,又去亲吻嘴角的湿痕,发出一声以为不明的笑,了,「怎么了云老师,这是要和我偷情吗?」? ◇ 第100章 |成熟建议 偷情自然是不可能的,外面就那么多人等着庆祝,成誉消失不了多久。 云亭只是太喜欢成誉在台上表演的样子了,那样蓬勃生机,鲜活明艷,像一个永不熄灭的太阳。 可能是受到alpha的影响,他的对成誉的占有欲越来越强———希望成誉被更多人看到,又想让他只在自己的眼里。观众鼓掌的时候云亭倍感骄傲,可心里涌上难以启齿的阴暗面,他的alpha一步步变得优秀,他亲眼见证,不想给别人看。 云亭不像成誉那样开口就是情话,他的情绪内敛沉稳,即便是满腔爱意也只能在行动上显现。 或许这不够成熟,这太过任性妄为,但云亭没有办法,他忍不了,想吻成誉的念头这一刻无比强烈。 云亭的吻技在和成誉磨鍊下进步不少,不像刚开始那样几下就软了身体乱了气息。 他没有回答成誉的问题,再一次吻上湿润的唇,舌头熟练地勾缠在一起,他微微踮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吻得强势而深入,疯狂摄取alpha唾液里零星的信息素。 成誉享受着云亭的主动,手臂揽着omega纤瘦的腰,吞噬着他的鼻息,手上不由自主地在腰间来回游走,哪怕隔着单薄的衣物,也能激起云云亭的颤抖。 他们吻得难捨难分,云亭临近情期,身体正是敏感的时候,很快就软在alpha的怀里任由操控,清明被舌搅成一泓春水,贴着阻隔贴的腺体发热发烫,信息素零零散散往外溢。 突然外面传来喧闹的交谈和欢笑,像一记重锤将云亭砸醒,他听出来是舞团的人,言语间提到成誉的名字。 一墙之隔,外面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而他们规避所有人躲在杂物间亲密。 这不是偷情又是什么? 云亭本就紊乱的唿吸更加急促起来,他后知后觉挣扎着想停下这个吻。 第185页 可成誉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他固定云亭的后脑勺一个转身———二人位置对换,云亭被他抵在墙上不顾一切吻着他。 燥热顺着背嵴在脸颊晕开,云亭的眸子湿了一片,用自己的力量和alpha对抗简直是以卵击石,他的身体沾染上成誉的汗气,身体炽热起来,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嘴角流下,只是一个吻而已,却充斥着意乱情迷的旖旎。 外面的声音什么时候消失了,云亭的一颗心刚放下来怀里的手机震动,嗡嗡震个不停。 成誉依旧不管不顾,云亭推拒着alpha的胸膛才让这场兇勐的接吻不得不停下来。 二人都喘着气,嘴唇又湿又红,分开时牵出一道湿润落在嘴角,被成誉口渴似的吻走。 云亭身体是软的,心脏充满快要爆炸的饱胀感,指尖都发颤,手机好半天掏不出来,拿出来一看,是邵文平。 「找你的。」云亭的嗓子喑哑,屏幕蓝光照亮隽秀的脸,脸颊一团云霞般的红。 成誉还在喘气,等唿吸平稳一些才接起来,「邵老师。」 邵文平那头没问为什么云亭的手机是他接的,只是沉默一瞬,说:「过来换衣服卸妆,别让大家等你。」 成誉盯着脱力的云亭,喉结滚了滚,「好。」 挂掉电话后,成誉摸着云亭发烫的脸,「还好吗?」 「就算不好,也是你的责任。」云亭的身体软得厉害,燥热没有加重的架势,却久久不散,「凶得要吃我一样,我平时是缺你还是短你了?」 成誉咧嘴一笑,指腹揉着云亭的唇瓣,「这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主动勾我,你知道我对你一向没有任何抵抗力。」 云亭拍开成誉的手,「你快出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我先送你回去,」成誉说,「那边我会解释。」 「不行,」云亭体内的热气散得慢,但只要不加重情况就是好的,「这是你第一次庆功宴,你又是男主角,不可以缺席。」 成誉不放心云亭,情期即将到来,他们刚才又接这么久吻,云亭的信息素是被调动起来的状态,有随时发热的可能,这种时候没有alpha在身边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可他犟不过云亭,只好把云亭的阻隔贴重新换一片,又让云亭吃下随身携带的控制荷尔蒙的药才稍稍放心。 虽然这次演出只是一个小演出,但表演得非常成功,吃这顿庆功宴更是吃人情世故,他身为男主角又是新人,刚上过台就这么不看重聚餐,往后的人际关系自然是断了。 这就是为什么云亭不让成誉缺席。 情期是要来了,可毕竟没来,云亭一个独立多年的成年人不至于回不了家,只是他也能感受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好,身体明显发虚,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里出一身汗。 他疲倦地躺在沙发上休息,第一时间给成誉发条信息报备安全到家。 成誉秒回了个ok。 云亭想到今晚一桌子年龄相仿的同龄人,多嘱咐一句少喝酒。 他盯着成誉给他手机给自己改的「老公」备註,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来不及给瑞斯发信息,而是直接打电话过去。 「ting,有什么事?身体出问题了?」 瑞斯中英文夹杂,听得云亭牙酸,「你说英文就好。」 「ok,」瑞斯笑了笑,「有什么问题?」 「我想问问,根据前几次我的复诊结果来看,」云亭有些脸烫,「可不可以承受alpha的终身标记?」 瑞斯笑了笑:「这个问题你的alpha也问过。」 「成誉?」云亭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情?」 瑞斯说:「就前段时间吧,他趁你去检查的时候偷偷问我。」 成誉想标记他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亲热对着腺体又啃又咬的,对于腔口的占有也充满执念,临时标记的时候会咬得又重又狠,平时对着后颈这块啃吻已经是常态。 alpha对omega彻底占有是天性,云亭能够理解,特别是当他对成誉也出现占有心时。 彻底标记后,不管omega的信息素会改变,alpha的信息素同样会终生沾上omega的气味,除非oemga做标记清除,二人身上的气息才会消失。 云亭对成誉不到一年的感情已经产生占有欲,更别说成誉喜欢他这么多年。 「所以你当时给他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瑞斯说,「你现在腺体情况稳定是基于有alpha信息素的维持且没有受到外界刺激下,终生标记是非常强烈的刺激,腺体神经多而复杂,我没办法判断这个刺激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只能谨慎一些,暂时不要冒这个险。」 云亭嗯一声,心里空落落的。 瑞斯语重心长道:「有些话我不方便和你男友说,但得嘱咐你。」 云亭:「你说。」 「我知道热恋中的人都会脑袋发热,可你的情况不一样,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不建议你接受终生标记。」瑞斯认真道,「清除标记对正常的omega来说都是一件非常伤身体的事情,更别说你了。你的腺体很脆弱,如果被标记后又清除,腺体会直接报废,你的身体也会垮掉。」 「ting,你的性格这么好强,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后半生身体插着管、在床上躺一辈子吧?」 「……」云亭沉默许久,再开口时音色沉稳许多,「我明白你的顾虑,关于终身标记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的。」 第186页 挂掉电话后,他把手机扔在一边,心中萦绕着低落的情绪,想着瑞斯的话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后面云亭是被热醒的,熟悉的发热一波波涌过来,他没有慌乱,撑起身子迈着虚浮的步子先去吃了一片短效抑制剂,又喝一袋营养液补充能量,直接把衣服裤子脱掉进浴室洗澡。 他一向贪恋洗澡的温度,这会儿却不敢耽搁太久,简单沖洗一下径直出来,身体没擦,湿漉漉的水痕从浴室一路延伸到卧房。 薄荷味的信息素疯外泄,顷刻间充满房间,空调开至十八度云亭也不觉得冷,他头重脚轻坐在地板上,脚趾和膝盖泛着粉红。 云亭盯着衣柜里的某个抽屉发呆,不知是发热印象思维还是犹豫,想到瑞斯那番「不谈婚论嫁不建议终生标记」的话,下决心朝抽屉伸手。 · 餐厅包厢里觥筹交错,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没有代沟,加上酒精的刺激,热情被无限放大,热火朝天玩儿着游戏,地上和餐桌散着酒瓶,每个人的脸上充斥着亢奋的潮红。 成誉玩儿游戏是个厉害的,赢家自然不用喝太多,但免不了被人逮着机会灌,喝得不算多,能保持清醒还念着云亭的身体情况早点熘走。 他是在上洗手间的时候收到云亭微信的,内容很简单,一张照片一条五秒语音。 照片里光线昏暗,却足以看清画面,一具白皙纤瘦的身体泛着湿漉漉的水光,水珠点缀其中充斥清纯旖旎,一只短短的兔尾巴冲击成誉的视线,他的眼里立刻涌上猩红。 明明才喝过水,嗓子干得像粗粝的砂纸磨过似的,成誉一口牙几乎要咬碎,眸底迸发狠厉的光。 他点开语音,将手机放到耳边,里面窸窸窣窣一阵,然后响起云亭啜泣沙哑的声音。 「———老公,我发情了。」 砰—— 成誉脑中的弦断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会日更到周三~? ◇ 第101章 |不用补偿 云亭是被渴醒的,甦醒一瞬间嗓子火辣干痛,喉结滚动,像一团火在灼烧,随着意识回笼,他正被人从后抱着,alpha的温热平稳的唿吸喷在早已麻木的腺体,麻酥酥的感觉渐渐勾起食髓知味的身体。 他睁眼盯着眼前的虚空,荒唐的昨夜一帧帧闪过,拿出那些东西的时候脑子不清楚,这会儿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多出格。 成誉本就年轻气盛,平时顾念着他的身体从后不乱来,即便是亲热也优先照顾云亭的感受,自己就算不满足也没事。 alpha无法拒绝在情期的omega,何况还是戴着兔耳朵尾巴的。 成誉失控的样子记忆犹新,云亭臊得脸热,把头埋进枕头里长嘆一口气。 他这么一动身后的人就醒了,成誉本来也没睡太熟,嗓子带着餍足慵懒的沙哑,先亲一口云亭的后颈。 「唔……」云亭鼻息一颤,忍着抬不起头的羞臊,微微侧头问,「你醒了。」 成誉嗯一声,埋在云亭的颈间深深吸取他的味道,掺杂着艾草气味的薄荷冷香沁入肺腑,冷冽的幽苦沖淡困意清醒不少。 「舞团我帮你请假了,」他知道云亭在想什么,主动说,「这几天你在家好好休息。」 云亭翻了个身面对成誉,他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也比平时强,闻着熟悉的味道才会舒服,于是有些依赖地贴上少年紧实的胸膛,「那你呢?」 「我当然得去,」成誉说,「不过我刚结束一场舞剧,可以休息两天,正好陪你度过反应最强的时间。」 说到这,他很自然想到昨晚,捻着云亭余红微消的耳垂,笑得玩味又漫不经心,「我的生日好像已经过了,你怎么突然愿意送我这样一份大礼?」 等他匆匆赶回来时,房子里溢满omega发热的味道,一向冷冽的薄荷气息带着强烈的高热,就一口便让他双目通红,激起alpha骨子里的兽性。 成誉连鞋子都来不及脱直奔卧室,他的omega在床上难受地蜷缩着,莹白如玉的身体覆着一层汗,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是明显。 人前清润俊朗一般的人此刻沉浸在无边无际的云里化身一只小兔子,兔耳朵松垮戴在头上,脸颊和关节处泛起潮红,眸底水光潋滟,带着一股子勾人的情态。 卧室里开满薄荷花,被露水反覆浸透,湿答答流露着馥郁芬芳。 兔子被大灰狼拆骨入腹,吃得骨头渣都不剩,那叫一个酣畅。 痛快归痛快,但云亭的行为反常,成誉不得不留个心眼。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少年搂着自己的爱人,年纪不大却很是沉稳细心,结实有力的臂膀足以给人依靠。 本来云亭的羞耻心都快没了,被这么一问又臊得脸烫,闷不吭声。 成誉笑了一下,见云亭不想说也不逼,只是重重亲一口他的脸颊,「我去做点东西吃,你再躺会儿。」 他没顺利下床,因为刚坐起来云亭就从后面抱着他不放手。 omega在情期对alpha有很强的依赖性是正常的,但云亭这份依赖显然带着些别的。 成誉只好坐在床上,微微侧头问:「怎么了?」 「……我昨天给瑞斯打了一个电话。」云亭的下巴抵在成誉的肩上,消耗过度的嗓子哑着。 成誉嗯一声,「说什么了?」 「我问了他终身标记的事情,」云亭盯着成誉利落锋利的轮廓,「他也给我说了你询问过这件事。」 第187页 「对,我是问过。」成誉无奈地笑了笑,坦然道,「毕竟我太喜欢你了,每次和你亲密都想将你彻底标记,让你完全成为我的所有物。之前没有在一起的时候还好,没有男朋友的身份克制着不敢对你做什么,现在我们的关系让我有点控制不住,喜欢你这么多年如愿以偿,你也能喜欢我这件事本身对我就是莫大的刺激。」 云亭的脸颊贴着成誉的臂膀,看到上面被自己挠出来的痕迹,眼睫闪了闪。 成誉说:「所以昨天那样的事情以后别来了,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真把你标记了可怎么办?」 话是这样,可云亭知道成誉不会。 每次alpha看起来失控粗暴,但只要他一说疼或者哪里不舒服,不论到什么程度成誉会立刻停下来,尽管侵略的眼神收不回去,动作会轻柔小心,问他感觉如何。 成誉对云亭身体的紧张和爱护超过云亭自己,因此在这点上他从不担心成誉会对自己出格。 情期的omega在生理或者心理都特别依赖自己的alpha,云亭紧紧抱着成誉的腰,酸软的身体只有贴着alpha才是舒服的。 