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难离：宠妻七天七夜》 第1章 隔阂 高耸入云的豪华写字楼里。 高跟鞋踩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女人清秀的面庞甚至没有前方引路的秘书出彩，但是那股淡然优雅的气质却频频让人注目。 “请您在这里等候，我先去知会总裁一声。” 纪念颔首点头，手里有些不安的摸了保温杯。 说来可能外人也不会相信，她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 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丝毫不掩饰对她好奇的目光，没想到总裁夫人见总裁一面居然也需要通报预约。 “您请进。” 那秘书的皮肤幼滑白皙，五官精致完美，洋溢着职场女性的自信与野心，像透了一个人…… 像谁呢？ “夫人？” 秘书疑惑地看着她，把她拉回了神。 纪念浅浅一笑，微微摇了摇头，跟在秘书的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柯慕辰的办公室装修简洁大气，若是晚间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俯首便可将a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总裁，夫人带来了。” 带来了？ 这几个字让纪念感觉自己好像是柯慕辰的某位普通客户或朋友，例行公事般的前来拜访。 纪念不禁深深看了那秘书一眼，她视力很好，能清楚地看到秘书的胸牌—— 沈文岚。 柯慕辰对着秘书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他特意吩咐过还是沈文岚太没眼色，她没有出去，而是转身去了休息间帮柯慕辰煮咖啡。 “你怎么过来了？”柯慕辰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纪念轻轻地垂下眼睑，将手里的保温杯“砰”的一声放在柯慕辰面前的办公桌上。 “妈说你这段时间辛苦了，让你喝点鸡汤补补身子。” 语气淡然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皙修长的手指打开杯盖，不容柯慕辰拒绝，倒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纪念有个外人不知但经常被至交好友黄智敏诟病的小毛病——报复心极强，睚眦必报！ 黄智敏曾经酒后吐真言：得罪阎王爷也不能得罪纪念，毕竟阎王爷报复起来还能给个准信，而纪念，谁都不会知道她什么时候冷不丁的给你一下。 柯慕辰看着眼前清澈如茶汤的鸡汤，也知道这汤下了一番功夫，抬眼扫了纪念一眼。 即便外人总是会被她瘦弱淡雅的模样所蒙骗，以他这五年来对她的了解，若是开口拒绝，他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将鸡汤泼在他脸上。 他端起鸡汤一饮而尽，纪念又倒了一碗。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外人看不透，男人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放纵着纪念发泄她心里的芥蒂。 纪念看着柯慕辰填鸭式地喝完所有的鸡汤，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张了张嘴，想起了今早老太太让她把话说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纪家和柯家以前算得上世交，因为死去的父母曾对柯家有恩，她才能如愿以偿嫁给他。 可若能早点知道他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她根本不会同意嫁过来。 “后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工作再忙也放一放，回来一趟吧，老太太最近想你想得紧。” 说完，她苦涩一笑。 让自己丈夫回家一趟，居然还要搬出家里的老人。 “知道了。” “最近家里送来了一批白枞，你要是还想喝，明天我再给你送过……” “不用。” 柯慕辰打断了她，抬起头便看见纪念有些受伤的眸子，却无动于衷，声音依旧冷清平淡：“别来了，我不想喝。” 纪念目光闪了闪，错开眼神，胡乱地点了点头。 “那行，那我先走了。” 她拿起保温杯走向门外，脚步有些慌乱。 关上门的刹那，却看到柯慕辰对着端着咖啡过来的沈文岚温和一笑，那笑容……她仔细想了想，确定柯慕辰从来没有冲她展露过。 …… 儿子难得回来一趟，老太太高兴得闲不住手脚，忙上忙下嚷嚷着自己去采购食材，吓坏了家里的佣人和管家，连说带劝地让她带上几个人才罢休。 纪念本想着一块同去，却被老人强制安排在家中大扫除，让她带着佣人把那些杂物间好好清理清理。 说是大扫除，这别墅里每个星期都有人定时打扫，实在没什么可清洁的地方，她就让佣人们把一些旧物整理整理扔掉。 纪念暗地里叮嘱几个保镖好好护着老太太，买什么东西之前都和卖家打好招呼，她这个婆婆年轻时被她公公保护得不谙世事，是能问出“何不食肉糜”这种问题的性子，常年被丈夫儿子精心呵护，万一被吓出个好歹，她罪过就大了。 纪念的房间里。 黄昏的阳光泛着金黄透过绿叶照进了落地窗，父母曾经的老照片，大学毕业照，甚至还有一堆用过的画笔以及几年前的作品…… 看着那曾经有些稚嫩却用色大胆活泼的笔触，纪念不自觉轻笑出声，回想着当时是在怎样的情境下下笔调色……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放下手里的画，站起身来开门。 一个佣人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裹，犹豫地问她这个需不需要扔掉。 纪念看那包裹包得精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用细密厚实的红绸包得紧紧的，上面打着紧致的死结，但却不难解开。 “这是哪里找到的？” “杂物间里面，这包裹放在角落里，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到。” 佣人离开后，纪念赤脚靠在床边坐在地上，解开包裹死结，红绸滑下，露出一本复古相册。 翻动着相册，一张相片轻飘飘掉落在地板上。 没有塑过的相片已经泛黄，却掩不住上面两张青春灿烂的面孔。 纪念的眼神很好，在光线不是很强的房间里，她依然可以看清照片上的女孩手里拿的小雏菊。 泪水不知何时滑落，打在手背上，她恍然间梦醒，伸手拿起相片，却自虐一般要把相片里的一草一木都刻在脑海里。 半晌，她将相片放回去，系好红绸，亲自放回了杂物间角落。 晚间，柯慕辰没有食言早早回来了，递给纪念一份精致的礼盒。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珠宝首饰，很有可能还是秘书替他采购的。 纪念的笑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羞涩，她甚至体贴地收好丈夫的外套，让佣人把它送进卧室。 柯慕辰却多看了她几眼。 今晚的她——变得有些陌生。 饭桌上，老太太怪罪着自己的儿子不着家，又埋怨着夫妻两人结婚那么多年也没有让她抱上孙子，最后煞费心机地舍去和儿子叙旧的机会，早早回了房，让他们两人独处。 第2章 离婚 纪念靠在阳台边上怔怔望着夜色，淡淡的薄云将月光掩的朦胧，她忽然想起自己大学期间去乡下写生时看到的星尘银河。 已经深夜，柯慕辰是还在书房里忙着工作，还是百无聊赖的发呆打发着时间？纪念有些可笑的想着。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样就不用面对令人厌恶的她和夫妻间的例行公事般的亲热。 夜晚的凉风吹得人神清气爽，没有丝毫的睡意，她就这么等待着，几近偏执。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房门终于有了动静，纪念瞥了一眼时间。 很好，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苦涩的笑了起来。 到底她是有多么的不堪……。 纪念曾被柯慕辰这样的待遇弄得神经兮兮，甚至有一段时间每一个举动都要回想一下自己是否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想通，无论她怎么做，柯慕辰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只因为她是纪念而已。 柯慕辰打开房间门，当看到纪念没有睡时，怔了怔，随即便掩盖无踪，面色淡然的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进入浴室。 出来时身上穿着纪念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睡衣。 “最近公司很忙吗？”纪念走进房间内问道。 “嗯，有点。” 柯慕辰头发半干，墨发微长，眉眼如画，洗浴过后的他似乎眉目间都带着温润，没了白日里的冷漠与凌厉。 纪念关上了灯，躺在柯慕辰的身边，小心翼翼却又贪恋的闻着对方身上清冽的味道，她眼神迷惘，静静的看着他的轮廓，在黑暗里凭记忆描绘着俊秀的五官，她知道柯慕辰没有睡。 “慕辰……” “嗯。” “离婚吧…..” “.…...好” 这段婚姻的彻底完结比纪念想象中的还要来的简单一些，虽说柯慕辰从来不在钱财上对她吝啬，但当她看到离婚协议书上划给她的财产时，数额之大还是让她眉头一跳。 纪念没有推辞，也没有拿走，柯慕辰最讨厌拖拉，能够更快的结束这段婚姻对双方都好。。 但两个人却默契的瞒下了家里的老人，只因为老太太虽看起来身子硬朗，但心脏不好，万事还是得顺着她，但两人之间的冷漠与隔阂到底怎么也掩盖不住，老太太虽嘴里不说，却看得明白。 叹口气眼不见心不烦，跑到自己以前艺术团的老姐妹那里度假去了。 柯慕辰依旧是夜不归家，两人离婚后他并没有明确要求她什么时候离开，但是纪念崇尚速战速决。 一日清晨，趁着别墅里的佣人都还没有醒来，她拉着仅仅两个行李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走在长长的公路上，脚步是难掩的轻快，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竟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以割舍，反而是一身的如释重负。 纪家出事后，财产全部被银行没收，唯独外婆名下留给母亲的一套小公寓逃过一劫，当年母亲嫁进纪家豪门，一对神仙眷侣被外界所称道，但却好景不长，到头来都是一场镜花水月，晃眼间偌大的纪家就只剩下她一人。 纪念简单的收拾了自己常穿的衣物，带上自己的画具，就落住在了这栋已然有些残破的小区内。 小区已经有些岁月了，空气潮湿再加上没有物业修剪，大多的外墙上满是绿油油的爬山虎，花坛里，草丛漏出斑驳的黑土，上面歪歪扭扭的栽了几株红月季。 但纪念却一眼喜欢上了这里，被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参天树围绕着，阳光投落下来只剩下一块块的光斑，蝉鸣浮躁热闹，却显得小区十分幽静。 小区里树下乘凉的老人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纪念礼貌的点头微笑。纪念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收拾自己的住处，家具还是前几年她购进方便租房子买下的，公寓里的墙面有些脏，她买了米黄色的墙纸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里里外外全部贴好，挑了几盏便宜小巧的灯具装饰在各个角落。 整修的这几天她累的几乎倒床就睡，反倒没有多少时间来缅怀自己逝去的婚姻，等到家里面装修好后，回过神来，才感觉在柯家的那段时间恍如隔世。 人对于家的执念难以想象，纪念看着厨房里被擦得锃亮的瓷砖，心里又悲切又可笑的想着：在这里，没有人能有资格再嫌恶她。 纪念打开了关机几天的手机，信息和未接电话一条接着一条，几乎全是黄智敏发过来的，那女人该是快要抓狂了，纪念看着信息心里暖暖的，回拨了过去。 电话刚刚响上一声就立刻被接通，话筒里是女人调侃嫌弃的声音。 “大姐你这几天是到哪逍遥快活去了……” “老妹妹今晚请我吃饭吧，我现在快活不下去了。”这话没有夸张，几天的整修费将她的积蓄殆尽，在这消费极高的曼城，剩余的钱确实撑不了几天。 黄智敏虽嘴上嫌弃，但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心，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被赶出柯家了？” 纪念本以为自己会毫不在意，却听到这话时心还是颤了颤，她垂下眼睑，沉默了几秒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黄智敏，我离婚了……” 黄智敏半晌没有说话，她等了好久，电话里传来了一句。最后“我请你吃海胆刺身吧。” 纪念笑了，黄武酒阁在曼城是颇负盛名的饭店，里面的海胆刺身尤其出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费劲脑汁从别人手里抢到的预约名额，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几天里尽快的整理好情绪，让对方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 第3章 意外 黄智敏工作的地点离酒阁还有一段距离，纪念没有让对方兜一大圈去接她，而是打算找好路线搭乘公交过去。 她身上一件改良版的修身长袍，开叉不高却隐隐漏出莹白的大腿，头发随意的挽起，垂在耳边的一缕发丝尽显温婉。 黄智敏已经在包间里已经等了她许久，正无聊的喝茶，看着纪念进来，不由得皱眉嫌弃道。 “怎么这么慢，还说不让我去接你。” 服务员拉开凳子，纪念坐下，拿过对方手里的菜单。 “这个时候车堵的厉害，你要是去接我，咱俩指不定什么时候到呢。” 黄智敏挑了挑眉，也没有反驳，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 “我最近买了辆新车，这车暂时就归你了。” 纪念看了看钥匙，确实是黄智敏以前的车，毫不客气的收下，她们俩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推三阻四反而不好。 酒阁里的刺身名不虚传，纪念吃的直眯眼睛，许久不见的两人相谈甚欢，但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黄智敏却体贴的始终没有提起她离婚的事。 酒过三巡，黄智敏拍着大腿骂自己的上司不是人，又抱怨着最近项目的甲方太智障，部门里的竞争者最近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纪念嘴角带着笑，静静的听着，朋友的生活很精彩，吵闹，压力，挑战，她竟有些说不出来的羡慕，她时不时的也抿上一口酒，酒是好酒，温和不上头，喝的人有些晕乎乎的，但好歹两人都把握着度一点都没醉。 