「昨天那个……」他声如蚊蚋开口,「我是故意的。」 成誉唿吸一顿,有些不解,「什么?」 「但不是你想的那个故意。」云亭还是觉得自己胆子太大,羞于开口,「是另一种故意。」 成誉没明白,想到昨晚云亭任由自己折腾的样子,刚才又说终身标记,前有联想到一个可能,忍俊不禁,「所以云老师,你这是补偿?」 云亭没回答,好一阵才很小声地嗯一声,「其实我也想过标记这件事,但瑞斯说如果没有到结婚的地步,不介意我接受终身标记。」 他怕成誉多想,特意解释:「我没有质疑我们感情的意思,瑞斯这么说也只是……」 「我明白。」 成誉打断云亭的话,拉开腰间的手转过身,注视着云亭的眼睛,神色颇有些无奈,「瑞斯是你的医生,自然是以你的状况为主。他也给我说过,如果我能一直爱你护你最好,毕竟我交往还不到一年,终身标记对我们来说有些草率,你的腺体接受标记已经勉强,接受不了祛除标记的二次伤害。」 「虽然我很想标记你,我也有爱你一辈子的自信,」alpha的面容隐于昏暗,立体的眉骨勾勒出锋锐的轮廓,乌黑的双眸温柔又专注,「但云亭,我没办法用你的身体去赌,反正你我肯定是要结婚的,把标记留在新婚之夜也是一种浪漫,不急于一时。」 他抚上云亭的脸颊,怜惜和爱意化成吻落在他的额头,「玩儿情趣我是接受的,但没必要为了补偿特意做这些,我是你的alpha,为你着想、爱你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从你愿意和我交往那一刻起,你的一切都在第一位。」 云亭被艾草气息温柔包裹,昨夜浓烈热辣如油的信息素缱绻温和,幽淡的清苦反而变成一种刺激,让他鼻子发酸,涌动的情绪在心里化开一片滚烫湿润。 成誉抱着贴近自己怀里的人,勾唇问:「怎么还难过了?」 「你真的只有十九岁?」云亭开始质疑成誉的年龄,「谁十九岁像你这样?」 甜言蜜语说个不停,一口一句喜欢和爱,言语间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瑞斯说他们只交往几个月,成誉是不是一个可靠的人有待观察。 可就算结婚也有离婚的例子,人心要变,一纸婚书和标记禁锢不了任何。 「十九岁怎么了?」成誉为自己辩驳,「谁说一定要二三十岁才可以成熟的?我那么喜欢你,本以为会是求而不得,没想到会如愿以偿,你根本不知道我有珍惜你。」 昏沉的环境中流淌着ao纠缠的信息素,光线从未合拢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光影浮动,像一场梦幻的无人之境,远离红尘喧嚣,在名为爱的梦境中无限沉沦。 云亭抬头去寻成誉的嘴唇,薄荷气息又开始升温,清爽的身体再度冒出汗珠,浸润着一丝不挂的躯体。 「等会儿……」成誉狼狈避开云亭的吻,喘息道,「我先去做点吃的,你身体受不住……」 「不用做吃的,有营养剂,」云亭直接将人拉回床上,柔韧的身体在这一刻发挥好处,以流畅又漂亮的动作翻身坐在成誉的腰间,眸光涣散,闷哼一声仰头髮出喟嘆,修长的脖子牵出一道优美的线条,下颌线紧緻光滑,细白的身体让alpha双目猩红,移不开眼。 成誉的理智灰飞烟灭,一个挺身坐起来,径直啃吻着属于的脖颈,在无法彻底标记的腺体留下一个叠一个的印记。 · 云亭的情期结束后又花一天时间调整状态才回到舞团投入高强度的工作,他和成誉都忙起来,一边跟着资歷深的编舞老师学习积攒经验和知识,一边要花大量时间把成誉参赛的舞蹈编好。 虽然给成誉编舞这件事是邵文平提出来的,但云亭猜到这里面应该有部分成誉的提议。 成誉没主动提,他自然不会问,二人保持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舞团仅仅是点头之交旁人眼里再正常不过的同事,没人知道他们偶尔会躲在楼梯间接吻,下班后各自搭乘不同的交通方式回同一目的地。 有时候成誉要去买菜回去得晚点,会故意按门铃等着云亭给自己开门,然后在云亭无奈的视线中反手关门再把人吻住。 在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成誉以男三的身份参加三场大型舞剧,他用半年时间在舞团站稳脚跟慢慢往上爬,又在云亭的陪伴下度过易感期。 第188页 训练枯燥乏味,成誉在日復一日的练习中获得国内选拔赛的第二名,用仅次文扬的成绩再次迎来属于自己的第二次世界比赛。? ◇ 第102章 |等他回家 去年的世界比赛定在法国,今年的赛场定在俄罗斯。 由于成誉是以个人名义参赛的,舞团不会报销来回费用,但允许编舞老师和他一起去。 他有两个编舞老师,一个是云亭,一个是舞团里资歷较深的张媛琳。 张老师手上有一个舞剧需要编排,时间紧凑走不开,陪成誉去俄罗斯比赛的事情自然落在云亭头上。 邵文平知道他们的关系,走之前特意嘱咐云亭看着成誉不要让他乱来,私下关上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一旦到了比赛现场那么多个镜头看着,他们又是舞团新人,需要避讳。 对此云亭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分寸不会让成誉胡来,下班后把这件事告诉成誉的时候他还有些不高兴。 「邵老师什么意思?」成誉问,「怎么说我也是有过大赛经验的人,也是一个成熟alpha,怎么可能做出有损舞团面子的事情?」 云亭只是笑了笑,忙着收拾东。 一开始他打算轻装简行,把成誉和自己的东西放在一个箱子里,但有了邵文平的话,意识到还是分开带两个箱子比较好。 大少爷躺在床上不着急收拾,反而拿起手机玩游戏,云亭提醒:「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别到时候找不到又来敲我房间门。」 成誉是打算自己收拾的,一听这话立刻鲤鱼打挺坐起来,「你不和我睡一个房间?」 「所有参赛人员住的都是同一家酒店,」云亭说,「编舞老师和舞者睡一个房间,恐怕还没开始比赛,流言蜚语就传遍了。」 「那又怎样?我们节约经费不可以吗?」成誉挎脸,「我又不是和评委睡一起,有什么流言可传的?」 云亭失笑,捏了捏成誉写满不高兴的脸,「这么想和我一起睡吗?」 「我们不都是一起睡的吗?」成誉说,「我已经习惯了。」 云亭说:「那你这次争取拿冠军,到时候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成誉抿嘴:「拿冠军才可以一起睡了?云老师,你一点不宠我了,开始给我讲条件。」 「这可不是条件,是激励。」云亭想到这次的阵容,语气沉下来,「成誉,上次你能拿到第二个成绩有一定的运气的成分,这点相信你自己也清楚。这一年你进步很多,但你在进步的时候别人也在进步。许乔不会放过这次和你一决高下的机会,文扬的实力不容小觑。你这次是一场硬仗,但我希望你不要去想结果,只需要全力以赴,做好自己。」 成誉笑了笑,和云亭的正经比起来,他算得上轻松,「我明白,我会做好自己,其他的交给天意。」 ˉ 飞机是成誉定的,他向来厌恶早起赶飞机,定的是下午的航班,和云亭不紧不慢起床,简单收拾一下打车去机场。 成霏嫚来送机是成誉预料中事,毕竟昨晚她特意来问航班,但他完全没想到会见到父母。 ———一向不支持他跳舞的父亲西装革履出现在机场,有可能是刚从一场会议下来,也许是为了送他特意换上的衣服。 成誉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爸妈,」成誉很久没有和父亲心平气和说话,还有些别扭不自在,「你们怎么来了?」 成父反问:「怎么?我们不能来吗?」 成誉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是我给爸爸妈妈说了你又要参加世界比赛的事情,」成霏嫚在「又要」二字上加重音,「他们想来送送你。」 成父还端着架子,「我可没有,是你妈非拉着我来的,搞得我会议都没开完。」 成母说:「你少让我背锅,明明是你和嫚嫚从家里赶回来接着我一起来,到你嘴巴里就成我逼迫了?关心儿子就关心,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这一年来喜欢看音乐剧的也不知道是谁,还非得拉着我看,不是成誉的剧不看。」 成霏嫚和云亭都抿嘴笑。 成誉眨着圆圆的眼睛,望着成父,「真的吗?」 成父面子挂不住,咳嗽一声,「当然不是!别听你妈瞎说,哪儿是我想看,都是客户给的票,非拉着我去。」 「是啊,别人拉着你去的。」成母又说,「应酬的时候夸你儿子跳舞厉害,怎没见你说儿子不行?嘴上谦虚,结果每句话都是夸的,我听着都臊得慌。」 成父恼羞成怒,「你可以不说话———」 他的呵斥没有说完就被成誉揽肩抱住,后半句话自然堵在嗓子眼儿里。 这些年真的没怎么和儿子相处过,直到成誉这会儿抱住他才意识到从小跟在他身后的真的长大了人,如今又高又壮,比他这个父亲还高。 成誉抱着父母,露出动容的笑,「爸,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成母玩笑道:「行吧,妈妈来就不开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成誉看着一贯疾言厉色的父亲,「只是没想到,你愿意来送我,支持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成父嘆了口气,冷硬的面庞柔和些许,但语气还是透着严厉,「成誉,尊重和认可需要自己去拿的,现在让我同不同意你学舞已经没有意义,既然你能做到最大的舞台上去,那就别让我再看不起你。」 第189页 大概是觉措辞有点不对,成父又解释一句:「不是说非得拿冠军不可,总之全力以赴,别让自己后悔。」 这是成誉坚持学舞近十年来第一次听到父亲的鼓励,心里涨涨酸酸的,眼眶有些润。 他没有流露出情绪,如常笑了笑,「我明白,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会全力以赴,不让自己留遗憾。」 登机时间快到了,成誉得进安检,云亭和他一起给三位告别。 等过了安检后,成誉收到一条成父发来的信息。 【爸:比赛结束还是回家一趟,你妈挺想你的。】 云亭见他一直在笑,「是什么消息?」 成誉把手机递过去,云亭看一眼也笑了。 「叔叔这么口是心非,总拿阿姨出来挡枪。」 成誉回了一个好,突然一本正经对云亭说:「今天的事情,我要谢谢你。」 「?」云亭看向他。 「我知道是你联繫的姐姐,」成誉说,「我也知道你去过我家,找过我父母。」 云亭以为自己瞒得挺好的,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用你手机打车的时候看到了我家地址,」成誉很自然地牵起云亭的手,「只是不知道你去做什么。」 「那你也不问问我?」 「我知道你做事是有分寸的,你要是打算告诉我自然会说,」成誉的笑容里有几分狡黠得意,「你如果要给我惊喜的话,一开始就戳破了多没意思。」 还真是小看他了,云亭扣了扣成誉的掌心,「心机小鬼。」 他们定的是头等舱,登机前可以先去休息室里坐坐,却不料遇到熟人。 许乔看到成誉后收起脸上仅有的笑意,目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眉梢一挑。 云亭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成誉没让,反而握得更紧。 「真巧,你也是这趟航班?」他神色自若道,「还以为你会提前去俄罗斯玩一玩。」 许乔轻嗤一声,「要玩儿也是比赛结束后,谁会赛前想着玩儿?难不成你有那么大的心?」 成誉咧嘴一笑,「我这不是想着让你去玩儿,我抓紧训练,说不定可以继续赢你呢。」 在国内选拔赛上,成誉仅以两分之差战胜许乔获得第二的名次,这次俄罗斯大赛派出文扬、许乔和成誉三人,不仅要参加单人项目,还要参加团体比赛。 在世界的舞台上双人舞一直是弱项,他们这次不仅要争取拿下单人冠军,还要在双人舞上沖一冲。 成誉之前有舞剧,时间调不开没办法进行双人训练,所以这次文扬和许乔的任务艰巨,压力也很大。 光从许乔的黑眼圈就看出来他最近没休息好,加上被成誉压一头差点失去单人比赛的名额,对成誉非常戒备,更没有好脸色。 成誉觉得好笑,「不是吧?还在生气呢?国内选拔赛只是一个铺垫而已,结果又不重要,你可不要因为对我的情绪,影响在俄罗斯的比赛,我可不会放过机会的。」 许乔冷哼:「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比赛,预选赛我只是保留实力而已。」 成誉点头:「我也是保留实力。」 「……」许乔脸色更冷,始终无法释怀成誉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追上自己这件事。 云亭扯了扯成誉的袖子,让他别再逗许乔。 成誉也知道见好就收,开个小玩笑而已,只是许乔好像不这么认为,后面都不说话,冷着脸高冷桀骜模样,写着熟人生人皆勿近的字。 头等舱的客人先上飞机,要飞八个多小时,成誉担心云亭的身体受不住,还特意悄悄带了些荷尔蒙的药,避免长时间疲劳对腺体造成负担。 还在云亭的身体在成誉和瑞斯的监督下恢復得很好,八小时的飞行没有造成任何负担,只是下飞机的时候有些累,被寒风一吹唿吸道受到刺激咳嗽两声。 三月份俄罗斯还吹风下雪,飞机降落在莫斯科,下飞机前,他们拿出厚衣服穿上,成誉看着云亭用帽子口罩把自己捂严实才允许离开。 外面大雪漫天,国内从未有过的寒潮席捲而来,茫茫雪景覆盖成连绵的山脉,放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白。 明天就是比赛日,风雪带来的不一定是恶劣,毕竟雨后才会有彩虹,极端天气过后必定迎来暖阳。? ◇ 第103章 |应对方案 初赛人员多,要通过一场比赛刷下去一半的人,这对舞者来说是不小的压力,要在几十位能力出众的选手中让评委老师记住自己,不能过早暴露实力又得脱颖而出。 往往选手们最不愿意参加初赛,反而是越往后心情越轻松,基本摸透一年未见的竞争对手们是个什么样的实力,心里有一个底,不至于两眼抹黑,只需要全力以赴就行。 出场顺序是通过抽籤方式来决定,单纯考验运气,可在初赛中先后顺序还真说不了什,也许第一个上场给评委留下深刻印象,拉高后面整体水平;也许前面的表演庸庸碌碌,越往后出场越能给评委留下深刻印象。 抽籤的时候各国选手聚集在一起,表面笑意盈盈,实际上暗流涌动,同一个国家的选手自然而然聚拢一处,个人恩怨往往会上升到团队。 云亭在休息间里迟迟等不到成誉抽籤回来,开门想去找人的时候迎面撞上一脸不悦的文扬。 二人差点撞在一起,幸亏云亭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 第190页 文扬步伐不停,疾步往休息室走,许乔和成誉跟在后面,听到用力的关门声对视一眼,彼此冷漠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门一关,云亭先问了一下成誉出场顺序。 成誉把手里的桌球递过去,数字1清晰可见。 「第一个出场?」云亭意外。 「对啊,五十分之一的概率都被我选中,」成誉靠在沙发上长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已成事实,再说别的也没用,云亭笑了笑,「不好不坏吧,最后一个有最后一个的比赛方式,第一个的方法。」 他把温好的花茶递给成誉,「不过文扬是怎么了?你们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回来怎么不对付的样子。」 「还不是那群人,」成誉眉头蹙得紧紧的,厌恶这些勾心斗角,「非得挑拨离间,那我和文扬比较,把许乔也牵扯进来,拿去年我得银牌的事情夸大其词。」 云亭问:「所以你们就吵起来了?」 「那倒不至于,在外人面前肯定是一致对外的,」成誉说,「人前文扬护着我,散了之后表情就不对,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不说,还是很介意那些话。」 云亭没问内容,挑拨离间的话早在他参加比赛的时候就听过不少,那些人在赛场上比不过他,就想着用别的方式扰乱比赛心情。 言语挑衅是最基本的,破坏比赛衣服和装备不是没有。 人心险恶,这又涉及国家利益,大家只会看光鲜亮丽的结果,背地如何别人不知道,更不会在意。 「文扬和许乔一样,也是一个很高傲的人。」云亭说,「你看他这些年的履歷就知道,不论是大大小小的比赛就没掉出过前三,冠军更是拿到手软。这种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成誉抬眸看向他。 云亭有些分不清这是在分析文扬还是在说曾经的自己,「———害怕失败,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想法。更害怕不如自己的人后来居上,赞美只能变成笑话。」 成誉沉默注视云亭一阵,将他的手拢在掌心里,「你和他们不一样。」 「都是一样的,这是人性。」云亭笑一下,「往后越走越高的话,也会有这样的心态。」 成誉笃定道:「我不会,因为我就是从谷底来的,我很清楚谷底是什么。他们会害怕是因为一直站在云端,没有去过深渊自然是恐惧。」 云亭感觉自己心脏被戳了一下,眸光微动,「那你不怕再次跌落吗?」 成誉认真又无畏道,「即便登高跌重,也要比以前好吧。」 云亭眉眼清隽,通透的眸子里噙着笑,「成誉,我一直很欣赏你乐观随性的态度,越是重要的比赛心态越重要。相比上次我在直播里看你,这次明显感觉到你的松弛。」 「我能松弛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成誉倒是半点紧张感没有,蹲在云亭面前,像个小动物一样伏在他膝头,「如果没有你,我还是会紧张不安的。」 云亭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好气地说:「待会儿就上台了,别在这撒娇耍赖的。你第一个上台,对策想好了吗?」 「早想好了。」 成誉胜券在握的样子倒是让云亭一愣。 「怎么了?还以为我是等着听你安排的愣头青?」成誉挑眉道,「好歹我马上就二十了,我是一个成熟的alpha,也是有判断的。」 云亭好整以暇,「那你说说看,你的应对之策是什么?」 · 比赛时间逼近,后台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工作人员步伐匆匆,争分夺秒做着最后的准备。 成誉第一个上台,早早换好装扮在后台等着,他的风格干净素雅,和其他选手花里胡哨的风格截然不同,现在也是一身素净的白衣,身形挺拔如翠竹,高挑劲瘦,单薄的衣服盖着紧实的肌理。 云亭站在成誉身边,借着昏暗的光线捏着他的手,低声说:「别紧张。」 成誉用力回握一下,「我不紧张。」 云亭轻笑,「我比较替你紧张。」 「你信我吗?」 外面已经在放俄英语言的广播,开始上场倒计时。 云亭感受到成誉温度偏高的掌心,不假思索道:「我信。」 「那就等我的好消息。」 成誉尾音刚落,舞台的光线暗下来,他掀开帘子走出去,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到舞台中央。 云亭注视着少年的背影,这一刻与他看着成誉第一次上台的身影重叠。 比起一年前,成誉出落得越发峻拔挺立,对舞台没再有仓皇失措,一次次登台演出和比赛的压力令他的颱风游刃而稳重,舒展轻盈,丝毫没有比赛的紧迫感,对他而言是一场舞剧的solo,台下的评委是他的观众。 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alpha的身影翩翩而起,在偌大的舞台上成为一颗耀眼的星。 掖腿转身跟上拧身后腿转,长腿在空中形成一条一百八十度的直线,须臾之间画出半圆的弧度稳稳落在地面,顺势延伸以一字马向下,打腿翻身再跟掀身探海转。 白衣飘诀,动作随着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一系列动作眼花缭乱,在追求速度同时将动作完成度达到极限。 如白鹤的人仿佛迎风而起,在音乐高潮的那一刻做出一个漂亮又完美的后空翻,两三个过渡动作之后再斜探海转,最后以一个漂亮的跨掖空转结束短短五秒的高潮。 第191页 下面坐着零零散散的观众,看完成誉短暂又高难度的动作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惊唿和掌声。 云亭掀开帘子朝评委席看去,果不其然评委们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们并不是意外成誉的实力,而是在初赛就展露高难度动作的很少,好学生都有估分的能力,其他选手是怎样的能力心里都清楚,大家一般会踩着晋级线去比拼,在不暴露进修一年的真实实力情况下稳稳进入下一轮。 一来就在初赛崭露头角的很少,在初赛就展现高难度舞蹈的更是没有。 高潮部分的动作不是成誉一直以来练习的云亭作品,而是他在上台前四十分钟现编的。 赛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常态,而具有编舞能力是身为一个优秀的舞者应有的能力。 初赛第一个上场是连云亭都没料到的事情,他没想到成誉的运气会这么差,可事情已经发生,最重要的是如何破局。 以较高难度的出色表现吸引全场目光,给评委老师留下深刻印象,再将初赛整体的竞争水平拉高,趁机了解此次选手的实力。 ———成誉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第一个出场确实对晋级不利,但经过成誉这样的表现后,成功将不利变成有利,还一箭三雕。 成誉对自身的把控力很强,对舞蹈的理解也很透彻,高潮部分的改编增加难度成为点睛之笔,更给这支舞增加灵性。 如他们所料,成誉获得不低的成绩,在初赛赛场算得上高分。 他洋溢着笑容通过镜头落入后台每一位选手眼里。 直到进入后台,帘子挡住外界视线,成誉站在云亭面前讨要夸奖的模样:「我表现得如何?」 云亭莞尔,给成誉擦着额头的薄汗,「看不出来,你现在有这个本事。相信不久之后,我这个编舞老师是用不上了。」 「没有人能替代云老师的重要性,」成誉目光灼灼,微喘的声音带着几分性感的沙哑,「包括我自己。」 云亭被他炽热的气息烫到,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他忍着被alpha侵略的羞臊拉着人往休息室走。 他们回去时与即将登台的第二位选手擦身而过,来自韩国的青年非常有攻击性地剜成誉一眼,那一瞬间脸上写满不爽。 成誉无畏地回以笑容,露出一口洁净的牙齿,神色友善无辜,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去年你一举获得银牌,他们没听过你的名号,本来就不太服气。」云亭说,「你的表演打乱所有人的计划,他们估计对你更不满了。」 「我是来比赛的,不是交朋友的。」成誉不以为然,「没有谁要求一定要按照往年不成文的规定做事,冠军本来就是能者拿。」 他眼里的笑意褪去些许,透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冷冽,「有本事就战胜,没本事的话只能等着被我淘汰了。」? ◇ 第104章 |小心谨慎 成誉第一个上场,他表演结束后有大把时间在休息室里看直播观察其他选手的表现。 第一个上场的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很重要,若是表现得平平无奇很快就被评委遗忘,若是表现得太惊艷,太早暴露底牌又会让其他选手有戒备之心。 成誉今天的表现不算出众,但太亮眼了,又是第一个出场给评委老师留下深刻印象,一旦有了对比,如果不拿出点功夫,淘汰的概率很大。 他一己之力打乱所有选手的比赛计划,去年的成绩本就亮眼,这样一来更招人记恨。 初赛结束,成誉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明天是晋级赛,参赛人员少了一半,后面的比赛选手会越来越少,每一场比赛的成绩尤为重要,前期养精蓄锐才是要紧,但成誉这次的表现是没办法低调行事的。 备受瞩目已经成为定局。 入夜,各个选手抽取晋级赛的出场顺序后各自回房间。 云亭看着白天的比赛回放有些心不在焉,成誉的计划是在第一个上场的情况下最好的比赛的选择,可是他太清楚赛场下的弯弯绕绕了,这又是国际比赛,上舞台有公平可言,可下台后不见得有。 利益和国家荣誉当前,为了少一个对手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下三滥的手段只会多不会少。 成誉洗完澡出来给云亭说话没反应,转眸一看发现他眼睛盯着屏幕,实际上瞳孔是散的。 他伸手在云亭眼前晃了晃,「云老师?」 眼前浮动着虚影,云亭回过神,抬头看着头髮滴水的人,「怎么了?」 ———他们还是住的一间房,并非浓情蜜意到没办法分离的地步,这是主办方的安排,大概是涉及经费问题,每位选手都和同行老师睡一间房,若是同行人多再两两一间另作安排。 成誉一行就他们俩,自然被安排在一间。 「你想什么呢?」成誉问,「叫你好几声没反应。」 「在想明天的比赛。」云亭靠着床头,他已经洗过澡了,身上穿着棉质睡衣,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头髮盖着额头,看上去比成誉还小的样子。 成誉自上而下注视着云亭,喉结滚了滚,克制着想接吻的欲望,在床边坐下来,「担心我拿不到好名次?」 云亭摇头,「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只是担心你这次太过显眼,会引来一些不好的关注。」 第192页 成誉轻笑一声,自信又桀骜,「他们要能怎么样?我一没收买评委,二没服用兴奋剂,原则问题完全不碰,就算想陷害也没有理由吧?」 「有时候不一定是陷害,」云亭清隽的容貌衬得专注的眼神带上些温软,「恶劣的手段有很多,不一定涉及原则问题才不能比赛,蓄意伤害也是一种。当然,既然已经是蓄意了,自然早有筹谋。有时候在你毫不知情下已经变成别人的猎物。」 成誉没有说话,他看到云亭眼里的认真。 云亭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不知道是经歷过多少次了。 「所以你得注意,别看明面而上是笑脸,谁知道心里实际想着什么。」云亭字字恳切,「也别掺和别人的事,到时候被利用当刀子都不知道。」 成誉问:「你经歷过很多吗?」 云亭回忆起对他而言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不自觉地摩挲手指,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小动作,「其实我还好,我的老师在圈里有资歷有人脉的,别人不敢轻易招惹,加上我成绩一直很好,有时候反而会牺牲别人来保我。」 成誉眉心蹙了一瞬,「什么叫牺牲别人?」 「我不用参加预选赛,直接内定由我参加比赛。」那些事情不太光彩,导致云亭的嗓音轻轻的,字眼儿含煳在齿间,「这种事对其他选手不公平,那会儿我年轻气盛,不屑获得这样的机会,找老师理论过。」 「黎老师吗?」成誉问,「她怎么说?」 这件事已经过去六年,很多细节云亭记不太清了,但黎莉几近冷酷的样子现在仍记忆犹新——— 「你觉得不公平?那你想怎么样?」 云亭心高气傲道:「我要堂堂正正比一场,让他们心服口服!」 黎莉冷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明明知道赢不了你为什么要和你比?!为什么要到处传播你胜之不武的言论?以你的成绩和荣誉,用得着胜之不武吗?!」 少年云亭不谙世事,所有精力投入练舞,对人心这种事自然不了解,看到老师发脾气,气势立刻弱下来。 「你以为他们真的想和你一较高下才想比赛的?你的实力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想比赛只是利用这个曝光的机会让自己被更多人看到,是打着针对你的言论为自己着想。」 