吃完饭已经十一点，黄智敏等代驾把车开过来，纪念则陪她站在酒阁外的花坛边上，也不知是不是酒的后劲上来了，脑袋里晕的厉害，眼神迷茫的看着远处发呆。 会所门口出来了一行人，纪念本是没有闲心去注意，但是余光却隐隐瞥见人竟往她的方向过来。 她环顾四周，想着自己应是没有挡路，一抬头却看见柯慕辰面色不善的站在她面前。 而他身后紧贴着的女伴则是那日所见的秘书沈文岚，贴身红裙及腰卷发将她衬的愈发的白皙妖娆。 柯慕辰本是来此处谈生意，却不料碰到了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纪念。 结婚的这五年来，以他对纪念的了解，知道对方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温婉安静，但却恪守老太太定下的家规，从来不会晚于十点回家。 他看着眼前面色微醺，两眼带着些茫然与朦胧的纪念，伸手拉近嗅了嗅，深深地蹙起眉头。 “你喝酒了？” 纪念神游四海，频频的向他身后看去，心里有些不耐烦，这丫头开了车怎么这么慢！ 柯慕辰见对方忽视他也不恼，冰凉的手指探了探纪念的脸，火烧似的小脸摸起来光滑细腻，他不禁细细的磨挲着，嗓音软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 纪念歪了歪头躲过柯慕辰的手，不耐烦的啧了一下，神色与举动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也不知是不是酒壮人胆，她丝毫不畏惧对方。 她虽然有些醉了，但眼不瞎，柯慕辰身后的沈文岚脸色难看的厉害，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正巧代驾开车过来，，正冲纪念闪着大灯，她轻笑一声就要从两人中间过去，黄智敏赶忙下了车迎了过来，上前将纪念护在身后。 “没事吧。”她紧张的上前检查着纪念。 纪念摇了摇头。 “行了，那走吧。” 她正要上车却被沈文岚从身后叫住。 “纪夫人，等等。” 纪念转头饶有兴致的转过头，看着对方与那日看到照片里颇为相似的五官，心里竟不觉有些同情与嘲讽。 沈文岚脸上带着挑衅的笑意，歪了歪头看着纪念。 “夫人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恐怕不安全，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家。” 纪念没有说话，心里却琢磨着柯慕辰到底有多放纵对方才能给她这么大的勇气说出这番话来，以至于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捂住黄智敏的嘴。 只见对方话一落音，黄智敏便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挺起了傲人的胸膛，微抬起下巴，说起话来阴阳怪气。 “小念就不牢您费心了，小姑娘还是好好给自己买个包吧，跟着柯总出来还背个a货还是挺丢人的。” 纪念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就被黄智敏一把拉上了车，绝尘而去。 黄智敏透过后视镜扫了那群人一眼，柯慕辰高大修长的身影依旧显眼，她皱了皱眉。 “他还不知道你已经搬出来了？” 纪念回想着刚刚对方的话和神态，微微的摇了摇头。 “好像不知道……估计这几天他都没有回去吧。”没离婚前柯慕辰一个多月不回去都是常事，她倒也不奇怪。 “哎……不过你怎么知道她背的是a货，眼神挺好的啊你。”纪念饶有兴趣的询问着，按理说以柯慕辰对情人从不吝啬钱财的性格，沈文岚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背假包的地步。 黄智敏嘲讽的咧了咧嘴，坏笑。 “大晚上的鬼才看得清她背的是不是真包，先恶心恶心她再说。” 纪念笑着，将座椅调低了些，回想着刚刚沈文岚做出那么出格的的举动，柯慕辰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怪罪，反而在看到她时，眉头的蹙起的结却仿佛抹不去一般，心头酸涩难忍，脸上的笑意慢慢的褪去。 黄智敏感觉到纪念情绪的变化，让代驾猛踩油门，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新车，又往后视镜扫了一眼，狠狠的唾了一声。 “别再想了，反正都没关系了。” 纪念脑袋晕晕乎乎，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华灯初上，光影从她脸上闪过，她目色朦胧，喃喃的重复道。 “嗯…….没关系了。” 柯慕辰冷着脸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沈文岚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他才收回视线。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 就这么一眼，沈文岚脸上血色全无。 “柯总……”。 柯慕辰没有说话，坐上司机开过来的车独自离开了。 第4章 工作 老板都走了，跟着柯慕辰的一干人等看了一出好戏也都散了，只留下沈文岚一人惨白着小脸看着柯慕辰离去的方向，不甘心的跺了跺脚。她平日里为人矫情自负，多得是幸灾乐祸的人，与她最不和的一位女主管走到她边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嘴里指桑骂槐。 “哎呀，有些人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呢！”说完捂着嘴娇笑着离去，气的沈文岚小脸铁青。 而安静的车厢里，冷气开的十足，车内淡淡的萦绕着佛手香，让人心神安宁，柯慕辰闭目养神了半晌，薄唇微启，淡淡的道了一句。 “回家……” 司机诧异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却什么话的不敢多说，恭敬的道了一声“是”。 柯慕辰回到了别墅，意外觉得今日尤其的安静，沉寂的没有一丝活气，佣人们早已睡去，不知为何，今日的大厅里没有留灯，黑暗沉闷闷的压在心头。 柯慕辰没有惊动太多的人，但管家还是闻声赶了过来，正要唤厨娘做些夜宵，被柯慕辰抬手阻止。 “纪念呢，回来了吗，已经睡下了？”他解下袖扣，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递给身边的管家，随口一问。 管家厨娘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他们本以为让少夫人离开是少爷的意思，所以也没有人多此一举去告知对方，可先如今这种状况…… 柯慕辰皱了皱眉，径直上了楼，推开他许久没有进入的卧室，打开灯，里面空无一人…… 衣架上没有纪念的衣物，化妆台上没有纪念平时用的化妆品，床上的被子床单干净整齐，纪念畏凉，在家里却又不爱穿鞋，所以卧室里本铺有地毯，却不知何时已经撤去，地板光滑可鉴…… 他走到床前，拿起枕头深深的嗅了嗅，入鼻皆是清香洗涤剂味道，这偌大的房间里，已然没有那个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管家犹豫的站在门边，脸上带着懊恼，看样子，少爷根本不知道少夫人离去的事情…… “她什么时候走的？”柯慕辰神色依旧淡然，伸手打开一个收纳盒，收纳盒简单朴素，和这个房间丝毫不搭，里面柯慕辰送的首饰摆放的整整齐齐，最上面是离婚时补偿的信用卡和结婚纪念日他送的项链，但是看起来，纪念好像连包装都不曾打开， “少夫……纪小姐走了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她早上一个人走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管家答道。 柯慕辰的手忽然颤了颤，拿起收纳盒角落里的一张泛黄的相片，上面的小雏菊平淡无奇，却又仿佛意义深长。 柯慕辰冰冷淡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照片被紧紧的捏在拳头里，等眼睛睁开，已经恢复平静，依旧深沉内敛，随手将手里的照片扔进了垃圾桶。 “将屋子收拾一下，我今晚睡在这。” 管家不敢多问，他不敢揣测柯慕辰心中所想，但却替离去的纪念惋惜不已，人都以为嫁进豪门是天大的福气，却不知这里面的愁苦谁能识…… 曼城的夏日很短，转眼间已经秋风飒飒，但精致的都市丽人们却仿佛还没有注意季节的转换，依旧漏出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腿，依旧明丽动人。 纪念站在公交站台下，羡慕的目光跟随着一个还穿着超短裙的女孩，自己却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喷嚏，十分爱惜自己的拢了拢身上的风衣。 她闻着街头小摊边上传来的阵阵香味与利落的吆喝声，人群拥挤着着急着赶着下一趟公交车，而她也因为这两天车爆胎没有修好成为挤公交的一员。 在她过去的近三十年里，她都没有想象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平凡无奇却又忙碌充实，为油盐酱醋忙着却能忘记一切烦恼。 迫于生计，纪念在黄智敏的帮助下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颇有盛名权威的教育机构里当美术老师，她外表温婉清秀，气质出众，说起话来优雅清晰，所以没有太大的难度便入职了。 黄智敏曾经笑过纪念不能与常人同语，现如今玩艺术这一行的，莫不是为了名利二字，再不济也为了等到识才的伯乐，但纪念却特立独行，纸，颜料，画笔，安静的环境，便再无所求，她真正的像是为艺术而活，其他的全然可以抛之脑后…… 因此，像老师这般清闲无功利的职位是在再适合她不过了…… 可画室里并没有黄智敏想象中的那么纯粹单纯，十几岁大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期，一群搞艺术的更是不爱走寻常路子，就光是纪念任课的这短短时间里面，就已经有两起裸奔事件。像画室里吃静物，偷挤颜料那就更平淡无奇…… 纪念坐在画架前，手拿着调色盘极力的想挑出自己满意的颜色，时不时的下去走到学生身边指导一二…… “老师，我这个苹果已经烂了。” 纪念老神在在的往旁边的废料上画了一笔，看了看色泽，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语气却平淡中带着警告。 “不准吃，继续画，把腐烂的细节给我生动的展现出来，等会我检查。” 学生在下面小声的哀嚎，认命的观察着手里面的烂苹果。 放学后，纪念回到办公室里，她工作的这个教育机构背后集团财大气粗，校园里配置都顶尖精致，就连办公室都是简约奢华风格，她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手上的水粉颜料都还没有洗净，就连风衣都沾染上了一些。 纪念已经不再年轻，她即将步入三十岁大关，但岁月在她身上却格外留情，愈发具有雅致韵味。 她礼貌的推掉办公室里一位男老师的晚饭邀约，收拾好东西便要离去，还没有走到门口便被主任留下。 纪念皱了皱眉头，想着今晚与黄智敏约好的饭局，心中升起不快，再加上她留意到主任留下她时办公室里其他的几位女老师交头接耳的神情，脸色不禁冷了冷。 第5章 故人 刘奇峰贪婪的看着纪念虽垂着眉眼，却极其淡雅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在他看到纪念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像是一枝孤傲的冬梅，那么清新淡丽。 本来他也知道这样的女人容不得他肖想，但是当他得知对方已经离过一次婚后，不禁有了小心思，就算是再优秀的女人，在他看来离过一次婚就已经不值钱了，他有车有房，这条件配纪念还是绰绰有余。 纪念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西装革履，看起来却油腻猥琐，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处处自大炫耀，她面无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终结话题，天色渐晚，偌大的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寥寥无几的清洁工仍在工作。 秋季入夜后天气更凉，薄薄的风衣挡不住刺骨的寒意，纪念出了校门便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路边的车灯忽然闪了两下，纪念扭头看了一眼，置之不理，却没有想到那车竟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旁，纪念谨慎的想走远一些，那辆车车窗却摇了下来，一张清俊的脸庞看的纪念一愣。 “纪念？真的是你？”男声磁性温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还有些许诧异。 纪念怔了半晌，，才犹疑的喊道。 “顾学长？” 这时她才发现车里原来不止顾南风一人，邻座的男人正好她也认识，正是这家教育机构的负责人，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但是对方对于她这个新来的老师印象却不怎么深刻，笑着打趣着顾南风。 “怎么，有美女不向我介绍介绍?” 顾南风笑的清爽俊朗，互相介绍着两人，看着纪念冷的瑟瑟发抖，连忙下车将他的大衣披在她的肩上。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去哪，我们送你吧。” 纪念笑着摇了摇头，她看出这两人一身西装革履，应该正要去参加什么正式场合。 “不用了，我和朋友约好了，她等会过来接我。” 顾南风看拗不过她，也没有办法，但还是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叮嘱她注意安全后才开车离去。 顾南风看着后视镜里的那抹消瘦的身影，轻叹了一口气。 身边的友人景胜煜暧昧的笑了笑。 “怎么，舍不得你的小学妹。” “不是，只不过许久不见，她好像并没有过的如我想象中那么好…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孩。” 景胜煜诧异的坐直了身子，狐疑的向后看去。 “就是你说很有天赋的那个女孩？” 顾南风脸上带着对昔日大学生活的怀念点了点头。 “老师的得意门生……但拒绝了老师提供的留学资格，听说结婚后加入豪门……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景胜煜抚摸着下巴沉吟，看着纪念刚刚的模样，应该是过得不怎么好了。 他的眼神复杂，带着深深惋惜。 “我刚刚看她从你学校里面出来，看在我的面子上，记得多多帮衬着她。” 景胜煜惊讶的打量了顾南风两眼，自己的这个挚友看起来温柔好说话，但却是出了名的笑面虎，铁石心肠，他挑了挑眉。 