「你单纯善良为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参加预选赛自然又要编舞、练习,花费大量时间给一群根本比不过你的人,就为了一个好名声?云亭,你自己动脑子想想!」 黎莉的言辞从未如此激烈过,近在咫尺的世界比赛已经让她忙得心力交瘁,面对学生天真善良只能用严厉残酷的事实将他点醒。 比赛重播结束了,电视里放着俄罗斯的gg,晦涩难懂的语言成为房间的背景板,衬得云亭的嗓音愈发轻柔。 其他灯都关掉了,只有床头灯还开着,一盏小灯的光线足以照亮云亭隽丽漂亮的脸。 「现在我能理解老师的安排,但仍然不贊同。」他看着成誉乌黑的眼睛说着,「我的实力很强不用在预选赛浪费时间,但他们为自己争取曝光也没错。或许我还是天真,万一那些人之间就有把我视为对手想打败的呢?而我连台都不上,轻而易举获得他们挤破头想要的东西。」 光影在成誉的脸上留下一道痕迹,从眉心分割将他深邃的面容分成或明或暗的两面,乌黑的眸子看不到底。 好半天他才开口:「你是担心我会成为被人放弃那一类?」 「不想被放弃要么是够强,要么是你的价值得优先考虑你的利益。」云亭说,「你越往后走看得会越多,我知道你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好好跳舞而已,可有时候会身不由己。」 云亭顿了顿,抬起手摸着成誉沉静又乖顺的脸,「若是这次比赛顺利倒也算了,若是期间问题的话———」 成誉问:「那如何?」 「不要冲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云亭的手指停在成誉的嘴角边,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凑过去亲了一下,「不论发什么都有我陪着你。」 成誉勾起唇角,拉着云亭的手亲了亲,「怎么我在你心里是一个遇事冲动的alpha吗?」 「不是冲动,」云亭莞尔,掌心痒痒的,「是太单纯,容易被人欺负。」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成誉也不想忍了,凑过去亲一下云亭的额头,「我还要保护你,哪儿有alpha需要omega保护的?传出去不是太丢人了。」 云亭好笑又无奈,「这种时候你怎么想着这些?」 「是你杞人忧天吧,」成誉蛮不以为然,「好歹这是正规大型的国际比赛,谁会选择在这种场合下手?不是给自己国家抹黑吗?以后谁会愿意和他登台?」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人心难琢,云亭觉得小心为上。 事实证明云亭是对的,在晋级赛当天下午,距离比赛正式开始四小时前,成誉穿过走廊时看到某间休息室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走出来,对方看到成誉后也是一愣,随后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笑,沖他打招唿。 成誉面无表情,眸色冷冷的,当即扫向对方胸前工号。 在他开口前,男人已经迅速关门离开,消失在拐角尽头。 成誉直觉不好,抬脚想跟上,可没走出去几步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云亭的电话。 第193页 他脸色更沉,没有接通,转身疾步走向自己的休息室,一把推开门,目光锁定云亭,看到他好好的才略松一口气。 成誉见云亭蹲在垃圾桶旁,「出什么事了?」 云亭指了指里面,「我扔垃圾的时候看到这些玻璃碎片。」 他们从酒店来这里,连一杯水都没喝完,而且这里也没有能够打碎的玻璃,平白无故出现一堆碎片,必定有鬼。 成誉联想到刚才看到的,把这件事说给云亭听。 云亭说:「所以是有人想害bruce,这堆碎片又想陷害你?」 这个逻辑说得通,可是又有哪里不对劲,成誉拧眉思考片刻,「这个手法是不是太蠢了?这里到处都是监控,稍稍一查就能清楚的事情,用得着这样?」 他回忆刚才的画面,没有错过任何细节,「而且那个人被我发现后没有任何慌张,甚至还对我打招唿,完全不像做亏心事的样子。」 云亭盯着垃圾桶那堆碎片若有所思,突然问:「你上午去过bruce的房间?」 「去过,去年比赛他和我关系就不错,这一年里也有联繫,他叫我过去是带了一些他们那里的土特产,让我去拿———」 成誉话音顿住,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打开某种关卡,双眼陡然迸出凌厉的光。 云亭抿着唇,神色冷然,自然想到一处。 陷害谁、伤害谁根本不重要,对方的目的只要成誉扯进这件事来,这件事就算成功。? ◇ 第105章 |意料之中 比赛开始三小时前,休息室的走廊里涌进来一群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出去时上面是bruce躺在上面,右脚血淋淋的,脚掌里镶进去很多细小的碎片。 omega不堪忍受地躺在担架上哭,一方面是因为脚疼,一方面是无缘后面的比赛。 这样的恶劣事件引起所有人的重视,bruce是在准备登台期间受伤的,说明让他受伤的人就在现场,bruce的教练大闹一场,要求必须给一个说法,查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否则就上新闻曝光,让谁都无法参加比赛。 就算是他不说也要一查到底的,负责人通知所有选手聚集在一起询问到现场之前的情况,再调出监控,看看都有谁进入bruce的休息间。 监控录像很简单,除了bruce的团队进入之外,只有一个穿着黑衣、戴口罩的人进去过,这位黑衣人出来时正好遇到成誉,没有任何惊惶失措,还冲他挥手打招唿,随后看了看左右两侧,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迅速离开现场,消失在人群之中。 选手们聚在一起,监控画面是完全公开的,大家看到这一幕后视线立刻聚集在成誉身上。 特别是bruce的教练,横眉瞪眼,乌眼鸡似的恨不得立刻吞了成誉,咬牙等一个说法。 负责人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看着成誉,「yu,这个情况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就是你们看到的,」成誉神色坦然,一口流利的英语,略微含煳的咬字透出嗓音几分低沉的性感,「我回休息室的路上看到有人从bruce的房间里出来,本来想跟上去,但我的老师打电话来发现我的休息室里出现一个东西。」 负责人说:「就是你给我汇报的那堆碎片?」 「是。」成誉的声音不轻不重,足以让现场所有人听到,「我的垃圾桶里莫名其妙出现一堆碎片,为慎重起见,我立即把这件事报告给您,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如果真的是我,何必贼喊捉贼,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您呢?」 「那可未必。」 成誉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韩国一位选手,生得可爱又小巧的omega,脸上挂着讥诮的冷笑,「万一你就是兵行险招呢?」 成誉回以一个笑,「真难得,你还知道我们国家的成语。」 issac脸色一变,神色更为凌厉一些,「你少在这转移话题,谁都知道你和bruce关系好,今天在酒店的时候他都把你叫去房间,谁知道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在他鞋子上做手脚?」 成誉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尖尖的虎牙,灿烂的笑容里透着不显露的乖张,顺着他的话说:「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是他的鞋子出问题?」 众人的视线又转到issac身上。 文扬开口:「对,我们只知道bruce是脚受伤,并不知道是如何受伤的,你这么笃定,就像……」 许乔接上文扬的话,「亲眼看到的一样。」 issac怒气沖沖,一股脑儿站起来,「我不需要看到,我有脑子。他是脚受伤,临近比赛,我们对自己的身体都是很注意的,bruce没有蠢到明知道地上一堆碎片还踩上去,肯定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受伤的!他的教练和队友肯定不会做这种事,除了没人去过他房间,你的嫌疑最大!」 「我们中国还有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成誉没急着解释,轻笑一声,「你应该听不懂,我也懒得解释。」 issac带妆后的精緻笑脸有些狰狞,「你真是太侮辱人了!就你这素质还是赶紧回去别在我们面前丢人现眼。」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是我,」成誉的嘴角一直带着弧度,可双眸冰冷没有浸透任何笑意,乌沉沉盯着issac,「你的素质又有多高?」 「你——!」 「安静!」负责人扬声一句,房间立刻安静下来。 他看向成誉,「我还有个问题,你既然看到有人从issac的房间里出来,为什么给我说碎片的时候并没有交代这件事?」 第194页 成誉说:「他并没有任何做贼心虚的样子,我以为是issac身边的工作人员,自然没往坏事方面想。」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从监控方面看确实是这样。 负责人沉默不言,issac的教练沉不住气,怒声道:「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他的无辜!今天就只有他进过issac的房间!我们损失一位选手,双人比赛参加不了,就单人比赛也受到影响,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成誉慢吞吞道:「双人比赛是受到影响,单人比赛未必吧?」 他看向英国另外一位选手,「这不是还有候补吗?」 那位beta对上成誉的目光,过于白皙的肤色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鸷。 「不管哪个上台,发生这件事对我们都是很大的影响!」教练继续逮住不放,言辞凌厉,「而且你并不能证明这件事与你无关!」 在没有确凿证据下,自证是一件令自己越陷越深的事情,成誉没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从监控和成誉的行程上看,他的确有很大的嫌疑,特别是bruce叫他过去单聊时房间里没有别人,没人能保证他在bruce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没有做什么。 负责人见教练如此坚决,充当和事佬,「马上就要上台比赛了,这是全球直播,一连两个选手退赛,肯定会引起外界的猜测。不如先等比赛结束后让成誉配合调查?」 「我们的选手已经受伤退赛了!他这个具有重大嫌疑的人却不受影响?!」教练不接受这样的结果,「这件事必须调查到底!我需要一个说法!难道让bruce白白受伤?!」 成誉问:「那么请问一下,你觉得怎么样叫调查?怎么样是说法?」 「我已经报警了!」教练怨恨又仇视,「这样恶意伤害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成誉嘴角弧度不变,alpha凌厉的气势从眼睛里透出来,他连姿势都没变过,但气场截然不同了。 果然和他想得一样。 成誉有没有做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去过bruce的房间独处好一阵,完全有下手可能。 他们不需要把陷害落实,只要将成誉牵扯进来,一旦接受警察调查没几个小时是出不来的,比赛迫在眉睫,只要成誉上不了台,没有成绩自然无法参加后面的比赛。 下一瞬,门从外面推开,云亭带着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干净平和音色自然地接过话。 「———如果您要证据的话,不知道警方的检验结果能说服你吗?」 众人目光汇聚在云亭白皙俊逸的脸颊上,成誉冷冽的气压缓些许,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背嵴微微放松。 云亭一出场就带来俄国警方,对方拿出两个透明袋子,一个里面是带血的碎片,一个是干净不带血的。 女警的陈述利落直白,「经过我们调查,不论是受害人伤口里的碎片还是垃圾桶里干净的一碎片都没有成誉选手的指纹。根据各方监控和bruce的言论来看,成誉选手并未在他们共处一室的时候做出任何伤害行为。」 没有人会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甚至已经调查好结果,连指纹对比都出来了。 就像是,提前准备好证据一样。 云亭的视线扫过选手们,最后落在bruce教练脸上,淡漠又礼貌地反问:「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趁着警察在这里,把一切说清楚。」 教练先前闹着报警、要去警察局,这会儿警察出现在又支支吾吾出不了声。 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调查这么快?结果是真实的吗?」 女警冷漠又严肃地警告他:「质疑结果请拿出证据,否则请你想清楚诽谤警察的后果。」 教练没再说话。 负责人又问有没有调查出是谁做的,女警回答没有,还说有进展的话会第一时间联繫教练和bruce。 成誉的清白洗清,这场闹剧就此了结,比赛正常进行,后面的事情都由警察负责调查,一旦有消息会及时告知。 选手们陆陆续续回各自的休息室准备比赛,成誉没急着走,放慢脚步落在最后和云亭低声说着什么。 和他所料一样,bruce的教练的声音响起来,在只剩四人的空旷房间里特别响亮。 「———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又或者是你们和警察串通好的,想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成誉轻嗤一声,缓缓转身,冷眼瞧着教练愤怒又没辙的肥脸,「警方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论什么事都需要证据,你也只敢在我面前叫嚣。这些话刚才怎么不说?」 「有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另外一位英国选手走到教练身边,金色的头髮垂在额间,瞳孔里一片冷漠,「你们和那位警察的关系显而易见,一看就是———」 「嘘———」成誉的食指竖在左边,笑容突然真挚起来,指了指头顶的监控,「隔墙有耳,说话可要慎重啊,dino。你说得对,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又何必把一切说得太明不留情面呢?」 「而且,dino,你不应该感谢我吗?现在你只是不能参加双人比赛,不是吗?」 金髮少年和教练的脸色同时变了,脸上一片空白,震惊又错愕。 成誉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抖动的瞳孔,以及额角滑落的一滴冷汗。? ◇ 第106章 |復盘谋算 云亭跟着成誉回到休息室,这一个多小时精神紧绷忙着处理这件事,现在放松下来身体涌上疲惫感,坐在沙发上悄悄唿出一口气。 第195页 「感觉还好吗?」成誉随时关注着云亭,任何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是不是有点累?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我没事。」云亭不想让成誉为自己劳心劳力的,「你马上就要上场了,别顾着我。」 成誉还是去倒水,从包里拿出可携式的一袋的蜂蜜兑进去,温水泛着淡淡的甜香,「还早,我抽的号码是靠后的,你不是一向不让我比赛紧张?这会儿又让我有紧迫感吗?」 云亭接过杯子,温热从掌心蔓延,驱散身体的凉意和疲态,「我不是让你有紧张感,只是担心刚才的事情影响你的状态。」 在警察局等结果,担心误了时间着急赶路,他许久没有在高强度的紧绷之下做事,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会,就因为这个影响状态的话,那我也太脆弱了。」成誉想到刚才那两人的反应,笑了笑,「而且现在影响状态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是dino和教练做的?」云亭问,「有确凿的证据?」 「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alpha的笑容里多了些玩弄,「他们的心理素质也太差,我一诈就炸出来了。」 蜂蜜水的味道在舌尖蔓开,云亭将成誉眼里的算计尽收眼底,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是他们?」 「我去年参加比赛的时候就隐隐听过dino和bruce之间的不合传闻。具体的弯弯绕绕不清楚,外界只传是bruce抢了dino的位置,在他们国内的预选赛上做了手脚,导致dino和以前的教练被处罚,禁了一年赛。」 「你知道流言这种事从来不会缺席,这些事情涉及不到我的利益,姑且当个八卦听一听一笑了之。」 云亭问:「所以你开始并没有对bruce有防备?」 「自然是没有的,我的确觉得他叫我单独去房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成誉回忆当时的场景,「但他神色自若,没有什么出格异样的举动,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真正确定是教练不去医院跟踪bruce的伤势,而是抓着监控不放想把我送去警察局的时候。」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bruce的伤势,因为个人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云亭推测道,「又或者说,他很清楚bruce的伤势轻重,对他无法上台这件事了如指掌。」 成誉嗯了一声,牵起云亭的手,把自己的体渡给他,「刚才辛苦你了,若不是你能及时拿回检测报告,我也没办法洗清嫌疑。是不是有点累?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 「哪儿就那么娇弱了?」云亭哑然,「我现在身体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把我当成瓷娃娃。」 成誉摸了摸云亭的脸,「哪儿敢把老师当娃娃。」 明明是正常的对话,被他说得有些不正经。 云亭把手抽出来,又问出一个疑问,「你是怎么和sara警官认识的?能让她帮你加快调查速度,应该和你关系很好吧?」 「不是我。」说到这个,成誉用有些可怜兮的语气说,「我没钱没权也没人脉,每天除了练舞就是学习,连这里都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和一位警官相熟。」 云亭拍一下他的脑门儿,「好好说话。」 成誉收起几分随性,「是我姐姐,她们是旧相识了,之前sara在中国待过一段时间。」 此时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赛场准备事宜,云亭注视屏幕,想到刚才dino阴冷的样子,问道:「那你对dino了解多少?之前有看过他的比赛视频吗?」 「看过,他实力挺强的,初赛的成绩比bruce好。」成誉分析,「他这次出手主要还是想bruce为先,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不过是顺带的事情,一石二鸟,解决两个对手。」 「你不说穿这件事是想卖他一个人情?」云亭问,「你这么善良?」 「……」成誉有些郁闷,「云老师,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云亭失笑,「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但一旦惹上就会睚眦必报。」 「alpha的本性,」他特意补充一句,「我明白的。」 「……」成誉本来还想说说后面计划,听云亭这么一说,顿时止住分享的欲望,面无表情给化妆师发消息。 云亭喝完蜂蜜水,手刚被捂热成誉就松开他坐在镜子前低头玩手机。 他忍着笑戳了戳成誉的脸,「生气了?比赛带着情绪可不好。」 成誉说没有,又说心机alpha是不会让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的。 云亭好笑,这人年龄渐长,心眼儿倒是越来越小。 他正想说什么,化妆师拎包进来,有外人在场有些话自然没法再继续。 成誉的妆造一向简单,他底子又好,费不了什么时间就换上新的装束。 云亭站在旁边看着,看着越发英俊优秀的alpha,想到自己是他这一路的见证者,心里升起一股骄傲感。 成誉一直在垂眸打字没注意到云亭的视线,化妆师倒是注意到了,开玩笑似的说:「老师一直盯着看,是不是被帅到了?」 闻言成誉手指微顿,抬眸看向镜子,果不其然看到云亭欣赏又明亮的双眼。 他在人前一向内敛,一般不会轻易表达个人情绪方面的事情,这种时候往往一笑了之,不会回答。 成誉没想到会听到云亭的回答。 「是,他五官好,自然什么都衬他。」 成誉仗着化妆师听不懂中文,切换成汉语:「云老师喜欢吗?」 第196页 果不其然云亭目光闪烁,下意识看一眼化妆师。 化妆师在给成誉的眼尾粘细小的亮片,神色很专注,加上又听不懂,完全没反应。 成誉执着紧盯云亭,一定要得到答案似的。 云亭抿了抿唇,嘴角抿出浅浅的弧度,语气轻了几分,「当然,喜欢。」 ˉ 时间推进,第二场晋级赛准时开始,电视机播放着同步直播,是他们听不懂的俄语解说。 成誉这次抽籤的位置很好,在靠后的位置,而实力强劲的对手都在他之前,有充分时间准备,顺带看看别人的表现。 dino是第五个出场,他一身华丽的紫色衬出高贵的气质,没有同国家的选手登场,他的妆造比初赛的时候更加夺目,若是之前还收敛光芒,现在完全释放出自己的美貌,腰身纤细,四肢修长,扭身转圈漂亮得不染纤尘。 成誉目不转睛盯着他,冷不丁地开口:「你知道为什么dino敢这么针对bruce吗?」 云亭:「你又知道了?」 「也是猜的,」成誉说,「bruce的实力本来就不如dino,他们积怨这么深一定要在赛场上动手,肯定还有别的事儿。dino一个人承担整个国家的荣誉,即便他们内部知道也得等比赛结束以后再做处理,若是最后能拿个奖回去,也许还能一笔勾销。」 赛场上的人一个利落转圈,起身一个漂亮飒爽的噼腿跳,衔接动作后又是一个完美的凌空跃,身形单薄而舒展,在空中时宛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妖娆华美,带着摄人心魄的诱惑。 舞衣在灯光的照射下,随着起伏的动作泛起一阵阵星河似的碎光。 初赛的时候他没有完全展现实力,现在开始全力以赴,柔美矫健的舞姿里充斥着浓烈直白的野心。 云亭看到dino的舞蹈,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恨bruce,恨到一定要bruce上不了台的地步。 他是不甘的,实力和样貌都在bruce之上,却因为内部种种原因让他来做陪衬。 去年他就因为各种关系没参加比赛,今年这架势是势在必得。 只是手段不光彩。 「有一说一,dino的能力确实比bruse好,」成誉对着dino做出的又一个高难度动作点评道,「这个动作bruse在初赛的时候也有做,但没有他这样力量感强,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dino获得高分,汗水顺着白皙清瘦的脸庞滑下,光彩照人的模样难以把他从上台前的阴郁联想在一块儿。 后面各国选手依次上台,许乔和文扬一前一后,都展现出非常出彩的实力,分数和dino相差不了多少。 今天人数少一半,比赛的时间也大大减少,虽然成誉靠后出场,但许乔过后没几个就是他,前一位选手上台,他就得在后面候着。 成誉打开门,没有听到意料之内的鼓励扭头问:「云老师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云亭坐在沙发上,姿势没有任何改变,神色平静未见任何担心。 他望着俊朗帅气的alpha,想了想,「本来是没有的,但现在有一句。」 成誉嗯一声,乖乖等着听。 电视里的音乐达到顶峰,无数乐器齐响,奏华美的乐章,舞蹈也进入高潮。 云亭在澎湃的背景音下轻声细语:「被淘汰的话,我第一个收拾你。」? ◇ 第107章 |努力登顶 成毅的服装很有中华文化特色。上身一件蓝白相间的薄纱衣,轻薄的面料隐隐透出素白的肤色,随着他的动作能看到漂亮的肌理线条,紧实的薄肌不失力量感,充斥着少年人独有的澎湃之气。 他的下半身是一条蓝白渐变的长裙,参考汉服的设计,在柔软的面料上增加优美的弧度感,腰间是洁白的色泽,像是倒上莹蓝色的颜料,越往下蓝色越深,直至裙摆处完全被浓深的蓝色的取代,面料做过特殊处理,上面覆盖一片细腻的光泽,被舞台一照,美得惊心动魄。 随着起伏的舞蹈动作,裙摆波澜流转堆砌着一朵朵昳丽的浪花,蓝白色色调呈现出深沉又清爽的感觉,成誉越发强劲的实力和优秀的功底之下,宛如身处大海之上,滂沱凌厉之气中又掺杂着柔和的底蕴。 少年在舞台上太美,亦柔亦刚,舞姿舒展轻盈,抬腿转身时裙摆一层叠着一层,强烈的美感冲击着视线,独树一帜的风格当即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从初赛开始成誉的妆造非常具有中华文化的特色,相比文扬和许乔现代干练利落的妆造,他好似势必将国风进行到底,长裙薄纱,气势恢宏又涓涓温和的音乐都在透过他表现流淌在歷史长河中璀璨且永不落幕的文明。 章艺鸣名号在国际上也很响亮,他擅长运用中国传统乐器和现代乐器结合,所有人都听出这首曲子又是他作的,初赛的时候就有选手听出来只是不敢确定。 而且初赛的时候成誉的国风没有那么浓,很多人没有往章艺鸣身上想,现在特点这么鲜明,一听就能听出来。 上台的和没上台的都紧紧盯着电视不放过成誉表演的任何细节。 去年他拿了银牌所有人只当是运气,偶尔一年总会跑出一匹黑马——从未有过任何名号的选手拿到好成绩,这或许是他整个舞蹈生涯最好的一刻。 在这次比赛前没有人把成誉放在心上,或者是一个值得戒备的位置,文扬和许乔才是需要警惕的选手。 可谁也没想到成誉在初赛大放光彩,那时候的表现就足以惊艷四座,而今天的舞蹈直接打破所有人对他的刻板印象,也不得不面一个事实———去年成誉拿银牌不是靠运气,今年他的野心更是 第197页 不止于此。 这已经不是一场比赛,完全是一场表演,少年沉浸在音乐和舞蹈之中,无视评委和观众,忘却应有的技巧和细节,情感驱动身体会挥出带有浓烈个人色彩的姿态。 云亭不眨眼地盯着电视屏幕,尽管在舞蹈室看成誉跳了上百次,却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触动。 一股强烈的感情涌上胸口,眼前的人和一年多前参加跃灵赛时的状态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这是他一手调教出的人。 成誉今后的每一项成就都离不开他曾经的推动。 裙摆一抹巨大花浪,成誉以摆尾紫金冠收尾结束这场表演。 