两人的谈话纪念自然是不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她工作却不怎么顺心，主任刘奇峰总是有意无意的绕在她的身边，就算她冷面相待也丝毫不起作用，她在洗手间里便已经隐隐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有好事者更是会脸色暧昧的打听着她和刘奇峰现如今的进展。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些女老师八卦起来根本让人无法招架，就连她曾经离婚过的事都已经被传的众人皆知，纪念倒不在乎这个，但却好似被刘奇峰当做了把柄，话语中句句暗示着能够被他看上已然是莫大的福气。 她甚至已经在考虑辞职了。 一天上午，她坐在办公室里正批改着学生们的作品，一位脸色有些不对劲的女老师阴阳怪气的走到她面前说有人找. 纪念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目光却正好撞进顾南风带着笑意的眸子中，他颀长的身材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俊朗帅气的外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纪念讶异的看着他，站起身来。 “你怎么来了？” 顾南风手里面拿着一份文件夹，冲着她摇了摇。 “我来向胜煜拿一些文件，猜到你可能在这里工作，顺便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工作还习惯吗？”顾南风打量着办公室里的坏境，体贴的问道。 “还可以，我还挺满意的。”纪念客套的说。 对于纪念的疏离顾南风却仿若没有察觉，两人虽是大学同窗友谊，交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深，但可能是惜才之情，他仿佛对她格外的包容。 “中午一块吃个饭吧，我有些话跟你说。” 纪念张了张嘴，余光注意到时不时往这边瞥的刘奇峰，本还有些犹疑的她顿时点头答应。 顾南风未在办公室里停留太久，但他的出现却像是池塘里掉落的石子打破了暂时维持的平静，她还刚刚没有坐下，便立刻又女老师凑了上来打听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顾南风与景胜煜之间的关系不错，据说这家教育机构顾南风也是重要股东，所以学校里认识顾南风的也不再少数，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办公室沸腾了。 纪念以前对于老师的印象原本像是被书籍里塑造的那样，但是她步入社会后才发现，人的劣性并不会因为职业而有所改变，女老师们看她的目光顿时都变了。 “小念，没有发现你居然认识这大人物啊，他可是曼城顾家的公子，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介绍介绍啊，金龟婿呢…..” “.……..” 纪念逞强笑着，一一应付着。 “行了行了，也不看看人家会不会看上你们，人家大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没看过，看得上你们这些胭脂俗粉？”刘奇峰坐在电脑面前，手指百无聊赖的点着鼠标，阴阳怪气道。 第6章 难堪 几个女老师顿时同仇敌忾，知道刘奇峰这是拿她们当靶子了，但毕竟都是知识人，没有泼妇骂街的姿态，每人一句轻描淡写。 “是啊，我们这些胭脂俗粉看不上，可小念不是啊，听说人家同窗之情，师兄妹，那就说不定了。” 办公室里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刘奇峰对纪念的意思，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都是女人，一眼就看出了纪念的避之不及。 刘奇峰脸憋的铁青，半晌唇齿间才蠕动出一句。 “离过婚的女人，难不成顾公子愿意穿破鞋？” 没人会想到刘奇峰居然会说出这般没身份的话，在场的这些女老师里其中不乏离婚者，纪念倒是神色淡淡，但他却把其他人得罪个够呛。 一位刚刚离婚带着孩子的女老师拍桌而起，她性格要强，指着刘奇峰的鼻尖就开始骂，办公室里一片混乱，众人要么逃之，要么劝之。 刘奇峰却是个吃软怕硬的东西，嘴上回击了几句，便被那女老师一巴掌扇的缩起了脖子不敢吱声。 校外的餐厅里，轻音乐悠扬的放着，秋日午后的阳光斜斜的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此时店里客人意外的少。 纪念轻轻地搅着盘中的罗宋汤，若有所思。顾南风话不多，两人之间的话题也离不开往日大学时光。 纪念当年虽然算不上大学里面的风云人物，却是学校老教授最喜爱的学生，她为人低调却也有不少有心人会关注她的状况。 当年她大学刚刚毕业就嫁进豪门也惹来不少唏嘘，她不相信顾南风不知晓此事，但顾南风却体贴的丝毫不提，顿时让纪念心生好感。 两人外貌出众，外人看来，却是十分的般配，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闪光灯莫名的闪了两下，将两人相视一笑的美好景象记录保存下来。 而这一切两人全然不知，顾南风放下手里的刀叉，刚刚两人的交谈已经为接下来的话题做好完美的铺垫。 “纪念，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 纪念怔了怔，拿起餐巾轻轻地擦了擦嘴角，笑的大方得体。 “师兄为什么会这么说。” 顾南风微微笑了笑。 “最近我公司合作的时尚杂志需要一名插画设计师的原创作品，我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人，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时遇到了你。”他利用景胜煜的职权看过纪念近年的一些作品，没有想到这些年里对方并没有疏于练习，作品更多了老练的情感处理。 纪念微微垂下眼神，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自从离开柯家，她就已经下定决心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她不是很清楚顾家在曼城的位置，但也知道，自己一旦和对方扯上关系，终究会有不得不和柯慕辰再次面对的时候，而她现在暂时还没有精力处理和那些人的纠缠。 “我知道这个提议有些突然，不过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这是难得的机会，如果取得一番成就，老师……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纪念目光闪了闪，搅动咖啡的勺子顿住了，老师……心里不禁一阵酸涩，如果说她这小半辈子有辜负谁的话，也不过就是那位白发苍苍将她当女儿看待的老者了吧，而她却没有什么脸面能够当面道歉。 “让我想想，给我一点时间。”她声音有些颤抖。 顾南风没有奢望对方立即答应，能够得到这个回应他已经很满意了，看着曾经看起来沉稳却充满了灵气的女孩蜕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心里也说不出是何滋味。 对于顾南风的提议，纪念心中还是不断地动摇，她对于那些名利赏识没有太大的执念，对于油彩，她只当是自己的热爱，只要可以画画，那就已经别无所求。 可是想到自己曾经的老师，老者如同孩童一般的向老友们炫耀着自己是得意弟子的记忆仿若昨日，最终自己却混到如今的这种地步，她忽然想起老师在听到自己要离开时浑浊的目光，仿佛一下老了十岁，可是最终也没有出口挽留，只是拍了拍她的头，半晌才道一句“各有各的造化”。 纪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每每想要可能会再次与柯慕辰有接触时，她就忍不住想犹豫退缩，不怪她懦弱，终究是被伤怕了。 枕边的手机忽然亮起，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一秒之后便是接二连三的通知。 纪念疑惑的查看，却发现所有的短信都是一陌生的号码发送过来的。 “小念，你睡了吗，明天温度可能会有点低，记得穿厚一些。” “对不起小念，我知道我今天说错话了，我这人就是老实嘴笨，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我给你赔礼道歉。” “宝贝，我是真的喜欢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宝贝了，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哪怕你离过婚我也一点都不在意，你应该也不会想到，我居然会喜欢上你吧…….” “.……” 短信仍旧一条接着一条发了过来，她已经猜到这陌生的号码是刘奇峰的，对方一口一句宝贝喊得她直犯恶心，里面自以为是的话语看的她都快要被气笑了。 她本来想着对方是同事，一个工作环境下不好撕破脸，现在看来也不得不把话说开了，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编辑着短信，也不在乎这些话语会不会伤到对方那颗直男心。 “对不起刘主任，在工作上我一直敬您为前辈，所以一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如今却也不好再任您放纵下去，我有房有车有存款有能力，哪怕离过婚，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对于您的心意，我很惶恐也很不自在，希望您能够找得自己的有缘人，像我这种你口中所说的“破鞋”，您还是不要再为难您自己了。” 纪念有些暗爽地点击了发送键，果不其然，对方的短信轰炸顿时沉寂了下来，看来这个刘奇峰该会消停一段时间。 但是纪念却低估了对方的耐心，次日早上刚刚回到办公室时，座位上放着一大束包装艳俗的红玫瑰，香气刺鼻。 第7章 离职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打趣着，纪念强忍着尴尬，抽出里面的卡片。 “送给我的宝贝……” “你喜欢吗？” 不知道何时刘奇峰走到她的身边，脸上一副油腻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花粉过敏。”纪念适时的掩鼻打了个小喷嚏，转而将花递还给刘奇峰，仿佛真的避之不及似的拿着教案快步离开，留下刘奇峰面对办公室里老师们促狭笑话的目光一脸的铁青尴尬。 时隔一个星期，与顾南风的约定期限已到，她看着手机里的号码，重重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边刘奇峰刚刚送过来的早餐，给顾南风发了一条短信。 “我答应你……” 两人约在下班见面，纪念匆匆收拾好往外走去，却没有提防刘奇峰竟在办公楼门口等着她。 “不好意思刘主任，我今晚已经跟别人有约，请你不要耽误我好吗？”纪念目光幽寒的看着对方发福的脸，脾气已经被消磨殆尽。 刘奇峰却以为这是女人欲拒还迎的招数，上前一把揽住纪念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车的方向拖。 “我们俩都还没有好好约个会，你就不要再拒绝我了。” 纪念到底是个女人，拼力气压根就没有胜算，她挣扎着想脱离对方的魔爪。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刘奇峰死皮赖脸的笑道。 “报什么警，咱们是正当情侣。。” “你在干什么？”不知顾南风何时出现，站在她的不远处，脸色不善的看着刘奇峰搭在纪念肩膀上的手。 纪念心中一喜，趁着刘奇峰发怔之时，闪身躲在顾南风的身后。 刘奇峰眼看着纪念有人帮忙，脸色悻悻。 “小念你看看，我不过就是想邀请你去吃顿饭而已”他小声又不甘心的道了一句。“离过婚的女人怎么还这么放不开。” 顾南风闻言眉头蹙了蹙，脸色微正。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奇峰是个吃软怕硬的主，显然也知道万万不能得罪他，讪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你没事吧。”顾南风上下打量着纪念，看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松了一口气。“我送你回去？” 想起刘奇峰刚刚油腻的笑容，纪念就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微微点了点头。 顾南风半拥着让她上了车，警惕的看了一眼刘奇峰离去的方向，带着她来到附近一家口碑颇好的饭店里。 “你还没有吃饭吧，这家店的醉虾不错，你尝尝看。”他看出纪念的情绪不高，主动地热络着气氛， “师兄……”她看着碗里的已经被剥好的虾仁，有些不自然的喊道。 顾南风讶异的看着她，手上的筷子停了下来，两人原本师出同门，但自两人再次见面以来，纪念疏远的同他保持着距离，客气的如同陌生人一般，他已经不记得对方上次喊他师兄是在什么时候。 纪念唇动了动，眼神却是少有的认真。 “师兄，你上次的提议我答应你，想必你也看到我现如今的处境。”她捏了捏袖子，垂下眼睑。“还请你……能够尽快帮我安排辞职的事，那个男人是我上司，今天若不是你在场，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好怕……” 纪念语气微微的颤抖着，她没有落泪，没有祈求，眼中的恐惧却让他心中一揪，大学时期还还带着天真烂漫的美丽脸庞本该一直沉溺在艺术创作的满足中，却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为生活所烦恼。 顾南风无声的安慰着纪念，并没有过多的询问，当即打了电话给景胜煜让他处理刘奇峰。 两人没有过多的叙旧，顾南风也体贴的没有商谈工作上的事情，但是纪念知道，刘奇峰的工作已经不保了，想着对方近来的所作所为，她心底厌恶至极，能够让对方得到应有的惩罚，相比较而言，就算答应顾南风的工作要求好像没有很困难……… 纪念次日回到办公室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时，没有发现刘奇峰的踪影，让她不免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平日里寒暄的同事们只是驻足观望，谁都没有上前告别。 纪念手里抱着纸箱，对着众人温婉一笑，毫不留恋的离去……她一直想过安稳的日子，若不是刘奇峰这个变故，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过换工作。 顾南风对她颇为照料，没有直接让她成为公司里易受排挤的空降兵，而是拿着她的作品进行正常的面试审核。 纪念足够优秀，她也足够自信，她也知道顾南风招聘她作为插画师和他们两人的师出同门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她凭借着炉火纯青的技巧以及饱满的情感人物毫不意外的被成功应聘，成为签约画家，而当她作品登上杂志版面时，更是有人提出高价收购原画。 而这些变数成功的让她意想不到，几个月以前她还是柯家盼着丈夫归家的金丝雀，而如今，她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哪怕很多人看来不值一提，但纪念却已满足。 