这支舞蹈难度系数有些大,结束后气息不稳,胸膛起伏着,汗水从鬓角滑落,照出透亮斑斓的光彩。 云亭等不及成誉回来,当即开门快步走向候场台,心跳如鼓,每一步都踩在振动的频率之上。 前方是喧闹的人群,成誉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俊美的面孔出现在一堆欧洲面孔之中毫不逊色,高大精瘦的身形很是瞩目,如海水斑斓的颜色映进瞳孔,宛如从苍穹倒进的滚滚暮蓝。 云亭看到成誉那一刻,二人的视线在虚空中交汇,如有实质地撞在一起,眼底波动着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情愫。 云亭什么都说,转身往回走。 alpha穿过人群快步跟上,一前一后回到休息室,关门后迫不及待在门口接了个吻。 成誉身上带着热汗,快速流淌血液没有平息,后颈贴着阻隔贴让信息素无法流露,但交换的唾液仍能感受对方的气息。 云亭的掌心抚摸着成誉的颈部动脉,强有力的跳动足以看出alpha没来记得收回去的澎湃心绪。 休息室并不隔音,能清楚地听到外面的交谈声,三句不离成誉,若是之前他们只是有所忌惮,现在则是彻底不能忽视的存在。 扎实的功底配上优秀的编舞和音乐,不会再有人小瞧曾经的世界冠军和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今夜之后,哪怕最后成誉没有在这次比赛拿到冠军,他也会成为其他选手的忌惮。 ———不仅他才十九岁,前面没有任何大赛成绩,第一次参加世界比赛就拿下银牌,这次势如破竹的架势,必定得争下一个名次才肯罢休。 银牌满足不了他的野心,踩着云梯扶摇直上,要一举拿下冠军金牌。 他们顾念着外面有人没有亲太久,分开时云亭喘着气,嘴唇濡湿,清冷的面容染上alpha的温度,晕着浅浅的红,脸颊沾上细粉,白皙的皮肤泛着淋漓光泽。 成誉喉结攒动,忍着又想亲过去的想法,指腹摩挲他的眼尾,「云老师,我表现得怎么样?」 云亭心里认可,嘴上却说:「还没出成绩,别轻松得这么早。」 成誉脸上带着妆,眼角细碎的光泽在舞台上看着还好,这样凑近闪粉很明显,被汗水浸润之后有种飘在脸上的感觉,给他的浓眉大眼增加了些旖旎感。 云亭捻着成誉的衣领,不论是从编舞还是服装设计他都是一手操办,幸亏之前学了画画,才能让自己的想法真实立于眼前。 他没忍住胸口那阵细微又连绵的痒,抬头亲在成誉的嘴角,神色是五年后就没再出现自信,「不过你如果连晋级赛都赢不了,岂不是白瞎我在你身上付出的精力?」 他点着成誉的胸膛,说得煞有其事。 成誉勾唇笑起来,同样是露着尖尖的虎牙,在云亭面前只有乖顺听话,「是,云老师说得对,不能辜负您的指导。」 最后一名选手表演结束,成绩很快整理出来,由分数从高到低排名,成誉以第一名的成绩成功晋级,顺利参加明天的八强对决。 大家对于他的名字出现在第一行的现象并不意外,很多时候好的成绩并非由选手自己决定,编舞、作曲和服装都是关键。 这场比赛成誉表现得非常出色,不仅是他的舞蹈,有音乐和服装的加持,没有选择跟随大众的西方设计,充斥着强烈鲜明的国家风格,这在评委老师的加分项。 晋级赛又淘汰一批人,后面的比赛只会越来越激烈 。 成誉卸完妆换上私服,和其他选手们一起坐着大巴回酒店休息。 他一上车就感受到聚集在身上的视线,有打探他的,也有探究云亭的。 前面的位置坐满,成誉往后走,最后一排只有许乔一人坐着。 他看上去情绪蛮重,板着小脸儿生闷气,看到成誉后似乎更不爽了,狠狠瞪他一眼,把头转向窗外用一个后脑勺对他。 「?」成誉莫名,本想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下他示意云坐过去,提着包在许乔身边落座,打了个招唿,「嗨。」 许乔不回答。 成誉赢了比赛心情好,耐着性子问:「我哪里得罪你了吗?怎么对我这么凶?」 「跟你说话呢,好歹我们也算队友,你这样不理人让我多尴尬?」 「不是吧?」成誉也算了解他的性格,激了一下,」 「这才比赛两场,你就受刺激了?那后面的比赛怎么办?」 果不其然,许乔有反应了,「谁受刺激?你别说得我输不起一样。」 说完他又纠正自己的用词,「只是排名而已,没到决赛就不算输。」 成誉笑起来,「是,不过就比我低两名而已,这不算什么。」 许乔本来就不愿意面对这件事,偏偏成誉还强调,气得脸都绿了。 第198页 他性子高傲又一贯骄傲,哪怕两场比赛了,还是不愿意承认被不如自己的人超过的事实。 成誉咧嘴一笑,大方坦然道:「我等你超过我。」 许乔咬牙,「我总会超过你的。」 车子还没启动,成誉扫了一眼车上的人,还差文扬。 他正想着,文扬就背着包走上来,看到他们后径直走过来坐在成誉身边。 文扬也是alpha,洗过澡、同样贴着阻隔贴,但两个alpha待在一处的磁场始终是不契合的。 同一领地不能出现两头雄狮,这是动物的天性。 文扬落座后,气氛明显僵硬些许,许乔看一眼他们,低头玩儿手机。 「恭喜你,又得第一。」文扬淡淡开口,听不出情绪。 「同喜,你的第二也不错。」成誉似笑非笑问,「只不过,这份恭喜是真心还是客气?」 文扬:「有区别吗?」 「别人是没有的,」成誉的语气里掺杂着玩味调侃,「毕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搭话,我得区分一下目的。」 文扬侧眸,「一定得有目的?」 成誉转头对上他平静乌黑的瞳孔。 两个alpha平静对视,一个沉俊一个明朗,对视之间酝酿着探究和思量。 过一阵,成誉率先移开视线,语调随性很多,「还没谢谢你们帮我说话。」 「没什么好谢的,」文扬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队友,不论内部竞争怎么样,该一致对外的时候,站在自己人身边是应该的。」 「也是,」成誉认可,「要不是我及时洗清嫌疑,又怎么能拿到这次的第一呢?」 「……」许乔抬头怒视。 文扬笑了一下,「这才第二场比赛,现在就得意是不是太早了?」 「不会早,」成誉也笑了一下,「因为我一直保持,这份得意我会延续到决赛。」 大巴最后一排坐着晋级赛的前三名,气氛看似和谐又不尽然。 成誉靠着椅背略显懒散,盯着前方广阔平坦的马路,有些感慨道:「我还没拿过世界比赛的冠军,不知道站上最高领奖台往下看是怎样的风景。」 别人习以为常的事情对他是一种奢望。 文扬和许乔都没说话,成誉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是云亭发来的消息,回答这个问题。 【你站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成誉扬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其实他知道。 那是站上去就不想下来的地方。? ◇ 第108章 |缓解压力 每场比赛淘汰一批人,越往越艰难,大家都拿出全部实力,每次比分咬得很紧,只是零点几分之差就能岔开好几个名次。 进入半决赛比赛越发焦灼,不论是现场气氛还是私下氛围都紧张起来,尽管成誉不说,云亭能感受到他的焦虑和紧迫,晚上睡不好,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大半夜还以为他不知道。 云亭理解他的心情,很明白现在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他。 前面几场比赛成誉表现得很好,对自己有一定的预期,一旦哪次成绩没有如意,承受的心理压力会更重。 云亭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睁眼盯着天花板,回忆着白天成誉在半决赛上的表现,他以零点一分险胜许乔拿到第三名,前面是dino和文扬。 其实今天成誉表现得很好,没有任何失误,拿出自己全部实力,在云亭眼里称得上完美,可成绩就是比文扬和dino底,还险些被许乔压下去。 不是成誉的功力不够,而是对手太强,现在已经不需要隐藏实力,大家自然是拼了命地往前面凑。 旁边又是一个翻身,云亭开口:「你要是实在睡不着的话,可以下去跑一圈儿。」 成誉意外云亭的清醒,「我吵醒你了?」 「没有,」云亭说,「我本来没睡着。」 成誉没接话,难得话少,阳光开朗被黑暗吞噬,在厚厚的积云下,阴暗面悄然占据心脏,各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过快的心跳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能明白你现在的紧张和焦虑,」云亭音色淡淡的,干净的音质犹如夜色下流淌的月光,「但你要知道,现在不止你一个人是这样。比你成绩低的许乔今晚会睡不着,也许现在他的教练和编舞老师还在给他復盘。文扬会想怎么保持现状再将dino拿下。而dino会想怎么样稳住这个成绩,不被你、文扬或者许乔挤走。」 成誉明白云亭的意思,可情绪这种东西不是说控制能控制。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想着反正明天的比赛是晚上,可以有一天的时间补觉,翻身坐起来,盯着隔壁床的云亭。 「……」灼灼视线忽略不了,云亭微微偏头对上成誉的目光,「怎么?」 「云老师,你给我讲讲以前你比赛的时候吧?」成誉单手托腮,透着几分乖巧。 云亭没想到他大晚上不睡觉想听这个,「现在几点了?」 「反正我也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成誉说,「要是我带着情绪上赛场,肯定更比不好了。」 云亭也坐起来,靠在床头,本来想开灯的又觉得算了,「你想听什么?」 「听听你以前参加比赛的事情,」成誉的脸隐于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唯有那双眼明亮通透,宛如粹满星光,「你紧张会怎么办?」 那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过往种种都被尘封在匣子里从不轻易打开,现在提起,鲜少想起的细枝末节又浮现眼前。 第199页 「开始是会很紧张,特别是我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时候,」那好像是还没满十岁的事情,记忆朦胧模煳,时光褪色书页残缺破损,云亭只能记得大概,「我紧张得手脚冰凉,身体都是麻的。」 成誉笑起来,「这样太夸张了吧?」 「那时候我很小,十岁都不到,你指望一个小孩儿能有多强的心理素质?」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厚厚的窗帘挡住妄想窥探的月光,不见五指的浓黑之中因为有彼此的存在而心安。 「后来参加比赛多了,不至于那么紧张,但遇到厉害的选手依旧会有紧迫感,压力比以前更重。」云亭缓缓道,「毕竟实力是没有上限的,外界都在传我的实力很强,猜测我能不能拿到冠军,达成几连冠的荣耀。但我很清楚,一旦我没有赢,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会消失。夸赞会变成诋毁,别人不会看你背后付出多少,只会看到你没有为国家获得荣誉的事实。」 他絮絮叨叨讲完一大段,旁边的人没有反应,好像连唿吸声停止似的,保持同样的姿势静坐在黑暗里,像一座雕塑。 云亭看向成誉,「怎么不说话了?」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成誉音色沉沉,含着情绪,「之前看你得到的荣誉奖盃觉得你很了不起,但现在我也身处其中,更明白你的厉害。」 云亭问:「怎么厉害?说来听听。」 「你要同时承受要赢和不能输的双重压力,」成誉说,「那时候你才十多岁而已。」 云亭蝉联冠军宝座,是当年光芒四射的星,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前途大好,他会在舞蹈的里程碑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有人会想过这颗星会陨落,它消失在无垠的苍穹之中,意外和诧异之后便将这颗星抛之脑后———因为又有新的新星升起,时间让人们忘记原来那颗的光芒,点点星光汇聚成璀璨银河,云亭的光彩终究被掩盖遗忘,永远消弭在夜空下。 云亭好半天没听到成誉的动静,房间里响起抽泣的声音。 「成誉?」云亭惊到,挺直背坐起来,伸手要去开灯。 「别开灯!」alpha扬声制止,带着几分鼻音。 云亭只好收回手,「你怎么了?哭什么?」 「……我只是觉得很不公平。」成誉鼻腔发酸,越是喜欢云亭酸涩的情绪就越是满胀,脑海中总是浮现云亭小腿长长的疤。 云亭热爱舞蹈又有那么高的天赋,从学习舞蹈到那场车祸算起来有十年多的时间,他在赛场上留下数不清的辉煌瞬间,一次又一次登上冠军的领奖台。 他用十年踏上云端成为最闪耀的星,可被遗忘于岁月间只需要五年。 甚至更短。 以成誉今天的处境,设身处地,一颗心碎成好几瓣儿,积攒在心头的压力和心疼随着泪水宣洩。 人前自信张扬的alpha,此时在这个黑暗屋子里面对着喜欢多年的人,又变回爱哭的大男孩。 云亭有些无措,能理解成誉赛前的情绪,抽噎听得他心里发紧,摸黑坐过去,试探着抚摸alpha,果不其然摸到一张湿漉漉的脸。 成誉觉得丢脸把头转开不想被摸,被云亭强势按住不许动。 「我困了……」alpha瓮声瓮气地找藉口,要往被窝里钻,「我要睡觉。」 「然后躲在被子里悄悄抹眼泪?」云亭将他心思点破,胳膊搂上少年精瘦的腰肢,凑过去亲他的脸。 咸涩的眼泪沾湿唇瓣,还能感受到泪水的温度,云亭双手捧着成誉脸颊两侧,轻柔的吻不断落下,温热的唿吸如羽似的扫过皮肤,珍视而温柔,缱绻又暖情。 最后嘴唇停留在成誉的眼睛上,将泪水一一亲走,唇瓣轻轻含着湿润的眼皮厮磨,与眼睫毛近距离触碰,宛如一个缠绵的吻。 成誉的心跟着云亭的动作颤动着,酸疼之中升起抚慰的饱胀,不知何时omega的信息素倾泻出来,丝丝缕缕包裹着alpha,清凉冷冽的气息成为缓解焦躁不安最好的良药。 