纪念住的小区里没有现代化的停车场，只有物业小区边上盖了简易的车棚近来天气不好，天总是阴沉沉的飘着朦胧细雨，惹人厌烦，纪念穿过花园时不小心踏空踩进湿泥里，惹得一身的狼狈，哪怕好脾气如她，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偏偏祸不单行，刚刚走出花园，就看到单元楼下停的那辆熟悉低调的辉腾，也不知道多少次，她趴在柯家老宅二楼的阳台上，就盼望着它能够出现在转弯处。 而看到动作优雅，俊美如神祗般的柯慕辰从车上下来，一边的下属殷勤的给他打着伞，哪怕如此糟糕的环境背景，他面上依旧那么云淡风轻，而纪念却感觉陌生的恍若隔世。 纪念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沾着湿泥的高跟鞋，嘴角轻轻地扯了扯，从柯慕辰身边绕过，对方也依旧沉默着，跟着她走上逼仄阴暗的楼梯，在纪念即将把门拍在他脸上的那一刻挡住门，信步走了进去。 纪念弯腰脱下脏湿的高跟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柯慕辰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犹豫的停住了脚步，也脱下鞋。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地板从脚心传来的寒意也有些刺骨，好在客厅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倒也没有十分难忍。 柯慕辰十分自来熟的摸索到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看着纪念恍若无人般的忙来忙去，直到冒着热气的水逐渐冰凉，她才坐在柯慕辰的对面盯着他。 第8章 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吗？” 柯慕辰环顾着这套小小的公寓，装饰温馨舒适，可能是刚刚开了暖气，整个屋子渐渐的充满了暖意。 “妈病了。”他目光紧锁着纪念，却失望的发现没有一丝波动。 纪念抿了口水，眼睑微垂，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你好好照顾她，有空多多陪她，吃食一定要清淡，上次老张介绍的那个护工不错，伯母也挺喜欢她的，联系方式你可以找老张要。” 不知为什么，说完的瞬间纪念竟感觉柯慕辰顿时有些焦躁，但她看着对方依旧淡漠镇定的面容，想着也许看错了吧。 “你不回去看看吗？”他继续问。 听到这一句，纪念不禁失笑，睫毛微掩，遮住眼底的苦涩。 “这不合适吧，我们已经离婚了，柯家早就和我没有关系。” 柯慕辰闻言不动声色地苦笑，沉默良久，才淡淡道了句。“我没告诉妈我们离婚了。” 纪念诧异的抬起头，柯慕辰置若未闻接着说道：“我告诉她你去度假了，她近来心脏不好，家里上下都瞒着她，她……昨天让我接你回家。” 纪念感觉胸口升起一股怒火，她捏紧着玻璃杯，以防自己泼对方一脸水。 “所以呢？” “陪我回家，先稳住妈的病情。”柯慕辰难得认真看着纪念。 纪念紧咬着牙根，感觉鼻腔一股酸涩，她不知道柯慕辰还想作贱她到什么程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两人离婚时都没有出面的人，可能不知道在她还有点用处时上门前来让她回去有多可笑。纪念甚至想开口嘲讽他为何不带沈文岚去，为何不带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去，为什么要偏偏折磨她这个已经离婚的糟糠之妻，让她接受那些柯家知情人的羞辱。 她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她到底没有办法拒绝，老太太的身体经不起生气，她低着头，闭了闭眼睛褪去眼中的酸涩。 “知道了，你走吧。”她冰冷的下着逐客令。 柯慕辰走到纪念身旁，看着她消瘦不少的身影正微微的颤抖，他抬起手似乎想抚摸她的头顶，终究还是收回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眼神转身离开。 纪念本以为柯慕辰会给她点时间准备准备，当看到次日停在公司门口的车时，她不由的皱起眉头，不知为何，柯慕辰今日带没有司机，开的车也不是低调的辉腾，反而出乎意料的张扬奢华。 他一身休闲装，颀长的身材慵懒的靠在车边，吸引着来来往往的目光，纪念站在公司门口脸色难看，踌躇不前，好在柯慕辰带着墨镜，挡住大半张脸倒少有人认出他来。 当看到纪念的身影，他站直了向她走来，声音磁性而温柔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来接你。” 纪念脸色冰冷，不由想笑，结婚这些年她好像也没有享受过柯慕辰如此这般的温柔，而现在她更是消受不起。 而在纪念身旁的顾南风却早已认出柯慕辰的身份，两人家族虽不是世交，但业务上多有来往，还算熟稔，于是温柔得体又带着几分诧异地点了点头，。 纪念抬起头对着顾南风抱歉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前夫。” “前夫”两字一出，柯慕辰脸色僵硬了一下，好在墨镜挡着倒也看不见，而顾南风则体贴的没有多问，恰巧有人从纪念身边借过，他伸手揽了对方一把，竟有些满意的扫见柯慕辰紧咬的牙关。 纪念道了声谢，她知晓这位师兄向来最为护短，心里不禁一阵暖意。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和顾南风说声再见，就被柯慕辰强硬的拉上了车，直到她被楼梯绊了一个趔趄对方才放缓了脚步。 纪念坐在车后座，沉默几乎凝为实质，即便是车内的暖气也挡不住柯慕辰周身的低气压，她倒已经习惯对方的沉默寡言，没离婚前柯慕辰对她说的话也没有比现在多多少。 当她看到窗外熟悉的景色时不禁有些困惑，踢了踢柯慕辰的座位，主动打破沉默。 “伯母不在医院吗，这是回老宅的路。” 柯慕辰眼都没有抬一下。 “妈已经被接回家了，她在医院住不惯。”他顿了顿，沉声接着道。“等会注意你的言辞，妈听了会起疑心。” 纪念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看了一眼车内顶尖的配置，疑惑柯慕辰何时转了性子，以前他是最为厌恶这种高调的外形。 也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缘故，老宅多了一股萧条凄凉之意，纪念重新踏进老宅，看着熟悉的装饰，不禁一阵恍惚，好像这段时日全然是南柯一梦，她依旧在这华丽的鸟笼里等待着柯慕辰的归期。 直到看到柏安琳那熟悉的身影从楼上缓缓走下，那幸灾乐祸带着嘲讽的眼神时，她才清醒过来，脸上重新带上淡漠的笑，毫不畏惧的对视上去。 “表哥，你怎么真的让她回来了？”柏安琳有些诧异纪念身上的蜕变，虽说她以前教训纪念时也吃了不少亏，但对方永远不外漏情绪，今日这种丝毫不畏惧的挑衅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柯慕辰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用少有的冰冷嗓音警告着。 “你和安启的嘴巴最好严实一些，否则别怪我不顾及姑姑的面子。” 柏安琳缩了缩脖子，低头称是，微微侧过身子不敢触柯慕辰的霉头，她也看出对方今日心情不佳，想到这她眼神狠狠的剜了纪念一眼，一定是这个女人惹得表哥不高兴。 纪念跟着柯慕辰上了楼，走到柏安琳身边时，嘴角嘲讽的勾起，气的对方小脸白了又白。 柏安琳兄妹俩从来没有少难为她，只可惜这姑娘被家里人宠坏了，涨年纪不长脑子，手段连她哥哥一半都没有学到。 纪念本以为老太太身体虚弱的厉害，所以走进卧室看到红润的脸庞时不禁愣了愣，不动声色的看了柯慕辰一眼，对方恍若未觉，径直拉着她走到老太太身边。 第9章 吵架 “哎呀，怎么现在才舍得回来看看我，快过来过来，不是去度假吗，怎么瘦成这样？”老太太牵过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心疼的端起床边放置的补汤让纪念喝完。 纪念从来都不会驳她的情，听话的将有些油腻的补汤喝完，体贴的坐在老太太身边陪她说着话。 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身子不好，怀不上孕，当时没有少受柯家长辈们的气，好在丈夫疼爱专一，誓死不离，老太太反而意外的成了大龄产妇，不顾丈夫的反对冒着生命危险极力生下天之骄子般的柯慕辰，但身体底子却也坏了，也正是因为如此，纪念听到老太太生病才颇为担心，但现在看来，她该是被摆了一道。 柯老太太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心疼中带着嗔怪。 “怎么出去也不好好照顾自己，瞧瞧着手腕细的，刮阵风都能飘走，其他的别管，在家里多住些时日，我给你好好补补。”老太太顿了顿继续道。“我不管其他，只求你能够继续喊我一声妈。” 纪念诧异的看着老太太，却撞进对方清明的眼神中，她慌乱的躲避着，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原来老太太已然什么都知道，她心中有些苦涩，也难怪，破绽何其多，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被“度假”二字就糊弄过去。 “您……？”她喉咙有些干涩的问道。 老太太苦涩的笑了笑。 “说到底都是我，是我们柯家对不起你。”她抚摸着纪念的头发。“我本想着你是好孩子，慕辰一定会好好对你，却没算到让你蹉跎了五年的青春，这孩子不知道珍惜是他的损失，我也不能顾着一己之私绊着你的路。” 纪念眼睛有些湿润，她轻轻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与疼爱，自母亲去世后好像再也没有人对她如此好了。 安抚好老人，纪念哄着老太太休息一会，轻悄悄的关上门便下了楼。 楼下餐厅里在准备饭菜，纪念本想着就此离去，但是想起老太太刚才的话语，到底还是犹豫了。 没有看到柯慕辰的身影，她来到以前的卧室，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有任何变动，只不过少了一人的生活用品显得空旷了许多，她环顾着四周，余光一闪，走到床边，犹豫的拿起床头上的那一沓照片。 纪念手颤抖起来，瞳孔微缩，照片上全是她近来的动向，无所不详尽，而她与顾南风之间的互动更是被拍的暧昧至极。 她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将照片放回了原位，整了整情绪，走了出去。 纪念原本打算前去质问柯慕辰，但当看到楼下的柏安启母子三人，暂时先压下心里的怒火。 柯慕辰见她下楼，放下手中的资料，吩咐着佣人上菜。 老太太的晚饭在楼上已经吃过，早早的休息了，纪念刚刚被灌了不少的汤水眼下也没有什么胃口，上前通知柯慕辰想要就此离去。柯慕辰神色淡漠，还没来得及说话，却立刻被人抢了话头。 “纪小姐莫不是瞧不起我们柯家吧，怎么才刚来，饭都没吃就要离开？” 纪念转过身，看着一脸阴郁猥琐的柏安启。 柯家人的相貌向来出众，柏安启也继承了不少，但身上的气质举动与柯慕辰却相差甚远，眼底是纵欲过度的青灰，眼中是永远不会餍足的贪欲，想要表现出一副潇洒大方的模样却显得愈发下作。 “慕辰，请纪小姐一块用餐吧，天都黑了，吃完饭你再送送人家。”柯嘉陵面上笑的温柔和蔼，说话柔声细气，但是纪念知道这幅纯良贤惠的面容后藏的是怎样的蛇蝎心肠。 若是以前纪念可能会顾及到柯慕辰的脸面，任由对方放肆嚣张，但此时的她想到老太太愈发不好的身体，却不想任对方放纵下去。 她眼中带着些许的疑惑碰了碰一旁的柯慕辰，低声却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揶揄着。 “哎，我这才离开了几个月，这几人什么时候成“柯家人”了？” 这几个字一出让在场的三人脸色顿时铁青，就连最善于伪装的柯嘉陵面上也没有那么好看。 外人不知，当了几年柯家儿媳妇的纪念却知道，柯嘉陵虽姓柯，但实际与柯慕辰却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她不过是当年柯家老爷子一时心软收养的养女，而对方却不想报恩，虽面上单纯善良，却贪心不足，妄想着早日拿到柯家的家产。 纪念在柯家的这几年没少受这母子三人的陷害欺辱，今日光明正大的出了一口恶气，一时心情大好，倒不想走了，顺着她们的意坐在柯慕辰旁边。 饭桌几人一时无言，柯慕辰不动声色的给纪念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纪念平日吃饭甚是挑食，对青菜已经到了厌恶至极的地步，往常老太太在尚且会逼着她吃上一些，今日老太太不在，柯慕辰这举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念面色平淡，嚼蜡般将青菜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去，低着头吃饭的她没有看见柯慕辰眼中闪过的一丝欣喜。 可到底有人不愿意这顿饭那么平淡的过去。 柏安启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撇了撇嘴，仿若无意中提起。 “表哥，我前段时间偶然间碰到廖言了。” 纪念手上动作一顿，继续面色如常的喝着眼前的清汤，她不知道柯慕辰是何神色，也不想看见。 “廖言姐回国了吗？你在哪碰到的？”柏安琳接着自己哥哥的话咋咋呼呼起来，语气很是兴奋好奇。 柯慕辰看了纪念尤其认真的侧脸，垂下眼睑沉默着，没有接话。 柏安启很不满意两人的反应，紧接着道。 “廖言姐前段时间回国办理公司的交接手续，我正好在兴王街那边碰到她，就说了两句，她好像想要回国发展，估计要不了多久妈和小琳就会见到她了。” 柯嘉陵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面色笑的温柔，微微点了点头。 “那孩子着实讨人喜欢，就连嫂子以前也对她称赞有加，我记得慕辰上高中那段时间这俩孩子还谈过恋爱呢，廖言后来出国慕辰还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可把我们心疼坏了。” 第10章 风波 汤匙放置在餐盘上清脆一声响，柯慕辰淡淡的抬眼扫了在场的母子三人，餐厅里顿时噤了声，就连柯嘉陵也是大气不敢喘。 只有柏安琳脑袋一根筋，看着纪念至始至终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甘心的抬脚在桌下踢了踢纪念，笑的一脸的纯良。 “纪小姐呢，不知你有没有见过廖言姐啊，应是没有见过，毕竟要不是当初廖言姐离开，你也没有机会嫁给慕辰哥，不过现在好了，你们离婚了……” “安琳！”柯嘉陵时机挑的十分的恰当制止了自己的女儿，抱歉的看着纪念。“不好意思，纪小姐，安琳她不会说话，你不要跟小孩计较，不要在意。” 纪念刚刚被柏安琳一脚踢得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嘴角勾起淡淡一笑，看似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不在意，不过柏小姐过年都快三十了，也不好用小孩来称呼，听起来怪有意思的。”她盛了一碗刚刚才上的热汤，伸手给柏安琳递了过去。 柏安琳正被她气的想要还嘴，眼见着纪念将汤递过来，伸手一挥想推开，却听见一声惊呼，紧接着身上就是灼热的刺痛，那碗滚烫的热汤一滴不漏的洒在她的腿上，疼的她尖叫起来，柯家的私人医生匆匆赶来，不过好在冬日里衣物还算厚，并没有烫伤。 