他顺着脖子上的力道倒进云亭的怀里,头埋进颈间,嗅到只属于他的气息,身子压在清瘦的omega身上,云亭不会嫌他重,胳膊紧紧抱着他的后背一下下轻摸着,像安抚躁动的小狗。 房间门紧闭着,只是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拥有足够的安全性和私密感。 成誉被信息素缓和心绪,眼泪不流了,眼睫湿湿地扫着云亭的锁骨。 「云老师,」他埋在云亭怀里闷声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云亭笑了笑:「赛前哭鼻子,这确实不像alpha干的事儿。」 成誉闷不吭声。 「不过那又怎样?」云亭的手指没入成誉浓密的头髮中,帮他按摩头皮缓和紧绷的神经,「在我面前哭没什么丢人的。」 成誉还是不说话,胳膊缠着云亭的腰,深深吸取着薄荷冷香。 「哭一哭也好,这也是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云亭轻声说,「我以前压力大的时候也偷偷哭鼻子,坚持很久,承受很多的心理负担,压垮我的也许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一个人在舞蹈室能哭上一个多小时。」 「哭过也就好了,心里轻松很多,更有力气去训练。」 成誉的头髮柔软,捻在指尖时感受到细腻的丝滑,洗髮水的气味远没有他的信息素好闻。 「成誉,你现在还年轻,赢得起也输得起,不要怕输,大不了再来。冠军是为你舞蹈生涯中争取的荣耀,而不是为了拿到配得上我的身份。」 第200页 「……」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均匀平稳的唿吸喷在脖子上,缠在云亭腰间的胳膊也松开力气。 「……」云亭无奈,但人睡了不好再叫醒,说了这么多他也困了,一手搂着人,一手艰难将被子拉过来盖着他们,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入睡。 - 生物钟让成誉早早醒来,屋内一片漆黑无法通过光线判断时间,但他知道应该是早上六点左右。 他们一晚上没换过姿势,云亭还抱着他,胳膊搭在他的背上,被窝里尽是清淡的薄荷气息,冷气钻进鼻腔沁入肺腑,驱赶混沌困意。 成誉小心翼翼从云亭的怀里起来,光着脚悄悄走进浴室。 他洗了个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睑泛着淡淡的红,精神尚可,几个小时前被眼泪浸润一遍的眸子很亮。 剃鬚膏抹在脸上软化一夜冒出的胡茬,洗掉泡沫后俊朗立体的脸干净白皙,不苟言笑透着沉稳锋锐。 镜子正对着身后的门,映出门口出现的身影。 成誉移动视线,在镜中与云亭对视着。 「几点了?」他问。 云亭进来前看了一眼手机,嗓子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十点半。」 他们不约而同噤声,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距离决赛只有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不论输赢,今晚註定是不眠夜。? ◇ 第109章 |备受瞩目 舞蹈比赛从初赛到决赛歷时四天,三天的比拼一晃而过,半决赛晋级的人才有资格站上决赛的舞台。 这场比赛对国内外电视台和网络同步直播,关注舞蹈圈儿的网友早早在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特别是比赛官方帐号发布了一组选手们后台准备时的照片。 一个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帅哥们,坐在椅子上乖巧等化妆,头髮用夹子夹起来露出额头。看惯舞台浓妆,素颜出现在镜头中的选手们看上去更为清爽,漂亮得漂亮,俊朗得俊朗,一堆颜粉疯狂转发,热度节节攀升。 成誉一边化妆一边看外网的消息,昨晚哭过之后压力得到释放确实好受很多,但心里还是压着东西似的。 他也参加了很多场大大小小的比赛,明白有紧迫感是正常的,去年参加决赛的时候情况比现在还严重,不仅紧张还焦虑。 当时是秦晓晓陪在身边,他不会在老师面前显露情绪,光从状态上看没有任何异常,秦晓晓还夸他心理素质不错。 成誉只是笑了笑,实际上心里备受煎熬,晚上睡不着觉,怕拿不到如意成绩,更不敢主动联繫云亭。 所以今年比去年好,至少云亭在身边,不论是陪伴还是信息素都能帮他缓解紧张和煎熬。 成誉明白需要调整,适当的紧张可以状态但过犹不及,忍着麻乱的心情看网上的帖子,他现在也收穫一小片粉丝群体,比起去年无人问津的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成誉的年纪是最小的,没有迈进二十岁的坎儿,气质和五官渐渐显露出alpha的凌厉却又不失少年感,加上那双会说话似的杏眼,笑起来阳光又张扬,在舞台上各种风格都能驾驭,不少舞蹈爱好者对他青睐有加。 他的小粉丝们在官方帐号下面发了很多他表演时的照片,大概是用专业相机拍的,能在高速跳动中抓拍出清晰画面,每张照片都能看到他眼里的光彩,他的妆容是最淡的,和素颜的样子相差无几,汗水在脸上泛出光泽,优美柔韧的体态既俊又靓。 成誉听化妆师的话抬头,眼睛盯着屏幕,手指滑动屏幕,把自己的每张照片点开看。 虽然比赛只进行了三场,但拍得真不少,照片清晰得能看到脸上的汗珠,眼尾的细碎亮片也一览无余。 看到某张半决赛的照片时,化妆师突然开口:「我最喜欢你这支舞。」 成誉抬眼。 化妆师要处理脸部细节,挨得很近,眨着圆圆的眼睛,沖成誉笑了笑,「好歹我是你的化妆师,自然要看看我的『成果』表现如何。你在跳舞的样子特别美,我很喜欢。」 「喜欢」可以表达很多种意思,但成誉不认为此刻的语境是欣赏。 以他们的距离,他能闻到化妆师身上的香水味,浓郁的花香钻进鼻腔只觉得刺激。 成誉好教养的没有表现出来不适,只说:「谢谢。」 「结束比赛有没有打算在这里玩儿几天?」化妆师用刷子扫着成誉的脸,语气越发低沉暧昧,「我可以当免费导游。」 成誉本来心情就不算好,乱糟糟一团团,马上就要上台比赛,这种重要情况下,谁他妈有心情说这些? 「赛前引诱比赛成员,」成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眸光已然冷下来,「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你的口碑会不会烂掉?毕竟这可是关乎国家荣誉的大事,还是说你的任务就是让除本国之外的选手分心?」 化妆师被alpha冰冷的眸光震慑到,脸色一变,手都抖了,余粉落在成誉挺立的鼻樑上,慌张解释:「我不……」 「好好化妆,做好你的本分。」成誉自始至终笑着,镜中英俊的面孔说话时露出尖尖的虎牙,看起来危险又乖张,「别拿前途做赌注,你说呢?」 他说得标准的俄语,令化妆师瞪大眼。 之前成誉从来没有表现出他会俄语。 当然,他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说明之前他仗着他们听不懂,当着成誉的面打电话内容全被明明白白听了去。 第201页 「若不是你没有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现在不可能好好站在这里,」成誉不紧不慢道,「您说对吗?」 化妆师唿吸略沉,拿着工具怔怔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是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也不会受到影响,可此刻面对成誉的目光背嵴窜上凉意,空气里没有alpha信息素,可他还是感受到来自alpha的威压。 门从外面打开,云亭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化妆师局促不安地站在成誉身边,妆没化,二人气氛微妙,流动着一些道不明的暗潮。 「怎么了?」云亭用英文问,「怎么不继续准备?时间不多了。」 化妆师沉默地继续工作,神态显然没有之前自如,动作依旧麻利,没有影响效率。 云亭走过去倚着桌沿,目光停在成誉的脸上。 「?」成誉眨眼,「怎么了?」 云亭切换中文:「你们发生什么了?」 「没事,」成誉不想云亭糟心,「他刚才弄错粉底色号了,为自己的失误懊恼。」 云亭注视着成誉的眼睛,「真的吗?」 「……」成誉没办法面对云亭的目光,云亭的眸子纯粹又干净,好像能看透万物,什么事情在他眼中都无处遁形。 「不是什么大事,」他只好坦白,「等比赛完我就告诉你。」 俄罗斯和中国有五个小时时差,这边晚上六点刚好是国内中午。 成誉接到沈锦钰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比赛已经开始,电视里是dino走向舞台的画面。 「餵?成誉,你要上台了吧?紧不紧张?」沈锦钰吃着东西,吐词有些含煳不清,像是百忙之中抽空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dino穿着一身绿色服装在灯光下,整个人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金髮一丝不苟梳在脑后,和衣服唿应的浅绿色眼影将他的精緻的眉眼勾勒得越发清丽漂亮。 成誉盯着电视里发光的人,一双眼深邃又沉稳,下颌线微微绷着,「还行。」 「别端着了,这种比赛不论参加多少次都是紧张的,」沈锦钰很有经验的样子,「放轻松,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成绩都在平时的训练里,尽力就好,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难得这个大小姐贴心一次,成誉说了声谢谢,没心情闲聊,结束通话。 「沈锦钰打来的?」云亭坐在旁边隐隐听到听筒的声音。 成誉嗯一声。 云亭想起来:「今早她给我发信息,让我祝你比赛成功,回国顺带帮她买一套护肤品回去,我好像还没回消息。」 闻言,成誉瞭然道:「看来这才是她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 dino纤细修长的身影宛如跌落凡尘的精灵,抱腿原地后转掀起衣袖,飘逸轻盈,呈现清新脱俗的透丽感。 平转之后紧跟跨掖空转,长腿悬浮半空,柔软的身体舒展开来,动作柔中带刚充斥着力量,身体和音乐完美融合,点步翻身后接一记端腿展翅转,眼前是翩然的绿色,古典舞有武术和体操的元素,抬腿、跨腰,身体蓄力完成干脆利落的后空翻,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再以轻盈的姿态落地,双脚触碰到地面的一剎那以一字马衔接后面的动作。 dino接触底面时,精灵跌入凡尘有了实质性的视觉感受,一个翻身跳跃而起,连续的吸腿翻身让那抹绿色变得眼花缭乱,音乐也进入一个小高潮。 休息室里安静无声,只有电视机里传出的音乐,成誉和云亭盯着屏幕,看得认真而沉默。 云亭的目光收回来看向成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他知道成誉是有压力的。 无关其他,dino太美了。 妆造放大了他的精緻感,若是从性别上看,omega是三性之中最适合跳舞的,柔软的身体有天然的优势,精巧漂亮的容貌能够一眼吸引注意。 前面的比赛dino的妆造也很优秀,但和今天比起来还是刻意降低许多,扎实的功底在此刻展露无余。 为了了解对手,成誉和云亭在酒店时把往年的比赛录像翻出来看过,去年dino没有参加,而今年站在决赛场的他比前年更精进了。 想要得到高分扎实的功底第一回事,伴奏是一回事,伴舞非常重要,要在不到十分钟内通过繁杂的舞蹈呈现出一个故事性强的故事很难,更别说里面要融入很多容易拿高分的高难度动作。 dino这支舞是下了功夫的,今晚的他不是像精灵,就是精灵本身。 他在连续旋转之后,用紫金冠跳在音乐的引领下掀起这场视觉盛宴的高潮。 没有人会拒绝的美丽的事物,哪怕是云亭也看得有些出神。 难怪dino不甘心,他不是花瓶,而是切切实实有这个实力。 成誉的舞蹈里也有紫金冠跳,他转眸将云亭眼里的些许惊艷尽收眼底。 「云亭。」 云亭听到成誉叫他,转头对上视线。 成誉问:「你觉得是我跳得好还是他?」 云亭张嘴要回答,却被成誉阻止。 「先别说。」 alpha乌沉的眼里闪起晦暗不明的光泽,充斥着一决高下的胜负欲,「这个回答留在我上台表演之后。」? ◇ 第110章 |完结 下一个登台的是文扬,许乔在半决赛的成绩让他无缘决赛的舞台,他身为和成誉同一个国家的竞争者,又是拿过无数大奖的,自然是夺冠的种子选手。 第202页 他的舞蹈风格自然也是以国风为主,在同样的风格背景一较高下,看的自然是舞蹈和功力。 文扬之前的舞台都很浓烈鲜明,一出场以色彩和激昂的音乐抓住观众的目光,而这次却以素净的黑白水墨作为底色,一袭灰白渐变长袍登台,在轻柔的音乐中释放极具力量感的舞蹈,亦柔亦刚,点步翻身再接刺翻身,轻薄的衣袖宛如裊裊云烟,在dino作为前缀的对比下呈现一种盈盈淡雅之感,从视觉上渗透出浓厚的中华底蕴,舞台是润物细无声的细腻质感。 在连续跳跃后,文扬一跃而起,音乐推至小高潮他没有任何痕迹的衔接旋风空转,身躯在空中快速旋转一百八十度,短短两秒,以飒爽帅气的姿势落地,一记扫堂腿令长袖飘然,大掖转步接上平扫,吸腿跳后又是一记斜腰翻身。 文扬舞蹈功力的确很强,短短几秒钟衔接这么密集的动作,姿态轻盈稳重,不受任何影响,在舞台上自如又精悍,宛如一只翩翩的燕,被黑白水墨色调浸染,自如飞翔在俄罗斯的上空,以优美的古典姿态传播着浓厚源远的中华文化。 云亭看了一会儿,直到舞蹈进入高潮后,才开口问:「你知道他的编舞老师是谁吗?」 成誉说:「是林老师。」 「哪个林老师?」 「林亚筱。」 云亭不解,「为什么是她?之前不是容英吗?」 容英圈内数一数二的编舞老师,能力出众,心思新颖,她是从国家剧院里退下来的,因为身体出问题没办法负荷高强度的工作才退而求其次。 无数舞团争着要她,之所以选择飞天是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在的。 她是文扬的专属编舞老师,之前夺冠的舞蹈支支经典,将中华元素运用得炉火纯青又别出心裁,在许多国外的舞台上传播韵味悠长的中国文化。 文扬经过巡演之后再次登上世界舞台,编舞老师居然不是她。 「我也不清楚,文扬的事情一向是独立出去的,」成誉说,「不过我听周睿说起一嘴,他打听到容老师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支撑这次的编舞工作,所以交给林老师。」 高潮之后激昂的音乐柔和下来,空灵的音质宛如潮汐跌落,柔和到极致只剩缱绻。 水墨晕染的衣袖随着他高速转动飘飘若仙,舒展的身体宛如起伏的云雾,薄衫之下是紧实的身体,力量和分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云亭的声音混着背景音,「其实初赛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编舞故事性这块儿有些薄弱,还以为是为了隐藏实力故意的。」 成誉说:「但故事和技巧,得看评委老师偏向哪边。」 有些评委喜欢故事性强的舞蹈,自然会更看重舞蹈内涵的东西。但看重技巧的评委就不会在意故事,更关注舞者本身的功底、难度系数和动作衔接。 分数是没有统一标准的,评委心中的称不同,分量自然参差不齐。 成誉看着文扬的舞姿,他和两年前登台的时候功力更扎实了,经过巡演之后对舞蹈的把控也更为精妙。 文扬和dino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一个充斥着西方色彩,一个饱含着东方底蕴。一个华丽璀璨,一个浓淡相宜洁净到底。 一舞即将落幕,这意味着成誉要登台了。 他起身去后台准备,云亭跟着站起来陪着一起。 无缘决赛又不参加双人比赛的选手已经回去了,外面的工作人员相对少了许多,越靠近舞台音乐声越大,通往赛场的走廊笔直明亮,一路亮着灯光。 半分钟不到的距离,成誉却走出漫长感。 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通向赛场的路,成功的云梯再一次降至眼前,当站到一定的高度时,别人企及不到荣誉会变成一种耻辱。 去年到现在,成誉的目标一直没有变过,一开始他是为了云亭想要夺冠,现在他是想为自己赢得光鲜亮丽的掌声和金碧辉煌的荣耀。 只要赛场还有他一席之地就不能放弃争夺和比较,他拿过第二,与冠军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 这一年里成誉是不甘心的,他跳舞的时间和天赋是不如别人,可付出的努力从来不比任何人少———凭什么他是被遗忘的那个?所有人都能争的位置,凭什么他只能仰望? 争强好胜是alpha的天性,这一年多来越来越好的成绩渐渐唤醒骨子里的血性,实力已经成为他的底气,云亭是他的后盾更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走到候场区光线骤然暗下来,成誉站在角落看着文扬的背影,音乐到达尾声,琴弦拨弄着最后的悠扬曲调,翩然的舞姿做着最后落幕。 舞台光从前方照过来,将成誉稜角分明的面容勾勒出冷白的线条,他抿着嘴角,压在心头的沉沉巨石增添几分重量。 蓦地,手掌贴上温热的触感,成誉没回头,他知道是云亭,紧握的手掌并没有顺势松开。 「成誉,」云亭的嗓音在幽幽琴音之中模煳不清,「还记得你用我的编舞第一次参加,上台前你对我说的话吗?」 成誉当然记得,那会儿云亭跟着他去赛场,眼睛总是盯着别处,显而易见的试探打量,好似要选出一个更适合的舞者成为利刃。 「你说,你是我打造的作品,让我的眼睛只能在你身上。」云亭托着成誉的脸,将他转过头与自己对视。 光影浮动,借着舞台光,他们深深注视彼此。 第203页 成誉不是天赋型选手,凭着儿时对云亭的一腔喜爱坚持八年也不肯放弃,如今好不容易乘风而起,除了云亭之外,再没有人了解成誉的艰难和不易。 坚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守着一段看不到光明的路更是无比绝望。 云亭凝视成誉的双眼,那深沉的目光令他心口涌上一抹强烈的酸意,「让我的眼睛只在你身上,你做到了。我还想说的是,你从来不是我的作品。是你给予舞蹈灵魂,同样是舞蹈成就你。」 成誉紧握拳头松懈开,他嘴唇微动想说什么,此时文扬已经结束表演,往台下走来。 争分夺秒的时间中,云亭站在帷幕后踮起脚在成誉的唇瓣印下一吻。 一触即分,omega的气息还没钻进鼻腔已然消失殆尽。 成誉喉结滚了滚,抬手按住云亭的后脑勺,在他的额头重重亲下。 在帷幕掀开的瞬间,成誉松开云亭抬脚走向舞台。 文扬与成誉擦身而过,气息短暂相触,他们不约而同没有看对方,可针尖对麦芒的气场尖锐无比。 他没有急着去休息,而是站在云亭身边一起看成誉的表演。 成誉是最后一位上台的选手,他的舞蹈备受瞩目,也是决定冠军花落谁家的重中之重。 现场安静几秒,随着沉缓的鼓声响起,一束白光从成誉头顶落下,夺目耀眼的秾丽赤红顷刻间占据所有人的眼眶。 舞衣色彩醇厚,劲装束腕保留轻盈质感,万花刺绣精雕细栩栩如生,花朵并非秀在衣服表面,远远看去像是一朵朵精巧的暗纹,散发着华丽贵气的光芒。 「咚!」鼓声沉沉,立于舞台的少年提起手臂缓缓展开身体,笙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在这份极致幽静中增添不一样的空灵静谧。 成誉这次的表演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上来以繁杂的动作和快节奏的音乐吸引眼球,音乐舒缓低沉,画卷徐徐展开,身着鲜衣的少年人以另一种形式将故事呈现。 飞脚展身衔接分腿条,成誉在空中做出一个标准漂亮的一字马,落地后连续转身,衣摆扬起一圈弧度,牡丹花群簇拥着他不断转变步伐,笛音陡然加入,突然却不突兀,一阵婉转连绵,成誉的后腿转配合着笛音消失才停下。 他单脚站立抬腿,身体绷成一道笔直的线,踩在音乐升调的瞬间做出漂亮的后空翻———没有任何借力,纯粹依靠强劲的腰力和速度。 笛筝齐响,成誉踩着轻盈的步子在跳跃的瞬间分开双腿,呈现出一百八十度的凌空跃,落地后控制着重心保持后腿悬空,手臂随着屈膝俯身,一条腿笔直向外延展,身姿舒展,纤长有力的胳膊展开,像一只翱翔的鸟。 云亭的眸子被灯光照出透亮的水光,瞳孔里印着成誉翩跹的身姿———每个动作带着游刃有余的自信,跳跃、旋转,红衣身影和练习室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八年无人问津的沉寂,无数个以汗堆砌的日日夜夜。 他没有旁人的天赋和资源,却也走到今天的位置。 强烈的情绪从云亭心口蔓延,苦涩感充斥鼻腔。 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他和成誉知道,今天的这支舞是他这两年来的缩影,它融合了成誉每一项比赛的动作,鲜衣怒马的朗朗少年用明艷蓬勃的姿态告诉所有人,哪怕身在低谷也从来没有自暴自弃,被抛于人后也能获得尊重和敬佩。 音乐激烈起来,古典乐器汇聚成一场万音震动的浩瀚乐海,音乐直击人心,舞蹈冲击眼膜。 成誉凌空而起,在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下以一个极具力量和美感的紫金冠跳作为高潮的收尾,他的身体像一张弓,拉至极致之后释放出强烈的力量感和躯体美感。 这支舞蹈的高难度动作一个接一个,体力消耗非常大,成誉的脸上淌着泪水,谁都看得出来他的体力消耗巨大,但并未影响动作,舞姿依旧游刃自如,并未看出任何逞强。 又是一段高潮,成誉用右腿翻身跳跃,紧跟吸腿旁提,斜探海转身再接横飞燕跳,连续扫堂之后又是摆腿紫金冠。 音乐越来越激昂,节奏越来越快,高难度动作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文扬站在后台,修长宽劲的身体犹如雕塑一般僵硬,他看着成誉应接不暇的动作,眉头深深拧在一起,声音从嗓子眼儿里逼出来,「———你们是不是疯了?」 云亭听到他的质问笑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成誉将他编的舞又加了那么多高难度组合动作后,问的也是这句。 ˉ 「你是疯了吗?你知道加入这些动作之后舞蹈的难度有多大吗?对你的体力是巨大消耗。这个舞蹈根本不是你能驾驭的,为了获得高分一味追求难度是不可取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云老师。我不是一味追求难度,我明白你想通过这支舞表达什么,可是我也有我想表达的东西,我加入想法时没有考虑过难度问题,所以这就是我原始的想法。云老师,我想试试。」 - 云亭让他试了,这才有现在站在舞台之上,用强悍的功底和惊人体力惊艷四座的成誉。 舞蹈需要故事性,云亭一开始表现的东西很简单,他要讲成誉跳过的所有舞揉在一起,将他这两年的成长之路汇聚成一支全新的舞蹈,将这十年的沉寂、努力和不甘以新的姿态呈现出来。 今日之舞皆是往日之影。 第204页 成誉来于低谷,走在荆棘,立于云端。 光是云亭一个人知道不够,他要用自己的天赋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他云亭的眼光多好,自己的男朋友多优秀———没有过人的天赋,靠着一腔赤忱也能奋力追赶与日月比肩。 只是成誉做得更绝对、更极端,他将自己的不甘加了进去,也显露出alpha的蓬勃野心。 成誉上台前的心理压力全被汗水挥洒出来,此时他什么都想不了也没法想,大脑空空,就连舞蹈动作都没有。 这支舞练习过无数遍,从一开始体力不支到完全吃透,节拍和动作已经融入灵魂,只要听着伴奏肌肉记忆能驱使他把每个动作做到完美的顶点。 音乐浩然磅礴,舞者鲜衣恣意,身体舒展紧绷,刚柔并济,展现出无尽年少风采。 舞蹈进入尾声,成誉空转之后重重喘息一口,热汗滑进眼角,刺痛没有让他难以忍耐,越发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更加清明,明明快到力竭,精神却更为亢奋。 他的眼前也是一片红,脑海中浮现第一次接触舞蹈看到云亭的画面,八年时间微不足道,云亭真实出现在眼前时像一场梦,梦里云亭成为他的编舞老师,他递上肩膀成为云亭的登云梯,云亭成为他节节攀升的勇气和理由。 这些年所有的比赛在眼前一一划过,最后画面停留在去年那场是辉煌也是遗憾的比赛。 「咚———!」 重鼓敲击耳膜,梦醒了! 成誉陡然睁眼,感官回笼,扎眼的白光与嗡嗡的耳鸣渐渐消退,五星红旗位于顶端,国歌响彻赛场盘旋于俄国的朗朗晴空。 手中的鲜花散发着淡雅馨香,脖子挂着象徵着冠军的金牌沉得有些直不起腰。 成誉眼眶湿润,低头搜寻,一眼扎进那抹熟悉又温情的湿润的双眼中。 云亭站在台下鼓掌,泪水已然滑落脸庞。 那是成誉的信仰,是他的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免费内容的后记~? 第111章 后记 终于完结啦!撒花撒花!辛苦各位读者追更了,在此鞠大躬! 这本书三十多万字,不是我写过最长的,但是我写的最久也更的最久的。 在写文前我把大概内容讲给朋友听,朋友们都说这个题材很冷,内容也不狗血,数据肯定会很差,让我考虑好。 数据对一个作者来说是很重要的反馈,这决定着这部作品是否成功。一旦数据不如意,对更新还是写文都是一种打击,朋友们不确定我是否能承受这样的落差和冷淡。 我深思熟虑很久,还是想写这个故事。 事实证明,的确如朋友们和我预料的那样,数据很冷淡,一再刷新我最差的数据线,甚至没有走完榜单,也没有好的曝光,一直在恶性循环里。 这个故事不是纯感情向,涉及很多舞蹈描写,我只能依靠视频和查阅到的资料去描写,如果有不专业的地方,希望见谅。不仅要写比赛,还要推动感情发展。每天都写得很卡,抓耳挠腮,又痛苦又崩溃。 跟朋友哭诉不知道怎么进展剧情的时候,朋友说:「你要是实在写不下去,要不就腰斩了吧。反正也没多少人看,你也没入v。不用把自己陷在一个困境里,搞得这么难受何必呢。」 朋友的话让我愣了一下,深思熟虑很久,还是否定她的建议。 我是看重数据,但更看重故事的完整性,我笔下的角色对我来说,从动笔那一刻就是有生命的,我没有办法放弃他们,没有办法因为自己的因素自私抛弃这个故事。 所以不论是我卡文也好,数据不如意也好,我要写完它,让主角圆满、让故事完整,也让我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从某方面来说,完完整整讲完一个故事的重要性大于我对数据的在乎程度,写到他们圆满、达成自己的梦想,一度让我泪流满面,这样的感动是无法用数据来衡量的。 朋友经常夸我心态好,数据这么差也不见得有多难受,其实我在决定要写这本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事情在预期里发展,没有必要难受。而且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本文还是有读者喜欢的,没有数据只是因为题材冷,并不是我写得不好。 如果真觉得我写的不好的读者也别喷我,毕竟数据都这么差啦,总得安慰安慰自己,找点写下去的动力吧~ 这个文我确实写的太累了,计划好多番外也提不起劲儿写,会先更四篇,至于其他……等我缓过来再说吧。 矫情的话就不多说啦,隔壁在连载生子文《离婚有喜》,感兴趣的读者麻烦去点点关注啦!生子文是个没有榜单的短篇,完结之后应该会写个网恋或者强强,具体可以关注一下小七微博,到时候会通知的。 虽然这次的旅途漫长又冷清,但总算是到达终点了。 成誉和云亭都有属于自己的圆满,我也是。 山高水远,感恩遇见,有缘下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