纪念愧疚的在一旁道歉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给你碗汤而已，安琳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碰到你！”柏安琳瞪着眼睛看向纪念，随即又是泪眼朦胧的看向柯慕辰。“慕辰哥，是她倒在我身上的。” “够了。”柯慕辰难得的开了口，他似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纪念你先去客厅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慕辰哥你这是……”柏安启还想说什么，却被柯嘉陵碰了碰，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纪念看了柯嘉陵一眼，对方居然还冲她温和的点了点头，却让她看的心里愈发的忌惮，她从来没有碰到过柯嘉陵这般厉害的人物，伪装的面具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但她现在与柯家毫无关系，完全用不着客气，勾起嘴角嘲讽的笑了笑，满意的看到对方脸上面具的裂缝，信步离去。 柯嘉陵看着纪念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已然僵硬，掩在袖中的指甲陷进掌心。 等她回过神来，却正发现柯慕辰正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心中一跳，随即便忧虑的皱起眉头。 “慕辰，纪小姐好像是对我们家安琳有什么误会？” “姑姑……”柯慕辰莫名的叫了她一声，让她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我听说前段时间让安启管理的公司公款被挪的很厉害，已经亏空了。” 柯慕辰淡淡的错开视线，看向一旁面色有些慌张的柏安启。 “安启用这些钱干什么了？” 柏安启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最终求助的看向一旁的柯嘉陵。 可柯慕辰还没有等柯嘉陵开口便直接道。 “安启拿了这些钱干了什么我不想追究，不过公司是不能继续让他管理下去了，这样吧，我手里有一处会所，直接转到安启的名下，让他先好好锻炼一段时间，我再把他安排进我公司里，您看怎么样。” 柯嘉陵面上满是不敢置信，而柏安启则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喜悦，他本以为柯慕辰要借今天的事兴师问罪，却没有想到居然有机会进入他的天宇。 “安启还不谢谢你慕辰哥？”柯嘉陵一旁提醒着有些得意忘形的儿子，心里却已经开始活络的盘算起来。 柯慕辰面上依旧平淡如水，却不怎么温情的替这对死皮赖脸不愿离去的母子三人安排着司机，委婉的下着逐客令。 纪念在客厅呆的有些不耐烦，特别是看着这熟悉的房间装饰，愈发心烦焦躁。 柯慕辰走到她身边，她都不想看上一眼，冷言冷语质问道。 “你在监视我？” “是……” 柯慕辰如此干脆的回答反而让纪念一愣，她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五年来的时光好像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同当初见。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离婚？”柯慕辰认真的看着她，反问着。 纪念却突然笑出了声，眼底是散不去的苦涩，眼前的这个男人，厌恶她到不愿意回家同房，惦记着自己初恋以至于身上时时刻刻带着与对方有关的照片，甚至还纵容与初恋相貌神似的沈文岚骑到她头上，现在居然在问她为什么要离婚？ 她感觉到讽刺，甚至眼角笑出了泪，朦胧之间却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水，温柔轻声着。 “是因为那张照片吗？因为廖言吗？” 纪念身体颤抖着，胸口忘记的伤疤却在此刻被剥开的鲜血淋漓，曾经以为忘却的记忆又卷土重来，丈夫冷漠厌恶的眼神，柯家人的为难以及佣人们眼中的嘲讽以及窃窃私语……. “柯慕辰……”她喊出着三个字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声音颤抖的厉害，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摇摇欲坠几乎快要跌倒。 柯慕辰被她眼底的绝望与凄凉吓到了，上前去想去扶着她却被推开。 “纪念……你告诉我，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她……”柯慕辰眼中带着期待和心疼地看着眼前的消瘦的人儿。 纪念勾起嘴角，笑的凄凉。 “柯慕辰，算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柯慕辰目光逐渐暗淡下去，慢慢的归于平静，仿若刚刚眼里的欣喜全是错觉，他看着纪念眼角的泪痕，手抬起又放下，转过身看不清神色。 “你走吧，外面有司机送你。” 纪念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去，头也没回，也没有看到柯慕辰凝视着她背影的目光。 第11章 找茬 “小念……”纪念从手写板上抬起头，她眼睛有些酸涩，直到顾南风走到她面前。 顾南风将手里的一份礼盒放在她的办公桌旁边。 “这是我姑妈从瑞士寄回来的巧克力，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甜食……” 纪念笑着接受了，但是心里却有些许的不自在。 自那日顾南风知晓她和柯慕辰之间的关系后，她总感觉对方对她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变化，虽说顾南风以前也颇为照顾她，但是却远远没有到现在事无巨细的地步。 好在对方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没有给她丝毫压力。 顾南风青年才俊，事业有成，她并没有自恋到以为对方心悦于她，她也并没有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那些感情，只好把他的好归结于同情。 下班以后，纪念婉拒了部门聚餐，加班把自己手里的封面初稿设计好，公司里的人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她走出写字楼，天已经灰蒙蒙，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她沉闷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不由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停车场没有太多的行人，有也大多行色匆匆，不肯多做停留。 她找到自己的车位，刚要进去却冷不丁的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纪念刚刚回头便被人掐住脖颈按在车上，因她脖上缠着厚厚的围巾，对方不耐烦的扯着，见拉扯不掉，便直接收紧围巾死命的勒紧。 纪念被勒住脖子喘不过气来，朦胧之间才发现竟是许久都不曾见到的刘奇峰，对方眼睛充血，身上带着一股恶臭，头发油油腻腻不知道几天没洗，一脸的落魄模样，此时正一脸狰狞的咬着牙。 刘奇峰没有想闹出人命，见纪念没有力气反抗便松开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傍上大款了是不是，还害得我丢了工作，妈的你一个破鞋我说你装什么贞洁烈女，原来是看不上我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女人到底有多不要脸……” 纪念被他一巴掌打的发昏，等她有了意识发现脖颈一凉，自己已经倒在地上，而刘奇峰正在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物，手里还拿着手机在不停的拍摄。 纪念反抗着尖叫，但这个时候停车场里来人的可能性实在太少，她绝望的挣扎只换取刘奇峰的又一个巴掌。 她感觉脸颊疼痛的厉害，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又好像只过了几秒，猛然间她听到刘奇峰的痛呼声，随即自己被裹进一件大衣里，她眼前一片黑暗，但大衣散发的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却异常的心安。 纪念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车里，身上盖着一件铁灰色的大衣，往车窗看去，刘奇峰躺不远处蜷缩着，痛苦的呻吟，而车前，顾南风身上仅衬衣加羊毛衫，头发被冷风吹得些许凌乱，正打着电话，他回头往车里看了一眼，见纪念已经醒来，说了两句便挂断了，走了过来。 “没事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他看着纪念脸颊上明显的伤痕沉声说。 纪念微微摇了摇头，脑中忽然闪现出刚刚的场景，猛地睁开了眼睛，慌乱的看向顾南风。 “手机……手机……” 顾南风连安抚着她，将手机递给她。 “别担心，照片我已经删了，你挣扎的厉害，他没有拍到什么东西。” 纪念确定手机里没有一张照片后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顾南风微微垂下眼睑，眸中一阵厉色。 他原本正要去参加一场投标宴会，半途想起忘记带文件，刚停车便看见这样不堪的一幕。他不敢想象自己今日没有恰好赶到，将会发生什么事，他轻轻地抚摸着纪念的头发，却被对方惊恐的躲开，纪念缩在大衣里，眼神怯怯又带着抱歉的看着他，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你不要怕，一切有我。”顾南风鬼使神差的说出这话，让他自己也有些错愕，但看到纪念一脸信任的点了点头，却又感觉也许为对方下火海都没有什么。 顾南风叫了一群人过来把刘奇峰带走，纪念看着死鱼一般被拖上车的刘奇峰，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曼城的冬日初雪姗姗来迟，好在赶在圣诞节前，给这座摩登城市染上素银之色，温度已然降到最低，窗外飕飕的冷空气不断地穿梭着，带走这个城市最后一点温度。 纪念因为上次意外被放了几天的假，好在她是创作型的员工，只要有画笔，作品哪怕在家中也可以完成。 她在老公寓的窗边放置了暖暖的榻榻米，屋内暖气开的十足，不远处的香薰器突突的吐着带着香橙味的蒸汽，屋里有些昏暗，纪念便将暖黄色的角落灯全都打开。 而她坐在榻榻米上，腿边搁着画板，画着窗外这座老小区的雪景。 门铃响起，纪念慢吞吞的穿上棉拖前去开门，猜想应该是顾南风昨日在电话里说要送来的伤药。 果然，顾南风带着一身的寒气，冲着纪念摇了摇手上的盒子。 她低下身子给顾南风找着棉拖。 “怎么不等雪停了再过来。” “没事，正好路过，这个伤药我听我朋友说很管用，你先试试看。” 纪念把他让了进来倒了杯热水，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雪，觉得不请对方吃晚饭有些说不过去。 打开冰箱，却发现只有几个焉了吧唧的西红柿。 “你先在屋里面歇一会，电视遥控器在这边，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去买点菜。” 纪念边说着边穿上羽绒服，招呼着顾南风。 “一块吧，我车就停在楼下，超市还离的挺远。”顾南风放下水杯，站起身来。 好在这个天气超市没有多少人，纪念推着购物车屯着货，她平时没有多少时间来购物，一般一次性就会买一个星期的吃食回去。 两人并排走着，认真的选购着货架上的东西，外人看来如同夫妻一般。 在付款的时候纪念从钱包里掉出一张卡，收银员直接冲着顾南风喊道。 “这位先生，您老婆的卡落在这了。” 闹得两人一对红脸，只好相视尴尬的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许微妙，就连健谈的顾南风也认真的开着车，纪念则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当车进入小区时，路边突兀的停了一辆普通款的大众，她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第12章 狭路 买的食材有些多，纪念手里提着水果，其余的都在顾南风的手上，小区里面安静的厉害，一片银装素裹，安静的只能听见雪落下的簌簌声以及两人的脚步声。 顾南风吃完饭并没有久留，看了看纪念新作品的进程，给了几点建议，便被一个电话匆匆召唤了过去。 纪念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正要继续自己手上的画作，门铃声却又再次响起。 纪念以为顾南风是落下了什么东西，赶忙去开门。 “是忘了什么东西……..” 她打开门，声音戛然而止，她错愕的眨了眨眼睛，脸色甚是讶异。 “怎么是你？” 她看着柯慕辰大衣上还带着不少的雪，整个人带着冰冷的寒气，眼神几乎阴郁成实质，紧紧的缠绕着她，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柯慕辰脸色有些发白，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许久，他的手扶在墙边，像是防备着纪念会把他关在门外。 纪念余光扫到他的手指，关节泛白，指尖铁青，她没有言语，找出拖鞋放在对方的脚边。 “先进来再说吧。” 柯慕辰看着脚边的女士拖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动，脸上冰冷的表情融化了些许。 纪念从洗手间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扔给柯慕辰，接着便她坐回窗边的榻榻米上，手里拿着调色盘挤着颜料。 “你来有什么事吗？” 柯慕辰看着屋内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墙上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纪念轮廓，他脸上冰冷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痕。 “你的脸怎么了。” 他的视力很好，早在刚刚屋外，便看见进脸上的一抹淤青，竟有些像是……巴掌印。“是他打的？” 纪念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向柯慕辰。 “谁？” 随即便明白原来说的是顾南风，毕竟从那日她看到的暧昧照片，柯慕辰应是误会她与顾南风之间有什么，她撇了撇嘴。 “不是，我无意间碰到的。” 纪念懒得花时间去跟他解释。 屋里的暖气有些热，柯慕辰脱下身上的大衣，走到纪念的身边坐下。 纪念警惕的坐直了身子，她放下手里的画板，看着柯慕辰。 “你还没有说你到这来到底干什么，我以为我那日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我们都已经离婚了，老太太也不反对，我想不明白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居然可以深夜畅谈。” 纪念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字的打在柯慕辰的心上，他却好似已然麻木，坐在纪念的身边纹丝不动。 “我想让你回去。”良久，柯慕辰才开了口，语气轻如薄羽，纪念几乎没有听见。 纪念沉默了良久，她站起身来将画具放在一旁，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 “柯慕辰，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她想起那日柏安启的话，竟有些语重心长的劝着。“我不明白你现在说这些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不过你想想，你惦记着廖言那么久，她马上就要回国，五年前若是没有我挡道，说不定你们早就修成正果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 “我不过就是你们之间的配角而已，当年的事就不要再继续重蹈覆辙。” “我和廖言自五年前就已经没有关系了……”柯慕辰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纪念嘴角苦涩的勾起，她到底要怎么才能相信对方的话，没有关系会将那张小雏菊的照片一直带在身上？没有关系那又为何会有沈文岚的存在？ “柯慕辰，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刚刚嫁给你的时候，无意间碰到那张照片，你是怎样对我的吗？”她声音平淡的像讲一段无伤大雅的往事，其间的纠结与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柯慕辰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这些年来纠葛到底要从何解释，他们两人之间仿佛总是被接踵而至的虚假误会挡在其间，想问问不出，想解释却也说不出口。 他现在的感觉是在商场从来都没有过的深深无力感，他在车里亲眼看着两人默契相视，如同平常夫妻般购物同进出，他就已经嫉妒到想毁灭一切。 在他与纪念结婚的这五年来，两人好似从来都没有过这般平常夫妻之间的生活，他也没有好好担任起来丈夫的责任。 他站在楼下，看着那透着暖光的窗户，时不时的映上两人从窗边走过的剪影，如此的暧昧。 他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任由雪在他身上落下，直到冷风带走他身上的温度，他已然感觉不到麻木的四肢。 直到他回过神打了电话给顾南风找了点事做，他才迈着僵硬的腿上了楼。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难得的带上了一些控诉与质问， “那你呢，我知道你和我妈之间的交易，那这五年来你有爱过我吗？” 纪念怔了怔，她望进柯慕辰深不可测的眸子里，认真的想了想，面色却古井无波。 “也许有，但也被你磨光殆尽了。” 纪念是被柯慕辰离去的关门声惊醒的，他们之间的谈话到底还是无果而终，她缓过神，趴在窗上往楼下看，柯慕辰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雪中站了许久，深深的看向她窗户，纪念看不见他的视线，却在他的注视下喘不过气来。 应该让他拿把伞的…… 不知为何，纪念脑袋忽然蹦出这个念头。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倒在榻榻米上，苦涩的笑了笑，如同以前一样，他们两人之间的隔阂太多，又岂是三言两语说的透的，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情场失意，商场得意，自那晚与柯慕辰说明白了以后，纪念多多少少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与柯慕辰之间已经成为过去式，全心全意的将注意力投注在事业之上。 顾南风的这个杂志工作室在颇为威名，主要面对的群体都是曼城的上层人士，而她更是成为插画界里的一批黑马，杂志甚至专门弄出了一个版块来放置她近来的作品，但没想到这也会让她的生活波澜横生。 第13章 谣言 这日，早间会上纪念拿到了新一期杂志的主题，她的新创办板块需要结合主题创作相应的插画，因为是新出，编辑部希望纪念的创作能够用色抢眼，画面饱满醒目，先声夺人取得更多读者的关注。 同时，宣传部那边也送来附议，如果适合，将直接为新的板块宣传造势，吸引更多的目光。 纪念点点头接下重任，这是对她的肯定，也是个颇具挑战性的新尝试，她暗暗下定决心，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只是对于订立的新主题，她暂时未有合适的头绪。会议下来之后，她回到座位打开浏览器，想要上网翻找一些素材以便刺激灵感。 然而首页跳出的头条新闻，让她微微愣了愣，柯慕辰的名字连带着报道信息，大大的标题突突地在她眼前跳动。 她盯着那无比熟稔的三个字，脸上划过一丝落寞。 明明已经选择离开他的生活，然而他的信息仍然会随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面，勾起她的思绪，打乱她的节奏。 纪念鬼使神差地点开报道，原来是一桩本市交易额度高达天文数字的大宗土地交易案，最后夺标的是柯慕辰的公司，他作为公司的执行总裁兼最高董事，历来是公司的门面和对外发生人，因而报道的终端选择刊登了他面对媒体发言时的照片。 照片经过压制像素并不高清，可是当中那个修身黑色西服的男子，还是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模糊的方块照片没能遮掩住柯慕辰儒雅的气质和淡然的俊美，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冷淡和沉默，面对一众媒体的热络采访，他凝神的眉目淡淡，紧绷的下颌线一如既往的利落深邃，带出一股来自骨子的精明自信，一看就是成功年轻企业家的典范。 照片应该是匆匆截拍但纪念还是在其中捕捉到了一道白色的倩丽身影。 那是沈文岚，照片里面，她紧跟柯慕辰身后，红唇轮廓鲜艳，尤为显眼，她走在媒体众人热切观望的目光中，自信地挺直腰板，透露着当代白领的干练和野心，整个人精明得如同破风的锐角，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呵，廖言都快要回来了，没想到她还在。 纪念心底升腾淡淡的凉意。 她关上页面，努力收敛情绪，要求自己从柯慕辰的相关信息中抽离出来。 来好好思考新主题吧。她默默对自己下着命令。 埋头认真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倒了午后。 纪念感觉有些小渴，望着空空的杯底，起身走到茶水间。 “知道么，听说那个纪念，新来的，是个离异妇女。”尚未走到茶水间门口，里面的传来的温软声生生止住了纪念的步伐。 她停下来，借着门边的转角藏住身影。 茶水间里面的声音又起，是一略显低哑的嗓音，“真没想到！她人长得挺好看的，竟然已经离婚了。” “难怪！”一把尖利而娇滴滴声音惊讶地打岔进来。 纪念认得，那是和她同组的美术部门同事，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女生平日里，她对着纪念尚算礼貌，没想到进了这茶水间，却立马变得聒噪起来。只听她接着又道，“我总觉得她看顾总裁的眼神和其它人不一样，原来是个离过婚的！” 对于自己已经离异的事情，纪念从没想过要隐瞒或者避而不谈，只是若非特别被问起，她也不会主动说破。眼下看情况，只怕不用多久，她已经离婚的信息整个公司都会传开。 消息开始传播，谣言也接应而生。 “结过婚又离了的，待人做事都很有一套。我听说，她虽然表面是走着公司的正规招聘流程进来的，但是前面顾总早已经打好了招呼，所以她的面试无论如何都会顺利通过的。” “她的创作能力确实不错，值得顾总特招进来。而且就算没有顾总，单凭她的技巧和能力，通过招聘考核也不是难事。”有人显然还是认同纪念的能力，对于一些别有深意的说法，并不赞同。 “这可说不定！尽人事听天命，都是上帝掷骰子。层层筛选要过关，能力固然重要，人事也不能小看。这不，她最近的作品反响不错，上面直接建议给她开个新模板，还说只放她的一个人的作品，让她单人挑担子。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有点能力就能干的。” 阴阳怪气的说话一出，茶水间里面的议论停顿了那么数秒。“你的意思，她和顾总有一腿？”有人兀自往下猜测。 纪念立在门边，握着杯子的手，白皙的手背由于用力指骨分明，嶙峋凸起。 她不再是天真无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女孩，虽然进入职场的时间不短，但是这些公司内部正在发酵扩散的流言，她在一旁听着，心头却默默像有一只粗糙的大手，粗蛮地覆盖上来，让她恶心又难受。 “这我可没说，我们的顾总是什么人，他喜欢的怎么可能是别人不要的破鞋。你想想，公司里面的年轻女生那么多，他就是随便挑一个，也比那个纪念好吧。” “你这么说，我倒也觉得。最近她往顾总的办公室跑得可勤快，而且每次拿的都是工作上的借口。顾总向来是个工作狂，对于工作上的事情，总是亲力亲为，这不都成了她的可乘之机。说不定，那个新版块，就是她求着顾总给她开的。” 第14章 诋毁 “没想到啊，你们美术部竟然来了个绿茶婊。” “还是个才艺加身，婚恋经验丰富的绿茶婊。” 茶水间传出的流言越来越难听，纪念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白瓷杯底，决定放弃倒水，晚点再来。 不料，人刚转身，赫然却见身后不知何时也默默地站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顾南风脸色微微阴沉，明显刚刚茶水间里面的议论说话，他听了七八成。 对上他的目光，纪念想到刚听的谣言，一时略略有些尴尬。 估计只有她和顾南风知道，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清水朋友，他对她只有一个师兄对师妹才华的欣赏，而她接受工作，是为了离婚之后能够干净地爽朗地独立生活。 顾南风知道她的状况，上一份工作的问题也是他帮忙摆平，见证着纪念的落魄，他施与援手，其实只是举手之劳。 丁点也没有茶水间里面秘密猜测的种种不堪。 纪念冲着顾南风礼貌地点点头，准备离开。 然而面前的男子似乎并不赞同她如同鸵鸟一般，听若不闻的躲避做法。 他一把抓过纪念的手腕，脸上的神色是纪念不曾见过的认真，低声而认真地道，“等一下，跟我走！” 纪念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对，人就被他仓促地拉进了茶水间。 顾南风拽着她忽然出现在茶水间门口，几个女生刚才还你一言我一语，骤然见到话题的两大主人翁，惊讶得嘴巴都来不及合上。 顾南风冷冷地扫视一眼，议论者一一落入他的视线。 偌大的茶水间，一下子由热络跌入到快要结冰的沉默，谁都没有在这个尴尬的时间里面选择率先说话。 刚刚阴阳怪气说得欢快的女生，扭头望过去，目光看在纪念的脸上，顺着往下，最后落在她被顾南风牵着的手，本来被撞破八卦的尴尬中又升腾一抹鄙夷，仿佛在说，“看吧，我刚刚说的都是对的，你就是在勾引顾南风！” 纪念觉察，连忙暗地里挣开顾南风的手。 谣言已起，她不能再凭添不实的“证据”。 手中细腻温润的触感骤然失去，顾南风爽朗的眉头轻不可见地拧起一个不悦的弧度。 茶水间里面一众女生看着他微微泛起寒意的俊朗面容，面面相觑。刚刚议论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如果都听了去……后果她们不敢想。 顾南风清了清嗓子，众人齐刷刷看他，不知道这个平日里温润儒雅的总裁沉着脸意欲如何。 “一，”他朗声开口：“公司确有破格录取有能力的人才的规定，但是我在此声明，纪念是经过正式考核进入公司的，若有不服，可以直接前往相应部门查看。” 说话一出，众女心下一个咯噔，脸色都微微起了变化。 他这说话，分明就是要帮纪念的辩驳！他是公司的最高决策人，他的说话就是绝对的命令，就算众人真的对纪念的应聘考核有疑惑，也不会有人真的跑去要求确认。这是傻瓜也不会做的事。 顾南风没有理会众女变化的脸色，继续道：“二，纪念在杂志获得新的板块，可以进行独立创作，并不是我的主张，而是主编和销售总监衡量了她前面几期作品的效果，结合读者和广告商的反馈报告后做的决定。 “同时主编和销售监制一致认可纪念的作品，相信它能够为杂志的带来更大的销量和更高的关注度。纪念的作品大胆而细腻，用色繁复华丽吸引眼球，技巧更是经过了积淀，不是同行那些新锐画手可以比拟的。 “任何人若想可以像她一样获得独立新版块的创作资格，用作品和实力来说话，公司绝不会亏待。但是，如果空口诋毁，恶意带来中伤，影响公司有能力者的工作质量，公司绝不姑息。“ 纪念纳罕，她不知道，原来落到她头上任务，决定是这样来的，现在听顾南风义正言辞地说出来，她不由的也为自己感觉骄傲。 第一次，她明白到，黄智敏说的事业上的成就感是什么，心底那种高兴，开心，还有满满的说不出的对自己的认可，真的让人满足和激奋，它就像温暖的光明，可以驱散所有的阴霾和不快。 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肯定，让她变得充实。 迎着茶水间众女或嗔或怨怼的目光，纪念抬头挺胸，温婉恬淡的脸上，清亮的目光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顾南风接着又道：“三，公司之内，我不要听到任何工作之外的流言蜚语，如果不能遵守，明天自动向人事部提交辞职信。” 他有条不紊地将事情交代，听得众女脸色青白交接，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如果休息完了，就回去工作吧。” 话落，数个女生如蒙大赦，捧起面前各自的杯子，灰溜溜地钻出茶水间。 纪念抬眸对上面前的挺拔身影，刚刚他的话虽然带上了高位者的威严语气，乍一听好像在循例强调公司内部的规范，但是她听得出来，顾南风在极力为她辩护，还强行将流言压下去。 他是在帮她。 “谢谢你。”她对顾南风道。 第15章 帮忙 顾南风不语，轻轻点点头，好像刚刚的澄清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桩。 “不能因为公司的决定和安排让你遭受非议，你所得到的都是因为你的实力，不应该被这些误会诋毁。” 纪念看着他离去的背脊站了很久。 隆冬大雪开始覆盖整个城市的时候，纪念的第一个独立创作新版块开始刊登。 一改她前面几期亮眼色调的应用，新模块的系列画作中她大胆地改用了过渡而低调的灰色。 大片的灰色，视觉的平淡容易让人忽视。乍然看去，画面略显喑哑而少了明亮色系的鲜艳活泼，显得好像之前的创作那么让人惊艳，然而若是静心来细看的话，会发现，其实不然。 大量不同深浅，亮度各异的灰色经过精心的处理，恰到好处次凝结成画面，展现了一片低调而繁盛的饱满，细节的圆融剔透，大处的练达深厚，相互交映，带来视觉冲击的同时，避免造成能用色浓烈的疲惫感，营造了一种低调而精致的华丽感，一如她以往的作品风格，华丽高雅就像骨子里面透出来，让人迷醉。 这样的化作，欣赏起来需要用心，同时足够可以让观赏的人用心，细心。 如果画作也像音乐和书法一样，会侧面表现出创作者的内在，那么看着纪念新系列的画作，观看者的头脑就会跃然出这个画家的形象，她就像一个拥有强大而富饶内心的人，无论贫困还是富饶，都会把生活过的丰盛高雅，因为那是来自她骨子的东西，不会被任何的艰难困阻而扼杀。 这样的人，让人敬佩，让人向往，让人引起共鸣，想要靠近。 杂志面向读者群是中产以上的阶层，他们平日见惯了太多美丽精巧却缺少沉淀可以细究的画作，但是能够像纪念的新系列作品一样然他们静下心来欣赏，并且能够引起他们的心底的共鸣的，鲜少难见。 所以，新版块的系列甫一面世，就快速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引起了众人强烈的关注和热烈的反响。 杂志因而乘风造势，借着纸质面世的优异效果，在官方微博上刊登了纪念的新系列作品，经过互联网爆炸式的传播，纪念的作品受众更多，影响也更加广发，一时之间，作为新晋画家，纪念快速地聚集了数量惊人的粉丝群，造成的轰动影响，一时无两。 这个结果纪念始料不及，只是，她性格由来低调，所以只是坚持用笔名散风示人，同时将所有相关的事宜，直接交由杂志全权处理，她依旧只是负责绘画的那个独立板块的创作画家，绘画是她的重心，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在艺术的世界里肆意遨游，日子过得滋润而快乐。 声名的鹊起，为纪念带来了大量的商业诉求，杂志的事务和商业合作跟着水涨船高。为了不被太多商业的东西影响，更好地让纪念发挥天赋才华，顾南风格外交代，所有的商业合作需求需要纪念了解之后再亲自决定是否接受，若果她本人无意合作，不能勉强她硬性接受。 以致纪念虽然找上门的生意变多了，但是她仍旧维持着本人自觉最是舒适而适合的创作速度，并没有因为商家开出的高额优厚条件，而仓促下笔，迎合赚取更多资财的需要而胡乱创作。 她的速度在别人的眼中可能显得太过缓慢，缺乏商业牟利的节奏，但是她努力地保证着每一副画作的用心和水平，尽力让自己笔下的每一副作品不仅令商家满意，也令她可以保持自己的创作原则。 然而，日渐的创作，却也深深地勾起她心底深处对于当初辜负了恩师栽培的愧疚。 只是，如果当初的事情，重来一次，只怕她的选择，仍旧是放弃继续深造，转而嫁给柯慕辰。 纪念坐在窗台的榻榻米上，望向玻璃窗外，鹅毛似的雪花又在飘落，她已经忘记这是入冬以来的第几场雪，不过屋内开着供暖，暖和得足够让人忘掉这是冬天。 她的面前，往日摆放画板的位置换成了电脑屏幕和数位板，她在练习熟悉用科技的方式创作，虽然以前也试过，不过总觉得有有些别扭，需要大量的练习来熟络。 不过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眼睛有些疲累，她抬起头来，朝着玻璃窗外张望。 冬天的白昼很短，眼下才下午四点，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纪念低头看着楼下小区的小花圃，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视线看不透的暗处好像有一道目光看过来，可是望下去，又什么也望不见。 大概是错觉，如果有人经过，楼下的感应灯也会闻声亮起来。 同一时间，柯慕辰静静站在楼下的昏暗里，肩膀落满一层积雪，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双脚冻得有些不像自己，麻麻的，好像快要失去知觉。 他依旧想要继续静静抬头张望，那里窗玻璃照出暖黄的亮光，坐在窗边的剪影，那么熟悉，那么让他依恋，他闭上眼睛也能勾勒出来。 她就在那里，看着那么近，好像触手可握，但是事实又是那么远，他连怎样朝着她靠近也不知道。 茫茫的大雪里，他沉沉地叹了一口，身遭的昏暗好像也跟着变得更加暗沉。 纪念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曼城艺术界的一个新秀，想收购她原画作品的人不在少数，但纪念对于这些没有太大的执念，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辜负当年老师和顾南风的期望，对待想要购买作品的人大多都是回绝，这种行为反而误打误撞的让她在圈内更具艺术家脱俗超世的盛名。 然而对于这一切误会，身为纪念挚友的黄智敏只想不屑的仰天长啸，天知道这个外人眼中的新秀艺术家仅仅只是懒得卖而已…… 这天临近下班，顾南风身边的秘书让她前去办公室一趟 “顾总在等会还有会议，请您快一些好吗？”秘书脸上带着公关的笑，但嘴中的催促却不怎么悦耳 纪念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女孩对她抱有敌意。 第16章 敌意 进入办公室，顾南风很热情的招呼着她坐下，脸上隐隐的兴奋。 “有什么事吗？” 顾南风递给她一张精致的邀请函，颜色欢快明亮的抽象撞色，色彩的运用极其技巧的处理让纪念一眼就看出是油彩大师王老之作。 纪念不敢置信的看着邀请函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这是……” “想必你也知道，这是老师每隔几年就会办一次的国内外油画收藏交流会，而这个邀请函正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纪念嘴唇颤抖着，抚摸着邀请函上苍劲的钢笔字，心里只有浓浓的愧疚，她三生有幸能成为王老的学生，却又辜负对方的教导培养，现在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老师面前。 “自你来到我公司后，老师一直关注着你的发展状态，你是他最骄傲的学生，他希望你的作品可以参与到这次的交流会中。” 纪念知道这次交流会意味着什么，画展作品无一不是当代大作，她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何德何能，她知道老师是在利用自己的资源推她一把。 “好，我参加。”她顿了顿，有些犹豫，还是问出了口。“老师会在吗？” “他在……你别担心，老师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纪念缓缓点了点头，心里任充满了忐忑和紧张。 酒店的展览厅里来的客人非富即贵，装修布置主白色，用红玫瑰点缀装饰，处处细节美轮美奂，头顶上悬吊着的水晶灯饰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出光芒，大厅内亮如白昼，圣洁又梦幻，从法国酒庄空运来的波尔多干红放置在精雕细琢的冰船上，顺着人造蓝色河流动着，侍者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从冰船上拿起，熟练地拔开木塞，将殷红的液体倒进高脚杯中，托着托盘在人群里来往。 纪念一身米白色典雅长裙，头发松松的挽起，其间点缀着莹润的的珍珠，一缕发丝垂下，更显得她尤其的温婉大方，她挽着顾南风的胳膊，看着着奢华的会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太习惯。 顾南风看出她的紧张给她在轻声解释着，试图缓解她的紧绷的神经。 “这是交流会的赞助方布置的，老师从来不管这些，不过他最讨厌这些排场，估计今天看到又要生气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环顾着四周，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那些人看到她时面带诧异，随即便装作没有看见挪开了视线，柯慕辰与纪念离婚的事在曼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纪念没有放在心上，但当看到不远处人群里的柏安启时，她目光沉了沉，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场合，越是少什么，就越是要炫耀什么。 柏安启身上一件修身的西装，时不时的抬手看一下腕表，面上挂着笑正和一位年轻女孩聊着天，那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被对方的皮相迷得七荤八素的。 对方同样也看到了纪念的存在，脸色顿时变了变。顾南风见纪念的脸色不是很好，警惕的微微挡在她的身前。 “你认识他？” “见过面。”纪念道。 顾南风看出纪念不想继续谈论这个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会展厅的墙上挂的都是收藏交流的作品，无一不是圈内大牛之手笔，而期间“散风的艺名格外的引人注意。 纪念的作品从来不署自己的真实姓名，所以油画界新秀正是她的艺名“散风”。 顾南风刚刚进来不久就被商场上的长辈们叫去说话，特意叮嘱纪念不要走远。 她站在保护画作的栏杆外，看着自己的作品被放置在显眼处，显然被格外的重视。 而观赏者都对这位“散风”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但在座的收藏家无意不是商界政界之流，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就已经是纪念作品格外的成就。 纪念哪怕并不在意这些名利，但此时却感到尤其的骄傲，她在场的作品皆是她的满意之作，她没有让自己的老师丢了脸面。 “呦，这不是纪念吗？自从你和我哥离婚以后好久不见啊。” 忽然纪念耳边响起一聒噪的声音，她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对方，柏安启却愈发的肆无忌惮，他显然是认出了顾南风的身份，猥琐的笑了笑。 “嫂子果然好手段，我们曼城的青年才俊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啊，我说今天着场合你是怎么进来的，原来是巴结上了顾大少爷啊。” 柏安启并没有放低声音，周边的人都好奇的看向这边，纪念曾是柯家的儿媳妇，自然有不少人认出了她，窃窃私语的互相交谈着，有些人则毫不掩饰好奇八卦之心想靠拢过来。 纪念也不生气，淡淡的回击道。 “那这位先生，您是哪家少爷，我好像从未听过您的大名？” 柏安启混迹在曼城的上层人士圈里，一直打得皆是柯家人的名头，但是知情人不在少数，他的母亲只是柯家的养女，而父亲只是柯家老爷子以前手下的助理，手里没有丁点实权，一家人全靠依附着柯家生存。 柏安启被纪念大庭广众之下揭了短，恼羞成怒，他本就是脾气暴躁的人，此时更是顾忌不了自己的脸面张口嘲讽道。 “那你呢，这画你也配看，我可打听过了，这位“散风”可是王老的得意弟子，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而你的画，画了那么多年也就是一坨屎。”他早知道纪念视画如命，才借此来羞辱她。 纪念闻言却哭笑不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柏安启见纪念沉默了，以为是戳到她的痛处，洋洋得意的笑了笑。 “你以为巴结上顾南风，你就能出名了吗，告诉你，麻雀就是麻雀，使再多的手段还是麻雀。” 第17章 鄙夷 纪念并没有开口反击，在她看来，暴怒的柏安启就如同疯狗一般，而在场居然还有不少人信了对方的话，目光有轻视有鄙夷，让柏安启好不得意。 顾南风推开人群匆匆赶来，警告的看了柏安启一眼，在纪念耳边低声问道。 “没事吧。” 纪念缓缓摇了摇头，而柏安启则愈发的自得，顾南风的出现正好印证了他刚刚的话。 “老师过来了，他让你在台下等着他。” 纪念愣了愣，抬眼看向人群深处，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人簇拥着到了会讲台上，她心中一紧，有种近乡情怯的紧张感。 顾南风推开人群护着纪念离开，但看在旁人的眼中则有了落荒而逃的滋味，柏安启好不容易能羞辱到纪念，有些意犹未尽，心里盘算着等会怎么找机会再让她出丑。 宴会厅的水晶灯忽然暗了下来，会讲台上打下一束灯光，老者颤颤巍巍的被人扶上话筒前。 纪念看着记忆中的恩师满头的白发，鼻头猛然一酸。 王老年纪大了，又不善于言辞，慢悠悠的念着主持人递过来的稿子，但在场的艺术家极其收藏家们无一轻视，肃然起敬。 就在王老念完稿子大家都以为要离开之时，老人却将话筒抚了抚，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我年纪大了，这样的交流会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机会办上一次，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学生，想必大家也都听到过一些风声，没错，近来那个搞出点名堂的“散风”就是朽徒，我这辈子，最疼惜最惦记的也就是我的这个小徒弟，她也是我最后一个徒弟，来……念念，上来……让老师看看你……” 纪念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老者看过来的希翼目光不敢置信，直到顾南风碰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低头掩盖已泛红的眼圈，上台走到王老的面前。 她知道，这是老师利用自己最后的资源给她铺路…. 一束舞台聚焦的光线自上而下笼罩下来，将纪念和王老包覆其中，整个宴会，两人成了绝对瞩目的焦点。 纪念红着眼眶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多年不见，恩师比之当年更显年迈，瘦削的身躯，肋骨嶙峋的脊背佝偻地驮着，身高比之当年明显的矮了一截。而当年还是黑白相间的头发眼下已经换做满头银丝。 勉强算好的是，他精神尚且不错，矍铄的眼神透着炯炯的亮光。 他缓缓牵起纪念的手，就像一个老人面对着自己宠爱的儿孙后辈分，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和宠溺，还有一份不言而喻的期许。 纪念的直觉眼眶一阵赛过一阵的灼热，酸涩的眼泪抑制不住地逼涌上来，溢出眼眶。 “老师……”她轻轻地唤老人，轻柔温婉的嗓音染着厚重的鼻音。 王老弯着眉眼慈祥地笑开，安抚一般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傻孩子，不要哭。” 纪念看这里老人，眼泪掉得更加凶，想起台下正在看着的众人，她不由地伸出手去擦，努力想要控制的情绪，却越发的难以收拾。 王老望着泪眼婆娑的爱徒，眼睛也微微红了起来。 他不由地往前靠了一步，和纪念亲昵地相拥。 靠着她耳边的时候，老人压低声音的说话响起来，“傻孩子，不要哭了，今晚不是流泪的时候，可不要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两人缓缓松开，纪念勉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重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她由雨柯慕辰的婚姻坟墓中跳出来，重新出发，他的老师，闻讯而来，不仅毫不计较她当年的不智，还依旧全心全力帮她。 因着这份心意，她不能再辜负第二次。 她快速擦干泪痕，携着王老一起微笑面对台下的观众，灿烂的笑容，衬着温婉恬淡的笑容，明净的黑眸亮的仿若天上星。 亮丽的主持余光瞥见两人已经拾掇好激动的情绪，谈笑之间，再度将舞台交回两人的手中。 “这就是朽徒纪念，笔名散风，希望日后大家可以多多关照她。”王老拉着纪念的手，转身面向台下的观众，他介绍着纪念，脸上的骄傲，就像再告诉众人自己的孩子如何的优秀。 纪念配合着，在聚光灯照射下，露出灿然的笑容。 下台之后，王老很快就被众人蜂拥起来，毕竟这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才是宴会的主角，能够被邀请光临的宾客，大都是冲着他而来。 虽然，他在展会的过程中生生插入了介绍纪念的一环，将纪念推到了众人的面前，但是她依旧只是这场展会重要的配角。 顾南风一直守在台下，见着纪念落了单，连忙快步上去，走到佳人的面前。 “这边来吧。”他引导着纪念，接触到她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温柔补充：“约会之后，我带你去见他” 纪念会意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舞台边，寻了一处安静地地方站定。 展会的人潮不少，纪念却总感觉背后的某处似乎有人一直注视着她。 第18章 重逢 她扭过头去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是错觉么，她心底默默疑惑。 “你见到老师很激动。”顾南风微笑道。 纪念脸上浅浅浮起一抹红晕“没想到老师竟然还会这样帮助我。” “这也多亏了你，给了我这个机会。”纪念抬眸看着顾南风，晶亮眼眸划涌起一抹感激：“也谢谢你让我可以再度和老师相见。” “今日，是老师安排的。”顾南风道出了事实，“老师是惜才的人，我也不忍心看着有华之人的陨落。” 由他将老师的邀请卡送到纪念的面前开始，直到今日的所有，都是老师在知道纪念再度回归画画之后的计划。 眼下看来，老师的劳心劳力，没有白费。 “以后，我不会再轻易放弃画画。”由顾南风的口中确认今日一切安排，纪念的心底对于老师感激化作了激励的动力，她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辜负那个老人的期许。 顾南风笑笑，“你很有天赋，绘画才华好的让人妒忌，应该好好将它展现出来，而不是被埋没。” 对于面前的学妹，她的横溢苍华，顾南风由大学时候开始，就充满了欣赏，外加老师当年不绝口的赞叹，他甚至觉得，纪念是他见过最有才华的女子。 可惜，当年佳人选择医术以外的另外一条路，自此分道扬镳。 眼下，她说话之间白皙温婉的脸露出坚定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眸越发的晶亮，看得他的心头微微一紧。 他不知这奇怪的感觉缘何而起，但却莫名地不想让它消失。 “没想到我竟然这么低估了你！”一道粗鲁的声音钻入纪念和顾南风的耳膜，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 柏安启涎着一副痞里痞气的笑容，走到了纪念的面前。 “看你以往窝在柯家不声不响的，整日只知道对着那些破画，没想到竟然是王老的学生！更让我意外的是，你这才离了婚，就能这么快搭上顾家的大公子，手腕厉害啊，难怪柯慕辰不想要你！” 柏安启刚才看着纪念站在台上，被王老骄傲地当众介绍，还道明她就是最近新晋的才华画家散风，当即感觉阵阵被打脸，心胸不由的窝着一团气。 眼下再撞见，他止不住地想要开口讽刺。 顾南风脸色陡然一紧，张口想要怒怼回去，却见纪念伸出手拦在他的面前，脸上波澜不兴地悠悠道，“有些人思想龌龊，出口的言语粗俗，还以为整个世界都和他一样，粗鄙不堪。这样的人，没有必要理会，免得被拉低自己的格调。” 话落，拉起顾南风的手就要走开。 然而，柏安启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 他大踏步上去，生生截住她的去路：“怎么，被我一下子说破，这就想走？！”他一激动，脱口的声音也陡然响亮了三分，招惹得旁边观看展品的人都循声看过来。 难听的说辞直指纪念，众人投过来的目光也不由的染上三分异样的颜色。 顾南风见状，直接挺身而出，将纪念护在身后：“这位先生，我看你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到这展会来的皆是高雅之人，欣赏佳作都秉持着安静细心，可是你连基本的礼貌常识都不知道，你再这样影响他人，我可以直接叫保安把你请出去。” 柏安启被堵得一时语塞，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结果半天只是挤出一个恼怒的“你”字，就没了下文。 他顾忌面子，转头快速扫了一圈附件驻足观望的人，心头的怒火更甚。 但为了自己的面子，只得怒狠狠地剜了纪念一眼，转身气冲冲地离开。 顾南风回过头来，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关切问：“你没事吧？” 纪念摇摇头，柏安启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人物，他的恶意说话尚不能真的切入她半分。 倒是顾南风，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难免真的会再生出些蜚语。 她曾是柯慕辰的妻，在上流圈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眼下她和柯慕辰离婚，想来也不是什么冷漠新闻。这个宴会，来的都是各个方面精英阶层的人物，以她的状况，继续下去，只怕会有损他的名声。 “失陪一下，我去下洗手间。”回以礼貌的微笑，纪念转身离开男子的身旁。 第19章 真言还是负气 踩着高跟鞋，纪念朝着洗手间过去。 沿路，好些人认出她就是刚刚王老在台上介绍的得意爱徒，不少人对她起了兴致，礼貌地打招呼。 纪念嫁给柯慕辰五年，两人的关系虽然经营得惨淡，但是他携着她出现各种宴会的次数并不少，所以对于这种需要客套寒暄的交际场合，她并不陌生，应对起来也显得游刃有余。 展会的洗手间设立在会场的西南角，到达之前需要经过一条稍长而安静的走道。 眼下走道上只有纪念一个人，她的高跟鞋踏着地面光洁的瓷片，踩出清脆的声响。只是纪念尚未走到目的地，尽头的洗手间就传出了阵阵水声。突然从对面的男厕踉跄走出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 纪念以为对方要离开，连忙让路。 不料对方见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怔，脚步也顿住了。 纪念疑惑，转过头去看，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带着微醺的潮红映入眼眸。 柯慕辰？他怎么也在这里？ 也是，他的年轻成功企业家身份在本市哪个方面不能插上一脚，这场展会被邀请的本就是各行业的精英，他在邀请之列也是情理之内。 纪念暗暗呼了一口气，快速整理好自己讶异的情绪，随即点点头，无声地充当招呼。 末了，准备抬脚离开。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准备就这样仓促结束这次照面，柯慕辰微微眯起眼眸，浓黑深邃的眼底似有滔天的情绪在翻涌，纪念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大力地拥入怀抱。 他紧紧拥着她，仿佛要将她狠狠地揉进心里。 纪念不明所以，挣扎着，双手用力想要将人推开。 “柯慕辰，你在干什么！” 男子沉默着，双臂就像钢铁，任由纪念如何用力，都没有撼动半分。 忽然，他低下头，疲乏一般将下巴抵在纪念的肩头，带着就酒气的鼻息近距离地吹拂她柔软的耳垂。 “我好想你。” 他的话绵软地响在耳边，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听起来就就像在呓语。 纪念的脑袋却哄的一下炸开。 手上努力想要挣脱的动作也定住了。 刚刚听到的，宛若幻觉，却惹得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但是转念，她又自嘲地笑了笑。 他喝醉了，估计连眼前说话的对象是谁都辨认不清，说的或许是心底的话，对象却不会是她。 她松开手中的挣扎，让他安静地抱着，唇边的嘲讽却埋进柯慕辰的胸膛。 “你喝醉了。”好一会，纪念开口说。 柯慕辰立马反驳，语调说得又快又急：“没有！我知道是你！” 纪念心头一紧，语气却很是平淡：“早点回去吧。” 柯慕辰顿了顿，松开了抱怀，却手一横，居高临下地将她困在他和墙壁之间。 他的眼睛很红，厚重的黑眼圈看起来似乎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但是他紧紧盯着纪念的眼神，又深邃又复杂。 “我知道你是谁！”他绷着脸道。 展会上，他看着顾南风与她携手进场，两人有说有笑，就像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天知道，他当时多么妒忌，心头就像浇上了油，再点了一把火，烧得他恨不得立马上前将两个人分开。 好不容易，她由台上下来，落了单，结果眨眼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他们之间的默契似乎很好，只是耳语了几句，她就安静地跟着他走开。 一切都看得他眼睛生痛。 为了强压情绪，他接过侍应托盘上的酒杯，一杯又一杯地大口喝酒。 现下好不容易和她单独遇见，他再也无法隐忍那些翻涌的情绪。 纪念垂下眼眸，不语。 柯慕辰拧起了眉头，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像眼前这样，她对着他，和他说话，一副提不起力气的无心面对，好像面对他是一件很累却又无可奈何的事。 对着他，真的让她如此难受？！ 所以她就那么急着离开他的身边，那么平静地说着签字离婚，那么波澜不兴地逃离他的生活？ 柯慕辰的心底像有一把尖刀在缓慢地搅，血肉模糊，痛得快要麻木。 纪念慢慢抬眸，却见柯慕辰整个人就像陷入了失恋的悲戚大旋涡，任凭挣扎痛苦，却怎么都爬不了起来，整个人好不憔悴。 他定定看着纪念，墨黑的双眼敛起了往日的肆意张扬和明朗自信，浓浓的黑看起来像忧郁得散不开的雾气，隐忍的痛苦就要漫溢出来。 他缓缓开口，咬紧的牙缝吐出的话语充满了压抑而不能发的无奈：“你在我心里，就在我的心里，我喜欢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怎么就不接受！我哪里做不好，哪里做得不妥，哪里……让你难受，为什么你一定要走？” 纪念听着，心底忍不住希望这些都是真的。可是她知道，他心里装着的，不是她，一直都不是她。 那张雏菊找到主人，肯定是她让他这么难过。 柯慕辰，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纪念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柯慕辰，你看清楚，我不是廖言。” 第20章 说的就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纪念！”发泄似得，柯慕辰吼着。 男子的表情认真得就像出鞘的利剑，看得纪念垂在身侧的手都缓缓握起了拳头。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柯慕辰的这番说辞，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们这五年惨淡的婚姻算什么？她们的离婚又算什么？ 他今晚喝多了，心情也不好，柯慕辰这样，最多只能算得上是酒后吐了违心而负气的话吧！ 纪念动了动唇瓣，然而话到嘴边还没有脱口，柯慕辰继续低吼出声。 “我知道你是纪念，我找的就是你！你看着我，你回答我！” 纪念的脑袋无法消化这样一番追问，她不敢细究，柯慕辰不会对着她流露那样浓郁而深情的眼神，不会道出这样卑微又殷切的话。 看出纪念的恍神，柯慕辰眉头皱得更紧：“纪念！”他大声地唤着：“我喜欢你！” 他重复着，肯定的语气更胜刚才：“回来我身边吧，我需要你。” 纪念的脸色骤然变白，离婚之后，她努力地重新开始，想过无数种未来的可能，唯独没有回去。 他说回去，但她该如何面对周围人的怪异目光，该如何，留存一丝颜面？ 这个男人，想过这些么？ “不要再说！” 纪念握拳的手，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也划破了掌心的皮肉。 “柯先生，我们已经离婚。” 柯慕辰的心头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纪念，回来吧！” 纪念没有答话，难受一阵赛过一阵。 他的心意曾经从未落在她的身上，如今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痛苦。柯慕辰，你太残忍。 “纪念……” “你不要再说！” 纪念突然用力推开柯慕辰撑在她耳边的手，趁着他发愣的间隙，仓促跑远，留下他站在原地，孤单一人。 顾南风再次找到纪念的时候，她正站在楼梯拐角喘气，脸色难看。 他多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沉默着，决定直到展会结束都陪伴在她身边，以免再有什么意外的状况。 纪念的脑袋混乱成一团浆糊，柯慕辰的话仍旧萦绕耳边，久久都散不去。 接下来的展会，她提不起半点好好欣赏的心，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走马观花。 好不容易展会结束，顾南风直接带着纪念到了地下的停车场。 直到两人一起钻进车里，纪念都没有主动发起话题。 顾南风启动车子，侧头瞧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开口道，“想要去哪里？” 纪念由失落中微微回神，问，“不是约了老师碰面吗？” 顾南风脸色如常，“抱歉，刚刚在展会，老师电话过来，说临时遇上急事，今天的约会只能取消了，他约我们过几天到家去吃饭，到时再好好聚聚。” 纪念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恩师仍会亲昵邀请她上门吃饭。 王老家中收藏了不少的名品画作，往昔大学的时候，他常常邀请纪念和几个心仪的学生到家里吃饭，同时让他们看看那些优秀的作品，近距离就着作品和他们分享其中的心得，算得是课堂外的额外的辅导。 恩师待她若亲女儿，恩师的妻子也同样格外关顾她，餐桌时总是像个慈爱的母亲，频繁给她添菜。 “那我们过几天一起到老师家里去吧。”顾南风道。 “好。”纪念又是点点头。 “看了一天的展览，饿不饿，我知道有一家意大利菜做得不错，味道正宗，用材也地道，就在这一区的附近，过去不远。”顾南风提议着，不知为何看着纪念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让她开心起来。 纪念也想找些事情让自己由柯慕辰的影响中抽离，于是扬起嘴角冲顾南风笑笑，“好，去尝尝。” 三日之后，纪念跟着顾南风向王老的家出发。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986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986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